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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靈異] [科幻靈異] 挖墳《全文完》

挖墳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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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搞快點,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打開棺材!」兩個拿著火把的人狠狠踹了幾腳正在推棺材蓋子的男人,「嘖,真是越來越沒用!」

身著灰色布衣的男子雖然挨了打,但表情仍舊木訥,他摸了摸棺材的縫隙道:「這裡,有機關,得找找。」

「那你還不找!廢物!」一人氣不過又踹了男子兩腳,男子默不作聲的繞著棺材走了一圈,忽然在棺材底部摸到了一個形狀奇怪的東西,他輕輕扭動那物什,忽聽「咔噠」一聲,棺材四周忽然掉下來了數根細木條,男子手臂撐於棺材蓋一側,腰沉運力,那幾乎有數百斤重的棺材蓋竟被他生生推開,沉沉的落在地上。

塵埃落定,男子站在棺材便靜靜打量裡面的女子,曾經的華服已腐朽,變成幾塊又黑又臭的布搭在她身上,而令人驚訝的是,這女子的肌膚卻沒半點腐朽,容貌也像活著的人一樣,沒有一絲死氣。

火把的赤焰詭異的晃動了一下,沉睡著的女子睫毛微微一動,竟緩緩睜了雙眼,她瞳孔之中有一瞬間的茫然,迷茫褪去之後,她的眼珠轉了轉,望向棺材邊的男子。

「啊,挖墳啊?」

男子也一動不動的看著她,木訥的回答:「嗯,詐屍啊?」

站在男子身後的兩人驚了驚,有些膽顫的問道:「宋十六,你和誰在說話?」

十六木然道:「他們,問,你是,誰?」

「我?」女子坐起身來,腐朽的衣襟滑下肩頭,露出白玉一樣的身子,她內裡穿著血紅的肚兜,半遮半掩間更顯一分魅惑,只是此時此刻的美,哪個男人敢大膽的欣賞,「我叫竹寧,是大晉公主。現在……大概是殭屍吧。」

「詐……詐屍啊!」

「有鬼!」那兩人扔了火把,連滾帶爬的跑出墓室,留下一路的鬼哭狼嚎。

見那兩人走了,十六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個火把,也轉身往外走,可他還沒跨出一步,忽覺衣袖一沉,一隻白得過分的手拽住了他,竹寧睜著一雙錚亮的眼,將他望著:「別走,我要吃了你。」說著她一口咬向十六的手腕,哪想十六的手腕卻有一塊黑鐵護腕,磕得竹寧獠牙生疼,她不甘心的將十六的衣袖擼上去,拍了拍他結實的小臂,悶頭大咬:「嗷嗚!」。

尖牙刺入十六的皮膚,竹寧還沒開始吸血忽然像被嗆住了一樣,猛的拔出獠牙,她撫著胸口,突然嘔出了一灘黑色的黏膩液體。她不敢置信的捂著嘴,指著十六道:「你怎麼可以這麼難吃!」

十六看了看自己冒出血珠的手腕,淡淡道:「因為,有毒。」

自小便被賣到盜墓人手中的十六,一直都做著最危險的活兒,他們將他當做工具,探墓,開棺,不知在多少墓室染上過毒,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毒人。

殭屍和他,也不知道到底誰更不像人一些。

十六再次轉身欲走,不料又被竹寧拽住,他回頭看她:「你,不能,吃我。」

「你把我挖出來的,得對我負責。」竹寧望著他,「我要喝血。」

看著只穿著紅肚兜的女子,十六突然想起了自己某一次路過市集時,看見襁褓裡的小孩趴在母親的胸口要奶喝的場景。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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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出了墓室,那兩個盜墓者已經跑不見了蹤影,竹寧跟著從他身後跳了出來,身上披著十六髒兮兮的外衣,她望瞭望天上的明月,又掃了一眼四周寂靜的樹林,不滿道:「哎呀,那兩個食物跑了。大塊頭,你的同伴不見了,你給我抓別的帶血的東西來。」。

「那不是,同伴。」十六面無表情的說,「是,主人。」

「真沒用的主人。」竹寧一邊跳著一邊囑咐十六:「雖然你不好吃,但是剛才我咬了你一口,已經在你身體裡種下了法術,你要是敢私自跑了,我就念動法術,讓你從身體裡面炸開。」

直到竹寧說出這話,十六才意識到,原來他是可以跑的,原來……他已經不用受制於盜墓者了。可他已經從一個深淵掉入了另一個深淵……

十六拎著野兔回來的時候,竹寧正抱著樹幹用力的啃,十六眨巴著眼,心中好奇:「在,幹嘛?」

竹寧看見他手中的野兔,欣喜若狂的撲上去,連毛也懶得撥開,徑直咬住兔子的血脈,含混不清道:「牙癢,磨牙。」十六看著她的尖牙,突然有一種拿磨刀石去幫她搓一搓的衝動。竹寧連著吸乾了兩隻兔子的血,心滿意足的摸著肚子坐下。十六則將兩隻兔子打理乾淨之後拿在火上烤了。

火光在兩人之間跳躍,竹寧突然道:「唔,就這樣吧。」十六咬了一口兔子肉,呆呆的看竹寧,「你和我一起去覆仇。」

「什麼,仇?」

竹寧卻答非所問:「現在離大晉元武八年有多久了?」

十六脫口道:「三百二十八年,又,兩個月。」

「三百多年啊。」竹寧道,「我心中有怨,死而不腐,自然是要了了這怨才能去投胎的。現在我對這人世不熟,也不知仇人要去哪兒尋,所以你要和我一起,不然,我就炸了你。」

十六點了點頭,反正離開了盜墓人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竹寧站起身來:「我是殭屍,見不得陽光,所以我們晚上趕路,白天休息,起來上路。」反正他平時挖墳也是晚上工作,白天休息,十六又點了點頭,一手拿了隻兔子,一邊吃著一邊走。

竹寧在前面跳了一會兒,但見身邊兩腳邁開的十六比她走得快多了,她心中不滿,撅嘴道:「不行,你走得快些,你背我。」反正他力氣大,竹寧看起來也沒個幾斤幾兩的,十六又點了點頭,老實蹲下身子,任由殭屍爬上了他的後背,然後抱住他的脖子。

竹寧看著十六的脖子,難以控制的嚥了口唾沫,但是一想道那難吃得幾乎讓她把肝都要吐出來的味道,竹寧又耷拉了腦袋。她趴在十六的肩頭,叼著他的衣服,不滿的磨著牙,道:「明天,你去買塊護肩吧。給我磨牙。」

十六又順從的點了點頭,任由殭屍在他肩頭把牙磨得咯吱咯吱的響。

忍了一會兒,竹寧還是忍不住牙癢:「你把兔子骨頭給我一塊。」

十六依言給她了,然後不由問道:「你是狗,還是,老鼠?」

竹寧用頭撞他的後腦勺:「你才是!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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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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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竹寧所言,他們晚上趕路白天休息,十六還要用自己休息的時間去給竹寧買磨牙的東西,比如骨頭,玉米和他自己的護肩,他沒想到竹寧的牙這麼厲害,短短五日,已經被她磨壞了兩個護肩了。有時候即便木訥如十六,也想買塊磨刀石塞她嘴裡,讓她消停一會兒。

又是一個傍晚,十六買好了晚上趕路時竹寧要啃的東西,正走到了客棧樓下,忽然被一隻手拽了住,他轉頭一看,是前些天從竹寧墓室裡面跑掉的那兩個盜墓者。他木然的望著他們:「什麼,事?」

「什麼事?我花了五兩紋銀買你給我做事,你這狗奴才那天居然敢趁機跑了!跟爺回去,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十六被他們拽著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之前竹寧囑咐他的話,說她會炸了他。他停住腳步,任由那兩人如何拖拽,他也站得穩如泰山,不動不移,他道:「不去。」。

一個從來只會順從的奴才開始反抗,兩人氣得火冒三丈,其中一人抽了腰間的皮鞭便開始抽打十六。

十六自幼被打慣了,也不會反抗,直愣愣的站著,任由身上被抽出了一條條血痕。

「誰准你們打他了!」一聲嬌喝自頭頂傳來,竹寧大力推開客棧二樓的窗戶,翻身一躍徑直跳了下來,她雙腳併攏跳至十六身前,一把捉住皮鞭,狠狠一拽,那人猝不及防,被拉得一個踉蹌,跪在了竹寧跟前。

竹寧湊到他臉前,對他張開了嘴,露出森白的獠牙:「我咬死你!」她雙唇泛烏,眼眸如貓,嚇得那人往後一仰,幾乎是爬著離開了此處:「妖怪啊!妖怪!」另一人也被竹寧嚇住,他仿似想起了竹寧的面容,臉色一青,雙眼一翻白,竟被嚇得生生暈死過去。

竹寧一轉身拽了十六的手,跳著往城門那邊而去:「我們走,城門要落鎖了。」

「竹寧,磨牙……」剛才被抽打的時候他手中的東西已落了一地,竹寧根本沒給他撿東西的時間,牽著他便離開,像是生氣,又像是在逃避什麼。十六回頭一看,卻見客棧之中慢慢走出了一個青衣道士,他摸了摸在地上暈死過去的人,又轉頭望向他們,神情意味不明。

出了城門,行至城郊樹林中,竹寧才放開十六,這時太陽還有一點掛在山頭,餘暉灑了滿天。

竹寧蹲下身子,摀住臉,隔了好一會兒才傳出一個弱弱的聲音:「太陽……好漂亮。」

十六一愣,這才想起殭屍是不能見太陽的,這應該也是竹寧醒過來之後第一次見到太陽吧。他失神的看著竹寧,直到她抬起頭,目光透過重重樹影,在星星點點中偷窺霞光照耀的天空,她的臉像是被灼傷了一樣,一塊紅一塊白,看起來十分嚇人,她道:「陽光也很溫暖。真想,再看一次。」

看見竹寧的神色,素來呆滯的十六此時卻不知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一樣,心口有些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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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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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趕路,沒有東西磨牙的竹寧便開始絮絮叨叨的講話,她先將他訓斥了一頓:「你力氣這麼大,人家打你為什麼不反抗,他們這樣的傢伙,再來十個你也不會打輸。」

十六背著竹寧垂著頭不敢搭腔,直到竹寧教訓得累了,他才道:「從小如此,我不知,可以反抗。」他很小的時候便被父母賣掉,他的人生好像除了被倒賣就是挨打,沒人教過他怎麼反抗,也沒人告訴他可以反抗。

竹寧聽罷默了默,她嘆了聲氣道:「以前我皇兄去狩獵的時候撿了一隻小老虎回來,因為太小所以就丟給一隻母狗來養,小老虎一直很怕那隻狗,等它長大了,明明可以很輕易的將狗咬死的時候,它還是怕它。」竹寧伸手摸了摸十六的腦袋,「其實沒必要害怕的,你明明很厲害,你只是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十六沉默不言,竹寧又道:「你看,現在已經沒有人能絆住你的腳步了。」

十六紮實的腳步聲不停,他道:「你能,炸了我。」

竹寧呆了呆忽然勾起了唇角:「你還真相信了,那是騙你的,根本沒有那樣的法術。」十六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竹寧問,「那你不走麼?」

「去哪兒?」

「趕緊逃離我身邊啊。我是殭屍,會吸人血。」

「我有毒。」十六答得很簡潔,「而且,我走了,沒人給你,磨牙。」十六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離開了竹寧還能去哪兒,他一直都是在追隨別人而活。

竹寧抱著十六脖子的手緊了緊,道:「明明是個活人,卻比我這個殭屍還遲鈍一些。你以後說話能別斷斷續續的說麼?」竹寧磨了磨又開始癢起來的牙齒,十六反手過去,將自己帶了護腕的手腕放到竹寧嘴邊,示意她可以用這個磨牙,他說:「我儘量,連續起來。」

竹寧便不客氣的咬了上去。

夜路無聊,眼瞅著十六的黑鐵護腕給自己咬得越來越難看,竹寧鬆了他,嘴停不下來的開始絮叨,慢慢的講起她自己的故事,講曾經的大晉,皇宮,還有她的駙馬,雖然,他們並沒有真正的成親。但竹寧說,那個時候的她喜歡極了駙馬。

「最後,我卻死在了他的手上。」竹寧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但十六轉頭看了她一眼,覺得竹寧應該是極難過的。十六轉過頭,踢了踢腳下的石頭,忍不住好奇:「怎麼,死的?」

竹寧搖了搖頭,不願意說,她轉移了話題:「十六呢?你遇到過什麼好玩的事?說給我聽聽。」

「好玩?」十六想了一會兒,「遇見你。」

竹寧聽得這句淡然的話,不知為何臉卻是一燙,她狠狠捶了下十六的腦袋:「哪兒學來的花言巧語!」

十六老老實實的挨了打,又道:「實話。」

竹寧把腦袋耷拉在他肩頭,失神的看著他的脖子,一邊是本能的衝動,一邊是回憶他血液的味道,兩種情緒交織之下,竹寧伸出舌頭在十六脖子上用力一舔。十六腳步猛的一頓,竹寧奇怪:「幹嘛?」。

十六不明白自己心頭那股莫名的衝動是什麼,只覺身子裡有些燥熱,他搖了搖頭:「像……被蠍子,蟄了。」

竹寧又用腦袋狠狠的磕他的後腦勺:「你才心如蛇蠍!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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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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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寧不知道去哪兒尋她曾經的駙馬,兩人漫無目的的一路南下,三月的江南暖風徐徐,日落之時十六和竹寧正收拾了行囊準備出城,離開客棧,忽見一個孕婦摔倒在地,此時大街上已是一片冷清,竟沒有人去扶她,竹寧拍了拍十六的肩:「哎呀,快點兒把人家扶起來。」

十六依言做了,將那孕婦扶起,婦人剛給十六道了謝,忽聽遠處傳來一聲疾呼:「娘子,娘子!」一個身著藍布衣的男子打著油紙傘快步而來,「多謝公子多謝公子。」他見十六背著包袱,問道:「公子可是還沒找到住的地方,這天色也晚了,不如到舍下去將就一晚。」他想著旁邊便是客棧,這話說得本是客套話。

十六也正想拒絕,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脆生生的女子聲音:「好呀。」

竹寧蹦躂著行至十六身邊,笑眯眯的望著那個男子:「好呀,正好我們也沒地方去,多謝先生款待。」

男子表情一僵,但話已出口,也不好再說什麼,他將身邊的婦人扶好,笑道:「既然兩位不嫌棄,那便隨我們來吧。」

待那兩人在前面帶路,十六不解的望向竹寧:「今晚,不趕路?」

竹寧直勾勾的盯著那男子的背影:「趕路?人都找到了我只用趕著去投胎就好了。」

十六身形一僵,找到了?原來那就是她要去報復的駙馬,她喜歡極了的駙馬,一直記掛到現在的男人。看著竹寧眼神裡再容不下別人的樣子,十六指尖動了動,忽然有一種想把她的臉掰過來,讓她只看著自己的衝動。

可是……他好像沒什麼資格那樣做。

隨著那兩人進了一座小院,院子裡有三個房間,夫婦倆住一間,一個廚房,只空了一間屋子,十六與竹寧住了進去。。

深夜,作息於常人完全不同的兩人都睜大著眼將互相看著,十六問:「你想,怎麼,報復?」

竹寧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但我決不讓他好受,以前我明明那麼喜歡他,他卻……他卻……」竹寧的獠牙咬破了唇角,有點血冒了出來,她突然靈機一動,「乾脆,我逼著他喝我的血,把他變成殭屍好了!這樣,以後我就能一直和他在一起,然後折磨他了!」

十六放在身側的拳頭握緊,他垂著眼眸,努力去忽視心中越來越奇怪的情緒。

「我這就去!」竹寧猛的蹭起身來,轉身便要往外跳,手腕卻驀地被人抓緊,竹寧回頭一看,見十六垂頭坐著,聲音悶悶的:「不去,行嗎?」

這還是十六第一次不讓竹寧做什麼事,以往他總是有求必應,竹寧奇怪的看他:「為什麼?還有別的什麼報復的方法嗎?」

十六搖頭:「不報復,行嗎?」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十六不想聽竹寧提起過去,不喜歡她總是心心唸唸的去報復,那些過往,他希望她能忘掉。竹寧只用開開心心的和他一起走,被他背著,安心啃他的護肩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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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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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寧皺了眉頭:「不行,我憋著一口氣掙扎到現在,變成了這麼一個怪物,如果什麼都不做,那我醒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十六掌心一緊,臉上的神色有些無助:「我,一直以為……」

竹寧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將十六的手掰開:「再等下去天就快亮了,耽擱不得,十六,等我把駙馬變成殭屍之後你就可以自由了,不用再浪費生命陪著我。」

十六臉色一白,手一用力,五根指頭又一次拽住了竹寧的手腕,他力氣本就大,這下較了真,即便是已經變成殭屍的竹寧也無可奈何,只聽十六近乎執拗的說:「我不走,我買東西,給你磨牙。」

竹寧有些來了火氣,聲調揚了起來:「不用你買,我咬駙馬就行了。」

「我不走,你也不准走。」

竹寧氣得狠狠拍他腦袋:「你發什麼神經!」十六埋頭挨打,一言不發,只是拽著竹寧的手腕,半分不鬆,等竹寧打得累了,無奈的問他,「你到底想幹嘛?」

「你不要我,我不知道,去哪兒。」十六這才抬頭看竹寧,眼神中暗藏的無助讓竹寧心頭莫名的一陣痠軟,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一種犯罪的愧疚感,她抬手想摸摸十六安慰他幾句,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做,明明就是十六礙了她的事,倒還讓她心懷歉意。

她一聲嘆息,忽聽「篤篤」兩聲敲門聲,屋子的男主人在外面帶著幾分擔憂的問:「請問兩位出了什麼事嗎?」

此時聽見這個聲音,十六心底一慌,手臂一使勁兒,將竹寧往懷裡一拽,兩隻胳膊像鐵臂一樣將她緊緊環住,對著外面便道:「沒事你走吧!」

他這話說得順溜,竹寧驚訝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聽門外真的傳來那人轉身離開的聲音,竹寧心頭一急,大聲喊道:「站住!給我回來!」儼然是一副當初還是公主時的口吻。

十六心慌的將她抱得更緊。

門被推開,男主人點著燈籠照進屋裡,看見十六惡狠狠的將他瞪著,他懷裡抱著的那人也惡狠狠的將他瞪著,男人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是哪裡開罪了這兩人:「二位這是?」

「相公?怎麼了?」女主人也被這半夜的打鬧吵醒,她披著衣裳也走到了門口來。

竹寧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身子猛地一掙扎,如泥鰍一般逃離十六的禁錮,雙腿併攏,大跳兩步,直直向那婦人撲去,男主人大驚,忙將自己的妻子往懷中一抱,退到院子裡,躲開了竹寧的突然襲擊,他大怒:「你要做什麼!」婦人也是一臉驚惶,忙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十六也忙起身追了出去,他準備上前制住竹寧,竹寧此時的眼瞳如血,躲開十六,再接再厲的撲向那婦人,嘴裡大喊著:「駙馬!你還我命來!」

十六一驚,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那夫婦二人臉上神色更為詫異:「駙……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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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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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寧指著婦人的臉大聲道:「不要以為你這輩子投了個女胎我就識不得你了!你這眉眼,耳邊的那顆痣,還有鼻翼邊的胎記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就是三百年前大晉王朝與我竹寧公主訂婚的駙馬!

十六張大了嘴呆呆的望著那婦人,原來……駙馬另有其人……

夫婦倆面面相覷,奇怪的望著竹寧:「姑娘,你在說什麼?」

竹寧宛如字字泣血道:「我生前自幼多病,十七歲那年,我病得無法下床,是你!就是你!在我昏厥的時候抱著我痛哭,將我活活憋死了去!你這個害我性命的凶手,枉費我當年那般喜歡你!我那麼喜歡你,你卻……你卻……」

十六呆怔:「憋死的?」木訥如他此時也生出了一股哭笑不得的衝動,難怪她要說她憋了一口氣活到現在。

夫婦二人卻聽見了竹寧話中的另一個詞:「生前?」

竹寧默了一會兒,緊緊拽著拳頭,臉上憤怒的神色中隱約帶了點悲傷:「更過分的是,你居然在我死後不久便又成了親。」

十六一怔,始知竹寧在意的,怨恨的原來是這件事。

竹寧與駙馬是自小定的親,小時候她便喜歡追在駙馬的身後一個勁兒的喊他「蕭然哥哥蕭然哥哥」,她身體一直不好,十七歲的時候大病,暈厥在床,大家都以為她死了,但她那個時候其實還是有氣的,駙馬心痛難抑,抱著竹寧嚎啕痛哭,本就氣若懸絲的她,就那樣被男子寬厚的胸膛擠得悶死了去。

她下葬後,心有不甘的魂魄一直跟在蕭然身邊,她以為蕭然雖然失手悶死了她,但心裡還是對她有情的。卻不料從小與她長到大的駙馬,卻在來年開春的時候娶了妻。

「你這寡情之人,今日我定要讓你悔不當初!」她縱身欲跳,卻被十六從身後攔腰抱起,竹寧大怒,「你放開我!我也要讓她變成殭屍!她為什麼可以投胎轉世,生生世世都活得這麼幸福!為什麼我卻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不甘心!」。

十六沉默,小院裡只聽竹寧似哭似怒的喊著:「為什麼他可以那麼輕易的忘了我,我還要一直記得。憑什麼他能那麼輕而易舉的幸福!」她掙紮了一會兒,發現十六的力氣確實是她所不能抗衡的,竹寧耷拉了腦袋,聲音低低道,「我只是……不想被忘記。」

宛如那天聽到竹寧說「太陽,好漂亮。」時一樣,十六呼吸一窒,心頭疼痛難忍。

「那個……姑娘。」婦人聲音微小的開口,「雖然我不是太明白你說的話,但是,如果是以後我死了的話,我還是希望相公能夠再找到一個對他好的人。因為想念死人已經夠痛苦了,他的餘生,不該被我所累,放下死的悲痛,再過上有希望的日子,沒錯。雖然……我也挺害怕被忘記的。」

她回頭望了男子一眼,兩人笑了笑,竹寧垂著頭,靜默無言。

隔了許久,她才拽了拽十六的袖子:「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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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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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夫婦兩的小院,竹寧趴在十六肩頭,不說話也不磨牙了。

十六背著她走了一會兒,忽然道:「其實,你也可以幸福。沒人能攔住你,你只是,走不出自己的心魔。」竹寧曾經說過的話像刻刀一樣在他心間刻下了磨滅不了的痕跡,他不會安慰人,只有翻出那些對他來說像經文,像信仰一樣的東西來安慰她。

他覺得,其實竹寧和他有時候都一樣,或者說人,在面對苦難的時候都一樣,無助迷茫又惶恐。但是人,也都會在苦難中學著變得更堅強。

「十六。」竹寧突然在十六的頸彎處蹭了蹭,「今天謝謝你。」還好有他能攔住她,竹寧默了默,再開口時聲音有幾分哽咽,「可是不報仇了,以後我又該去哪兒,要怎麼去找幸福。」

「我給你!」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嚇呆了竹寧,也嚇呆了十六自己。他想了好一會兒,又接道,「我給你,磨牙……」

提到這個,竹寧拍了拍十六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下,然後摸出了錢袋,苦了一張臉:「以後連磨牙的東西都買不了了。」她從墓室裡帶出來的東西賣的錢已經用得差不多。

十六又老實道:「我給你挖墳。」

竹寧抬頭看十六,見他一臉認真,她心間一軟,張開雙臂將十六抱住:「還好挖出我的是你。」

十六臉一紅,胸腔裡的心臟像快要跳出來了一樣,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雙手放在竹寧的身後,不知道該不該抱上去。

天快亮了,十六背著竹寧又去了他們昨天離開的那個客棧,竹寧鬧騰了一晚上已是累極,趴在十六肩頭,啃著他的護肩睡著了。十六給了小二定金,正要上樓,忽然在樓梯上面幾階樓梯上看見了一雙印著太極陰陽魚的青靴,他抬頭一望,一個青衣道士正站在上面,面容肅靜。

竹寧在十六背上嚶嚀一聲,又咂巴了嘴:「唔,我要喝血……」十六背在身後的手一緊,嚥了口唾沫,流了一背的冷汗。

道士面無表情的走下來,與十六擦肩而過之時,他輕聲道:「人妖殊途,她不該在這裡。」

腳步聲漸遠,十六正舒了一口氣,忽然沒聽到竹寧磨牙的聲音了,他轉頭一看,驚駭的發現自己背的竟是一根木頭,而竹寧已經被青衣道士拽著衣領拖到了大街上。

旭日慢慢升起,越過東面的城牆,陽光一寸一寸慢慢照進城池裡,竹寧被道士拖拽在地上,不知為何竟沒有一點掙扎,還咂巴著嘴,睡得很香。

十六嚇得肝膽俱裂,大步追了出去,喊道:「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可奇怪的是不論他怎麼樣用力的追逐,青衣道士的背影始終與他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他怎樣也觸碰不到竹寧,把她拉不回來。

晨曦的陽光照射在竹寧的身上,陽光下的竹寧膚如白瓷,她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黑瞳中映入陽光,璀璨得動人。十六不由頓住了腳步,見她眯起眼,輕聲呢喃:「陽春三月,真是好天氣。」

他知道,竹寧其實一直都很喜歡太陽。他也知道,瞭解心願的竹寧其實更應該去投胎,但是……

但是,他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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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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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道士念訟法決,十六不知哪來的勇氣,撿了塊板磚便對青衣道士砸去,磚塊仿似打破了什麼東西,空氣一動,十六撲身上前,一把將竹寧抱進懷裡,把她好好包住,不讓陽光照到她。在十六的身影中,竹寧的臉開始慢慢變紅,散出了被灼燒了一般的白煙。好在只是晨曦的光,還不至於要了竹寧的命。

十六抱起竹寧,拔腿要跑。青衣道士卻伸手抓他:「與這殭屍在一起,遲早會害了你!」

「我心甘情願!」十六憑著一身蠻力,將道士拽得一個踉蹌,他發足狂奔,適時城門剛開,他衝出城門,將竹寧帶到樹林之中,徒手挖了個坑,然後將她埋了進去,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

在泥土中,竹寧臉上的傷開始慢慢癒合,十六坐在她身邊著緊的看著她,見她無大礙,才放下了心,但一想到剛才她竟毫不掙扎的被青衣道士拖走,連個招呼也不和他打,她差點就……

竹寧睜開眼,看了看十六:「咦?我還沒投胎?」

十六撇過腦袋不理她。

「十六?」

十六望著遠方生悶氣。

大概知道他在生什麼氣,竹寧道:「對不起。我沒想到你這麼著緊我……下次我不會了。」

她一服軟,十六便徹底沒了輒,他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生氣道:「你大可再去陽光下躺一次!我不管你,絕對不管你!」說完,他氣哼哼的看了竹寧幾眼,又道,「下次?沒有下次!」

竹寧眨巴著眼看他:「十六,我發現,你現在說話要順溜多了,感情也比以前要豐富一些了。」被竹寧誇獎,十六呆了呆,一時竟忘了生氣,撓著頭,有些羞赧的紅了臉。竹寧眼睛一眯,「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十六神情傻了一瞬,正當竹寧要取笑他的時候,十六忽然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但是,你是我挖出來的,你是我的,誰也不准拿走,你也不行。」

竹寧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震得呆住,但見十六的臉慢慢湊近,然後一口咬在她的唇上,他含混著說:「以後,你也要給我磨牙。」

《挖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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