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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鄒琤在慕慈別居養傷的消息,不久便傳到文氏夫婦耳中,他們憂心仲仲地急忙前來探視,卻被擋在門外,不許他們與「女兒」會面。

  文信章氣沖沖地對著守門僕人咆哮:「我們是你們少夫人的父母,你們竟敢攔我們?」

  「親家老爺、夫人,不是小人膽敢攔阻兩位,實是少爺吩咐下來,不准任何人打擾少夫人的休養,請兩位見諒。」

  「胡扯!我們見女兒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會是打擾。」文信章愈聽愈生氣。「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們少夫人不想見我們,所以故意要你這麼說?」

  「親家老爺,你真的誤會我們少夫人了,的確是我家少爺交代下來的,少夫人並不知情。」

  「那你去通知她,說我們來了,我看她見是不見!」文夫人插嘴道。

  「少夫人正休息著呢!請兩位改天再來吧!想小人告退。」不待兩人反應,僕人隨即關上大門,將他們關在門外。

  「啊!怎麼會有這種事?她現在竟敢不見我們了。」文夫人氣紅了眼,對著丈夫抱怨。

  「我就想,要她代嫁不是個好主意,沒想到她真是不怕死。」文信章怒罵道。

  「老爺,我們該怎麼做?她不見我們,我們根本控制不了她!我想,一定是她想霸佔我們女兒的身體,才會避不見面。」文夫人又急又氣地拉著丈夫的袖子低聲叫道。

  「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晴安真的會回不來。」文信章的眼中閃過狠絕的光芒。

  「老爺……你的意思是要黃大師……」

  「噓,噤聲,我們回車上再說。」文信章偕同妻子回到馬車上。

  當馬車在返家的路上,文夫人才將未完的疑問問完,「老爺,剛才你的意思是要黃大師替咱們女兒做回魂術?」

  「沒錯。如果不快點讓晴兒回來,女婿被搶走了,誰賠得起?」文信章念念不忘的,還是謝允桁背後雙龍堡的權勢、財富。

  「但是女兒的身子弱……」文夫人擔憂不已地看著丈夫。

  「晴兒的身子從一出生就弱了,也不差這些時日,我們再遲疑下去,就真是養虎為患了。」文信章當然也擔心女兒的身子會吃不消,但凡事總有風險,他只有賭上一賭。

  文夫人仍是驚懼猶疑著,拿不定主意,但見丈夫鐵了心的模樣,她也只有默然了。

  文信章見妻子沒有反對,立即敲了敲靠近車伕的一扇小門板,不一會兒門板拉開,文信章朝著車伕下令,改道朝天觀。

  文夫人一聽,愀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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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玄天望著匆匆而來的文氏夫婦,再一次問道:「你們確定要提前舉行回魂術?即使令千金正傷著?」

  「受傷一定是那女人不想見我們,才放出來的風聲,我們相信不會有問題的。」文信章堅定地說。

  「這……若是萬一……」

  「大師,請你不要顧忌,儘管動手。現在的女兒根本不是我們家晴兒,就算失敗,那也只能說是晴兒的命該如此……」文信章歎氣道。

  他知道凡事都會有風險在,但與其讓別的女人坐享其成,他寧可毀了一切。

  文夫人神色不安,一雙眸直在黃玄天和自己丈夫之間來回,忽然間覺得,丈夫臉上的神情猙獰得教她害怕。

  她當初將女兒許配給謝允珩,是出於對女兒的愛,希望她能得個好歸宿,但如今,丈夫卻將自己的利益看得比女兒的生死更重,為人父親竟然做成如此,也著實讓她寒了心。

  「不行,我不同意。」她突然出聲反對。

  「夫人,你在說什麼?難道你要讓那個女人奪去女兒的幸福嗎?」文信章詫異地瞪著妻子,不滿地問。

  「即使晴兒會失去允桁,也好過失去生命,我寧願等到春天,再讓晴兒和鄒琤交換魂魄。」

  「你這是婦人之見,誰知道女兒現在過得怎麼樣?也許她正在受苦,正期盼我們做父母的拯救她回來……」

  「這……至少她現在沒有生命的危險……」既然是兩個人靈魂交換,那麼,晴兒正在鄒琤的身子裡,享受從未有過的健康體魄。若非她不確定女兒是否快樂,否則,她甚至會自私的讓她留在那個身子裡,過著不受病痛折磨的日子。

  「胡扯!你是昏了頭才會說這種話!雖說她們交換了靈魂,但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失去朋友、父母,這種苦晴兒如何受得住?」

  「老爺」

  「不用多說,我已經決定了。」

  文信章不再理會妻子的勸說,逕自對黃玄天道:「大師,請你盡快作法,讓我的女兒回來。」

  黃玄天定定地注視文信章,忽而笑道:「既然文老爺如此堅決,貧道就依從你的意見施行回魂術。」

  「但是沒有見到人,行嗎?」

  「只要有令千金的生辰八宇,以及穿用過的衣服、器具即可,不必見人。」黃大師抿唇笑道。

  「好,我等會兒就會親自將衣物送上。」定要將女兒找回來。」文信章眼眸發光,就等著女兒回魂,接續鄒琤在雙龍堡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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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琤無聊的翻著才子佳人的小說,一雙眼卻總在門口徘徊,一有動靜就迅速抬眼,然後又失望地垂下。

  一旁服侍的萍兒每見一回,嘴角的笑容就更深一回。

  她眨著眼故意問道:「少夫人,你是怎麼了,一整天心神不寧地老瞧門外,是在等誰嗎?」

  鄒琤排紅了臉,尷尬地清嗓道:「沒有啊。我只是躺了幾天,無聊極了,想出去看看。」

  「天候這麼冷,少夫人還是不要出門吧!」萍兒一想到屋外人冬的寒冷就忍不住瑟縮。

  「沒關係,我穿多一些就不冷了。萍兒,你留下來整理房間,不用跟著我,我只是隨處走走,一會兒就回來。」她掀被下床,套上外衣。

  萍兒為難地邊服侍她穿衣邊道:「但少爺說少夫人傷勢未癒,吩咐我不論少夫人去哪兒,都要隨侍在側。」

  「我只是受了傷,又不是病得快死了,不需要人跟著。」她披上萍兒遞來的紅色毛氈,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可是……」

  「放心,少爺不會知道你沒有跟著我。」鄒琤拉開門,轉頭朝她一笑。

  萍兒被刮進門內的寒風一吹,再大的堅持都吹走了。

  「那……少夫人,你若覺得累就要回來哦!千萬不要逛大久」

  鄒琤擺擺手,將她的叮囑全丟在腦後,然後就像只放出籠的囚鳥,快樂地飛了出去。

  皚皚白雪像細白的棉花糖般鋪在地上,她笑著奔向雪地,踏下一個又一個的足跡,甚至用腳在大片雪地上寫起謝允珩的名宇,然後自得其樂的在名字中間躺下,印下一個纖細的人形。

  躺在雪地上,仰望著漫天飛雪,讓冰冷、晶瑩的六角形結晶灑落在她的臉上。

  出生於亞熱帶的國度,每屆寒流,上合歡山賞雪成了全民運動,而北國的冬季,下雪卻是家常便飯。以後她也會有厭煩下雪道檔子事的一天吧!她好笑的想著。

  一道白色人影由迴廊另一端走近,突然間停駐,驚望著白雪中一攤如血的艷紅。

  白皙的臉龐如雪,纖細的身姿沉靜地一動也不動,彷彿沒有生氣地沉睡著。

  謝允珩心中一驚,突起的不安教他忍不住出聲叫喚:「琤!」

  鄒琤聽到他的叫喚,偏頭朝聲音的來源望去,隨即揚手,賣力地大叫:允珩!」

  望著她巧笑嫣然的模樣,他心中的慌亂這才消失不見,心頭滿溢著溫暖的氣息。他鬆口氣,走出迴廊,同她在一片天空下。

  走近她,伸手將她拉起,張臂擁抱住她,用他溫熱的身子,暖和她略顯冰涼的臉頰。「雪冷,你這樣躺著小心著涼。」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現下才不過午後啊!

  謝允珩僅是微笑,沒有告訴她突來的思念,讓他忍不住拋下公事,急急回返。尤其在進門就聽到僕人報告文氏夫婦早晨前來的事,更令他無法壓抑想見她的心情,匆匆而來。

  及至她躺在自己懷中,困擾他一整早、懸者不安的心才落了地。

  「沒有什麼緊急的事需要處理,我就偷溜回來了。」

  「真好,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賞雪了。」鄒琤一笑,又仰頭伸手迎接飄落的雪花。

  「以前沒見過雪嗎?」他笑望她有些孩子氣的舉動。

  「我以前住在南方的一個小島上,那裡即使是冬季,除了偶爾山頭下雪外,平地根本見不到一絲的雪花,更不用提眼前這片白茫茫的景象。」

  「四季輪替,皆有自個兒的美麗。以後你可以慢慢欣賞個夠。」他細心地將她身上的毛氈收攏,溫柔地笑道。

  「我知道……」她爽朗地咧嘴笑道,然而一語未畢,一陣突來的劇痛竄上她全身,彷彿遭人撕扯般的痛楚讓她大叫,「啊!」

  謝允珩驚愕地看著前一刻還談笑自若,下一刻卻死白著臉,豆大的汗珠沿著額際滴落的她。

  她受苦的臉孔駭住謝允珩,他抱緊懷中忽然癱軟的身子,大吼道:「琤!」

  「我……好痛……好痛……」她乏力地擠出幾個宇,緊接著,另一波更強烈的痛楚席捲她,奪走她的神智。

  鄒琤輕叫一聲,身子一僵,驀地被拖入黑暗的深淵,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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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允桁守著昏迷不醒的鄒琤,一日夜未曾合眼,握著她冰冷、纖細的小手,不曾放開。

  大夫來來去去幾回,始終看不出所以然來,只能開些補氣安神的藥方,卻無法對症下藥。

  忽地,大掌下的小手微微抽動,謝允桁繃緊身子,瞬也不瞬地盯著床上的人兒,長睫輕輕地抖顫著,努力幾次後才睜開眼。

  謝允桁見她甦醒,忍不住感謝天地,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動情緒而低嚷。「琤?你覺得怎麼樣?」

  床上的人慢慢恢復神智,忽地被眼前熾熱、擔憂的目光嚇得瞪大眼,顫抖著唇直覺地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被謝允桁握住,忍不住淚水盈眶,驚駭地低叫:「不!不會是這樣!不!」

  「琤……」謝允桁喉頭倏地一緊,血液開始凝結,俊逸的臉刷地慘白,低嘎的語音帶著顫抖。

  「為什麼?」床上人兒抽手掩住自己的臉,淚由指縫中流出。

  哀淒的喃喃自語與心碎的哭聲,拉扯著謝允珩的心,墜人萬丈深淵……

  他的天地瞬間變色,腳下的土地開始崩塌、碎裂。

  鄒琤……他的愛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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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允桁用空茫的眼神望著眼前的女子,她的形貌未變,但他知道,他愛著的那個靈魂消失了。任他如何尋找,都無法找著了。

  滿心的苦澀與刺骨的痛,自他明白事實後,就再也沒有停過。

  「真正」的文晴安安靜地流著淚,看起來同樣心碎欲絕。

  「你……怎麼會回來?」謝允桁沙啞地問,疑惑不解與怨怒的情緒,在心頭發酵。

  文晴安抬起迷濛的淚眼,搖頭哽咽道:「我……我不知道……前一刻我……下一刻只覺天旋地轉,痛苦難耐地昏了過去。再醒來,就已經在這裡了。」

  她傷心得無力思考他何以知曉自己靈魂出竅的事,只是有問必答。

  剛才女僕朝著她叫「少夫人」,讓她隱約明白,眼前這名俊逸溫文的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婿謝允桁,而如令已成了她的「丈夫」。

  「怎麼會這樣?我……我該怎麼辦?」無助的眼望向同樣無助的黑眸,文晴安忍不住又掉下淚。

  「你要回文府嗎?」與其日日見她,遙想曾經受過的那一抹影子,他寧願隔開兩人的距離,眼不見心不亂。

  「回家?」文晴安的眼眸中閃過猶豫。「我不確定……能不能暫時讓我留在這裡?我……需要時間考慮。」垂下蟯首,文晴安囁嚅地請求。

  謝允珩透過她的臉想著鄒琤,悲哀的發現,不過一日,就令思念成狂,怕是會累得自己形銷骨毀吧!

  「隨你!」他撇開眼,苦笑地起身欲走。

  「謝少爺,請留步。」

  謝允珩在門邊站定,回首看她。

  「你知道我和鄒姑娘靈魂交換的事,卻還是如此關懷她,你是……喜歡她嗎?」雖不合宜,文晴安仍忍不住詢問。

  謝允桁聞言。沉默半晌,揚起深情的澀笑,毫不隱瞞地回答,「我愛她。」

  他的話彷彿造成她心中不小的震撼,波瀾起伏地蕩著。

  「那……她呢?她也愛你?願意同你廝守?」

  她急迫的語氣,引得謝允桁輕蹙了眉。

  「你問這些有什麼用意?」

  「我……」文晴安垂眸思忖一會兒,再抬眼時,似是作了重大決定。「答案若是肯定,我希望能尋求能人異士,將我倆再度交換……」

  謝允珩身子一震,眼眸倏地重新有了神采,瞪著文晴安。不需多問理由,因為自她的眸底,已然看到與自己相同的思念苦楚。

  「在她離開前,她已經決定永留此世,我也準備派人去找尋奇人,希望能讓她留下,只是尚未成行,她就……」謝允珩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在說話的同時,恍然明白何以她們兩人會再度交換靈魂。「是你的父母!」

  「什麼?」文晴安不解地看著他,發現他的表情驀地變得陰冷。

  「是你父母找了道士,用回魂術將你們換回來!」

  文晴安怔然。「爹娘知道我不是『我』,為何還會將我嫁人雙龍堡?」

  「名利誘人,不得不鋌而走險。他們用死符威脅她,讓她不得不代嫁。但在這件事上,我不得不感謝他們將她送到我身邊。」冷淡的嘲弄,在提起鄒琤時消融淡去。

  文晴安對父母的做法感到羞愧,但也只能無奈地道:「如果真是爹娘的主意,只怕他們就要上門來查驗我是否真回來了。」

  「我不會讓他們進慕慈別居。」對文氏夫妻,他沒有討好、在意的必要。

  「如果你想不受我爹娘的掣肘,就必須讓我爹相信,即使你娶的不是我,他仍有利可圖。不用多,但也不能少。」文晴安垂著眼眉,輕歎道。

  謝允珩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他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

  與文信章對立,他不畏懼,但若鄒琤回返,他就必須時時提防文信章的小動作,這對鄒琤不是好事。

  為求安寧,為了鄒琤,他勢必得做些妥協。

  「我明白,我會當他是『岳父』,讓他知道,他不會因為『假女兒』而失去我這個女婿。」謝允桁淡淡地笑。

  「你……知道誰能幫我們嗎?」文晴安抬起頭,溫柔的眸中有著期盼。

  謝允桁微微地抿唇道:「冀州張天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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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晃晃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床上,鄒琤坐在床沿,呆望著牆上一幅工筆人畫像。

  莫名回到現代,怪異的發現自己身處於陌生的房間,她驚愕、絞心,卻只能茫然的聽著屋子主人范昊陽聲音略帶沙啞的敘述他和「自己」的關係。

  畫中人貌似自已與范昊陽,落款處「文晴安」三個楷書字,震得鄒琤啞然。

  想起深愛的謝允桁,她的心就一陣疼過一陣。

  明明沒有心痛的毛病,她這具健康的身軀,怎會出現這樣的新毛病?

  「這幅畫是她畫的?」鄒琤望著畫像問。

  「是。」范昊陽簡單的回答。

  鄒琤看著他,腦中回想起,當初她撞到雙龍白玉鏡時,有人說過,她和一幅古畫上的人一個樣。

  是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雙龍白玉鏡令世的主人范昊陽才會想見自己?

  「當初你是聽說我和這畫上的人很像,所以想見我?」

  「不!是手札上提了你的名字。」范昊陽低沉的聲音不具感情。

  「手札?」鄒琤一怔,局首看他。

  「雙龍堡堡主曾留下幾卷手札,其中一卷提及妻子的故事,裡面提到你的名字,只是沒有人相信由未來回到過去的故事。」

  鄒琤心恍神蕩,久久回不了神。

  「而且,其中也看到我自己的名字。」范昊陽繼續道。

  鄒琤靜默半晌才笑道:「是她的原因吧?」那個真正的文晴安。

  「是她。」范昊陽的聲音倏地低了幾個一階,流露出戀愛中男子的痕跡。

  「有辦法再見她嗎?」她走近畫,細看畫中自己的形貌,與眼前英俊男子相偎的恩愛畫面。

  很怪異的感覺,她愛的是謝允桁,但身子卻與別的男人同繪一圖,若是允桁知曉,會是如何反應?

  「不知道。」范昊陽停了一會兒,才接續道:「但我會盡一切力量,讓她回到我的身邊。」

  「即使她不一定是借我的身子?」

  「我愛她的人,不是她的形貌、身材。」他撇唇,嚴厲的使顏線條變得柔和。

  鄒琤輕歎口氣,笑道:「他也該和你有相同的想法。」

  想到謝允桁潛藏在俊逸斯文表相下的堅定與執著,她的心就發熱,雖然心痛分離,卻相信他會尋遍世間方法,將她喚回。

  分離是必然,但她不懷疑,相逢,終會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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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允珩望著面前的「岳父母」,極力保持平靜的聲調笑道:「岳父、岳母是來見『晴安』嗎?」

  「她……晴兒好嗎?她的個性有沒有……」文信章小心地詢問。

  距離黃大師作法已經三天,他們自然要上門探查「女兒」是否順利回來了。

  「晴安很好,仍與往常無異。只是前些日子受家父誤傷,仍在養傷。如果岳父母要見她,我可以帶兩位……」

  「不……不用了。」聽「女兒」個性無差,文信章只想回去找黃大師理論。他花了大筆銀子,竟然全是白費。

  「岳父,我聽說你在遠州的生意有些問題,需要小婿幫忙嗎?」謝允桁微笑地詢問,開始做好他「好女婿」的工作。

  文信章初次聽他關心起自己的生意,不由得眼睛發亮。」你怎麼知道?」

  「『晴安』對岳父和岳母很關心,常要求我為兩位分憂解勞啊!」

  文信章聞言,心虛的撇開眼,「是……是晴安這麼說的?」

  「允桁,你真的喜歡晴兒?」文夫人突然開口問。

  「是,小婿的確對晴安傾心。」謝允珩坦然地回答。

  「但是晴兒的個性粗……率直,天不怕地不怕……你真的喜歡她?」文信章開始冷汗涔涔,若是謝允珩真愛那個女孩,那他將女兒的靈魂召回,豈不壞事?

  「小婿很喜歡她的個性。」

  她像陽光,像狂風,溫暖了他的心,卻又將他的心湖吹亂,波濤激盪,再也得不到平靜。

  「她的個性爽朗、有正義感,對人又溫和坦率,是位迷人,讓人喜愛親近的女子。」想著鄒琤,謝允桁的眼波柔軟,但苦澀的思念之情乍起,紊亂了他的思緒,使他的臉色平靜中略顯陰鷥。

  「既是如此,你就好好照顧她,教她能夠長長久久陪著你。」文夫人心有不捨,但是謝允珩愛上鄒琤卻是不爭的事實,即使晴安回來,怕也是無立足之地,還不如就這樣巴!

  只要晴安在另一個世界一切安好、體健安康,她也就滿足了。

  「夫……夫人!」文信章驚詫妻子臉上的堅泱。她真的放棄讓女兒回來嗎?

  「老爺,該走了。」文夫人走近文信章說道。

  「夫人——」

  「不走,難道想失去這個女婿?」文夫人放低音量,淡淡的警告他。

  文信章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一會兒,再看看謝允珩帶笑的目光,心下一橫,同意妻子的做法。

  只要鄒琤能記住她的「身份」,就算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又如何呢?不是他不顧父女之情,反正女兒一旦出嫁本來也就不再屬於他,哪裡比得上能長久陪著自己的利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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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送走文氏夫妻,謝允珩在大門日怔件許久,直到傭僕喚醒他,他才淡笑著轉身回屋。

  想來文信章夫妻已非阻礙,相信文信章再也不會找江湖術士來打擾他們了。

  只是,文氏夫妻的問題解決了,鄒琤呢?他可有再見她的一天?

  思念總是來得如此急而狂,思念之苦令他心如火焚,難道只能任由灼人的烈焰燒炙自己的靈魂?

  習慣性的走向鄒琤養傷的廂房,此刻住在那裡的,卻非他懸念渴望的那一抹靈魂。

  戛然止步,謝允桁猛地轉身,直走到與鄒琤賞雪、分別的花園才停下腳步。

  望著園中仍鋪著細白如棉的白雪景象,他不覺仰著頭,閉眸沉思。

  直到如今,他才能體會父親當年離開所愛女子的心境。但不能一理解的是,既然愛著,為何又放手?

  難道雙龍堡的重要性強過父親愛的女人,所以父親捨她而取雙龍堡?這個決定,即使痛苦,也是父親自找而該承受的。可憐的是愛著父親的母親,與那名女子。

  「琤,你會怨我嗎?怨我沒有護著你?」謝允桁嘶啞的低喃。「請你等著,不管花多少時間,我都會我回你。」

  小五放輕腳步,走近佇立雪地中的謝允珩。

  「少爺?」

  近日來少爺的反常,已教下人們提心吊膽,加上少夫人性情倏地大變,更讓他們手足無措,無法適應。各種揣測、傳主口又開始在下人間傳開。

  「什麼事?」謝允珩收斂郁色,淡淡地睜眸瞥向身側的小五。

  「少爺前些日子要小五派人調查的事有消息回來了。」

  謝允珩臉色丕變,眸中光芒一現。「找到人了?」

  「是,而且在我們開口之前,他已經主動提出要到慕慈別居見少爺的要求,約莫三日後就會到達。」

  「他要來?」謝允桁有些訝異,他還以為必須花一番力氣,才能說服張天師的後人答應前來,卻不意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

  「那位天師說命定如此,他只是順命而為。」

  「命定如此?」這四個宇聽得謝允珩的心跳如搖鼓,原本凝結成冰的血液又開始沸騰起來。

  狂喜刷過他的全身,他彷彿看到希望的光芒在他眼中閃躍。

  「是的。」小五看見謝允珩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也忍不住高興起來。

  他雖然不太確定事情的始末,但他卻明白,在少夫人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也許現今的少夫人,和之前少爺娶進門的那一位不同了,否則不能解釋,為何原本和少夫人恩愛逾常的少爺,會突然消沉、悲傷起來。

  「小五,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是。」不用問「她」是指誰,只要能讓少爺回復笑容,小五什麼都不在乎。

  「琤,再三天,我們就可以再見面了。」謝允桁對著天空輕聲道,像是承諾,也像是篤定的誓言。

  他不去想可能的失望,也不敢去想。

  此刻的他,就像是個在水中瀕臨溺斃的人,就算只抓到一株禾桿,他也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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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天師的後人出人意外的,竟然是一名女子,白衣、白髮、白眉,及一雙淡得幾近透明的眼瞳,一種清靈的氣質,讓人覺得像是纖塵不染的天女。

  謝允桁偕同文晴安,有些詫異的看著甫人大廳的張靈澈。

  張靈澈清澈的眼直盯著文晴安,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的面相和謝少爺有夫妻之緣,可靈魂上的紅線卻是斷的。」

  「張大師,你的意思是……」謝允珩微蹙眉,不怎麼理解。

  「簡單的說這副軀體會是你的妻子,但靈魂則不然。」張靈澈清淡的說。

  「她……會回來嗎?」謝允桁屏息地問出心底最想知道的答案。

  張靈澈淺笑道:「只要她想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只是……需要有個媒介。」

  「媒介?」謝允桁急切地問。

  「當初讓她們兩個靈魂交換的原因或是物品為何?」張靈澈望向文晴安,「你記得自己是為什麼會靈魂出竅嗎?」

  「我……」文晴安蹙眉道:「我不確定。」

  「不要急,你先想想,在你失去知覺前,你在做什麼?」

  文晴安努力回想,但那一段時間,她的身體不好,常是昏昏沉沉的,什麼也記不清。

  「我……好像是在看什麼東西……」她咬著唇努力回想,卻記不起當時自己究竟在看什麼。

  「雙龍白玉鏡!」謝允桁突然冒出一句話。

  文晴安恍然地低叫道:「對!我當時是在看雙龍白玉鏡,謝少爺,你怎麼知道?」她驚愕的看著謝允桁。

  「當初琤告訴我,她來這裡的原因,就是因為那面雙龍白玉鏡。」

  「雙龍白玉鏡?」張靈澈眉宇微鎖。「那面鏡子是前朝的名士打造而成,不是常人能擁有,也難怪你們會交換靈魂。」

  「你是說只要有雙龍白玉鏡在,她們隨時會交換?」謝允桁心口一寒,有了想毀去雙龍白玉鏡的念頭。

  「也不盡然,那面鏡子只對某些特別有靈感的人有用,另外,就是身子和靈魂無法相融的人,也很容易受到影響。」張靈澈淡淡地說。

  「我和自己的身子無法相融,所以才會時常病著?」文晴安秀眉微蹙地問。

  「可以這麼說。你的身體不好,主要是因為你的靈魂和身子的氣無法配合。若是之前那個靈……鄒姑娘進人你的身子,她的靈氣與你的身子極為相符,所以就算是病體,也會慢慢好轉。」張靈澈望著文晴安直截了當的說。

  文晴安一愣,她從沒聽過這種論調,但自己纏綿病榻也是事實。姑且不論張靈澈所說是否屬實,只要能讓她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她什麼都無所謂。

  「只要有雙龍白玉鏡,就可以讓她們兩人靈魂重換嗎?」謝允桁強壓心中的急迫,冷靜地問。「若是交換完成,是否毀壞雙龍白玉鏡就能不受威脅?」

  「有雙龍白玉鏡為媒介,自然可以完成靈魂交換,但不能毀了雙龍白玉鏡,否則一切皆會前功盡棄。」張靈澈搖頭道。

  「什麼意思?」

  「雙龍白玉鏡必須流傳至幾百年後,成為鄒姑娘前來的契機。若是毀了,後世就再也沒有雙龍白玉鏡,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你懂嗎?」

  謝允珩雙手握拳,冷汗沁出額際,幸好他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否則,毀了雙龍白玉就,他和鄒琤的命運都將改變。在命運轉輪中,他與鄒琤將永無交會的一日。這個想法嚇出他一身冷汗。

  「作法完成後,我會將雙龍白玉鏡封印,直到幾百年後封印解除,落到一個男人身上,然後成就命運。」張靈澈閉上眼,彷彿冥觀著些什麼。

  「什麼時候可以作法?」謝允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追問道。

  「只要文姑娘碓定自己的心意。」張靈澈淡淡的眸望著文晴安。

  文晴安揚起堅決的笑容,毫不猶豫的說:「我願意。」

  「好!等晚上子時,我就開壇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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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琤捧著茶杯,窩在沙發上,望著清澈淡黃的液體,怔仲著。

  自從回家之後,父母、弟弟全都小心翼翼的關心她、注意她,舉止間竟讓她備受壓力。

  「小琤,如果你有什麼心事,千萬別憋在心裡,說出來會好些。」鄒母在忍了幾天後,終於忍不住在她發呆時坐到她身邊,輕聲勸著。

  鄒琤回過神,偏頭看著母親,笑道:「我沒事。」

  「沒事?真的沒事?」鄒母不怎麼相信。

  「不過是去了古代一趟,還能有什麼事?」鄒琤笑道。

  「我瞧你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你是不是在那……遇上什麼事,或是……什麼人?」鄒母幻想力又開始馳騁。

  鄒琤只是笑,但眼眉之間的淡憂與濃喜,卻讓過來人的鄒母瞭然。

  「想開些吧!那個范先生和晴安不也是……」鄒母歎口氣。

  「你們怎麼會讓我……不,讓文晴安和范昊陽一起走?」

  「這是另一個故事了。」鄒母笑道,但一想起那個溫柔乖順的女子,忍不住又歎氣。「只能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有緣無分,不要大鑽牛角尖。」鄒母抱著女兒的肩,輕聲安慰。

  「媽,我有種感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鄒琤微笑的看著母親。

  「小琤,你不要嚇媽……」

  「允桁和范昊陽都不是會放棄的人,我也不會任由命運作弄。」

  「小琤,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鄒母惴惴不安地問。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不論我在哪裡,我都會很好。」鄒琤用力抱緊母親,認真的說。

  她在預告些什麼嗎?鄒母望著笑得輕鬆的女兒,心情倏地沉重起來。

  這個女兒……是留不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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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又暈了!」萍兒憂心仲仲的歎道。

  「不久就會醒的。」小五立在門外,和服侍少夫人的萍兒低聲交談。

  「可你不覺得,少夫人的身子自從被堡主打一掌後就更糟了嗎?前幾日還不識得我,連個性都變得和之前南轅北轍,像換一個人似的。」萍兒心驚地說。

  「主子們的事,我們少說多做就是了。」小五皺起眉,警告道。

  「我也知道少說多做,但少夫人改變得實在太多了——」

  「噓!你是想讓少爺聽見嗎?」小五截斷她的話,輕斥道。

  萍兒噤了聲,卻還是愁眉苦臉。

  屋內的謝允珩站在窗邊,將小五和萍兒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得清楚,對萍兒的疑惑,他只能苦笑。

  昨夜張靈澈作法後,文晴安隨即心痛如絞地倒下,昏迷至今仍無醒轉的跡象。

  他的心提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落不了地,心裡的恐慌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愈加嚴重。

  他怕她不醒,卻更怕她醒了後,不是他想的那一個。矛盾似利劍,不斷刺著他的心,他只有咬牙忍耐,眉宇間的皺摺怎麼也平撫不了。

  相思折磨人,等待卻更教人傷神。

  站在離床有段距離的窗邊,謝允珩注視著床上沉睡的人兒,思緒紛亂不定。如果她們的靈魂沒有再度交換,或者只有文晴安離開,而鄒琤未回,那他該怎麼做?留著一具空殼陪伴自己一世?

  他愈想愈發慌,向來自豪的冷靜早已支離破碎,拼湊不完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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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蕩蕩地在濃霧中飄行。鄒琤站在迷霧中,看不清前行的方向。恍神的呆佇原地,似乎不解自己為何站在這個詭異、淒冷又神秘的空間。

  她的腦中閃過幾張面孔,最後,停在一張面孔上。

  「允桁——」她喃喃地喚出那張面孔的名字。瞬間,濃霧疾速向外抽離散去,空曠得彷彿無盡頭的空間中,只剩一條筆直的路,而自己正站在道路中央。

  遠遠有一抹人影向她靠近,鄒琤也不自覺地舉步前行。

  直到人影的面容清楚可見時,她的腳步微地一頓,停了下來。那人影也像是認出了她,對她露出一絲輕柔偷悅的笑容。

  鄒琤回那人影一笑,誰也沒開口,只是錯身而過,各自朝著反方向繼續前進。

  就在她們交錯的那一瞬間,鄒琤眼前空曠的景象又是一變。在她眼前展開的,是一片灰蒙的天空。紛飛的細雪飄至她的頰,穿透她的身子,繼續往下飛落。

  鄒琤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飄浮在空中。向下俯望,是一楝華麗屋宇。

  鄒琤眼中泛起光芒,快樂的勾起唇,輕輕地說:「我回來了,允桁!」

  言畢,倏地一陣拉力將她自空中往下扯。身子疾速下降,教她眼一花、頭一暈,再次陷入無知無覺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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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人兒猛然睜開眼,繼之,撫著頭低聲呻吟:「痛死人了!再來幾次,這個身體八成提早罷工。」

  聽見這陣抱怨,謝允桁劇烈一震,瞬也不瞬地緊鎖床上的人兒,深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會變成幻影消失不見,成為他幻想出來的一切。

  鄒琤揉著頭、坐起身,一轉頭便看到站在一段距離外,一動不動,直勾勾看著自己的謝允桁。

  她朝他綻放燦爛的笑容,眼眶卻不自禁的熱起來。

  謝允珩呼吸變得急促,眼神滿是不確定,卻又激動的盯著她。

  鄒琤下了床,筆直朝他走近,她綬綬地伸手輕撫他的眉眼,劃過他挺直的鼻,描繪他優美的歷形。

  「我回來了……」鄒琤眨著眼笑道,聲音有些哽咽。

  謝允珩由喉中發出一記低嗚,倏地伸手抱緊地。狂喜與恐懼像怒濤,拍打著他的全身,不能抑制的顫抖,由他的身上傳給鄒琤。

  鄒琤反手緊擁他,不停地用手輕撫他的背脊。

  「千萬……千萬不要再嚇我!」他埋首她的頸間,低嘎的聲音似雷嗚,直撞入她的心臟。

  「不會了!。」我相信老天爺不會再開那種玩笑,再分開我們!」她眼中的霧氣化為淚珠,滑落臉頰。是欣喜相見,但更心疼他的受苦。

  謝允珩抬起頭,狂熱而貪婪的注視著她,拚命汲取她眸中的活力與熱力,以及那令他著迷的生命力。

  「真的是你!真是你回到我的身邊。」他修長的指捧住她的臉,直到此刻,才真正相信鄒琤回來了,就在他的懷中。

  「我說過,怎麼也不會離開你。而且,以你的固執,會讓我留在那裡嗎?」鄒琤覆住他的手,輕輕地將兩人的手指交纏,如同握住彼此熱烈鼓動的心。

  謝允珩深情的凝望她,輕輕地道:「我真的好怕!若是你回不來,我尋不著你,那我會變得如何?」

  他的眉宇仍是微蹙,只要一觸及幾日前空虛、恐懼的心境,他又開始不由自主的心慌。

  總是冷眼看世情,從不放真心在他人身上,談笑中冷酷驅敵的自已,終究為了一個女人而撼動。鄒琤的出現,顛覆他對「妻子」原有的想法;她的受傷,讓他正視心中蠢動壓抑的情感;她的離開,更教他幾近崩潰、斷腸傷神。

  一切,只為了她。

  鄒琤淚眼迷濛地輕撫他的眉宇,用力搖頭。「不要再想那些事,我回來了!那些事都不會再發生了!」

  謝允珩再度將她擁進懷中,緊得彷彿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讓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直到心中的恐懼漸退,他才吁了口氣,稍稍地放開她,看著地紅紅的眼、紅紅的鼻,露出笑容。

  「你哭得像只小花貓。」

  鄒琤抹抹臉上的淚痕,不在乎自已狼狽的模樣,挑眉自信地朝他笑道:「偏你就愛這隻小花貓。」

  「是啊,因為這隻小花貓有爪子,又有一身的溫暖。」他憐愛的笑看著地。

  鄒琤靠著他的胸膛直笑,眸子不經意瞥到牆上的畫,忍不住叫道:「啊!那幅畫!」

  謝允桁隨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房間多了一幅他未曾見過的人物畫。畫中一對男女相依偎,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畫怎麼了?」

  「這是文晴安畫的。」

  「文晴安畫的?」

  「嗯。」鄒琤拉著他走近畫像,指著畫中的女子笑道:「這女人就是我。」

  謝允珩微訝,這才仔細打量畫中女子的形貌。清秀臉龐上,有一隻黑白分明的大眼,兩道彎而飛揚的眉,薄而略寬的唇,不算美麗,卻很有味道,身形修長而勻稱,相當健康的模樣。

  原先對那女子不甚在意,但一聽說是鄒琤的原貌,不免對她身邊偎著的男子,覺得刺眼起來。

  「那男人是誰?」他挑眉問。

  「文晴安的愛人。」鄒琤笑道:「就是因為這幅畫和手札,他們兩個人才會相見。」

  「手札?」

  「嗯哼!雙龍堡堡主記載妻子玄奇經歷的手札,一直流傳到幾百年後。」鄒琤燦爛的笑著,眼眸閃動著光芒。

  「雙龍堡堡主?」謝光珩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半晌才又問:「你是要我回去?」

  「你回不回去我都沒有意見,我知道那裡對你來說是個陰影,但是你父親還在,即使你恨他,也不能就此與他斷絕往來,因為我不願見你後悔。」鄒琤直率的說。

  謝允珩淡笑道:「我不恨他了。」

  「你原諒他了?」鄒琤驚訝地問。

  「無所謂原不原諒,我只是能夠諒解他了。」

  「這些日子,你怎麼想通的?」鄒琤很好奇,是什麼事讓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放下二十幾年來的怨忿之心?

  「父親放棄愛人,又無法善待母親,即使痛苦,也是他自找的。但……至少,我能明白他放棄時的苦楚與矛盾。」

  「因為……我嗎?」鄒琤聰明的聯想到觸發他感覺的媒介,就是她。

  謝允桁淡笑,不否認。

  是幸也是不幸,因著失去她的痛苦,讓他懂得父親的心情。所以他不恨父親,只可憐他。因為父親選擇放棄,卻又無法真正割捨,才未能對母親付出真心,因此傷了兩個愛他的女人。

  除了一座無法填補內心寂寞的雙龍堡外,父親什麼也沒有得到。

  鄒琤輕歎道:「我回去時也想過了,其實你父親很可憐。他愛一個女人,卻又無法愛到為她犧牲一切富貴名祿,也難怪他會自責。對於你母親,他也許不想傷她,只是身不由己。只有用這種方法,在心靈上守著一個女人,才能讓他稍微減少對愛人的內疚感。」

  「我明白,只是,他既然選擇了,卻不能堅強的執著下去上這一點,讓我無法苟同。」謝允桁清淡的說,言詞中沒有憤怒,只是可憐。

  「你該想想,他在丈夫,父親的角色之外,其實還是個男人。你能怪他愛一個女人的那份心嗎?」鄒琤望著他,認真的問。

  謝允桁凝望著她,輕輕地歎道:「我不能。所以,我慶幸在自己不曾愛人前娶了你。更感謝老天讓我遇見你,讓你愛上我,讓我擁有了你。」他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溫柔的情話,深情的注視,讓鄒琤忍不住頰上泛起紅暈。

  須臾間,他的眼神變得迷亂而熾熱,毫不隱藏他對她的慾望。鄒琤的心枰抨疾跳,但是,除了羞赧之外,已沒有以往的慌亂。

  謝允桁看她紅雲滿佈,眼神卻不閃避的直瞧著自己,他的血液瞬間如同著火,再也忍不住的低下頭,吻住她的紅唇。

  鄒琤輕吟一聲,主動輕放唇瓣,迎他進入。

  只一輕觸,隨即點燃了兩人身上的慾望之火,長而掠奪似的熱吻,讓兩人的氣息不穩,激烈的心跳在彼此的胸膛間鼓動。

  直到無法喘息,兩張交纏的唇舌才不捨的分開。

  「允珩……」鄒琤喘著氣輕喚他的名,眼眸迷離而熱烈。

  「我愛你。」謝允桁抵著地的唇低喘的輕喃。

  鄒琤嫣紅著臉,異常嬌艷,媚眼如絲的拉著他的手,一步步後退,直退到床邊,兩人雙雙跌人床榻間。

  「我也愛你。」她的唇輕觸著他的唇,對他表達自己的愛。

  濃灼的情人在謝允桁墨黑的眸中流蕩,他用力吻住她的唇,雙手輕卸兩人的衣裳,直至兩人裸程一如新生。

  輕撫著彼此溫熱的肌膚,陣陣的戰慄讓兩個人呼吸急促起來。

  她的身體柔軟的承受他溫柔而激烈的愛撫、烙印般的親吻。在失神、目眩中,毫不猶疑的敞開自己,迎人他灼熱的佔有,用對他的愛、最原始的撫觸,平息他心中的惶然不安。

  同時,也讓自己成為他真正的妻。

  陣陣細微的嬌吟與低喘聲傳出房間,傳入站在門外的萍兒與小五的耳中。

  兩人先是一怔,等回過神,想通那些聲音代表的意義時,兩人的臉轟地迅速漲紅。

  萍兒羞紅著臉急忙離開。

  小五瞄了緊閉的門扉一眼,咧開嘴直笑,然後輕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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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小五站在雙龍堡的花園一隅,靜靜地守著前頭的少爺及少夫人。

  從少夫人受傷到回轉雙龍堡已四個多月,堡主奇怪的不再刁難她。也許是少爺曾經直言恨他,那些話讓堡主受了傷;也可能是少爺對少夫人的疼寵與溫柔態度,讓堡主不再存有妄想少爺娶宮姑娘的念頭。只是,堡主偶爾還是會與少夫人唇槍舌劍一番。在這種怪異的交流下,增進彼此的瞭解,算是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少夫人吧!

  前方,少夫人側過臉笑著與少爺說了些什麼話,只見少爺勾唇笑了起來,然後伸手為少夫人拂去飄落發上的落櫻花瓣。

  舉手間儘是濃情,教小五看得也會臉紅。

  小五眼角一瞥,瞧見宮姑娘站在迴廊的一角望著少爺和少夫人。不一會兒,他轉回視線,將那個不重要的人甩在腦後,專心的看著前頭的主子。

  宮曉雩茫然的看著那一對眼中只有彼此的夫妻,突然間,覺得自己胸口滿溢著妒意與深深的羨慕。

  她對俊逸斯文的謝允珩一見傾心,卻又恐懼著那個為了鄒琤受傷,而變得冷酷無情的他。她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愛上他,但清楚地知道,在他的眼中,絕對不會有自己的影子。

  能嗎?她也能尋找到眼中只有自己的男人嗎?

  就像眼前那一對眼中只有彼此的夫妻?

  眼前的一對儷人不知說了什麼,兩人相視一笑,謝允桁握住鄒琤的手,悠閒的向前踱步,小五一如往常的跟上前去。

  春天來臨了,櫻花花瓣也隨風起舞,相依偎的一對佳侶,就在花雨中逐漸遠離,只留下寂然的一抹影子,悄悄的祈願。

  願自已能如同他們,找到真心所愛的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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