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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夙雲 ] 全天情婦 【全書完】

[夙雲 ] 全天情婦 【全書完】

接掌父親身後留下的公司後,藍展曜第一個目標就是剷除異己,雖然以鐵腕作風大刀闊斧地掃除了大部分被父親情婦利誘的人馬,他仍向公司元老柳義坤動之以情,盼望他能幫助自己重建企業威勢,沒想到柳叔竟因受不了良心譴責,自殺身亡。

即使多年來他的心已是冷硬如冰、難以動搖,想到柳叔的獨生女柳馨夢,藍展曜卻無法不感到愧疚。

不知為何,他始終記得她不解世事的單純模樣,如今,孤身一人在澳洲求學的她突然失去唯一的親人,又該如何繼續在異鄉生活?

百般掙扎之後,他決定將柳馨夢接回台灣照應,他可以給她所能想像到最奢華、最富裕的生活,他願意無限制地供應她所有需求,只除了愛。因為那是他從沒擁有過,也給不起的……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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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師事務所。

  李曼妲一身光鮮亮麗的出席,深紅色洋裝和粉色珠寶更襯托出她的貴氣逼人,已經年近五十的她,卻是保養得宜,臉上一點皺紋也沒有。

  她坐在棗紅色沙發上,神色優雅自若,在藍展曜看來,卻只是更加刺眼、厭惡。

  沒關係,很快她就會傲氣不再,甚至會永遠在藍家銷聲匿跡。

  李曼妲與他面對面,毫不客氣地用媚眼瞪著他。而他,依然是一臉深沉,眼神輕蔑。

  藍展曜是知名股票大亨藍亨財唯一的兒子,今年二十九歲,是個名副其實的黃金單身漢。

  藍亨財一個月前剛過世,李曼妲是藍亨財這輩子唯一的情婦。只要知道藍展曜幾歲,就能算得出她陪了藍亨財幾年,因為藍展曜的媽媽在他剛出生不到三天就發生車禍過世了,從此之後藍亨財一生未再娶。

  今天,分財產的時刻到了,李曼妲認為她用青春歲月陪伴了藍亨財一輩子,遺產一定也少不了她的一份。

  她斜睨著藍展曜,瞧他依然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樣子,完全漠視她的存在,她不禁惱怒不已。

  記得藍展曜還小的時候,她用盡心機,只希望能夠贏得他的歡心,讓她有機會坐上總裁夫人的位置。誰知,這小子簡直就是惡魔的翻版,頻頻搗蛋,不是故意把番茄汁倒在她漂亮的白裙上,要不然就是故意絆倒她……諸多的惡作劇行徑,她都忍耐下來,卻還是沒能成為藍亨財的第二任夫人,只停留在情婦的地位。

  他總是裝得若無其事,一副優等生的模樣,但在她眼底,他是個冷酷又刻薄的惡魔,這麼多年下來,他連一個好臉色也沒給過她。

  一出生,他就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在她當藍亨財情婦的這段歲月裡,她也親眼見到這小惡魔是多麼的不討人喜歡——藍亨財從來沒抱過自己的兒子,連當父親的也不喜歡藍展曜這個兒子。

  不過,現在的藍展曜變得不一樣了,他有一雙銳如刀鋒的眼睛,明亮清澈卻深得不可見底,烏木般的黑髮微微散亂地覆蓋在他的額上,俊秀的臉孔有著高深莫測的冷凝,令人猜不透也看不透。

  沒關係,她就要贏了!

  只要等律師宣佈遺囑,她有把握,一半以上的遺產都會是她的。

  西裝筆挺的王律師走進來,把她從沉思中敲醒,王律師直接俐落地宣讀遺囑:「藍亨財名下所有的財產,全部都歸兒子藍展曜所有。」

  這個宣告等於判了李曼妲死刑!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陪了他二十九年,這二十九年全都白費了嗎?」

  她無法置信,整張艷麗的臉孔糾結在一起,花容失色的她一抬頭,只看到藍展曜得意洋洋地笑著。

  他們的視線交纏在一起,她憤怒看著他眼中毫不隱藏的恨意和藐視。

  「你果真是『賠』了我父親二十九年,不愧是賠錢貨!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一分錢也沒分到。」

  「告訴你吧!」他無情地攻擊道:「你根本沒有得到他的心,他這輩子唯一的最愛就是我母親,他會需要你,不過是滿足生理需求,你不過算是個卑微的情婦,是個在床上被利用的工具,真是悲哀!」

  夢碎了!

  她苦等了二十九年,卻什麼都沒有。

  如今,更成為「惡魔」眼中的笑話,這讓李曼妲情何以堪?

  「藍展曜,我會要你好看!」她的臉憤怒得泛起一片火紅,杏眼圓瞠。

  「是嗎?怎麼做?」他滿不在乎地看著她,譏誚地說:「現在整個王國都是我的,而你,一無所有。」

  他的眼神有如冰刃一般,銳利地朝她刺過來,李曼妲不禁嚥下原本想說的話。

  藍展曜頭也不回地走出律師事務所,天空下著雨,雨勢逐漸加大,雨點不斷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他挺起雙肩,豎直頸背,無視於即將兇猛而來的雷雨。

  他無法自主地去回想著心中微微刺痛的遺憾。

  父親深愛著母親,母親懷胎十月生下他,在從醫院回家的路上,卻發生了嚴重的車禍,母親為了保護他,將襁褓中的他緊緊抱在懷裡,讓他免於任何傷害,可是自己卻在強烈的撞擊中身亡。

  父親一直認為他是惡魔,是他將他最愛的人帶走。

  他的成長歲月裡,得不到任何關愛,父親從不正眼看他,因為他俊秀的面孔跟母親幾乎一模一樣,父親一看到他就想到死去的愛人,然而,兒子偏偏又是害死妻子的劊子手。

  藍展曜的喉嚨緊縮,那些回憶令他冷冷的打了個寒顫。

  從此,他開始讓自己成為無情無心的人,只要讓自己成為沒有愛的人,他就不會受到傷害。

  他一直無法從陰影裡走出來。

  他對自己耳提面命:他不能愛人,他不能有愛,只要愛了人,下場就會跟他的父母親一樣悲慘……




  星光點點的夜裡,華麗的大宅裡有人正在竊竊私語,討論著見不得光的陰險計謀。

  「誰說我失勢了?」李曼妲雖然拿不到藍亨財的任何財產,但是畢竟跟了藍亨財多年,一直以董娘自居,她在公司裡畢竟還有一些勢力和人脈。

  眼前的柳義坤雖然不是她的人,卻是她可以威脅和利用的最好棋子!

  他是藍眾企業裡最資深的員工,也是最親近藍亨財的得力屬下之一,和藍家的關係很好,也跟藍展曜很熟稔。由於藍亨財對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而經常出入藍家的柳義坤,自然而然就對缺乏父愛的藍展曜多點關愛,藍展曜也視柳義坤如同父親,十分尊敬。

  「我得到情報,知道你最近投資失利,賠了不少錢,負債纍纍,你急需要用錢,已經如燃眉般急迫,是吧?」

  「董娘……」柳義坤頓時臉色發白。

  「想想,如果你撐不下去了,你可不是一個人,你在澳洲的女兒未來生活該怎麼辦?」她點出柳義坤困窘的處境,假裝慈悲地說:「我可以解決你的財務問題,只要你聽我的話。」

  柳義坤默默低頭,掙扎了半晌,才開口道:「……董娘,你要我做什麼?」為了龐大的債務,他已經用盡各種方法,還是無法解決,不得不低頭。

  「我要你掏空公司的資產,聯合股東一起要藍展曜下台!」她一臉猙獰地笑著。

  「這……我做不到啊!藍老總裁是我的恩人,展曜也是我看著長大的……」

  「由不得你!只要你先挪用一部分公款,就可以解決眼前投資失利的難題,然後……就五鬼搬運,一點一滴把公司的資產變成自己的,反正現在新任總裁上任,交接時的帳務會亂上一陣子,只要你全力配合我,一切都會神不知鬼不覺,放心!我們會做得很漂亮的。」

  左右為難之下,柳義坤想到人在澳洲,無辜開朗的女兒,最終還是帶著對展曜的愧疚,聽從李曼妲的命令。

  李曼妲露出惡毒的笑容,開始教導著柳義坤如何依計行事,他們以為這一切都會神不知鬼不覺……

  如期舉行盛大的公開交接儀式後,藍眾企業便順理成章由藍展曜當家,他成為新上任的總裁。

  藍眾企業是以金融投資為主的企業,舉凡銀行、證券、股票……擁有好幾個子公司,而總部位在新蓋好的商業大樓,外觀新穎、壯觀,兼具時尚,儼然成為精華區的新地標。

  這些日子,藍展曜每天工作超過十六個小時,此時他手裡正握著一份秘密資料,他的目光冷峻,慍怒地將資料捏縐。

  他明白,馬上就接任新總裁,一定會有人不服,像這種父親的情婦與元配兒子的戰爭,永遠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打電話給柳義坤,請他午休時間上頂樓一敘。

  耀眼的陽光,將大樓玻璃照得白閃閃的。

  日正當中,藍展曜站在大樓頂端,腳底下的王國,全是他的,可是他的雄心絕不會以此為滿,也絕對不允許有人來破壞!

  柳義坤準時前來,站在藍展曜面前,藍展曜那陌生的冷漠表情和沒來由的心虛,讓他立刻感到沉重的壓迫感。

  藍展曜文風不動,面無表情地端詳他的臉。

  柳義坤是個慈祥的中年人,他的妻子很早就因病過世,留下一個女兒,今年十九歲,在澳洲上大學。

  他不苟言笑地開口:「柳叔,你跟著我父親很多年了,辛苦地跟我父親一起打下江山,真是辛苦你了。」

  「哪裡,老總裁待我恩重如山,是老總裁提拔我的,沒有他,就沒有我。」柳義坤趕緊恭恭敬敬地回答。「今天我能有一點家產,都是因為當年老總裁提攜。」

  藍展曜意有所指。「那對我,藍亨財的兒子,你依然也是忠心耿耿嗎?」

  「當然……」柳義坤馬上說道,但心底隨即升起一份慚愧。

  「我也是這麼認為。柳叔叔算是從小看我長大的,我們一直以叔侄相稱,從小到大,你對我的疼愛遠超過我的父親,我一直當你是我最尊敬的人。」他仰望遠方,這裡的視線很好,可以俯瞰整個大台北市市景和遠處的山峰,驀然,他的話鋒一轉。「奇怪的是,從我接掌藍眾企業後,我怎麼看不到你對我的忠心呢?」

  挾帶著龐然的氣勢,藍展曜越往前走一步,柳義坤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直到逼到欄杆前,再也無路可退為止。

  「藍總裁……」

  他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一本帳務資料。「關於這裡頭的內容,你有沒有什麼要說?」

  柳義坤立刻臉色大變。

  「我已經查清楚了,你掏空公司資產好幾億,又和李曼妲聯合股東想要撤換我這位新上任的總裁,是不是?」

  瞬間風雲變色,沉重的陰霾籠罩在他們之間。

  「虧你還替我父親賣命了二十年,結果竟然淪落為李曼妲那班人馬的走狗?」藍展曜冷笑。「我父親人才剛走,你就想把藍家連根拔起,你叫我父親情何以堪?」

  「不!我……」柳義坤悔恨不已。「聽我說……我是不得已的,都怪我投資失利,導致負債纍纍,李曼妲脅迫我,我為了自己,也為了女兒的將來,所以不得不聽從她的計劃,我的良心真的被狗給吃了,原諒我,展曜!」

  當藍展曜聽見柳義坤喊著自己的名字時,他在那一瞬間原諒了柳叔的錯。

  柳叔是他最親密的長輩啊!

  想起他從小到大得不到父愛,只有柳叔疼他、關心他、愛他,這樣長達好多年有如叔侄般的濃厚情感,的確可以抵過柳義坤一時的迷失犯錯。

  他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最殘忍的背叛莫過於親人的背叛,李曼妲真的做到了!

  可是,如果她以為這樣就能擊垮他,那她實在錯得離譜!

  他抿著薄唇,沉聲問道:「柳叔,你知道是誰出賣你嗎?」

  「我不知道。」柳義坤深覺罪孽深重,已經無法面對藍展曜,哪還顧得及是誰出賣他。

  「李曼妲的兒子。」

  「什麼?」柳義坤無法置信。

  「李曼妲在跟我父親之前,有一個私生子,大我兩歲,也就是李齊揚,他跟我沒有任何血緣,可是卻站在我這邊,他痛恨李曼妲視錢如命的為人,由此可知,李曼妲有多悲哀了。」藍展曜忽然動手撕毀手上的資料 。「柳叔,知錯能改,我們重新開始吧!」

  柳義坤覺得好慚愧,熱淚盈眶。「展曜,謝謝你的寬宏大量。」

  「千萬別這麼說,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柳叔,對嗎?」

  柳義坤慚愧極了。「不!展曜,我錯得離譜,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

  「沒關係的,錯誤已經造成,我們想辦法彌補便是。」他轉過身子,掏出手機想交代幕僚後續的事項。

  「對不起……再多的道歉也無法彌補我曾經犯的錯……」

  柳義坤好羞愧,羞愧到無法自已,沉重的打擊讓他精神恍惚,他的雙腿無力,搖搖晃晃地想往前跨,一不留神,卻往後傾倒,整個人摔下陽台,不禁發出慘叫聲。

  藍展曜連忙回頭,撲上前去想拉住他,卻晚了一步。

  「啊……」駭人的叫聲,最後在落地的碰撞聲中歇止。

  藍展曜眼睜睜看著柳義坤從頂樓落到地面上,頓時慘死。

  柳義坤死了!

  他滿腦子空白,遲遲無法從現實裡回神。

  第一次,藍展曜覺得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他縱使不是直接殺人,也是間接的劊子手!

  驟然狂瀉而下的雨點,冰冷地落在柳義坤的屍體上。

  安全人員緊急處理善後並報了警,警察來了。藍展曜接受了員警的詢問,確認柳義坤是意外身亡後,員警又問道:「死者有親人嗎?」

  「只有一個女兒,在澳洲唸書。」

  「那他在台灣沒有其他親人嗎?」員警對於柳義坤的後事有些傷腦筋。

  柳義坤在台灣沒有任何親人,這麼多年來柳義坤待他如同自己的兒子,想到這裡,藍展曜緩緩地開口:「他是我的員工,也是我們家的好友,由我來負責他的後事,我會通知他的女兒。」

  「好的,那就麻煩你了。」員警馬上點頭記錄。

  沒多久,葬儀社的車子來了,將柳義坤的遺體載回殯儀館,準備辦理後事。

  「藍先生。」葬儀社人員將柳義坤遺留的物件交給他。「這是他身上的皮夾。」

  藍展曜接過來打開一看,皮夾裡除了證件、現金,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充滿朝氣、神采奕奕的美貌年輕女孩。

  那是柳義坤的女兒柳馨夢。

  他沮喪地把照片放進胸口的口袋裡。

  一直以來,他知道柳義坤有一個心肝寶貝,這世界上他最愛的女人,就是這個唯一的女兒。

  如今,柳義坤死了,柳馨夢成為孤女,他內心自責無比。

  是他害他們父女天人永隔……




  澳洲雪梨。

  柳馨夢淚眼汪汪地抬起頭。眼前三人自稱是藍眾企業的幕僚,奉藍展曜總裁的命令,特地千里迢迢來告訴她一個不幸的消息,不用電話,而是親自造訪,這樣的「慎重」讓她十分不安。

  西裝筆挺的幕僚們面帶同情,冷靜又簡潔地對她說出一個宛如世界末日的訊息。

  爸爸死了?

  馨夢如遭雷殛,全身的力量剎那間流失殆盡,腦海一片空白,完全呆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前一天還跟爸爸視訊聯絡,爸爸說愛她,他們還聊了好一會兒……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不斷重複這句話。

  「柳小姐,昨天正午柳經理從公司大樓的頂樓意外摔下來……很遺憾,這是千真萬確的。」其中一個幕僚不禁心軟,同情地再度說了一次。

  她恍然回神,下一秒,眼淚立刻不住地往下流。

  「藍總裁請你回台灣辦理喪事,當然,所有喪禮費用,藍總裁會負責到底。你不用擔心。」

  馨夢已經聽不進其他的話,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馬上和這些人回台灣。在飛機上,馨夢的淚水從未停止過,她的眼睛哭得有如小白兔一樣紅腫。

  風塵僕僕地越過大半個地球,她一抵達國門,竟然看到藍展曜親自前來接機。

  對藍展曜這個人,馨夢其實並不陌生。

  從小,她就常常跟著爸爸出入藍家大門,那時候老董事長的兒子展曜大約十來歲,爸爸因為沒有兒子,把他視如己出,爸爸常帶著念幼稚園的她去買玩具,買完女孩子的洋娃娃之後,總不忘又帶她去買男孩子玩的槍、機器人等玩具,說是要拿去給藍展曜。

  爸爸常常跟她提起:藍家的大公子有多優秀、多聰明……幾乎把藍展曜形容成是住在城堡裡,統治一個王國的王子。

  「藍展曜」這三個字,幾乎是她童年時期最常聽到的字眼,直到她念國中之後,媽媽因病去世,爸爸事業忙碌無法照顧她,只好把她送到國外的寄宿學校,藍展曜的名字才逐漸從她生命中遠離。

  一出關,一群身穿黑色西裝,看起來像企業精英的男人都聚集在出口,不知道為何,她一眼就認出了藍展曜。

  他身形英挺,在人群中鶴立雞群,散發著尊貴的氣勢。

  同行的幕僚人員將她帶到藍總裁面前。

  她心情複雜地迎上他的視線。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糟透了!不僅是因為那凌亂的頭髮,經過十三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她食不下嚥,幾乎滴水未進,眼淚像下大雨般掉個不停,未曾合眼休息,狼狽至極。

  藍展曜變了,算算他的年紀,應該也有二十九歲了。

  他完全不如她想像中那般充滿銅臭味,企業家不應該像他這般英俊帥氣,他有著濃密的頭髮,粗獷的外表和勁強修長的體魄,他的眼眸炯然發光,深深地吸引她,他的眼睛一定有魔法,讓女人甘願為他俯首稱臣。

  「藍先生?」

  「柳小姐……」他點了一下頭,沙啞道。

  她點頭,他主動向她伸出手,待她略微遲疑地將柔細的手伸向前,他馬上握在掌心並帶著她走出機場,坐上車。「先上車再說吧。」

  這台豪華的加長型轎車後座有獨立的空間,他們的談話,坐在前座的司機和保鑣都聽不到。

  藍展曜坐在她的對面。天色已經暗了,在高速公路的路燈照耀下,她那憂傷的容顏深深吸引了他。

  她的黑眸哀痛莫名,臉頰因激動過度而脹紅,潔白的玉齒焦慮地咬著飽滿的下唇,但就算她此刻像落難公主,依然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迷人。

  藍展曜心想剛剛稱呼她柳小姐有些冷漠,畢竟從小到大柳叔對他百般疼愛,於是改口喊道:「馨夢,你一定很傷心,我很遺憾發生這樣的事……」他的聲音很生疏,明顯和她保持距離。「只是事實已經發生,請你節哀順變。」

  馨夢聽著,心底又是一陣難過,眼淚跟著又掉下來。

  「別難過了……」他的表情有點僵硬。「柳叔就像是我的叔叔,甚至可以說是我真正的父親。如今他走了,我會幫他照顧你,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也許是他的話有穩定的效果,或者是已到達台灣,她累了,有如倦鳥歸巢,她不自覺地閉上雙眼。

  車子安穩地行駛,最後停在有如宮殿般優雅華麗的大宅前,月光慵懶地照耀大地,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

  馨夢依然睡得深沉。

  「要叫醒她嗎?」隨從小聲問道。

  「不。」她夠累了,也夠可憐了。

  二話不說,藍展曜小心翼翼一把橫抱起她,經過挑高拱門,走入大廳,經過弧形樓梯,女僕帶領他來到為她安排好的睡房。

  這個房間佈置得就像公主住處般貴氣、華麗,他輕輕地把她放在軟綿綿的大床上。

  她真的變了!

  印象裡,最後一次見到馨夢,是在她母親過世,她要出國唸書的時候,而今,好幾年沒見,小女孩真的長大了。

  她美得很有氣質,充滿青春的明朗,儘管她的臉上罩著一層黑色的哀傷,仍舊楚楚動人。

  他命令女僕為她卸下衣服,轉身離去。

  可憐的馨夢,好好地睡吧!未來,更有佈滿荊棘的路等待著你……




  金黃色的陽光在室內漸漸伸展,佔據了整個空間。

  「唔……」馨夢微微呻吟,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望著陌生的環境,她輕輕挪動身子,才有些動靜,女僕就開門進來了。

  「小姐,衣服已經幫你準備好了,浴室在那邊,你可以先梳洗,然後下樓到餐廳用餐啊,現在已經快十點了。」女僕微笑地說。

  「這裡……是哪裡?」她有點呆滯地問。

  「這是藍總裁的家啊!」

  「可是,我昨夜不是坐在車子裡嗎?」她的記憶只到坐進車裡為止。

  「昨晚是總裁抱你進來的。」女僕回答。

  「嗄?」馨夢驚訝地瞪大眼睛,一顆心狂跳,臉紅耳熱,希望她在睡夢中沒什麼失態的舉動,同時,心底也有一股暖意滑過。

  「總裁正在忙著處理喪禮的事宜,喪禮下午舉行。他要你別操心,幕僚們會把事情處理得很好的。下午一點,司機會來載你。」

  喪禮?想到喪禮,就想到天人永隔的爸爸,她的神情立刻佈滿悲痛。

  下午的喪禮十分莊嚴盛大,藍眾企業所有的員工都到場,她一個人獨撐場面……不!還有藍展曜,跟她一起站在親屬的位置,想到他沒有忘記和爸爸之間的情誼,她不禁感動莫名。

  他光站在那裡,就讓人感受到不凡的氣勢,給她一股安心與信賴感。

  瞻仰爸爸最後的遺容,淚眼婆娑的馨夢,送完爸爸最後一程。

  辦完爸爸的喪事,即將面對的新生活對她來說也是嶄新的開始。

  遽然失去了父親,她對未來舉棋不定,失去了信心。她不想回澳洲,先辦了休學。柳義坤生前住的是公司宿舍,現在她也無家可歸,幸好藍展曜收容了她。

  「你可以住在這裡,」藍展曜對著馨夢說:「你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直到你想離開為止。」

  「謝謝……」馨夢失神地點頭。

  藍展曜對她是抱著補償心態的,她之所以會孤苦無依、無依無靠,是他間接造成的。這樣的傷痛,需要一些時間來療傷,不管花多少時間,只要她能夠重新振作、重新開始,他都願意提供一個港灣來幫助她,這樣也是減少他心中的愧疚。

  只是,馨夢的情況遠比藍展曜想像的還嚴重。好一陣子,馨夢一直無法接受爸爸遽然去世的打擊,她失去了笑容,每天躲在房間裡。

  藍展曜每天如同往常,工作到很晚,回到家都是深夜,並沒有因此而對她有太多問候或關心,平常都是馨夢一個人在家,只有女僕作伴。

  他能想到並提供的,除了生活上物質的供給,其他都是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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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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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夜裡開始下起霏霏細雨,紛飛的雨絲隨著加大的雨勢潺潺而下,最後轉為傾盆大雨。

  車子駛入豪華大宅,沿著小徑,穿過綠草如茵的內庭花園,通過挑高門拱,車子在大門口停下,僕人連忙撐開雨傘迎接藍總裁下車。

  冰涼、尖刺的雨點打在他的皮鞋上,天氣變冷了!冰冷的夜,對他來說並無不同,對馨夢卻是更容易引起哀傷。

  進入大廳,換下鞋子,做了二十年的總管李嫂,也是他最信任的僕人,會報告今天家裡的所有狀況。

  「小姐今天的情形如何?」藍展曜已經習慣以這句話作為開頭。

  「一樣,沒什麼改變。」

  「這樣下去,要看心理醫生嗎?」他眉頭深鎖。

  三個月了,馨夢的情況卻越來越糟……

  「我想她需要有人陪在身邊,尤其是家人和朋友,少爺你每天都那麼忙,白天就她一個人在家,很孤單,無聊到沒事也會悶出病來。」對於馨夢的善良,李嫂都看在眼裡,也很心疼。「少爺雖然跟她住在一起,但是早出晚歸,小姐好久沒看到你了!」

  「我太多事情要忙,怎麼可能天天陪她?」他馬上不以為然地回道。

  「唉……說得也是。」李嫂只能服從的回應。

  說歸說,心底可不這樣想,少爺不知道,馨夢常常在念著少爺今天會不會來看她。

  喝了養生茶,藍展曜回樓上的房間梳洗。

  自動空調帶來的暖意驅走了屋外的寒意。他沒有開燈,藉著窗外庭院的藝術造型燈明亮的光源,在屋內移動著。

  他脫掉衣服,直接踏入浴室沖澡,然後習慣裸睡的他,赤裸著身體直接走出來,家對他面言是宿舍,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而已。

  洗完澡,他掀開棉被,才剛躺下去,就聽到敲門聲——

  叩!叩!

  「誰?」

  沒有人應聲。

  這麼晚了,僕人會來吵他,一定有要緊的事。

  他起床,穿上睡袍,走向房門。

  一打開門,令他錯愕的是,來人竟然是馨夢,她一張俏臉變得憔悴,可憐兮兮地用那黑色的眼眸不安地看著他。

  「怎麼了?」他開口問道。

  天啊!她有這麼瘦嗎?他有多久沒看到她了?

  李嫂說得倒有幾分對,他確實是忽略她了!

  「我怕,可是我不知道能找誰,我……只有想到你。」

  她沒有任何朋友,就算白天有許多傭僕服侍,他們也都視她為高高在上的公主,跟她保持一大段距離。

  「我想爸爸,可是爸爸不在了……」

  她的樣子好不可憐,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半夜作惡夢又被雷聲驚醒,他哭著找不到媽媽,在父親房門外面拚命敲門,那扇門卻始終是關著的。

  如果這時他趕走她,不就像自己的父親當年無情把他推開一樣?那種被拋棄的感受太殘忍了,況且,看到馨夢,他就忍不住想起對柳叔的虧欠。

  窗外的雷聲正轟轟作響,算了,就先讓她進來吧,晚一點再叫她回房就是了。

  「你進來吧!」

  「嗯……」她怯弱地走進了房間。

  把瘦弱的身軀沉入寬大的沙發裡,馨夢整個人顯得更嬌小了。藍展曜看看牆上的古典時鐘,十二點了,李嫂應該已經去休息,這時候要李嫂來陪她也不對,他乾脆就坐在她的對面,審視她的容顏。

  馨夢的眼睛凹陷,毫無神采。她的頭髮鬆散,豐厚的髮絲圍繞在她的臉龐邊,那纖纖素手襯著白色的睡袍,顯得分外蒼白纖瘦。

  「藍大哥,我好久沒看到你了,我只有一個人,還以為你忘記我了……」

  不是有僕人陪你……此刻,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她呼了一口氣,似乎終於卸下了心中的重擔,說著:「藍哥哥,幸好你還在這裡,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他的喉嚨緊縮。「……別怕,沒什麼不好的事發生,我不是在這裡陪著你嗎?」他話鋒一轉。「乖,你回去睡吧。」

  「不要,我怕我如果一張開眼,你就會不見了。」

  「我不會不見。明天早上,你就看得到我了。」他扯謊道。

  「可是我每天早上都沒看到你啊!」

  「這……」

  天啊!他累了,眼皮就像千斤重的石頭,快撐不開了。

  求求你,回自己房間吧!他想對她咆哮,可是他拚命忍住。

  他堂堂一個大總裁,居然不知道拿這小女孩怎麼辦。

  看來,想解決這情況的唯一方法,就是要讓她安心,這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一起睡,這樣她就不會抓著他扯東扯西了。

  「這麼晚了,你真的該睡了。」他隱隱歎了口氣,以較為溫柔的語氣對她說:「這樣吧,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好!」她立刻感激地猛點頭,撲向他,潔白的雙臂扣住他的脖子,她小巧的胸部緊緊頂著他強壯的胸膛,他立刻強烈感覺到那份柔軟。

  原本只是敷衍她的想法,一瞬間化為烏有,他應該冰冷的心,竟變成了柔情萬r千。

  「我要睡在你身旁。」她帶著一種執著,略帶強硬地說道。

  他帶著她躺到床上,關了電燈開關,室內立刻陷入一片模糊的暗影中。

  「睡吧。」他輕柔地說。

  「嗯……」熨貼著他的熱度,她才放下不安的心,逐漸感覺到自己的眼皮慢慢沉重。

  「好好睡一覺吧。」他繼續安撫著她,直到她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唉!即使要他簽下一件價值雨千億的案子,對他來說都沒有今夜這般折騰。

  聰明絕頂的他,偏偏對這感情牽絆之類的事一點都不拿手,況且,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上頭。




  一室昏幽,房內的光線是搖曳不定的暈黃,馨夢昏沉沈地眨了眨眼睛,這是她自父親死後第一次睡得安穩,看著睡在身旁的俊俏男子,他們靠得如此近,身子彼此貼近,讓她一陣陣心慌意亂,心頭亂顫起來。

  他剛好張開眼睛,他們視線相觸。

  害羞的她趕緊低下頭,不敢與他直視,她囁嚅著:「早安……」

  他望著她,幾繒天鵝絨般烏黑滑順的髮絲散落下來,覆在她紅嘟嘟的小臉上,有種奇異的勾人心魂的美。

  「馨夢……」他發現自己竟然口拙,不知該說什麼。

  他皺起眉頭,昨夜,困擾許久的夢魘不見了,更令他驚訝的是,他居然可以跟一個女人同床共枕一整夜!

  「對不起……」馨夢連忙坐起身,想要跟他保持距離,髮梢不小心拂過他的指尖,這溫柔的觸感讓他的唇不禁拉扯出尷尬的弧度。

  他不喜歡這種失常的感覺,想要她留下,又想讓她離開,他不該這麼優柔寡斷的。

  他先恢復冷靜,說道:「醒了嗎?那你先回房吧,讓我起來梳洗一下。」

  他又回到慣有的冷漠態度,馨夢發現,剛剛片刻的柔情消失了,他很冷,而且充滿危險。

  「好的。」她很順從地下床回房。

  結果,藍展曜連早餐也沒吃就去上班了,這讓期待在餐桌上看到他的馨夢失望不已。

  經過昨夜,她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期待能夠與他在一起,不管何時何地。

  昨夜她好害怕,唯一想到的人是他,只有他可以陪她。

  結果也正如她所想的,他真的會保護她,陪她入睡,讓她免於受到驚嚇。

  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失去了重心,失去了笑靨,唯一的活動就是來到藍展曜的書房,尋找關於他的一切。

  她找到了他的相簿,看到他從小到大的成長事跡,她遺憾地發現,成長過程的他,每張照片都是獨照,不但沒有家人的合照,他的臉上更是從來沒有笑容。

  他為什麼不笑?

  這個問題深深困擾著她,她好想找出答案。

  他的事業王國這麼龐大,這樣一個成功的企業家,又會喜歡哪種女孩呢?

  她好希望自己會是他所喜歡的女孩類型!

  突然間,她心田發燙,原來情愫早在不知不覺中生根萌芽了。

  就算這段日子以來他對她總是不理不睬,但是,他那俊秀又帶著唯我獨尊的傲氣已經深深印入她的心田。

  她常常對著藍展曜的照片發呆,而且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一整天想的都是他。

  可是,藍展曜可是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每個女人都愛他,她只是個黃毛小丫頭,哪裡輪得到她?

  悶悶不樂的她,只有看著總裁的照片會展露笑靨。人說少女情懷總是詩,這一切,管家李嫂都默默看在眼底。

  有一次,李嫂故意走進書房,意有所指地說:「總裁很迷人,而且魅力無窮,是不是?」

  「李嫂……」少女心思被看穿了,她不禁雙頰嫣紅。

  「少爺是個高高在上的人物,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不過,還是會有情感上的渴求,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更別說是對你這麼美麗的女孩了!」李嫂拍拍馨夢的肩膀,給予無限的鼓勵。「小姐,你這麼早就面對親人的生離死別,應該很體認人生的無常,那就更應該好好的把握機會,勇敢去要去追求自己的愛情吧!」

  她的愛情?

  仰望窗外一望無際的藍天,馨夢心底有譜了。




  藍展曜每天早出晚歸,要看到他是很困難的。

  馨夢改變自己的作息,晚一點睡覺,不管再怎麼晚,就是要等到他,然後,再跑去敲他的房門,送上熱騰騰的人參茶,只為了見他一面。

  剛開始看到她出現在門外時,他很錯愕——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

  「不累,我等你。」

  如果不這樣厚臉皮,她見不到他。

  「好吧……」藍展曜接過杯子。「謝謝你。這麼晚了,你先去睡吧!」他淡淡說著。

  「可是……」難道他不請她進去坐嗎?馨夢急了。

  「可是什麼?」

  害羞的她抬起頭,眼瞳閃閃發光,努力鼓起勇氣說:「我,我可以進去一會兒嗎?」

  「如果我不答應呢?」

  「我……我會睡不著。」她老實說。

  他無奈地暗暗搖頭。他倒是真的怕她會睡不著,又要跟他一起睡。

  「好吧!」他沙啞地說著,眼神裡有絲奇異的狼狽。

  她垂著肩膀,怯懦地走進來,安靜地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喝完她精心準備的人參茶。

  她穿著白色睡衣,襯托出她如百合般的潔白肌膚。他的視線掃過她孱弱的肩膀,滑下她的背脊,柔潤的曲線盡收眼底。

  他從來沒有跟她多閒聊一、兩句,也沒問她過得好不好。他就是這樣,冷酷又剛硬,卻不會棄她不顧。

  「好了,我把茶喝完了。」他把茶杯還給她。

  他在趕人嗎?「那……我走了!」

  她心灰意冷,垂著頭,往外走。

  怎樣才能突破他的心防,讓他感受她的存在呢?好難啊!

  一天又一天過去,她固執地繼續這樣做,他也習慣她捧著一杯熱騰騰的茶來到他的房間。

  直到那一天,她沒有敲他的房門。




  不尋常的夜,暴雨肆虐整個北台灣。

  她不喜歡下雨,雨天讓她的心情惡劣極了,想起死去的爸爸,又想起得不到藍展曜的關注,整個人躲在被窩裡,一點兒勁都沒有。

  深夜,藍展曜回到家,等了好一會兒,馨夢卻並沒有來敲他的門。

  為什麼?

  他想了又想,不由得走出房間,到她的房間門前,想要敲門,卻又硬生生止住自己的慾望。

  也許,她睡著了也不一定。況且,這樣才是正常的情況。

  他回到房間,草草洗過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想起馨夢第一次來找他的情景,也是在滂沱大雨的夜晚。

  這時,一道閃電劃過,震天價響的雷聲彷彿狠狠打在屋頂上,他連忙從床上爬起來。

  馨夢最怕閃電了,雷聲會嚇到她。

  二話不說,他衝到她的房間,門沒鎖,他旋轉門把進入。

  來不及開燈,他望向黑漆漆的房內,隱約看到白色被單下的曲線,她正躲在被窩裡。

  聽到閃電聲,她在被窩裡,害怕的不斷呢喃:「好可怕……好可怕……」

  「馨夢,我在這裡。」

  「藍哥哥,你來了!」她馬上從被窩裡跳起來。

  「我來了,別怕!」他根本來不及開燈,她就投入他的懷裡。

  她突然的貼近,讓他瞬間口乾舌燥。「睡吧!我陪你。」他強壓下所有不該有的想法,拉著她躺下。

  這一夜,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震撼——他居然會在意她害不害怕、在乎她好不好?這是怎麼回事?




  天亮了。

  晨光讓藍展曜睜開眼睛,手一揮,卻碰到了軟綿綿的東西,憶起昨夜自己的脫軌行為,他需要多一點時間來想清楚。

  馨夢也醒了,而且偷偷摸摸地爬起來了。

  趕快起來吧!根據上次的經驗,藍哥哥顯然不喜歡看到她和他一起出現在同一張床上,她趕緊下樓去吧!

  她站在他的前方,伸伸懶腰。

  他瞇著眼睛偷瞄著她,該死!她並沒有穿那種該死的性感薄紗睡衣,可是為什麼,光只是單純的白色睡衣,依舊展現出上帝恩賜給女人的每一道曲線,並讓他感到一股緊繃的慾望駕臨?

  這次之後,馨夢更是每晚不辭辛苦地敲他的房門,只為了見他一面,就算是短短的五分鐘也好。

  而他,努力地想將視線和思緒從馨夢的身上移開,無奈力不從心,她慢慢地,就像蠶食鯨吞,一點一滴地侵入他的血液、他的腦髓。

  每天晚上的五分鐘,他的雙眼像是跟意志力挑戰似的,不斷對她的身影追逐,有如磁鐵深深被吸引般,牢牢地鎖在她的身上。

  久了,頑石也終於體會到她的「用心良苦」是何原因。

  她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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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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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所未有的煩躁感讓展曜無法靜下心來,所有的生活步調彷彿都被馨夢給打亂了。

  原本,他以為只要她走出陰霾後,她就會離開,然後他最多給她一筆錢當作補償,誰知現在全變了調,她愛上他了。

  而更不妙的是,他竟也習慣了她的存在,晚上不能不看到她。

  在公司上班時,他很驚訝自己竟會開始想著馨夢在家裡的情形如何,在此同時,他也更無法釋懷柳義坤的死亡,無論怎麼說服自己,他都無法擺脫自己是「殺人兇手」的陰影。

  他常常失神,這是他從來未有過的。

  柳馨夢絆住了他,他無法對她的濃濃愛意視若無睹。

  他從來沒想過要結婚,甚至跟一個女人共度一生。他總是冷靜自律,也不需要愛,根本不想要有女人來牽絆自己,可是,他難道要孤老終生?

  不管如何,企業需要傳承,他需要有下一代,即使不是愛的結合,他也需要女人的慰藉和傳宗接代。

  他確實是需要一個女人。

  誰是最好的人選?眼前,能夠讓他傳宗接代,又能完成柳叔遺願的最佳人選,就是柳馨夢。

  他省悟了,也許他就要藉由照顧馨夢一輩子,才能勉強壓抑對柳叔的愧疚。

  這天下午,藍展曜來到柳義坤的墳墓前祭拜,他在心底對柳義坤承諾——

  「柳叔,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娶馨夢為妻。請你放心吧,我會代替你照顧你的女兒一輩子,這是我欠你的,我會讓她衣食無缺,每天過著快樂的生活,我唯一無法給她的,只有愛情……」




  墨深的夜空,銀白的月光灑遍花格鋁窗,一陣冷風自山丘刮下,只有大宅裡洋溢著溫暖的氣息。

  今晚,是藍展曜的求婚之夜。

  迎接他回家的柳馨夢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展曜的表情不太一樣,她抬頭迎向他那懾人的眼光,難得的,一抹微笑有如破雲而出的陽光,浮現在他的臉上。

  「馨夢,嫁給我。」

  她所有的感覺忽然鮮明起來,這會是真的嗎?老天爺終於眷顧她的祈求了?

  她上前緊緊抱住他,害羞卻又欣喜得無法自已。

  「再說一次……」她輕聲要求。

  雨點似的吻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和圓翹的鼻頭,他再度開口:「嫁給我。」

  「我願意,一百個願意,一千個願意……」話一出,就似乎再也停不了了。

  而他,雖然有些遲疑,也有一些疑惑,五味雜陳的複雜心情縈繞他所有思緒,但他卻沒有後悔。

  畢竟,他知道她對他的愛,這樣做既不辜負她,藍家也需要一個女主人。

  在展曜的全權主導下,他們的婚禮簡單而隆重,低調而神秘,一律謝絕媒體。

  新娘子的身份背景甚至沒有被公開,沒有人知道她的中文名字,大家一律稱她為Vanessa。對公司內部,藍展曜口風也很緊,刻意隱藏,不讓部屬知道他的妻子是柳坤義的女兒。

  他們選擇在鄉間的歐式農莊裡完成婚禮,不被人打擾。

  藍展曜一直沒有什麼親戚好友,自然也沒有來賓。

  花團錦簇的花園中,有著設計獨特的噴水池,四周有雕飾繁複的廊道與樓亭,而站在這美景之中的馨夢,則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

  馨夢很快樂,她的雙頰泛著玫瑰般的紅暈,笑容比陽光還燦爛。她相信,這輩子會和深愛的丈夫過著神仙般的生活。




  新婚之夜,在坪數寬敞的臥室裡,以貴氣艷麗的紫、紅為裝潢主色,充滿迷人的魅力。

  儘管他們之前有同鋪而眠的經驗,然而今晚卻是真正的裸裎相見,馨夢格外地緊張。

  她躲在棉被裡面,待他也爬上床,旋過她的身子,將她攬在懷裡。當他碰觸她纖細的肩膀時,她雖顫抖不已,卻沒有抗拒,當他的手一寸一寸撫弄她的肌膚,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任他的手指盡情肆虐的展開巡禮,任他品嚐她肌膚的甜蜜。

  他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她胸前。「馨夢……」

  她以為他會吻她,誰知他的唇卻落在她腫脹的蓓蕾上,當他的手滑下她的小腹,探入她的雙腿間,她忍不住發出歡愉的呻吟。「啊……」

  當他進入她時,她忍不住驚叫:「好痛……」

  「別怕。」從未有過的柔情滑過他的心田,他以很溫柔的姿態緩慢滑入。

  她本能地反應著,一道道火焰在他們身上延燒開來。他們火熱、潮濕的身體交纏,瘋狂地舞動、摩擦、推擠、扭動……之後,他們緊緊的攀附彼此。

  馨夢知道,她是他的人了。

  「我愛你,展曜。」

  「……嗯。」他但笑不答。

  他永遠不可能對妻子說出愛這個字,但是,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另一個人的貼近,他對她的慾望是那麼濃烈,愛她一次似乎不夠,他還想要……

  她躺在縐縐的床單上,先前歡愛的氣息仍殘留在被褥之間,他沿著她的乳溝吻下,留下一道痕跡。

  「等一下……」向來害羞內向的她,難得如此主動。「我想碰你……」

  她的小手越過他的腰、腹部,當她的小手滑進那叢糾結的毛髮時,他原本揶揄的笑聲頓時化為尖銳的抽氣聲。

  他有反應!她輕笑著。

  他全身的血液興奮地沸騰起來,再度緩慢、溫柔地與她做愛,高潮的滿足過後,他們筋疲力竭地躺在彼此的懷裡。

  在困極睡去的美夢中,馨夢躺在所愛的男人懷抱中,感到無比的幸福。




  微弱的陽光透過玻璃射進了室內,陽光閃爍在藍展曜的亂髮間,馨夢先醒過來,她枕著手臂,望著心愛的他。

  他的身體因沉穩的呼吸上下起伏,她淘氣的捏著他的鼻尖,他的眼睛眨了眨,清醒過來。

  「早安!」她熱切地甜蜜一笑。

  「早!」這個早晨對他來說不太一樣,他的眼睛異常明亮。

  被單由她裸裎的嬌軀上滑下,陽光灑在她身上,將她的肌膚染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宛若一團火焰。

  老天!她真美麗,美得懾人心魂,他的血液不禁開始奔騰。

  驀地,他慾火的眼神變得冷硬。

  他太投入了,他不應該放太多情感在她身上,就算只是魚水之歡,也不該如此放縱,對她不斷的索求,這樣太不正常,他告誡自己。他不應該對她有任何感覺……

  他淡然地說:「起床吧,我今天還得去上班。」

  「好。」柔弱的她不敢不從,連忙去浴室梳洗。

  十分鐘後,兩人對坐在餐桌兩側,他們第一次一起吃早餐。

  他們沒有去度蜜月,因為婚禮太倉促,也或許他並不想花太多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於是他把蜜月時間延期。

  乖巧的柳馨夢當然不會有任何意見,在她十九歲的世界裡,丈夫是她的全部。

  她送他出門上班。

  「千萬別一直待在家裡,多出門走走,」他給了她一張額度無上限的信用卡,她可以任意揮霍,他命令隨從和李嫂要跟著她。

  「嗯!」她想跟他吻別。可是他卻撇過頭,讓她蜻蜓點水碰他的面頰一下。

  送他出門後,她驚喜地開始過著截然不同的日子。

  從前的她希冀能跟展曜睡在同一張床上,而今,不僅達成願望,她還擁有全部的他。

  他會跟她共眠,一起吃早餐,晚餐就不一定了,只要沒有應酬,他一定會回家用餐,只要能夠看到他,她的心情就會很好。

  因為她是如此愛他。

  她的生活也變得多采多姿,身為藍眾企業藍展曜的夫人,理所當然成為社交界的紅人,她的電話變多了,其中很多都是想要攀關係的。展曜不反對她交一些朋友,不過需要事先過濾,出門見面也要先經過安排,而且都要有保鏢在身邊。

  她每天固定去健身、逛街,身邊都有司機和李嫂陪著,過著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貴婦生活。

  即使如此,她仍被保護到家,從未在媒體上曝光。

  看得出來,藍展曜對她百般呵護,她沒什麼好抱怨。

  雖然,他依然冷淡,兩人之間除了用餐時和睡前偶爾聊上幾句話,就再也沒有更深入的溝通了。

  她想進入他的生活圈。於是,馨夢跟著李嫂開始學烹飪,可是當她辛苦做了一桌好菜的當晚,他卻來電交代要加班,並隨即掛掉電話。

  那一天,她感到好失落,那桌菜最終還是沒有得到展曜的注意。

  「法國巴黎的秋冬服裝秀開始了,」睡前,他看完雜誌後這樣交代。「你去挑選幾件吧!」

  對於購買昂貴的東西贈與妻子,他倒是很慷慨。

  「你不陪我去嗎?」

  「我沒空,去歐洲少說也要一個禮拜,叫李嫂陪你去吧!」他連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絕。

  馨夢善解人意地說:「也對,你沒辦法請假一個禮拜。」其實她失望極了,她好希望跟他一起出國,他們到現在還沒度蜜月呢!

  既然如此,那就計劃一天的國內旅遊好了,一天的時間他總有空吧!她天真地這樣想著。

  畢竟還是個女孩,馨夢迷戀一些可愛的小東西,她迷戀的不是卡通人物或是日本玩偶,而是紅艷可愛的水果草莓。

  她對草莓的熱愛永無止境,她喜歡草莓的飾品、草莓髮飾,更別提她是如何喜愛草莓這種水果,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大湖草莓園。

  好不容易千盼萬盼,草莓季節到了,嫁給他也有好一段時間了,她首次主動對他提出要求。「這個週末,你陪我去大湖采草莓,好嗎?」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時間。」他依然回絕。

  經過三番兩次的拒絕,她終於懂了,這個丈夫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馨夢越來越強烈感覺到藍展曜潛藏在心底自私、自我的一面。

  他不曾跟她談心、聊天,一天說話不超過十句,最多就是你吃飽了沒,今天好嗎……這些問候性的話。

  她心灰意冷極了。這是她要的婚姻嗎?

  每個女人都對婚姻有著夢想,她也不例外。她想住在花海中的溫馨大宅,有個事業有成、溫柔體貼的丈夫,幾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以及跟丈夫真心相愛,廝守一輩子。

  可是,他除了跟她行房,給她用不完的錢,還有遣派不完的僕人外,他幾乎不曾付出過自己的心。

  他也不曾吻過她。

  要是被旁人聽到,想必會驚訝不已吧!她的初吻還在,從新婚之夜到現在,他的熱情只展現在她的肉體上,對溫馨依偎卻興趣缺缺。

  她越來越不認識他,而且,他也離她越來越遠。

  漸漸地,她不滿足了。

  可是,她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只是越來越不快樂。

  她碰不到他,也抓不住他……




  日復一日,年過一年,轉眼三年過去,馨夢二十二歲了。

  每天晚上,展曜的生理需要依然強烈,他很驚訝經過三年,對馨夢的慾望依然需求若渴。

  這三年,他們沒有孩子。不過他不急,反正馨夢還年輕,他也不想讓馨夢太早被孩子羈絆,畢竟照顧孩子是很累人的。

  展曜自認為從來沒有虧待她,他相信柳叔在天國一定很欣慰,馨夢過著一般人夢寐以求的貴婦生活,雖然他無法愛她,但虛幻的愛情多麼無用!他想,這也就夠了。

  兩人一同生活一輩子,兒孫滿堂,彼此卻不相愛的夫妻比比皆是,藍展曜認為沒有愛的婚姻生活,並沒有什麼不對,也沒什麼不好。

  況且,馨夢確實是完美無瑕的妻子,他承認娶了她是他的福氣,他對馨夢的感情應該算是慾望加親情的混合。

  只是,他忽略了一點,幸福不是建立在物質上,而是建立在心裡,他一直以為供給馨夢豐沛的物質生活就足夠,卻忽略了她需要他出自內心的真正關心。




  藍桂舫女子美容中心。

  這是一家專門為貴婦人提供美容、護膚、按摩、SPA服務的高級美容中心,采會員制,會員都是大亨的妻子、千金與情婦,或是女強人等。裡面的設備都是頂級VIP的貼心設計,顧客們可以享受專業美容師的按摩,按摩完後還能愉快的享受下午茶。

  馨夢固定每個禮拜三會到這裡,讓美容師替她做美肌護理,之後,她習慣會在露天陽台,喝著香醇的咖啡,享用點心、蛋糕。

  只有在這裡,她是完全放鬆自在的。

  因為每個禮拜三李嫂休假,這家美容中心又只准女士進入,所以司機和隨從保鏢只能待在外面等候,而在沒有人看護下,她認識了李曼妲。

  李曼妲也是這裡的常客,而馨夢心底孤單,需要朋友,在曼妲處心積慮的接近和刻意關心下,早年喪母的她,很快就對李曼妲毫無戒心,甚至把內心的秘密告訴她。

  她們固定在星期三見面。

  「怎麼了?看你愁眉不展的?」曼妲關切地問。

  「沒什麼,只是……」馨夢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反正,胸口就是很悶。

  「是關於你和你先生的事嗎?」李曼妲以慈母的模樣關切地問道。

  李曼妲會接近馨夢當然有其目的,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現在,她的時機要到了。

  三年前,柳義坤的遽然過世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要擊垮藍展曜的計劃頓時失敗中止,沒想到後來藍展曜會娶了柳義坤的女兒,而她也因為遺囑而一無所有。

  她不甘心,她勢必要毀掉藍展曜這一生……直到馨夢出現在她面前,她知道機會來了。

  她居心叵測的接近馨夢,單純的馨夢也把她當成信賴的長輩,把很多心事都告訴她,她乘機瞭解藍展曜的行程,好伺機行動。

  「我……我不瞭解他,不懂他。」

  「怎麼說?」李曼妲裝作一位很好的聽眾。

  「他讓我衣食不缺,但是很少陪我,他每天都有回家,但是,跟我說話不超過十句……」

  看來,公主自覺和省悟到了,她真的該從夢幻童話裡走出來。

  「怎麼可能?」她搗嘴笑著問。「那你們怎麼維持將近三年的婚姻?」

  「這個……」她的臉紅得像蘋果。「他在床上對我很好。」

  「如果他不跟你交心,只是一味在床上對你索求,那麼……」曼妲臉上有一絲同情和憐憫。「說起來難聽,但法律上你是他的妻子,實際上,你卻與情婦沒什麼不一樣。」

  馨夢眉頭深鎖,心裡滿是苦澀。藍展曜對待她確實像是情婦,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認……

  「他愛你嗎?」曼妲一針見血地問道。

  「他……」馨夢愣住。「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曼妲佯裝同情地說:「唉!老實說,我不覺得他娶你是因為愛你,他或許只是彌補的心態罷了。」

  「為什麼?」馨夢杏眼圓瞠。「什麼彌補……」

  「這是內幕,我也是聽來的。但你知道,我在社交圈也是很有法子的,我想,這些事應該多半是真的。我聽說……當年藍總裁約你爸爸柳義坤到公司頂樓談判,沒多久,你爸爸就從頂樓摔下來而死……」李曼妲看到她發白的臉龐,又繼續加油添醋。「以藍總裁的聲望和地位,很容易收買警方和媒體,大家都相信你爸爸是因為意外死亡,可是,你想想看,他為什麼無緣無故要到頂樓去?有傳言說,是藍總裁把你爸爸推下去的。而且,現場沒有任何目擊者。」曼妲小心翼翼說著,犀利地注視著馨夢的表情。

  這番話,就像瞬間捲起的龍捲風,快速得令馨夢措手不及,她臉上血色盡失,蒼白如縞。

  「不,不可能……」她不斷重複這句話。

  「說得也是。」李曼妲假裝附和。「我想藍總裁怎樣也不可能卑劣到殺了你父親,」她和顏悅色道:「況且,這只是推斷,我覺得你最好親自去向藍總裁問清楚,這樣彼此才不會有疙瘩。」

  「我……」

  「好了。」曼妲等不及要看好戲,催她趕快回家和展曜攤牌。「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走了。」

  「不!我不想回家。」她目光茫然。

  「怎麼可以,你不回去,藍總裁會擔心的……」

  「不!我不要回去。」她毅然決然地撥了手機給司機,說她還不想回家,不用等她了。第一次,她反抗丈夫。

  她一個人離開美容中心,孤單地走在人行道上,曾幾何時,原本的歡樂世界,卻讓她覺得好冷。

  曼妲緊緊跟在她後面,假意關心道:「馨夢,你這樣一個人走很危險,我陪你……」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很感激。」是的,她需要人陪在身邊,可是卻沒有可以信任的朋友。除了曼妲以外。

  「千萬別這麼說,我早把你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走吧!」李曼妲擺出義無反顧的模樣,陪伴馨夢。

  脆弱的馨夢需要人陪在身邊,這時候正是博得她信任的最好時刻。

  馨夢沿著人行道一直走,淚水湧至眼眶,模糊了視線。

  展曜是殺父兇手?她的丈夫竟然做出這麼殘忍的事?這會是真的嗎?

  藍展曜真是無情、冷血!居然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地娶她,還和她一起生活三年!

  她一邊走,一邊哭,不知道究竟是因為爸爸而哭泣,還是因為害怕確定展曜是如此卑劣而哭,而李曼妲一直跟在他後面,面露冷笑。

  她也是個無情的女人,眼睜睜犧牲無辜的小白兔也毫不愧疚,即使要犧牲無數個馨夢,只要能打垮藍展曜、傷害到他,她也在所不惜。




  絢爛的陽光不知何時已經西沈,夜幕低垂,皎潔的月光襯托著漆黑的夜幕。

  藍家宅邸中,大廳燈火通明。

  由司機和保鑣的口中得知,馨夢做完美容後居然拒絕上車,而且不知去向,他打了無數次手機給馨夢,可是都不通。

  藍展曜從未如此緊張過,馨夢出事了嗎?

  當門鈴聲響起,僕人告知少奶奶回來了,他連忙衝出門。但出乎他意料的,回來的不只馨夢一個人。

  展曜那銳利如劍的眼神狠狠瞪著馨夢後方的女人。

  三年多不見了,李曼妲為何會跟馨夢在一起?他平日對她保護得滴水不漏,怎料還是百密一疏!曼妲跟馨夢搭上線,他怎會不知?

  他對曼坦視而不見。「馨夢……」他伸手觸碰她。老天!她全身冷得如一塊寒冰。「你怎麼……」

  「不要碰我!」她嫌惡地把他的手推開。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馨夢……」李曼妲故意以長輩的姿態溫柔告誡。「有話好好說,你可以當面跟藍總裁問個清楚啊!」

  「問什麼?」他怒目瞪視李曼妲,李曼妲則皮笑肉不笑地和他對視。「這位女士,很抱歉,我的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來的,尤其是不受歡迎的人,請你離開。」他當面給曼妲難堪。

  「不!」馨夢激動接口,渾身顫抖。「藍展曜,是你,是你殺了我爸爸,是不是?」

  妻子的質疑,出乎意料地,猶如一把刀刺向他的腹部,竟帶來椎心刺骨的疼痛感。

  「……誰說的?」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長,他才沉聲問道。

  「是我說的。」曼妲肆無忌憚的笑著。「你可以辯駁,也可以不承認啊!」她的唇往上彎成一抹最嚴厲的笑容。

  藍展曜依舊不動如山。「你想要我說什麼?我不需要把真相告訴一個挑撥離間的老女人吧!」

  老女人?李曼妲額上的青筋劇烈地抽動。「所以你承認了?你是殺死柳義坤的兇手,是你把他推下樓……」

  「夠了!」他大手一揮,要保鑣趕走曼妲。

  這時——

  「我恨你!」馨夢不禁脫口而出,眼淚順著臉龐汩汩而下,她轉頭奔進大廳,上樓躲進房間,大聲痛哭,她哭盡了所有的傷痛,流盡了眼淚……

  趕走了曼妲,藍展曜隨即上了樓,他沒有進去陪伴馨夢,而是站在門外,聽著她的啜泣聲,孤寂有如厚重的烏雲,層層籠罩室內,他感到自己搖搖欲墜,原本銳利的眼神也流露出憂鬱。

  原本以為,這個秘密可以永遠不為外人知,卻竟然被心懷不軌的李曼妲戳破了……

  他更以為,自己從來不在意馨夢,可是當馨夢悲慟地說他是「殺父兇手」,怒火沖天地說恨他時,他的心卻像是被卡車輾過似的。

  他用力閉上眼睛,憎恨自己的軟弱,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眼底的悲傷消逝,眼神再次變得冷硬,遙不可及。

  這個夜,如此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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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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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夢哭得不知不覺睡著了。

  半夜,藍展曜靜悄悄地進入房間,只見她蜷縮在床尾,緊閉雙眼。如雲的黑髮披在她的腰際,儘管是睡著,但她兩眼紅腫,還有很深的黑眼圈,她蒼白的臉龐有如蠟像,兩頰已見不到往日的玫瑰紅暈。

  即便如此,妻子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經失去她對他的真心、崇拜和信賴了。

  怕她著涼,他替她蓋上棉被,一抹陰鬱浮上他的臉,他轉頭離開。

  金紅色的陽光照亮了寬廣的豪華寢室,馨夢醒了過來。

  憤怒和被背叛的感覺依然緊緊地包圍著她,她已經決定了,她要離開他,離開這裡。

  她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很糟,可是她沒有多餘的時間整理,她快速把一些簡單衣物和必需品塞進行李箱,稍微整理一頭微亂的頭髮,套上簡便的大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落魄過。

  她在樓梯停下腳步,視線落在大廳裡站得挺直的藍展曜,那氣勢依然有如王者,傲然不凡。

  他們的視線相遇,時間彷彿靜止不動。她們相隔不到咫尺,目光交錯,呼吸沉重,迴盪在寂寥的大廳裡。

  須臾,她提起行李,緩緩地走下樓,在他面前停下。

  「我們的婚姻是個錯誤,我無法繼續跟殺父仇人在一起。」簡短的幾句話,將他們的夫妻關係一刀兩斷。她背過身子,說話冷得一如他的冷血。「我要走了,我會請律師把離婚協議書寄給你。」

  藍展曜的心頓時絞痛不已,他想高聲吶喊,叫她不要走。但他口是心非,不願表露情緒,沒有開口。畢竟,這樣的婚姻也不過是建築在他彌補的心態上,而且,他要什麼女人就有什麼女人,不需要多一個不聽話的女人來麻煩他。

  既然如此,為什麼一種從未經歷的絕望席捲了他?他應該能夠掌控天下,為什麼卻無法控制他的妻子?

  渾厚的聲音漂浮在空中,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沮喪。「我沒有殺死你的父親,相信我!」

  她露出悲痛的笑容,諷刺道:「這麼說,是我爸爸自己跳下去的,是不是?」

  「他……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誠實說道。

  「真是太巧了,他會自己不小心摔下去!」她那嗤之以鼻的表情,表示根本不相信他的說辭。向來柔順的她,難得頂撞出口。「既然這樣,那天為什麼不是你摔下去呢?」

  她不相信爸爸是意外死亡。

  打開大門,她就像一陣風,走得急促,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她走了,離開他了……

  沒有了她,再怎麼華麗的豪邸,也突然變得空洞又孤寂。

  不!她會回來的。

  他深信,像她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在外面必定吃不了苦,再等等吧,她會主動回來的……




  馨夢衝動地放棄了三年的婚姻,但舉目無親的她又能上哪去?

  經過昨夜的混亂,現在她的思緒慢慢清晰起來,她知道,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她要堅強,絕對不能夠流淚,絕對不能再回去依靠藍展曜過活。

  藍展曜如果以為她從未吃過苦,那就大錯特錯了,在爸爸事業還未起步時,小小年紀的她,也跟著爸爸吃過苦,況且留學生活也絕非是輕鬆享樂的,她跟當地的學生一起打工,住在外面,生活樣樣都是自己打點。

  只是這三年,藍展曜寵壞了她,但是,她絕非愛慕虛榮、嬌生慣養的女孩,必要時,她也是個刻苦耐勞的堅強女子。

  首要之務,就是先找個地方住。

  她想到學校附近一定有出租的公寓,於是她拖著行李搭上公車,到市郊的大學附近找房子,果真很快就找到了。

  這棟透天的建築裡面有二十六間套房,每一間大約十坪大,只有窄小的浴室、簡陋的廚具,但幸好仍附有單人床和簡單的傢俱,不用再花錢買。

  她順利地租了其中的一間。

  一切都安定好之後,接下來就是要找工作。想到如今唯一的朋友大概只剩李曼妲了,於是她打了電話過去。

  李曼妲很快就接起電話,話筒那端當然是充滿關切的口吻。「你搬出來了?!在哪裡?我立刻去看你!」

  馨夢說出地址,李曼妲很快便驅車前來。

  當李曼坦看到馨夢住在不到十坪大的簡陋學生套房裡,簡直與過去的富貴有天壤之別,她立刻露出厭惡的眼神。「這種地方……馨夢啊!你何必這麼委屈?住我那裡吧!我兒子早就搬出去了,現在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住,你過來陪我,我會很高興的。」

  「不,這樣我會不好意思。」馨夢堅定地搖頭。「而且,我現在只想靠自己。」

  「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只是你要讓我以後常常來看你。」

  「當然好。」她很感激李曼妲這時的「雪中送炭」。

  李曼妲假裝好意地帶著馨夢去吃晚餐,馨夢自然也更對她有了百分之百的信任……




  隔天。

  天空清澈無雲,對馨夢而言,這是全新的一天。

  她決心要找個工作,正午前就徘徊在市區的商業大樓前,找了一會兒之後,果然在一家車商前看到征業務員的招牌。

  只要有工作就好,就算不懂車子方面的知識,她努力學習,一定可以克服的。

  她走進這家BTW的車展中心。

  秘書小姐迎接招待,接過她的履歷表,走進去辦公室遞給老闆。「老闆,有一位柳小姐來應徵。」

  李齊揚正埋首於文件上,他轉頭隨意看看履歷表,便點頭道:「嗯,請她進來談吧。」

  當開門聲響起,李齊揚抬起頭。「你是柳小姐?」

  她凝視著他,蒼白的臉龐上黑眸大而明亮,臉上帶著一抹微笑的表情。「您好。」

  李齊揚迅速地站起來,為眼前突然出現的大美人而手足無措。「你好!請坐。」

  「謝謝。」

  她坐下,打量這位老闆,他的身高普通,有著一張圓臉,單眼皮,還有讓人印象深刻的大鼻子。她立刻喜歡上他這個老闆,因為他的表情充滿喜悅,那樂觀開朗的模樣感染了她,他就像陽光,不像「他」——藍展曜總是像冰柱,讓人不寒而慄。

  她目光一凜,不!說好不再想他了,她要自立自強,重新開始。

  「柳小姐,你有任何工作經歷嗎?」

  她搖頭。「對不起,沒有。」

  履歷表上的婚姻狀況欄,柳馨夢填寫未婚,畢竟,她認為這麼年輕的年紀寫離婚太奇怪了,而且恐怕不太好找工作。

  她並不認為自己離開藍展曜後,還會遇到其他的真命天子,雖然恨藍展曜,但他卻是她唯一愛的人。

  「你有關於車子的專業知識嗎?」

  當然沒有,她連開車也不會,過去三年她都是被司機接送的。「我可以學。」她很積極地說道。

  她很美,身上散發高貴的氣質,她想必來自富有家庭,會委屈做業務員,一定是家庭遭逢變故,想到這裡,李齊揚不禁心生憐惜。

  他們相談約半個小時,馨夢被錄取了。

  「很歡迎你成為我們公司的新員工。」他友善地伸手跟她握手,她身上的香味聞起來如此的不同,讓人覺得很舒服。

  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看來,她勢必成為公司裡轟動的人物。男同事鐵定會迷上她,女同事嘛,只怕會嫉妒她了……畢竟,就連他這個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人,也不禁為她著迷。




  兩個月以後。

  冬天就要到了,冷風婆娑起舞,遠方山丘上染上了金黃色,藍展曜一個人站在窗口發呆。

  沒想到,他會如此想念她。

  沒想到,馨夢真的沒有再回來。

  不知道她過得如何。他以為她一定會回來的……

  他以為,以為?該死的以為!

  就是他的自以為是,讓他的心被她囚禁,夜裡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馨夢!

  從馨夢離開他以後,他無數次問自己,他為什麼那麼想她?

  他視女人為蔽屣,他這輩子不可能對女人有愛,媽媽在他出生剛滿三天就出車禍死了,這樣的教訓還不夠嗎?

  他要自己對任何女人都不能有感覺,就算娶了馨夢,也只是為了彌補對柳叔的虧欠,可是,一切竟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他竟然會關心她,在乎她在外面過得好不好,這似乎無關於單方面的需求,而是另外一種讓他難以接受的感情。

  不!他不可能對她付出感情的!

  不過,這正是問題所在——即使這樣告訴自己,他仍無法對她坐視不管。

  去看看她吧!也許她會像個小可憐蟲似的向他求助,他就能把她帶回來,一切將會皆大歡喜。

  他召來了司機,驅車前往市區。

  要找馨夢當然很容易,他一聲令下,心腹很快傳回消息,他在BTW汽車公司門前尋找她的芳影。

  他躲在車子裡,離她有一大段距離。

  一場驟雨狂瀉而下,雨滴叮叮咚咚地敲在汽車引擎蓋上、沿著窗戶流下,這樣正好,彷彿隔著一道水簾,讓他能偷偷摸摸地看著她。

  藍展曜無法置信,馨夢真的完全變了個樣子。

  她穿著公司的制服,平常松鬈的頭髮此時整整齊齊的束在腦後,她一手拿著雨傘,一手提著好幾個便當,顯然是替同事叫的,她一臉神采奕奕,卻因大雨而顯得狼狽,右半邊襯衫濕了一大半。

  她居然成為汽車業務員,還是在李曼妲的兒子——李齊揚的公司上班!

  李齊揚雖然跟他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因為李曼妲的關係,當初他的婚禮並沒有邀請李齊揚前來,藍展曜認為,李齊揚並不知道馨夢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沒想到,陰錯陽差地,馨夢竟然在他那裡上班?

  像這樣住在十坪大的租賃公寓裡,下雨還得自己撐傘,弄得渾身濕透,中午吃怎麼看都不太衛生的自助餐便當……難道就是她要過的生活?

  藍展曜想不透,她竟然能放棄像貴族般的優渥生活,過著這樣苦哈哈的平凡日子?

  這樣不行,他畢竟對她有一定的「義務」,為了死去的柳叔,不能不管她。

  看來,真的有必要好好的找她談一談了。

  他打了電話,派人保護她,命令心腹密切注意她的行蹤,隨時回報。




  馨夢做人很熱心,常常幫助同事,常常免費替他們跑腿,買便當之類的。

  男同事對她猛獻慇勤,她當然不為所動,也沒感覺,她現在只希望和女同事打成一片,得到她們的肯定和友情。

  而身為老闆的李齊揚常常偷偷地觀察馨夢,發現她是個很認真的女孩,她很進取積極,從完全不懂機械汽車到慢慢弄懂,也很勤快、努力地融入這家公司。他還以為她是千金嬌嬌女,做沒幾天鐵定會做不下去,沒想到,馨夢讓他跌破眼鏡了。

  不過業務是現實的,她來兩個月,還沒做成任何業績。但是,李齊揚認為馨夢未來大有可為。

  這天吃完午飯,店裡沒什麼客人,不過也難怪,客人通常都是在晚上和週末才有時間來看車。於是她百無聊賴地看著老闆發的員工通告單,上面清楚寫道,只要能做到北區業績第一名,就能免費到香港玩,若是做到北中南銷售第一名,就能夠免費到關島玩。

  關島?好想去喔!

  在馨夢的想像中,那必定是個熱情的島嶼,與世無爭,居民熱情無憂,快樂地活著,她已經陷入期待之中。

  「草莓季節到了,又到了采草莓的最佳時機呢!」女同事小瞳拿著報紙,興奮地嚷著。

  「真的?我最愛吃草莓了。」馨夢從幻想中回神,趕緊把報紙借過來看。

  從小到大,她最愛吃的水果就是草莓,光是看到草莓的圖片,她就已經垂涎三尺了。

  藍展曜也知道她最愛草莓。想到這裡,她的眸光不禁黯淡下來。

  那次草莓季,她想要跟他去草莓園摘草莓,她拚命地要求,可是他卻依然無情地拒絕,以事業忙碌為由回絕了她。

  他不曾陪過她,也不在乎她需要他陪……

  夠了,她何必又想起他呢?苦澀的心情又在作怪了。

  三兩個女同事不停的討論草莓話題,有人一時興起,說道:「擇期不如撞日,這個星期天休假時,我們一起去草莓園采單莓,怎麼樣?」

  「可以啊!」大家很高興。

  小瞳看看馨夢,雖然她才來兩個月,但是人很隨和,一點架子也沒有,看來,這時候是真的可以彼此多認識的好時機。她隨口問:「嘿!馨夢,你星期日有沒有空?跟我們大家去採草莓怎麼樣?」

  「我當然有空。」馨夢樂得很。「我很願意去!」

  「那看看哪個男同事有車,順道載我們去好了!」

  「我有空,」男同事阿彬一看馨夢要去,想乘機獻慇勤,趕緊舉手。「我免費載大家去玩!」

  「那麼我們就約星期日早上八點……」

  一日草莓游就這麼敲定了。

  只是藍展曜接到電話通知後,當然不會讓她這次旅遊這麼容易成行的,她不會跟他們去玩的,因為,她只能跟他出去。




  星期天一大早,天空佈滿眩人的色彩。

  馨夢站在綠意盎然的人行道上,期待地等著男同事阿彬的車子。

  藍展曜坐在車子裡頭,大老遠就看到她。

  就算只是靜靜站著,她還是那麼耀眼突出。

  她穿著粉紅色的上衣和長統靴,漂亮又時尚,完全沒有離去時那沉重憂鬱的樣子,她變了,與過去截然不同。

  她整個人明亮發光,臉上的神情充滿光彩,就像春天的陽光般溫煦。

  這次,他破天荒地獨自開車前來,沒有司機。因為,他只想跟她單獨相處,然後,好好的跟她溝通,帶她回家,給她過好生活,以免對不起柳叔在天之靈。

  這麼說或許太牽強,他心知內心深處,他想念她、需要她。

  陌生的車子停在她的面前,馨夢只知道這台不是阿彬的車子,但卻也沒認出是藍展曜的車。藍展曜有許多名車,他只要挑一輛馨夢沒見過的就行了。

  車窗緩緩地往下降,馨夢才認出了車裡的人是誰——

  晨曦照耀他的臉,讓他剛硬的線條變得柔和,原本總是冷硬的眸子,此刻熠熠生輝。

  「為什麼是你?」她又驚又怒。「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想要跟你一起出去走走。」他簡短說明。

  「一起?我們又沒有約你!」

  「是沒錯,」他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但我一一打電話給他們,告訴他們,只要今天別赴約,就可以得到三萬元,於是他們個個都以為你有一位神秘的富豪追求者,紛紛識相地打退堂鼓,我看,今天是不會有別人來了。」

  什麼?她很憤怒。「你太過分了!」

  他聳聳肩。「上車吧!」

  她的雙唇扭曲。「請你別忘了,我們不是夫妻了。」她挺直背脊,轉過身,筆直地往前走。

  他也坐上車子,以緩慢的速度尾隨著她。

  她確實已經透過律師寄給他離婚協議書,只是,那張紙擺在他的抽屜裡,兩個月過去了,他就是無法灑脫簽字。

  「你不是很喜歡吃草莓嗎?你不是很想要去採草莓嗎?我知道你很想吃草莓大餐,不需要因為我讓你敗興而歸吧!」他不疾不徐地遊說著。「你就姑且放下所有的恩怨,把我當作朋友一天,好嗎?」

  她不為所動。

  他歎了口氣,誠懇地說道:「我知道你對爸爸的死懷疑,對我的話半信半疑,但是,我真的不是殺你父親的兇手,我更疑惑的是,你為什麼要聽信一位跟我們毫不相干的人說的話?李曼妲值得信任嗎?難道她不會是在挑撥離間?」

  他義正辭嚴的話讓她軟化下來,是的,沒有人可以證明真相,當時現場沒有目擊者,看著藍展曜誠懇的模樣,拚命為自己辯駁,也許,她該給他一個機會吧!

  他繼續誘之以利。「我知道你現在在賣車,業務員最需要業績了,你不是凡事要靠自己嗎?可是沒有錢,沒有業績,你怎麼活下去?如果你願意上車,我會就用公司名義跟你買一台BTW的車。」

  她的大眼烏溜溜轉了一圈,看來,人還真的得為五斗米而折腰,想到到了公司兩個月還沒業績,這也是個大問題,而現成的客戶就在眼前,哪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難道還要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真的嗎?」

  「我說話算話。」他挑高眉毛。

  「……好吧。」下一秒,她打開車門,上了車。

  看著她願意妥協,他感到無比的得意。「走吧!」

  利用車上的衛星導航系統,雖然從未去過單莓園,藍展曜仍順利地找到路。

  車子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前進,這一帶景致很美,馨夢搖下車窗,讓自然新鮮的涼風灌入車內,也欣賞著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色。

  一路上,她不言不語,直到看到了一大片草莓園,才露出笑容。「草莓,哇!草莓……」

  「我們先去吃草莓餐,然後再采草莓。」他計劃著。

  車子停好,他們一起下車,她故意走在他後面,不想跟他並肩而行。

  他們參觀了草莓文化館,逛了販賣部,她一口氣買了草莓牛奶糖、草莓醋糖、草莓酒……他全部買單,毫無怨言。奇怪!看她高興,他竟也會覺得很快樂。

  接下來,他們來到一家草莓主題餐廳,不管是檯燈還是窗簾,全部都有可愛的草莓圖案,就連餐點也是用草莓入菜,全套的享受,都有草莓陪伴!

  他為她點了草莓全餐,道道佳餚都有草莓,令她食指大動。例如草莓糖醋排骨,醬汁帶著草莓酸甜的滋味,融合在嘴裡的感覺不可言喻,還有草莓春卷、草莓優格、草莓冰、草莓沙拉醬……

  「好吃嗎?」看她大快朵頤,每一盤都吃得空空如也,他微笑問道。

  雖然不想理他,可是不會說謊的她還是乖乖點頭。「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

  「不客氣,應該的!」他的嘴彎成很漂亮的弧形。

  他英俊帥氣得有如天使,會讓女人不自覺臉紅,可是想到他有著惡魔的心腸,極可能是弒父兇手,她的心就涼了半截。

  放下刀叉,她食不下嚥。「我吃飽了!」

  「那走吧!去採草莓了!」

  今年是暖冬,就算是冬天,也不是很冷。

  這一帶風光明媚,青山綠水環抱,陽光柔柔地照在一個個又紅又大的草莓上,馨夢貪心可愛地在草莓園拚命吃,在他眼底,她好像也化身為草莓,那樣吸引人,那樣讓人迷醉。

  看她在草莓園裡蹦蹦跳跳,她的小臉迸發著光彩,一層紅暈湧上她的粉頰,眼神閃爍著無比的光彩,他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在微笑,她那麼容易滿足,就像一個只有十來歲大約女孩。

  馨夢迴頭看看藍展曜,心中不禁納悶。日理萬機的他,怎麼會願意花時間在孩子氣的玩樂上面?

  雖然今天他的話不多,但是,起碼他陪了她一天。而且還把手機關掉,不讓公司的人找到他,甚至他也沒帶保鑣,實在難以置信。

  她的心底不禁感歎,從前巴不得他能陪著她,卻非要等分手後才能如願,世事真是太無常。但他不說清事情真相,她是不可能原諒他的。除非,她能找到父親意外死亡的真相……

  天色已晚,她買了一大堆草莓。

  「走吧!該回家了。」

  「嗯!」她點頭。

  他特別幫她拿盛放草莓的箱子,這樣的舉止讓她有些意外,卻也不免感到窩心。

  車子沿著鄉間小路行駛,她眺望著遠方,夕陽紅光漸漸的消失,燈火逐漸燦爛,台北就要到了。

  他忽然開口問:「你今天玩得愉快嗎?」

  「很開心,謝謝。」

  既然如此,她的心情一定很好。

  「馨夢,我希望你跟我回家——」他開口要求。

  「不可能。」她斬釘截鐵道。

  「柳叔在天之靈,不會想看你過這樣辛苦的生活,他會不安心的。」

  「如果你不說清楚我爸爸的死因,我不會跟你回去的。」她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

  他啞口無言。

  他該怎麼說清楚?說柳義坤是公司的叛徒,做了對不起公司的事,挪用公款,意圖掏空公司?

  見他不語,馨夢嘴角一撇。「看來,你並不想把話說清楚,那我也不需要回去了。」

  他忍不住有些冒火。「你看看你現在,你過著幾乎身無分文的生活!」

  「那是現在。」她信誓旦旦道:「我將來一定要成為女強人,我要靠我自己,我會成功的!」

  看她有著鋼鐵般的堅決,他知道他無法勸回她。結婚三年來,他居然不曉得他的妻子固執如牛,倔強無比。

  車子停在她家門口,她一點都不驚訝他會知道她的家在何處,他是個大人物,很容易掌控她的行蹤。

  下了車,她還不忘對他提醒道:「你別忘記你今天答應的,要跟我買車!」

  「我很榮幸成為你賣第一部車的客戶!」他愣了一下,微笑調侃道。「明天打電話給我的秘書,跟她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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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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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下午,馨夢跟藍展曜約在藍眾企業總裁辦公室見面。

  馨夢從未到過他的公司,她一直很神秘,藍展曜很保護她,除了婚禮,她從未在藍眾曝光過,而且當時結婚時也只公佈妻子的英文名字Vanessa,因此所有員工都不知道眼前的馨夢就是藍展曜名副其實的妻子。

  她坐在他的辦公室裡好一會兒,藍展曜還沒進來,秘書說藍總裁去開會,要她稍微等一下,並送進一整個托盤的精緻點心。

  「請慢用。」秘書離去前,還特別望了這位亮麗可人的業務員一眼,她不懂為伺總裁特別眷顧」柳馨夢。

  總裁一大早就特別交代她,去五星級飯店買最精緻好吃的草莓點心,還有草莓飲料。

  看到桌上各式各樣的草莓口味點心,馨夢顧不得形象和矜持,開開心心地品嚐了起來。

  匆地,她聽到門外傳來嚴厲的責罵聲,她連忙隔著玻璃窗,偷偷地往外看去。

  在寬敞的長廊上,藍展曜正臉色鐵青,對著一位看起來是中高階的經理級員工毫不客氣地指責道:「你居然犯了這種不可原諒的錯誤,這等於是讓賺錢的基金轉眼間變成一堆廢紙,你知道嗎?」

  此時藍展曜看起來就像發怒的野獸,危險,狂野,陰鷙無情。

  以前在她心裡,他就是這個形象,似乎隨時都在生氣,而且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可是,經過上次的草莓之旅,她卻感受到他的另外一面——他其實也能溫柔體貼,甚至是低聲下氣,開口要她回家!

  這幾天,她每晚都會夢到跟他去草莓園的那一天,她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休閒的樣子,對她如此體貼,她的夢境裡面總是出現他輕鬆自在的笑容……

  爸爸的死因成謎,她應該恨他的,可是她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因為她心底對他依然有著眷戀::

  大門霍地打開,他走進來,看到他,他的表情一變,鷹般銳利的眼神收斂起來。「你來了!」他笑了。

  「謝謝你的點心。」

  「應該的。」他氣定神閒地道。

  「不過,如果你要討好我,那就不需要費心了。」她狠下心冷硬地說。

  「我只是彌補我欠你的,」他有感而發地道。「過去那幾年,我都對你不理不睬——」

  「說這些為時已晚,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她打斷他的話,低頭從手提包取出訂單和型錄。「需要我為你介紹BTW最新款的車子嗎?還是,直接簽訂單就好?」

  「請你幫我介紹一下款式吧。」他笑笑。「畢竟,一台車兩百萬可不是小數目。」

  「喔?我以為對藍總裁來說,兩百萬隻是九牛一毛?」她似笑非笑地調侃道。

  「是沒錯。」他眼色一黯。「不過,這是能留你在這裡久一點唯一的方式。他誠實坦白地說。

  她沉默了一下。「……好,那我就介紹您這款,最新型的T37休旅車……」她滔滔不絕地談起車子的性能,結構及特殊設備。

  他愈聽愈是驚異,她居然這麼瞭解車子的功能,絕對有下過苦工,看來,離開他之後,她很勤學呢。

  一個小時後,他簽字買車。

  馨夢迴到公司,交出了第一張訂車單。

  而這一張訂單的車主就是藍展曜。

  從此以後,她彷彿開了竅似的,業績一路長紅,只要值班,就會有客戶看車子,然後自然而然地跟她買車。

  她的業績很快就變成全公司第一名,她繼續朝著全國業績第一名的目標邁進,只要達到全國第一名,她就能免費去關島玩了。

  她現在更是公司的紅人,而且深得人心。

  努力總有代價,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她很快地累積了一點財富,真的變成了小小女強人了。

  不僅如此,她學會了開車,買了一台全新的休閒吉普車代步。

  其實她已經有錢可以搬離學生宿舍,她卻沒有,因為她跟這裡的大學生成了很好的朋友。

  而這一年,她沒有再見過藍展曜。

  說不想他是騙人的,畢竟,他是她唯一有過的愛人,說自己不愛他,只是嘴硬罷了。就算恨他,最多離開他,也不可能減少對他的濃厚愛意。

  她讓自己很忙碌,忙到每天晚上倒頭就睡,睡得深沉,沒有夢,就不會想到他。




  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喜氣洋洋的新年到了,可是今年的新年,藍展曜只能自己一個人度過。

  其實他等於只是再度恢復了單身,這應該沒有什麼。畢竟,他和馨夢的婚姻本來就是建構在他虧欠的心態上,可是,她離開了,他卻無法恢復過去那樣毫無羈絆的生活。

  因為,他就是該死的想她。

  這一年,即使沒有聯絡,他私底下仍完全掌握她的一舉一動。

  她成為公司裡最頂尖的業務員,她賺錢了,她有錢了,她可以養活自己,完全靠自己,她真的可以不用回頭找他了……

  他畢竟還是放不下男人的尊嚴,第一次開口求她失敗了,就很難再有第二次。但是只要一有機會,他還是會偷偷地在遠處看著她。

  靜幽幽的夜,汽車展示中心的燈還是亮的。

  馨夢今天和小瞳值班。可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老闆李齊揚一起留下來加班。轉眼間,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

  第一眼看到馨夢,李齊揚就深深為她心動,他原以為她像天上的星星,高不可攀,也以為嬌生慣養的她一定做不久,況且,追求她的男同事那麼多,他根本沒有機會介入。

  誰知,這陣子下來,她對所有的追求不為所動,於是李齊揚的態度轉為積極,經常默默地做一些討她歡心的事,希望她的目光能夠轉向他。

  馨夢還沒來得及和小瞳商量晚餐要叫什麼便當,去一趟洗手間回來,桌上已經擺著可愛的便當,散發出淡淡的米香。

  「咦?這是誰的……」

  「這是我傭人做的,」李齊揚趕緊主動承認,但理由實在很牽強。「她不小心多做了一份便當,我看你每天為了拚業績,三餐都隨便吃,這樣對身體不好,我家的傭人喜歡研究養生,手藝好得不得了,像今天是紫糯米炒飯,很好吃的!」

  「喔……」馨夢想推說不想吃,又怕對老闆不好交代,只得收下。「謝謝老闆。」真是的,這擺明就是特地為她準備的便當,小瞳又在旁邊看著。看來她明天一定會昭告全部同事,說老闆在追求她,唉……

  「對了!今天總公司發了一些贈品,是很漂亮的手提包,你先挑,明天再拿給其他同事。」說著,他進去拿了好多個手提包出來給馨夢選。

  「老闆對你真是好。」小瞳在一旁不是滋味地說。

  「哪有,你別亂說。」馨夢連忙撇清,她可是對老闆沒興趣。

  等天色又更晚了,看到外面攤子正好賣滷味,李齊揚還特別跑出去買了一大袋香噴噴的滷味。「來!一起吃吧!」

  明亮的光線投射在他們身上,李齊揚和馨夢有說有笑的樣子,隔著玻璃窗,完全映入藍展曜的眼簾。

  馨夢還真得人緣,很討人喜歡,而這種魅力是渾然天成的。

  她渾身散發著甜美的氣息,的確很容易讓人喜歡靠近她,但他實在沒有料到,李齊揚竟然也愛上了她。

  藍展曜苦惱不已。

  他雙拳緊握,拒絕讓自己那麼痛苦難過,但無奈的是,他抗拒不了她,對她的思念總是如影隨形糾纏著他。

  他不得不承認,馨夢讓他時時彷彿站在懸崖邊,他必須用盡所有力氣,才能不往下墜落。




  當業務員的星期一總是很輕鬆的,反正星期一一定沒有什麼客戶,這一天,也是馨夢公司員工聚餐的日子,因為上個月他們的業績成長了百分之十。

  身為老闆的李齊揚請客,請大家去著名的海鮮餐廳吃飯,各式各樣的海鮮任君挑選,吃吃喝喝之餘,大伙不忘開酒慶祝,連馨夢也喝了一些葡萄酒。

  她很開心,因為只有跟大家打成一片,在熱鬧的人群裡,才能忘記她的憂愁。

  她跟大家敬酒,等到散會了,才發現自己頭暈暈的。「糟了!我應該醉了……」

  有男同事慇勤的想送她回家,但是,卻完全被李齊揚擋下,因為他第一個自告奮勇。「馨夢,你這樣不能開車,我看我開車送你回家好了!」

  「可是這樣很不好意思……」

  「不要這麼說,老闆照顧員工是應該的!」

  「可是……」

  推托了半天,李齊揚還是堅持送馨夢迴家。

  「你現在有錢了,應該不用住學生宿舍吧!可以找一間比較高級的房子——」一邊開車,李齊揚一邊說著。

  雖然頭暈眼花,但是馨夢意識還是清楚的,她認真地說:「不用的.我跟那裡的大學生相處得很愉快,況且房子再怎麼換,不過是睡覺的地方嘛,夠住就好。」

  馨夢知足平實的觀念,也讓李齊揚越來越欣賞她。

  「你家到了!」車子停在她的租處門口。

  「謝謝。」她打開車門,腳才一落地,就差點跟膾跌倒,幸好手扶著車門。

  「小心!」李齊揚連忙打開駕駛座車門,跑過去扶住她的雙臂。

  「對不起,我……暈頭轉向……」她站不穩,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在晃動。

  「我送你到家門口吧!」

  「好吧!」看來不麻煩老闆也不行了。

  她倚靠著他,搖搖晃晃,好不容易終於到了套房門口。

  「謝謝你!」她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他的時候,李齊揚已經說出要求——

  「我也喝了點酒,一路上覺得口好渴,方便給我一點水喝嗎?」只有這個時候能和她單獨相處,他可要好好的把握機會。

  他載她回來,也算欠他一個人情。她當然沒有理由拒絕。「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的屋子很小,你可以進來,我倒杯水給你。」

  「謝謝。」

  李齊揚迫不及待地進了門,四處張望,他想好好地瞭解馨夢。

  屋內很小,單人床、衣櫃、電視、四方桌,這幾樣傢俱就佔滿整個空間,室內的佈置以粉紅色為主,看起來很溫暖。

  馨夢倒了杯水遞給李齊揚,自己也順便喝了點水,才總算感覺好了些,頭也比較不暈了。

  「你有男朋友嗎?」李齊揚故意問。

  「沒有。」馨夢搖頭。

  「我看公司很多男同事追你,你都不為所動嗎?」

  「我對他們沒感覺。」馨夢實話實說。

  那我呢?這句話差點就從李齊揚的嘴巴說出來,不過他趕緊逼自己沉穩一點,不要太急。

  「你難道不想要結婚嗎?」

  「我還年輕。」她搖頭,她已經結過一次婚了,那一年帶著無比幻想和憧憬步入婚姻,結果卻是傷痕纍纍。

  「可是——」

  馨夢禮貌地笑了笑,露出潔白的貝齒,笑意卻未傳達到眼裡。「對不起,我頭痛……」平常他是個不錯的老闆,正人君子,風度翩翩,可是他這時候卻太反常。幹麼問她的感情和隱私呢?

  「對不起。那我走了!」李齊揚放下了杯子。「你的車子停在餐廳,我明天來載你。」

  「載我?可是……那很不好意思……」

  「千萬別這麼說,應該的。」他打開門。「明天早上八點見。」

  「……再見。」她關上門。

  頭疼得很,她換下衣服,就疲憊地窩進棉被裡,夢周公去了。

  李齊揚的心意,就算她心知肚明,也無福消受。

  畢竟,她已經結過婚,曾有過的全部的愛,都已經給了「前夫」……




  從馨夢離家後,藍展曜一直都派人隨時跟著她,畢竟,她仍是藍家的少奶奶。即使他們分居,他仍不允許她有任何差錯。

  他清清楚楚掌握她的行蹤,當這一晚,部下向他報告李齊揚載馨夢迴家,然後進入她的房子大約十來分鐘,他終於不能再忍耐了!

  不管夜色已深,他立即開車衝出門。

  車子疾馳在寬敞的馬路上,他想起了李齊揚,這個跟他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卻同病相憐的兄弟。

  李曼妲當了藍總裁的情婦後,就理所當然搬到藍家,也帶了兒子李齊揚一起生活。

  一開始,藍展曜因為討厭李曼妲,也就一併討厭李齊揚,可是慢慢地他發現,李齊揚確實跟他見錢眼開的媽媽截然不同,他也極度不欣賞自己媽媽很多所作所為。

  他熱心助人,仗義執言,而且以兄長的身份關心藍展曜,藍展曜很快就喜歡上這位毫無血緣,身份又特殊的兄長。後來他們稱兄道弟,堅固的感情任誰也破壞不了,雖然長大各自去不同的地方留學,各自發展不同的事業,仍有著很堅定的友情。

  李齊揚住在市中心的高級住宅區,這時他也才剛回到家沒多久,他有點心灰意冷,因為就今夜看來,馨夢對他似乎沒有任何逾矩的情感。

  他才坐在沙發上一會兒,電鈴就響了,警衛通知他有位客人來訪,名字是藍展曜。

  展曜來了?「快請他進來!」

  看到藍展曜,讓他原本鬱悶的心情豁然開朗。「展曜?這是什麼大日子,怎麼會突然來找我?」

  下一秒,李齊揚挨了一記重拳,跌了個四腳朝天。

  平日冷靜克制的藍展曜不見了,他怒氣衝天地問:「你為什麼碰我的女人?」

  這當下,他終於承認,馨夢是他的女人。

  「該死的!誰碰你的女人?你女人是誰?」

  他咬牙。「馨夢!」

  「馨夢?我們公司的馨夢?」有如當頭棒喝,李齊揚訝異地道:「天啊!這到底怎回事?」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終於冷靜下來,面對面,好好地把話談開。

  他們手裡都夾著香煙,煙灰碎落在煙灰缸上,煙霧飄散在室內各角落。

  「原來,又是因為我媽媽的從中搞鬼,馨夢才憤而離開你,到外面討生活……唉,她履歷表上明明填寫著未婚……」李齊揚總算瞭解這段原委了。

  藍展曜一臉沮喪。  「這也許是我的錯,我很早就知道馨夢在你公司上班,可是為了顏面,我始終沒有找你,跟你說明,馨夢是柳叔的女兒,是我的妻子……我一直以為,她會回來的!」

  李齊揚面色凝重。「為什麼你現在才告訴我?」他痛苦地摸著發腫的下巴。

  「因為你到她家,所以我……」藍展曜無奈地閉上雙眼。

  「我們什麼也沒發生,我原本只想跟她表白愛意,可是她一點機會也沒給我。」李齊揚把事實說清楚。

  「不管如何,我要她!」藍展曜堅定地對他說道:「我不允許任何人搶走她。」

  李齊揚苦笑。「這就是你的來意?警告我不准碰你的馨夢,你想把馨夢搶回去?然後呢?」

  藍展曜面紅耳赤,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李齊揚的雙眸轉為嚴厲。「我不以為你現在要得了她,能讓她回心轉意,記住,她沒有你,還不是過得很好?她是本公司的超級業務員,賺的錢不比一般企業的經理少,公司裡除了我,還有不少愛慕者,她的日子過得很悠閒,也有足夠的存款,算得上是女強人了。你想,她何必跟你回去,過著彷彿被囚禁的生活?她不是笨蛋,外面的花花世界比你有吸引力多了!」

  藍展曜臉色大變。

  「你太過自以為是了,你一直以來匆略了一點,幸福是建立在愛上面,你一直以為給馨夢豐沛的物質生活就好,卻忽略了她需要你的愛……今天你會失去她,全是你咎由自取。」

  李齊揚定定地看著藍展曜。

  「展曜!我們雖然一起長大,但是,這不表示我需要把馨夢讓給你。」他把話挑明。「你有權跟馨夢復合,但我也有機會和權利追求她!」

  藍展曜聽完,整個肩膀垮了下來,儘管他不肯承認,但是李齊揚是對的。

  一想到他即將有可能失去馨夢,他的血液幾乎要凍結。

  看來,一場因女人而掀起的戰爭就要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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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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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夢昏昏沉沈地醒過來,已經是隔天清晨六點半。

  她起床洗了個舒服的澡,頓時感到神清氣爽,於是她從容地換上制服。今天的時間很充足,看著鏡中呆板的長髮,她想起從前髮型師天天都會幫她依照衣服搭配新造型,可是現在什麼都要自己來。

  她突然想要有點變化,靈機一動,於是拿起電棒把頭髮捲成漂亮的波浪狀,接著稍微上了點彩妝,她滿意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八點整,她走出門口,沒想到,老闆早就來了。

  她揮揮手,李齊揚把車子駛到她面前。

  「早安,老闆。」

  「早安,馨夢,頭還疼嗎?」

  「已經好了。」她看看李齊揚,覺得他似乎特別不一樣,他今天有特別打扮過的樣子,頭髮用發膠梳整過。

  的確,他精心打理外表,就希望能博得美人的注意。

  「你一定還沒吃早餐吧?這給你。」他把三明治和溫牛奶遞給她。

  「老闆,不好意思,一直讓您破費。」她吃過他太多次的餐點,久了,他的心思,她多少也明白一二。

  「千萬別這麼說。」他情不自禁地轉頭審視著她,她的眼睛像貓眼石閃爍著眩人的光芒,她的身上散發香味,一定是早上才剛洗過澡,散發清新的沐浴乳味道。

  「怎麼一直看我?」馨夢有點不安。

  「你今天看起來特別不一樣。」

  「有嗎?」她摸摸自己的頭髮。

  「看起來特別美。」他讚美著。

  李齊揚暗自得意,以為馨夢的改變,全是因為他。

  「頭髮嗎?」看他點頭,她尷尬地笑著說:「這沒什麼,無聊就會想要有變化啊!」這不過一時興起罷了,與感情無關。她心如止水,對李齊揚的示好就是沒感覺。




  中午,陽光燦爛,她特別獨自走到外面的餐廳吃飯,避免李齊揚又給她「愛的便當」。

  她一個人邊走邊逛,居然在路上巧遇了剛從珠寶店走出來的李曼妲。

  兩人四目相對,錯愕地張大嘴巴好一會兒,才互相熱情地招呼。

  「馨夢!」

  「曼妲姊!」

  「好久不見了!」

  她們興奮地互相握緊雙手。

  「你過得好嗎?」李曼妲假意關心地問道。

  「不錯,我現在在前面的BTW賣車。」馨夢興奮地回答。

  「什麼?在BTW賣車?」曼妲驚訝得很。那不就是在她兒子李齊揚的公司當業務員嗎?

  其實,李曼妲會剛好出現在這附近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買了昂貴的珠寶,乘機到兒子的公司要點生活費,揮霍無度的她,不知節制,最近手頭有點緊。

  「工作還習慣嗎?」曼妲佯裝出憐惜的模樣。「你是千金之軀,讓你在外面拋頭露臉,太為難你了!」

  「千萬別這麼說,我現在過得很充實。」馨夢大方邀約:「要不要一起吃個中飯聊聊?」

  「不了,改天吧!我們再連絡了。」

  她當然要趁著馨夢不在BTW的時候趕緊去找兒子。

  她可不要讓馨夢知道她是李齊揚的媽媽,這樣會露了餡,如果兒子露口風,馨夢會知道她是藍亨財的情婦,和藍展曜是仇人。

  「好吧!再見!」馨夢揮手。

  「再見!」曼妲轉過身子,她真想放聲大笑,好不容易才強自忍住。

  藍展曜啊!藍展曜!你的妻子淪落到成為汽車業務員,高高在上的你受得了嗎?看來,你一定備受折磨啊!




  與李曼妲道別後,馨夢來到一家裝潢精緻的餐廳吃商業午餐,乘機看一些女性雜誌。

  這時,她前方的桌位來了一位客人,年紀有點大,面容相當熟悉。

  當那位老人家坐定後,馨夢仔細一想,才發現他是爸爸生前相當要好的朋友谷天和,也是好久不見的長輩。

  她立刻禮貌地站起身,主動打招呼:「谷伯伯好。」

  「馨夢?是你?好久不見了!」老人家很關心馨夢,當時他也有參加柳義坤的喪禮。

  「我很好,謝謝谷伯伯的關心。」

  「那就好。」谷天和索性坐到她身邊的位子,跟她一起聊天。「你現在生活沒問題嗎?」

  「當然,為什麼這樣問?」馨夢喝了一口茶,不解問道。

  谷伯伯苦笑地回憶說道:「你父親生前來找我調頭寸,說什麼投資失利,快要走投無路,那時我借了他一些錢,可是對他的負債來說還只是九牛一毛,後來有一次,他來找我喝酒,借酒澆愁,說出自己偷偷挪用公款,掏空公司某些資產,很怕新上任的老闆發現……」

  馨夢眼睛張得好大,目瞪口呆。

  爸爸竟然做了那麼糟糕的事!

  那是爸爸對不起公司,對不起展曜,爸爸是公司的罪人,她憑什麼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指責展曜是殺父兇手?

  她忘了,當一根手指指著別人時,四根手正指著自己啊!

  展曜不斷強調自己的清白,她卻聽不進去,雖然現在聽了谷伯伯的話,她仍然不敢完全確定真相,但是她幾乎要相信展曜了,也許,真是她誤會他了……

  「馨夢。」老人家以過來人的經驗說:「只要你過得去就好了,現在景氣不好,日子平順就好,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馨夢微笑點頭。「我明白。」

  午休時間很快就過去,上班時間到了,馨夢告別谷伯伯,她也沒回公司,一個人神情恍惚地在附近公園散步。

  這個震撼太大了!爸爸生前竟然挪用公款……

  直到夕陽西下,她也沒回公司,就直接回家了。

  走向停車場,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吉普車引擎蓋上有一束玫瑰花,是誰送的呢?她拿起玫瑰花,可是上面連個署名都沒有。

  想把玫瑰花丟了,又捨不得,畢竟她是愛好美麗事物的女孩子,算了,管花是誰送的,看到花,就讓她莫名有了好心情。

  於是,她把玫瑰花帶回家了。

  回到住家前,停好了車,眼前站著的竟是老闆李齊揚。

  「老闆……」她不解地走向他。

  他的面容有點憔悴。「馨夢,對不起,我不請自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有話在公司說就好了。」

  「不!這是私人的事,還有,請你現在別把我當成老闆。」

  「那就在這裡說吧!」馨夢歎口氣,想立刻解決。「對了!這是你送的玫瑰花嗎?放在我的車上?」她低著頭,避免與他目光直視,「其實你可以把花送給別人……」

  玫瑰花?李齊揚的腦袋空白了一秒鐘。

  他並沒有送花啊!沒有署名的花,難道是藍展曜送的?

  如果推斷沒錯,他可不能讓藍展曜得逞,他要更積極的去追求馨夢才對。畢竟,有志者竟事成。

  他幽幽歎了口氣說:「花不是我送的,我想是別的愛慕者吧!」

  「什麼?」她一臉茫然。「不是你,那是誰?」

  除了李老闆這個很「積極」的追求者外,馨夢想不出還有別人。

  「一定是其他的仰慕者吧!」李齊揚苦笑。「看來,我表現得還是不夠,太保守的我,是不是要更熱情地表露我對你的愛意呢?」

  「不,我對你……」

  「只要不構成對你的騷擾,我想我有權利表達對你的愛慕吧?」李齊揚已經決定了,直到最後一刻,他都不要放棄屬於自己的愛情。

  「我……」馨夢啞口無言。

  他一臉深情。「馨夢,我喜歡你,我希望你能給我機會,跟我交往。」

  「不!我……」她一時啞口無言。

  「我可以等!」他忽然深情的伸出手握住她細嫩的小手,可是,卻被她用力抽回來。

  「我會一直等你,直到你點頭答應為止。」李齊揚說到做到。

  馨夢沒想到李老闆是個癡情種。

  從此以後,每天下班後,都會看到李齊揚在她的住處外徘徊,就為了等她同意和他交往。

  另外,每天不管她的車子停在哪裡,下班的時候,總是會有一大東沒有署名的玫瑰花放在車蓋上。

  到底是誰送的玫瑰花?老天!她甚至幻想,該不會是「他」……

  好久沒看到他了,跟他分手後,他依然佔據她整個心,讓她遲遲無法接受別的男人。

  奇異地,她開始有了期待,對於每天下班都會收到的玫瑰花主人充滿了想像與好奇。




  藍眾集團的總裁辦公室。

  高高的牆上,有幅長達十公尺的宏偉壁畫,牆面描繪的是中古世紀統領匈牙利的史蒂芬國王,其帝王駿馬的雄健之姿,威震八方,成為總裁辦公室最明顯的裝飾。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響起皮鞋的叩叩聲,藍展曜焦慮地走來走去,他感到胃部隱約作痛。他沒想到李齊揚如此積極,每天晚上在馨夢住處徘徊,用苦肉計想博得馨夢的同情。

  不!他不能輸!他不能失去馨夢!

  看來,他必須使出殺手鑭了。

  他一臉高深莫測地凝視著牆上的畫作……




  冬天來臨,北風怒氣沖沖地席捲整個台北市。

  這天下班,玫瑰花依然在車蓋上綻放,她拿起花束,臉上不自覺地掛著微笑,駕車回家時,車上都瀰漫著玫瑰花的香氣。

  馨夢停好車,一下車風立刻掀起她的頭髮,幾繒不聽話的髮絲扑打著她的粉頰。

  她身子本來就嬌弱,這時不禁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馨夢快速走向大門,趕緊掏出鑰匙打開門。因為她知道再沒多久,李齊揚就會出現在此地徘徊,風雨無阻。

  一打開門,她順手開燈,明亮的燈讓室內暖和許多,強風連續呼嘯而過,打得窗戶啪啪作響。

  忽然間,她杵在門口,久久動彈不得。

  藍展曜就站在房裡,那修長強健的身軀,讓室內變得更窄小,他依然英俊如昔,而且依然有著尊貴傲然的氣勢。就像耀眼的陽光一般刺眼,也令人嚮往。

  她板起臉問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找你。」他神情平靜地回答,語氣卻是不容置喙。「因為你是我的妻子。」

  他私闖她的房間,她應該要很慍怒,但是想到谷伯伯之前的話……也許展曜真的有什麼事情在隱瞞她,她就平靜多了,比較能夠心平氣和面對他。

  「我們不是早離婚了嗎?」她一直以為離婚協議書已經寄給他了,他當然也會簽字。

  她主動出擊,不像過去那樣懦弱,這讓他大開眼界,獨自在外面生活,讓她多了歷練與精明。

  「我沒簽字。」他老實回答。

  她目瞪口呆,原來法律上他們還是夫妻?

  「然後呢?你莫名其妙出現在我面前……就是要跟我強調這點嗎?」她的胸口有一把火在燃燒。「那你為什麼不簽字?不然你現在可以簽字啊!」

  他答非所問地說道:「就是太多男人以為你未婚,才會來追求你,我現在就來告訴你事實,我們還是夫妻關係。」

  他是在講李齊揚鍥而不捨的追求?他該不會是在暗地裡掌握她的一舉一動?

  此時,他彎下身,提起一袋行李。「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什麼?」馨夢錯愕地大喊:「你在做什麼?就算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但是夫妻也有分居的啊!我們早就分開了,你憑什麼住下來?」接著,一切恍如大夢初醒般,她皺起秀眉。「不對!你怎麼有我的鑰匙,我要去找房東,他怎麼能夠把鑰匙隨便給別人!」她拿趄手機就要撥號。

  「我就是房東!」

  「什麼?」她覺得自己彷彿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他突然伸出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拉向他。她冷不防地撞入他的懷裡,那熟悉的體味藉著高級的絲絨襯衫傳到她的鼻腔裡。

  「你在幹麼?」她憤恨地大叫,想要脫離他的懷抱。

  「我把這一整棟的宿舍都買下來了,我是新任屋主,當然有每一問宿舍的鑰匙。」他垂下頭,粗啞地在她耳邊低語:「我有你的鑰匙,所以才進得來,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你要監控我,防止我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關於爸爸死亡之謎的舊問題沒解決掉,新的問題又來了,他竟然說擔心她讓他戴綠帽,所以要住在一起!

  展曜並不是要監控她,而是要把她追回來。

  「現在你要拿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來威脅我,讓我甚至不能交新的男朋友?」說歸說,可是她到現在也還沒有男朋友啊!

  他撇過頭,不言不語。

  面對他的無賴,她不禁想跺腳。「你不會想住在這裡,這種小地方與你的大屋有天壤之別,你不會習慣的!」

  他不以為然地回應:「你以為大少爺就沒吃過苦嗎?」他環顧四周。「我參加過義工團,也露營過,睡在比這小的帳棚里長達一個月,三餐都在野地覓食,我吃過蛇肉、野兔肉,在溪水裡洗冷水澡,這些苦頭我都吃過了,你這間房十坪大,住兩人還綽綽有餘。」

  他溫暖的氣息拂在她的臉頰上,讓她的胃糾結在一起,他絲質襯衫下的胸膛上下起伏著,在寧靜的表面下,他們其實內心都是波濤洶湧。

  他霍然放手,面無表情地宣佈:「好了!我去洗澡了。」

  「你……」那我搬走好了……這幾個字卡在喉嚨還沒出來,就看到他大刺刺站在她面前脫掉褲子。「你……不要那麼隨便……」她急忙別過眼,脹紅了臉。

  「沒辦法,浴室那麼小,衣服放進去會打濕。」他一下子就脫得精光,還半揶喻著說:「我們是夫妻,你又不是沒看過。」

  「以前你才不會這樣大大方方給我看!」她咕咕噥噥地說。

  他大笑幾聲,然後在她臉紅的責罵下慢慢走進浴室。

  他以前從未這樣,他的話向來都不多,今天的話算是多的呢!

  她彷彿又看到他從未曝光的另外一面。

  回顧和他在一起的種種,又想到爸爸的死亡謎團,她一時之間依然無法放下迷惑去接納他。

  馨夢打定主意認為他就算住下來也撐不久,盡量跟他保持距離就是,這裡生活那麼克難,他遲早會走的。

  他從浴室出來,穿著內衣褲,然後把一推換洗的衣服塞到袋子裡。「明天我叫家裡傭人來收走。」他看看室內。「不然,在你這裡洗衣眼還要到外面陽台。」

  「不習慣就別住這裡。」她小聲地說。

  「我一定要住下來,我不要你被別人追走。」

  「我才不相信你的話。」她落落寡歡地回應:「那不過是為了維護你大男人的自尊,為了滿足你的佔有慾,你就算不愛我,也不容許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她突然感歎。「我們的婚姻是個錯誤!」

  錯了!不是他不愛,而是他不能愛……

  李齊揚的出現,他才發現自己妒火焚身,他不容許馨夢屬於別人,這不是單純的佔有,還多了……

  他的眼底滑過很深沉的悲哀。「我要睡覺了。」他轉移話題。

  「這是單人床……」

  「我已經買了睡袋,而且這個睡袋很可愛,保證你喜歡。

  他從旅行箱取出草莓睡袋,她的眼睛瞪得好大。

  「草莓?」睡袋上面有一顆顆的圓潤小草莓圖案,可愛到無法形容。「你怎麼用女生的睡袋?」天啊!她好想睡在睡袋裡面,被草莓圍繞著。

  「為什麼不可以,我知道你很喜歡草莓。」

  「你在誘惑我?」

  「隨你怎麼說!」他把睡袋鋪在地上。「我要睡了。」然後他怡然自得地躺下。「晚安!」

  她獨自一人瞪著卡哇伊的草莓圖案,真想睡在草莓睡袋裡。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連忙跑去洗澡,梳洗完畢後,她小心翼翼爬上床,避免踩到他。

  夜深人靜,但她的心裡卻很不平靜。

  她偷偷從窗戶望出去,凝視著窗外緩緩移動的身影,癡情又可憐的李齊揚,孤零零地站在路燈下,但她就是沒辦法被李齊揚打動。

  她回想起過去甜蜜的點點滴滴。和藍展曜相處的過往,有如甜中帶酸的草莓滋味,她對他又恨又愛,儘管如此,她始終摸不著他,不瞭解他。

  做了三年夫妻,她還是無法抓住他的心,就像今夜,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再跟他躺在這間小房間裡……

  外頭的風冷冷地吹著,她的心涼涼的、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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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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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香的咖啡味道!

  馨夢獨自在外居住後就迷上了煮咖啡,並且連咖啡豆都選擇上好的品種。

  她聽到咖啡壺沸騰的聲音,還以為是作夢。

  咖啡機不斷被往上衝的蒸氣掀動,辟啪作響,沸騰的蒸氣讓窄小的空間變得暖和。香濃的咖啡味終於誘使她張開眼睛,昨夜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一整晚都睡不好。

  「你醒了!」藍展曜的聲音隨即傳來。「趕快去盥洗,來喝杯咖啡吧!」

  這真的不是夢,藍展曜真的在這裡,他已經整裝完畢,整個人相當清爽,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蓬頭垢面,馬上衝進浴室盥洗。

  她看到鏡中的自己頭髮亂糟糟的,散落在臉上,想了想,打算把長髮隨意紮起,綁個公主頭。在找髮飾的時候,她驚奇的發現鏡台上竟然有一個草莓圖案的髮束,甜蜜的粉紅色讓她愛不釋手。

  是他送的?

  從前她要什麼,他就負責付錢,她也收得理所當然,可是,這是第一次他主動注意到她的喜好而送她的禮物,感覺特別不一樣。

  她覺得很窩心,因為他肯用心在她身上,而不是像過去那樣用錢來解決事情。

  馨夢整理好儀容,踏出浴室,就看到小小的方桌上擺著西式早點,讓她眼睛一亮的是,竟然有草莓三明治!

  「我請李嫂做了你最愛吃的草莓三明治,裡面有你最愛的草莓。」

  原本馨夢不想吃他準備的早餐,可是,一碰到草莓,她就無法裝酷!

  她很習慣地席地而坐,他也相當自在地跟著坐下來。

  他的視線停在她的草莓髮束上,垂下的髮絲就像絲緞般光滑,又軟又長。「你的頭髮很漂亮。」他衷心地讚美。

  他的話讓她的心撲通撲通跳著,她愣愣注視著杯中濃黑香醇的液體。「你從來沒有說過我很漂亮。」

  「是嗎?」他挑眉答道:「或許以前我覺得你的美麗很理所當然。」

  「不是理所當然,是你以前根本不在乎我。」

  「以後……你會發現更多我不為人知的一面。」他慢條斯理地說著。

  她倏地抬起頭,他黑眸中的溫暖令她一震。

  不行!不能再迷失,趕緊喝了一口咖啡,她清清喉嚨說道:「我想,我可能要搬出去……」

  「好啊!找間大一點的房子,這樣住得比較舒服。」才坐下沒多久,他的長腳就挪來挪去,沒地方擺。

  「我要『自己』搬出去!」她強調地嘟嘴說著。

  「好啊!」他不為所動,那眼眸深得像黑潭,深下見底。「反正,你搬到哪裡我都會跟著。」

  「為什麼?」她真的不懂。「為什麼?你不是可以找其他女人……」

  他只交代這句話:「我們還是夫妻。」他霍地站起來。「時間到了,司機已經在外面等,我要出門了。」

  她愣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好奇怪,他真的改變了,話變多了,以前一天話講不到十句,今早竟然跟她講話超過了五分鐘?

  她剛剛的堅持好像一個笑話,現在心底就開始動搖了,真沒用。

  不經意地瞄到時鐘,要遲到了,她也馬上站起身,準備出門上班去!




  司機載著藍總裁往公司的方向疾駛而去,一路上。坐在後座的藍展曜莫名的露出微笑,讀司機幾乎看傻了眼。

  這是藍總裁嗎?跟了總裁這麼久,他結婚時也面無表情,少奶奶離家出走也無動於衷,倒是在少奶奶的住處過了一夜後,第一次看到不苟言笑的他,竟然頻頻露出笑容。

  藍展曜充滿寵溺地想著,草莓確實讓馨夢無法抗拒。

  他確定了使力的方向,接下來就好辦了,馬上掏出手機撥給管家,要她準備一些事情……




  另一方面,馨夢一大早就被叫到辦公室。

  李齊揚失魂落魄、兩眼無神地看著她今日格外柔美的模樣。

  「馨夢,昨夜……你的宿舍有其他男人?」李齊揚已經猜到對方應該是藍展曜,但是他要馨夢自己說出口。

  馨夢很錯愕李齊揚怎麼會知道這種如此私密的事?

  李齊揚自顧自地接口。「我從外面看到你的窗戶有男人的影子!」

  「是的。」馨夢索性跟他坦白,斷了他的希望吧!「那是我的丈夫。」

  果然沒錯。李齊揚彷彿被潑了一桶冷水,臉孔罩著寒霜。

  「對不起,我早就結婚了,先前有在談離婚,誰知道他不肯簽字,昨夜,他就住到我這裡來了!」

  可惡的藍展曜,竟然直接攻城掠地,搬到馨夢住處。這招夠絕,這樣他再怎麼餐風露宿在外面癡心等待,也是徒然。

  「對不起,我自己的婚姻問題沒有處理好,讓老闆操心了。」

  李齊揚將手一揮,不想再聽下去,直接說道:「我明白了。」

  馨夢看他神情落寞的樣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她靜靜轉身離開。

  「等一下。」李齊揚叫住她。

  「老闆,有事嗎?」她回過頭。

  「你有我的手機,也知道我住哪裡,以後需要幫忙,二十四小時都歡迎你隨時來找我。」

  「謝謝你,老闆。」她轉頭開門離去。

  關上門,她覺得如釋重負,跟老闆把話說清楚也好,因為她就是無法接受他的感情。

  她摸摸頭上的草莓髮束,腳下的步伐跟著輕盈起來。




  天氣一冷,連帶車子的銷售業績也冷颼颼,幸好馨夢這個月達成了目標,她只想趕快回家。

  她以為藍展曜不會那麼早回家。他是個工作狂,最早也要十一點後才會到家。

  但很顯然,她錯了。

  一打開門,就有溫暖的燈光和話語迎接她:「歡迎回來!」

  她嚇一大跳,呆呆地望著他,無法出聲。

  一股濃郁、令人垂涎的香味撲鼻而來,一道道美食放在小餐桌上,都是她愛吃的料理。不僅如此,桌上還有一大盤草莓,而且連餐具都是草莓圖案,連桌布也是草莓圖案。

  她走進屋裡,才發現整個家都變了。

  彷彿被施以神奇的魔法,她房間裡的窗簾、壁紙、還有被單,全部都是草莓圖案。甚至還有草莓燈具,儼然是個草莓屋。

  「我的天!這是我的家嗎?」

  「當然。」他的聲音有些疲倦,身上還穿著西裝,看樣子剛下班。「我請李嫂幫忙做了一桌的好料!」

  「可是,為什麼房間裡都是草莓……」

  「為了要讓你開心。」他簡潔並直接地回答。

  馨夢看到這一間草莓屋,臉上不自覺地浮現一抹笑容。

  他凝視著她,用著不曾有過的眼神,那眼眸有如深沉的黑潭,幾乎將她整個人捲進去。

  時間好像靜止了,兩個人一動也不動的互相凝視。

  直到咖啡機嗶嗶作響,才把他們驚醒過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連忙回過神來。

  「要吃飯了,不然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反倒是他泰然自若。

  「我去換衣服。」

  「好,我也先換下西裝。」

  兩人同時動作,窄小的室內讓兩人撞成一堆,他的下巴撞到她的額頭。

  她叫嚷:「好痛!」

  他也發出呻吟,不過他立即用厚實的大手貼住她的額頭。「要不要緊?」他的手指順勢下來密密貼著她的臉,專注地審視她的傷勢。

  這是他們分開以來,第一次碰觸彼此。

  他粗糙的大手磨蹭她細膩的粉頰,他的手心很溫暖,讓她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口。

  他直直望入她的眼底,無法移開,他們的臉幾乎要貼近彼此。

  她小巧的鼻頭有著不明顯的可愛雀斑,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玫瑰幽香,讓他不想把她放開。

  暈黃的燈光將展曜的頭髮灑上一層金黃的迷霧,將他的輪廓襯托得更鮮明。她的視線停在他堅硬的下巴,往下移到高挺的鼻子,還有她見過最蠱惑、最性感的唇。

  她想要流連他唇上的滋味,想要愛撫他有如子夜般墨黑的發……她的臉頰驀然燒紅。

  「還痛不痛?」他關切地問。

  「不痛,好多了!」她稍微推開他,別過頭找話題:「沒想到你這麼浪漫……」

  「一個能夠每天查出你車子停在哪裡,放一束玫瑰花給你的人,你還覺得他不浪漫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玫瑰花是你送的?」

  「你不是一直嫌我不懂得浪漫?」他對這點的確有著虧欠感。

  「天啊!」她不可思議地低呼。「你偷偷地創造這麼多驚喜!」

  真的是他!這就是她深愛的男人!她會對送花的主人產生好奇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她本來就愛他啊!當然只會對送花的主人有感覺。

  淚水威脅著要從她的眼眶衝出來,她強壓下喉嚨的緊繃。

  她一直以為他不解風情,可是他做的一些改變全是為了她,一種近乎酸楚的感動像一陣大浪席捲過來。

  表面上,他強悍又冷硬,但是揭開那一層外衣後,他卻有著跟她一樣敏感、情感豐富的心。

  此刻,她想好好享有他對她的真心付出!

  只要這一刻就好,她就心滿意足。

  這一晚,對他們是特殊的。

  他們像一對感情親密的夫妻,一邊品嚐桌上的佳餚,一邊談笑,直到深夜……




  從此之後,馨夢每天都收到和草莓相關的禮物。那都是藍展曜送的。

  今天是草莓圖案的帽子,戴起來俏皮又可以保暖御寒,明天是草莓手套、圍巾,後天是草莓娃娃鑰匙圈,大後天是一隻穿上草莓裝的可愛招財貓……

  五花八門的草莓用品,讓她開心極了。

  沒有任何東西比實際行動的溫暖更具說服力,她已經融化在他的溫柔裡。

  每天,他們的對話都有些試探的意味。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別有用意地問道。

  「我以前就對自己的妻子很好。」他避重就輕地說。

  「以前是敷衍,現在才是真心付出.」她不以為然地糾正他。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和柳叔,所以更要對你好。」他還是說不出那個重要的字。

  難道只有這樣嗎?除了愧疚、彌補,應該還是有其他的情愫吧!只是他們兩個誰都不肯先說。

  她嘟著雙唇說:「不過,別想叫我跟你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何必回去,現在我們不就住在一起了?」他在乎的是她,而不是地點。

  「說的也是。」

  藍展曜也沒有搬走,他住了下來。

  這讓她又喜又悲,喜的是他們之間的感情有進一步發展,悲的是,只要想到爸爸死亡的謎團,她的心便沉重得無法自己。




  深夜。

  馨夢翻身,迷迷糊糊感覺他的貼近,她不敢出聲,繼續裝睡。

  他偷偷地在看她。她的睡容有如睡美人,他想要撫弄那一頭柔軟的頭髮,想要撫摸那粉嫩的雙頰::

  藍展曜睡不著。

  他以為自己不會渴求一個女人,可是,他錯了,他想要她,這種慾望越來越強烈,已經到了沸騰的地步,快要一發不可收拾。

  住在小小的房間,兩人更容易有脫軌的行為。

  就像今天他進屋時,她正在換衣服,身上只剩內衣褲,那曲線玲瓏、散發金色光澤的肌膚,性感嫵媚極了,看得他熱血沸騰。

  他不敢去想,馨夢還喜歡他嗎?還愛他嗎?如同從前對他始終如一嗎?

  畢竟,她不再需要他了,她一個人可以活得很好,不像以前凡事都要靠他,沒有他就活不下去……

  她一直認定他是「殺父兇手」    ,對他恨之入骨,儘管經過他的努力,他們之間有了親密的默契,但那芥蒂依然存在,不知何時會爆發!

  如此,他還能擁有她的愛嗎?




  馨夢整個人有如陷入愛河中,舉手投足間有著不言可喻的幸福光芒,雖然她不承認,但是,她和藍展曜兩人確實進展得很平順。

  她這陣子真是好運連連,事業和愛情皆得意,她的業績達到全國第一名,如願以償地可以到關島度假,而且還是明天的班機,不過她自己一個人去,藍展曜並未同行。

  運勢超好的她,今天又莫名其妙接到指名要跟她買車的電話。

  所以,儘管她要回家整理行李,但是下班的時候還是去拜訪這位客戶。

  能夠買得起BTW的車子,當然都是金字塔頂端的頂尖客戶,身價起碼都上億,不然至少也是企業界的精英份子。

  這位客戶,他是元界之,父親是某商業銀行的總裁,他自己也是金控公司的經理。

  馨夢並不認識他,但元界之直接打電話指名找她,然後和她約好見面的時間與地點。

  馨夢不疑有他,下班就直接到他們相約的地點。

  這是一棟金融大樓,他們約在最頂樓二十樓,馨夢原本以為二十樓也是辦公室,雖然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但是這種大公司應該也會有人加班,可是一到那裡才發現,二十樓竟然是住家。

  她按了電鈴,菲傭出來開門。

  菲傭直接請她入內。「小姐,少爺已經在等你了。」

  她進入室內,室內的裝潢擺設十分豪華,她敏感的環顧四周,四下無人,她直接被帶入書房裡。

  元界之親自迎接她。

  「柳小姐,很高興你來了!」元界之眉宇間有點流氣、不太正派,讓馨夢很不喜歡。

  「你好,元先生。」她環顧四周,警戒地說:「我覺得我們最好到客廳去談公事吧。」

  「去哪還不是一樣?」他笑咪咪的說:「這整棟都是我們家的產業,而我習慣在我的書房談公事。」一邊說著,他的眼睛一邊色迷迷的盯著她的胸前看。

  「這……好吧。」馨夢只想盡快談成這CASE,就先由他。

  他們坐在旁邊的長沙發上,馨夢的感覺很不好,想趕快解決這件案子。

  菲傭送上茶水,還把水壺放在一旁溫熱,以便隨時添加熱水。

  「元先生,這是BTW型錄。」她從公事包拿出型錄遞給他。

  元界之對型錄看也不看,反而一直盯著馨夢的美腿,馨夢被看得很不自在。

  「元先生……」

  「你真的很美,柳小姐。」

  馨夢很尷尬,裝作若無其事繼續介紹:「元先生,你知道年底了,車子都有優惠,我們這個月公司有促銷專案,只要你買車……」

  「我聽說你是公司最TOP的業務員,業績做到全台灣第一名。很厲害嘛!」

  「過獎了,」馨夢笑笑,滔滔不絕地繼續介紹:「我們的折扣高達百分之二十,如果你現在訂車::」

  「我親眼看到你,就相信你有本事做到業績第一名,你這位大美人,是不是善於利用自己的美色勾引我們這群富家公子呢?」

  說時遲,那時快,元界之對她伸出魔掌。他撲向她,把她強壓在沙發上,馨夢立刻發出尖叫:「放手!你幹麼!」

  馨夢用力掙扎,指甲狠狠劃過他的臉頰,元界之痛得大叫,放開她。她立即坐起來,離他遠遠的。

  「柳小姐,幹麼裝得那麼聖潔?」他猥瑣地望著她,低俗地取笑。「你不是專門用肉體誘拐我們這群富豪,奸讓你做到業績嗎?」

  她怒目瞪視,眼睛幾乎噴出火來:「胡扯!我做業績完全靠專業,不靠肉體!」

  「是嗎?」他笑得淫穢。「我們社交圈都在說,BTW的汽車業務員柳馨夢是藍眾集團藍總裁的情婦!因為藍總裁四處拜託他的企業家朋友找BTW的柳馨夢買車。」

  這幾句話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戳刺她,馨夢瞪大眼睛,無法相信這會是真的。

  難怪,她常常接到大客戶的電話,不花費任何力氣就簽到許多車子,輕輕鬆鬆就做到第一名,而這一切,不是靠她自己,全是靠藍展曜給予的!

  真好笑!她還自詡什麼女強人!

  「藍展曜會出手幫助的女人,不是跟他有特殊關係,那會是什麼?」他賊兮兮的靠過來說:「藍展曜是有老婆的男人了,雖然大家從未見過他老婆,只是聽說他老婆漂亮得不得了,不過,大家都有大、小老婆、情婦……」他的手伸向馨夢的胸部:「凡是看過你的企業大老,都對你的美貌驚為天人,大家都對你難以忘懷,想吃你的男人不可勝數,只要你給我,我就跟你買車。要多買幾輛也行……」

  「你作夢!」馨夢拿起水壺,將滾燙的熱水潑向元界之,他不禁哀嚎大叫。

  馨夢氣呼呼地站起來,怒聲吼道:「你錯了!我不是藍展曜的情婦,我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元界之一聽,臉色大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這麼荒謬的事?

  藍總裁會讓自己的妻子在外面拋頭露臉賣車?

  馨夢大罵:「元界之,你四處造謠,現在又對我亂來,看著吧!我會叫藍展曜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這話當然是恐嚇,她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讓展曜照她的話行事。

  「聽我說,藍夫人,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千萬不要當真,我願意跟你買車。」糟了!他們家還得倚賴「藍眾」的資金做生意……

  「哼!我不屑賣給你!」她咬牙切齒,相當唾棄他這種色狼。

  「藍夫人!藍夫人!」元界之在背後緊張地大喊。

  馨夢頭也不回地帶著資料,迅速走出大門。




  深夜,馨夢站在車水馬龍的台北市區,寒風呼呼地灌進她的大衣。

  當馨夢站在十字路口時,所有偽裝的堅強,全部瓦解。

  真相為何如此殘酷!自認為已成為女強人的她,背後的靠山竟然是藍展曜!這讓她情何以堪!

  藍展曜狠狠的、無情地重擊她的自尊!

  原來沒有他,她真的活不下去,連一台車都賣不出去,她的業績全靠他的施捨,她是這般無能!這股怒火和傷心,就像滔滔江水淹沒了她。

  好丟臉!她不想回家。

  她不停地繞來繞去,台北她應該很熟悉,可是此刻她卻好像在走在一座迷宮,找不到出口,不停的橫衝直撞。

  直到她累得再也走不動了。這時,手機響了,是藍展曜打來的。

  「又是你……」傷心再次侵襲她,她心力交瘁地說:「你毀了我的尊嚴,毀了我僅有的自尊,還打來做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手機另外一端的藍展曜心急如焚。「馨夢,你怎麼了?」

  她不是明天要去關島玩嗎?為了不讓她獨自前往,他還偷偷買了機票,準備明天讓她在機場有個驚喜!

  而且,他特別派人去比利時的鑽石中心請人替馨夢打造了一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草莓鑽石首飾組,有戒指、耳環、手鏈、項煉,還有髮飾,價值不菲。

  他要送給她,恭喜她的業績拿到全台灣第一名,快速累積客戶和財富的她,幾乎成為台灣汽車業務界的傳奇。

  現在,事情卻好像不對了.

  「馨夢,到底怎麼了?」

  「你去問你那些商界朋友啊!他們怎麼說我的,說我是藍總裁的情婦,我是靠出賣肉體做業績的……」忍不住,她的淚水潸潸滑下,激動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她知道了!藍展曜覺得胃好像整個翻轉過來。「馨夢,聽我說,不是那樣的,是……」

  馨夢傷心地掛斷電話,然後關機。

  之後,他再怎麼撥打,都是語音留言。

  除了焦急,他只能對著那紅色絲絨盒子裡的草莓鑽戒首飾組懊惱,沒多久,他奪門而出。

  他要去找馨夢,就算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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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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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夢像個遊魂,在深夜裡四處遊蕩。

  她好累,可是她能去哪裡?

  她不想再見到藍展曜,再看到他,就想起所受的恥辱。如果不是他的憐憫,她根本不會有業績,她也無法獨立,原來,她根本還是在靠他過日子。

  她的腦海裡滑過了李齊揚的影子,想起他說過的話——需要我的話,隨時來找我。

  她沒有什麼患難與共的好朋友,此刻只有李齊揚可以提供她暫時的棲身之處。

  於是,她拿出手機撥給李齊揚。

  李齊揚已經入睡了,睡夢中聽到馨夢的聲音,馬上清醒過來。「馨夢?你在哪裡?」她哽咽又沙啞的聲音讓他覺得很不對勁。

  「我在……」她真的不曉得自己走到哪裡了,眼前一片陌生,她把身旁的馬路名告訴他。

  「待在原地,我立刻去接你。」

  隨意換上休閒裝,二話不說,他很快就奔出門。

  半個小時後,他接到了馨夢,她身體發冷,渾身發抖。

  「你的身體冷得像冰柱,到底怎麼回事?」

  馨夢只是搖頭,不想說話。

  他把車上暖氣開到最高溫,想要先讓她暖和起來。

  「我們很快就會到我家了。」

  他一路疾駛,很快就到了住處,他趕緊把她帶上樓。

  他帶她到一間簡單乾淨的客房,張羅著換洗衣物。「你就先住這一間房,浴室在那裡,你先好好洗個澡。我只有男生的睡袍,不過都是新的,放在衣櫃裡,如果你不介意,儘管使用。」

  「謝謝你……」她誠心誠意的道謝。

  「這是應該的。」她紅腫的雙眼讓他十分心疼,但他先不去問到底發生何事,想讓疲憊的馨夢趕快梳洗、休息。「什麼都別想,洗完澡好好睡覺吧!」

  他離開房間,把門帶上。

  一個小時後,他躡手躡腳地開門,看見她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暈黃的燈光反射出她憔悴柔弱的容顏,看來,她似乎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她累壞了!真是可憐!

  可惡!這時候最重要的藍展曜跑到哪裡去了?

  不過,李齊揚這時並不打算聯絡藍展曜,告知馨夢的下落。

  雖不曉得馨夢遭遇到什麼挫折,但是他感謝上天讓馨夢來到他身邊。雖然只有這一夜,他仍甘之如飴。

  他默默關上房門。




  馨夢累壞了,當她醒來時,還花了一點時間清醒,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睛紅腫,面容相當憔悴。

  她整理好儀容後走出來,發現李齊揚竟然還在家。

  一看到她,他立刻站起來。

  「老闆,你沒上班?!」馨夢很驚訝。

  他溫和地說:「為了你,我今天不去公司了。」

  她的頭垂得低低的。

  「餓了吧!」李齊揚轉而問道。

  「嗯……」

  「早上我叫傭人準備了早點,你先吃一點,然後我載你回家拿行李,再送你去機場,別忘了從今天開始你要去關島度假。」

  她搖搖頭。「我不去關島了。」

  他驚訝地說:「可是,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去很可惜。」

  她心灰意冷地回答:「我沒資格去,我……」她咬住下唇。「我根本不是靠自己,那些業績是假的。」

  「什麼?!」他不明白馨夢所說的話。

  她紅腫的眼眶又蓄滿了淚水。「我根本沒有實力,都是他,他暗地裡幫我……」她一五一十地說:「結果,客戶說我是藍展曜的情婦,我是靠美色賺業績……」她難過地哽咽。

  經過一個晚上,傷心依舊沒有消退。

  「我完全都沒發現……」李齊揚現在才發現,原來展曜如此的保護馨夢,把她緊緊的包裹在他的羽翼下,儘管,這樣也無心地傷害了馨夢的自尊……

  他喝了一口黑咖啡,今天的咖啡滋味特別苦澀。

  他的愛,比不上藍展曜吧!

  藍展曜對馨夢付出了百分之百,而且是不求回報,連提都沒提,相較之下,他要求回報的愛自私多了。

  看來,他是輸了!

  「別哭了,哭壞了對身子不好,也對你無益。」他取出面紙遞給她。

  馨夢取出面紙拭淚,她也明白哭不能解決問題,也不能改變事實,除了堅強面對,別無他法。

  李齊揚看著她下定決心,緩緩說道:「我一直想要好好的跟你談一談,卻苦無機會,今天或許要好好的感激你『前夫』,才會讓你來找我。」

  她楚楚可憐地望著李齊揚。

  「你的丈夫可是鼎鼎大名的藍展曜,為什麼你要離開他?」

  「因為……」馨夢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把實情和盤托出。

  聽完所有的事,李齊揚更加確定,馨夢的確是因為母親李曼妲的煽動,而誤會了藍展曜。

  當下,他是可以乘人之危,讓馨夢繼續厭惡藍展曜,同時得到更多的機會來追求佳人,但是,這種事他不願意也不屑做。這也是他和母親始終無法親近的原因。

  「藍展曜絕對不是你的殺父兇手。」他慢條斯理地說:「你被李曼妲騙了,天底下沒有人比我更瞭解李曼妲和藍展曜的為人,因為我是李曼妲的兒子,而她後來做了展曜父親的情婦。藍展曜雖然跟我沒血緣關係,但是我們的關係比親兄弟還親……」他無奈地笑了笑。「我從小看到大,藍展曜和我母親勢不兩立,他們是死對頭,只要能夠擊敗彼此,他們都會不擇手段!我母親接近你是有目的的,為了要擊倒藍展曜,你只是犧牲品罷了。」

  馨夢瞪大了眼,很難相信這會是真的,多混亂的關係啊!

  「我不知道,原來你們是兄弟,李曼妲是你的母親……」她喃喃自語。

  「我不想讓人家知道這些家醜,所以一直以來都是脫離他們,獨自在外創業。」李齊揚露出感傷的微笑。

  接著,他以明亮的眼神看著馨夢,說出事實真相:「展曜沒有對不起你爸爸柳義坤,反而是你爸爸背叛了公司,背叛了展曜。」

  是真的?!馨夢的臉色頓時慘白,身體陡地一震。

  「你被李曼妲騙了,沒有人比我更瞭解我媽媽的為人,她嗜財如命,完全沒有感情和道德觀,她原本以為藍亨財死了之後可以分到財產,誰知道藍亨財卻把全部的遺產給了唯一的兒子,所以她憤怒地想要毀掉藍展曜,她私下利用柳義坤,因為你父親那時有大筆欠債,不得不屈服。他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公款,掏空了將近兩億的資產,然後又結合股東造反,要拉藍展曜下台。」

  再次從李齊揚嘴裡得到印證,爸爸真的如谷伯伯說的,做盡了這些卑劣的事,馨夢感到頭暈目眩,羞愧不已。

  「藍展曜約你父親到大樓頂樓談判,你父親知道自己錯了,藍展曜寬宏大量地原諒了他,可是,你父親當時應該是一時失神,往後跌下.整個人摔下樓,藍展曜衝過去拉他,但是來不及……」

  李齊揚沒有加上煽動性的詞句,聽來依舊讓人無法接受。

  「你……怎能確定這是真相?」馨夢痛苦的閉上眼睛。

  「事發那天晚上,藍展曜來找我,哭得很厲害,拚命喝酒,他很難過柳叔就這樣死了……他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他也許會對天下的人說謊,卻絕對不會對我說謊,我相信他。」李齊揚斬釘截鐵地說。

  「他……為什麼不對我說明白,是我爸爸有錯在先?讓我聽信李曼妲搬弄是非,以為是他把爸爸推下樓……」因為如此,他們之間浪費太多時間。她的手緊握著咖啡杯,微微顫抖。

  「他不會說也不願說,那是他自我譴責的一種方式,也許他不是直接的兇手,卻也是間接的劊子手,他是這樣認為。」李齊揚玩不來李曼妲那一套,他不會犧牲藍展曜這個好哥兒們而贏得美人心。

  「他會娶我,全是因為爸爸的關係,他想要彌補我……」她感到整個心都在翻騰,知道真相後,也讓她跌入另一個深淵裡,她不要被憐憫的愛!

  「你錯了!他絕非大家以為的無情無義之人,相反地,他拚命隱藏自己豐沛的情感。因為,他背負著上一輩給他的無法辯駁的原罪。」

  「原罪?」

  「他的親生母親在他出生後第三天,在抱他回家的途中發生車禍,展曜的生母為了保護他而慘死,他卻毫髮無傷,藍亨財深愛自己的妻子,痛恨兒子奪走妻子的生命……」

  好悲慘的故事,竟然發生在金融界新貴藍展曜的身上!

  展曜何其無辜,要承受殺母的罪名,他的父親竟然恨自己的兒子,原來展曜有著破碎的心,讓他變得冷血,不敢愛人……他一定很痛苦地活著。

  馨夢悔恨不已,深深的把臉埋入手心,再次讓淚水宣洩而出。「我還處處跟他作對,不體諒他,處處給他難堪,我真不是個好妻子,他一定不愛我。」

  「傻瓜!」李齊揚用充滿鼓勖的口吻,其實心底苦澀不已。「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是這麼完美無瑕的女孩,人見人愛,怎麼可能得不到藍展曜的心呢!我想展曜除了覺得對你有照顧的義務外,一定還有其他的情感存在,當然,答案要你自己去追求了。」

  回憶像是走馬燈一幕一幕的閃過馨夢的心頭,想到爸爸驟然的過世讓她大受打擊,愛上展曜時的不知所措,他們結婚、分手,又同居,一切的發展讓人措手不及,而現在,真相已明,她突然驚醒,知道該怎麼做了!

  眸光一閃,她豁然開朗地笑了,這個美麗的笑容有著無比的勇氣。

  她急忙站起來。「我要去找展曜……」

  「快去吧!」李齊揚苦笑地說。

  「謝謝你,謝謝!」

  她馬上有如旋風似的消失在門外,屋裡留下李齊揚孤獨一人。

  他真的要對馨夢放手了,雖然如此戀戀不捨。

  失去了馨夢,成全了展曜,他並不扼腕,因為真愛是成全,而非奪取。




  馨夢拚命地跑著,她想要馬上見到展曜。

  頭腦一團亂的她,沒有方向感地一直跑,寒風剌痛她的臉龐。最後,她再也沒有力氣往前跑,只好先倚靠著人行道上的路燈休息。

  展曜!你在哪裡,快點出來吧!

  展曜!我想見你!

  藍展曜一個晚上開著車子四處亂逛,街道上都沒有馨夢的影子。

  他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只盼望老天讓他趕快找到馨夢。

  開了一整夜的車,他緊繃的情緒已經快要決堤了,車子停在紅燈前,他幾近崩潰地把頭貼在方向盤上。

  馨夢,快點出來吧!我求求你!

  綠燈一亮,車陣開始移動,後面的喇叭聲響個不停,他抬起頭來,往車窗望出去,竟然看到奇跡。

  馨夢就站在旁邊馬路的路燈下。

  蒼白的臉與她身上的黑色大衣呈現強烈對比,冰冷的冷風刺得她的臉頰紅撲撲,烏黑的秀髮也吹散在頰旁。

  她只是站在那裡,他就能在來往的路人中,一眼看到她。

  他怕她像空氣一樣一溜煙就不見,顧不得把車子熄火就跳下車,他要馬上抓住她!

  「馨夢!」他隔著馬路大叫著:「馨夢!」

  「展曜!」那原本憔悴的臉龐,一下子甦醒過來。「展曜!」

  顧不得快車道上疾速奔馳的車子,以及後面此起彼落的喇叭聲,他快步跑向馨夢。

  「馨夢……」

  「展曜……」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下一秒,他的手用力環住她的腰,熱烈地緊抱著她,幾乎要壓光她肺裡的空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放開彼此,他們的視線交纏,時間似乎靜止,周圍的人群、建築都在面前變得一片模糊,通通褪為一個個不真實的朦朧影像,在這一刻,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

  他們有如久久未經陽光滋潤的枯萎花朵,神奇地活了過來。

  慢慢的,他們的周圍風景才又清晰起來。

  「聽我說,馨夢,不要貶低你自己,你以為你是靠我才得到業績嗎?我或許是太心急了,但是,我只有幫你介紹,他們買不買還要看你的努力,因為你的用心和專業,才會成為BTW最頂尖的業務員。」

  聽完他急迫的解釋,她露出微笑,點點頭說:「什麼也不用說,我都知道。我只想跟你回家。」

  她伸手探向他的腰,把頭靠向他的肩窩,微笑地說:「走吧!」

  十宇路口因為他們惹的禍而交通大亂,展曜打電話通知助理前來處理。

  他們倆手牽著手,緊緊聯繫彼此的心,臉上露出甜蜜的笑臉,一起回他們兩人的家。




  移動的雲層遮住了陰沈的月亮,冷冽的寒風從門縫吹了進來。

  他遞給她一個絨絲禮盒。一打開,那是一整組的首飾組,而且還是草莓造型,一看就知道價值與心意都不菲!

  她的喉嚨猶如被一塊巨大的硬塊梗住般充滿感動,他拿出其中的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冰冷的觸感讓她再次肯定展曜的愛。

  她想要再一次好好地愛他,想要親吻他的唇……

  「謝謝!」她馬上投入他的懷抱。

  她的頭髮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一股衝動攫住他,他把臉埋進她的頭髮裡,那柔細的髮絲輕輕拂過他的臉龐。只是,他沒注意到她的雙唇扯出一抹笑容。

  她抓住機會側過臉,粉色的舌尖探了出來,主動親吻他的面頰,他的心遭受到莫大的衝擊,他應該閃開,但是卻無法移動,於是,她更貪婪了,她以白皙的小手捧起他的臉。他的嘴發乾,一雙大手止不住地顫抖。

  她的玫瑰紅唇,就這樣貼在他的唇上。

  他忘了一切,忘了自我,忘了控制,不由得發出低吼,緊緊地壓住她,那兩片花辦如此的艷麗誘人,他的舌尖忘情地留連、逗弄於她的唇。

  她熱切獻出初吻,感覺到五臟六腑幾乎全絞在一起,這個吻令人如此沉醉……

  這個吻一發不可收拾,他的手恣意撫弄她的雪肩,滑向她的背,她溫熱的身體更加緊緊壓向他,下一秒,兩個人撲倒在床上,快速脫去彼此的衣服,兩個人的身體就像烈火般熾熱,他們瘋狂、狂野地完成心中的渴望……

  甜蜜的、爆炸的,超越肉體的結合,就在那一刻發生。

  當一切結束後,他們依然密不可分地結合在一起。

  她拂過他的唇。「我想要這樣一直一直吻你……」她微笑含淚說道:「我愛你。」

  他想說:我也愛你……

  這三個宇燒痛他的喉嚨,威脅著要大聲說出來。

  他卻緊抿雙唇。

  她早就在他冰封的心鑿出一個小洞,並且他早就愛上她,可是他不會去破壞那辛苦築起的圍牆,他逼迫自己絕對不能愛……他怕,他愛的女人會跟母親有一樣的下場。

  望著她閃亮的黑眸以及豐滿紅艷的雙唇。他張開嘴,她毫不猶豫地覆上,幾乎要奪走他的呼吸。

  他感到暈眩,這個吻跟以前截然不同,火熱、狂野、渴求,他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舌與舌交纏著,他們幾乎奪取了彼此的呼吸。

  吻的滋味原來這麼美好,讓他意亂情迷、亂了方寸。

  「這是我的初吻。」她臉色嬌紅地說。「我們結婚四年了,可是今夜你才吻我。」

  「我……」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我一直覺得親吻是最神聖的,我從不吻任何人,除非是我真心在乎的女人。」

  「謝謝你!雖然這個吻是在我們結婚四年後才發生。」她立刻緊緊地擁抱他。

  而後,她的視線堅定地鎖在他的臉上。「我要告訴你,我相信你不是殺死我父親的人,我父親的死,真的是意外。」

  他驚喜若狂地瞪著她:「你終於相信我了?!」

  看到她點頭,他更加抱緊了她,懷抱著那懷中的溫暖,有如獲得了力量,她的信任,讓他看到了一道有如火炬般的光明。

  她溫柔並肯定地說:「我想更加認識你,尤其是你的內心,你的思想、你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你的媽媽呢?你的爸爸呢?爸爸對你好嗎?」

  雖然她已從李齊揚那裡知道答案,但是她還是想聽他說出來。

  他移開視線,視線落在黑暗的陰影裡,他厭倦了承受父親生前給他的罪,他想要解放,想要獲得新的人生。

  「我的母親在我出生第三天,在回家的途中發生嚴重的車禍,她為了保護我,緊緊的地把我抱在懷裡,我毫髮無傷,她卻死於非命,我的父親一直認為我是劊子手……」

  他聲音裡的痛苦令她熱淚盈眶。

  「小時候,我好希望父親能陪我玩,或是給我一個肯定的擁抱。可是,每當我乞求他給我一個溫暖的懷抱時,他就要我考第一名,才給我這個禮物。可是當我達到他的要求,他又會以其他借口來拖延,要求我其他事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長大後,我終於明白,他對我就像對一隻狗,狗兒渴望主人的愛憐,但是他只是把我騙得團團轉,所以我不再奢望他的疼愛,我的心死了。」他自我解嘲地說:「直到他死前,我始終沒有如願。我終於明白,他在懲罰我,懲罰我害死他最愛的妻子……」

  想到母親因保護他而慘死,他的心底掠過一陣撕裂的痛楚。

  「太過分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親!他怎麼可以不斷地傷害你!」她義正辭嚴氣憤地說著:「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你不用背負這樣的罪名!」

  「不,是我的錯。」他的臉不尋常的顯得蒼白。「我殺死了他這輩子最愛的妻子,你想想看,他原本可以跟最愛的妻子白頭到老,是我奪走這樣的機會……」他的聲音因為無法控制而高亢。

  「所以,你怕愛人?甚至……」她一咬牙,還是說出來。「害怕愛上我?」

  她是怎麼做到的?這麼容易就看穿他?

  她想撫去他的痛苦,她想要讓他接受她的感情,她想要讓他從冰冷黑暗的回憶走出來。

  「我想填補你破碎的心,請你接受我的愛,」她臉上的真誠不容置疑。「求求爾,愛我!展曜。」

  不!不行!

  「我不能愛你,我愛上你之後,就會失去你,我不要受到傷害。」他粗嗄的語調充滿矛盾,卻讓她感動得一塌糊塗。「如果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

  「聽我說,展曜……」

  「不!」此刻他脆弱得像無助的小孩。「別逼我!馨夢。」

  他急切地推開她,穿上外套。

  「你要去哪裡?」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他無情地表明。「我要走了!」

  走?馨夢腦中轟然一響,像是一道閃電擊中了她。

  「不要走!展曜。我需要你……」

  這樣迫切哀求的呼喚並沒有用……他還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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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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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茫的天空中只有深沉的雲層,看不見太陽。

  馨夢渾渾噩噩地走在街道上。

  打了上百通電話,都是語音留言,藍展曜的手機沒有開,也沒去上班。

  他去哪裡了呢?她對著天空無聲吶喊:展曜,快回到我身邊!

  她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也沒注意到有一輛車停在她身邊。

  車內傅出聲音。「馨夢小姐……」

  馨夢這才回神,回頭一瞧,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李曼妲。「曼妲姊?」

  「好久不見。」李曼妲依然一身美艷、高貴地走向她。「馨夢,你好嗎?」

  「好久沒連絡了,這些日子,你去哪裡了?」馨夢勉強微笑。

  「我到美國去住了好一陣子。」其實這是謊話,這段時間李曼妲都在靜觀其變,要等待最好的時機,打垮藍展曜。

  「這樣啊!」馨夢點頭。「怪不得,這陣子都找不到你。」

  「你最近好嗎?有沒有空?一塊去吃個飯吧。」

  「……好啊。」

  馨夢想起李齊揚說他的母親如何無情,和藍展曜又是死對頭,但是,馨夢覺得曼妲對她不錯,所以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勇氣,讓她答應了李曼妲的邀約,她決定要把事情弄個清楚。

  李曼妲並不知道馨夢已經知道她的底細,因此態度還算客氣。

  「我知道有一家歐式餐廳很不錯。」曼妲說。

  「那就一起走吧!」馨夢坐上曼妲的車子。

  這輛車雖然是進口車,不過很老舊了,一路上狀況連連,不是熄火就是引擎過熱。

  「唉喲!」曼妲有些沒面子地說:「我看要換新車了!」

  「可以換一台BTW。」馨夢打起精神,勉強開玩笑回應。

  「是啊!要符合我的身份地位,大概也只有BTW了。」

  馨夢並不知道,李曼妲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開始在想辦法擴充自己的財源。

  吃了一頓昂貴的大餐,席間,馨夢顯得心不在焉。

  吃完飯後,天色也暗了,李曼妲隨口問道:「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好啊!」她的腦子都在想著該如何找到展曜,沒想太多就答應。

  「那就走吧!」

  坐上車子,車子開往郊區,越走越偏遠,山路陰森,讓人毛骨悚然。

  「曼妲姊,你到底住哪裡啊?」

  「就快到了!前面就是。」

  這裡荒郊野外的,看不到任何人家。李曼妲卻停下了車。

  「我家就在前面。」

  曼坦示意她隨自己走進茂密的森林,馨夢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跟上。

  此時月亮破雲而出,柔和的光線灑在地上,馨夢終於看到樹叢間有一棟屋子,正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到了!」李曼妲回頭說道。

  「這裡?這裡怎麼可能是你家?」

  「進來吧,這裡確實是我的家。」曼坦的眼神有著陰森。

  「可是……」馨夢開始感到危險,不知該不該繼續往前走。

  曼妲開了門,室內很暗,馨夢走在後面,曼妲刻意停下腳步,馨夢不明所以繼續往前走,但一走進大門,「砰!」的一聲,門立刻就被關上了。

  「曼妲!」夢馨拍著門板大叫。

  「對不起,我要出賣你了!」曼妲隔著門,神色詭譎地說。

  「為什麼?」馨夢害怕地用力敲門,「快點放我出去!」

  「不行。唯有利用你,才能達到我的目的。」

  「什麼目的?」

  「我要靠你賺錢!」

  「賺錢?」

  「我這兩年日子過得很慘,我花光了所有的財產,還負債纍纍,我現在真是窮途末路,只好走險棋,找你下手了!」

  「李齊揚不是你的兒子嗎?你可以跟他拿錢啊!」馨夢急得用力拍門板。

  「原來,你都知道了!」曼妲訝異過後,露出算計的笑容。「我兒子其實替我背負了很多債務!他認為我無可救藥,撒手不管我,我也不怪他,這畢竟是我自己造的孽。這一切都是藍展曜害我的!如果沒有他,藍家的財產都會是我的!」她毒辣地說:「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你想怎麼樣?」馨夢心急如焚地問道。

  「拿你做釣餌,逼他退出藍眾集團,由我做總裁!」

  「你瘋了!」馨夢哭笑不得。「我不認為我有魅力能夠讓他放棄他的王國。」

  「你有,你以為他只當你是上床的情婦嗎?」曼妲做了一些調查。「他如果不要你,就不會在你離開之後,又處心積慮把你找回來。我相信,他是愛你的!所以我可以利用你,對他為所欲為。」

  月光下,她的表情十分陰森可怕。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馨夢哭吼著。

  可是李曼妲已經走遠了。

  馨夢努力鎮定下來,拿出皮包,想用手機連絡,無奈翻遍整個皮包,就是找不到手機。她想到在餐廳時她去化妝室,曼妲好心地說要替她拿包包,一定是那個時候,曼妲偷了她的手機。

  怎麼辦?

  她頹喪地坐在地上,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此刻,馨夢怎麼找也找不到的藍展曜,其實根本就沒有離開公司。

  他躲到公司大樓的頂樓,當初他和柳叔談判的地點,這是個讓他傷心難過的地方。

  因為這裡,命運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如果不是柳叔死了,他不會認識馨夢,也不會為了彌補而娶了馨夢,更不會愛上她。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他是天生帶著詛咒的人,他怕會害了馨夢。

  從黎明到黃昏,從黃昏到夜臨大地,藍展曜就這樣坐著發呆,毫無頭緒,陷入天人交戰。

  夜幕低垂,他抬頭看著蒼茫的天空,雨滴不斷地掉落在他的臉上。

  真是沒用!

  他拚命的咒罵自己,儘管從她那裡逃開了,為什麼卻像個縮頭烏龜躲在這裡喝酒療傷?為什麼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她面前?

  「展曜,展曜!」

  黑暗裡,傳來低沉的呼喊。

  「誰?」誰會知道他躲在這裡?

  他回過頭,意外地看到了李齊揚。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以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李齊揚。

  「這是最令你傷心的地方。」李齊揚氣急敗壞地抓住藍展曜的領子。「馨夢出事了!」

  「出事?」他一臉恍惚。

  「我媽媽找不到你,只好找我。」李齊揚無奈笑著:「她知道我們感情太好,我會找到你的!」

  「有什麼事嗎?」藍展曜感到莫名其妙,卻有不祥的預感。

  「你的手機是不是關著?快點打開!」李齊揚無法解釋太多,直接命令。

  開了手機後,藍展曜迅速搜尋所有的簡訊和語音留言,他的臉色逐漸發白,冷汗自他的額頭沁出,整個世界彷彿在他眼前扭曲傾斜,下一秒,他的身軀忽然晃了一晃。

  李齊揚趕緊扶住他。

  「天啊!」他的血液幾乎凍結成冰。

  「知道了吧!我那不知反省的媽媽,居然綁架了馨夢,挾持她來要脅你。」

  原來,逃走並沒有改變任何事,只是讓事情變得更糟。

  曼妲清楚地表達玉石俱焚的決心,反正她已經無路可走了,如果他敢報警,她就會永遠把馨夢藏起來甚至殺害她,讓他再也找不到。

  「都是我,如果我沒有愛上馨夢,今天她就不會被人挾持,是我害了她……」他頓失依靠地低低說著。

  「現在說這些於事無補……」李齊揚滿眼痛苦,愧疚地看著他。「展曜,對不起,她畢竟是我的母親,我不能介入你們之間的戰爭。抱歉,我無法幫你!」李齊揚頹喪地垂下肩膀,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我不會怪你的。」藍展曜搖搖頭,拍拍他的肩。

  「我母親要你的王國,展曜,你願意給嗎?」李齊揚語重心長地說:「你將會失去一切!」

  藍展曜並沒有生氣,他像淹沒在黑暗裡,有氣無力地笑了。「我曾經也是金錢至上,現在卻覺得那些不是我最想要的。」此時,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改變。「因為馨夢的出現,讓我發現自己過去所追求的一切是這麼膚淺……我錯了,我為什麼要從馨夢的身邊逃開,讓曼妲有機可乘?」

  「既然你已經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李齊揚雖然落寞,但也全心全意地祝福他們:「趕緊跟我母親聯絡吧!」

  藍展曜篤定地點頭,他拿起手機撥給曼妲,曼妲當然早就在守候。電話響沒幾聲,她就接起來了。

  「藍展曜,你認輸了吧!」李曼妲開心地發出尖銳的笑聲。「你終究是人,還是有弱點的吧!」她一語道破:「馨夢就是你的要害,承認吧!」

  現在的他在曼妲面前不得不低頭。

  藍展曜咬牙切齒地說道:「李曼妲,你想怎麼樣?就算要我把公司的經營權讓渡給你,也需要一些時間,馨夢的安危如何?」

  曼妲盤算著,該如何做得天衣無縫。她也不能拖了,債主催著跟她要錢,而馨夢被她關起來的事情,拖越久越容易曝光,看樣子,還是速戰速決的好,反正,她只是要錢,以及……

  「我明白。」曼妲打著如意算盤。「那麼,我要你名下所有的股份,這些股份都轉為現金匯到我的戶頭。時間到明天下午以前,不然……」

  為了馨夢,藍展曜只得聽命行事。

  「明天我立刻會把我所有的股票賣掉,換成現金。」藍展曜承諾道。




  新聞快報!

  藍眾企業總裁藍展曜把名下所有的藍眾股票賤賣,原因不明,造成今日股票狂瀉千里,眼看就要引起金融風暴。

  種種不利於藍展曜的謠言也傾巢而出,有人說藍眾經營不善,即將倒閉,也有人說藍展曜打算債留台灣,前進大陸……眾說紛紜,讓藍展曜的名聲一落千丈。

  可是,為了馨夢,藍展曜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一想到馨夢下落不明,可能被關在哪個陰暗危險的地方,他便如坐針氈,心痛不已,一分鐘就像一世紀那樣長。

  曼妲確認了國外的銀行帳戶已成功匯入款項後,便履行承諾,跟藍展曜相約在森林裡的小木屋前交人。

  看看手上的手錶,馨夢知道她已經被關了將近四十八個小時。

  這裡沒電,處處又都沾滿灰塵,幸好還有乾淨的罐裝礦泉水以及一些乾糧可以充飢,角落還有睡袋,看來,這些都是預先準備好的,曼妲早就預謀綁架她了。

  在這間房子裡,簡直就是度日如年,讓她撐過分分秒秒黑暗的,就是靠著回憶和他度過的美好時光。

  如果她真的會死,她也要帶著他的記憶死去。

  她唯一的缺憾,就是來不及聽到展曜說愛她。

  雖然過去展曜的無情讓她難以揣度,但是,她放縱自己並且相信著展曜的確愛她,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像愛情一樣,讓她感覺到自己的重要性。

  這是她現在活下去的希望。

  突然,大門傳來開啟聲,灰塵揚了起來,她連忙爬起來。「誰?」

  開門的是曼妲。

  「起來!」寒風颼颼,她的臉帶著冷肅之氣。

  馨夢的眼睛忽然瞥到曼妲的手裡有一把槍!

  「跟我走,不然我就要了你的命!」

  「曼妲,難道你要殺我?你以前對我那麼好……」恐懼侵襲馨夢的全身。

  「傻小孩,所有的好都是假的,我對你好,不過是想要藍展曜死!」她哈哈大笑。「就怪你和你爸爸一樣都太單純,被我騙得團團轉,你啊!還傻到相信我對你好,其實,真心對你好的,只有藍展曜。」

  「什麼……」馨夢不懂她所說的。

  「他為了你,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把名下所有的股票通通賣掉轉成現金匯給我,而他異常大肆拋售股票的舉止,已經讓股市滿城風雨,大家都謠傳藍眾快要倒閉,藍展曜名聲不保……」曼妲說完,不禁得意地仰頭哈哈大笑。

  馨夢太激動,太陽穴隱隱疼痛,整顆心更是抽痛不已。

  「不!不……」她不相信。「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她好笨,他是愛她的,他的行為處處表露出愛她,不是嗎?她為什麼要那麼執著要由他口中說出才算數,就因為如此,才讓事情變成這樣!她好慚愧,她對不起展曜!

  「你確實害了他,」曼妲的微笑就像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而且,你還會害他永遠生活在雙手沾滿血腥的日子裡。」

  她不懂,也想不通為什麼曼妲還想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跟我走!」曼坦用槍指著她的頭。

  手槍正抵著她,馨夢不得不從命。

  她忘忑不安地走出門口,濃密的森林裡,停著兩輛車子,其中一輛引擎聲大作,蓄勢待發,曼妲打算解決事情後,就快速前往機場,逃到國外逍遙一輩子。

  定睛一看,馨夢終於看到了朝夕思念的藍展曜。

  她激動地落淚:「展曜!」

  「馨夢!」藍展曜高喊。老天!馨夢真的出現在他面前。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不再重要。他有好多話要告訴她,未來人生的每一天都要睜眼就能看到她。他要謝謝她,因為她的愛,才讓他沒有走入自私的窄門,走入恨的絕境,她讓他重生。

  和曼妲曾經有過的風風雨雨,恩恩怨怨,此刻他都不介意了。

  「等一下。」曼妲喝止馨夢往前的腳步。「在放馨夢過去之前,我有話要先講明白。」她的眼神露出凶光。「藍展曜,我們一直是死對頭,雖然這次我贏了!但是,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我要你一輩子都活在痛苦裡!」接著,她以極度嚴厲的口吻對馨夢說:「走吧!馨夢!永別了!」

  馨夢心生不祥預兆,害怕地往前跑去,藍展曜心中大喜,趕緊張開雙臂迎接,但靈光一現,他往曼妲看去,竟然看到曼妲對著馨夢扣下扳機!

  他懂了!

  曼妲要殺了馨夢,讓他一輩子都活在悔恨當中。

  不行!如果這真是詛咒,那也不該是馨夢死,而是他!

  「小心,馨夢!」

  他狂奔衝到她的面前,把她攬在身後。

  槍聲隨著煙硝味在風中乍響,一道閃光劃過黑暗,她看到展曜的身子有些搖晃。

  「不——展曜!」馨夢發出尖叫。

  尖銳的疼痛穿過了藍展曜的身體,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他彷彿看到馨夢不斷地流著淚叫喊著,接下來,一切的動作似乎都慢了下來。

  他的身子一軟,馨夢也無法扶住他,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最後僅有的意識是,他看到馨夢的手沾滿血……

  「展曜,展曜……」

  馨夢的叫喚還是敵不過黑暗的侵襲,他閉上了眼睛。

  這倒出乎曼妲的意料之外。想不到,藍展曜竟然肯為馨夢死。

  曼妲並不同情展曜,不過這樣一來,所有的恩怨也劃下句點。

  她會遠走高飛,離開台灣,在太平洋的另一端,享受著榮華富貴。




  開完刀後,藍展曜依舊昏迷不醒。

  馨夢哭得像淚人兒,她在他的耳邊不斷喃喃細語,低訴著心底的話,甚至不斷向上帝禱告。

  藍展曜全身都感到疼痛,黑暗裡,他看到一道光,那光源處傳來柔和、撫慰的聲音,展曜掙扎著衝破那層層包裹的黑暗,想要抓住那個光源……

  「馨夢……」他的嗓音乾澀,十分粗嘎。

  「感謝上天!你終於醒了!」馨夢驚呼出聲,她的面容憔悴,眼睛紅腫,看起來應該多日沒睡了,但是,她的臉上卻掛著耀眼燦爛的笑容。

  她趕緊喚來醫生,讓醫生為他做些身體檢查。仔細檢查後,醫生嚴肅的表情慢慢掛上笑容。

  醫生對著展曜說:「藍總裁,你要好好感謝你的太太,如果不是她急救得宜,你真的會命喪黃泉,因為她為你做急救,讓你延續了好幾十分鐘的生命,這幾十分鐘,就夠等待救援了!」

  「急救?」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馨夢。「你居然懂急救知識?」

  她開心地笑著說:「我在澳洲唸書時,也參加過女童軍,所有的野外生活準則我都瞭若指掌。」她清脆溫柔的聲音有如清晨的微風。「我不脆弱,也不無能,我可是女強人,不是嗎?」

  他露出安心的笑容。「謝謝你,讓我活了下來……」

  「曼妲在機場被警察抓了,李齊揚大義滅親,報了警,而你,捨命為我擋子彈,我……」她屈膝跪在床前,他們面對面。她的眸子比他記得的更清澈,她的肌膚也更白皙,她身上飄來陣陣體香,讓他陶然欲醉。

  她表現出不曾有的強悍一面,堅定地說:「我要跟你約定,我要你一輩子都跟我在一起,不管你愛不愛我,我愛你就好,我會用生命來好好愛你。」

  「我愛你。」他的手指劃過她紅濫的唇線,很簡單就開了口:「我以為我如果愛你,你會跟我媽媽一樣,所以我一直拚命地抗拒你,過去,我的陰晴不定一定讓你受很多苦吧!」

  「才沒有,反倒是你幫我擋了子彈,所以,你絕對不會帶給你愛的人不幸!」她愛憐地撫摸他的臉。「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我,我永遠會待在你身邊。」

  「馨夢……」他還有好多話要跟她說。「你爸爸的死……」

  「李齊揚已經告訴我來龍去脈了,是我爸爸對不起你!」她抬頭對他一笑。「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只想緊緊抱住你、親吻你……」她將臉埋在他溫暖的頸側,滿足的深深吸了氣。「有你在身邊,真好!」

  「天啊!我好愛好愛你!」

  「我愛你!」

  他們互相印下一個承諾永恆的愛之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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