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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 【花嫁刺客】[全文完]

[莫顏] 【花嫁刺客】[全文完]

第一章

靜夜裡,屋瓦上一抹快速竄飛的黑影,在一間大宅子裡鬼鬼祟祟的前進。

  皎潔的月光下,依稀可見那穿著黑色勁裝的身影,有著嬌俏曼妙的曲線,蒙著黑布的臉上露出一對靈活清湛的大眼睛。

  黑衣女子無聲無息的摸進了一間房,然後悄悄的爬上了床,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床上熟睡的男子。

  “餵,醒醒。”女子壓低聲量搖著對方。

  被打擾的男子緩緩睜開惺忪的俊眸,隨後露出驚駭的表情。

  “噓,別大聲。”黑衣女子警告。

  “你……你是誰?”

  “你最好別知道我是誰,我怕講出來會嚇死你 ”

  “你是牡丹刺客?”

  清澈的眸子瞪圓了眼。“耶?你怎麼知道?”

  她這麼容易就招供,對方才真的感到不可思議哩。

  “……我猜的。”

  既然被識破,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沒錯,我是江湖上最殺人不眨眼的牡丹幫刺客,不過你別害怕,我不會殺你,因為我是來告訴你,如果想活命,就趁現在捲鋪蓋逃命去吧。”

  好了,通知完畢,走人!

  嬌俏的身影就要施展輕功,瀟灑的飛出去,哪裡會想到身後伸來一隻手,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腳,害她飛鳥沒當成,直接呈大字形的趴個狗吃屎。

  那對俏目氣呼呼的瞪回來。

  “幹什麼啦!”幸好是摔在床上,不然一定流鼻血。

  “你去哪?”

  “當然是去通知其他人啊。”

  想走,卻被拉回來。

  “你不殺人,而來救人?”

  “對啦對啦。”很敷衍的回答,往前爬,又被拖回來。

  “為什麼想活命就得現在逃?”

  “因為待在這裡很危險呀。”

  再往前爬,又被拖回來。

  “為什麼危險?”

  這人的話怎麼這麼多啊?不過最雞婆的是她,居然還有問必答。

  “牡丹幫幫主派出大批刺客,今夜將要血洗白馬莊,一個不留,懂了吧。”

  別再煩她了,她還得趕快去通知其他無辜的人,不然就來不及了!偏偏她才構到床邊,又被身後的人給活活拖回來。

  “既然你是刺客,為何要救我?”

  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幸好平日修為不錯,才沒罵粗話。

  為了儘快擺脫這個話多的男人,她乾脆一次說清楚。“誰規定當刺客就得殺人?又不是所有的刺客都喜歡殺人。”

  “你不喜歡殺人?為何要做刺客?”

  “有什麼辦法,我從小被師父收養,師父是刺客,我也只好當刺客……哎,本來今晚不會犧牲那麼多人,都是那個斐冷羿害的!”

  對方頓住,黑暗中那對神秘的眸子閃過一絲詭亮。

  “你是指翡翠山莊的莊主斐冷羿?”

  提到此人,女子便有一肚子的不滿想大聲唱出來。

  “就是那個斐冷羿,不好好待在翡翠山莊做他的莊主,沒事跑到白馬莊做什麼?明知自己的仇人眾多,還大搖大擺到白馬莊作客,讓他的仇人得知,付了賞金買通咱們牡丹幫的刺客來殺他。哎,我們幫主吩咐了,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人,呿!這麼蠻干還有人性嗎?太過分了對不對?”說著,連自家人也罵進去了。

  男子頗為認同的點頭。“是。”

  “為了殺一個人,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又不是殺雞宰羊,很氣人對不對?”

  男子再點頭。“對。”

  “最可惡就是那個斐冷羿,連累一堆無辜的人,讓大家跟著他一起陪葬,實在很可恨對不對?”

  男子突然猶豫。“呃……好像是……”

  “不是好像,本來就是!我是沒見過他啦,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不過我想,能夠在外頭結這麼多仇家的人,大概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男子好奇問:“你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怎麼刺殺他?”

  “師父知道啊,看他指哪個,我們就殺哪個嘍。”

  “可是他打算一個都不放過。”

  “所以我才會這麼忙呀,為了不濫殺無辜,又為了對得起自己良心,我只好偷偷潛入莊裡,先警告你們這些住在下人房的人們,在師父大開殺戒前,能救多少就救多少,這全都是那姓斐的害的。”

  男子好心的提醒她。“你臉上的蒙布掉了。”

  驚!

  “該死!怎麼又鬆掉了!”女子急忙將黑布再蒙回臉上。

  刺客誓約第一條,絕不能洩漏自己的容貌,一旦洩漏,必須殺人滅口。

  “你有看清楚嗎?”她緊張地問,祈禱對方因為光線太暗而沒有看清她的容貌。

  男子點頭。“很清楚。”

  她先是倒抽一口氣,旋即反過來教訓他。“你幹麼這麼老實啊?欸!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你見過我的真面目。”

  “為什麼?”

  “笨!我是刺客,你看見我的真面目,那我不就得殺你了?”

  連最基本的蒙面布都沒綁好,不知是誰比較笨。

  “那……”

  “你就當作沒看見,不管誰問起,都不要承認,知道嗎!”兩隻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當她低聲警告時,也將柔軟的身子壓在他的胸膛上。

  男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透過薄料,他感覺得到壓在胸膛上的柔軟觸感,顯然這位女刺客有著一副迷人的好身材。

  “好了,我走了,還得趕快通知其他人逃命呢,不要再突然抓著我。”

  為了避免再次像只青蛙狼狽的趴在地上,她決定不往窗戶飛出去,改用兩腳走向門口。

  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悄悄摸出門外,正欲往下一間房溜去時,突地一抹身影躍到她面前,將她嚇了一跳。

  “原來你在這裡,害我找了好久。”

  “玉……玉蟬師姐。”喬雙雙吃驚的看著對方。

  在她面前的女子,同樣的一身黑色勁裝和蒙面,那對凌厲的鳳眼緩緩瞇細。“大夥兒都潛進來了,一直沒看到你,去哪了?”

  “我迷路了。”

  沉玉蟬冷哼。“依我看,你是害怕,所以故意躲起來對吧?”

  “我沒有。”她忙道。

  “瞧你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肯定是,走!”

  喬雙雙心下叫苦,這下子別說救人了,玉蟬師姐回去,肯定向師父告上一狀,到時候她又得被罰三天不准吃飯了。

  正當她開始擔心自己的處境時,前方傳來的火花和吵雜聲,讓兩人皆是一驚,忙閃身躲入一旁的樹叢裡。

  一名黑衣人朝她們這兒跌跌撞撞的奔來,沉玉蟬很快認出那是她們的同伴。

  “伍師兄!”沉玉蟬第一個衝上前扶住黑衣男子,同時摸到一把濕淋淋的液體,那鮮紅的液體,在月光下份外懾人。

  是血!

  “老天!伍師兄,你受傷了?”

  “有埋伏,咱們中計了,快走!”

  沉玉蟬大驚之下,立刻扶著伍師兄撤退,但他們才走沒幾步,便發現四週充滿了火光,他們已經被敵人重重包圍了。

  這是安排好的陷阱,翡翠山莊的人早有準備,打算將他們這批刺客一網打盡。

  “師妹,你們快走,我來擋住他們!”

  “不!伍師兄,要走一起走!”要她喬雙雙拋下自己人先逃,就算被萬箭穿心,她也絕不會做出這種沒道義的事。

  “喬師妹……”伍師兄望著她,眼中溢滿柔情。

  沉玉蟬眼底閃過妒意,故意插入兩人之間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咱們必須突圍,否則三人都會死在這裡。不如這樣,伍師兄你有傷在身,所以你先走,我和喬師妹將追兵引開,然後找機會逃走,咱們在城外十裡坡的山神廟碰頭。”

  不給伍師兄有開口的機會,沉玉蟬拉著喬雙雙便走。

  喬雙雙也希望伍師兄能順利脫困,所以當玉蟬師姐這麼說時,她立刻義無反顧的贊成,並置生死於度外,跟著玉蟬師姐往前衝,試圖殺出一條血路。

  她拿著劍,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頭,一下子伏蹲,一下子快走,隨時提高警覺,以防被敵人發現。

  來到一處分岔口後,她小聲問:“師姐,要往左邊還是右邊?”

  她一時猶豫著,不知該往哪一邊。

  “師姐?”她回過頭,然後呆住了。

  人呢?

  “師姐!師姐!”她著急的四處尋找,心下奇怪兩人是何時走散的?

  四週黑壓壓的一片,她只顧著找人,沒注意腳下,一個不小心踏空了石級,像球兒似的滾下去,跌了個狗吃屎。

  “好痛啊~~”喬雙雙揉著摔疼的屁股,一張小臉痛得五官全皺在一塊了。

  今兒個真是出師不利啊,一個晚上就跌了兩次,這次沒有軟軟的床榻,可摔疼她了。

  那張小臉兒才擡起,便因為眼前的畫面而僵住。

  在她面前,是一整排拿著大刀的漢子,他們個個高頭大馬、殺氣騰騰,那結實的臂膀一副比一副粗壯,兇惡的面孔一張比一張猙獰,盯住她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吃了,就像準備大開殺戒的虎豹。

  這下慘了!人沒找著,卻自投羅網,她的屁股不只痛,還發毛。

  “救命啊!”她嚇得掉頭就跑。

  一人難敵千軍萬馬,不逃肯定被剁成肉醬。

  她在前頭拚死拚活地逃,敵人在後頭殺聲震天地追,一旦被抓到,必是死無全屍,被人大卸八塊去做叉燒!

  她好害怕!雖然心中明白,從當刺客的那一天起,遲早有這麼一天,也做好了準備,但是死到臨頭,還是忍不住怕得想哭。

  眼看敵人越來越多,不管她往哪兒逃,都聽得到對方的殺喊聲,這表示她已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中,被逮是遲早的事。

  難道今日就是她的死期?這裡將是她的葬身之所?

  正當她已經放棄時,冷不防的,身後猛然伸出一雙臂膀,大掌掩住她的口,一個使勁,她的人被拉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喬雙雙連驚呼都來不及,便被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圍裹住。

  她的腰,困在強勁有力的臂膀內,張口欲呼的嘴兒也被緊緊摀住,受驚的她死命掙扎,耳畔適時傳來安撫的低語。

  “噓,是我。”

  嬌小的身子停止了掙扎,因為她認出這個聲音,正是那房中的男子。

  一雙瞪得又大又圓的眼兒往上瞄,但光線太暗,她瞧不清對方的長相,其實剛才在房中她也沒看清楚他,只依稀感覺到對方是個年輕斯文的男子。

  不久耳畔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量的人馬正在他們躲藏的附近搜查,她更加連大氣都不敢吸;自己被抓到也認了,就怕連累了這位兄台。

  奇怪的是,明明聽到那些人就在附近,卻無人發現他們,由此可見他們藏身的地點一定非常隱密。

  很奇妙的,她不再那麼害怕了,窩在這陌生的臂彎裡,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安心感。

  在她成為刺客的生涯中,好幾次遇上風險,此刻卻是她頭一回感到不孤單 一個素昧平生之人,竟對她伸出援手,將她保護在雙臂之中。

  她想聆聽四週的動靜,卻不自覺的被對方沉穩的心跳所吸引。

  她感到這人鎮定如山,絲毫沒有慌張的跡象,他難道不曉得,救她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搞不好連命都一起送掉?

  原本摀在嘴上的手悄悄放開,改而護住她的肩,這般貼近的親密,讓她不自覺的臉頰生熱……

  明明是驚險時刻,她很訝異,這時候自己還有餘暇升起女孩兒家的羞意?但這也不能怪她呀,因為她從不曾和男子靠得這般近。

  仿佛察覺到自己在看他,她感到對方低下臉來,因為對方徐緩的鼻息正輕輕吹拂在自個兒的小臉上,她下意識的轉開臉,粉嫩的臉兒更熱了。

  明明暗得看不清楚,但她就是深深感受到有一雙視線盯住她,仿佛可以在黑夜中看透一切。

  那視線比外頭的風聲鶴唳,更令她心跳加快。

  不久後,人聲逐漸遠離,敵人似是改往其他地方搜尋去了。

  “為什麼要救我?”她小聲問。

  黑暗中,她依稀瞧見那唇瓣緩緩上揚的弧度。

  “你剛才好心救我,我怎能見死不救?”

  她心中一陣感激。“謝謝,不過你還是快放開我,萬一被他們知道你救了我,會連累你的。”

  對方沒回應她的話,反倒問了不相關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咦?我的名字?不行呀,我不能說。”

  “為什麼?”

  “刺客是不能讓人知道名字的。”

  “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而且萬一我們被抓到,死前都不曉得對方姓名,死後又如何在黃泉路上相伴呢,是不是?”

  這話有道理,如果她真的今晚命喪於此,似乎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思及此,她突然覺得有他相伴真好!自己是個孤兒,活著的時候寂寞,可不希望死了也孤獨,而且,她也很想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我是喬雙雙,你呢?”

  “在下非令羽。”

  好聽的嗓音,帶著濃濃的書卷味兒,可以想像對方的模樣,大概長得像飽讀詩書的書生吧。

  “非大哥,你的捨命相救,喬雙雙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絕不會忘記的。”

  對方與自己非親非故,卻在她性命交關時刻伸出援手,更可貴的,是願意與她同生共死,怎不教她喉間哽咽?

  她是個孤兒,十歲被師父收留,從此後,每日都要晨起接受嚴格的刺客訓練,可她笨手笨腳,為了練武吃了不少苦,牡丹幫的師兄師姐對她都很嚴厲,有時候還會被欺負,她一直戰戰兢兢的過日子。

  唯一待她好的,就屬伍師兄了,但卻比不上眼前這人帶給她的感動和衝擊。

  她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因為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敵人還在搜查中,隨時有可能返回。

  “我出去將他們引開,你就趁這時候逃走。”

  “咦?”

  對方正要離開,這回換她著急的抱住人家,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死命的抱住他。“不行,我怎能讓你一個人去送死,要嘛就兩個人一塊死!”

  黑暗中,因為看不清楚,所以她不曉得自己抱的是人家的下半身,而胡亂抓的小手,正好抓住人家最“重要”的部位。

  對方渾身一震,一對精芒在黑暗中閃爍,緊緊盯住她。“你……”

  “我死都不會放開!”她堅定地說。

  “……傻瓜,他們要找的是你,怎會殺我?你跟我一塊出??,不擺明暸咱們是一夥兒的?”

  “啊?對喔。”一時慌張,她都忘了自己才是被追緝的那個。

  “你只要照我說的方法做,便可順利逃走。”於是他將計劃告訴她,由他先引開那些人,而她則照他說的路線和方向走,便可避開埋伏。

  “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

  “那麼……可以放開我了嗎?”

  “好,你要小心喔,千萬別露出馬腳。”她放開手,但突然想到一件事,又拉住他,補充道:“你身上只帶一把匕首嗎?要不要我的劍藉你防身,以防萬一遇到其他刺客。”

  “……那不是匕首。”

  “咦?可是我摸到刀柄,啊,我知道了,是短刀。”

  “它……不短。”

  她想想不對,劍上有牡丹幫的刻印,藉給他,豈不是害了他?

  “好吧,總之,你一定要小心喔。”

  男子對她輕聲應允,還沒走出去,又再度被她拉住。

  “怎麼了?”

  其實,她是突然捨不得他走,突生一股衝動,想知道兩人日後可有機會再見面?而且她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呀。

  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個刺客,她只好又把話吞回肚子裡。

  因為,刺客是不能有朋友和親人的,這兩樣只會成為負累,甚至淪為敵人的把柄,所以刺客也不能談感情,必須無血無淚也無情。

  “沒事。”兩隻小手鬆開,不曉得自己無意中流露出的不捨,全被對方瞧得清清楚楚。

  待對方離開後,過了一會兒,她也從黑暗中爬出來,同時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躲在橋底下的一個暗穴裡,這麼隱密的地方,難怪敵人找不到。

  她左瞧瞧,右看看,趁四下無人,立即依照非大哥告訴她的路線,盡速逃之夭夭。

  “先直走,非大哥說要過一個錢形拱門……啊,有了。”她努力回憶非大哥告訴她的方向,當走到拱門後,她停住了。

  “慘了,接下來是往右還是往左?”她自言自語著,一時忘記了方向,小腦袋努力的轉著,就是想不起來。

  這白馬莊實在太大了,她繞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找到非大哥所說的涼亭。

  說也神奇,這一路上半個敵人的影子都沒有,她心想,一定都被非大哥引開了,心中禁不住升起暖暖的感激。

  一瞥間,她終於想起來該往哪走了!非大哥說要經過一扇木門,瞧,那木門不就在樹後嗎?於是她走上前,推開木門走出去,然後關上。

  待人離開後,原本安靜的四週,突然有人從各個角落、屋頂、柱子、樹叢裡一個一個冒出頭來,有人動動筋骨,有人揉揉酸痛的腿,還有人狗急跳腳的拎著褲腰帶。

  “我的老天爺,她再找不到門,我可要憋死了!”一名壯漢急急忙忙往茅房衝去。

  “哎~~可把我給累壞了。”

  “這樣就累壞?太沒用了吧!”

  “呿!你試試看吊在上面,沒東西可抓,只能用四肢的指頭撐住牆,諒你沒老子撐得久。”

  這些人,有男有女,個個是武功好手,直到那少女走了,他們才放心的現身,其中有人不解地問

  “二哥,為什麼要放她走?”

  “這是大哥的命令,我也不曉得。”

  “真不曉得大公子在想什麼,居然命令咱們所有人躲起來?還警告若是誰不小心洩漏行跡,便要嚴厲懲罰。”

  “我也覺得奇怪,這次並沒有一網打盡,還是讓一些刺客逃了,也許大公子另有用意吧?”

  “餵,這是誰掉的?”

  有人從地上撿起一塊巾帕,其他人也好奇探頭過來,盯著那塊黑布,怎麼看都不像巾帕,反倒像是刺客用來蒙在臉上的……

  門突然再度被打開,嬌小的黑影匆匆跑回來。

  “該死的,蒙面布又掉到哪兒去了?”喬雙雙蹲下四處尋找。刺客可不能讓人瞧見真面目,一發現臉上的布掉了,她立刻又跑回來找。

  當她忙著趴在地上搜尋時,沒注意到隱藏在周遭的那些人,有的與樹幹融為一體,有的暫時停在屋簷上當梁柱,有的成了牆上的壁虎,唯一的共通點是,他們臉上都冒著冷汗,因為誰都沒想到這個刺客會去而復返,都躲得很倉促,有人甚至只用一腳站立,只為了融入背景。

  “應該是掉在這附近沒錯啊……”喬雙雙十分懊惱,沒注意到頭上無聲無息的飄下一塊黑布,不偏不倚的就飄在她身後。

  她一回頭,便驚喜的瞧見了。

  “原來在這裡,太好了 耶?奇怪,我剛才怎沒看見?”她疑惑的抓抓頭,然後聳聳肩。“管他的,找到就好,嘻嘻。”

  將蒙面布牢牢的綁在臉上後,她便賊頭賊腦的溜走,口中還念念有詞的慶幸自己運氣真好,一個敵人都沒有。

  待她離開後,不一會兒,有人終於撐不住,咚地一聲掉下來。

第二章

“大~~爺~~”

  一聲嗲到萬里長城去的嬌柔嗓音,讓甫進門的男人,聽得直酥進骨頭裡去了。

  沒多久,各方鶯鶯燕燕全飛來,團團圍著一位打扮闊氣的大爺,訴說她們的相思之苦。

  “大爺~~怎麼這幾日都沒見您來呀,可想死我們了~~”

  “是呀大爺~~總算盼到您來,今日不醉不歸呀!”

  “大爺~~今日您想要誰陪您呢?”

  被喚大爺的大爺,笑容滿面地回答:“今日就小紅吧。”

  “謝謝大爺~~”

  才說著,眼角又瞥見有客上門,女子們仿彿長了第三隻眼,立刻轉向門口。

  “大~~爺~~”

  嬋娟樓,是杭州城數一數二的名妓院,這兒的姑娘姿色嬌豔、膚白唇紅,而她們伺候大爺的功夫更是技壓全城,讓各方有錢有勢的大爺們,甘願捧著白花花的銀子來這兒求歡享樂。

  別說她們伺候的功夫如何了,光是叫一聲大爺的嗲勁,連同為女人的她,聽了也不禁雙腿發軟。

  喬雙雙混在眾嬌客之中,一手拿著圓扇半遮面容,躲在扇子後的一對眼兒溜溜的轉著,那些尋芳客見到女人就流口水的嘴臉,她實在不敢領教。

  幸好,她不是最美的,雖然姿色也不差,但跟其他扮相豔麗的師姐相較,她只能算百花中的一朵小花而已,尋芳客都被師姐們給迷住了,不太有人注意到她這朵小花。

  好累啊,原來當一個青樓妓女也不簡單,要時時這般矯揉造作,要能歌善舞、拋媚送笑,還要穿這種暴露的絲質衣料,勾引男人的目光。

  過低的衣領,讓她的胸部暗藏的春色幾乎露了一半,幸好有把扇子可供遮蔽。可她光是坐著不動還不行,動不動就得陪笑,笑到她的嘴巴都要僵掉,就連蹲馬步做操練都沒這般累過。

  她坐在二樓的雅席上,這個位置可以很低調,不會讓人注意到她,卻很方便看戲,看看那些尋芳客的嘴臉。

  當她忙著將自己的衣領拉高,避免胸部外露時,不經意在樓下眾多公子中,注意到一名男子似乎挺受青睞。

  她好奇的盯著對方,發現那男子生得十分漂亮俊雅,一襲文士打扮,翩翩的風度有魅惑眾生的好本事,他拿著折扇輕輕晃動,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風雅俊朗,討好他的女子當然也多了。

  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含著金湯匙出生,好家世、好面孔、好女人緣,真是好命到令人又妒又羨。

  那張俊美的面孔,忽然往她這兒瞧來,一雙俊眸如漆夜中最亮的兩顆星子,直直的鎖住她的人。

  喬雙雙一怔,看看自己的左邊,再看看自己的右邊,然後目光再回到那人身上。

  他……不會是在看她吧?

  正當她疑惑時,對方突然逸出一抹淺笑,令她心跳沒來由的漏了半拍,忙將臉轉開,薄嫩的臉皮一下就紅了。

  真是的,自己幹嘛要臉紅啊?只不過是一個微笑而已,她的心跳卻不由自主的加快,實在太沒用了!

  鎮定鎮定!來這兒的男人,哪個不是對女人笑著的?

  忍不住,她又偷偷瞄回去,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八成是跟哪位姑娘進房去了。

  她悄悄鬆了口氣,很想偷偷溜開,找個地方透透氣,反正師姐們都在忙,應該沒空管她吧?而她也的確這麼做了,偷偷拎起裙擺,賊頭賊腦的溜走,沿著長廊,到處亂晃。

  “啊,好可愛的姑娘。”

  一隻大手拉住她,害她嚇了一跳,回頭望著對方,那是一個身上帶有酒氣的男子,一對色迷迷的眼睛對她上下打量。

  她心中感到不妙,但臉上還是陪著笑。

  “大爺~~有什麼需要吩咐的?”

  “這麼可愛的姑娘怎麼受冷落了?來,讓我好好疼惜你。”

  “等、等一下!”她忙用手擋住那靠近的豬嘴,不准他越雷池一步;要是被他親到,她一定會噁心致死。“大爺,您喝醉了。”

  “你若把公子服侍得舒舒服服,本大爺一定重重有賞。”

  開玩笑,她來這邊可是另有任務,而不是被這種男人蹧蹋的,但又不能洩漏自己的身份,說不定附近會有翡翠山莊的人,在斐冷羿出現前絕不能打草驚蛇。

  “大爺,奴家賣藝不賣身的。”

  男子哈哈大笑。“如果你只賣藝,怎會跑到這銷魂院來?”

  經他一提,喬雙雙心下叫糟,一個不留意,竟然跑到銷魂院來了。

  嬋娟樓的姑娘分成賣藝和賣身兩種,怡情院是姑娘和客人彈琴唱詩的地方,至於銷魂院,則是客人和姑娘度春宵之所,她居然走錯地方,跑到銷魂院來了?

  “來吧~~小心肝~~”

  “啊 大爺,您別急呀 ”她努力躲著對方的嘴巴,心下不知罵了多少回,逼不得已,只好先假意招呼他,打算跟對方進房後,再將他打昏。

  才這麼想著,她的人卻毫無預警的突然被另一股力量給拉走,改而落入另一具寬闊的胸膛裡,尚未瞧清楚對方是誰,就見一把扇子擋住那不死心追來的急色臉。

  “失禮,她被我包了。”不高不亢的嗓音,儒雅斯文地說道。

  喬雙雙驚訝的瞪著摟住她的男人,而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孔也低下頭對她揚起迷人的微笑。“我找你好久了,原來你跑到這兒來了。”

  她呆呆的瞪著對方,一臉驚訝,因為此人正是適纔在前廳對她微笑的那位公子。

  “呿,原來有人包了……把你的老相好看好,別再亂跑了。”

  “多謝。”

  俊美男子向對方微微一揖,對方雖喝了點酒,也知道這裡的規矩,不能動別人包下的姑娘,反正姑娘多得是,轉個身,立刻又向其他姑娘下手去。

  待對方走後,喬雙雙鬆了口氣,感激道:“謝謝公子幫我解圍。”

  “不客氣。”

  她想走,但這人還摟著她的腰,她只好嬌媚的向他哀求:“公子,奴家是賣藝不賣身的,請放開奴家好嗎?”

  “你不記得我了?”迷人的微笑始終掛在他嘴角。

  喬雙雙心想,這男人大概是把她誤認為嬋娟樓裡哪一位姑娘了。

  “公子您認錯人了,奴家不曾服侍過公子。”

  “白馬莊那一夜,咱們一起生死與共,你這麼快就忘了?”

  她一臉震驚,原本笑咪咪的兩眼瞪得又大又圓,不敢置信的顫聲道:“你……你是……非大哥?”

  “正是。”俊朗的笑容更加耀眼,就要叫出她的名字。“喬 ”

  一雙手快速搗住他的嘴,急急拉走他,原本嬌柔的舉止不見了,豪邁的踢開一道門,二話不說就將他帶進房裡,把門關上。

  非令羽好奇的盯著她,瞧她一臉緊張兮兮的把門鎖上,接著又將每扇窗都關上。

  “喬姑娘何事慌張?”

  “噓!”她緊張的用食指放在嘴上,要他不准出聲,忙著在房裡繞著,直到確定每扇門窗都緊閉,沒人會聽到他們講話後,她才又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襟,一把將他拉近,用著必須兩人鼻子碰鼻子才能聽見的音量,緊張兮兮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才想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為了 ”突然想到這是機密,???是她趕忙改口:“不能說,說了就得殺人滅口。”

  “你是為了刺殺斐冷羿對不對?”

  她啞口無言的抽動著唇角,臉兒黑了一半。“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

  沒事猜這麼準做什麼!

  “你不會假裝猜錯嗎?這樣我很為難耶!”

  “為什麼?”

  “我剛不是說了,知道了就要殺人滅口!”

  一般人聽了鐵定害怕,這人卻還一副悠閒無事的樣子,用著輕鬆的語氣反問:“你會殺我嗎?”

  “我……”這可問倒她了。

  望著那張俊美卻單純的面孔,她禁不住心下欸叫 該死的!誰說只有女人會裝無辜?男人無辜的時候,也可以很天真無邪,就像他這樣,長得俊美就算了,無辜時也很楚楚憐人,真是比女人更禍水。

  不過生死跟長相無關,就算他長得奇醜無比,她也下不了手,答案是肯定的。

  “不會。”

  “這不就得了。”俊顏笑得更加樂天。

  “你不明白,這件事很重要,你千萬別洩漏出去。”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反正我也很討厭那個姓斐的。”

  “咦?你討厭他?可是那斐冷羿不是你們白馬莊的貴客嗎?”

  “我又不是白馬莊的人,那日我只是剛好路過白馬莊,在那兒借住一宿,結果他們安排我住在下人房裡。”

  原來如此啊!

  喬雙雙鬆了口氣,同時恍悟,難怪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傭僕的非大哥會住在下人房裡。

  這麼一來,她和非大哥就不算是敵對的人了,思及此,緊擰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放心的鬆開他的衣襟。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怎會在這裡?”才問出口,她便想到,問了也是白問,男人到妓院還會幹什麼?當然是嫖妓。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一雙眼兒斜斜的睨過去。

  非令羽忙道:“別誤會,在下是逼不得已才到這兒來的。”

  “這可奇了,我只聽過女人到妓院是不得已,男人到妓院還有不得已的?”她才不信呢!但這不是重點,而是今日是嫖妓不宜日,這兒很危險,她得叫他快走才行。

  “是真的,我來此是因為 ”

  “行行行,我懂,但抱歉得很,此處不宜久留,你快走。”說著,一邊推他一邊催促。

  “走?那可不行,自從那日一別後,在下一直很擔心喬姑娘的安危,好不容易見著了,怎能走?”

  想不到非大哥如此關心她,喬雙雙心中又是一陣感動,這麼一來,她更要保護他的安危。

  “你非走不可,因為嬋娟樓全部署了我們的人,咱們得到消息,斐冷羿今夜會來到這裡找花魁君君姑娘,只要他一到,這兒隨時會大開殺戒。”

  “真有此事?”

  “當然是真的,所以我才會在這裡扮妓女呀!總之你快走就是了。”本來要推他出門,但才開了門,喬雙雙卻瞧見玉蟬師姐遠遠走來,忙又將他拉回房裡。

  “怎麼了?”他很好奇她為何如此慌張。

  “慘了,師姐又在找我了,我先出去,過一會兒你再自行離開,一定要走,知道嗎。”

  再三嚴正警告他之後,喬雙雙便速速離去,假裝不經意的遇到沈玉蟬。

  “玉蟬師姐。”

  “你跑哪去了?”

  “適纔被一個公子纏著,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甩開他,這些來尋芳問柳的男人,實在很色耶,師姐,你呢?”

  沉玉蟬冷哼道:“這算什麼,我一次被五位公子糾纏。”

  她立即做出佩服的表情。“這是當然的,玉蟬師姐比較美嘛,男人不像蒼蠅一樣黏上來才怪。”

  果不其然,這番馬屁拍得有效,師姐聽了頗為得意,不再追問剛才她去了哪裡。“機靈點,獵物已經出現,進入那女人的閨房了。”

  “真的?”

  “大師姐下了命令,等三更時刻,大夥兒一塊動手。”

  “是,師姐。”

  她乖乖跟在師姐身後,一塊回到了前廳,心中偷偷慶幸,幸好她通知了非大哥,這時候他應該已經離開了,那麼她也可以放心了。

  然而,正當她深信非大哥已經乖乖聽話,離開了嬋娟樓時,卻瞥見他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她的下巴差點沒掉到地上。

  “你怎麼還沒走?”

  非令羽苦笑道:“我走不了,因為……”話還沒說完,就見長廊的另一頭來了一群男男女女,男的全是富家公子哥兒打扮,女的則是嬋娟樓的鶯鶯燕燕。

  “找到了,在那兒!”

  那群男女一見到斐冷羿,便急急往這兒來,將他團團包圍。

  “非兄,這下你可逃不了了吧。”

  “對呀對呀,今晚你一定得挑一個才行。”

  非令羽猛搖手。“這可使不得!”

  “瞧,除了花魁君君姑娘咱們請不到,這些姑娘可都是小弟們精挑細選要孝敬非兄的,你一定得賞臉挑一個。”

  姑娘們也同聲附和:“是呀,公子別怕,奴家一定會好好伺候您。”

  “公子選燕兒,燕兒一定讓您銷魂一整夜。”

  “不,挑我,我的技巧才好呢!”

  “誰說的,公子該挑我。”

  “是挑我才對。”

  姑娘們恨不得今夜能伺候他,從沒見過像他這般如此俊美的男子,白白嫩嫩、斯斯文文的,光是見了就流口水。

  “不行!”喬雙雙突破人群,一把將非令羽拉過來,擋在前頭,將這些女人隔開。

  這群女子氣呼呼的瞪著她。

  “為什麼不行?”

  “對呀,新來的,你憑什麼命令我們呀。”

  “因為……因為……”她銀牙一咬,正聲道:“因為他已經挑我了。”

  “什麼?”眾女子驚呼。

  “你騙人!”

  “不可能!”

  “你是什麼貨色,哪比得上我們!”

  “不信的話,你們問他。”她指著非令羽,並轉過臉,偷偷對他擠眉弄眼示意。

  非令羽會意,立刻點頭。“對,我選她。”

  此話一出,理所當然引來眾女子的一陣撻伐。

  “怎麼可能!她又沒有我美!”

  咦?

  “胸部也沒我大!”

  耶?

  “腰更沒我細!”

  欸?

  “照次序排,怎麼樣也不應該輪到她呀!”

  哎呀呀!這話也說得太不給人面子了吧?

  喬雙雙被批評得一肚子火,雖然她為了救非大哥才這麼說的,但是被人家看扁,也很不服氣。

  “是啊,我不比你們漂亮,胸部沒你們大,腰也沒你們細,但他就是喜歡我,怎麼樣!”她挺起“胸膛”,輸人不輸氣勢,還故意投入非令羽的懷抱。

  “走,抱我回房,咱們翻雲覆雨一整夜。”

  非令羽立刻點頭。“好。”毫無猶豫的伸手將她抱在懷裡,還一改適纔被女人追著逃跑的狼狽樣,當著大夥兒的面,抱著她往銷魂院走去。

  他們進了房,關上門,喬雙雙立刻跳下來,耳朵貼上門板,仔細聆聽,果然聽到一群腳步聲隨他們而來。

  “他們跟來了,可惡,真是不死心。”

  “喬姑娘,這該如何是好?哎……”

  見到非大哥一臉擔憂的神情,她實在不忍心,雖然兩人相識不久,但卻是生死之交,況且非大哥對她有恩,她不能不管。

  “沒關係,咱們先待在房裡,暫時別出去就是了。”

  才說著,她瞧見幾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在窗紙外晃動,其中一扇窗紙,還被人用手指沾了口水,正悄悄在戳一個窺探的小孔。

  “他們在偷看,快,快摟住我!”

  為了騙過別人,他們只好假裝親熱,還故意上了床。

  當她輕靠著他的胸膛時,腰間被一雙手臂給圈在懷抱裡,她不以為意,認為非大哥也是配合她在作戲。

  既然要幫,就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西。她生性率直俠義,沒有一般姑娘家的忸怩,為了報答非大哥,讓他抱一下也沒什麼關係。

  反正,一切都是作戲嘛!

  靠在他懷裡,她的臉兒枕在他的胸膛,不知怎麼著,她感到飄飄然,身子似乎變得好輕……是她的錯覺嗎?覺得躺在他的懷裡好舒服哪。

  她雙目半斂,原本抱住他的兩隻小手,隔著衣衫輕輕的摩搓著,心下嘆了一口氣,真是舒服得想就此黏著不離開了。

  聽著他的心跳,她感到春盪的情意凝聚成一股熱,在她體內緩緩甦醒。

  原來他的肩膀很寬、胸膛很結實,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般文弱,被摟在他懷裡,才意識到自己的嬌小。

  耶?她的手在幹嘛?

  當她回神時,赫然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在摩搓他的臉龐。

  “啊……對、對不起……”

  她微染紅霞的臉蛋和眼中不安定的羞意,全瞧在他眼裡,沉斂的目光盯著她嫣紅帶媚的神情,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盯著懷中春意盎然的臉蛋,迷濛的眼兒媚意十足,他眸子轉為幽深,低下臉,親吻那份外嫣紅的芳唇。

  咦?

  她瞪大眼,他??他 怎麼突然對她

  被封住的小嘴因為驚訝而開啟,正好讓他乘機而入,熱燙的舌滑入芳唇裡,恣意品嘗。

  這個舉動來得突然,讓她心慌意亂的掙扎,但隨即想到,這只是演戲,是為了騙過窗外偷窺的人。

  她緊閉著眼,粉臉羞得燙紅,發現自己並不怎麼排斥,還有輕飄飄的感覺。

  生澀的唇,哪禁得起那熟練的吻功?她被吻得頭暈目眩,禁不住癱軟在他強而有力的臂膀裡。

  他很明白,為何她如此易受挑逗,因為銷魂院的每一間房都放了香爐。

  香爐飄著裊裊白煙,在室內散開,將裡頭的春藥融入空氣中,為的,是增加翻雲覆雨之效。

  在進房時,他就注意到那香爐了,也明白她吸進了不少春藥,此刻才會媚態盡現、眼神迷離,稍一挑逗,便情不自禁。

  在一番熱吻後,他的唇滑到軟嫩的耳垂,輕輕吮咬,果然引得她一陣顫慄,急促起伏的胸口,讓她渾圓的柔軟更貼近他。

  他抿唇淺笑,沿著她的頸子,一寸一寸的品嘗,印下綿密的點點烙痕。

  他的親吻像是下了蠱,在循循善誘著她,跌進他的溫柔鄉里,無法自拔。

  當他一點一點的品嘗她的香肩時,也將她的衣領緩緩推移,溫柔的、循序漸進的,將她的絲綢雪衫輕輕拉下,原本撫著雪背的大掌也緩緩來到胸前,罩上那柔軟的渾圓。

  “啊 ”她輕吟出聲,想用僅存的意志力逃開。

  “噓……”他用輕柔低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邊溫柔的安撫。“他們還在外頭,會露出馬腳的。”

  他的溫柔,像是編織縝密的網,網住她的人,讓她無處可逃。

  她感到腦袋昏沉沉的,無法思考,不自覺的接受他的引誘,也無力抗拒,甚至開始沉迷於他火熱的撫觸。

  被他親吻過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烙過一般,而她不自覺的想要更多,仿彿體內有什麼在騷動著。

  自己是怎麼了?心緒無法思考了,她感到自己骨頭都酥了,只想躺在他懷裡,好好的閉上眼,享受這份溫存。

  當意識逐漸遠去,除了他的體溫和呼吸,她感覺自己飄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

  她,暈過去了。

  他的吻停住,望著懷中失去意識的小東西,唇角勾起的弧度,露出一絲邪氣。

  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大床上,他坐在床沿,盯著她沉穩的呼吸,大掌輕輕撥開她的額發,輕撫那臉蛋,指掌滑過她的下巴、頸子,最後來到胸前……他沉吟了會兒,才拉好她的衣衫,蓋住粉嫩的胸,幫她拉好被子。

  他低下頭,在小東西耳旁輕輕低語:“好好睡吧,外頭刀劍不長眼,沒事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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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廳堂上,一把十斤重的鐵斧,在牡丹幫幫主的大掌下,應聲而斷成兩半,但這麼做,也抑制不了他的怒氣。

  也難怪幫主大發雷霆,兩次的行刺任務,不是受了敵人的埋伏,就是損兵折將。

  “這回嬋娟樓的刺殺行動又失敗了!你們到底怎麼辦事的?不但讓斐冷羿逃了,還損失幾名弟子!”

  所有弟子皆心虛的低著頭,無人敢發言。

  師父凌厲的目光,射向其中一名弟子。“玉蟬,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師父,咱們確實埋伏了,趁著三更時分動手,該做的,咱們都盡力了,只能說,那斐冷羿實在太狡猾,即使在青樓也依然戒備森嚴。”

  凌厲的目光,驀地往角落瞧來。“雙雙,你說!”

  原本兀自陷在思緒中的喬雙雙,被師父點名,嚇了一跳。

  說?說什麼啊?她一直在發呆,根本沒在聽,不禁暗暗著急。

  “師妹,斐冷羿是否真那麼難纏?”伍師兄故意提點她。

  喬雙雙一聽,立刻點頭。“是的,師父,咱們本想趁斐冷羿和那青樓艷妓相好時下手,哪知他這隻老狐貍,連召個妓都帶著保鑣,所以咱們半點好處都沒撈到,能留著命已經算不錯 ”

  “夠了!”

  喬雙雙忙噤聲,不敢再多說,並感激的看向伍師兄,兩人悄悄相視一笑,這一幕,全看在沉玉蟬眼裡,禁不住暗暗咬牙。

  事實上,那晚發生什麼事,喬雙雙壓根兒一點都不知道,因為當她從大床上醒來時,才驚覺自己竟然睡著了,急急忙忙跑出房門,赫然發現外頭倒了一堆人,同門師兄姐傷的傷、倒的倒、逃的逃。

  倉促中,她扶著受傷的同門師姐逃走,回來後,她一直處在沉思中,每當想起自己和非大哥做的那臉紅心跳的事,她便臉紅了。

  當她醒來時,非大哥已經不在,也幸虧他不在,不然她一定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明白,自己當時怎會那麼大膽?對於自己又是何時睡著的,她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知非大哥現在是否安然無恙?她只希望他平安無事。

  牡丹幫幫主憤恨道:“幾次任務失敗,讓咱們牡丹幫的威名大大失信,江湖上還以為咱們對付不了斐冷羿,以後誰還拿著大把銀子找咱們殺人?”

  幾個大弟子互看一眼,其中一名弟子走上前拱手道:“師父,徒兒有一計。”

  眾人的目光望來,幫主揮手命令:“說!”

  “徒兒以為,何不來個美人計?”

  幫主斥聲道:“你以為師父我沒想過,不成!那斐冷羿並非好色之徒,即使是嬋娟樓的花魁,他也是久久才見她一次。”

  “師父,徒兒這美人計,和一般的美人計不同,那斐冷羿雖不好色,但沒說不娶妻呀。”

  幫主頓了下,起了點興趣。“你有什麼良策,仔細道來。”

  “徒兒打聽過,那斐冷羿上有老母,且年事已高,一直希望他娶妻,正在為他物色適當人選,而斐冷羿侍母極孝,據說他為了讓臥病在床的母親高興,已不再堅持,答應娶妻,至於人選,只要他母親中意,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會娶入門。”

  幫主目光瞬間大亮。“繼續說下去。”

  “是,徒兒認為,不如從那老婦人下手!咱們派個人扮成某位家世清白的富貴千金,徒兒剛好有認識的大戶人家可以幫忙,如此一來……”

  “妙計!妙計!”幫主拍案道:“安排咱們的人嫁過去,諒姓斐的如何防備,也不會想到枕邊人就是要殺他的人。”

  “正是,師父,這麼一來,只要我們的人混進去了,如何刺殺,便可慢慢從長計議。”

  “好!就用此計!不過……要派誰去呢?”說著,一對犀利的銳目,往廳堂上所有女徒弟瞧去。

  這一瞧,把所有女徒弟都瞧出一身冷汗,她們心裡都在臭罵,出這詭計的師兄,明明知道成為新娘子的人,不管任務是否成功,最後的下場肯定是死,況且那斐莊主生得十分懾人,據說那嚴厲的面孔曾把三歲娃兒給嚇哭,況且對方武功何等高強,哪是那麼容易被騙住的人?

  師兄這麼做,分明是叫她們其中一人去送死,也因此當師父的目光掃來時,每個人都不自覺的低下頭,深怕自己被選中。

  “要當新娘人選,必須夠聰明、夠靈巧,依我看……玉蟬。”

  沉玉蟬一聽見師父點到她,立刻嚇出一身冷汗。

  她當然不願意成為犧牲者,況且她心中愛慕著伍師兄,是絕不願白白送死的!與其自己死,不如讓別人去死

  她心念轉得很快,不等師父開口,立刻搶聲道:“師父,這的確是個好計策,也是殺斐冷羿的唯一機會,如果可以,徒兒非常願意擔此重任,但徒兒只怕……”

  “只怕什麼?”

  沉玉蟬故意顯得憂心忡忡。“那斐冷羿並不是笨蛋,咱們幾次殺他不成,可見姓斐的十分聰明,防備心也重,必然會先調查新娘是否會武功,只要他伸手一探,便會發現徒兒的武功路數,就怕動手之前已被對方識破了,因此徒兒建議,這新娘人選應該找一個最不讓斐冷羿防備的人,而這個人一定不能太厲害,因為太厲害的刺客反而扮不像平常人家的姑娘。”

  其他女徒弟一聽,立即會意,一起幫腔附和。

  “沒錯,師父,新娘人選一定不能武功太高。”

  “不??太精明,因為對方會嗅出疑點。”

  “也不能有殺氣,咱們當刺客這麼久,殺氣太重了,內行人一定感覺得到。”

  “對對對,最好找個看起來不厲害,又笨手笨腳的。”

  “最好怎麼看都不像是當刺客的人。”

  七嘴八舌後,眾人的目光一致射向位階最低、武功最弱,無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不是當刺客料的人。

  喬雙雙本來已經聽得快要打瞌睡,當所有目光盯住她時,猛然回神,環視那眾多虎視眈眈的目光。

  現在是怎樣?演到哪一齣戲了?為何大家要盯著她?

  掌門人盯住喬雙雙,點頭宣佈。“好,喬雙雙,就是你了。”

  喬雙雙瞪大眼指著自己。“我?”

  “對,就是你,由你來假裝成新娘子,嫁給斐冷羿。”

  論武功,她不是最優秀的。

  論相貌,她不是最美艷的。

  想不到這兩樣,卻是讓她成為最適合混入翡翠山莊,接近斐冷羿的最佳條件。

  在師父的命令下,喬雙雙隨著二師兄坐進一輛馬車,徐徐來到一棟氣派的大宅子,站在一間屋子裡。

  當她正不停的轉著頭,好奇打量四週華麗的擺設時,一群女人突然開門入房,將她團團圍住。

  她瞪大眼,好奇的盯著這些女人,而她們也盯著她,尤其是其中一位穿著特別花枝招展的婦人,仿彿是這群人的帶頭者,那一雙精銳的眼珠子緩緩將她從頭瞧到腳,再從腳瞧到頭,那目光好似在打量一斤豬肉,估量值多少銀兩。

  喬雙雙被她看得全身發毛,忍不住問:“看什麼?”

  孫大娘開口了,但卻是對身旁的二師兄說道:“一千兩。”

  二師兄用看強盜的目光瞪著對方。“太貴了。”

  “一點也不,瞧瞧她,頭髮像雜草,肌膚像黃蠟,一點光澤也沒有,這種女人,哪個男人會瞧她一眼?”

  喬雙雙呆瞪著孫大娘,對方一開口,字字就像鋒利的刀劍,她感到自己頭上插了滿頭刀。

  男子麵有難色。“那……七百兩好了。”

  “七百兩?!”孫大娘的聲音更提高了。“你看看她,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說她是千金小姐,別笑掉人家的大牙就不錯了。”

  措手不及下,喬雙雙胸口再中幾刀。

  “好吧,九百兩。”

  孫大娘的聲音更拔尖了。“這丫頭要胸沒胸,說腰沒腰,手上還有繭,這種貨色還沒洞房,新郎就會吐滿地,連烤乳豬都比她色香味美!”

  一刀直插入喬雙雙的罩門,將她砍殺得體無完膚。

  她是招誰惹誰了?好歹她也是個女人,對方是把她當死人喔?居然視若無睹的將她批評得一文不值?!

  不行!她必須站出來捍衛身為女子的自尊。

  “誰說我沒胸!”她不服氣的挺起胸膛,不想被人家看扁了。

  明明她的胸部就不小,腰也很細,只是平日不喜歡炫耀罷了。

  孫大娘冷眼掃來,睥睨的瞧了瞧,突然喊了一個名字。

  “春花!”

  “是,大娘。”

  一名女子溫軟的應了聲,娉婷走上前,當著大夥兒的面,突然脫下粉綢罩衫,霎時波光四射,令喬雙雙不由得倒抽一口氣,駭退一大步,瞠目結舌的盯著那赤裸裸的玲瓏曲線。

  白皙如雪的肌膚,有著嫩若嬰兒的光澤,仿彿是上天精雕細琢的膚質,泛著淡淡的粉色,吹彈可破得讓人光是盯著就要流口水了。

  這還不算什麼,聚集所有目光的是那一對粉嫩的“肉包子”,不但比她大,還大得圓潤,大得有彈性。

  孫大娘雙手捧著那對完美無瑕的渾圓,傲然道:“瞧見沒?山是山,溝是溝,這山不是高就好,還要讓男人‘高山仰止’才行,這溝也不是深就好,要讓男人‘陰溝裡翻船’,暈得晨昏顛倒,醉死在溫柔鄉。”

  喬雙雙看傻了眼,她一對胸部早縮回去不敢再丟人現眼,跟人家的肉包子比,她的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沒得比。而她的二師兄,更是眼珠子都要凸出來,死盯著人家的“高山”。

  “這可不是養豬養雞那麼容易哪,要養出這樣的膚質,這樣的豐腴,這樣的蠻腰,可得花心花血花勞力,才能 纖合度,恰到好處。”

  豈止是 纖合度,簡直像要滴出水似的柔嫩多汁,把人的魂都給迷走了!別說男人,就連身為女子的她,也瞧得心口怦怦直跳。

  “我這價出得公公道道,實實在在,大爺若要殺價,就另請高明吧。”孫大娘不稀罕的揮著手上的香巾,示意他們請回。

  在見識到那對麗乳後,男子吞了吞口水,收回神智。“好,就一千兩。”這孫大娘培育美人的功力,果真一流。

  孫大娘見著了銀票,原本冷淡的臉立刻換上生意人的笑臉,果真是見錢眼開,一邊把銀票收下一邊笑道:“放心吧,不管是什麼貨色,交到我孫大娘手裡,黑的我會讓它變白的,銅的我讓它變金的,即使是不起眼的小丫頭,在我的調教下,她將搖身一變,成為男人爭先恐後娶進門的大家閨秀。”

  “好,人交給你,一個月後,她必須成為我們希望她成為的人。”

  “沒問題。”有了銀子,孫大娘那勢利的眼睛里多了點人性,再爛的朽木也能雕成美麗精緻的佛像。

  孫大娘喜孜孜的收下銀票,命人送客後,接下來,一雙勾魂的鳳眼往喬雙雙瞟來,瞧得她渾身不自在,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來人呀,把她衣服脫了。”

  喬雙雙一聽,立刻抓緊自己的衣襟,見鬼的瞪大眼。“脫光?”

  孫大娘呵呵笑道:“不脫光,如何淨身?”

  “我自己脫就好,你們先出去。”

  “那可不行,既然人家把你交給了我,從現在開始,你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部由我負責,為了幫你改頭換面,從頭到腳,你的身子,你的肌膚,每根指甲,甚至連每根頭髮,都在我的管轄範圍內,當然,包括沐浴。”

  這什麼話呀?連洗澡都要歸她管?!

  “不過是洗澡而已,這個我會,不用你教。”

  “我這兒的沐浴淨身,可不同於一般的洗身子,你最好乖乖配合。”

  “我不習慣別人看我淨身,我自己來就行了。”別開玩笑了,被幾道目光盯著淨身,那多尷尬啊!

  孫大娘瞇起眼兒。“你脫不脫?”

  “當然不,你們別強來啊,不然我可不客氣了。”她擺出武功架勢警告這群弱女子,誰要是敢上前扒她的衣裳,不小心被她打傷,可別怪她喔。

  豈料,孫大娘完全不看在眼裡,輕輕打了個呵欠。

  “上。”

  在她一聲令下,這群女子突地一擁而上。

  “別過來!我要發功了,啊?怎、怎麼會……放開我~~”

  弱女子?不,她們一點也不弱,個個身手矯健,全是練家子的好手,一下子便制伏她。

  “救命啊 不要扯我的衣裙 我的肚兜~~我的 我的……”

  不過幾眨眼的功夫,喬雙雙已被脫得一件不剩,她的身材也無一絲遮掩的露在外頭,剎那間,她全身涼颼颼,慌亂無措的雙手都不曉得該先遮上面還是下面?

  孫大娘瞧了她一眼,便好整以暇的啜著侍女奉上的茶,涼涼說道:“把她丟進澡盆裡,徹頭徹尾的給我洗乾淨,尤其是兩腿之間,用上好的玫瑰香瓣,給我多洗幾下。”

  “是,大娘。”

  眾女子同聲應著,便七手八腳的開始伺候她沐浴,喬雙雙自始至終,只能尖叫。

  她從沒受過這種折騰。

  連續三日洗了玫瑰浴,她活脫脫像被扒了一層皮似的,那個死孫大娘叫那些女人幫她洗淨身子,害她全身都被摸過,連最私密的地方也沒放過。

  還有,也不知那孫大娘叫人在她身上塗什麼東西,像泥似的面脂,每餐還得喝什麼真珠湯,味道難喝得令她不住反胃。

  折騰了三天后,喬雙雙從咬牙切齒,一直到現在不得不佩服起孫大娘。

  這女人的確有兩把刷子,因為她的皮膚變得光滑了,膚色也亮了些。

  趁著今日孫大娘不在,她偷偷溜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到客棧填飽肚子,因為孫大娘說什麼為了身材窈窕,每日限制她的食量,害她三天來都吃不鮑。

  “姑娘,請進、請進。”店小二上前熱情的招呼。

  喬雙雙選了個二樓靠窗的桌子坐下。“掌櫃的,先來一壺鐵觀音,外加兩盤豆乾和毛豆。”

  “好的客倌,馬上來。”

  店小二走後,沒多久,就送上一壺茶和兩盤小點。

  喬雙雙為自己斟滿茶,拿起杯子正要飲用時,一個人影不請自來的在她面前落坐,令她當場呆住。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俊美無儔,風度翩翩的非令羽。

  “喬姑娘。”

  “噓!”她忙阻止他開口,並四處瞧瞧,幸虧周圍笑聲四起,確定沒人在注意他們講話後,才低聲道:“非大哥,我現在不是喬雙雙,而是西門雙雙。”

  那道俊眉意外的揚起。“西門雙雙?”

  “是的,這……說來話長???總之,我現在的身份是西門府裡的千金,不能洩漏原來的名字,懂嗎?”

  非令羽點點頭,也跟著壓低聲量。“怎麼回事?”

  喬雙雙神秘兮兮的建議。“這裡人多口雜,不方便談。”

  “那就換個隱密點的地方談。”

  於是非令羽命令店小二另外幫他們準備上好席次,兩人移駕到特等席,那兒沒有閒雜人等,兩人愛怎麼大聲就怎麼大聲,並叫了一桌子豐富的菜色。

  “非大哥,怎麼這麼巧,在這遇到你?”

  “這表示咱們倆很有緣。”

  這番話,不禁讓她臉紅了,而那日火辣羞人的記憶也浮上腦海,他話中的有緣,仿彿在意指著什麼。

  “跟我有緣才不好呢,小心有殺身之禍。”

  “在下倒認為,喬姑娘是在下的福星。”

  那靈活的眼兒倏地一亮。“真的嗎?你真的這麼認為?”

  “若非遇到喬姑娘,在下早在地府裡作客了,又怎會有機會和喬姑娘在此談笑呢?咱們難得相聚,該好好慶祝才是。”

  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來一桌好酒好菜,喬雙雙盯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肚子早就餓得咕嚕咕嚕叫了,卻又擔心自己身上的銀兩不夠……

  非令羽早看出她的擔憂。“儘量吃,在下請客。”

  “這怎麼好意思……”她害羞道。

  “傻瓜,咱們是生死之交,跟非大哥客氣什麼!咱們能夠再見面,是在下的福氣。”

  喬雙雙一聽,立刻用力點頭。“對,咱們是生死之交,非大哥,小妹敬你。”為兩人斟了酒,她豪氣的雙手捧起酒杯。

  “這才對。”非令羽與她碰杯,一口氣飲下後,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原來非大哥也是性情中人啊,完全沒有富家公子的驕縱之氣,為此,她更加安心了,整個人放鬆下來。

  “對了,喬姑娘怎麼會變成西門雙雙?這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說來話長,一時很難說清楚。”

  “我知道,是為了刺殺斐冷羿。”

  她張著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反正他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好否認的。

  “就是這麼回事啦,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瞞你。這次我扮演的西門雙雙,是個知書達禮的富家姑娘,記得以後遇見我,可不能叫我喬雙雙喔!”

  他盯著她,坦言道:“難怪你變漂亮了。”

  這毫無預警的讚美,讓她不禁害羞起來。“真的嗎?我……變漂亮了?”

  “不但變漂亮,連肌膚也變光滑了。”

  她雙頰生熱,禁不住羞怯的低下頭,憶起上回兩人的親熱,這件事一直擱在她心裡。

  “非大哥,那一天在嬋娟樓,我們……”她一臉尷尬,有些欲言又止。

  “喔,對了,在下還沒謝謝那天喬姑娘的仗義相助,那天實在委屈了喬姑娘。”

  “不客氣。”她低著頭,又忍不住問:“那我們後來……有沒有……”

  他會意出她的意思,笑道:“喬姑娘放心,後來你睡著了,什麼事都沒發生,而在下心想喬姑娘一定是太累了,不敢吵醒你,所以不告而別,你不會怪我吧?”

  她鬆了口氣,原來自己真的睡著了。

  “怎麼會呢?我還擔心非大哥的安危呢,擔心你沒有及時離開。”幸好他們兩個並沒有做出什麼事,但似乎又有點那麼遺憾沒有發生什麼事……

  “喬姑娘,世人都曉得,那斐冷羿並不好惹,要殺他,無異是找死,姑娘何不就此罷手?”

  “我知道,但沒辦法呀,非大哥你也曉得我是幹什麼的。”

  “刺客這一行太危險了,喬姑娘能儘早脫離危險,就儘早脫離,在下非常願意幫忙。”

  她搖頭。“不可能,我是個孤兒,當年黃河潰堤,百姓流離失所,當時我才十歲,是師父收留了我,把我帶回來,給我吃住,免於餓死街頭。若非師父收留,我老早餓死街頭了,而且師父對我有恩,我無法背棄他,況且師父要我們所有弟子發過誓,一旦當了刺客,便終身是刺客,若是臨陣脫逃,等於是背叛,會被所有牡丹幫的弟子追殺。”

  她不願去想自己的命運,說了又如何,沒人幫得了她,當刺客就要有隨時犧牲的準備,在她出嫁之前,還能交到非大哥這個朋友,她已心滿意足了。

  “別談這個,談點開心的事呀!咱們不是要慶祝兩人很有緣嗎,來,喝酒喝酒。”她一口灌入,因為喝得太猛,忍不住嗆到,不停地咳著。

  “瞧瞧你,不會喝酒,就別喝。”他溫柔的輕拍她的背,幫她順順氣。

  “誰說的,我會喝,只是不小心嗆到了。”

  不過兩杯下肚,那張小巧秀麗的臉蛋,便染了一層瑰麗的紅暈,盡收入那俊眸的眼底,閃著不為人知的闇火。

  “好,好,我知道你會喝。”他狀似漫不經心的為她斟滿酒,自己卻沒沾幾口,只要她喝完一杯,他便再倒上下一杯。

  不知怎麼著,她今日特別想喝酒,甚至有喝醉的衝動,一醉解千愁,希望這醇酒下肚,能把她心中的愁全趕跑光。

  “嘿,你知道嗎?我雖然是刺客,但是我從沒殺過一個人喔。”

  俊眉微挑。“喔?”

  提到這個,喬雙雙可得意了,也許她不是武功最高的刺客,卻還有些混水摸魚的小聰明,難得遇到知己,當然要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豐功偉業嘍!

  “每次集體出任務前,我都會先跑到對方家,通知那些老弱婦孺快逃,反正刺客人多,我的地位不重要,師父和其他師兄師姐也不會注意到我不見了。”

  非令羽恍悟的點點頭。“所以那天你特地跑來通知我先逃走。”

  “是呀,反正買主的目的是要殺斐冷羿一個人,犯不著拖一堆人下黃泉,能夠先通知的就先通知,倘若來不及,我就用第二種方法。”她笑得神秘兮兮,這時候已有三分醉意了,那張清秀的小臉蛋,醉紅時生出一絲嬌媚,煞是迷人,全看進非令羽的眼裡。

  他又為她斟了一杯酒,問道:“第二種方法是什麼?”

  “很簡單,就是詐死啊!不過不是我詐死,是幫對方詐死,我會要那些不會武功的人躲起來,躲不過就把他們打昏,然後在他們身上灑些雞血鴨血的,好瞞過其他師兄姐,呵呵呵,這招不錯吧?”

  做刺客的,在江湖上為了打響名號,都儘量賣弄自己多會殺人,她這個刺客卻是拚命誇耀自己多會救人。

  非令羽點頭道:“這方法不錯,不過萬一被識破了,你不怕?”

  “總比昧著良心過日子好吧?反正當刺客的都是在刀口上求生存,遲早要死,不如死得心安理得。”說完,又大口把酒杯裡的酒全吞下,還挾了好幾口菜。

  她這輩子從沒口福享用這麼豐富的佳餚過,能夠吃到,是老天的眷顧,她很珍惜,滿足地吃著。

  “多吃些。”非令羽熱心的為她挾菜,又為她舀湯,在一旁伺候她用膳,關懷的舉止就像是她親人一般,讓她心窩暖暖的。

  “非大哥,你真是好人,這世上,像你這樣好的人已經不多了。”

  “我們是生死之交呀,人生難得遇到一個好知己,喬姑娘義薄雲天,完全不輸給男人,能得到像喬姑娘這樣的朋友,是非大哥的福氣。”

  喬雙雙聽了心口一熱,非大哥這番話令她感動不已。

  “非大哥,就算我嫁人了,也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俊容一怔。“你要嫁人?”

  “嗯。”

  “嫁給誰?”有那麼一瞬間,那雙俊眸閃過一道不為人察覺的厲芒。

  “斐冷羿。”

  這意外的答案讓俊顏再度怔住。“什麼?”

  她聳聳肩。“其實也不一定啦,八字還沒一撇呢,不過很有可能就是了。”

  “你……要嫁給斐冷羿?”

  “是呀,這就是為什麼我要裝扮成西門雙雙的原因。”她的語氣充滿了無奈,仿彿在說著一件很悲慘的事,而且一提到斐冷羿三個字,連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也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麼對不對?斐冷羿何等厲害,要刺殺他,簡直比登天還難,唯一的辦法,就是混入翡翠山莊。”

  這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了,加上她已有三分醉意,而且難得有人可以讓她毫無顧忌的談心。

  “剛好我們得到消息,斐老夫人正在為斐莊主物色新娘子,這新娘人選必須是大家閨秀,家世清白。”

  他恍悟。“所以你假裝西門府的千金。”

  “是呀,本來這個任務是輪不到我,偏偏姓斐的傢伙不近女色,用美人計肯定刺殺不了他,只好用這個辦法,可偏偏他疑心重,不能找殺氣太重的刺客,因為一定會被他識破,所以最後就選上我這個最不像刺客的刺客。”

  非令羽點點頭。“原來如此……”

  “欸~~肯定是平時燒的香不夠多,連菩薩都不保祐我,不過往好處想,說不定我可以逃過一劫,因為想嫁入翡翠山莊的女人很多,還不見得會選中我呢,因為我又不夠漂亮。”

  那雙俊眸盯住她,緩緩搖頭。“不見得,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

  “我才不信呢!古人不是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嗎?真有機會可以娶嬌妻美妾,哪個男人不愛?”

  “我就不愛。”

  喬雙雙轉頭望他。“你?”

  “是啊。”

  她噗哧一笑,往他肩膀用力一拍。“少來了!”

  非令羽差點往前飛出去,幸好她及時抓住他衣領,把他拉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不小心用太大力了,都是你啦,說這麼好笑的話,害我一時笑岔。”

  她灌了一大口酒,既然要談心事,一定要酒入愁腸才過癮。

  “非大哥,答應我,你一定要娶自己喜歡的女子,好不好?”她自己無法嫁給自己喜歡的人,起碼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可以娶到心愛的女子,她也會為他高興的。

  非令羽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緩緩點頭。“我答應你。”

  當他許下承諾時,那雙俊眸裡,閃過無人察覺的一抹詭異的芒光,平淡的語氣中,含著不為人發覺的堅定。

  太久沒這麼開心了,讓她暫時忘卻了煩惱。

  “來,非大哥,今日咱們不醉不歸!”能夠交到一個知己,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呀!

  “呃……你不是偷溜出來的嗎?”

  “管他的,明天再回去,反正這訓練也是白費功夫。”

  “為什麼?”

  “因為想當莊主夫人的姑娘很多,不會挑到我的啦,我幹嘛那麼認真受訓,哈哈!”

  是嗎?這麼有把握不會挑中你,這……可不一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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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擇日成親?

  當喬雙雙被二師兄告知,她已被翡翠山莊的老夫人挑中時,心中的驚訝自不在話下,雖然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仍是受到不小的打擊。

  自始至終,她都抱著一線希望,認為貌不驚人的自己不會被選上。

  也不知是畫師的功力太好,將她畫得太美,還是那斐老夫人的眼力有問題,居然挑中她當媳婦?

  “三日後成親?”她訝異的低呼。

  “對,翡翠山莊的人來提親了,希望三日後迎娶新娘過去。”

  “這麼快?”

  “據說是那老夫人怕兒子反悔,所以急著要把這門親事辦好,也好,正合咱們的意,這婚宴喜慶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咱們只要出人和嫁妝,你的任務就是穿上嫁衣等著花轎來迎親就行了。”

  一時之間,她很難適應這突來的變化,還以為會有半個月以上的日子可以好好準備呢。

  二師兄勾起邪笑。“幸好花錢請人弄了個好八字,對方就是看上這八字,旺夫旺財又旺子,所以指定要你。”

  要出嫁了,這代表以後她很難再見到非大哥了……

  瞧她一臉心神不寧的模樣,二師兄以為她是在擔心刺殺之事。“放心,咱們會派人假裝成你的陪嫁丫鬟,跟著你到翡翠山莊。”

  她擡頭,望著二師兄。“成親當晚行刺嗎?”

  “不行,這事可不能貿然進行,斐冷羿不是笨蛋,成親當日他一定會加強防範,何況那次白馬莊行刺失敗後,他的戒心更重了,為了避免像上回那樣中了他的埋伏,所以刺殺行動延後,首要目的就是讓我們的人成功混入翡翠山莊,有了內探,便可從長計議了。”

  這不等於表示,她得當一段時間斐夫人,必須和那男人在洞房花燭夜時,做那檔子事……

  思及此,她薄薄的麵皮上,染了慌亂的紅暈。

  “你是處子之身吧?”

  “啊?當、當然呀……”幹嘛突然問她這個。

  二師兄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點頭。“我看也是,瞧你慌亂的樣子正是處子的反應,如果是裝的,我會看得出來,倘若我看得出來,對方也會看出來,挑你是挑對人了。”

  那雙銳目再上下打量她,嘖嘖稱奇。“想不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居然變化這麼大。”

  盯著她變得白皙粉嫩的肌膚,看上去,就像是千金嬌貴養出來的大家閨秀,以往這個不起眼的小師妹,如今變得秀色可人,真是便宜了那個斐冷羿。

  喬雙雙被二師兄盯得全身不自在,忍不住悄悄保持距離,吞著口水。“你在看什麼?”

  二師兄哼了一聲,明白眼前的小師妹是自己碰不得的。

  “總之,你就準備當新娘子,靜待上頭的命令。”說完,便轉身離去。

  待二師兄走後,她立刻關上門,心下悄悄鬆了口氣;適纔二師兄看她的眼神,令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幸虧他走了。

  可一想到三日後自己便要出嫁,失望的心情自不在話下。
  隔日,她偷偷溜了出來,在她和非大哥約定見面的地點著急的來回踱步,好不容易瞧見非大哥,她迫不及待的上前將他拉到一旁。

  “怎麼了?雙妹,瞧你神色不安的樣子。”

  她銀牙一咬,道:“我被翡翠山莊挑中去當媳婦。”

  “你要嫁給斐莊主了?”

  “嗯,三日後成親,因為時間緊迫,本來我今日是不許出門的,好不容易才偷溜出來,特來這裡告訴非大哥,以後咱們恐怕沒什麼機會見面了。”

  “這樣啊……”非令羽也一副失落的神情,瞧著她一臉的陰鬱,試探地問:“你不想嫁?”

  “當然呀,嫁他是為了要刺殺他耶,誰願意呀?萬一失敗,連命都沒有了……但也沒辦法,這是我的宿命。”

  非令羽靜靜的陪在一旁,沒有說話,喬雙雙以為他在為她擔憂,忙打起精神道:“不過你放心,姓斐的絕對想不到他要娶的女人是個刺客,儘管他翡翠山莊莊主的名號威震江湖,不過再厲害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哈哈。”

  非令羽點點頭。“有理,趁著洞房花燭夜下手,勝算很大。”

  喬雙雙忙搖頭。“不行,那斐冷羿很賊的,我師父認為對方洞房花燭夜時一定有防範,為了讓計劃成功,所以決定不打草驚蛇,不過會派人做我的陪嫁丫鬟,跟我一塊混進翡翠山莊,然後再另外找機會下手。”

  非令羽一聽,點頭贊道:“這招妙。”

  “是呀,不過……”話說了一半,她大大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

  “這就表示,我得暫時當他的妻子啊。”一想到自己得天天伺候那個男人,還得跟他同床共枕,喬雙雙就感到不安。

  “這倒是。”非令羽也擺出一臉嚴肅的表情。

  “你想想看嘛,要我跟一個不愛的人每日共睡一床、共處一室,多吃虧呀。”

  “依我看,娶一個要殺他的妻子,好像是對方比較吃虧喔。”

  “他可以不娶我啊!那麼多姑娘,他為何不自己挑,讓他娘偏就挑中我?說到這個就有氣,他娶妻只是為了應付他娘的逼婚。”

  俊眉微挑。“你們的消息挺靈通的。”

  “當然呀,咱們可是江湖上名號響叮噹的牡丹幫刺客呢。”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孝順母親,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娶呀,應該認真??一個自己愛的女子,要知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只能從一而終。”

  “但反過來說,你也不愛他,不是嗎?”

  非大哥這句話可說得一點都沒錯,讓她毫無反駁的餘地,一時之間啞口了,卻沒注意到,那對俊眸中閃過一抹不為人察覺的陰鬱。

  她想想也對,比較起來,她的目的實在不光彩,人家起碼是為孝順才娶的,而她,是為了取他的命才嫁的。

  如果今天她不是刺客,只是一位平凡人家待嫁的姑娘,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予斐冷羿的話,她會安份當他的妻子,會好好伺候相公,不管對方長的是醜是俊、是胖是瘦,她都會一輩子跟著他,不離不棄相守一生。

  但能怎麼辦?她是刺客啊,她有任務在身,師父之命不得違逆。

  “哎,不談這個了,總之,非大哥,以後我們恐怕很難再見面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嗎?”

  她最捨不得的,就是這個知己,一想到兩人今後一人在北、一人在南,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後會有期,忍不住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叮嚀的話。

  “人家一看你是有錢的公子哥兒,就會佔你便宜,要提防知道嗎?”

  被佔便宜的是她吧?去當刺客還得先獻身。

  “我得回去了,不能逗留太久。”

  “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

  兩人相望著,最後,她的眼眶熱了,為了不讓自個兒的眼淚掉下來,她硬擠出瀟灑的笑容,向他揮手告別。
  三日後,她將踏上一個全新的旅程。

  上了花轎,代表她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一路上,轎外的鞭炮聲響震天,人聲鼎沸,花轎裡的新娘子在敲鑼打鼓聲中,被迎入翡翠山莊。

  在送入洞房前,她是沒機會見到新郎倌的,只能在拜堂時,就著紅頭巾下有限的視線,瞧見新郎的下半身,除此之外,她連新郎是胖是瘦、是人是鬼都不曉得。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終於熬到洞房花燭夜,喬雙雙靜坐在柔軟的喜榻上,她深吸一口氣,突然嘎的一聲,門被打開了。

  這一刻,她的心臟漏了一拍,擂鼓般的怦怦跳著。

  該來的總會來的,即使先前做了許多心理準備,但在這洞房花燭夜她也不免緊張,還摻雜了不安的羞澀。

  她的頭巾被取下,一名男子就站定在她眼前,原本垂下的眼兒緩緩往上移,終究要與對方面對面的,可當瞧見那張熟悉的面孔後,她驚訝到久久說不話來

  那張面孔俊美不改,在這綺麗旖旎的夜晚顯得更為挺拔迷人。

  “怎、怎麼是你?”

  她無法不驚愕,因為眼前穿著一身的新郎紅袍,戴著新郎帽,手拿著掀紅帕杖尺的男人,居然是非令羽!

  那抹掛在嘴角的淺笑依舊迷人,但那雙湛深的眼眸卻多了分銳利和冰冷,是她從未見過的。

  他就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冷冷的站在那裡盯住她,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恍然大悟,並全身泛起一股寒意。

  斐冷羿……把每個字去掉一邊,就成了 非令羽!

  老天!

  “你、你是……斐冷羿?”

  她的心開始往下沉,頭腦開始暈眩,對方雖沒開口,但從那薄唇逸出的邪笑,已讓她的心沉到黑暗的谷底。

  非令羽就是斐冷羿,翡翠山莊的莊主,她要刺殺的人。

  這個震驚的事實,早把她的三魂七魄給嚇飛到九霄雲外,張著嘴巴,除了牙齒打顫,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已經夠嚇死人了,又想到這幾個月來,她把不能說的秘密全一股腦兒說給他聽,說自己會如何如何刺殺他,又會如何如何在飯菜裡下毒,還會如何如何裡應外合,全都半字不漏、鉅細靡遺的唱給他聽。

  她現在的臉色,恐怕比死人更蒼白,仔細想想,自己還說了他不少壞話,更是嚇得她冷汗直滴……

  今夜,就是她的死期了。

  一個箭步,她往門口衝去,尚未構到門邊,俊朗的身形比她更快的擋在門前,氣息與她相距咫尺,令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長夜漫漫,娘子打算去哪?”

  不疾不徐的語氣,反而更令人膽寒,那曾經迷人的微笑,此刻在她看來變成了笑裡藏刀,令人屁股發毛。

  她迅速轉身,改往窗口飛身而去,如鬼魅般的影子又出現在眼前,擋住她的逃生之路。

  逼不得已,她傾注全力於雙掌,朝他胸口打去,不過才碰上他的衣,便被一股渾厚的內力將她整個人震飛回去,不偏不倚的跌回柔軟的床榻上。

  她的鳳冠掉了,用百花洗淨過的烏黑長髮披散而下,花容失色的她才剛掙扎起身,沒料到還不到眨眼的功夫,這人竟已來到床前,她想跳下床的舉止反而變成了向他投懷送抱……

  “啊!”她驚呼,急忙要退開,纖腰早已被鐵臂給鉗制住。

  她仰起臉,與那凌厲的逼視目光相對,她的呼吸急促,與他沉穩的氣息成了鮮明對比。

  這不是她認識的非大哥,非大哥既溫柔又體貼,總是掛著儒雅的笑容,弱不禁風的需要人保護,而不像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神冷冽,唇邊的淺笑泛著邪氣,武功詭異的深不可測。

  她連他一根手指都打不過,人家甚至還未出手,便已輕易製住她。

  既然打不過,也只得認了,她銀牙一咬,索性豁出去

  “好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是刺客的宿命,她早知有這麼一天,閉上眼,等著他給予致命的一擊。

  “我有說要殺你嗎?”

  咦?

  她睜開眼,驚疑不定的瞪著他,尚未搞懂這人的意圖時,他竟然伸出手,將她前額散亂的髮絲輕輕撥到耳後,太過溫柔的舉止,反而更令人害怕。

  抿笑的唇,逸出磁性的低啞嗓音。“咱們還未喝交杯酒呢。”

  喬雙雙被他摟著,一同來到案前,就見斐冷羿端起銀製的杯子一飲而盡,在她還來不及搞清楚這人下一步的動作時,唇已罩下,讓她猝不及防。

  他用嘴巴,餵她喝下交杯酒。

  喬雙雙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驚惶慌亂的同時,感到一股灼熱的液體流入喉間,這一切,皆令她措手不及。

  霸氣的脣舌撬開她的芳唇,逼她就範,滑入的熱燙在她口中放肆,成功的讓那蒼白的雙頰浮起兩片微醺的醉紅。

  直到確定她喝下肚,他才放開她的唇。

  酒香撲鼻,酒色清澈,是上好的女兒紅。

  “咳 咳咳咳 ”她嗆咳著,留在脣齒間的,除了酒香,還有他烙過的燙吻。

  她想抗議,但氣還喘不上來,突然被他一把抱起。

  “啊!你、你幹什麼?”

  “你不會忘了,今晚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吧?”

  她身形一僵,無法置信的瞪著他。天呀!他是打算……

  “等、等等!”

  不理會她的掙扎,他直接將她抱上床。

  雖然她為了任務,已有犧牲個人的打算,但那是在不曉得新郎是他之前的決心,可現在突然要跟他行房,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而且,他明知她是刺客呀!該不會他想先姦後殺吧?

  不!不可以!她無論如何也要搏上一搏。

  當他一將她放到床上,喬雙雙立刻趁其不備猛然出拳,卻被他輕易製住手腕,當她收拳時袖口卻被他撕去,露出一大片雪臂。

  她另一拳再打出,沒佔到任何便宜,反而又賠了一條袖子。

  喬雙雙氣不過,連腳也用上,但不管她身手多快,偏就連他一根頭髮也傷不到,最後落得勁勢來不及收回,眼看就要往前跌去時,他探手一勾,運力將她送回床上。

  她跳起來,想再繼續打,卻赫然發現他的手上正拿著自己的嫁衣!她低下頭,猛然驚覺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肚兜和褻褲……

  原來當他將自己送回床上時,也順便把她的嫁衣給扯下了。

  “呀!”她又驚又羞的躲進被子裡。

  還打什麼打?再打下去就要被看光光了。

  自始至終,他的舉止優雅而輕鬆,仿彿制伏她根本不需要花費他一根手指的力氣。

  躲在被子裡的人兒,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只露出一對驚恐的大眼睛,盯著他一件一件的卸下新郎袍,直到僅剩中衣,然後緩緩走向她。

  “你……你別過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自盡!”

  她說的認真,他卻仿彿視若無睹,挺拔的身影來到床邊,放下了芙蓉帳。

  為了證明給他看,她說到做到,做出要咬舌的樣子。

  “你敢。”有力的指掌已然扣住她的纖頸,熱燙的鼻氣吹拂著她薄嫩的臉皮。“你要是咬舌自盡,我會扒光你的衣,將你吊在城門上,讓所有經過的人都能欣賞你的胴體。”

  她僵住,瞪著那危險嚴厲的目光,很難想像,那個溫和好脾氣的非大哥跟眼前這人是同一個男人。

  她感覺得到,這男人說得到、做得到,鎖扣住她脖子的那隻手強烈宣示著權威,沒有他的允許,她不准死。

  一想到死後,會被脫光光給吊在城門上任人觀賞,她一定會羞愧得死不瞑目???

  最後,終究膽怯的縮回舌頭。

  嗚嗚嗚~~她真沒種,人家一句威脅,就讓她舉白旗投降。

  斐冷羿滿意的看到她的順從,伸出手,輕輕彈指,滅掉燭火,室內霎時被黑暗籠罩,只除了窗外灑落的柔和月光。

  他的氣息在黑暗中依然那麼強烈,教她無法忽視,並感受到男性身軀的靠近,一隻手臂圈上她的纖腰,令她不由得全身緊繃,連呼吸都幾乎要停了。

  她被帶入他的懷抱裡,靠著這既陌生又熟悉的強健體魄,緊緊閉上眼,等著承受他所給予的難堪。

  她以為,他會連她身上最後一件單薄的肚兜也奪去,可等啊等的,等到的,是覆蓋在身上的繡被和一室的靜謐。

  喬雙雙滿心疑惑,悄悄睜開眼睛,當適應了黑暗時,卻發現斐冷羿除了一手摟住她之外,並未再有其他進一步的舉動。

  她偷偷擡眼,發現他是閉著眼的,怎麼看,都覺得他好像在睡覺……

  睡覺?

  喬雙雙一臉懷疑的緊擰眉心。

  雖然自己未曾經歷過男女情事,但也曉得新婚之夜要做什麼事,這些孫大娘都教過她了,所以她一直認為他會對自己做那些事。

  她的腦袋瓜可以想到各種他如何侮辱自己的方法,卻沒有想到,他除了睡覺,什麼事也沒做。

  他為什麼不做?而是摟著她睡覺?

  對了,他一定在故弄玄虛,存心要她一顆心吊得老高!

  既然知道她是刺客,怎麼可能放過她?他此刻不做,搞不好待會兒再做,一定是!

  今晚的月亮很圓,她的眼睛也很圓,始終瞠得大大的,處在戒備狀態。

  她耐心的等著,心兒怦怦的跳著,絲毫不敢稍有懈怠,可等啊等的,等到的,是他熟睡後沉穩的呼吸聲。

  真的睡著了?

  她無法置信的瞪著身旁的男人,足足觀察他一個時辰之久,最後才終於相信,自己沒看花眼。

  他睡著了。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說不定他是打算天一亮再來處置她,不如趁現在逃走,還有活命的希望!

  對!她要逃,不然就沒機會了。

  下定了決心後,膽子也大了。

  她很慢、很慢的將腰上的手臂移開,然後停住,沒有動靜,很好。

  她很輕、很輕的坐起身,看看他,依然沉睡著,很好。

  她很小心、很小心的要爬過他的身子下床,連呼吸都屏住了,幾乎是寸步寸步的緩慢移動,然後,她僵住了。

  一雙眸子冷冷的盯住她,透著一抹寒光,仿佛能看透黑暗中的一切,直教她血液逆流,打從骨子裡透出森冷的寒意,全身動彈不得。

  那雙眼,在黑暗中依然璀璨明亮,她發誓,就算遇到鬼,也沒有比跟他眼對眼可怕。

  “我尿急。”

  不知道這個理由,夠不夠正當?

  他的回答也很乾淨俐落,直接扯下她身上僅存的最後兩件內衣。

  在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深夜裡,被脫光光的新娘子,扯著驚嚇的尖叫聲,劃破了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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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清晨一大早,便有兩名丫鬟進房來伺候她梳洗。

  “夫人,請淨臉。”

  桃兒端來一盆溫水,放在梳妝臺上,將毛巾浸水擰幹後,遞給喬雙雙,冬梅則去整理床鋪。

  喬雙雙心神不定的看著她們。

  一早醒來,萬世太平的氛圍,讓她很意外,有點不太相信。照道理,此刻她應該已經被抓起來,不是關到地牢就是被處決才對呀!

  她帶來的陪嫁丫鬟哪兒去了?難道被抓了?

  這時候所有人應該已經知道她是假冒的才對,派這兩名丫鬟來,是要監視她嗎?

  繃了一整夜的她幾乎徹夜未眠,只有在破曉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當醒來時,斐冷羿已經不在。

  “莊主人呢?”

  “稟夫人,莊主一早就去練功房呢。”

  奇怪?明知她是刺客,他卻沒派人來處置她?

  “夫人,莊主晨起到練功房,是多年來的習慣,夫人別介意。”

  桃兒也附和道:“是呀夫人,即使是逢年過節,莊主從來沒改變過,也從來沒有一天例外。”

  兩名丫鬟口口聲聲尊稱她夫人,態度恭敬有禮,似乎完全將她當成新的女主人,令她更疑惑了。

  難道斐冷羿沒有揭穿她的身份?

  不可能!他才沒那麼好心呢!如果他還有點良心,昨晚就不會對她如此羞辱。

  喬雙雙禁不住雙頰浮現羞赧的怒紅,想起昨夜,他是如何扯去她的繡花肚兜和底褲,讓她一絲不掛了一整夜,存心讓她哪兒都去不得。

  當時她又羞又怕,就這麼光著身子被困在他懷裡,忐忑不安得幾乎一夜未眠,因為害怕他真的對她做出什麼……也幸好他沒對她做什麼,後來她實在太睏了,在清晨時稍微打了個盹,直到丫鬟們叫醒她。

  “夫人,這樣滿意嗎?”

  在她心思轉了不知幾圈時,不知不覺已梳妝打扮完畢,可她根本無心思去管丫鬟將她打扮得有多美,這衫裙將她的曲線襯托得有多迷人,滿腦子盡是逃之夭夭的計劃。

  姓斐的去了練功房,此時不逃,難道等著被宰嗎?

  “夫人?”她始終沒回答,丫鬟們正奇怪著。

  “啊,那是什麼?”

  她手指著後頭,裝出一臉詫異,桃兒和冬梅也好奇的轉過頭去看。

  鏘鏘兩聲,她在兩人頭上各敲了一下,咚咚兩聲,桃兒和冬梅便一一倒地,昏了過去。

  喬雙雙看看自己的拳頭,再看看地上,想不到這麼容易就解決她們,顯然這兩個丫鬟並不會武功,真是天助我也。

  事不宜遲,她立即拎起裙擺,腳底抹油準備逃之夭夭!

  可才打開門,連門檻都沒跨出去,她便僵在原地,一雙驚恐的眼睛盯著眼前的人

  斐冷羿一身銀白長袍,雙手負在身後,不動如山的立在門口,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那波瀾不興的冷眸,淡淡掃了昏倒在地上的丫鬟一眼,再緩緩移回這個保持落跑姿勢的小女人。

  毋需言語,那不銳而殺的目光,直接把她企圖逃跑的膽子給殺得屍骨無存。

  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她則一步一步的後退,仿彿被獵豹逼到懸崖邊的小綿羊,心兒吊得萬丈高。

  昨夜她企圖逃跑,這人就脫光她的衣服,那現在呢?

  一思及此,她倒抽了口涼氣,在他有動作前,她已率先衝到梳妝檀,拿起髮簪,以尖銳的部位對準自己的喉嚨。

  “別過來!你……你要是敢動我,我就死給你看!”

  她的警告,只得到他淡漠的冷哼,隨手一揮,沒來由的一陣冷風掃過,當她正覺得奇怪時,一堆碎屑自手上簌簌落下,令她差點沒嚇破膽,瞠目結舌的定在原地。

  銀製的髮簪,居然化成了碎片。

  她呆呆瞪著雙手,被他可怕的武功嚇到都來不及了,哪裡還記得要去死?

  當她擡起頭,赫然發現他的人離自己好近好近,不由得一驚,反射性的退後,但圈住腰間的手又將她摟回來,害她不得不撞在那堵結實的胸膛上,光潔的下巴被他另一隻大掌給製住,托高,逼她直視他的眼。

  “你最好打消逃走的念頭,不要逼我用非常手段,如果你合作,我不會對付你,倘若不聽勸,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

  她吞咽著口水。“你想如何?”

  俊逸的嘴角淡出一抹意味深長的邪氣。“很簡單,繼續扮演你的角色。”

  她疑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懂。”

  “不可以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已經被我識破。”

  她一聽,便明白他的企圖了 斐冷羿要反過來利用她,將計就計,好奸詐啊!

  “如果我不從呢?”

  殺氣,自他冷眸中浮現。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不喜歡傷及無辜,而那兩名陪嫁過來的丫鬟嘛,我正在考慮該如何處置她們,或許你可以給我一個意見。”

  她深吸一口氣。“不!你別殺她們。”

  “這要由你來決定。”

  她能怎麼辦?不答應,兩位同門師姐就會死,她自己可以抱著一死的決心,卻無法坐視同門被殺害。

  她內心激烈交戰著,想破了頭,答案沒想出,倒是想出一身冷汗。

  斐冷羿靜待她的回答,並不急著逼迫,而是靜靜的將她掙扎多變的表情全看進眼裡。

  生平中,他見過不少刺客,不管是殺人不眨眼的、笑面虎的、豔麗的、楚楚動人的,卻沒遇過像她這樣的刺客。

  冷血無情,她構不上邊。

  殺人不眨眼,她做不到。

  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弱點輕易被人掐住。

  武功底子更不用說,要殺她,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從頭到腳,她都不是當刺客的料,但話說回來,若非事先知道她的身份,他承認自己絕不會想到她會是敵人派來暗殺他的刺客。

  在逼她做決定的同時,他騰出一分心思,想的,是圈在手臂內的柔軟觸感。

  她的膚色變得光滑,身材也變得比初次見面時更為玲瓏有致,綰起的髮髻秀出她細膩的頸子和耳垂,昨夜,雖然為了懲治她逃跑,故意卸下她的衣裳,但在黑暗中,他並未有機會瞧見她的胴體。

  粗糙的指腹,似有若無的摩搓著她的下巴,冷漠的眸光,當落在那兩片搽了胭脂的唇瓣,逐漸變得深邃幽遠。

  “除了繼續扮演莊主夫人,還要做什麼?”肯定還有別的!說不定他要她配合反過來對牡丹幫不利,這就是他的目的。

  “沒別的。”

  她一臉意外。“沒了?”

  “沒了。”語氣是肯定的。

  就這麼簡單?不是應該利用她,好讓其他刺客落網嗎?或是對她嚴刑拷打,好問出牡丹幫的所在,趁此機會剷除對他不利的人?

  “你……真的只要我繼續扮演莊主夫人,不讓任何人懷疑,你就不會傷害她們?”

  “不錯。”

  如果只是這樣,那有什麼問題。

  “好,我答應。”

  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妥協一途了,反正自己也不想殺人,不如識時務為俊傑,然後見機行事。

  對,就這麼辦!

  不過是扮演莊主夫人嘛,哪會有多難?她之前接受的特訓,可不是白費的。

  因為想得太得意,一時鬆了提防,當她意識到他的企圖時,已被罩下來的燙吻封緘住

  喬雙雙渾身一震,被這掠奪給嚇呆了。

  他挑開她的唇,熱燙滑入她口中,肆無忌憚的品嘗她的丁香小舌,這舉止,與他冷漠的態度完全差了十萬八千里。

  驚覺他的放肆,她忙掙扎,慌亂的搥打他。

  她的拳頭雖然不是繡花拳,但在他面前,她只是一隻小貓兒,打出的每一拳,都像撞在銅牆鐵壁上。

 直到被吻得氣喘吁吁,等他的唇離開,她才有機會呼吸到足夠的空氣,而唇瓣早已紅腫。

  “你……你、你……怎麼可以……”她想嚴厲斥責,吐出的話卻虛弱得可笑,反倒洩漏自己的羞澀無措。

  “一個吻,就讓你如此手足無措,如何讓人相信你是我過門的妻子?”

  她啞口無言,羞赧的咬著唇瓣。

  “看來,你是做不到了。”

  她忙接口。“不,我、我做得到,剛才是因為太突然了,所以……所以沒有心理準備。”

  “你確定?”

  她一咬牙,決定豁出去了。“我會扮演好莊主夫人的角色,不會讓人發現的!”

  他盯住她,當臉龐再次欺近時,這次她做好準備,告訴自己不可以躲開,閉上眼,硬生生的迎接他的吻。

  這次的吻,不像前一回的霸氣,是冗長而漸進的。

  軟燙的小舌在他恣意逗弄下,像是初嘗灼燒的烈酒,醉了三分,她笨拙的不知該如何回應,也不懂得回應,只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他是第一個吻她的男人 斐冷羿從她的表情和反應,得到這個訊息。

  當這個吻結束時,她趕忙搗住自己的小嘴,羞怯難當,腦中清楚的記得,他是如何吮吻她的嘴唇,如何伸入他的舌,如何對她糾纏又糾纏……

  轟!羞憤的臊紅脹得她滿頰生紅艷。

  俊朗的唇揚起淡淡的弧度,她的回應生澀,需要好好調教,不過來日方長,他不急,反倒興味盎然的欣賞她明明羞紅難當卻又試圖掩飾的臉蛋,真是越看越有趣。

  接下來,他摟著她一塊出去。

  “走。”

  “去哪?”她不安地問,雙手還放在嘴上,一副隨時防備他偷襲的姿態。

  “孫大娘沒教你,嫁入夫家的新媳婦,新婚之夜的隔天得向公婆奉茶請安?”

  對他話中的調侃,她只能氣羞。真後悔自己什麼都告訴他,連孫大娘訓練她如何假扮一位富家千金,如何裝嫻靜、裝端莊、裝柔順,都一五一十的把細微末節唱給人家聽。

  現在好了,底細都被人家瞧清楚了,還反過來取笑她。

  她無法反駁,被人抓住了把柄,除了乖乖就範,她還能怎麼辦?

  “如果不懂,我可以教你。”

  她氣不過的回了一句:“奉茶的禮儀,我知道怎麼做。”她不想被他看扁了。

  “那就好,咱們一道去拜見我娘吧,我親愛的娘子。”他故意在她耳畔呵氣,圈在腰間的手將她摟得更緊。

  喬雙雙想抗議,但一見到有人,立刻低下頭,以手上的絲絹半遮面。

  逼不得已,她只好倚偎著他,就像初為人妻的媳婦,對丈夫百依百順,臉上還要不時裝出甜蜜羞怯的表情。

  往後的日子會如何?她不敢想像,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們沿著迴廊,經過一個院落又一個院落,到處是張燈結綵和大紅喜字,充滿新婦娶進門的喜氣,而沿路上所有的傭僕,全對她躬身福禮,尊稱她一聲夫人。

  甫一踏入主廳,喬雙雙就被眼前的陣仗給赫得往後退一步。

  好多人,估計起碼有三十幾人,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當她一進門,那些人全部一致的轉頭朝她望來,一個個睜著好奇新鮮的大眼睛,盯著她這位初來乍到的新媳婦。

  突然被這麼多人盯著,害她不知該如何是好,臨時起了退意,明知該往前走,一雙腳卻不由自主的退後,但她的腰還被圈在斐冷羿的手臂裡,讓她連退卻的機會都沒有。

  她望向斐冷羿,他也正盯著她。

  “這些人是誰?”她不安地問。

  “我的家人和親戚。”

  “全部?”她呆愕的瞪著前方。

  嚇死人,初步估算,大廳裡足足有三十幾人,全部是他的家人?自幼就是孤兒的她,半個親人都沒有,所以見到這麼多人,一時竟張著嘴,不知該說什麼。

  當她還處在怔愣中時,一個俏麗的女子走上前,迫不及待的拉起她的手,用著清脆好聽的嗓音對她說:“大嫂,我是斐珊瑚,叫我珊瑚就行了。”

  俏麗的女子生得可愛俏皮,拉著她的手晃呀晃的,十分熱絡。

  喬雙雙看著眼前的女子 這女子是斐冷羿的妹妹?

  “走開走開,沒大沒小,我都還沒跟大嫂認識,你插什麼隊啊?”一名相貌俊朗的少年,粗魯的將少女推開,然後笑嘻嘻的對她笑道:“大嫂,我是仲威,排行老二。”

  這名少年也生得十分英俊,與斐冷羿有幾分相似,但多了分頑皮之氣。

  喬雙雙還沒來得及開口寒暄,兩人突地哎哎大叫,因為他們的頭顱各被竹杖敲了一下。

  “你們這兩個死兔崽子,老娘還沒輪到,哪有你們出場的分?沒大沒小!”

  喬雙雙看傻了眼,因為在一男一女身後的,是一名白髮老太婆,她手拿持杖,看似體態龍鍾,卻手腳靈活,上一刻咬牙切齒的教訓兩名不肖子女,下一刻便換了張臉,對她咧開光輝的慈祥笑容。

  “媳婦兒啊,來來來。”老太婆牽住她的手,完全不理會兒子,逕自抓著媳婦就走。

  還搞不清怎麼回事之前,喬雙雙已經被一群人給包圍,七嘴八舌的向她介紹自己。

  “停停停!瞧你們猴急的,要是把我的兒媳給嚇跑了,我可不饒你們。”

  “大表嬸,明明是您嚇到她。”

  “對呀,您不是身子不舒服嗎?怎麼現在看起來好得很?”

  “看到媳婦,我病就好了。”

  “大姑是裝病,為了要逼大哥娶 哎喲!”又被木杖敲了一記。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喬雙雙呆愕的看著眼前這些人,從老夫人,大伯,堂伯,表伯,大叔,小叔,堂兄弟,表姐妹……算來足足有三十多人。

  誰說大戶人家繁文褥節特別多?他們每個人都急得像猴子似的,也不管什麼長幼有序,一個個急著跟她攀關係,讓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在眾人簇擁下,鬧了一會兒,好不容易開始奉茶儀式,第一位,當然是莊主的母親,老夫人,她的婆婆。

  在這麼多期盼的目光下,喬雙雙羞答答的端起茶,小聲的開口。

  “娘,請喝茶。”

  將茶端到老人家手裡後,她等著,發現那茶盤在老夫人手裡不停的抖啊抖,抖得咯咯響,令她好奇的擡頭,禁不住一呆。

  老夫人雙目充滿淚水,不只她的手在抖,連她的唇瓣也在抖。

  “好……好……我的乖媳婦……娘好開心……”原來她是感動得想掉淚。

  她呆呆的望著老婦人,沒來由的突然一股熱流襲來,令她也禁不住眼眶一熱。

  咦?怪了,怎麼連自己都想掉淚啊?

  她是個孤兒,從未感受過大家族是什麼樣子,在奉茶的過程中,她感受到這個大家族的熱情,所有人都把她當媳婦看,有的人甚至熱情的握住她的手,將見面禮送給她。

  當奉完茶,她的茶盤上已塞滿紅包,兩隻手臂戴滿了名貴的玉鐲子、金鐲子,頸子上還掛著珍珠項煉、翡翠項煉。

  她幾乎要被這些貴“重”的金銀珠寶給壓死了,幸好這只是一個儀式,隨伺在旁的丫鬟,自動為她收好這些飾物,唯一還戴在手上的,是老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送給她的翡翠鐲子。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這也是她頭一次感受到親情的溫暖。

  一直到傍晚時分,喬雙雙才終於有機會溜出來。

  她來到花園,一個人躲起來偷閒,直到此刻,她才有喘息的空間。

  清早起床後,便一直奉茶到中午,午膳後,不是被人拉著參觀翡翠山莊,就是被人拉著要講話,她想回房,又擔心遇到斐冷羿,只好一個人躲在花園的假山,摸著吃太飽的肚子,圖一些些清閑。

  今天的午膳,在眾親戚熱情的為她挾菜下,因為不好意思拒絕他人的盛意,所以喬雙雙全數吞下,直到現在還挺個大肚子,像懷孕婦女一般,坐在這兒吃飽了撐著,加上昨晚幾乎沒睡多少,很快的,她便打起盹來。

  睡在這裡,會不會不合禮數?

  身為莊主夫人,萬一被人看到,會被笑吧?

  噢~~管他的,她好累又好困,躲在這裡應該沒人會發現,她只要瞇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

  結果,她呼嚕嚕的睡得好沉好沉,沉到不只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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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斐冷羿不可思議的盯著那蜷縮在假山和樹叢縫裡、睡得像個小可憐的嬌小身子。

  她居然睡在這裡?

  正當全莊裡的人瘋狂尋找他們失蹤的莊主夫人時,任誰想破了頭,也絕不會想到莊主夫人會躲在這裡呼呼大睡。

  “她睡得好熟呢!”

  “看起來好像累壞了,倘若沒人發現,或許她會一直睡到隔天也說不定。”

  斐仲威和斐珊瑚在大哥身後,四隻瞪大的眼稀奇的看著熟睡的嫂子,兩人一副想笑卻又不敢笑的樣子。

  斐冷羿沉吟了會兒,才淡淡吩咐:“仲威,去通知大家,說找到人了。珊瑚,命廚娘將冷掉的晚膳熱一熱,送到房裡來。”

  “是,大哥。”

  斐冷羿彎下身子,抱起睡得不醒人事的妻子,摟在健朗寬闊的臂彎裡,表情看似冷漠,但動作卻意外的輕柔,絲毫沒吵到熟睡的人兒。

  見到這情形,兩個弟妹禁不住稀奇的睜大眼睛,瞪著他們難得溫柔的大哥。

  銳厲的目光冷不防掃來。“還不快去。”

  兩人這才趕忙依命離去,他們可不敢惹大哥生氣。

  抱著妻子,斐冷羿大步往內院方向走去,顯然是受到了些許驚擾,懷中的人兒微微動了下,不一會兒,緩緩睜開一雙沒有睡飽的惺忪眼眸。

  咦?她在作夢嗎?否則怎麼可能會睡在斐冷羿的懷裡?

  但是不對呀!這溫度、這胸膛是那麼真實……她沒作夢,她不僅睡在人家懷裡,還被他抱著!

  “呀 ”她低呼的掙扎。

  明明是睡在假山裡的,怎麼……

  “如果你想睡在冰冷的池子裡,我不介意。”

  池子?

  她嚇成了一尊木雕,驚恐的瞪著四週 水,滿滿的都是水。

  這人居然走在蓮花池上?!

  她抽氣連連的將他摟得死緊,兩隻眼珠子驚嚇的往上吊,如果不是因為確定這人的身體是熱的,不然她一定會把他當成~~鬼~~

  乍看下,以為他走在水面上,但再仔細一瞧,發現他每一足都踏在葉子上,她只知道他武功很強,卻沒想到他的武功已到如此高深的地步。

  “為為為 為什麼不走橋?”他很喜歡嚇人嗎?明明旁邊就有橋。

  “我喜歡抄近路。”

  這男人不但可怕,還很陰陽怪氣,哪有人這樣抄近路的。

  那對漠冷的眸子不悅的瞟來。“你這是什麼表情?”

  見鬼的表情。

  喬雙雙忙垂下眼。“沒事。”

  她哪裡敢惹他呀?不但不敢亂動,身子還緊緊依偎著他,兩隻手圈住他的頸子,以免被丟進池子裡,並偷偷在心裡篤定地想著,這人的脾氣一定不太好,所以沒女人敢嫁他,才要靠做娘的來幫他指定媳婦兒。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他早知道她是刺客,為何還要娶她?

  明明還有一堆新娘人選,隨便挑一個,都比娶一個要殺他的新娘子強,就算是老夫人選定她好了,但他可以反對呀!

  為什麼要娶她?

  這個問題一旦在心裡滋生,不由得催動心跳,她忍不住悄悄擡眼瞄他,發現自己很在意這個問題。

  她不想自作多情的認為人家好心抱起她,是怕她著涼了,這人才沒那麼好心呢!只不過,她一直不太確定,斐冷羿娶她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悄悄聽著他的心跳,有力的臂膀將她抱得牢靠,在他懷裡,令她倍感自己的嬌小,顯得不知所措。

  “我可以自己走……”她小聲的建議,但在迎上那投來的威嚴目光時,不由得噤聲。

  他在生氣。

  打從她醒來,發現被抱在他懷裡時,她就感到他的不悅,一開始她不確定,現在,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在生氣。

  他在氣什麼呢?是她做錯了什麼嗎?

  不過就是找個地方偷打盹而已嘛,這樣也惹到他?

  喔對了,他一定是氣自己這麼做,丟他大莊主的臉!好歹她現在的名義是他的夫人,卻在過門的頭一天,就像路邊乞兒給他不合禮儀的睡在地上。

  當他眉頭緊皺時,真的很嚇人,冷冷的表情是打算把人給凍到冰天雪地去嗎?她不敢惹他,只好安份的窩在他懷裡,任他帶著自己經過一個院落又一個院落,最後回到他們的房裡。

  靜待多時的兩名丫鬟,見主人和夫人回來,立刻上前伺候。

  “夫人,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要沐浴,當然好!能夠不用跟他單獨相處,她求之不得哩。

  於是她立刻應允,快快隨丫鬟而去。
  翡翠山莊的每一房、每一院,不管是雕樑畫棟,亭臺樓閣,都有一定的講究,連一草一木都精心佈置過,主人的沐浴房就更不用說了。

  來到沐浴房,喬雙雙立即被眼前的佈置給吸引得睜大眼。

  圓形的浴池又大又美,浴池四週布幔飄飄,兩旁雕著一龍一鳳的白石雕像,口中分別流出冷水和熱水。

  見到此景,她興奮的寬衣解帶,迫不及待的跳進去。

  說真的,雖然經過孫大娘的訓練,但是到現在,她還是不習慣光著身子被人伺候。

  她是女主人不是嗎?所以有權命丫鬟們退下,只留下自己一人,這時侯,莊主夫人的身份就很好用。

  泡在灑滿玫瑰花瓣的熱水裡,她舒服的嘆了口氣,滿室的熱氣,讓她的視線也跟著朦朧了,幾乎就想這麼睡在這裡。

  濃濃的熱氣中,隱約出現一個男子的身影,那身影緩緩走向她,讓原本快要閉上的惺忪睡眼霍地圓睜。

  她張著嘴,直直的瞪著前方,斐冷羿就站在她眼前。

  “你……你怎麼……怎麼……”

  怎麼一絲不掛?

  她想開口,但下一口氣卻始終喘不上來,被眼前太過震撼的畫面給驚嚇到舌頭打結,瞪著他的“坦蕩盪”,從頭至腳,一清二楚。

  斐冷羿內斂的神態不改,大方自若的走下白玉石階,進入浴池裡,對她驚嚇的反應視若無睹,仿彿一切理所當然。

  相對於他的輕鬆自在,她則像個受驚的旱鴨子,恍若見到下水的鱷魚,啪答啪答的急躲到浴池角落,整個身子全浸入水池裡,只剩下一顆頭露在水面上,驚嚇的瞪著他。

  他的出現,讓原本寬大的浴池突然間變得擁擠起來,他的存在,也讓整個空氣瀰漫一股沉重的壓迫感,直直壓迫著她快速的心跳。

  她告訴自己不該盯著他看的,但一雙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的被那英挺的身子給吸引去。

  在此之前,她只見過他規矩綁好的束髮,現在則是長髮披散在寬闊的肩膀上,像一頭沐浴在熱池的野獸,帶著一分俊逸的慵懶。

  危險,卻致命的迷人。

  她的目光無法不被他這一面吸引,明明是俊美儒雅的斯文人,這時候卻給人狂野不羈的感覺,卻又存在著矛盾的自製感。

  光是瞧著他的肩膀、他的手臂,隨著目光遊走在那俊逸的線條上,身子便不由自主的發熱……

  咦?她在亂想什麼?

  老天!她居然對他產生非份的想法?!真是太不應該了!

  忙收回慌亂的目光,她努力閉上眼,用力搖著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幸好她手上還有一條浴巾,趕忙圍住自己光裸的身子,這才鬆了口氣,目光再偷偷往那兒瞟去。

  冷靜啊冷靜!她可不能被他的美色給迷住了。

  他在閉目養神?太好了!趁這個機會,趕快偷偷溜走。

  原本浮在水面上的那顆頭,悄悄沉進水裡,遊啊遊~~遊啊遊~~

  不一會兒,在對岸的水面無聲無息浮出一隻水獺……對不起,是半顆人頭才對,外露的那對大眼睛很小心翼翼的查探敵情 太好了,敵人依然閉目養神中。

  於是她慢慢浮出水面,躡手躡腳的踏上玉石台階,企圖逃逸。

  “站住。”

  一絲淡然的命令傳來,令那偷偷摸摸的人兒渾身一僵,正要踏上第三階的腳,始終沒勇氣再跨出去。

  喬雙雙僵硬的回過頭,那張俊目依然緊閉著,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過來幫我擦背。”

  雖沒說不要,但她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實在大了點。

  黑眸慵懶的睜開,瞟向她。“或者,由為夫來幫娘子擦背?”不用瞪人,那殺傷力比她兩只放大的瞳孔都要威嚴幾百倍。

  幾番內心交戰後,她還是妥協了。

  打又打不過人家,還被人家掐住了把柄,她能怎麼辦?只好認命的走回去。

  “怎麼?不知如何伺候男人嗎?在嬋娟樓時,你的手段可不差。”

  她又憤怒又羞愧。

  這男人要侮辱她,哼,以為她會哭嗎?別傻了,她可是在困苦中長大的,要說羞辱,牡丹幫的師兄姐給她的羞辱更多!

  沒關係,她能屈能伸,拿起毛刷,幻想這是鋼刷,最好能把他的皮給刷下好幾層。

  拿起毛巾,在他背上來回的搓著,不過是搓背而已,她心裡這麼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

  心裡這麼想,但要忽略這唯美的線條,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他始終閉著眼,讓她可以鬆口氣,起碼還不那麼難受。

  隔著毛巾,擦拭他的胸膛,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胸膛並不如想像中的文弱,而是結實有力的,雖不粗獷,卻更迷人。

  她深吸一口氣,催眠自己,就當在幫一隻公豬洗澡好了。

  好吃的豬公要送上桌時,不是要拔毛洗滌嗎?思及此,她唇瓣不自覺的微揚,忍不住偷笑一下下。

  驀地,一隻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害她嚇得擡頭,無預警的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你在偷笑什麼?”

  “沒……沒有啊!”天呀,這人何時睜開眼的?又看了她多久?

  那對眸子瞇了瞇。“沒有?”

  “你……你不是要我幫你擦身嗎?這樣抓著我,怎麼擦呀?”她想縮回手,卻給他鉗制得好緊,而兩人離這麼近,令她又羞又急。

  牢牢鎖住她手腕的大掌,沒有鬆開的打算,而他緊緊盯住她,那深眸燃著某種令她臉紅心跳的闇火,仿彿要將她看透了。

  “莊主?”她小聲的喚著,覺得在他的盯視下,自己的臉頰都要著火了。

  毫無預警的,他突然摟住她。

  “啊 ”她羞澀慌亂無措,因為身上唯一遮掩的大毛巾被他給扯下,嚇得她忙用手去遮住自己的胸部。

  “莊、莊主!”

  “娘子辛苦了,接下來,該換為夫來為娘子擦背。”

  她聽了花容大驚,企圖想逃,可惜她的力氣永遠敵不過他。

  他要幫她擦背?別開玩笑了!

  “真、真的不用了……”

  “娘子不用客氣,這是為夫該做的。”

  他不但不給她機會逃,並將她摟得更緊密,真的為她擦起背來。

  “我、我自己來就好 不要 呀 ”

  她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卻又掙不開他的力道,光滑的背被迫貼在他的胸膛上,無力阻止他的手在她身上遊走。

  他為她擦拭的動作,意外的溫柔,卻也是漫長的折磨。

  拿著布的手,從她的香肩,慢慢的揉搓著她的肌膚,動作意外的輕柔,堂堂的翡翠山莊大莊主,竟是如此細心的伺候她。

  接著,拿著柔絲布的大掌緩緩往下,來到那渾圓的胸部,來回輕輕的揉著、搓著,令她又羞又怯,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的呼吸緊促,粉臉羞得燙紅,被他揉搓的蓓蕾,也跟她粉燙的臉兒一樣,變得嫣紅玉潤。

  “莊主……請不要……請……”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聲。

  兩人赤裸的靠在一塊,已經讓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當他用無比溫柔的動作為她擦拭身子時,這份親密更是令她沒來由的軟弱無力,身子還很熱很熱。

  他的行為舉止令她無力反抗,卻又忍不住著迷,這份親匿,讓她禁不住覺得仿彿就像是丈夫對妻子做的事。

  丈夫……這名稱令她不由得耳熱頰紅。

  不不不!他才不是她丈夫呢!他們只是在扮演而已。

  他的手,逐漸往下移,沒進了水面下……

  “不 ”她渾身一震,再度慌亂的掙扎,他竟然在擦她的……她的……

  噢~~羞死了!

  “住手,你不可以 ”

  “為什麼不可以?”低啞的嗓音,含著些許調侃。

  “我……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我也是很有骨氣的。如果你要取我的命,我認了,你用師姐的命威脅我,我也認了,但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因為我們……我們又不是真的夫妻,你也不是……不是我丈夫……”她越說越可憐兮兮。

  被他吻著,心會悸動;被他抱著,心會發熱,老實說,她還寧願他將自己關起來,??管怎麼折磨她都沒關係,就是不要用這種方式折騰她,因為這種方式會讓她覺得心很痛……她很明白,他只是想羞辱她罷了。

  “誰說我不是你丈夫?別忘了,我們昨日成親了。”

  “但那是假的 啊!”

  腰間的手臂猛地收得好緊,害她一時喘不上氣,中斷了說到一半的話。

  她說錯了什麼嗎?為什麼他生氣了?

  她沒好氣的擡頭與他對視,想搞清楚他到底在氣什麼?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有話就明說,不要只會兇巴巴的瞪我。”哼,別以為眼睛太漂亮就可以囂張好不好,她才不怕,好歹她也是刺客耶,而且是江湖知名度高的牡丹刺客。

  那漂亮的眼睛逐漸瞇細,既危險又俊美。

  “如果我記得沒錯,昨晚穿著大紅嫁紗的是你,和我行夫妻交拜之禮的是你,今早奉茶的媳婦兒也是你,門上的大紅喜字還在,你卻說是假的?”

  他的眼神很危險,裡頭透著的光芒很深沉。

  她不服氣的反駁:“但我們沒洞房啊!”

  他一愣,盯著她。“洞房?”

  “對呀,就算穿了大紅嫁紗又如何?照你這樣說,那日我去嬋娟樓,打扮成青樓歌妓的模樣,難道就是妓女嗎?如果隨便找個人,給他穿上刺客服,就是刺客嗎?總而言之,沒洞房就不算!”她理直氣壯的跟他辯論,無諱的直視他的眼,明明是強詞奪理,卻說得振振有詞。

  辯論,就是不可弱了氣勢。

  那對俊眉微挑,原本銳利的黑眸轉成了幽深。

  “這話聽來似乎頗有理。”

  “本來就有理,而且為了不讓其他人識破,我努力扮演莊主夫人這個角色,還不是為了守信。”

  俊眉揚得更高。“守信?”

  她沒好氣地道:“是你說要我配合,才不會傷害兩位師姐啊,你忘了?”她很慎重的提醒,因為太認真,不自覺的往前傾,忘了自己此刻是光著身子,還擡頭“挺胸”,讓胸前的春光更為明顯。

  “經你提醒,我倒記得了。”他的眼神,添了火熱。

  她趕忙正色道:“你答應過我的,絕對絕對不可以傷害她們,為了對你守信,我可是沒讓任何人懷疑自己的身份,也會好好聽你的話。總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到傷害,所以我會好好做你的莊主夫人,也請你不要為難我,懂嗎?”

  “懂了。”

  “懂了就好。”她鬆了口氣,口中喃喃的嘀咕個沒完。“要假裝成你妻子,不被別人發覺也是很辛苦的,像中午時娘把我叫去,一直問為何咱倆沒行房?害我嚇死了!原來是丫鬟將我沒落紅的事跟她老人家報告了,幸好我反應快,編了理由瞞過去,所以今晚得把床單弄紅才行……”她一邊想著,一邊欲退開,卻發現圍在腰間的手臂沒有鬆開的跡象。

  “既然懂了,還不放開我。”

  他的鼻息緩緩欺近,目光變得幽遠而深不見底。

  “你似乎還沒搞清楚一件事。”

  尚未察覺到他的意圖,她呆呆地問:“什麼事?”

  俊抿的唇,淡淡的低啞道:“咱們成親這件事,我可沒當它是假。”

  啊?

  她開啟的唇瓣,正好讓他得以探入。

  這次,他懶得多作解釋,直接用行動展現他的企圖。

  他的吻,不再像前幾回那般只是點到為止,這一次,他不打算停住。既然她說沒洞房不算,那麼他會把最後一道步驟給做完,而他本就打算這麼做!

  昨夜沒碰她,不代表他打算放過這個笨笨的小東西。

  “唔……莊……”

  她的唇被他揉入的熱燙填滿,她的身子也陷入他的擁抱裡,彼此的肌膚摩擦著,這份親密嚇壞了她。

  青澀的她,哪逃得過他熟稔的挑逗?不一會兒,她就全身酥軟無力,就像前幾次一般,像是被他下了蠱似的無力掙脫。

  他一把抱起她,走出池子,往內房而去,將她放在柔軟的床榻上。

  她驚羞的想起身,但才有動作,便被熱燙的身子給壓下,將她困住。

  他的唇再度罩下,封住這好辯的小嘴兒,雙手游移在每一點一寸的肌膚上,索取身為丈夫的權利。

  亂了,亂了,她無法思考,當他的大掌撫上她光潔的肌膚時,仿佛有一把火在她身上燒,不僅燒著她的身子,還燒盡她的理智。

  不用高深的武功,他放肆的舌尖便讓她招架不住了,從她的嘴裡糾纏,一路推移,廝磨著她的耳、她的頸。

  舌尖所滑過的肌膚,都散發淡淡的玫瑰芳香。

  大掌的撫摸深具侵略性,她急促的呼吸也轉為喘息,飽滿的豐盈在他的揉捏下,升起了連她自個兒也不明白的熱情。

  她在他的身下失魂,在他的愛撫裡沉淪,兵敗如山倒,早已暈頭轉向了,只能癱軟在他的律動下,衝破那最後一道防線,由一個少女蛻變為女人。

  旖旎的夜,漫長的展開了……

  斐冷羿在今晚,和他的新娘子圓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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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清晨醒來,喬雙雙不用問,光看大家的表情就曉得,她和斐冷羿圓房的事大夥兒全知道了。

  今兒個她睡到快接近中午,才從床上酸軟的爬起。丫鬟為她穿衣梳頭時,臉上都在偷笑,因為她的肌膚上都是那個男人烙下的吻印,害她都不知道該把臉往哪兒放?

  本來她想乾脆躲在房裡不出去,但顯然是有人通知老夫人她起床了,派人來請她,說老夫人要找媳婦兒說說話,她只好硬著頭皮走出臥房。

  一路上,她發現每位僕人看她的臉色都是笑嘻嘻的,就像彌勒佛的笑臉一般,令她更加不好意思。

  那笑臉很明白的告訴她,恭喜她落紅了。

  有需要這麼高興嗎?她也不過就是遲了一天才跟丈夫圓房,而且被折騰了一整夜,她也忘了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只覺得好累好累,若非丫鬟來叫她,恐怕她連午膳都要錯過了。

  今日的午膳,是在老夫人房裡用膳,翡翠山莊的女眷全到齊了。

  “乖媳婦呀,做得好,我就知道我眼光沒錯,選上你,果然是對的!原本我還擔心那固執的兒子不肯傳宗接代呢。”

  老夫人健朗又精神好,一點都不像外頭傳言的體弱多病,而聽見老夫人的話後,喬雙雙當場臉紅了。

  老夫人對她極疼愛,午膳時不停的挾菜給她,用完膳還一直捨不得的握著她的手,還叫人泡一壺上好的鐵觀音,做了些各式糕點,要她嘗嘗。

  老夫人的親切和善,反而讓她感到愧疚。翡翠山莊的人,跟她想像的一點都不同呢,大家既開朗又好客,倘若哪一天他們曉得了她是刺客怎麼辦?還會用這種親切的態度對她嗎?

  “錯了,娘,是我先看上嫂子的才對,就跟您說這個姑娘好。”珊瑚道。

  喬雙雙禁不住覺得奇怪。“你之前見過我?”

  “當然呀,上回在白 ”才說了一半,立刻有好幾隻手不約而同的搗住斐珊瑚的嘴兒,就怕她說溜了什麼。

  喬雙雙莫名的看著眾人,不明白她們幹嘛把珊瑚的嘴巴搗住,還這麼激動?

  表嬸立刻笑嘻嘻的接口:“哎呀,不就是……白師父送來的畫像嘛。”同時對其他人使眼色,眾人領悟,立即附和。

  “對對對,就是畫像,張媒婆作媒時,請白師父把每家姑娘的長相畫下,送來咱們這兒。”

  “咱們一瞧,就是雙雙的畫像最對眼。”

  “圓圓的瓜子臉很有福氣相。”

  “一看就知道是相夫教子的好姑娘。”

  喬雙雙恍悟,但又禁不住疑惑。“那……為什麼要搗住她的嘴?”

  老夫人的反應也很快,立刻回答:“當然要搗住她的嘴!長輩在說話,哪裡輪到小輩來多舌了?每次她想搶嘴,咱們就用這招封住她的嘴,不給說,媳婦兒以後就知道了,這是咱們的習慣。”

  其他人也連連附和,並開始數落珊瑚,沒大沒小,連選個媳婦也要邀功,而珊瑚自知差點說溜嘴,也忙著點頭賠不是。

  原來是這樣啊……

  能得到大家的喜愛,她受寵若驚,也很感激,雖然纔來到這兒不久,大夥兒已經完全把她當家人看,絲毫沒有生疏的地方。

  不知怎麼著,她覺得在這裡,真的有家人的溫馨呢!

  她一直以為有權有勢的大家族,一定很嚴謹,繁文耨節不可輕忽,本來她還很擔心自己不適應,但不過兩日的光景,她就和這兒的人打成一片了。

  老夫人不但沒有當家主母的架子,舉手投足間仍充滿豪爽之氣,可以想像,她年輕時一定是個不拘小節的俠女,而翡翠山???的每位女眷都沾有巾幗不讓鬚眉的俠義之氣,好相處又富幽默感。

  她禁不住想起自己在牡丹幫,自幼和那些師兄師姐生活了八年,卻比不上和她們這兩日的相處。

  在牡丹幫,她總是戰戰兢兢的,因為牡丹幫的輩分嚴謹,師妹師弟是不可能和師兄師姐平起平坐的,更別說打打鬧鬧、有說有笑。

  如果……她不是刺客有多好?能夠成為這家人的一份子,該有多好……

  雖然大家對她很好,不過,在眾多女眷中,喬雙雙注意到一對視線,那是一個好美好美的女人,就像從畫裡走出的人一樣,長得實在太美了,連同樣身為女子的她也忍不住驚為天人。

  當兩人目光接觸的剎那,那女子對她淡淡一笑。

  她記得那女子,昨日奉茶時,那女子也在場,總是遠遠的注視她。雖然當時人多,她一時記不住誰是誰,卻對這女子印象深刻,因為,她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

  喬雙雙很好奇對方的身份,總覺得那女子似乎不是翡翠山莊的人,不過當時大夥兒七嘴八舌,她沒機會問,直到午膳過後,翡珊瑚拉著她要帶她繼續熟悉整個山莊的環境時,她才乘機問珊瑚

  “那位穿著水藍色的女子是誰?”

  “穿水藍色?誰呀?”

  “在娘房裡時,始終坐在角落,很安靜,氣質出眾,一位長得很美很美的女子。”

  珊瑚恍然大悟。“喔,你說傅姐姐啊!她是咱們莊裡的貴客,因為身子微恙,暫住在咱們這裡休養。”

  “她長得很美呢。”

  “是呀,傅姐姐不但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她許人了嗎?”

  “還沒有。”

  喬雙雙猜測道:“像她這麼美的姑娘,一定很受歡迎吧?”

  “嘿,豈止受歡迎,想見她一面的人,上自王公貴族,下至富賈豪傑,可以從城東排到城西,從白天等到天黑,若沒個真本事,想看傅姐姐一眼,簡直比登天還難。”

  “她這麼有名?”

  “當然啦,嬋娟樓的當家花魁,可是名震江南的大美人 ”糟!斐珊瑚心下低叫,不小心說溜嘴了。

  喬雙雙一臉詫異。“她……就是嬋娟樓的君君姑娘?”

  那日在嬋娟樓,雖然她巧扮青樓妓女,卻無法見到君君姑娘本人,因為嬋娟樓的當家花魁有獨屬自己的院落和傭僕,平日不輕易見人,所以她和師姐們都不曾看過君君姑娘本人。

  直到現在,她才曉得君君姑娘姓傅,而翡翠山莊莊主是嬋娟樓花魁的唯一入幕之賓,在江湖上已不是新鮮事了。

  這位傅姑娘出現在這裡,可想而知,是為了什麼?

  見到珊瑚害怕的表情,喬雙雙反而安慰她。“放心,我早知道你大哥和她之間的事了。”

  斐珊瑚忙搖手。“不不不,那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大哥娶了你,當然就不同啦,她頂多當妾 ”

  噢~~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居然又講錯話了,急忙更正。

  “嫂子,你別誤會,我只是比喻,大哥不一定會娶她當妾,因為他才剛娶你嘛,怎麼可能那麼快又納妾,對不對?”

  這解釋,好像有越描越黑之感,為了趕快轉移話題,斐珊瑚拉著她。

  “走,咱們到後山牧場去,你不是說想看看咱們養的馬兒嗎?走吧。”

  喬雙雙點頭,跟著珊瑚一塊去了,表面上看似平靜無波,事實上,她整個心思都繞在那位美人身上。

  原來斐冷羿有意娶君君姑娘啊……

  這也難怪,他娶她並非自願,只是當她一想到,在他心頭那處位置早給了別的女人,還是那麼美的姑娘時,她不禁低下頭,一手壓在心口上

  為何她的胸口會痛痛的呢?
  奇怪?怎麼不見了?

  喬雙雙翻箱倒櫃,把房裡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孫大娘交給她的那帖藥方。

  明明適纔還放在身上的,怎麼不過在外頭轉了一會兒,就不見了?

  若是不見可就麻煩了!經過這幾晚的巫山雲雨,她可能會受孕,為了避免此事,孫大娘在她出嫁前給了她一帖藥,告訴她必須在三日內服用,才可避免受孕。

  問題是,她怎麼找就是找不著,難不成掉在別的地方了?

  適纔她從老夫人的院落回來,說不定掉在路上,倘若被別人發現就糟了。

  於是她趕忙又走出去,沿路再找回去。

  她是莊主夫人,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有人看著,她舉止得宜,一旦四下無人時,她立刻蹲下來,像隻狗般趴在地上四下尋找。

  會不會掉到草叢裡去了?

  努力的找呀找,結果沒找到她的東西,卻找到了一雙繡鞋。

  順著繡鞋,緩緩往上瞧,一張美貌對她揚起微笑。

  “啊,傅姑娘。”

  喬雙雙忙起身,尷尬的咧開笑容。

  傅君繡微微福禮。“夫人。”

  不愧是大家閨秀,美人就是美人,即使瞧見她奇怪的舉止也不大驚小怪,舉手投足間充滿動人的婉約氣質。

  真糗!居然被人看見了。

  “今日天氣很好,我在欣賞花花草草呢。”她編了個理由,好尷尬的掩飾自己奇怪的舉止。

  “夫人是否在找遺失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

  傅君繡神秘一笑,從裙子裡拿出一包東西。“夫人在找的,可是這藥包?”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喬雙雙又驚又喜,忙拿過來,這的確是孫大娘給她的藥包。“謝謝你。”

  傅君繡抿唇回禮淺笑,始終那麼的優雅動人,連身為女子的她,都不禁瞧得痴了。

  她不得不承認,若將傅君繡和斐冷羿擺在一塊,兩人簡直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若要挑,凡是有著雪亮眼睛的任何男子鐵定會挑傅君繡,除非眼睛瞎了。

  “夫人,你怎麼了?”

  “你好美喔。”

  對這唐突的讚美,傅君繡先是一愣,繼而笑開了花一般的麗顏嬌容。“夫人過贊了。”

  “是真的,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美的姑娘,如果我是男子,一定為你神魂顛倒。”

  她的話,逗笑了傅君繡,低低輕道:“難怪呀,他會這麼喜歡你……”

  “咦?你說什麼?”

  “我是說,會對我如此讚美的女子,夫人是第一個。”

  “耶?怎麼可能?”

  “一般做妻子的,對青樓女子可是恨得牙癢癢的哪。”

  先別說自己的身份是個青樓妓女,一般人光是知道丈夫將妓女帶回家,都很難不去想像用意是什麼?這位夫人不但沒對她生氣,還讚美她,真是一個特別的女子哪。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們呀,若非不得已,誰願意蹧蹋自己投身青樓 啊,我不是說待在妓院不好,而是這也不是你們自己願意,說來不該全怪你們,應該怪那些風流的男人,是不是?”

  傅君繡噗哧一笑,掩嘴嬌聲道:“夫人真是有趣的人呢。”

  “說我有趣的,你也是第一個呢。”喬雙雙吐吐舌。

  明知她是嬋娟樓的妓女,又是自家相公的紅顏知己,不但不提防她,還真心讚美她,直言無諱的爽朗性子,毫不做作,傅君繡大概明白斐冷羿為何要娶這位女子的原因了。

  她一對美眸,往喬雙雙手上那帖藥包瞧去。“夫人身子不舒服嗎?”

  “咦?不會呀。”

  “那麼夫人手上這包藥是……”

  經她提起,喬雙雙才終於想起自己正事還沒做。

  “這是用來補補身子的,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喬雙雙急急忙返回內院。

  傅君繡目送那慌忙離去的背影,隨後娉婷轉身,往議事房走去。斐冷羿正在那裡閱讀各牧場送來的馬冊,察看馬匹的數量和交易的情形。

  當他在忙時,除非有要事,否則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莊主,奴家有一事稟告。”

  “等會兒再說。”斐冷羿並未擡起頭,專注在冊子上。

  北方的交易出了點狀況,他正在寫批示,馬上就要派人快馬送去,任何事都沒有這件事急迫。

  “奴家要說的事,很急。”

  “急到出人命嗎?”他語氣淡然,不當一回事,認定傅君繡要說的,大概是一些女人家的小事。

  “嚴格說來,的確人命關天。”

  “喔?”坐在案前的人,無動於衷。

  “適纔奴家瞧見夫人拿了一包藥草……”

  依然無動於衷。

  “奴家以為夫人拿了藥草,是為了補補身子……”

  還是無動於衷。

  “奴家好奇看了一下,發現裡頭都是一些打胎的藥……”

  案前的人猛地擡頭,雙目爆出精光。

  “什麼?”

  傅君繡意態慵懶地道:“此刻,她應該已經回房,將那藥草以熱水浸泡……”

  話未完,風般的身影已搶出門,朝內院奔去。

  喲?這麼快就不見了?

  傅君繡掩嘴輕笑。果然如她所料,只有那女子才能讓斐冷羿失了冷靜,什麼八風吹不動、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她幾句話就叫他臉色丕變,急奔出門。

  看他變臉真好玩,也不枉費她走這一遭。其實呀,她早就把藥草掉包了,就算喝下肚也沒事,不過養顏補氣罷了。

  她打了個呵欠,好無聊哪,離晚膳尚有一個時辰,乾脆去睡個午覺好了。

  嬌柔婉約的倩影,緩緩轉個身,朝自個兒住的院落走去。
  喬雙雙端著瓷碗,將最後一口喝下肚後,伸出舌頭,舔舔唇邊沾到的藥汁,突然一陣冷風掃來,她才正覺得奇怪時,轉身一瞧,剛好對上一張陰森的面孔。

  “呀!”她嚇得放開手中的碗,人也跟著往後倒去。

  一隻手臂快速的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則同時接住落下的碗。

  她瞪著他,一臉的驚惶未定。

  這人幹嘛不打聲招呼,突然冒出來似的出現?存心想嚇死她嗎?

  斐冷羿臉色很難看,直直盯著碗,裡頭只剩些藥渣,接著目光再凌厲的掃上她的眼。“你喝了?”

  “是……是呀……”她的心跳震如擂鼓,背脊發毛的望著斐冷羿冷峻的表情,他好像很生氣。

  不,不是好像,根本就是,他瞪人的眼神,就像隨時準備把人吞吃入腹似的。

  他不可能知道吧?可是他似乎快氣炸了,難道他曉得了?但沒道理啊。

  “吐出來。”

  她愣住,這人在說什麼鬼話?她一定是聽錯了。

  “我說吐出來。”他陰沉的命令。

  喬雙雙聽了驚呼:“別開玩笑了。”

  “我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嗎?”

  他果然知道了!

  “不要。”雖然很不可思議他這麼神通廣大,但要她吐出來,別逗了。

  “你敢說不?”

  他的目光很懾人,語氣很輕,臉色很威脅,聰明的人就別在這火頭上澆油,識時務者為俊傑才是。

  不過,有時候她也是很倔的,例如這時候

  “不。”

  喝都喝了,這人想怎樣?哈,難不成把她的人倒過來嗎?

  斐冷羿額角抽了下,浮現的青筋在預告著他準備發威的徵兆。

  猛地,他一把抱起她,在她來不及反應時,將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整個人平趴著,背和屁股朝上。

  “你做什麼呀!放開我!”她慌得四肢又踢又動,試圖掙脫。

  當斐冷羿把盆子放在她臉部的下方時,她更慌了,早知這人是認真的,而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姓斐的,我警告你喔,要是你敢 唔!”

  姓斐的當然敢,平貼在她腹部的大掌,突地往吐穴運力使勁,她立刻感到極度的噁心感,不一會兒,她嘔的一聲,把胃裡的藥汁給吐了出來。

  在他的逼迫下,她一次又一次的嘔出藥汁,不但把喝下去的全數吐出,當藥汁吐完,便開始嘔酸水。

  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嘔吐到最後轉成劇烈的咳嗽,咳到她的眼眶都紅了,也恨死他了。

  好難受啊……這人還要折磨她到何時?到最後,她幾乎癱在他的膝蓋上,無力抵抗,只能任由他抱起她。

  她癱在他的懷抱裡,不住的喘著氣,一杯水端到她唇邊。

  “喝。”他命令。

  她轉開臉,賭氣的不肯喝,以示抗議。

  “我很樂意用嘴巴餵你喝。”

  喬雙雙又氣憤又畏怯,明白要是跟這人鬥狠,自己鐵定輸得很慘,衡量之後,她決定還是不要違抗他的好,但是她真的好不舒服啊。

  “我還想吐……”

  懷中的人兒,柔弱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可憐,令那冷漠的面孔微微動容,沉吟一會兒後,這次的語氣是溫和的,而非命令。

  “喝一點,你會覺得舒服許多,不再有嘔吐的感覺。”

  這意外疼惜的溫柔,反而令她迷惑了。

  當這人用霸氣的態度命令她時,她雖然害怕,但仍未打消抵抗的意念,然而,當他難得顯現溫柔的一面時,仿彿又回覆了那個關心她、體貼她的非大哥。

  她沒再拒絕,而是乖乖張開嘴,讓他餵飲,一點一點的喝下。

  果然如他所言,舒服了些,嘔吐感沒那麼重了。

  接下來,兩人沒再言語,她就這麼靠著他的胸,閉上眼休息,而他也摟著她,大掌似有若無的輕撫她的背,這難得的平靜與親密,兩人很有默契的不想打斷。

  她不敢去深思,為何斐冷羿不讓她喝了藥汁?難道他希望她受孕嗎?這想法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會嗎?他是希望她受孕的,才會逼他吐出來,這代表什麼呢?

  她害怕這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卻又無法不去想這件事。

  倚偎在這懷裡,聽著對方的心跳聲,這男人心防如長城,她永遠不曉得,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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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翡翠山莊的後山馬場,飼養不少北方名駒,上回珊瑚帶她來看過後,她就一直很想騎騎看。

  負責照顧馬兒的馬夫一見少奶奶來,立刻上前招呼。

  “夫人。”

  “我想騎馬,可以嗎?”

  “好的,夫人請稍待。”馬夫興沖沖的到馬廄,特別挑選一匹既溫馴又適合姑娘家騎乘的馬兒,好伺候主人。

  喬雙雙這幾日一直扮演著千金出身的大小姐,其實她生性不拘小節,早想騎個過癮,但礙於有別人在,不好太展現她的騎術,不過既然她是莊主夫人,就有權命令。

  “我一個人到這附近繞繞,你去忙吧。”

  “可是……”馬夫很是擔心,沒有他在一旁伺候,萬一有什麼閃失,他可擔待不起。

  “放心,我又不像三小姐那樣騎馬奔馳,只是慢慢騎乘而已,這很簡單,難不倒我。”

  “可是……”

  她故意板起麵孔。“你瞧不起我?”

  “不不不,小的不敢。”

  “那就退下,還有,你幹嘛老用眼睛盯著我?”

  馬夫嚇得趕緊低下頭。“小的沒有、小的沒有,小的這就去忙別的。”

  於是她裝模作樣的慢慢騎乘,等到離得夠遠了,雙腿一蹬,她駕著馬兒馳騁出去,肆意奔馳。

  真舒服呀~~

  迎著風,她不自覺的亢奮起來,恢復了那個帶點頑皮和自由不羈的姑娘,就算吹亂了頭髮也不在乎。

  奔馳了一陣子,她讓馬兒停下,看著遠處的山巒起伏,心也開闊了不少。

  她所扮的西門雙雙,是嬌貴的千金大小姐,可不能這般野,所以一離開其他人的視線,她就再也忍不住回覆活潑好動的本性。

  只不過她才放鬆沒多久,就發現不對,仿彿有人在遠處監視她。

  一個利物飛來,她快手去接,攤開一看,她的臉色立即變了。

  她接住的是一把飛鏢,飛鏢上刻著一朵牡丹,那是牡丹幫的標記,而飛鏢的來向是不遠處的林子。

  她立即拉起馬韁,掉頭朝林子奔馳去;不見天日的濃蔭樹林,提供最好的隱蔽處。

  “雙雙。”

  “誰?”她驚訝的四處察看。

  “是我。”

  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從樹上躍下來。

  “伍師兄?”喬雙雙立即跳下馬,朝師兄奔去,臉上難掩驚異。“你怎麼混進來的?沒人發現吧?”

  “放心,我很小心,不過要混進翡翠山莊的確不容易,我還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能進來,師妹……你好嗎?”

  “我?還好,能見到伍師兄,我好開心。”在所有師兄當中,就屬伍師兄對她最好,也最關心她???

  “我也很高興可以見到你,自你出嫁後,幫裡一直無法連絡上你,完全無法得知你的情況,斐冷羿可有懷疑你?”

  她心下暗驚,但故作鎮定。“沒有,如果他懷疑,恐怕我連命都沒了,不是嗎?更不可能像現在還能騎馬到處走。”

  她可不敢讓人曉得,其實早在未嫁進翡翠山莊,人家莊主早曉得她的底了。

  “那就好,師父深怕你露了行跡,因為咱們派去的兩位充當陪嫁丫鬟的師妹都被遣回了。”

  “耶?”

  “你不知道?”

  “我 當然知道,斐冷羿疑心太重,連我的陪嫁丫鬟都不能待在莊裡。”她心下暗暗吃驚,想不到兩位師姐原來已經被遣回了,她還一直以為是被斐冷羿關起來了呢。

  幸好,兩位師姐沒事,她可鬆了口氣。

  “師妹。”

  伍師兄突然握住她的手,令她不由得一怔。

  “伍師兄?”

  “當初師父選你時,我曾請求師父收回命令,或是改派別的人選,但……師父不同意。”

  望見師兄愧疚的神情,她立即恍悟。“原來師兄幫我求過師父,謝謝你,師兄,你對我真好。”

  “幫裡適合的人選何其多,這麼危險的任務實在不該找上你,為了這件事,我罵過玉蟬,若非她向師父建議派個不像刺客的人選,師父不會選上你,你也不用嫁給斐冷羿,在這裡飽受折磨,還得受那男人的摧殘。”

  “呃……還好啦,我並不覺得苦。”其實她每天吃香喝辣,在莊裡人人對她敬重,日子比在幫裡舒服不知幾百倍。

  “我知道,你並不想嫁給那男人,為了任務,你不得不忍受那男人的觸碰。”

  喬雙雙收回被他握住的手,忙低頭轉開身子。“這是任務,也沒辦法嘛,只有這樣才能接近他呀。”

  她意識到自個兒的臉頰在發熱,為了不讓師兄發現,所以才趕忙避開臉。

  怪了,她為何臉頰生熱?

  當師兄提到這點,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受委屈的感覺呀,反而會想到每日與斐冷羿同床共枕,想到他如何撫觸她的身子,又是如何親吻她敏感的部位。

  坦白說,除了威脅不准她洩漏身份外,他並沒有為難她。當然啦,除了偶爾埋怨他夜晚需索太多,硬要把她搞得全身癱軟,睡到隔天日上三竿還雙腿發軟得下不了床之外,其實……他待她挺好的。

  一雙手臂從身後環住她。

  “伍師兄 ”

  她嚇了一跳,沒料到伍師兄會抱住她,並將她摟得好緊。

  “一想到那男人碰你的身子,日日擁你入懷,我就好氣!氣我自己無法改變這個事實,沒能好好保護你,才讓你不得已成了犧牲品……不過你放心,我發誓,只要找到機會,我一定會殺死他,將你救出來。”

  她驚訝萬分,一直以來,她曉得伍師兄對她很好,但她以為伍師兄是將她當妹妹看待,而她也一直視他如兄長。

  突然間,他摟著她不放,讓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對他,並沒有那個意思呀,反而是聽到他誓死要殺了斐冷羿,令她心頭揪緊。“伍師兄,我 ”

  毫無預警的,伍師兄吻了她,令她全身一僵,這一驚非同小可,恍若晴天霹靂般,她用力推開他,連連退後好幾步。

  伍師兄竟然吻了她?!

  這唇,她從不想讓他碰到,在瞧見師兄錯愕的神情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恐怕會讓他起疑心。

  “伍師兄,你……你快走,我擔心萬一被人見到,會誤了事。”

  伍師兄神色稍緩,原來她是擔心他的安危。

  “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離開太久,馬夫會起疑心的,好不容易混進來,你也不想我失敗,對吧?”其實,她是希望他快點走,因為不知該如何拒絕他,只好轉移話題。

  伍師兄想想也對,倘若壞了事,不僅師父會責罵,也救不了師妹,於是點頭。“好,你要小心,過幾日,我會再來找你。”

  還來?

  “不,你千萬別來,我……希望你不要涉險。”

  “你這麼關心我,我好高興。你放心,我計劃好了,師父也同意,不久後我就會來找你,雙雙,你一定要耐心等我。”

  計劃?什麼計劃?她感到不安,想開口問,但伍師兄已經離開,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樹林裡。

  伍師兄剛才說的計劃一定是和刺殺斐冷羿有關,這可怎麼辦?早知道適纔不要那麼快推開他,先問清楚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她也好救斐冷羿。

  喬雙雙心亂如麻,此刻騎馬奔馳的心情早就沒了,她在原地懊惱的來回走著。

  這樣乾著急也不是辦法,還是先回去再說好了。

  她轉身正要去牽馬兒,忽地渾身一僵,直直盯著眼前的人,驚嚇得全身血液逆流

  斐冷羿正站在她十步之前,雙手負在身後,靜靜的看著她。

  老天爺!他何時出現的?待了多久?該不會……他全看見了吧?

  “莊主……”

  挺拔儒雅的身影緩緩走近,來到她面前,那對俊眸仔細打量她略顯蒼白的容顏。

  “你的臉色好白。”大掌撫上她的臉,語氣是平淡的。

  “是……是嗎?”

  “你好像很緊張。”

  “沒、沒有啊。”

  很可疑。

  撫摸臉頰的手掌,改而勾起她的下巴,想看得更仔細點。

  那蒼白的容顏上,緊閉的唇瓣有著可疑的紅腫,俊眸緩緩瞇出一道銳光。

  那目光像鋒利的刀刃,盯得她心虛不已,背脊泛寒。

  他是否瞧出了什麼?

  “你有事瞞我嗎?”

  “沒有。”打死她都不會告訴他,自己的唇才剛被另一個男人碰過,直覺告訴她,千萬不能說。

  粗糙的指腹輕輕畫過她的唇,上頭並沒有塗上胭脂,卻嫣紅似血,就像……

  剛被人嘗過。

  在那犀利的注視下,她每條神經都像繃緊的弦。他在生氣,雖然他沒說,但她就是知道,他渾身透著深沉內斂的怒火。

  斐冷羿攫住這說謊的嘴,似懲罰,又似要蓋過什麼,火熱霸氣得讓她幾乎窒息,小東西臉上的心虛,被他輕易一眼看穿。

  他的吻總能輕易在她心湖掀起洶湧波濤,令她亂了序,同時也明白,師兄的吻根本撼動不了她的心,只有這個男人……這個外斂內狂的男人……會讓她無法自拔,一次比一次更深陷其中。

  她終於明白自己已然戀上這個男人了,始終在牡丹幫和翡翠山莊之間搖擺不定的心,總算拋開了猶豫不決,也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不管這人娶她是為了什麼,是利用她也好、不愛她也好,只要她確定自己是愛他的就夠了。

  就算犧牲自己的生命,她也一定要保護他。
  過了幾日,喬雙雙擔心的事,終於來了。

  這日一早,她和珊瑚陪著老夫人去寺廟上香回來後,管家便來通報。

  “夫人,您回來得正好,莊主請夫人到大廳,有幾位客人來訪,指名要見夫人。”

  “是誰?”

  “他們說是您的親戚。”

  她哪來的親戚啊?才正要說出口,沒來由的心下一驚,一個想法閃入腦海,該不會是

  “他們在哪?”

  “在前廳候著呢。”管家必恭必敬的回答。

  老夫人聽了,笑道:“既然來了客人,雙雙,你就去看看吧,不用陪我了。”

  “是,娘。珊瑚,娘就麻煩你送回房裡好嗎?”

  “放心吧,嫂子,娘健朗得很,她這把老骨頭比咱們山莊的石柱還硬 哎喲。”

  “臭丫頭,又在胡說八道!”

  珊瑚摸摸頭,無辜的對嫂子道:“看吧,娘的骨頭果然很硬,敲得我腦袋瓜都要壞了。”

  斐珊瑚俏皮的一席話,逗得大夥兒全笑出來,連老夫人都忍不住笑罵她。

  老夫人和珊瑚走後,喬雙雙立刻收斂笑臉,拎起裙衫往大廳趕去。

  才踏進主廳,見到那一男一女後,她的一顆心落到了谷底。

  很不幸的,她的猜測是對的。

  斐冷羿回過頭,對她露出俊朗迷人的微笑。“夫人,你的表哥和表嫂來探望你了。”

  喬雙雙冷汗暗流的看著表哥 伍師兄,旁邊的表嫂 玉蟬師姐,她要努力撐住,才不會讓自己驚嚇過度的表情,僵得太明顯。

  “雙雙!”沉玉蟬熱情的走過來抱住她。“好表妹,表嫂可想死你了,你在這裡過得好嗎?咱們早就要來探望你了,都是你表哥做生意忙得不可開交,才會拖到這時候。”

  “表妹,好久不見了,對不起,現在纔來探望你,你不會怪表哥吧?”伍師兄含笑的目光裡,隱隱含著不容駁斥的深情。

  “怎麼會呢?我見到你們……高興都來不及了呢。”

  其實是想哭都來不及!

  喬雙雙嚇都嚇死了,腦袋瓜一團混亂,萬萬沒想到,伍師兄和玉蟬師姐兩人會佯裝她的親戚上門來。

  自己是個孤兒,舉目無親,哪來的表哥表嫂?這件事斐冷羿知道得一清二楚。

  師兄和師姐這麼做,等於擺明暸告訴人家,他們是冒充的,斐冷羿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兩人是她的同夥。

  她心驚膽顫的望著斐冷羿,他的笑容始終一派優雅。

  “難得娘子的表哥表嫂遠道而來,定要為二位接風。”

  “不,不用了,表哥表嫂只是來看看我,他們等會兒就走了。”

  “不急不急,咱們是特別來探望你的,還沒和表妹好好聚聚談心,怎能那麼快就走呢?是不是?”沉玉蟬道,暗地裡瞪了喬雙雙一眼。

  喬雙雙忙又改口道:“那麼去玉寶樓好了,那兒是咱們這地方最有名的餐館了,我帶你們去嘗嘗。”

  “何必破費呢?山珍海味咱們吃厭了,只要能在這兒用幾道家常小菜,就心滿意足了。”伍師兄道。

  “親家客氣了,若是敝莊只準備幾道家常小菜招待貴客,倒顯得我這當家小氣了,是不是,娘子?”

  隨著那笑容越加親切有禮,喬雙雙背上的冷汗就越多,偏還得強作鎮定,因為她曉得,只要自己洩漏了半分,斐冷羿勢必殺了他們。

  “如果不麻煩的話……”

  “娘子這麼說可見外了,他們是娘子的表哥表嫂,為夫理當好好招待二位。”

  “那咱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哪兒的話,不如兩位今晚就在敝莊住下如何?”

  喬雙雙禁不住暗自抽了口氣。

  “不好啦,表哥表嫂還有要事,恐怕無法 ”

  “咱們哪有事呢?就算有天大的要事,為了表妹也要空出來,何況咱們是特地來探望你的呀!”沉玉蟬又瞪了她一眼。

  “既然如此,請兩位務必在莊里多住幾日。”

  不讓師妹有開口機會,沉玉蟬搶先道:“謝謝莊主的盛意,那咱們就不客氣了。”

  斐冷羿溫柔的看向妻子,唇上的笑容始終那麼俊雅迷人,舉止溫文儒雅。“就麻煩夫人,帶表哥表嫂到客房去,你們許久沒見,一定有很多‘話’想要聊聊,是吧。”

  他神情越是溫柔,語調越是輕柔,喬雙雙心中就越叫苦,偏還得配合他強裝出笑臉。

  “是呀,表妹,表嫂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難得相聚,咱們倆一定要好好促膝長談。”

  喬雙雙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被玉蟬師姐拉著走。

  老天爺呀~~這下子大禍可要臨頭了!
  喬雙雙在房裡著急的來回踱步。

  伍師兄和玉蟬師姐在莊裡住下了,想也知道,他們混進來,當然是為了刺殺斐冷羿。

  事實上,他們根本殺不了他,因為他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卻還不自知,偏偏她又不能說,也不曉得斐冷羿為何明知那兩人是刺客,卻讓他們住下?

  她不希望伍師兄他們死,也不要斐冷羿受傷,這可怎麼辦才好?

  在房裡來回定了一個時辰,她想破了頭,還是想不出任何解決的辦法。

  不行,她受不了了,乾脆直接找斐冷羿開門見山地問清楚好了。

  心意一決,她拎起襦裙跨出花廳,決定去書房找斐冷羿;但尚未跨出門,一個人影突然閃入,來到她面前,令她不由得一怔。

  “伍師兄?”

  “師妹。”

  “你……你不可以來這裡呀。”

  “我想見你。”

  “這裡是我的閨房,萬一被人看到,會被誤會的。”

  “你放心,沒人發現我進來,而且這兒隱密,才方便講話。”

  她心下著急,但為了儘快打發他走,只好道:“好吧,有什麼話,你快說。”

  伍師兄將一個黑色的瓷瓶遞給她。

  “這是什麼?”

  “唐門毒藥。”

  她心一驚,擡頭望著他。“這……”

  “這毒藥得來不易,它無色無味,即使銀針也試不出它的毒性,一滴便足以致命,找機會把它加進晚膳裡。”

  “不行!”她說出口後,便驚覺自己回答得太快,果然瞧見伍師兄錯愕的表情,忙接口道:“在晚膳下毒,豈不連你們也中毒了?”

  原來師妹是擔心他啊,伍師兄心喜道:“放心,我和玉蟬師妹會先服下解藥,你也是。”說著,又拿出白色的瓷瓶交到她手裡。

  “這是解藥,記得飯前半個時辰內服下。”

  她呆望著雙手中的小瓷瓶,一個是毒藥,一個是解藥,為免師兄疑心,遂將兩樣東西收好,假裝應允。“我儘量找機會下手。”

  “千萬小心,嗯?”

  “我知道,你快走吧。”她催促著,心中只想趕快打發他走,先假裝答應,再想辦法拖延。

  豈料,門外的腳步聲讓才走到門邊的兩人,同時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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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糟了,有人來了,快!快躲起來!”

  匆促中,逼不得已,她讓師兄快快躲進內房的床底下,然後又走回花廳,這時候門已打開,進來的是斐冷羿。

  “啊……莊主。”喬雙雙強自鎮定,假裝漫不經心的擡頭。

  斐冷羿走過來,語氣始終不疾不徐。“原來你在這裡,娘和珊瑚不是約了你到池子邊一塊喝茶?”

  “是呀,我正要去呢。”她輕道,想要儘快離開,卻在經過他身邊時,驀地被他摟住腰。

  “莊主?”

  那深不見底的眸子,緩緩打量她的臉,看似漫不經心的眼神,卻蘊含著一股令人畏懼的威嚴。

  “你看起來……好像很緊張。”

  “沒有啊,相公多心了。”她故意擠出一絲笑容。

  他沒放開她,唇角揚起一絲神秘的笑意。平日都稱他一聲莊主的人,這時候居然肯改口叫他相公?真是令人玩味哪。

  鼻息悄悄靠近,企圖很明顯,他親吻她,這令她嚇了跳。

  怎麼……現在還是白天呀,他居然這時候對她……

  “莊……莊主?”

  “我喜歡聽你叫我相公。”

  滑入的熱燙糾纏她的丁香小舌,將她的身子摟在佔有的懷抱裡,這個外表斯文儒雅的男人,動作可一點都不斯文,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掌充滿了侵略性,令她呼吸急促,沒多久,就在他放肆的逗弄下,喘息連連。

  她又羞又怯,無法阻擋他的佔有,並感覺到他不太一樣……他的每個吻、每個動作,似乎都充滿了某種侵略,變得格外佔有。

  “別這樣……萬一被人瞧見……”

  “咱們兩人的閨房,誰會進來?”

  他一把抱起她,放在花廳的桌上,這個舉動令她又羞又驚,他竟然要在這裡對她……對她……

  “相公,別這樣……”

  “有什麼關係,反正沒人看見。”他吮吻的唇,輕輕咬著她的耳垂,用著磁性低啞的嗓音道:“或者……你是不想被床底下的人見到。”

  她渾身一震,這句話讓她從腳底一路冰冷到頭頂。

  他知道!

  斐冷羿依然柔情似水的親吻她,撫觸的動作更加溫柔似水,這樣的他,反而讓她更寒到骨子裡。

  “你的身子在發抖,冷嗎?不如,我們到床上。”

  “不!”她嚇得忙阻止他,雙手將他的肩膀給摟緊,就怕他真的這麼做。

  “你想……天底下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妻子的床下藏了另一個男人?”

  “不是的,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在他耳旁低聲發誓,聲音是顫抖的,同時雙手將他摟得更緊,深怕他會殺了伍師兄。

  即使他的語調輕柔,沒有一絲髮怒的痕跡,但這樣反而讓她更害怕,她知道,他說到做到。

  “我猜……他應該就是上回將你唇瓣弄腫的那個人吧。”

  此刻,她不只全身發抖,還寒到骨子裡。

  原來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任何事根本瞞不了他。

  她無法否認,因為伍師兄吻了她是事實……

  怎麼辦?她好怕,怕他要殺伍師兄。

  “瞧你,抖得這麼厲害,他對你這麼重要?”

  雖是漫不經心的語調,但她深切明白,他在生氣,即使他不愛她,但也絕不能容忍妻子不忠,如果回答稍微不讓他滿意,伍師兄必然血濃當場。

  “我跟他沒什麼,全是他一廂情願,我根本不喜歡他,只是把他當哥哥一樣,絕不是你想的那樣,請相信我。”

  “真的?”

  “是真的,我發誓,若有一句???話,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那張臉蛋埋在他的頸窩裡,句句對他發重誓,只求他不要大開殺戒,兩只秀臂將他摟得好緊好緊,就怕他真的去殺了伍師兄。

  她沒看到,那原本散發冷凝的眼神,殺氣漸漸消失,而放肆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掌,也悄悄的將她凌亂的衣衫拉好。

  原本輕得不能再輕的語調,轉為嚴肅。“我暫時放過他,不過下回,他可沒這麼命大了。”

  “不,不會有下回了。”她保證。

  小東西的發誓,令那俊容上冷硬的線條一一軟化了,眼底的厲氣消弭,不過這一切只有他自己曉得,把頭埋在懷裡的她,連瞧見的一點機會也沒有。

  只要聽到他不殺人,就阿彌陀佛了。

  “娘等著你去陪她呢,快去吧。”他放開她,故意提高了聲音,讓床下的人聽到。

  “呃……是,相公,那您呢?”

  “為夫有些疲倦,想休憩一會兒。”

  她瞪大眼,就見那俊美的面孔,揚起邪氣的笑容。

  “告訴其他人,在晚膳前,不要來打擾我。”

  她想說些什麼,但還能如何?她一點也不敢違逆他,只好乖乖聽話。“是,相公。”

  這表示,躲在床下的伍師兄,只能一直像隻老鼠待在那兒了。

  晚膳過後,喬雙雙來到客房,讓丫鬟退下後,她才戰戰兢兢地問:“師姐,你找我有事?”

  沉玉蟬拉下了臉,冷聲質問:“為什麼沒下毒?”

  用過晚膳後,翡翠山莊的人皆安然無恙,沉玉蟬立即曉得師妹並沒有達成伍師兄交代的任務。

  喬雙雙心虛的回答:“我沒機會。”

  “喔?”她瞇起懷疑的目光。“你是真的沒機會,還是……你改變心意了?”

  “什麼意思?我不懂。”

  “哼,少給我裝蒜!你該不會愛上斐冷羿了吧?”

  “怎麼可能!師姐,你別亂講話呀!”

  “那斐冷羿生得十分俊美,這幾日我看你和他挺恩愛的嘛。”

  她耳根生熱,既羞赧又尷尬,明白師姐在說什麼;自從他們住進來後,斐冷羿對她的行為舉止更為親熱了,從原本房裡的調情,演變到外頭來。

  有時候是在走廊,有時候是在涼亭,斐冷羿完全不避諱他人的目光,直接在外摟著她的腰,親吻薄嫩的臉皮,挑逗她芳唇裡的芬芳,總把她吻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部分時候,她的唇總是紅腫的,連身上的青青紫紫都是他夜晚狂放的傑作,害她白天得想辦法用衣服遮掩,遮不住的,只好用胭脂水粉蓋住。

  眾人都以為,她這個嫁來的新婦深受主人疼愛,事實上,她心底明白,斐冷羿只是作戲給別人看罷了。

  “你該不會對他日久生情了吧?”

  “我?才不會呢。”

  “真的嗎?”

  玉蟬師姐懷疑她了……不行,倘若讓她曉得,就糟了!於是喬雙雙不管那麼多,舉手發誓。“當然是真的,如果我愛上他,就讓我不得好死!”

  她信誓旦旦的發誓,並裝出一副堅決的樣子,果然見到玉蟬師姐動容了。

  “好吧,既然你敢發誓,我也沒什麼話好說,算我錯怪你了。”

  喬雙雙偷偷鬆了口氣,幸好,瞞過去了。

  “對了,你有沒有見到師兄?午膳過後,就一直沒看到他,晚膳也沒見他出現,他到底是去了哪?”

  喬雙雙心裡咚地一聲,不會吧……他還在床底下?

  “你有沒有見到他?”

  “我……”稍一遲疑,玉蟬師姐凌厲的鳳眼又掃來。

  “下午師兄去找你後,發生了什麼事?”

  “他把唐山毒藥交給我。”

  “然後呢?”

  “然後師兄就走了。”

  “哼,瞧你心虛的樣子,肯定有事瞞著我。師兄在哪,快說!”

  只要一扯到伍師兄,玉蟬師姐就變得特別敏銳和霸道,她知道,玉蟬師姐一直喜歡著伍師兄,她哪敢告訴師姐,伍師兄就躲在她閨房的床底下?除非活得不耐煩了。

  “師姐~~你弄疼我了。”

  玉蟬師姐的手就放在她的肩膀上,肩膀立即傳來一股烙燙,疼痛如刀割,仿佛有百根針在扎刺一樣。

  “你要是不老實招來,我就捏碎你的骨頭。”

  啊……好痛哪……她的武功不及師姐,又不敢違抗她,冷汗如雨下,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幾乎整個右半邊都像快癱掉似的。

  “放開她!”

  伍師兄一進門,就瞧見這副情景,憤怒的命令。

  “師兄。”沉玉蟬見到師兄回來,原本凌厲冷沉的神色,立即化為喜悅,放開師妹,忙向伍師兄迎去。“你跑去哪了?一直找不到你,害我好擔心。”

  伍師兄直接越過沉玉蟬,握住喬雙雙的手,望著她蒼白的面孔,心疼道:“你還好嗎?”

  喬雙雙害羞的收回手。“我沒事。”嘴上說沒事,但她的表情是痛苦的,加上又刻意保持距離,令他內心十分不好受,禁不住憤怒的瞪向沉玉蟬。

  “你為什麼這樣對她?”

  “我哪有啊。”

  “你還敢狡辯。”

  “我 ”

  喬雙雙趕忙打圓場。“師姐是因為擔心你失蹤了,一時激動,不小心用力了點而已,你別怪她。”

  “是呀,師兄,我以為你遇到危險,才找師妹來問問,都怪我為你的事分了神,抓著師妹時一個不小心就多用了點力,可見我有多擔心你呀。”

  面對伍師兄,沉玉蟬又化為溫柔可人、深情款款的師妹,但她騙不過伍師兄,他曉得,沉玉蟬常在他背後欺負這個小師妹,而小師妹心地善良又心軟,總是絕口不提,也因此他才這麼喜歡她。

  “師妹 ”

  “天色晚了,師兄您忙了一天一定很累吧,請早點休息,我回房去了。”她不敢多耽擱,自從上回師兄吻了她,她就試圖與他保持距離,眼看師姐的臉色越變越難看,她還是快快離開的好。

  離開客房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命丫鬟為她端來一盆冷水,然後就叫她們退下。

  她以為房裡沒有其他人,於是輕輕卸下衣裳,露出上半身的香肩,對著銅鏡,察看被師姐弄疼的地方。

  在右邊的肩膀上,清楚可見紫黑色的五根手指印,只稍輕輕一碰,就像被針給扎了似的,疼得她秀眉都皺在一塊。

  師姐下手也太重了吧!依她看,這印子起碼要半個月以上才會消。

  她拿起絲帕,浸在冷水裡,擰個八分幹後,輕輕敷在肩膀上,因為太過專注,沒注意身後無聲無息接近的人。

  拿著絲帕的手被突然抓住,令她嚇了一跳,猝然擡起的眼正好對上斐冷羿專注的眸子。

  真糟!怎麼他進來時,她一點都沒發現?自己現在是光著上半身呀,連貼身肚兜都沒穿,害她一時羞怯得想躲,結果不小心扯疼了肩膀,霎時有如刀割。

  “啊~~好疼啊~~”她痛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斐冷羿立即將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銳利嚴肅的目光像火燒似的盯著她的身子,峻凜的神情上瞧不出任何情緒,倒是那眉頭皺出的紋路,比她多了好幾條。

  她實在痛得沒力氣遮住自己光裸的胸部,也不曉得這人到底在看什麼,不過就是肩上多了塊印子,需要這樣熊熊盯著看嗎?

  薄抿的唇,冷冷低哼。“鬼爪功。”

  她本打算編個理由,說自己和人玩摔跌,才不小心被捏出了印子,想不到他一眼就瞧出自己是受了師姐的鬼爪功。

  這下倒好,連說謊都省了。

  “你看夠了沒~~看夠了就放開我好嗎?我好疼的~~”

  “那就不要亂動。”

  耶?聽聽這是什麼口氣?好像在說這是她自找的。

  她心情已經很不好了,他還故意來折磨她,讓她禁不住惱了。

  “我本來沒那麼痛,要不是你突然抓住我,我也不會扯疼。”噢嗚~~她覺得自己右肩的骨頭快散了。

  “煩請放開我,我還得冷敷呢。”

  “用冷敷,起碼要半個月以上才會消失。”

  哎?這語氣很瞧不起人喔。

  她氣呼呼地問:“不然你有什麼好辦法?”這只是氣話,她並沒有真的問他,誰知他的回答竟是拿出一把匕首。

  喬雙雙嚇得噤聲,瞪著那把鋒利的匕首逐漸接近她,怯怯的吞了口口水。

  “你想幹什麼?有有有有話好說 ”

  斐冷羿沒有回答,而是毫無預警的用匕首在她肩膀刺下。

  天!他要殺她了嗎?

  正當她驚恐得幾乎發軟時,他的舉止,令她詫異得瞠目結舌

  他用嘴,含住她的傷口。

  “莊……主……”

  她的人困在強有力的雙臂之中,若非背後的那隻大掌撐住她光裸滑嫩的背,她一定會癱軟往後倒下。

  喬雙雙不由自主的臉紅,心兒撲通的加快跳著,感受到他熱燙的唇貼在肩膀的肌膚上,心中明白他這麼做,是在幫她吸出黑血,為她療傷。

  這令人意外的溫柔,比任何夜晚的歡愛激情,比每個親吻撫觸,更令她心弦震撼,心慌意亂得不知所措。

  她嬌弱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兩隻小手下意識的揪住他的衣,感到自己的渺小。

  他的唇,幾乎貼近她的心房。

  丈夫……就是這麼回事嗎?這兩個字,在內心深處回盪久久,甜甜的,煨暖了心靈。

  她從頭到腳,都給他看光了,每一寸嫩膚,也被他吻遍、摸遍了,現在連她體內流動的熱血,都要嘗過才甘願嗎?

  她的肩膀不再灼燒,但她的心依然熱燙,閉上眼,幾乎快要融化在這副寬大的懷抱裡。

  “誰的傑作?”

  她睜開眼,擡起頭,迎上他質問的眸子。

  “是你的表哥?還是表嫂?”

  才剛要放鬆,又不得不緊繃,這人就是不放過質問她的機會嗎?

  “什麼啊?”她故意裝傻。

  “聽不懂?那麼 這麼問好了,是你那伍師兄的傑作?還是沈師姐下的手?”

  這人就是可以輕易的讓她全身倏然緊繃,想不到他連那兩人的身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任何事都瞞不過他。

  “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無關。”

  有那麼一瞬間,她感到寒徹骨的殺氣,雖然他的表情冷靜,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憤怒,但她就是感覺得到,他渾身透著一股怒火,加上嘴角還沾著血,看起來,真是令人打從骨子底發寒呢。

  可是他氣什麼呢?又不是他受傷。

  “跟我無關,是嗎?”

  咦?他笑了,明明生氣的人,居然詭異的笑了?!

  有詐,一定有詐!

  他突然抱起她,大步走向床。

  “啊……你、你想幹什麼?”

  “既然你這麼喜歡在身上弄些青青紫紫的印子,我就成全你。”

  她連張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以吻封緘,粗魯的卸下她的衣裳。

  想當然耳,他所謂的青紫是什麼。她發誓,這男人的脾氣真的很不好,又任性,而且還有仇必報。

  但……他的懷抱,已成為她此生的依戀,她知道,這輩子,一顆心是離不開他了,雖然他不愛她,但沒關係,她愛他就好。

  雖說,他表現得好像要教訓她、要佔有她,但當吻上她傷口時,卻又那麼輕柔,游移的大掌絲毫不見粗魯,有的,只是溫柔,偶爾會帶點自製的狂野,但絕不會弄疼她。

  這時候,她會產生一個錯覺,當他親吻她、撫摸她,在她身上發洩他所有的汗水精力時,仿佛……他也是愛她的。
  喬雙雙這幾日一直想辦法避開師兄和師姐。要避開伍師兄很簡單,但要躲著難纏的玉蟬師姐,可說完全不可能。

  三天兩頭,玉蟬師姐便催她下手,務必想辦法將那唐門毒藥讓斐冷羿服下。

  幸好翡翠山莊的吃食管制十分嚴謹,除了莊主親自認可的人,就連老夫人或是身為妻子的她都不能夠進灶房,而且隨時有武功高強的手下看守,為的,就是防止有人潛入下毒。

  “進不去,就在門外下毒呀。”

  “不行,所有吃食送到手中之前,一路都有人護送,看管得很嚴密。”

  “你是莊主夫人,一定有機會。”

  “我儘量。”

  “儘量?”沉玉蟬氣憤道:“這口氣聽起來,八成又要拖好幾天。”

  “因為……我找不到機會嘛……”

  “不能再等了,師父吩咐,他已經集結了手下,埋伏在山莊外,就等咱們裡應外合,今晚就得動手。”

  “這麼快?”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沉玉蟬瞇細一對凌厲的鳳眼。

  “因為……我擔心誤事呀,而且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件事,我……我怕來不及。”

  “哼,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

  “咦?什麼意思?”

  “早就怕你辦事不牢靠,為了避免誤事,所以我和師兄商量好,為了以防萬一,咱們三人一塊進行,今夜一定要想辦法下毒,就算有人失敗,至少會有一人成功。”

  喬雙雙暗驚不已,但表面上仍強裝鎮定;如果她拒絕,師姐就曉得她是故意拖延的。

  事到如今,再也無法逃避了,師父和其他師兄師姐都來了,她一個人根本無法阻止這場殺戮,這可怎麼辦才好?

  握著手中的瓷瓶失神許久,最後,她終於下定決心,跟著師姐走出房門,往廚房而去。

  現在正是準備晚膳的時刻,也是唯一下毒的好時機。

  喬雙雙在心中不斷祈禱,希望廚房的守衛嚴密,讓他們無可乘之機,偏偏今日守廚房的阿九年紀較輕,江湖歷練不足,在伍師兄這等老江湖的設計下,一時分了心,讓她和玉蟬師姐有機會偷偷潛入。

  只要順利進入廚房,下藥就容易了。

  在玉蟬師姐的催促下,她銀牙暗咬,拿出黑色瓷瓶,拔開瓶塞,往湯裡全數倒下。

  白色的藥粉溶進熱滾滾的湯裡,完全瞧不出異狀,大功告成。

  “走!”

  沉玉蟬率先往前,企圖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然而,就在她們鬼鬼祟祟溜走時,突然被四面八方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給團團包圍住。

  受驚的兩人,這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門外的守衛只是一個幌子,真正嚴密守住這裡的,是這些隱身在暗處的護衛。

  “中計了,殺!”沉玉蟬射出暗器,向那些人衝去,試圖救出受到制伏的伍師兄。

  喬雙雙站在原地,一時猶豫不知該不該出手,但在見到師姐身中一刀後,驚呼出口。

  “師姐!”她也衝出去加入戰局,一邊阻擋,一邊道:“住手,快住 啊!”

  不長眼的刀子,在她臂膀劃了一道血口,寡不敵眾的她跌至地上,和師兄師姐一塊被制伏。

  喬雙雙還想掙扎,但在瞧見那面無表情的斐冷羿時,她的喉嚨像卡住了什麼東西似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需要動手,那眸中的冰寒,像把鋒利的刀,直穿透她的心,足以讓她全身動彈不得。

  她從沒見過他這一面,目光如此冷冽決絕,比任何外在的折磨,更能銷毀她的心智。

  斐冷羿用著絕情的語氣,冷冷的開口:“將他們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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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冰冷的地牢,終年不見陽光。

  被關在又黑又濕的地牢中,喬雙雙倚地而坐,背靠著牆,蜷縮在角落,受傷的手臂還在流著血,她覺得虛脫無力,口幹舌燥。

  不知師兄和師姐怎麼了?可還活著?

  她想見斐冷羿,求他放了他們,並告訴他事情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她沒有失信,也沒有背叛他,從頭到尾,她都一直想辦法阻止這場殺戮。

  當時,她被他的表情懾住了,加上受了傷,無力解釋自己為何會在廚房?為何要下藥?

  她不怕死,卻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一想到那寒冰似的眼神,她的眼淚就像斷線珍珠,不停的滑下臉頰,弄濕了衣裳。

  事實上,為了瞞騙師姐,她早將兩個瓷瓶裡的藥粉互換了,因為她想,只要大家喝了湯,就等於服下解藥,事後不用擔心會受到唐門毒藥的威脅。

  大夥兒以為她在下毒,其實她是在救大家,可惜她沒有解釋的機會,就被關到這裡來。

  也好,起碼在死前,她沒有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她會死嗎?

  斐冷羿會殺了她嗎?

  當她在想這個問題時,很快的就有了答案。

  牢門被打開,走進兩個人,她擡起頭,認出了對方。

  “仲威,珊瑚。”

  他倆站在她面前,什麼都沒說,只是將一個酒杯放在她面前的地上。

  “喝下。”

  她看著杯子,裡頭裝滿了液體,內心的苦痛和心酸交雜著,望著杯子失神了好一會兒後,她像是平靜下來了,淡淡地問:“是他命令的嗎?這杯,是讓我見閻王前的餞別酒嗎?”

  她的語氣中,含著道不盡的苦澀。

  仲威神情肅穆,唇瓣緊閉,什麼都沒說,而珊瑚則是欲言又止,想開口,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懸在眼眶的淚珠,再度簌簌滴下,她端起杯子,淡淡地笑了。

  “也好,喝下去,什麼世間煩惱都沒了。仲威,珊瑚,很高興能夠與你們相識,可惜,我不是個好嫂子,也不是好妻子,今生與你們無緣,來世,但願我可以當個好人。”

  她一口飲下,冰涼的液體,從喉間流入肚子裡,不到一會兒功夫,她感到意識逐漸昏沉。

  並不會痛苦呢,只是想睡而已,這樣的死法,說來,算是他的慈悲了。

  杯子從手中落下,她閉上眼,頹然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躺著。

  確定她真的沒意識了,斐仲威忙走過來。“此刻不宜耽擱,咱們快點行動。”

  “這樣好嗎?二哥,什麼都不告訴她。”

  “大哥交代的,不能說,你敢違逆他?”

  “當然不敢,可是……大嫂這樣好可憐喔。”

  “有什麼辦法?咱們不照大哥的話去做,到時候可憐的就是咱們倆了。”

  一想到大哥發脾氣時,連動一根眉毛都會令人害怕,斐珊瑚立刻打消念頭。“也對,還是不說的好。”

  “那就快來幫忙擡。”

  趁著暗夜,斐仲威和斐珊瑚,七手八腳的將人裝進麻布袋裡,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從地牢溜出去,離開了翡翠山莊。
  飄雪了。

  大地染了一層薄薄的銀妝,園子裡也點綴幾朵梅花。

  “無雙……”

  日子過得好快呀,春去秋來,轉眼間,已開始下起今年第一道初雪了。

  “無雙……”

  這表示,她來了一年半了,好快呀,一年半了,自從那次後,她待在上官府邸已經一年半了。

  “無雙小姐!”

  喬雙雙一怔,原本望著園林發呆的容顏,回過頭看向秀兒。

  “你叫我?”

  “是呀,無雙小姐,秀兒喚您好多次了。”

  對了,她現在的名字是上官無雙,只是有時候,望著窗外發呆時,會一時忘了。

  “什麼事,秀兒。”

  “城南的金織坊派人來了,夫人請小姐過去,一起看看新布料。”

  “知道了。”

  喬雙雙從窗前站起身,收回思緒,跨出門檻,緩緩朝上官夫人的院落走去。

  來到蘭香居,那兒坐著一男一女,男的約莫五十來歲,留著山羊胡,身材略顯福態,女的約莫三十出頭,是位美婦。

  喬雙雙跨進門,向這對男女輕喚了聲。“爹,娘。”

  婦人一瞧見她,笑容滿面的走向她。

  “雙兒,快過來,看看這些布,都是上好的料子。”婦人拉著她的手,一塊來到案前,上頭擺了各式各樣的布疋。

  “娘要裁製新衣?”

  “不是我,是給你的。”

  “我?”

  上官老爺笑道:“這些都是難得的好布料,金織坊的老闆跟爹交情不錯,這疋布料本來明年早春才要上市,先拿來給咱們過目。”

  “爹,娘,孩兒的冬衣已足夠了呢。”

  “這不是冬衣,剛說了,是春天的布料。”

  “現在製春衣?會不會太早了?”

  “不早,不早,現在裁製剛剛好,等過年後發第一棵春芽,就可以穿了,娘還怕來不及呢。”

  喬雙雙心兒一陣暖意。自從一年半前上官老爺和上官夫人收她為義女後,從此她就以全新的身份 上官無雙,在這裡落地生根了。

  那時候,她只記得,自己原本被關在地牢裡,喝了那杯茶後,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醒來後,她的人已躺在乾淨柔軟的床榻上,手臂上的傷已被包紮好,衣服也換過了。

  上官家的人說,他們是在門外發現昏倒在地上的她,上官夫人命人將她救起帶回房裡,將她安置在已逝的女兒閨房,上官老爺命人找來大夫為她把脈治傷。

  那時候她才曉得,原來那杯茶沒有毒,他放過了她,之後,她便住下養傷了。

  上官老爺和夫人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在她傷勢養好了之後,堅決要收她當義女,她也答應了,因為她沒地方可去,而且他們待她實在太好了,就像她的親生父母一樣,而他們過世的女兒上官無雙,跟她差不多年紀,所以從那時開始,她便以上官無雙的身份,代替死去的女兒孝順他們。

  “爹,娘,你們對我真好。”

  “傻瓜,你是咱們的寶貝女兒,雖然不是親生,但爹娘可是真的視你如己出。”

  “我知道。”

  “哎呀,怎麼眼眶紅了,別哭呀。”上官夫人忙用手絹,幫女兒拭淚。

  有爹娘疼真好,對喬雙雙而言,這樣的日子正是她所夢寐以求的。

  有親人,有平安,不用再當刺客,不用再戰戰兢兢,重新以上官無雙的身份活下去,這就夠了,老天已經很厚愛她了,此生再無所求。

  只不過,每當夜深人靜時,想起那個曾經是她丈夫的男人,她的心就會痛。

  他應該另娶了吧?新娘子當然是傅姑娘……她安慰自己,只要他能過得幸福就好,她會衷心祝福他們兩個,天長地久,白頭偕老。

  擦乾眼淚,打起精神,她咧開笑容。“娘,咱們來挑布吧。”

  喬雙雙拉著娘,兩人一塊挑選綾羅綢緞,討論哪塊布料漂亮,笑語間,仿彿就是親生的娘親和女兒,連一旁的上官老爺也頻頻含笑撚鬚。

  日子,就在平凡快樂中,平靜的度過。

  當冬雪融化,到了三月的春暖花開時刻,爹和娘告知她一件事時,喬雙雙怔了下。

  “提親?”

  “是呀,你也二十了,該找個好夫婿,爹娘雖然很想多留你在身邊,陪咱們兩人做伴,但是女大當嫁,爹娘捨不得誤了你的親事。”

  嫁人?她從沒想過要再嫁,也從未考慮自己的未來,所以當娘興沖沖向她提起有人上門提親時,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來提親的那戶人家呀,劉媒婆說他們的公子人品好,又斯文,送的聘金更不少,是難得的好親事呢。”上官老爺笑道。

  “可是我……我想陪在爹娘身邊孝敬你們。”

  “傻瓜,這麼好的親事,可是求之不得呀!”

  “這門親事,是咱們萬中選一,可千萬不能錯過。”

  “是呀,何況咱們也希望能抱孫子呀。”

  “可是爹,娘,我……我……”

  “怎麼了?有什麼話,就說出來。”

  “其實女兒……並非……並非……”

  “並非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決定還是老實招認。“女兒……並非完璧之身。”

  終於說出口了,她已做好準備,等著瞧見兩老失望的表情。

  想必他們會感到晴天霹靂吧?畢竟有哪個丈夫會願意娶一個已經不是處子之身的妻子?倘若已嫁過去,才被人家趕回來,那時候才丟臉呢!

  她受委屈沒關係,但絕不能讓爹娘蒙羞,所以她不得不先老實招認。

  豈料,上官老爺和夫人不但不驚訝,還笑嘻嘻的安慰她。

  “我還以為是什麼嚴重的事兒呢,沒關係,沒關係,對方來提親時,特別聲明,只要你肯嫁過去,為他生兒育女,他不在乎妻子的身份地位,就算非完璧之身也無所謂,對方只要求,嫁過去後好好盡相夫教子之責就行了。”

  上官老爺也接口道:“這麼好的親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雙兒毋需擔心,只要 ”

  接下來,爹娘說什麼,喬雙雙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想拒絕,但見到爹娘如此開心,一直說這門親事有多好,多期待她有個好歸宿,拒絕的話到了喉頭,便說不出口。

  拒絕又如何呢?拖個一、兩年,終究還是得出嫁,既然無法逃避,現在嫁跟以後嫁,又有什麼差別?

  爹娘對她恩重如山,如果答應這門親事,能讓他們開心,那麼,就嫁吧。

  至於嫁給誰,她並不在乎,只要是爹娘喜歡的人,她照做就是了。

  “既然這是爹娘的期望,女兒沒意見,一切全憑爹娘做主。”

  “好極了,咱們立刻派人找劉媒婆來,好定下這門親事。”

  這樣也好,嫁人,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然後平凡過一生,唯有如此,她才能忘記他,將他塵封在記憶深處,斷了此生的相思。
  三月下旬的黃道吉日,穿上鳳冠霞帔的喬雙雙,淚眼婆娑的拜別爹娘,蓋下紅頭巾,讓媒婆扶著上了花轎後,在熱鬧的吹喜樂聲中,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上官家。

  今後,她將迎接一個全新陌生的未來。

  她不知道新郎倌是誰?生得何模樣?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不在乎,也無所謂,因為她已下定了決心,好好侍候未來的夫君,做個賢慧的妻子。

  即使不愛對方,但只要對方善待她,她也會好好對待他的。

  有了這個決定後,她不再三心二意,一切就交給命運去安排吧。

  傍晚拜堂過後,喬雙雙被送入洞房,她靜靜坐在床榻上,等著新郎。

  到了就寢時刻,新郎終於回來了。

  大老遠就聽見了吵雜聲,新郎被一群人簇擁著進了新房。

  可想而知,這些人是來鬧洞房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心想,今晚可有得應付了。

  紅頭巾被掀開時,她仍低垂著眼,表現出一個新婚妻子該有的嬌羞靦 ,只不過她感到奇怪,明明一堆人擠在房裡看熱鬧,為何四週鴉雀無聲呢?

  低垂的眼,慢慢擡起,看向今後她將侍奉一生的夫婿,她所有的冷靜和沉穩,卻在瞧見那張俊容時,傻住了

  不!不可能!怎麼會是他?但真的是他!

  本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他了,但他真的出現在眼前,而且還穿著紅袍馬褂,證明她沒有作夢,他是新郎倌,新郎倌是他 斐冷羿!

  除此之外,還有娘,仲威,珊瑚,大伯,二伯,表嬸,堂弟,表妹,以及其他族繁不及備載的遠親,全聚在房裡,笑嘻嘻的看著她。

  眼前的事實太過震撼,她完完全全呆住了。

  那張俊容依舊觸人心弦,掛在嘴角的淺笑也始終那麼迷人,對她輕輕喚了聲。

  “娘子。”

  好不容易,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怎麼……你……你們……”

  “大哥,你快告訴嫂子啊。”

  “再不說,她都嚇傻了。”

  “是呀兒子,這兩年辛苦媳婦了,快告訴她真相,好讓她開心。”

  喬雙雙茫然的盯著大夥兒。“怎麼回事?”什麼真相?仿佛有重大內情一直瞞了她許久,而這個內情,一定非常令人吃驚。

  斐令羿走近她,在她身邊坐下,將受驚的小東西摟在懷裡後,才告訴她整個事情的經過和真相。

  “這事,要從兩年前說起……”

  斐冷羿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原來兩年前,他是故意將她關到地牢,並對外宣佈莊主夫人其實是奸細,已被關進牢裡,再過幾日,他們弄了個假屍體,穿上她的衣服,對外宣稱莊主夫人因為重傷不治而亡,讓牡丹幫和江湖上的人都以為她死了。

  實際上,他是派仲威和珊瑚暗地將她運走,交給他唯一信任的上官家,將她收為義女,改名為上官無雙。

  喬雙雙聽得驚訝久久,無法言語,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他細心計劃好的?

  “為什麼讓我成為上官家的義女?”

  “如此你才能以上官無雙的身份復活,只有這樣,才能讓你真正脫離牡丹幫,不再是刺客的身份。”

  “那……為何當時不告訴我?”

  “因為你不喜歡殺戮,為了將刺客一網打盡,勢必有傷亡,送走你,才可以將你完全排除在外,你也不用擔上背叛師門的罪。”

  她呆呆的瞪著他,消化著他所說的話。實在太震驚了,讓她到現在還無法有實際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這麼做,都是為了保護她,但有件事她不明白。

  “為何兩年來,對我不聞不問?”

  “因為要剷除牡丹幫和我的仇人,我跟二弟及三妹,這兩年來一直全力剿清牡丹幫的勢力,並查出背後主使者。仇人一天不消滅,找你,只是讓你置於危險之地。”

  “是啊嫂子,大哥深怕去找你,萬一讓仇家得知你沒死,這一切計劃就功虧一簣了,實在是大哥用心良苦啊。”仲威忍不住插上一嘴。

  珊瑚幫腔道:“嫂子,你別怪大哥,其實大哥瞞著你也很辛苦呢,不過,最辛苦的就是我了,一直要保守這個秘密,真是憋死我了。”

  喬雙雙又驚又喜,當知道了真相後,她內心的激動已不是用言語所能表達的了。

  “我對不起大家,大家對我這麼好,而我卻欺騙了你們,瞞著自己是刺客的身份。”她禁不住慚愧的低下頭,話才說完,不料眾人卻不約而同的回答。

  “我們早就知道你是刺客了。”

  “什麼?你……你們早就……”

  仲威嘻嘻笑道:“在白馬莊那一夜,咱們就見過嫂子了,是大哥要咱們不准說,也不准為難嫂子。”

  喬雙雙恍然大悟,難怪幾次突襲,只有她沒事,原來不是她命大或運氣好,而是大家在關照她啊。

  “謝謝你們,仲威,珊瑚,我……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不用謝,不用謝,你是我兒子看上的媳婦兒,你願意嫁給他,他才要謝天謝地呢。”老夫人笑呵呵道,終於有她說話的分了,其他人也點頭連聲附和,莊主難得看上的姑娘,他們疼愛都來不及呢。

  喬雙雙詫異的看回斐冷羿。

  他看上她?真的嗎?難道他打一開始,就決意娶她?

  這兩年來,她無時無刻沒忘記過他,更忘不了兩人分離前,他看她的眼神,那冷漠的責備,直到此刻,還會讓她的心,痛著!

  “我沒背叛過你。”她道,想向他解釋,當時她是在下解藥,而非毒藥。

  “我知道。”毋需贅言,他便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的眼神更為柔和。“是的,我都明白,委屈你了,娘子。”

  他知道,他明白,她的委屈,他全曉得,那雙眼神深情似海,溫柔地撫摸她的臉,為她早已紅了眼眶的臉蛋,拭去淚水。

  “莊主……”

  “我比較喜歡聽你叫我相公,或是夫君。”

  她抽抽噎噎的哽咽。“相公~~夫君~~你喜歡聽,我就每天叫,你聽幾次都沒關係。”

  “傻瓜,今日是大喜之日,哭什麼?”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這麼明白的事,她居然還問什麼?

  斐冷羿深深嘆了口氣,說道:“誰曉得?為了找出花錢刺殺我的幕後主使人,我計劃了許久,暗中查訪,卻中途遇上了一位迷糊刺客,這刺客心地善良,明明武功不高,卻努力保護我,我怎能不管她,你說是不是?”

  旁邊的人也個個點頭,如此俠義心腸又善良的女子,為君出生入死,怎不打動男兒心?真是太感動了。

  喬雙雙點點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再問:“那你為什麼要娶我?”

  所有人盡皆絕倒,真不敢相信,到了這地步,她居然還不知道?

  斐冷拜一臉汗顏,真被她打敗了。

  “當然是 ”頓住,他轉過臉,看著大家,而數十雙瞪大的眼也盯著他,拉長耳朵,等著他開口。

  斐冷羿雙眸緩緩瞇細,威嚴的目光透著高度警告。

  大夥兒終於給他瞪回神,在老夫人的指示下,為了讓他們的莊主和夫人快快洞房,莫要耽誤了春宵,只好退出新房外,還給這對佳偶私密的空間。

  可別看莊主平日溫文有禮的樣子,以為他脾氣好得不得了,那是他心情好的時候,一旦他皮笑肉不笑,或是像這樣冷著一張臉時,千萬千萬要識時務,也千萬千萬別輕捋虎鬚,就連老夫人也不敢惹毛這個不輕易發脾氣的大兒子。

  待所有人離開後,斐冷羿站在門口,確定走得一個不剩,也沒人躲在附近偷聽後,關上門,鎖上門栓,走回床邊,坐在他的小妻子身旁。

  他托起她的下巴,眸中的闇火不再壓抑,低下頭在她唇上啄了個吻。

  “這句話,我只說一次,你可要聽清楚,記明白哪。”

  她點頭,心跳開始加快,淚痕未乾的臉蛋上,溢滿緊張的期待。

  他將她的鳳冠拿下,撥下她一頭長髮,傾身親吻她的唇、她的頰、她的耳,同時熟練的卸下她的嫁衣,大掌撫上這嬌嫩的肌膚,引得她一陣輕顫。

  “夫君……你……還沒告訴我呢……”

  他的脣舌不斷在她頸邊流連,直到將兩人身上的衣裳都卸下後,兩具交纏的身子緊密的貼合著,低啞溫柔的嗓音才呵著她的耳,說出他承諾過的誓言。

  “我曾答應過一位姑娘,一定要娶喜歡的人做我的妻子,我沒有一天忘記過答應她的事,而我也實踐了我的諾言,這樣解釋,你明白嗎?”

  再不明白,他可沒辦法了。

  喬雙雙再也抑制不住的緊緊抱住他,哇哇大哭起來,將積壓在內心許久的感情,一次全發洩出來。

  原來,她說過的話,他都記在心裡。

  原來,她的委屈,他都知道。

  原來,他娶她,是出於真心。

  原來,他做了這麼多,是為了保護她。

  原來……那麼多的原來……

  她還能說什麼?再多的千言萬語,也說不完她的感激和開心,但她還是要說。

  “夫君?”

  “嗯?”

  “我愛你。”

  俊抿的唇瓣揚起一抹笑,彈指滅燭,放下芙蓉帳,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雖是第二回,一刻仍值千金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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