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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琪 - 【微笑總裁】《全書完》

安琪 - 【微笑總裁】《全書完》

楔子
    南台灣高雄

    裝潢雅致、設備豪華餐廳的一隅,兩個家族分別坐在鋪著米白色桌巾的長桌兩側,隔著一盆插得極美的花卉遙遙相望,氣氛詭譎緊繃。

    餐桌的一邊坐著一對年約五十出頭的夫妻,外表樸實,看起來就像一般辛勤工作的普通百姓,衣著普通、打扮普通,相貌──呃,也很普通。

    他們不斷掏出手帕拭汗,臉上充滿焦急與歉疚;而餐桌的另一邊則與這邊有著明顯的天壤之別,那是一對同樣五十出頭的夫妻,與他們年約三十歲左右的兒子。

    三人的衣著品味不一,但一看就知道絕非市面上買得到的大眾品牌。

    三人當中的父親,長得方頭大耳、圓臉、蒜頭鼻,模樣引人發噱,他身上穿著一套夸張、矯飾的白色燕尾服,隆重得讓餐廳里的每個人都頻頻轉頭偷覷。

    他雙手環胸,一語不發地瞪著前方,香腸般粗肥的手指,在樹干般厚實的手臂上打拍子,隨著節拍加速,怒氣也正逐漸增加中。

    他愈生氣,臉上堆積的肉也愈往橫向移動,看來很像一只發怒的杜賓狗。

    而他的妻子年約半百,但風韻猶存,身材與容貌都很火辣,看得出年輕時必定艷冠群芳。

    不過她也穿著一套夸張的華麗宮廷禮服,米色為底,金色繡線,衣服上還瓖著亮晃晃的各色寶石,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微蹙描繪精致的秀眉,擔憂地頻頻查看手上的百達翡麗鑽表,不知在等待什麼。

    而兩人的兒子,則是個儒雅、俊美到會讓人流口水的男人,任何有眼楮的人都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他帶著一副銀框眼鏡,身穿深灰色手工西裝,襯得他雙肩寬挺,合身的剪裁讓他顯得更修長,也更加優雅斯文。

    他不同于父母表露出顯著的焦急或不耐煩,自始至終都噙著微笑,以絕佳的風度面對眼前突發的狀況──相親對象缺席。

    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他心胸真的很寬大、竟然毫不在意,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眼底已漸漸透出冷光。

    “大哥,對不起啊!”老實的男人一面擦汗,一面向那名面孔凶惡、像杜賓狗的男人道歉。

    “這閔閔不知道怎麼回事,到現在還沒來,大概是害羞吧!我已經讓她哥哥回家去找她了,請您再耐心等候一下。”

    “偶(我)說蔡老弟啊,你女兒害羞沒有關系,但除(遲)到也該有昏(分)寸,她已經讓偶們等多久啦?”

    他舉起手、眯起眼,努力想從勞力士那金光閃閃的表面判讀此刻的正確時間。

    “不久,才四十二分鐘‘而已’。”他的兒子依然優雅微笑,只是回答得似乎有些咬牙切齒。

    “四十二‘昏’鐘?!”哇咧,浪費他們這麼多時間,那要害他少賺多少錢啊?

    “真是不好意思!大哥、大嫂,賢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老實男人只能一再低頭賠不是。

    “不好了!爸爸,不好了──”這時,老實男人的兒子大聲叫嚷著,火燒屁股似的沖了進來。

    “什麼事啊?看你急成這樣!”老實男人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整間餐廳的人都在看他們。

    “妹妹──妹妹她離家出走了!”他揮舞手中的留書,急喘著大喊。

    “什麼?!我看看!”

    老實男人搶過那封留書,上頭只簡單寫著兩行字──

    我不跟黑道流氓相親,

    我去台北找工作了!

    “這死丫頭!”蔡甫口吐白沫,差點沒被女兒活活氣死。

    “啊她寫了什麼?”對桌的男人凶悍地搶走那封信,一看就當場發飆了。“哇咧?她說不跟黑道流氓相親素(是)什麼意思?她瞧不起偶們素不素啊?你給偶說清楚!”

    杜賓狗大發雄威,拍桌怒吼,桌上的杯盤彈起來足足有三公分高,大家紛紛捂起耳朵,就怕那驚人的怒吼聲喊破他們的耳膜。

    “大哥,不是啦!這、這個……閔閔她是……”

    “你給偶交代清楚,否則偶今天絕不晃(放)過你。”

    旁邊吵得不可開交,而優雅男子依然平靜坐著,微微垂下眼皮遮住雙眸,看似平靜的臉龐,一抹若有似無的詭譎笑容,冷冷地噙在唇角──

    餐廳里價值數十萬的奧地利頂級Swarovski水晶吊燈,流泄出如金色流甦般耀眼奪目的光芒,映在他陰惻惻的笑容上。

    蔡閔閔,好樣的!你給我等著瞧!
嚴禁貪圖我的美色

第一章
    在氣候炎熱的南台灣高雄,有個白道聞之色變、黑道聞之喪膽的極道世家,人稱“高雄楊家幫”。

    楊家幫的頭頭是今年六十出頭的楊虎,年輕時的楊虎人長得風流瀟灑、“緣投漂撇”。後來娶了美嬌娘、生了四個孩子,便逐漸淡出黑道,漂白經商。

    大概是日子過得太愜意、太幸福了,他原本結實強壯的身材逐漸發福變形,從一個英俊挺拔的少年郎,變成了肥壯又滿臉橫肉──呃,是滿臉肥肉的大肉球。

    他的四個孩子只有老麼是嬌滴滴的千金,其余三個都是男孩。

    目前除了排行老二的兒子尚未有好消息,其他二子一女都已成家立業,讓楊虎與愛妻雙手抱孫抱不完,笑得合不攏嘴。

    人一開心難免就會想起遺憾的事,二兒子尚未有對象,始終讓他耿耿于懷,因此當他見到老友蔡甫那清麗的小女兒時,立即想起自己那個孤家寡人的兒子。

    于是和老友商量後,決定替他們安排一場驚世駭俗──呃,不是!是轟轟烈烈的相親宴,替他們制造相識的機會,最好一舉成擒,一次將兩個滯銷品……不,是尚未有合適對象的兩個年輕人湊成一對,親上加親,絕對會成為佳話一件。

    誰知道?

    老蔡那個看來乖巧的女兒,竟然臨陣脫逃,在相親當天偷偷跑了,把他家心機深沉的老二氣炸了。

    雖然兒子看起來鎮定,好像半點事也沒有,但他就是知道兒子很生氣。

    別問他為什麼知道,知子莫若父,誰教他是他老子?

    害得兒子對他好像也有些不諒解,最近見了他都神情冷淡,還索性跑去台北打理新公司,暫時不回高雄了。

    說起這老蔡的千金,也實在太不像話了,居然這樣沒禮貌,不說一聲就跑了,他一定要再打電話念念老蔡,要他不能太寵女兒。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自己的女兒也沒好到哪里去。

    當年他的寶貝女兒也是包袱款款偷溜去台北,才認識了現在的老公,別人怎樣他不知道,但他對女婿可是滿意到了極點。

    溫柔體貼、疼老婆,還很努力賺錢養家,雖然賺得是少了點……

    唉!反正,他得打通電話給老蔡,要他想想辦法,把他那逃家的女兒逮回來。就算不相親也不能這樣一直流浪在外,要是出了事,那可怎麼辦?

    人家好歹也是老蔡捧在掌心里疼的閨女。

    唉,好吧!就打通電話,問看看那丫頭溜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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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啾!”

    冷!捷運列車進站,一陣寒風吹來,蔡閔閔抱住雙臂,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車門打開,穿著白色POLO衫、藍色牛仔短裙的蔡閔閔拎著包包,跟隨大批等候的乘客,魚貫走進車廂。

    剛找到空位坐下,列車啟動了,她開始閉目養神。

    一個月前,她從高雄來到台北找工作,因為她逃家了。

    生長在一個單純、樸實的家庭,專科畢業後就在家里開設的水果行,幫忙批發銷售、算帳,自小到大,除了偶爾外出游玩,她完全沒有離開過家。

    因為工作的環境沒什麼機會遇到合適的對象,所以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自己將來大概會相親結婚。

    結果,爸爸果真替她安排了一場相親宴。只是對象不是什麼善良百姓,而是他多年前老友的兒子,職業應該也是黑道老大吧!

    那天會听見爸爸和朋友的談話,也是一場意外,她原本在房間里高高興興看著韓劇,看到一半有點口渴,想到廚房倒杯果汁喝,沒想到正要下樓時,忽然听到響亮且刺耳的夸張大笑。

    “哈哈哈!蔡甫啊,光看照片就諸(知)道你家閔閔長得很漂亮,跟偶家老二很速配耶,要素這次相親能夠成功,那就太好颁@ ��br />
    “是啊!要是我們能結成兒女親家,那一定是上輩子注定的緣分。”

    相親?他們是在談論她的婚事?

    蔡閔閔停下腳步,心中詫異萬分。

    當時她覺得有點不高興,她是不排斥相親,但至少得讓她看過本人相片才行,她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雙方父母就自行決定下來了,根本就不尊重她這個當事人嘛!

    “哈哈!我好多年沒見過賢佷了,不知道他現在長成什麼樣子?”

    “偶兒子長得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帥,你盡管晃(放)心啦!”

    “啊,那真是太好了!”

    “偶有意(預)感,這次的相親一定會很成功。”

    “說得對,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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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得跟他一樣帥?

    那人自豪的大笑,引起蔡閔閔的好奇,身為相親的當事者,她當然想知道那位神秘的相親對象到底長得如何。

    于是她躡手躡腳往下走,躲在樓梯的轉角處,偷偷探頭往下方的客廳望去。

    然而當她看到那個自夸“長得很帥”的人時,差點沒當場滾下樓梯。

    媽呀!這……這叫帥?!

    她震驚得足足有五秒鐘無法移動,而且幾乎要當場昏倒。

    那分明是一張滿臉橫肉、凶惡無比的面孔──雖然他此刻正豪邁大笑著,露出滿口亮晃晃的金牙。

    他很肥壯,肥肉把眼楮擠得很小,鼻頭又圓又亮,還紅通通的,一張大嘴咧開來會嚇死人,更可怕的是他還嚼著檳榔!

    難道他兒子也是個口嚼檳榔的紅唇族嗎?

    想到將來可能會有某個男人用嚼過檳榔的紅嘴來吻她,她就一陣作嘔。

    我死也不要!這是竄出她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開什麼玩笑啊!她蔡閔閔雖然不是什麼天香國色,但好歹也是個清清白白的良家婦女,奉公守法,熟讀聖賢書,她怎麼可能去跟那黑不隆咚的黑道第二代相親?

    再說光看到爸爸那位黑道老友滿臉橫肉、口嚼檳榔的樣子,她就快嚇昏了,想必他那位“英俊的兒子”,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真不敢相信,老爸竟然要逼她去跟黑道頭子的兒子相親!開什麼玩笑!萬一人家不巧看上她,那她不就真的得和番下嫁了?

    不干!她才不干!

    她轉身沖上樓,躲進房間里,把門鎖上,背靠著門不斷發抖。

    她絕對、絕對不要嫁給長得像這樣的男人!

    于是她計畫落跑──事前完全假裝乖順,連漂亮的洋裝都乖乖去買好了,直到相親當天早上,趁著大家忙得一團亂的時候,拎著包包溜了,就連後來家人一連打了幾十通手機給她,她都不敢接。

    最近這幾天她都沒再接到電話,想必是爸爸已經放棄,她也樂得清靜。

    其實那天她逃得太快,否則她就會知道樓下後來發生的事──

    “不行啊!”

    楊虎吐掉嘴里的檳榔渣,搖頭對多年的好兄弟蔡甫說︰“很多年沒粗(吃)檳榔,不習慣這味道了。唉!當年偶很愛粗,可素偶老婆、小孩不喜歡這味道,不準偶粗,現在能夠粗了,反而粗不慣。”

    “唉,大哥,不好意思!我以為你還是像當年一樣喜歡,所以才特地買來孝敬你,沒想到你早就戒啦!”

    “素啊!對了,說起偶家老二,還真素異類,不抽煙、不嚼檳榔,就連酒都不太愛喝。奇怪咧,明明素偶生的,怎麼完全跟偶不一樣,他到底像隨(誰)?”

    “哈哈,會不會是像大嫂呢?”

    “⒎!搞不好喔……”

    這些談話內容,蔡閔閔當然完全不知道,因為那時她已經開始在打包行李,準備離家出走了。

    而她離家後順利到了台北,也找到工作了。

    雖然她沒實際出過社會,但專科念的是會計系,又有長期在家里水果行幫忙算帳的實務經驗,所以勉強得到一個助理會計的工作。

    再過幾天,正式上班就要屆滿一個月了,這份工作她也逐漸得心應手,相信未來應該也能夠很順利的做下去。

    雖然有點對不起擔憂的爸媽,但是她已經打過電話回去,說她暫時不回高雄。

    在這樁相親事件引起的風波完全過去之前,她是不會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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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早!⒎?”

    一進公司,蔡閔閔就發現今天公司的氣氛有點奇怪。

    怎麼回事?為什麼每位女同事都在化妝咧!

雖然從大門一直到她的辦公室,女同事們都還是有說有笑──甚至笑得比平常更燦爛,但空氣中就是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緊繃氣息,大家互望的視線隱含著較勁的意味,隱隱蕩漾著幾許肅殺氣氛。

    “閔閔,你知道嗎?”

    她才剛放下皮包,幾位平日走得較近的女同事立刻放下粉盒,靠攏過來。

    “今天會計師會到公司來喔!”這人捂著雙頰,雙眼晶亮有神,很像漫畫里眼楮充滿小星星的卡通人物。

    “啊?為什麼會計師要來我們公司?”蔡閔閔開始吃起剛買的蛋餅,雙頰塞得鼓鼓的,完全在狀況外。

    “因為年終結算啊,我們公司是外包給外頭的會計師事務所,所以會計師事務所的會計師會過來查看帳目,協助我們作帳、報稅。”

    解釋的這位,臉上浮現粉紅色的紅暈,神情嬌赧羞澀,只差沒像漫畫里的女主角一樣,掩著臉大喊︰討厭啦!

    “唔,所以呢?”蔡閔閔繼續猛嗑早餐。

    她想問的是︰為什麼大家這麼關心這件事,瞧!一提起這位會計師,整間辦公室的女人都圍了過來。

    “你真的不知道嗎?”有人倒抽一口氣,對她的遲鈍很不以為然。

    “據說,那位會計師很帥。”

    “很帥?”就只是這樣?外頭帥哥一大堆耶,路上隨便抓就一把。

    “非常、非常帥!”這位“資深美女”大聲強調。“上回阿麗送文件到會計師事務所去的時候見過他,回來之後三天食不知味、寢不安眠呢!”

    “是嗎?”蔡閔閔還是很想問︰所以呢?

    那位會計師很帥,非常、非常帥,跟她們有什麼關系?為什麼大家要猛往臉上撲粉、還抹了半條唇膏在嘴上?

    “閔閔,你不趕快去補一下妝──噢,對厚,我差點忘了你不化妝的。”

    這位女同事看著她天生麗質的清秀容顏,顯然有點悻悻然。

    “算了!我妝還沒畫好,先去補妝了。”

    女同事們一窩蜂鳥獸散了,蔡閔閔看著大家瘋狂地猛補妝,覺得很無趣,吃完蛋餅,便開始找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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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喲!嗨喲!”

    蔡閔閔搬著沉重的紙箱,一階一階地跨下木梯。

    因為新來的會計師可能需要查看去年度的資料,所以她的主管鄧課長派她來檔案室,把裝箱的資料搬到辦公室。

    “嗨喲!好,快到了。”她雙手抱著紙箱,只用身體保持平衡,不讓自己從梯子上跌下去。

    這動作有點高難度,或許她有進馬戲團當空中飛人的天分喔!

    她不禁露出欣喜的笑顏,眼看著地面就在眼前,只要再跨下一個階梯就任務達成了。

    然而,或許是樂極生悲,下一秒,她的腳踩空。

    她試著抓回平衡感,抱著箱子前俯後仰,來回幾次,最後平衡感失守,整個人往後倒向地面。

    “啊──”她放聲尖叫,恐懼地猜想自己的哪個部位會先著地?

    是圓潤的小屁屁,還是像西瓜一樣脆弱的腦袋瓜?

    “啊啊──⒎?”

    倒地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停住了,身體明明已經呈四十五度角傾斜,卻是詭異地停頓在半空中,沒繼續往下摔。

    難不成她突然羽化成仙了?

    當然不可能!

    沒摔倒是因為在她的背後有只大手,穩穩地撐著她的背脊,防止她跌落地面。

    “噢,嚇死我了,幸好你救了我!”

    她勉強側過頭,卻仍看不見那人的樣貌,只知道是個滿高的男人。

    “小心啊!”

    那人的聲音溫潤好听,有種文質彬彬的感覺,當下讓蔡閔閔心里怦怦跳著,好想趕快一窺他的廬山真面目。

    “來,我扶你下來。”恩人扶著她的手臂,謹慎地幫助她平安踩到地面,這才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好了。”

    “謝、謝謝你……唔!”蔡閔閔一轉過頭,看見男人的臉孔,頓時瞪大眼,深深倒抽一口氣。

    這男人……這男人……噢,天哪!怎麼會有這麼雍容高貴,而且斯文俊雅的男人呢?

    瞧他那雙略微上揚的桃花眼,因為微笑而眯起,釋放出強力電流,端正的鼻梁又高又挺,一張薄唇微微上揚,簡直好像在誘惑她──喔喔,她昏了。

    真是空前絕後的極品大帥哥啊!

    向來只跟果農、果販打交道的她,完全陷入痴迷的狀態。

    “小姐?”那男人略歪著頭對她淺笑,那笑容教她目眩神迷。

    “啊?”

    “你──不重嗎?”

    “重?!”听到這兩個字,蔡閔閔臉上血色消失,慌張地猛搖頭澄清。“不!我怎麼會重呢?我才四十二公斤耶,雖然我不高,但也不算胖啊,請不要說我重。”她急得都快哭了。

    嗚嗚,她真的不重啦,或許只是因為個子不高,所以看起來圓了點,但她真的真的不重!

    “我是說你手上的箱子。”男人嘴角抽搐,臉上滿是黑線。“你要不要先放下來休息一下?”

    “啊?”蔡閔閔當場傻眼,雙手一松,重重的箱子便砰的墜落地面。

    “噗!”她那副呆傻的模樣,真的很可愛,男人忍不住低低笑了。

    看過太多美女,也鑒賞過無數名花,所以他對女人已經有點麻痹。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不曾認真打量過一個女人,而這個可愛的女孩,讓他重新產生了新鮮感。

    他細細打量她,眼中充滿興味。一見到這女孩,就讓他有種想笑的放松感,不是因為她長得很滑稽──事實上,她長得還挺美的,漂亮的眼楮、秀氣的鼻子、嫣紅的小嘴,像朵惹人憐惜的小花。

    只是她那靈動的雙眼,透露出太多她內心的訊息,因此他很容易讀出她的羞窘與尷尬,所以覺得好笑。
“你是這間公司的員工?”這麼有趣的女孩,他怎麼從沒注意到呢?

    “嗯,我剛來上班不久。請問你怎麼會在這里呢?”

    “我?我是──”
嘟嘟……

    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男人輕輕說了聲抱歉,然後走到一旁去接手機。

    “是我……嗯,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男子收起手機,有些依戀地對她一笑。

    “很遺憾,我得先離開了。不過公司不大,將來一定還有機會再遇見你。”

    “嗯。”蔡閔閔輕輕點頭,眸中滿是不舍地目送他快步離開檔案室。

    好可惜啊!不能再和他多聊一會兒、多問一些他的事、多了解他一些。

    最遺憾的是,她竟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唉!”無奈地輕嘆口氣,她彎下腰抱起地上的紙箱,離開檔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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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閔,你到哪里去了?”

    抱著沉重的紙箱回到辦公室,女同事立刻上前質問。

    “怎麼了嗎?”忘著眼前那張陰晴不定的面孔,蔡閔閔只覺得一頭霧水。怎麼她才離開不到二十分鐘,大家就這麼想她?

    “會計師已經來了,課長要大家集合,偏偏就少了你一個,課長已經問過好幾次了!”女同事指責道。

    “啊,對不起,我剛剛到檔案室去搬去年度的資料。”誰知道會計師會在這個時候跑來。

    “別管資料了,你快過來!”

    女同事拉著她,突破重重人牆,把她推到課長面前。“課長,蔡閔閔來了。”

    “啊,你總算回來了!楊會計師,這位就是你唯一沒見到的會計助理,她叫蔡閔閔。”

    課長很熱情地把她介紹給那位讓大家為之痴迷瘋狂的帥哥會計師。

    不過──怎麼會是他?!

    見到會計師的廬山真面目,蔡閔閔當場愣住。

    對方見到她也是滿臉詫異,忍不住大喊。“你就是蔡閔閔?!”騙人的吧?

    “是啊,我就是蔡閔閔。”她用力點頭。

    “你真的是蔡閔閔?這間公司里唯一的蔡閔閔?”

    “是啊,我當然是唯一的蔡閔閔。”不然該有幾個蔡閔閔呢?

    她的名字雖然稱不上多獨特、多高雅不凡,但也不是所謂的“菜市場名”。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怎麼他的語氣和表情,好像她是騙人的冒牌貨似的?

    “不,沒有。”

    楊靖鳶立即收起驚訝的表情,推推眼鏡,換上一貫的溫文淺笑,心里卻是在暗自怒罵︰征信部那群笨蛋,竟然給錯照片!他們拍到的到底是誰呀?

    “怎麼,你們認識啊?”課長好奇地來回看著他們。

    “不算認識。只是剛才在檔案室見過面,我正好去找點資料,踫巧遇見她,就和她聊了幾句。”楊靖鳶微笑回答,眼眸中隱隱流轉著旁人瞧不透的詭譎光芒。

    “你就是那位會計師?”大家沒說錯,他真的、真的很帥,難怪大家會那樣為他著迷。

    看著他身旁那堆流口水的女同事,蔡閔閔的胸口頓時好像被大石頭壓住,有點悶悶的。

    “是的,敝姓楊,楊靖鳶,請多多指教。”他親切地朝她伸出大手。

    “噢,我是蔡閔閔,是會計助理,不過這些你都已經知道了。”除了這些,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是高雄人,以前都在家里的水果行幫忙,上個月才來台北找工作。”

    “是嗎?真巧,我也是高雄人。”楊靖鳶微笑道。

    “真的嗎?真的好巧喔!”人不親土親,光听到他是同鄉,蔡閔閔便對他感覺更親切了。

    “啊,對了!”這時課長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道︰“楊會計師,剛才你說需要一位助理幫你處理相關事務,現在會計部的同仁全都在這里,你就親自挑選一位吧!”

    一听到她們當中有人可能會被選為他的貼身助理,所有女人眼中頓時冒出希望的火花,祈求自己就是那個雀屏中選的幸運兒。

    “這份工作很辛苦,需要用到專業知識,所以當然是具有專業商科知識的資深員工較為合適──”

    “啊!我啦,你說的就是我!”

    “我已經在這里任職了五年,公司的事沒人比我更了解,當然要選我!”

    “胡扯!你懂的那些早就已經落伍了,專業也該跟著時代走,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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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請各位先冷靜一下!”

    眼看著一群女人就快要吵起來了,楊靖鳶才施施然道︰“資深員工都是會計部的中堅分子,是支撐會計部的棟梁,拔走任何一根柱子,都會造成會計部,甚至是公司的動蕩不安,所以資深員工就暫時不考慮了。”

    “啊!”失望的嘆息聲此起彼落。

    “其實我才做了五年而已,還不算資深員工,只是半新不舊的人啦!”剛才口口聲聲稱自己是資深員工的女同事,立刻改口。

    “亂講!你來五年夠久了,公司不可一日沒有你們,還是選我們這些無足輕重的人比較好!”

    兩、三位剛出社會不到一年的漂亮美眉,屁股一扭,把“老人”擠開,趕忙到楊靖鳶面前毛遂自薦。

    大家忙著爭奪“寶座”之時,蔡閔閔卻在一旁發呆、玩指甲。

    不是她想偷懶,也不是她沒半點上進心,而是因為她才剛進這個部門一個月,目前尚在摸索學習的階段,哪有什麼資格去幫忙?別扯人家後腿就謝天謝地了!

    “各位資歷較淺,擔任我的臨時助理確實不會對公司造成影響,但是──”

    “但是?”

    “跟著我做事並不輕松,得忙進忙出、找資料、搬檔案,還得加班到深夜,有時一天只能睡四個小時,連飯都沒時間吃,而且沒有加班費,這樣的工作,不知道各位能不能配合?”

    “什麼?得爬上爬下找資料、搬檔案簿?”哇,那她花錢給人做的漂亮指甲不就毀了?

    “每天只能睡四個小時?”有沒有搞錯啊,睡眠不足是美容的大敵,照他的說法,等忙完,她不就變成丑八怪了?

    “沒時間吃飯,而且也沒有加班費?!”這根本是非人的折磨!沒飯吃、又沒錢拿,這真是太可怕了!

    “看來各位都無法勝任。”楊靖鳶沒有半點遺憾地欣然說道。

    整個部門扣掉資深的、半新不舊、吃不了苦的,就只剩下……

    大家的視線全部轉向還在神游太虛的某個傻丫頭身上。

    “蔡閔閔,那就你吧!”順應民意,課長愉快地宣布。

    “啊?”蔡閔閔終于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由你來擔任楊會計師的臨時助理。”

    “⒎?我嗎?!”她瞪大眼,指著自己的鼻子。

    “是啊!當然是你,除了你還有誰?”女同事插嘴,語氣是想否認也否認不了的酸。

    “是的,就是你。我很需要你,希望你能過來幫我。”

    楊靖鳶握起她的手,對她溫柔微笑,那笑容看在其他仰慕者眼中,簡直就像一根針猛力戳刺她們的胸口。

    “可是我、我並不懂……”突然受到欽點,蔡閔閔整個人都呆了。

    轉頭四望,發覺周遭的女同事全都臉色不豫,她愣愣地望著大家,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放心,我會教你的。”他更加柔情似水地對她微笑。

    “哼,既然不需要我們,那我們走了,回去上班!”資深同事瞪蔡閔閔一眼,率先走人。

    “對嘛!沒什麼了不起的,最好她幫得上大忙啦!”那兩、三位漂亮的年輕美眉酸溜溜地丟下這幾句話,也跟著走了。

    “不是的!我……”感覺到大家的妒意,蔡閔閔急忙想解釋,想說點什麼,讓大家別生她的氣,但沒有人要理她。

    “走了、走了。”

    大家瞬間做鳥獸散,原本擁擠的空間,頓時變得空蕩蕩的。

    “蔡閔閔,加油,承蒙楊會計師看得起你,你要好好做啊!”

    課長拍拍她的肩,裝模作樣地鼓勵了幾句,隨即拍拍屁股走人,把蔡閔閔一個人丟給豺狼虎豹──呃,是英俊的會計師。

    蔡閔閔真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閔閔,未來請多多指教颁@ ��br />
    楊靖鳶溫柔揚唇,那笑容宛如一股和風,教蔡閔閔不禁滿心舒暢。

    然而在那抹笑的背後,卻有股讓人瞧不出的冷意,微微地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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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後,楊靖鳶堅持請他的新助理用餐,蔡閔閔推辭不掉,只好卻之不恭,厚著臉皮接受了。

    他請她來到一間知名的義大利餐館,據說這里的菜好吃得會讓人舌頭融化。

    事實上,味道也真的不錯。

    “既然你一直都在家里幫忙,怎麼會想到台北來找工作呢?”兩人飽餐一頓,楊靖鳶才溫柔和藹地問道。

    “還不是因為我爸爸啦!”

    蔡閔閔稍嫌用力地放下水杯,一提起這件事,她就滿肚子氣。“他竟然要逼我去跟一個豬頭男相親,我不肯,所以就逃到台北來了。”

    噗!正優雅喝著茶的楊靖鳶,險些噴出一大口茶水。

    “豬──豬頭男?”

    楊靖鳶連忙取出手帕捂住嘴,原本溫和的表情瞬間凍結,不僅整張臉烏黑成一片,還變得像石頭一樣僵硬,面頰還微微抽搐,嘴角顫抖、噴氣。

    她竟敢罵他是豬頭男?!蔡閔閔,你真是不知死活!

    快隱藏不住的怒氣差點爆發,但他非常努力地掩飾著。

    “咦?楊會計師,你怎麼啦?”蔡閔閔發現他好像突然中風似的,嘴角一抖一抖地,嚇了她一大跳。

    “沒事,我只是……肚子痛。”

    可恨哪!還敢問他為什麼?這欠扁的女人!

    “啊?肚子痛喔?你是不是吃太多了?”

    吃太多?!楊靖鳶的臉更黑了。

    “我哪有吃得太多?!”他忍不住提高音量。

    看不出他身材好得不像話嗎?

    他突然情緒失控,又把蔡閔閔嚇了一跳。

    她囁嚅地來回看了看,然後道︰“那……應該是吃壞肚子了。沒關系,我的腸胃也不是很好,所以一向隨身攜帶藥丸,你吃了很快就會好的。”

    蔡閔閔趕忙打開包包,取出自己的藥盒,拿出藥丸讓他吞服。

    “那是什麼?”楊靖鳶警戒地眯起眼,懷疑地瞅著那兩顆黑不隆咚、怪味四溢的藥丸,只覺得一陣反胃,肚子當真絞痛了起來。

    “正露丸,俗稱臭藥丸,雖然味道不好聞,但還滿有效的,要是腸胃不適,或不小心吃太多──”

    “我說過我沒吃太多!”楊靖鳶不顧形象地大聲咆哮。

    他幾時說過自己吃太多?!

    “好好,沒有就沒有。”看來他很介意人家說他吃太多哪!

    蔡閔閔點頭,在心里告誡自己,以後千萬不能再提起“吃太多”這三個字,不然他又要發飆了。

    “來,你趕快把臭藥丸吃了吧,很快肚子就不痛了。”

    她熱心地遞過藥丸,楊靖鳶卻不斷左閃右躲,腦袋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這藥丸的氣味真不是普通的難聞!別說他壓根沒病不能亂吃藥,光沖著它那股怪味,他打死都不吃。

    要他吃?除非先把他敲昏了再說。

    “不用了!”楊靖鳶捂著鼻子,僵笑著搖頭。“我突然覺得肚子好多了,一、一點也不痛了。”要命!他什麼毛病不好編,偏偏編個肚子痛?讓她拿這種臭藥丸出來折磨他的嗅覺。

    早知道她隨身攜帶這種“常備良藥”,他就騙她說頭發痛、指甲痛,怎樣都好過被逼吞臭藥丸。

    “真的嗎?”蔡閔閔定定看著黑藥丸許久,突然露出崇拜的表情,驚喜地說︰“沒想到臭藥丸這麼有效,你光聞味道,肚子就好了耶!”

    “是啊,或許是。呵呵呵……”楊靖鳶虛假干笑。

    最好是這麼有效啦,那全天下的醫生都可以退休,大家把臭藥丸照三餐拿出來聞就好了。

    “你吃飽了?那我們走吧!”他指指她幾乎全空了的盤子,準備開溜。

    這小女人看起來頭腦簡單,單純得很,半點都不精明,但怎麼和她說話時,自認聰明絕頂的他會冒出一身冷汗呢?他得回去好好思考新的作戰計畫。

    這女人──絕對不可以小覷,她一定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假裝天真無知只是為了降低他的防衛。

    絕對是!好個可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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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楊靖鳶而言,與蔡閔閔的初次會面,是個驚奇的體驗。

    她與他一開始所猜測的形象完全不符,而且是天差地遠。

    從她之前惡劣囂張的行徑研判,她若不是美艷、驕傲的嬌嬌女,就是鄉下沒見過世面的無鹽女,沒想到──

    她既不是會讓人流口水的性感美女,也不是丑陋低俗的無鹽女,她的樣貌大大令他驚訝。

    他很少見過有人長得這樣標致,五官精巧,好像一尊漂亮的雕像。

    不過她不怕灰塵、肯爬到架子上搬東西,顯然不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那麼是好看又好用的花瓶嗎?

    哼!無論如何,她確實得罪了他,他們之間的梁子可結大了。

    是的!他正是那位被她放鴿子的無緣相親對象。

    他這輩子從未受過這麼大的羞辱,竟被一個女人放鴿子!不但被放鴿子,而且是在相親宴上當場被放鴿子,對他來說真是奇恥大辱。

    要知道,他本來也對相親毫無興趣,要不是受不了父親的疲勞轟炸,他根本不會出席這種無聊的相親宴。

    他本來打著如意算盤,先勉強答應父親,去露露臉、敷衍一下,事後再找冠冕堂皇的理由跟對方說抱歉,輕松打發掉。

    但是在他白白空等四十二分又三十六秒之後,竟然傳來相親對象落跑的消息。

    英俊不凡、倒追者足以環島三周的他,紆尊降貴前來與她會面,而她竟然瞧也不瞧一眼就溜走了?這無疑是當眾羞辱他,將他的男性尊嚴踩在腳底下,這口怨氣他怎麼咽得下去?

    無論如何,在相親宴上被放鴿子的羞辱,他絕對要討回來!

    楊靖鳶端著咖啡,凝睇遠處的一○一大樓,嘴角微微揚起冷笑。

    他從來就不是沒有個性的爛好人,也未曾自詡是不跟女人計較的翩翩佳公子,他承認自己沒有唾面自干的好風度。

    沒錯!他就是小心眼、他就是只笑面虎,心機深沉、好惡分明、有恩必償、有仇必報。

    誰得罪了他,就得有心理準備要為此付出代價──即使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有甜美笑容、清秀漂亮的女人,他依然不會輕饒。

    哼!他已擬好計畫,就等著那個傻女孩自動走進陷阱里……

    叩叩!

    外頭有人敲門,楊靖鳶放下咖啡杯,道了聲。“進來!”

    門開了,會計部課長鬼鬼祟祟地閃進來。

    “董──”

    “噓!”楊靖鳶連忙板起臉孔道︰“我收購了這間公司的事,如今還沒有任何人知道,請你以後小心發言,我不希望這件事被傳出來。”

    “是、是,屬下知道。”會計部課長連連道歉。

    “關于您所吩咐的事,我已經順利辦好了,現在蔡閔閔已經是您的助理了。”他很明顯是來邀功的。

    “這點你做得很好,不過接下來我希望你繼續幫我一個忙,那就是……”

    楊靖鳶低聲附在他耳邊吩咐,會計部課長愈听眼楮瞪得愈大。

    “這……董事長,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楊靖鳶冷笑。

    敢得罪他,就得自行承擔後果。

    “那……好吧!”

    課長不知蔡閔閔這女孩是做了什麼事得罪這位大老板,不過他領人薪水、捧人飯碗,當然得全听老板的,老板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至于蔡閔閔……算她倒楣吧!誰教她要得罪了老板?

    “那麼,我先下去了。”

    課長唯唯諾諾地離去後,楊靖鳶端起咖啡輕啜一口,不過隨即皺起眉頭。

    冷掉的咖啡,簡直難以入口!

    他走進茶水間,毫不心疼地將昂貴咖啡豆泡出來的咖啡,一滴不剩地倒光。

“楊會計師,早啊!”蔡閔閔走進辦公室,甜笑著打招呼。

    “早。”從窗前轉過身,楊靖鳶臉上已不復見任何一絲陰霾,只有面具似的溫和笑容。

    真的好帥!被迷得暈頭轉向的蔡閔閔不禁在心中輕嘆︰他一直都是這樣風采迷人嗎?

    “吃過早餐了嗎?”楊靖鳶走向她,輕倚在她桌邊,那雙仿佛帶電的磁性雙眸正望著她。

    “正、正要吃。”蔡閔閔心中小鹿亂撞地取出肉包,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抬頭看看他,他依然看著她,低頭再啃一口包子,又抬起頭,他還在看她。他那樣盯著她,她怎麼吃得下去?

    “呃……你要吃嗎?”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肚子餓,所以才一直看著她吃包子,只好客氣地問他要不要吃。

    這是在公司附近買的,如果他要吃,她再去替他買好了。

    “好啊!”

    原本以為他可能會拒絕,沒想到他竟大方地說好,而且立刻傾身向前大口咬下她的包子。

    “⒎?!”蔡閔閔傻眼。

    他……他咬了她的包子?那是她吃過的耶!

    “很好吃。”他朝她背後看了看,微微一笑,狀似滿足地離去。

    蔡閔閔還在失神的狀態,剛來上班的女同事正好目睹這一切,立刻蜂擁而上,同聲譴責。

    “蔡閔閔,你好奸詐!竟然誘惑楊會計師,不要臉!”她們憤慨地指責。

    “而且還拿你咬過的包子給人家吃,真是有夠惡心的!”

    “不!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

    蔡閔閔想解釋,但她們根本不听。

    “你不要再說了!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有心機的人,我們真是看錯你了!”

    “我……”幾位女同事扭頭而去,蔡閔閔低頭看著被咬了幾口的包子,已經完全沒有胃口。

    將包子收起來,她情緒低落地整理桌面,準備開始工作。

    這時,課長突然出現,一見到她就大聲指責。

    “蔡閔閔,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啊?”蔡閔閔茫然看著課長。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十分鐘,她不現在來,要幾點來?

    “你還是新進員工,居然敢這樣慢吞吞、悠悠哉哉地來上班,你怎麼一點身為新人的自覺都沒有?”

    看著課長突然像變臉似的對她大聲指責,蔡閔閔只覺得滿頭霧水。平常課長對她還算不錯,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厲?

    “課長,對不起!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反正從明天開始,你必須比其他人提早一個小時到達,預先為工作做準備,還有整理環境、準備茶水,听到了沒有?只要晚到一分鐘,就當作是遲到,照樣扣薪水,我會好好地監督你。”

    說完,課長立刻轉身就走,不給她任何辯駁或是詢問的機會。

    課長走後,女同事軍團又不知從哪冒出來,幸災樂禍地道︰“你啊,就是平常太輕松逍遙,所以連課長都看不下去啦,以後你皮要是再不繃緊一點,當心被踢出公司大門。”

    幾位假裝關心,卻暗自竊笑的女同事走了之後,蔡閔閔低下頭,默默地不發一語。

    這時,楊靖鳶走了過來,拍拍她的肩,溫柔地安慰道︰“別難過!對于她們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以後當心點別遲到,應該就沒問題了。”

    “不會啊!我怎麼會難過呢?”蔡閔閔抬起頭,臉上掛著絕無虛假的笑容。

    楊靖鳶一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課長要我提早來,一定是希望我能學到更多東西,以前我爸就常常告訴我,如果別人對你苛刻,那一定是因為他對你期望很高、想要好好磨練你,我們應該滿心感激。所以課長這樣看重我,我真的很高興……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讓課長這樣對我寄予厚望?我真的感到很惶恐。”

    楊靖鳶無語。

    她腦筋有問題吧?人家明明就是在對付你、欺凌你,而你竟然還以為人家很看重你?

    本來等著看她哭喪著臉的他,頓時沒了興致。

    看戲的人滿心期待,被整的人卻毫無所覺,甚至還以為自己備受重視,教人怎能不泄氣?

    望著那張笑容純真的容顏,楊靖鳶心里浮現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什麼怒氣、怨恨都消失了。

    但,那怎麼可以?!受到被放鴿子的奇恥大辱,他當然得討回公道不可!

    蔡閔閔,後頭還有好戲唱呢,你等著接招吧!
嚴禁貪圖我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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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回來了!”

    蔡閔閔抱著厚厚一疊影印的資料,滿頭大汗地跑進辦公室。

    “閔閔,麻煩你一下,去檔案室幫我找去年度的財務報表好嗎?”

    正在電腦前審核數據的楊靖鳶,頭也不抬地柔聲吩咐。

    “好的,我馬上去。”

    蔡閔閔才剛影印回來,在又熱又悶的影印室待了大半天,回來後都還沒來得及坐下喘口氣、休息一下,又被他使喚去做別的事。

    打從正式跟在他身邊以來,一直都是這樣,雖然他總是笑容親切、語氣和藹,但也很會使喚她做事,好幾次她忙得沒時間吃飯,面包只咬了一口,就得匆忙去做他所吩咐的事。

    不過,她一點也不怪他,因為在她忙的時候,他並沒有閑著,也是很認真在審核公司的帳目。

    再說,她忙碌總是對公司有點幫助,就算忙也忙得有意義,她甘之如飴啦!

    “我走了!”喝了口水潤潤喉,蔡閔閔又打起精神,出發前往檔案室。

    門關上後,辦公室恢復一片寂靜,楊靖鳶緩緩抬起頭,陰鷙的冷眸若有所思地凝望著門板。

    都一個多禮拜了,一個人被他當成兩個人來用,饒是大男人也受不了,但蔡閔閔那個小女人竟然半聲都沒吭,不管他丟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她都認分地乖乖听從。

    她忙到頭昏眼花、雙腿發軟,甚至忙到沒時間用餐,這些他都知道,他在等她受不了而發怒,或是主動提出辭呈求去的那一刻,但始終等不到。

    瞥見她桌上那個完整未動的蛋沙拉面包,頓時有股氣卡在胸口沖不出來。

    現在都兩點多了……可惡!這種歉疚的心情是怎麼一回事?

    他需要對那個把他丟在相親宴上、讓他鬧了生平最大笑話的女人心軟嗎?

    沒時間用餐是她活該!他不會因此而同情她的!

    雖然這麼想,他還是壓抑不了心底深處那不斷冒出來的內疚,根本無法專心工作。

    “該死!”他心煩氣躁地扔下了筆,雙手環胸,生著悶氣。

    不知過了多久──

    “我、我回來了。”

    門打開,蔡閔閔扛著一大疊資料,搖搖晃晃地走進來,那模樣讓人瞧得捏把冷汗,真怕那疊資料會隨時把她壓垮。

    “我來。”楊靖鳶想也不想,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替她卸下重擔。

    “啊,謝謝!”

    手上無物一身輕,蔡閔閔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嘆了好大一口氣。

    快累死啦!捏捏酸疼的肩、捶捶快廢掉的腿,不經意抬起頭,蔡閔閔發現他一直看著她,連忙端正坐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楊會計師,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辦?”

    一定有,不然他干嘛用那種好像在思量什麼的奇怪眼神看著她?

    她竟然還這麼問?楊靖鳶簡直想要抱頭大叫︰她真的不辛苦、一點都不想抱怨嗎?

    好吧!既然她這麼耐勞、耐操,那他也不必對她客氣,等會兒要她去幫忙送文件到其他部門,另外再輸入一大堆資料,最好是要她多到其他樓層跑個幾趟……

    腦子雖然這麼想,但嘴里卻冒出完全相反的話來。“暫時不用了,你還沒吃飯吧?先吃飯。”

    等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他立刻懊惱反悔,想更改命令又開不了口,只好看著她歡呼一聲,開心地拿起蛋沙拉面包,大口咬了起來。

    “唔唔,好‘粗’……好好‘粗’喔!”她大口嚼著,口齒不清地贊嘆道,一副感動得想流淚的樣子。

    楊靖鳶冷凝著她,原本應該在心里恥笑她那粗魯的吃相,但瞧著瞧著,竟忍不住被她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純真表情給逗笑了。

    “真有那麼好吃嗎?”他笑著問。如果不是很清楚那只是普通的面包,他會以為那是什麼難得一見的人間美味。

    “當然好吃!肚子餓了,什麼東西都好吃。”

    肚子餓了?這句話又引起楊靖鳶薄弱的良心,對自己一陣嚴厲譴責撻伐。

    “以後中午時間到了,自己去吃飯,沒做完的事下午再繼續做,知道了嗎?”他沒好氣地命令。

    算了!何必為了一餐飯跟一個女人計較?讓她吃飽之後,再加倍地折磨她,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他這麼說服自己。

    “真的嗎?謝謝你!楊會計師,你真是個好人,能跟著你這樣好的上司,我好幸運喔!”

    蔡閔閔簡直感動得五體投地,完全沒想到是誰害她忙到沒時間吃飯。

    好人?!楊靖鳶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幾時變成好人了?

    他對好人這個名詞可是很敏感的,對他來說,好人等于呆子,他寧願當壞人,也不要當呆子。

    “我不是什麼好人!”他忍不住咆哮。

    “啊?”從沒見過他拉高嗓門的蔡閔閔,錯愕地看著他。

    “楊會計師,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說呢?是不是有人跟你亂說了什麼?你當然是好人啊!我想認識你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否認,你有多麼和善親切。”

    “我……”我和善親切?我是好人?我@!#$%*&……

    楊靖鳶真想不顧形象飆出粗話,但幸虧忍住了,及時把滿肚子怨氣吞回去。

    “算了!沒事,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他忍耐地閉閉眼,然後飛快抓起公事包離開。

    再待下去,他肯定會撞牆咆哮,變成連他自己也不認識的瘋子。

    “那麼,你還有沒有事情要吩咐我?我快吃完了喔!”蔡閔閔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你──”楊靖鳶的回答是用力甩門,加上更大聲的在內心詛咒。

    蔡閔閔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抓狂似的沖出去,驚惶地按著胸口問自己。

    他到底怎麼了?到底是誰讓他受了這麼大的刺激?

    那個讓楊會計師變成這樣的人,實在太可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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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鈴聲響起──

    心情極其不悅的楊靖鳶當作沒听到,繼續生著悶氣。

    但打電話的人並不死心,一連打了三通。

    不斷響起的刺耳樂聲,讓他終于發飆了。“我發誓,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電話一接通就听到這陰惻惻的恐怖吼聲,楊家老三楊靖梟愣了一下,特地低下頭看了看手機的顯示號碼,確定自己沒有打錯。

    “老二──不,二哥,發生什麼事了嗎?”

    真是太恐怖了!听他的聲音,好像想把誰抓起來大卸八塊,一塊塊吞進肚子里似的。

    別看他家二哥一臉斯文相,風度翩翩、俊逸儒雅,多少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只求他回眸一瞥。但其實他、他……有著嚴重的性格缺陷!

    那就是──這家伙根本就是個可怕的雙面人。

    在外人面前總是笑眯眯的,一副牲畜無害的善良假象,要是真敢得罪了他,他耍狠的手段比誰都高明。

    而二哥這個人是不屑動刀動槍、玷污自己雙手的,只會暗中使一些小手段,讓刺眼的人……嘿嘿!

    以前有幾個不識相的人欺壓到楊家頭上、惹惱了他,他三兩下就輕松讓這些人嚇得屁滾尿流,從此不敢再靠近高雄,或是接近他方圓十公里一步。

    楊家在高雄地區很出名,一般外行人以為楊家最不能惹的人是他楊靖梟,稍微內行一點的人則明白不要惹到他大哥最好,然而只有真正懂得內情的人才知道,惹到他二哥才是最慘的。

    因為楊靖鳶記仇的功力比誰都要厲害,他好比一只被激怒的大黃蜂,一旦被惹到,絕對追殺目標物到天涯海角!

    “有話快說!你打電話來,到底有什麼事?”楊靖鳶不怎麼耐煩地質問。他已經被蔡閔閔搞得有夠煩了,弟弟偏偏還打來擾亂他的心情。

    哇!听這口氣,簡直像吃了炸藥嘛!

    “呃……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你好一陣子沒回高雄了,老爸要我打電話問你什麼時候有空,回家看看……”

    “我短時間內不會回去!”他目前得專心對付蔡閔閔,這個厲害角色讓他幾乎無法招架,他現在哪有空回家省親?

    “我說二哥,你該不會是還在氣惱相親宴被放鴿子的事吧?”

    “誰跟你說我還在意?”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算是,他也不會承認。

    “唉,你也別這樣啦!老爸已經對蔡家提出嚴重抗議,拒絕在蔡閔閔親自來道歉之前跟蔡家往來。加上閨女跑了,這樣也夠讓蔡家在地方上難堪了。”

    “哼!你以為那樣就夠了?”他懷疑老爸根本只是做做樣子給他看,蔡甫可是老爸多年老友,哪舍得怪對方?

    “哎,不然蔡家小姐人也跑了,又能怎麼辦?”依他看,鐵定是跟人私奔了。搞不好再找回來時,肚子都大了,這下他二哥更沒面子啦!

    “怎麼辦?哼,我自有辦法。”

    “你打算怎麼做?”听出他話中的玄機,楊家老三一雙虎眼倏地睜大。

    哼!他不是打算做,而是已經在做了!

    “這點你不必知道,只要替我轉告老爸,等我台北的事情忙完,自然會回家一趟,請他不必操心!”

    “可是二哥──”

    “我很忙,恕不能陪你閑聊。”

    “⒎!二──”

    楊靖鳶很爽快地掛上電話,把急于打探消息的弟弟的叫嚷聲,隔絕在三百公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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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早晨,楊靖鳶駕著高級轎車前往公司上班。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照在春天鮮嫩的綠葉上格外可愛,他心情轉好,特地利用等紅燈的時間多欣賞了幾眼。

    瞧呀瞧的,不經意瞄到一旁的人行道上,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

    蔡閔閔!她在那里做什麼?

    正好奇瞧著,這時燈號由紅轉綠,後頭的車輛開始對他猛按喇叭,他踩下油門本想直接開走,但在看到那個狼狽的身影後,腳下的油門不自覺松了。

    後方不斷傳來喇叭聲,惹得他心煩氣躁,最後索性將方向盤一轉,把車停在路旁。

    “你在這里做什麼?”下了車,他雙手環胸,無奈地看著那個正狼狽撿拾四處亂滾的柳丁的女孩。

    “⒎?楊會計師,是你啊!啊──”

    蔡閔閔無暇與他打招呼,因為有一顆柳丁正滾向馬路中央。她冒著被車壓扁的危險,飛快沖過去撿回那顆柳丁。

“等等!你在做什麼?”見她沖向馬路,楊靖鳶被嚇出一身冷汗,急忙伸手把她“救”回來。“你到底在干嘛?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他忍不住怒聲斥責。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只是見她這般不愛惜自己的生命,讓他感到非常憤怒。

    他想,一定是因為自己對她放他鴿子的事還余怒未消的緣故。

    沒錯!她想尋死,也得等他出夠了氣再死,現在當著他的面跑出去撞車,那算什麼?

    “你看。”仿佛不曉得他快被她嚇破膽,蔡閔閔還開心地展示冒著生命危險搶救回來的柳丁。“好險喔!幸好及時撿回來,沒被車子壓扁。”

    她像捧著什麼寶貝似的,萬般珍惜地伸手拍去上頭的灰塵。

    “這是什麼鬼?”楊靖鳶瞪著那顆黃澄澄、圓滾滾的東西,好像看見外星怪物一般。

    “柳丁啊,你不知道嗎?”她驚訝的表情,活像他是與社會脫節的異類。

    那眼神,讓楊靖鳶氣得渾身發抖。

    “我當然知道那是柳丁!你竟然為了一顆柳丁,不顧性命地沖到馬路上,你腦子有問題嗎?”

    “這是同事拜托我買的柳丁,被壓扁了怎麼辦?再說,你不知道果農種植水果很辛苦嗎?”

    蔡閔閔家里就是種水果、賣水果的,因此非常清楚一顆水果得來不易。

    楊靖鳶沒想到竟然反過來被她教訓了一頓,當下氣得差點沒口吐白沫。

    這女人真是不知死活!要是他沒拉她回來,說不定她早就被車撞了,而她竟然還搞不清楚狀況。

    他──算了!懶得理她。

    “既然你已經如願搶救回你的柳丁,那麼就這樣,我們等會公司見!”再不離開,他可能會忍不住掐著她的小脖子,猛力地前後搖晃。

    轉身正想走,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轉頭往後一看,一只白泡泡、幼綿綿的小手拉住他的衣角,阻礙他前進。

    “什麼事?”他瞪著她拉著他的那只手。

    “嗯,那個……你開車上班對不對?”剛才她已經看見他的轎車了。

    “所以呢?”

    “你可不可以順路載我一程?拜托你!”

    她用乞憐的眼神求他,這讓他心里舒坦不少,這個禮拜不斷吃癟的心情稍微獲得平反。

    “唔……這倒沒問題。”只是搭一趟順風車,沒什麼大不了,他或許心眼有點小,但從來不是小器之人。

    “太好了!”蔡閔閔高興地轉過頭,吃力地把一個大紙箱從地上搬起來,準備塞進車廂里。

    “你要做什麼?!”楊靖鳶緊張地看著她把那個已經弄得髒兮兮的大紙箱,硬塞進他車子後座的高級皮椅上。

    “不知道是不是沒封好,箱子的底破了,柳丁都滾了出來,我沒辦法繼續搬著這箱水果走到公司,所以要麻煩你幫我載。”蔡閔閔停下來喘口氣,順便解釋道。

    “底破了?會不會是太重了?里面到底裝了多少柳丁?”

    “大約二十公斤左右。”

    “二十公斤?!”楊靖鳶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個髒兮兮的大箱子,忍不住喊道︰“我看紙箱會破不是因為沒封好,而是太重了吧?”

    “是這樣嗎?”而蔡閔閔還一臉傻大姐模樣,愣愣地看著被她一路又拖又拉,凌虐折磨的可憐紙箱。

    “你到底買這麼多柳丁干嘛?”打算一個月不吃飯,就吃這些柳丁當午餐?

    “是同事請我幫忙她們買的啦!她們說我家是種水果的,一定對水果很在行,所以我挑的柳丁一定又甜又便宜,所以才拜托我去批發市場幫她們買嘛!人家這樣看重我,我當然不能讓她們失望。”

    對于同事的厚望,她自是卯足精神、全力以赴颁@��br />
    她是笨蛋嗎?人家懶得買水果,一句話要她去幫忙買,還指定要買批發市場里的比較便宜,她就真的像傻瓜一樣,一口氣替人扛回了二十公斤的柳丁。

    “你沒衡量自己的能耐,想想自己沒車也無人可幫忙,怎麼帶回這些柳丁?”

    “我平常在家經常幫我爸裝貨、卸貨,所以我以為二十公斤柳丁不算什麼,沒想到搬久了居然也會累,下了公車發現離公司還很遠,我搬不動,只好一路用拖的颁@ ��br />
    不,她不是笨蛋,而是超級大笨蛋!她真的一點腦子都沒有嗎?

    他氣到說不出話來。

    她難道不知道人家只是在利用她?虧她還高高興興地去幫人家買,而且還以為人家很重視她。他真是──

    真是無話可說!

    “我來吧!”他過去替她搬紙箱,她連忙叮嚀道︰“小心底部破了,要用手按住喔!”

    “我知道了。”

    他沒時間嫌髒,直接用手掌按住箱底。

    稍微調整一下角度,總算順利把那箱柳丁塞進後座。

    髒兮兮的紙箱底部壓在頂級小牛皮的淺色皮椅上,他心疼地瞧了眼,無奈地關上車門。

    “走吧,上車,我送你到公司。”解決了柳丁,再來只要把她也送到公司,就沒他的事了。

    “謝謝你喔!楊會計師!”蔡閔閔道聲謝,乖乖地坐上車。

    前往公司的路上,楊靖鳶沒再開口說話,只是專注看著前方。

    蔡閔閔正好趁這個機會,盡情地偷看他。

    雖然他總是笑眯眯的,但有時候會讓人有種很難親近的感覺,他好像在自己周遭用玻璃罩隔了一道防護牆,讓人無法靠近。有時候看來好像在生氣,卻反而令人覺得很真實,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他。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但是她比較喜歡這樣的他,當然不是喜歡看他生氣,而是寧願他有怒有笑、呈現出真實的自我。

    噢!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也像她一樣,很喜歡這樣默默地看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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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閔閔,你終于來了。柳丁呢?啊,在這里。”

    一見到她,期待品嘗柳丁香甜的同事們立刻一擁而上,把蔡閔閔──不,是那箱柳丁團團圍住。

    “哇!看起來好甜喔,我要五公斤!”

    “我要三公斤!”

    “那我要六公斤!”

    同事們很快地把柳丁瓜分殆盡,只剩下那個破破爛爛的箱子。

    “啊,那個買柳丁的錢……”

    見同事們提著柳丁就想走,蔡閔閔趕緊出聲提醒。

    沒想到同事們竟厚臉皮的說︰“哎喲!錢改天再算啦,大家都是同事,不會跑的,怕什麼啊?”

    “對嘛、對嘛!”

    “啊……說得也是。”

    蔡閔閔想想也對,大家都在同一間公司里,彼此都是好同事,怎麼會賴帳呢?所以就點點頭笑了。

    她暫時拿不到錢無所謂,但楊靖鳶卻非常“有所謂”。

    他用高級轎車載她、還辛辛苦苦幫她扛那箱柳丁到公司,並不是為了讓她當笨蛋、讓人欺負的好嗎?

    天下沒這麼便宜的事!

    “不好意思,各位。”他揚聲叫住幾個正想離開的厚臉皮女人。

    “啊?楊會計師,有什麼事啊?”

    幾位女同事見到他,連忙堆起嬌美的笑顏,跟剛才佔人便宜的模樣,宛如天壤之別。

    “買柳丁的錢是我先支付的,如果各位方便的話,麻煩先把錢給我好嗎?”

    “啊?”蔡閔閔愣愣地看著他,這明明不是事實,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什麼?是楊會計師陪閔閔去買的呀?”

    大家嫉妒死了,早知道有這麼好康的事,她們早就跟去了!

    “多少錢?”既然是帥哥出的錢,這才有人問該付多少錢。

    楊靖鳶望著蔡閔閔,暗示她回答。

    蔡閔閔回過神來,趕緊說︰“一斤二十元。”

    “二十元是嗎?那我剛才拿了五斤,應該是一百元吧!”

    “不對喔,費用不是這樣計算的。”楊靖鳶很溫柔地微笑道。

    “⒎?怎麼不是?一斤二十,五斤不是一百元,那是多少錢?”難道當會計的她,不會算帳了?

    “你忘了把油錢、走路工加進去喲!因為是我開車去,車租算免費,當作是我服務大家好了。但是我提供了交通工具,總不能要我倒貼油錢吧!

    目前油價大約是每公升三十元左右,大家也算同事一場,這一趟我就收五公升油資好了。另外,我和閔閔一大早出門到批發市場去買柳丁,每人工資只算兩百就好,所以包括油資、工資,煩請你們每個人各拿三百元出來。”

    “三……三百元?!”不但蔡閔閔錯愕,三個女人更是當場傻眼。

    這麼貴的代價,這楊會計師簡直比土匪還土匪,他開的根本就是黑店嘛!她們還不如直接叫宅配送來,還比較便宜。

    “咦,大家應該不覺得貴吧?以大家這樣的經濟實力,幾百元的水果根本只是小錢,像你們這樣美麗、慷慨又大方的女人,是絕對不會賴帳的吧?”

    “那……那是當然。”

    既然他都說她們美麗、慷慨、大方,那她們怎麼好意思耍賴呢?只能幸幸然去拿錢包。

    剛才推托著晚點給的人,不到五分鐘就把該付的錢都付清了──當然也包括那額外多出的代買費。

    等三個女人心疼地摸著荷包走人後,楊靖鳶立刻將剛收到的錢,塞進蔡閔閔手里。

    “吶,收好。以後別再替這些人買東西了,她們根本就吃定你,不想給錢。”

    “可是……你並沒有開車載我去買,怎麼可以收人家油錢呢?”

    “我替你把柳丁載到公司來,難道不是嗎?多要一些費用,只是為了給她們一點教訓,讓她們以後老實點,別只想佔人家便宜。”

    “可是……”她還是覺得怪怪的,這筆錢收得很不安心。

    “要不要隨便你,如果你真的不想收,那就捐出去做善事,怎麼樣都好過還給那些愛佔便宜的女人!”

    看他說得那麼義憤填膺,蔡閔閔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吶吶地點頭。“好吧,那我就以大家的名義捐出去,當作做功德,也算好事一件!”

    做功德?需要幫那些女人積功德嗎?他真的要吐血了。

    “隨便你!”楊靖鳶頭一扭,直接走人,懶得廢話了。

    蔡閔閔有點畏怯地看著他的背影,不明所以地喃喃自語︰他以前有這麼凶嗎?

    楊靖鳶心里很悶,非常的悶,簡直懊惱至極。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不就是要看她難過嗎?為什麼不但沒落井下石,反而看不下去,跳出來幫她?

    她自己笨被人家欺負,那是她自己活該,他幫她出什麼氣?

    結果人家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被欺負,還打算替別人積功德,他反而像個笨蛋一樣氣得要命。真是愈想愈嘔!

    “可惡!我替她抱什麼不平啊?”

    他開始懷疑──不!是強烈相信。她根本是個貨真價實的笨蛋,沒腦子、沒神經,被人欺負還說謝謝,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鈔票。

    這樣的笨蛋,在他周遭曾經出現過嗎?

    不,絕對沒有!

    他哪能容許這種少根筋的人出現在自己身邊呢?

    那只會讓自己生氣、吐血,活受罪罷了。

    他為什麼要幫她呢?他愈想愈憤慨,不由得捶胸頓足,仰天長嘯。

    他發誓,下次絕對不會再出手幫她!

    即使她躺在路旁,也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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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你這是怎麼了?”

    瞪著臉上、身上都是擦傷的痕跡,手腳還纏上紗布的蔡閔閔,楊靖鳶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什麼感覺。

    憤怒、焦急、煩躁、驚訝……可能都有吧,總之看見她病懨懨地躺在病床上,並沒有讓他比較痛快,反而氣得想罵人。

    “不好意思,我的通訊錄里只有你的聯絡電話,所以醫院才會打電話通知你,嘶……”

    蔡閔閔努力想擠出笑容,卻是一牽扯到嘴角就痛。

    “下班前明明還好好的,為什麼不到幾個小時,你就把自己弄到進急診室?”楊靖鳶板著臉質問。

    面對她,他就是很難保持冷靜,而她也總是有辦法把他搞得像只氣急敗壞的公雞,整天只想扯開嗓子大叫,現在他一樣很想對她吼,卻無法加重音量,一股陌生的難受情緒充塞胸膛,堵住他的責備。

    晚上突然接到急診室打來的電話,得知她出車禍被救護車送到醫院的消息,當時他除了震驚之外,就只有滿心的懊悔。

    他想,或許是他心眼壞,說過她會倒在路邊沒人理這種話,她才真的出了車禍被送進醫院,是他的詛咒生效,她會這樣,都是他害的!

    她傷得似乎不是很嚴重,但一身大大小小的傷口,涂上藥水、扎上繃帶,看起來也夠嚇人了。

    即使氣惱她,但她若真的因為他隨口詛咒而受傷,這教他的良心怎麼過得去?

    雖然他的良心差不多已經蕩然無存了。

    “就是……”即使人躺在病床上,楊靖鳶那雙瞪人的眼楮看起來還是很恐怖,蔡閔閔悄悄往下溜,萬分希望自己消失在被窩里。

    “快說!”

    “好啦……就是因為今天工作很多嘛,我做不完只好加班啊!”

    “嗯。”他知道,因為是他故意派了一堆工作給她,讓她加班到三更半夜的。“然後呢?”

    “然後等到我要下班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想走到捷運站搭車,沒想到就在公司前面遇到飛車搶匪……”

    “搶匪?!”楊靖鳶忍不住提高音量,他忘了自己不是在高雄,當然會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搞鬼。

    “然後呢?”他神色緊繃地問。

    “他想搶我的皮包,我不肯松手,兩人就拉扯起來,我死抓著皮包不放,被他硬生生拖了好長一段路,好可惜,皮包最後還是被他搶走了。”

    “拖了好長一段路?!”楊靖鳶倒抽一口氣。“你是笨蛋嗎?竟然跟一名搶匪爭皮包,你不怕他拿出武器傷害你嗎?”

    “我怕啊!但是皮包里的錢是我身上僅有的,要是被搶走了,我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沒錢繳房租,我會被趕出去的。”

    還沒到領薪水的日子,而她又不能回家,為了怕爸媽發現她的住處,她也不敢隨便拿信用卡出來用,難道真的要她睡公園嗎?

    “沒有錢可以來找我,我給你啊,沒地方住,就住我家,何必為了一點小錢,跟搶匪搏命?!”

    實在是氣過頭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亂吼了什麼,等冷靜下來,發現她雙眼已盈滿淚霧,但已經來不及收回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了。

    “不!你不要說──”

    “楊會計師,你人真好!”

    來不及了,蔡閔閔已經飄出熱淚,要不是渾身還酸痛得厲害,她一定會緊緊擁抱他。“你竟然肯在我落難的時候幫助我、收留我,我真的好感動,謝謝你!真是太感謝你了!”

    噢,她喜歡他,她真的好喜歡他!

    要不是心里自卑,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他,她早不顧矜持厚著臉皮向他告白了。

    “不,我只是……”脫口而出罷了,根本毫無誠意。

    剩余的話卡在喉嚨,她那雙像星星般晶亮的水眸,充滿感激地直盯著他,好像仰望著什麼值得尊敬的偉人。

    那雙眼眸透出絕對崇拜與絕對信任的光芒,讓他說不出狠毒的話來。

    “不過沒關系,我會努力想辦法,暫時還不需要麻煩到你。”蔡閔閔很有骨氣地點點頭,她最不喜歡麻煩別人了。

    那當然啊!難道你真的想來我家住不成?楊靖鳶心里嘀咕。

    雖然這樣冷淡地想著,他的雙眼卻像探照燈,有些焦急地在她身上梭巡。

    “有沒有傷到什麼重要的部位?”

    “還好,醫生說只是皮肉傷,可能要休養幾天才能上班。不好意思,這幾天我不能幫你的忙了。”

    “算了,那根本就不重要!”

    哪有什麼重要到不行的事?其實大部分都是他沒事找來折磨她的。

    “啊?”不重要?

    “這幾天你好好待在家里休息,不準起來亂動,多買些吃的東西回去囤積,別出門采買,知道嗎?”

    話一說完,警覺到那雙眼楮又透出異樣的感動時,楊靖鳶急忙阻止──

    “不!你千萬不要說──”

    “你人真的好好,真是個超級大好人!”

    “哼!”楊靖鳶氣惱地別開頭,恨恨地從鼻孔里噴了口氣。

    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嘔?

    明明想當壞人,結果卻被當成大好人;明明是要折磨她,結果卻為了自己要她加班、害她被搶受傷的事滿心愧疚。

    他雖然不像大哥那樣冷眼臭臉,或是像弟弟那樣沒事就發脾氣怒吼,但好歹也是個令人畏懼的人物。

    許多與他交過手的人,都會燒香拜拜祈禱這輩子不要再遇上他。

    結果這會兒──

    他要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本來應該是非常簡單的事,結果竟然費盡精力還徒勞無功,自己老是莫名其妙跳出來幫她,一直想扮演的大壞蛋變成大好人,誰會不嘔?

    可惡!離開醫院之後,他還懊惱得很,覺得自己好像逐漸變成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怎麼會這樣呢?

    他為此失眠,但是想了一整夜,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閔閔,麻煩你把所得收支表拿給……”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因為楊靖鳶發現自己正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說話。

    原本在他身旁繞來繞去,忙得團團轉的小人兒不見了,只剩下空蕩蕩的辦公室與冷冰冰的空氣陪伴著他。

    “唉!”沒想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習慣那個略嫌熱情過度的親熱呼喊聲,現在人不在身旁,他竟然無端懷念起她來。

    簡直是莫名其妙!仰頭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中午用餐時間,既然無心工作,干脆先出去吃飯吧!

    關上抽屜、鎖上辦公室,楊靖鳶朝電梯走去,結果看到平常跟蔡閔閔比較熟的幾位同事走在他前面,但他沒有喊她們,因為她們並沒有看見他,于是他默默地走在她們後面。

    “⒎,你們知道嗎?蔡閔閔要請假一個禮拜,听說是遇到飛車搶劫受了傷。”

    有人提到蔡閔閔。

    “早知道啦!哪有人像她那麼蠢?為了一個不值幾個錢的皮包跟搶匪拉扯而受傷,真是有夠笨的!”

    雖然這人說的是事實,他也這麼罵過蔡閔閔,但是听她用那種不層的口吻批評蔡閔閔,讓他听了很不高興。

    “那你們要去看她嗎?”有人這麼問。

    “拜托!我才不要咧,本姑娘時間寶貴得很,干嘛要犧牲自己的時間去看她?再說上次托她買幾顆柳丁,居然跟我們算那麼貴的錢,我都快氣死了。”

    “對嘛!我也不去。”

    “那我也不要去……”

    楊靖鳶在後頭听得真是一肚子氣。這些就是所謂的同事情誼?虧蔡閔閔平常還掏心挖肺,幫了她們不少忙。

    他嘴角冷冷勾起,快步走到她們身旁,佯裝無事地打招呼。

    “⒎,大家都在呀?在聊什麼?”

    “啊,楊會計師。”幾位待嫁女孩一見到他,立即羞紅了臉。誰教他長得又高又帥,還擁有女人憧憬的三高職業之一──會計師。

    “我剛才好像听到你們提到蔡閔閔,我記得你們交情還不錯,所以你們是在討論要去看她的事颁@俊��br />
    “啊,是、是啊!”她們怎麼好意思說,大家根本就不想去看她。

    “那麼大家是要利用午休時間去嗎?正好我也要去看她,那就一起去吧!”

    “⒎?!”幾個正想去填飽肚子的女人當場傻眼。

    “可是我們、我們還沒吃飯,所以……”

    “沒關系,大家買便當一起去蔡閔閔家,陪她吃也不錯啊,難得我有車可以順路載大家,一起去吧!”

    話一說完,沒等她們回應,他就逕自加快腳步走在前頭,因為不好意思出言反對,大家只好含淚默默跟著他走。

    嗚嗚,蔡閔閔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啊?我們干嘛要去看她!都是她害的!

    大家都含淚氣在心里,敢怒而不敢言,直接把這筆帳記在蔡閔閔頭上。

    楊靖鳶先帶大家去買外帶午餐,而他也自掏腰包替蔡閔閔買了個料多豐富的便當,準備替她補充營養。

    其他人見了,心里直呼“好理加在”,幸好不用她們替蔡閔閔出半毛錢。

    才這麼想,楊靖鳶的車突然在一間看起來裝潢不俗的高級水果行門前停下來。

    “怎麼了嗎?”有人疑惑地問。

    大家只想趕快去吃完便當好回公司,他又是為了什麼事而耽擱呢?

    “既然要去看閔閔,沒帶點東西就太失禮了,我想大家不如隨便選些水果,當做小小的心意。”

    “什麼;……”大家眼珠子快掉出來了。去看蔡閔閔就已經夠給她面子了,還要送禮啊?

    “來吧,大家下車挑選水果,我們時間不多了,得快一點才行。”

    大家沒辦法,只好下車走進水果行。

    幾個女人一進水果行就嚇呆了,全是進口的高級水果,放眼望去隨便一樣水果的價格都令人咋舌。

    “什麼?葡萄這麼小一盒要五百元?!”老天,用搶的比較快吧!

    誰知道楊靖鳶耳尖听到了,立刻說︰“你要買葡萄啊?你真厲害,知道閔閔喜歡吃葡萄。”

    他自作主張拿了兩盒寶石般晶瑩碩大的葡萄交給老板,然後微笑等著剛才雞貓子喊叫的女人去結帳。

    女人非常不甘心,也不想付帳?但是她不掏錢出來,大家就一直看著她,她只好不情不願地拿出錢包,以被挖掉兩塊肉的心情,買了連她自己都沒吃過的超高級進口葡萄。

    “那麼其他人要選什麼水果呢?”楊靖鳶滿意地點點頭,轉頭非常親切地問其他人。

    這會兒大家紛紛閉上嘴巴,不敢再亂說話,唯恐被當成下一只待宰的肥羊。

    但她們就算不開口也不行,其中一人恐懼地稍微瞄了旁邊的水果一眼,楊靖鳶立刻用力將手一拍,欣喜地走到她身旁。

    “我從剛才就注意到了,你一直在看這籃梨子,這種梨並不便宜,你真有心,閔閔一定會很感動的。”

    他不由分說拿起那籃包裝精美、個個雪白誘人的白梨,替她送往櫃台結帳。

    即使她猛力搖頭說不要,甚至噴淚明志,但終究難敵楊靖鳶的逼視,再加上剛才被迫買了一千元葡萄的同事不甘心,也在一旁鼓動、拉她下水,她終究還是棄械投降,買下一千五百元的高價梨子。

    已經解決了兩個人,現在只剩下……

    楊靖鳶把視線轉向勢單力薄的最後余孽,笑眯眯地問︰“你想好要買什麼水果送給閔閔了嗎?”

    “我……”她什麼都不想送!

    但這會兒已經有兩個陣亡的同伴虎視眈眈地等著看她落水,她當然不可能不買單。

    “有沒有賣芭樂或是小番茄啊?”她很小聲地問。

    “當然沒有!”兩個同伴立刻大叫。

    楊靖鳶笑眯眯地說︰“很顯然你沒有什麼點子,那我來幫你想好了,現在這個季節,有種水果很好吃,我就自作主張替你選了──”

    她一看到楊靖鳶所挑選的水果,差點沒口吐白沫,當場昏過去。

    三──三千塊的哈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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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好開心喔!沒想到大家會來看我,還買了這麼多水果慰問我,甚至陪我一起吃午飯,我好像在做夢。”

    蔡閔閔一邊吃著便當,一邊一臉滿足地看著大家,心里真的好高興、好感動。

    她一直以為大家不會來,因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最近經常幫楊靖鳶的忙,比較少跟大家接觸,她們好像都不太理她了。

    上下班看見她也不打招呼,中午吃飯也不約她,下了班有任何活動更不可能知會她,所以她好像漸漸變成獨行俠,一個人上班、下班,吃飯、回家,心里真的有點寂寞呢!

    現在她受了傷,大家竟然大老遠買了水果來看她,還陪她吃便當,可見大家對她一如往常,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呵……是啊!”大家咬牙切齒地擠出笑容,格外用力地吃著便當,心里哀悼著飛走的千元大鈔。

    便當還沒吃完,就有人厚著臉皮說︰“閔閔,我們買了這麼多水果來看你,我看你一個人也吃不完,不如我們現在切一切、洗一洗,大家一起吃吧?”

    已經付了錢,當然要吃回本才甘心。

    “對啊、對啊,我去洗葡萄。”

    “我來切哈密瓜──”

    已經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沖往蔡閔閔的小廚房。

    但楊靖鳶吃完便當,施施然拎著空便當盒起身說︰“沒時間了,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可是──”她們還沒吃到半口水果,怎麼能甘心呢?

    “真的來不及了,走吧!”

    楊靖鳶起身準備走人,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死賴著,只好悻悻然跟著離開。

    “你好好休養,趕快痊愈回來上班,知道嗎?”臨走前,楊靖鳶再次叮嚀。

    “我知道,謝謝你們來看我,謝謝喔!”蔡閔閔感動地看著他,不斷地道謝。

    “哪里,只是一點小心意,別放在心上。”楊靖鳶倒是慷他人之慨,回答得很大方。

    幾位吃了悶虧的女人不敢吭聲,思思啊啊客套了幾句,連忙快速離去,並且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踏進她家一步。

    嗚嗚,嘔死了!

    而楊靖鳶則是把那番蔡閔閔听到耳朵都快出油的叮囑又說了一次,這才甘心走人。

    不過臨走前,他回頭看見她孤伶伶躺在床上的身影,突然覺得──

    她,怎麼好像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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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邊少了一個人,感覺安靜了許多,但也令人覺得時間過得很緩慢,從上班到下班,仿佛一世紀那麼漫長。

    下了班,望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少了那個充滿活力的忙碌身影,莫名有種寂寥的空虛感。

    指頭勾著西裝外套掛在肩上,楊靖鳶緩緩步向公司外,附近傳來餐館、食堂販賣食物的香氣。

    想到食物,楊靖鳶就不由得想起蔡閔閔,她獨自在家,晚餐不知怎麼解決?

    中午他已經送過便當給她,還留下很多水果,已經夠仁至義盡,接下來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雖然她是有點可憐,受了傷、家人不知情,獨自躺在床上沒人照顧,連想買個便當都有問題,但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沒必要替她掛心這些事。

    反正在這個先進繁華的社會,不可能會餓死人。現在連披薩、炸雞、漢堡都能外送到家,他的操心根本就是多余。

    不過他想,要是不理她,她一定會隨便找東西填飽肚子。

    中午過去時,她床邊就放著一條白吐司,看到他們送便當來,她還笑著說︰“你們買便當來啦?我正打算吃吐司當午餐呢!”

    只吃白吐司當午餐充饑?等她一個禮拜後來上班,不變成活骷髏了?

    這種想法令他心里愈來愈不舒服,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步也緩了下來。

    猶豫幾秒鐘,他猛地轉身,快步走向最近的一間便當店。

    干脆趁機把她養成人胖子,也算報一箭之仇!他自暴自棄地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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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車送便當前往蔡閔閔住處的途中,楊靖鳶愈想愈不對勁,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降頭,或是中了催眠術,否則干嘛莫名其妙對一個本來恨得牙癢癢的女人這麼好?

    怎麼也無法解釋自己失常的行為,于是他利用車上的衛星電話撥給弟弟,想問問他的看法──

    “有何貴事?”

    楊家老三楊靖梟正在喂懷孕的老婆喝補湯,接到他的電話有點忙不過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楊靖鳶憂心忡忡地道。

    “好,讓你問。”

    楊靖梟本想請他等會兒再打,但難得听到二哥用如此沉重的語氣說話,決定大發慈悲,暫時充當他的張老師。

    “如果說──這只是打比方,並不是真實的事情!”開口之前,楊靖鳶趕緊先強調,免得被看穿是他自己的問題。

    “好好,是你在睡夢中莫名其妙遇見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你就快說吧!”

    “如果說你本來很厭惡一個人──嗯,其實也不算厭惡,只能說氣憤吧,如果因為某件事跟某人結下冤仇,從此對這個人產生排斥,可是又忍不住關心這個人,看她被欺負會忍不住想挺身,看她被排擠會莫名其妙替她出頭,甚至連她吃不吃得飽、睡不睡得好這種荒謬的事都非常在意,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況啊?這個人是不是中了邪?還是有什麼毛病?”

    “哎,我的老天!你居然打電話浪費我伺候老婆的寶貴時間,就為了問這種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問題?”

    虧他家老二從小天資聰穎,考試不必看書就能考滿分,怎麼這樣簡單的事,會想不通呢?

    “我告訴你,二哥。你沒中邪也沒毛病,你只是愛上那個人了──不管她是男的還是女的,你都愛上那個人了!”

    “我愛上她?!你別瞎扯──”楊靖鳶察覺露餡,立即反駁。“我剛才說過,這只是假設狀況,並不是真有其事!”

    “好好,是假設狀況。”楊靖梟懶得跟自家二哥斗嘴,隨便敷衍道︰“總之你說的那個人沒有問題,‘他’只是愛上自己在夢中遇見的那個人,所以才會有這一連串失常的舉動,你請‘他’不用擔心,這是正常人都會踫上的事,恭喜‘他’在不正常三十年之後,終于做出一件正常的事。”

    “是這樣嗎……等等!我又沒說這是我的事,你干嘛老影射我?”

    “我也沒指名道姓說是你啊,你干嘛自己對號入座?”

    哼哼,少裝啦!以為三十年兄弟是做假的?騙得了外人,可騙不了自家兄弟。

    “我──”擁有會計師精明的頭腦,跟律師伶俐口才的楊靖鳶當下語塞,被他堵到說不出話來。

    “我、我要掛了!反正──謝謝你的解釋,我會轉告‘他’。”

    “那麼祝‘他’早日贏得佳人歸,我等著喝喜酒呢!”

    “就跟你說了,不是我的事你還說?!”

    “我也沒說是你的事啊!”嘻嘻。

    “你──算了,不跟你說了!”

    楊靖鳶悻悻然取下藍芽耳機,弟弟的話就像團沉重的烏雲,始終盤繞在他的心頭。

    你沒中邪也沒毛病,你只是愛上那個人了,愛上那個人了、愛上那個人了……

    “怎麼可能?!”

    要不是手中還握著方向盤,他真會捶胸頓足、仰天長嘯。

    他愛上蔡閔閔?愛上那個在相親宴上甩了他、讓他出大丑的女人?

    不!不可能!這是誤會。這絕對是誤會!他死也不會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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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好驚訝,沒想到你下班後還會特地替我送便當來。”

    睡了一下午,人還昏昏沉沉的蔡閔閔,看見他來時,不禁露出柔柔的微笑,好像看見自己的親人般高興。

    她剛睡醒,雙頰還紅撲撲的,眼神迷蒙,小嘴嫣紅,老實說──挺動人的!

    雖然他從來不認為她難看,但是發現她其實是個這麼標致動人的小美人胚子,不由得心神蕩漾,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對女人很有感覺。

    他認真打量她,像要將她看穿那樣專注認真,從頭到腳,無一處不仔細審視打量。

    他在想,這個女人有哪一點值得他為她動心──當然他是打從心底拒絕承認這個說法,只是想小小的印證一下。

    “呃……你干嘛用那種眼神看著我?”蔡閔閔正要從袋子里拿便當出來吃,但他一直死命盯著她看,害她不好意思地縮回手。

    “我在想一件事。”他還是直盯著她,但眼神開始有點不同,原本直盯著她眼楮的視線,移到她的嘴唇上,目光也變得凌厲,帶有侵略性。

    “什麼事?”

    “我想做個實驗。”

    “實驗?什麼實──唔!”

    她的唇猛然被蓋住,她震驚地瞪大眼,發出略微掙扎的“咿唔”聲,但楊靖鳶並不放手,反而吻得更加深入。

    不是他突然獸性大發、變成大野狼,他只是想測試自己親吻她時的反應,以證明他對她真的毫無感覺。

    但自己對這個吻真的毫無感覺嗎?

    他的唇一踫觸到她的,楊靖鳶就知道自己錯了。

    他從沒吻過這麼甜的唇,僅僅只是輕輕踫觸,就讓他產生莫名的激狂與悸動。

    他不由自主加深這個吻,深深與之交纏。

    自己吻的,真的是一個他所怨怪的女人嗎?

    吻一個自己討厭的人,會是這種感覺嗎?為什麼他一點也沒有厭惡或是惡心的感覺?反而想吻得更深入一點、更久一點。

    一個他深深記恨的女人,能在他心底掀起如此巨大的波濤嗎?

    當然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是什麼原因讓他一踫到她的唇,就著了迷?

    答案很明顯,只有一個原因。因為他一點也不怨恨這個女人,甚至是──喜歡她的。

    好像遮蔽在眼前的濃霧突然散去,一切突然清晰、明確起來。

    他老弟說對了,他愛上她了!他該死的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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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請問,你為什麼一直這樣看著我嗎?”

    打從受傷之後,蔡閔閔老是覺得有件事很奇怪,那就是楊靖鳶變得很愛盯著她瞧。那種瞧還不是普通的瞧,該怎麼說呢?好像想將她吞了似的,總令人覺得渾身發毛,而且別扭不自在。

    再加上上回他突然吻她,把她嚇得快暈了,事後問他為什麼那麼做,他竟然聳聳肩說︰“沒什麼,只是想做個實驗。”

吻還能拿來實驗?!她當下簡直氣炸了。

    自己珍貴的初吻無端被人奪去,而且還被說成是“沒什麼意思的吻”,害她傷心了好久。

    “沒什麼,你趕快把便當吃完,好去洗澡。”楊靖鳶微微勾起嘴角,揉揉她的頭,眼神帶著以往沒有的寵溺。

    又說沒什麼!蔡閔閔氣悶地嘟起小嘴。

    每回他用那種好像想吞了她的怪異眼神盯著她,瞧得她心跳加速、全身發熱,他卻好像沒事一樣,一副超脫事外的樣子,她就覺得好嘔!

    “我吃不下了。”有點郁悶地收起沒吃完的便當,她將他準備好的水果推到一旁,撐著桌子想要起身。

    “要去洗澡了?我抱你去。”一雙大手很熟稔地攔腰抱起她,轉身走向浴室。

    “啊,等等,我……要先拿衣服。”蔡閔閔一喊,他又轉個方向走向衣櫥。

    蔡閔閔有點不好意思地打開衣櫥,拿了換洗衣物跟內衣褲,然後害羞地飛快把內衣褲藏在換洗衣物底下。

    “可以了吧?”楊靖鳶忍著笑,轉身再次走向浴室。

    剛才他不小心瞄見了,她的內褲在後面屁屁的地方有只小熊的圖案,看起來可愛得不得了。

    不過可愛歸可愛,他可不希望將來在親熱的時候,發現這只可愛的熊瞪著他。所以他偷偷決定了,以後正式交往後,要買一打美麗性感的蕾絲內褲送給她。

    蔡閔閔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將小臉埋進他的胸膛里,偷得短短兩分鐘的溫存。

    雖然他每次的回答都把她氣得半死,但是他對她真的好溫柔、好細心,這點實在讓她好感動,搞得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氣他,還是感激他?

    將她抱進浴室里,小心地讓她坐在浴缸的邊緣後,他起身問道︰“這樣可以了嗎?”

    “嗯,謝謝你。”她道謝。

    “確定不需要我幫你脫衣服什麼的……啊,好好,我知道了!”

    在一瓶洗面乳砸向他的腦袋之前,楊靖鳶大笑著逃出浴室。

    “唉。”

    放下那瓶作勢要砸向他的洗面乳,蔡閔閔輕嘆口氣,垂下眼眸發起愣來。

    如果他也喜歡她,那該有多好?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就好了……

    她閉上眼,幻想著他們兩情相悅的情形。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怎麼可能喜歡上她這樣普通的女孩?

    她想,他身旁優秀又美麗的女孩一定很多,喜歡他的女人一定也不少,她有什麼可以跟人家比呢?

    這麼一想,蔡閔閔就感到好喪氣,這都怪他對她太好了,原本完全不敢幻想的她,現在變成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亂想。

    “唉!洗澡、洗澡……”嘟囔著,蔡閔閔轉開水龍頭,開始放起熱水。

    浴室外,有通電話打到楊靖鳶的手機里。

    他看了一下來電號碼,很快地接起,謹慎地朝浴室方向瞄了一眼,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上通電話。

    “查得如何了?”他開口問︰“真的如同我所想的?掌握到證據了嗎?”

    “嗯,繼續追查,務必找到證據,這回可不要再給我出差錯了,要是再發生上回拍錯照片那樣的事,你們應該知道會死得多難看吧?”

    楊靖梟明明帶著笑意,聲音卻讓人從頭頂冷到腳底,使得電話那端的人不寒而栗。

    “我們知道!二少,我們會盡力追查,一定會拆穿這個人的假面具,揪出那家伙的狐狸尾巴來。”

    “很好。”收了線,楊靖鳶抬眸凝望天空,眸中逐漸透出寒意。

    布線這麼久,該是收網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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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家早!”傷勢痊愈後正式上班的第一天,蔡閔閔一進辦公室就朝氣蓬勃地向大家打招呼。

    幾位“好”同事連聲道賀也沒說,冷冷看她一眼,隨即轉身走開。

    因為她受傷害大家被迫去看她,還花了好大一筆錢買水果,現在想到還有氣。

    蔡閔閔莫名其妙看著大家冷淡的反應,不知道先前還好心提水果去看她的同事們,怎麼突然變得這樣冷漠?

    帶著不解的心情走向課長的辦公室,想向他報告自己正式回來上班的消息。

    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反應,她等了一會兒,又敲了一次門,里面還是沒反應。

    奇怪,不是才剛到公司,課長怎麼就外出了?

    她疑惑地搔搔頭,轉身離開,走向最靠近角落的洗手間,準備趁上班前先去上一下廁所,再開始工作。

    經過檔案室時,意外發現門好像沒有關好,留下了一條小縫,隱約的����聲從里頭傳來。

    是老鼠嗎?滿懷好奇,她悄悄推開門,探頭往里面一瞧。

    結果,她當然不是看到老鼠,而是看到一個肥胖的屁股出現在檔案櫃前,隨著翻找的動作扭動著,不知道在找什麼。

    那是──課長?原來他在這里!

    蔡閔閔見到他很高興,立刻走進去,在他身旁一步的位置停住,恭恭敬敬地問候。“課長好!我正式回來上班了,特地來向您報告一聲。”

    “喔,好、好……啊!誰?!蔡──閔閔?”

    原本迷迷糊糊回應的課長猛地跳了起來,好像看見幽靈現身一樣,驚恐地轉身瞪著她。

    蔡閔閔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就算已經一個禮拜沒見到她,也不必那麼驚訝吧?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課長指著她的鼻子問。

    “剛剛進來的。”

    “剛剛進來?那──那你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什麼了?”啊!要說她看到課長的屁股了嗎?

    嗯,還是別說比較禮貌,課長一定也不想听人談起自己有個肥滋滋的屁股。

    “我什麼都沒看到啊!”她露齒一笑,好乖巧地回答。

    天真過頭的蔡閔閔、單純得像笨蛋的蔡閔閔……

    “什麼都沒看到?”課長眼珠子一轉,有個好點子迅速出現在腦海里。“你來得正好,我有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啊?是什麼事?”

    “就是這份資料,你幫我copy這幾頁。”課長把自己剛找出來的檔案塞進她手里,指出其中幾頁要她去拷貝,然後拿回來交給他。

    “這是機密文件,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看見,更別說是我讓你影印的,知道嗎?公司最近好像出現間諜,會竊取公司的機密文件,這份文件的重要性關系到公司存亡,你一定要謹慎小心才行。”

    最後,課長小聲地這麼對她吩咐。

    “真的嗎?好,那我一定誓死保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神秘兮兮,但是既然課長這麼吩咐,那她就照他的話去執行好了。

    “那麼,我先去copy了。”

    手里拿著機密檔案離開檔案室,她心里也開始緊張起來,一路走著不斷左張右望,就怕手中的機密文件給人偷窺了去,因為保密防諜很重要啊!

    楊靖鳶遠遠就注意到她了,因為她的模樣實在太鬼祟,讓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閔閔。”他出聲喊住她。“你要去哪里?”

    “啊,楊會計師。”蔡閔閔聞聲回頭,看見是他,頓時露出好大的笑容。

    “我不是說過,要你喊我的名字嗎?怎麼都不肯听話呢?”他略帶責備地點點她的額頭。

    “啊,我……”蔡閔閔難為情地咬了咬唇,雖然他這麼說,但是她怎麼好意思大剌剌地喊他的名字嘛!

    “⒎,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他瞥了一眼檔案夾,上頭那個“密”字引起他的注意。

    “啊!這個──”蔡閔閔低頭一看,慌忙把檔案藏到身後去。“沒什麼啦,是要影印的文件。”

    她當然不會懷疑他是間諜,只是下意識想保守公司的機密。

    她藏匿的動作更讓楊靖鳶起疑,但他也沒繼續追問,在他的認知里,蔡閔閔蠢得──呃,是單純得有如一張白紙,如果一張白紙也能興風作浪,那麼這世界真的要反了。

    “不是要影印嗎?快去吧,當心等會兒又被抓包,說你偷懶、不做事。”

    他說的正是她那些惡同事,最近經常偷偷向上司咬耳朵,扭曲事實告她的狀,可憐她還很相信那些同事,認為那只是誤會,不認為她們是惡意抹黑她。

    “我知道了,所謂的誤會就是這樣產生的嘛,我會更加小心的。”

    蔡閔閔的單純讓楊靖鳶再度大嘆一口氣,搖搖頭無奈地走開了。

    接下來,蔡閔閔小心地避開眾人耳目,將檔案拷貝後,一並交還給課長;課長要她順便把檔案歸位,而她也順利達成了。

    這一切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完全沒有人發現,但卻逃不過監視系統的忠實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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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時間到了,蔡閔閔提著包包走出公司大門。

    今天楊靖梟說沒什麼事,要她可以準時下班,所以她很開心地回家了。

    剛走到公司轉角,正打算走去捷運站,忽然身旁有一輛車緩緩靠攏,然後車窗被按了下來。

    “閔閔!”

    “咦?”一轉過頭,發現是楊靖鳶,她當下立即笑著打招呼。“是你!要回家了嗎?”

    “還沒,正要去餐廳吃飯。”

    “喔,跟誰呀?”她隨口問道,並不是真的想打听。

    “跟你。”

    “⒎?!”

    然後,她當場被拐走了。

    直到在高級餐廳吃過了晚飯,又被誘哄去游車河、看夜景,等喝完咖啡、吃完宵夜回到家,都已經十一點了。

    “咦?已經十一點了?!”

    一整個晚上過得相當愉快,她幾乎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是如此快速。

    “我覺得我們今天好像在約會喔!”站在家門口,她眯起眼,笑著說道。

    “是在約會沒錯啊!”楊靖鳶理所當然地回答。

    “⒎?!”

    看她一臉震驚的模樣,他搖搖頭,無奈地嘆息。“閔閔,我開始覺得,我們恐怕得好好的溝通一下。”

    “溝、溝通什麼?”他們好像在用外星語言交談,她開始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認為自己受傷時,我為何會天天送便當給你?”他雙手環胸,一副有帳要慢慢算的姿態。

    “嗯……那是因為你很好心,知道我被搶、還受了傷,不忍心看我沒飯吃?”老實說,她不是很清楚耶!

    “老天!”

    很好!原來他天天辛勤送飯,還幫忙協助洗澡、倒垃圾、打掃清理,她以為他只是熱心服務?

    楊靖鳶忍耐地閉了閉眼,又倏然睜開眼問︰“那麼你知道既然你傷已經好了,今晚我為什麼要請你吃飯嗎?”

    “嗯……是為了慶祝我痊愈上班?”

    喔!他真的想扁人了。搞了半天,他釋放出的情意,她半點都沒有感受到!

    那麼他到底是在和誰約會?普通朋友?同事?

    “那麼,那個吻呢?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吻你?”他惡狠狠地瞪著她。

    她要是敢說不知道,信不信他當場揍她的小屁股?

    “那個……”哼,他還敢提?她都恨不得忘了那個屈辱說。“是你自己說的,你只是吻我做個實驗,難道你忘記了?”她氣嘟嘟地反過來質問他。

    “我──”他只是隨便說說的,她還真的信了?喔,他真的要氣昏了!“你過來。”他怒極反笑,伸出一根長指,朝她勾了勾。

    “要干嘛?”她懷疑地瞅著他,遲遲不敢過去。

    她再笨、再不懂得看人臉色,也能明顯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著非常不悅的陰沉氣息,要是靠過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你過來就是了!”他的笑容更大了。

    “我才不要!”他以往的笑容讓人覺得好安心、好親切,但是現在的笑容卻像咧開嘴的大老虎,似乎在算計著要將她一口吞進肚子里一樣。

    “你──”他氣不過,索性自己走過去。

    “啊!”蔡閔閔猜想他是不是要打她,嚇得想轉身逃跑,卻怎麼也動不了。

    他沒動她一根寒毛,只勾住她的腰肢,用力攬向自己,然後低頭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這個吻和上回那個“實驗性質”的吻明顯不同,熱吻的強度增加許多,深入的角度加深許多,就連親吻的時間也拉長好幾倍。

    楊靖鳶以這輩子從未有過的疼寵與深情,專注地吻著他懷中的女孩。

    她就在他懷里,此時,此刻。這份安心與愉悅,讓他滿足地輕嘆一口氣。

    但他懷中的女孩仿佛被他的嘆息聲驚醒,很煞風景地用力把他推開,氣得紅了眼眶質問︰“你干嘛又隨便吻我?”她是玩偶,讓人吻著好玩的嗎?

    “你還是不懂?”他瞪大眼。天!她真不是普通的遲鈍。

    “懂什麼?反正你只是在戲弄我而已!”她氣得想掉眼淚了。

    “我吻你不是為了戲弄你,而是因為我喜歡你!”

    “啊?”抹淚的手頓在半空中,蔡閔閔瞪大雙眼,錯愕地看著他。

    “你……剛才說什麼?”

    “我愛你!”

    “你不要安慰我,這樣我不會開心的!”嗚嗚,別騙她了,她會當真的。

    “我若不喜歡你,干嘛安慰你,讓你開心呢?”吼,她真的是搞不清楚狀況!

    要哄,他也只會哄自己喜歡的女人,若不是真心喜歡的女人,他費這些工夫討她歡心做什麼?他又不是整天吃飽閑閑、沒事做的花花公子!

    雖然以前是有些風流韻事……好啦,不是有些,是稍微多了點,但他的心上始終一片空白,從來沒有真正讓哪個女人進駐過。

    要論感情上的忠貞,他搞不好比他家老大、老三還要純潔呢!

    好不容易,他將情感上無人踫觸過的純純之愛獻給了她,而她卻不肯相信,這是現世報嗎?

    “你是說……真的?”蔡閔閔的心髒急速跳動著,驚訝與狂喜正吶喊著,但她還是不敢輕易相信,自己真的如此幸運,能讓一個優秀出色,最重要的是她也很喜歡的男人愛上她?

    噢!她一定是在做夢吧?

“還需要我再一次‘提出證明’嗎?”他將額抵住她白淨的額,淺笑著問。

    “呃,我想……應該不用了。”她紅著臉,捂住小嘴,好小聲地回答。

    “好乖,我給你一個獎賞。”他邪惡地一笑,不由分說拉開她的手、捧起她的臉,再給她深深的一吻。

    從今天開始,愛情要開始發威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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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閔閔,你過來!”

    經過課長辦公室前,蔡閔閔被叫了進去。

    “課長,請問有什麼事?”蔡閔閔走進去,站在他辦公桌旁問。

    “這份文件你拿去影印,下班後替我送過去,交給等在那里的客戶。”課長一面注意門外,一面把一個牛皮信封悄悄交給她。

    “又要送去老地方啊?”蔡閔閔低頭瞧了一眼,飛快折起來塞進口袋里。

    最近課長經常要求她送機密文件給客戶,而且必須保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受到課長重用她是很高興啦,但是必須瞞著楊靖鳶,卻讓她很痛苦。

    因為課長說就算他再熟悉公司事務,畢竟還是外聘的會計師,有些公司內部的機密並不適宜讓他知道,她只好死命隱瞞了。

    “對!記得這份也是機密文件,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看到。”

    “這我知道,但是好奇怪唷!”

    “奇怪什麼?”

    “既然這份文件這麼重要,這位客戶為什麼不親自來我們公司拿,每次都要我們送過去啊?”

    “人家是客戶、還是你是客戶?有文件要給客戶,還有要客戶自己來拿的道理嗎?”課長用芝麻眼瞪著她。

    “那我送過去他們公司也可以啊,每次都約在外面,不是很奇怪嗎?這樣很像在作賊耶!”蔡閔閔納悶地嘟囔著。

    “你──”課長被她問得回答不出來,頓時惱羞成怒。“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這麼多意見?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我沒那麼說啊!”蔡閔閔小聲嘟嚷了一聲,馬上說道︰“課長,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喔!”說完,立即飛快溜出門外。

    唉,最近課長老是要她幫他做一些奇怪的事──什麼拷貝檔案、影印文件,還要她幫他送去給客戶。

    偏偏這些事完全不能告訴其他人,害她連個可以商量討論的對象都沒有,實在讓她好疑惑喔!

    出神地走著,忽然有人從後頭抱住她的腰,把她拉到一旁半人高的盆栽後頭,溫熱的唇隨即吻上她的臉頰。

    她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誰,這樣明目張膽、囂張妄為的色徒,全公司只有一個。

    “你又偷親我!”她把自己揉進他懷里,撒嬌地軟聲抗議。

    “不親你、我親誰?難不成去親鄧楠樞?”

    鄧楠樞正是課長的名字。

    “不要啦!光想到就好惡心喔!”提起課長的名字就讓她想到剛才課長吩咐的事,心情頓時有些沉重。

    “怎麼了?”看她向來開朗的小臉似乎染上些許憂愁,楊靖鳶關心地問。

    “沒什麼啦!”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實情,偏偏不能說出來,實在憋得好痛苦。

    “那晚上去吃飯?你不是喜歡吃韓國石鍋拌飯嗎?我知道有間店很好吃,晚上帶你去吃。”女朋友心情好像不太好,他想讓她開心點。

    “好啊!啊,今晚不行啦!”她想起下班後要去幫課長送文件,頓時好懊惱。

    “為什麼不行?”她的事情他最清楚,生活單純的她,不太可能有什麼非辦不可的急事。有時他有事要忙,沒辦法陪她,她也是一個人在家瞎混一整晚。

    “這……我不能說,反正今晚我沒空啦,就這樣,掰掰!”蔡閔閔無法解釋,索性小腳一邁,趕緊開溜。

    “閔──”楊靖鳶想喊住她,但她已跑得不見人影。

    有種不尋常的怪異感覺在他心中回蕩,最近他一直有這樣的感覺,不管是在公事上,或是私人的感情上,都有一種逐漸無法掌控的脫序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不安、荒謬的感覺,這種感覺前所未有,但卻很清晰敏銳。

    他的直覺告訴他,好像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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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風暴來得很快,事情爆發那天,蔡閔閔一如往常去上班,完全不知暴風雪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

    剛上班沒多久,就傳來上面通知要開會的消息。

    蔡閔閔拿了記事本跟筆,乖乖到會議室去了。

    一進會議室,發現幾乎全辦公室的人都在里面,課長也在,最奇怪的是楊靖鳶也在,而且神色凝重,沒有往日親切溫和的笑容。

    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有些緊張,直覺必定是問題嚴重,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

    “課長,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有人也察覺到緊繃的氣氛,忍不住問。

    課長先看看楊靖鳶,見他沉默不語,便語氣沉重地開口。“今天找大家過來,是要告訴大家一個很遺憾的消息。”

    “什麼消息啊?”大家面面相覷,私下議論紛紛。

    該不會是公司要倒閉了吧?他們在心里恐懼著。

    “很不幸的,我們發現公司出現內奸。”課長的話宛如一顆震撼彈,讓大家面容失色,不斷猜測誰是內奸。

    楊靖鳶站起來接著說道︰“這個人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人,利用上司及公司對其信任,將公司的重要情資出賣給敵對公司,以換取高額的酬金,這樣的叛徒,實在是公司之恥。”

    “對啊!真的好可恥喔,究竟是誰啊?”竊竊私語已轉變成喧嘩。

    “我手中已經掌握了重要的證據,這個人很快將無所遁形,我希望這個人及早承認,或許還有機會獲得原諒。”

    說完,楊靖鳶還特地瞄了“那個人”一眼,發現此人半聲不吭、神情若定,看來似乎半點也不慌張,他的心里頓時覺得很奇怪。

    難道這個人不怕自己的罪行被揭穿嗎?

    這時,他派去執行調查任務的屬下走近,將一卷帶子交給他。

    楊靖鳶又強調地刻意再說一次。“這時自首,還有機會,希望這人能夠把握最後一次機會。”

    底下仍是一片靜默,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道奸細是誰。

    楊靖鳶見這人惡性不改、毫無悔意,頓時也動了氣,旋身將影帶推人會議室里的放映機中。

    “此人最近陸續竊取公司重要機密,販賣給同業,公司派去的調查人員已經掌握到確切證據,並且拍到這人與敵對公司交易的情形。”

    “哇,好大膽喔,到底是誰啊?”大家又是一陣喧嘩耳語。

    這時,公司的放大螢幕上,出現了一個畫面,看得出是公司的某個角落。

    畫面上,有個鬼鬼祟祟的瘦小人影正東張西望,然後快步走進影印室,沒多久步出影印室,手中已多了一疊資料。

    這卷帶子顯然是經過剪接,只擷取重要的畫面,很快地畫面一躍,那道瘦小人影步出公司的大門,但是接著被迷你攝影機繼續跟拍。

    然後那個叛徒跟某個人在某棟大樓的隱蔽處踫頭了,將文件交給對方,換回另一個信封袋,才轉身離開……

    一切的一切清晰而明確,讓那個叛徒毫無狡辯的余地,但卻還是令人無法置信,因為那名內奸竟然是──

    “蔡閔閔,原來是你啊!”課長跳起來,悲憤地指著她,大聲控訴。

    “竟然是你!沒想到你居然敢出賣我們公司的機密,你好無恥喔!”同事們紛紛大聲撻伐。

    “啊!不是的!”蔡閔閔驚慌不已,拚命猛搖雙手想解釋。“我沒有出賣公司啊,那些資料都是課長要我影印、拿去給客戶的資料啊!”

    “胡扯!我怎麼可能私下要你影印公司的資料拿出去呢?”課長立即否認。

    “課長,你怎麼忘記了?”蔡閔閔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種事。

    “那些資料明明是你要我拿去影印,還說是機密文件,不能讓人家知道。拿回來的信封袋我也全部交給你了,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胡說八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別血口噴人!”

    這時候課長仿佛得了失憶癥,對自己以前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完全推托得一干二淨。

    “對啊!蔡閔閔,你不要再狡辯了,我看明明就是你做的!”

    “不!不是我啊,請大家相信我──”

    “就是你!就是你啦!”

    “好了!大家冷靜一下。”沉默許久的楊靖鳶終于起身,揚聲要大家冷靜。

    待大家冷靜下來後,他梭巡眾人的臉,最後落在課長臉上。

    “鄧課長,我想這件事仍有疑慮之處,必須等候調查,今天就先到這里,這件事大家別再討論了。”

    “啊,可是──”課長似乎很不甘心,不肯罷休。

    楊靖鳶沉聲道︰“鄧課長!你如果再這麼爭論下去,恐怕會影響到員工的上班情緒,我想這件事暫時不宜再追究下去。”

    課長原本還想回幾句話,但在他直勾勾的注視下,不由得心生畏怯,乖乖地閉上嘴巴。

    “好吧,那麼這件事就到這里了,請大家回去上班。”

    課長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宣布,然後扭頭率先走出會議室。

    大家嘟囔幾聲,又偷罵了幾句“叛徒”、“不要臉”之類的話,這才悻悻然回到工作崗位。

    “鳶──”

    蔡閔閔沒跟著離開,她想向楊靖鳶解釋,告訴他自己並沒有出賣公司的資料。大家都不相信她沒關系,只要他相信就行了。

    “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那些事真的是課長要我做的,我只是听從他的命令……”

    “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跟我說呢?”他閉了閉眼,轉身面對她,沉痛地問︰“我不應該是你最值得信賴的人嗎?為什麼這些事,你一個字都不告訴我?”

    “我……因為課長要我保密,所以我才……”現在回想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傻、那麼好騙。

    “所以說,我並不是你最信賴的人,你對我和一般同事一樣,絲毫不信任。”

    “不!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啊──”

    “夠了!你先回去吧!”他倏然轉身背對她,不願再多說。

    今天的事太出乎他意料,他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鳶,我……”

    “別說了,你出去吧!”他別開頭不再看她一眼,狠心將她逐離。

    “鳶……”蔡閔閔傷心地瞧著他,但他怎麼也不肯多看她一眼,她難過地低下頭,默默開門離去。

    還沒走出門外,委屈的淚水就掉了下來,為了怕讓他看見,她急忙用手背胡亂抹去,咬唇快步奔出會議室。

    門內,形象總是斯文的楊靖鳶拍桌大發雷霆──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要你們追查鄧楠樞嗎?為什麼影帶拍出來的人,會變成蔡閔閔?”

    “因為出面交易的人,就是那位蔡小姐啊!”楊氏企業征信部的員工,無辜地辯解道。

    “就算是她出面交易,你們也該查清楚是誰在幕後主使,隨隨便便就下了這樣的定論,你們沒長腦袋嗎?”虧他們還敢拍胸口向他保證絕對沒問題,結果現在卻大大有問題。

    “我們查證過了,但公司內部監視器拍到的也是蔡小姐,所以二少,我覺得出賣情資的嫌犯分明就是她,沒有別人啦!”

    這人傻得不知道蔡閔閔就是自家老板的女友,還自以為是的大放厥詞下評論。

    “是嗎?”楊靖鳶突然笑了,只不過是大開虎頭鉚之前的陰惻冷笑。“很好!我們楊氏企業竟然花錢請了一個笨蛋來做事,真虧我還笨得重用你。我想,以你這樣‘優異’的資質,並不適合在我們楊氏企業工作。”

    “二、二少──這是什麼意思?”這家伙還笨得不知道自己被炒魷魚了。

    楊靖鳶索性直接告訴他。“意思就是說,你被開除了!”

    “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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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閔閔坐在桌前發愣,等著上班鈴聲響起。

    從那天起,時間似乎變得極為緩慢,她的日子開始變得很難過。

    上司欺壓她、同事排擠她,甚至走在公司里,連不認識的員工都會指名道姓罵她,她好像突然變成一只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沒了往日開朗的笑容,整個人消瘦憔悴,眼神也不再透著不解世事的天真,這次殘酷的經歷,已經教她體認到什麼是現實。

    好幾次她哭著從睡夢中醒來,都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可怕的惡夢,但這惡夢卻一直延續著,不知何時才會終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遇上這樣的事?她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上天為什麼忍心這樣傷害她?

    其實這些也就算了,她都可以忍耐,最令她難過的,是楊靖鳶的怨怪。

    他至今仍不肯正眼跟她說話,總是回避著她,昨天突然南下高雄,她也完全不知情,是她今天到公司听同事聊天時提起才知道的。

    她眼眶泛紅,覺得很想哭。

    他不理她、不跟她說話,比任何人的傷害都令她難過。

    低頭看看時間,差不多快到上班時間了,她便起身走進課長的辦公室,詢問今日的工作分配。

    “課長,請問我該做些什麼工作?”

    即使出賣公司情資的人正是他,而且還陷害她,但在沒有證據之前,他還是她的直屬上司,這點道理她是明白的。

    “拜托點,蔡小姐,你出賣公司情資被抓到了,誰還敢分配工作給你?”鄧楠樞捂著胸口,假裝驚訝地怪叫。

    蔡閔閔假裝沒听見,垂眸看著地上,語調平靜地繼續問︰“請問需要我幫忙輸入資料,或是幫忙歸檔、影印嗎?”

    “我說了沒有,你听不僅嗎?啊,如果你真的想做,也不是沒有工作可以讓你做啦,我看打掃廁所的歐巴桑年紀大了,滿辛苦的,你去幫幫她好了。哈哈哈!”

    鄧楠樞摸著肥肥的肚子,自以為幽默地大笑。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蔡閔閔點點頭,隨即轉身離去,好像沒听見他嘲諷的大笑。

    鄧楠樞緩緩收斂起笑容,露出陰狠的表情。

    這個女人知道太多秘密了,不除掉不行。絕對不能讓她繼續留在公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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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閔閔手里握著干燥的拖把,將洗手間地板上的水漬抹干,她沉默地進行規律的動作,眼手合一,專心一意。

    這是她這陣子的保身哲學,想太多只會讓自己發狂,索性讓腦子放空,什麼都不想。

    “喲,你還敢來上班啊!”

    隨著刻意裝出的嬌嗲聲,幾個滿身香氣的女人推門走進洗手間。

    她們有些是從以前就看蔡閔閔不順眼的同事,有些是新加入的“戰友”,總之現在她們集結成黨,工作之余最大的樂趣就是找蔡閔閔的碴。

    “你居然還有臉踏進公司的大門,我真服了你!”

    “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幾個女人走進來補妝,她們不知去哪弄得滿腳泥巴,把她剛洗過、還來不及拖干的地板又踩得髒兮兮的。

    蔡閔閔忍住氣,回頭拿出剛收起的拖把,把弄髒的地板重新拖了一次。

    但她在一旁拖地,這些女人卻故意走來走去,,把地弄得更髒。

    蔡閔閔很了解這種人的心態,她們喜歡拿石頭打落水狗,看落水狗哀號慘叫,心里就覺得舒服痛快,這樣的人心里有病,她不想跟她們一般見識。

    收起拖把,她轉身就要走出洗手間。想等她們離開後,她再回來打掃。

    “慢著!我們沒允許你離開,你不許走!”

    大家罵得正高興,主角走了,她們罵給誰听?

    很多人跟她其實沒什麼深仇大恨,就只是听說楊靖鳶曾跟她交往,妒極攻心,才會藉由這個事件發泄自己內心的嫉妒。

“你們正在使用,我等你們用完再回來打掃。”蔡閔閔停下腳步說道。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們要你留下來,你就得留下來!你臉皮真是有夠厚,大家怎樣罵你,你都像沒事人一樣,要是我,早受不了去自殺啦!”

    “對啊!她搞不好是人格有問題,所以很習慣被人這樣罵,我們念她幾句算什麼?”

    “真是有夠……”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惡毒的言詞像流水般,不斷從抹得嫣紅的嘴里吐出。

    蔡閔閔封閉自己的心,對這些辱罵之詞充耳不聞。

    她無法阻止別人罵她,但可以讓自己不去听別人口中辱罵她的話。

    “你看她根本就不在乎,簡直毫無羞恥心!”

    有人發現她既不哭、也不鬧,害她們好像瘋狗一樣對著雕像罵個不停,頓時更加氣惱。“教訓這種人,根本像狗吠火車一樣,毫無用處,要想想其他的辦法對付她才行。”

    “譬如呢?”

    “譬如──”說話的女人露出惡毒的笑容,蹲下去將手往髒兮兮的地板一抹,然後趁蔡閔閔不注意時,突然抹在她臉上,得逞後隨即得意地拍手大笑。

    “你們看!對付這種厚臉皮的人,就是要給她難看。”

    “說得對!”

    幾個女人好像突然退化成稚齡兒童,像發現什麼好玩的游戲一樣,惡劣地沾了滿手污泥,紛紛伸手突襲蔡閔閔。但她已有所防備,立刻不斷地閃躲,有些人抹不到她的臉,索性把髒泥涂在她的衣服上泄憤。

    大家出夠了氣,這才笑鬧著一哄而散。

    蔡閔閔受盡了大家的欺凌與侮辱,又羞又氣,一直忍著不哭的她,終于忍不住落淚了。

    她在洗手台前一邊啜泣著,一邊洗淨被抹髒的臉蛋和衣服。

    雖然每天來上班對她而言都像來到地獄,但她咬緊牙根,硬是不肯遞出辭呈。

    不是她戀棧職務,這樣的公司傷透了她的心,早令她心寒透頂,但現在還不是她離開的時候。

    她不要不清不白地逃離公司,一定要等到她的冤屈洗清了,才肯甘心離開。

    好不容易擦干眼淚,清理完洗手間,她又被課長叫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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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

    當課長把解聘書輕蔑地丟給她時,蔡閔閔詫異地瞪大雙眼。

    “你竊取情資,被fire了,快滾出公司吧!”

    他知道楊靖鳶仍暗中在追查真相,她愈早滾蛋,對他愈有利。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要用這麼惡毒的方式對付我?我一直很尊敬你,也很信任你,所以才那樣忠心地執行你交付給我的任務,我怎麼也沒想到,我所尊敬、信任的上司,竟然會這樣陷害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哼哼,那是因為你特別笨!”心想反正這里沒其他人,鄧楠樞也不怕旁人听到。“誰教你要相信別人?被人賣了是你自己活該!現在錢進了我的口袋,但罪名由你來背,那是我比較聰明,你好好學著,以後別再像個鄉下來的蠢女孩,再次被人利用啦!”

    給她一番忠告,讓她學會人世間的丑惡,也算仁至義盡啦!

    “我不走!”忍著氣,沉默片刻,蔡閔閔意志堅定地發出驚人之語。

    “你說什麼?”鄧楠樞挖挖耳朵,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沒有竊取公司的情資,我並沒有做錯事!既然沒有做錯事,我為什麼要被解雇?我絕不走!我要留在公司,一直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鄧楠樞一听,簡直快抓狂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不就是他狐狸尾巴被揪出來的那一天?他是笨蛋,才會讓她留下來揭發他咧!

    “誰管你想不想走?現在公司命令下來,你就必須滾蛋,否則當心我送你去坐牢!”鄧楠樞氣急了,出言恐嚇她,還用力想把她趕出門外。

    “我不走!”蔡閔閔抵死反抗,急得哭了。

    她不想去坐牢,也不想被誣陷而趕出公司,她不要啊!

    “我、我要找楊會計師!他相信我、他會幫我的!”她哭著喊道。

    “楊會計師?哈哈!”鄧楠樞一听,立刻發出刺耳的大笑。“你真是有夠蠢,難怪老被人利用!楊會計師的真實身分是什麼你知道嗎?他其實是我們公司的幕後老板,你出賣公司的機密,就等于背叛他,他怎麼可能信任你?

    再說,我不知道你是做了什麼事得罪過他,在你剛進公司的時候,他曾經下過指示,要我好好‘關照’你,要求你早到晚退、跑腿打雜,這些都是他的主意,你說他會不會相信你?”

    鄧楠樞的話像一顆突然從天而降的巨石,狠狠砸在蔡閔閔的心口上,她猛力搖頭,拒絕相信這些話。

    “你騙人!這不是真的!鳶才不會這樣對我,你是騙我的!”

    “我騙你干什麼?你都快滾蛋了,我還需要花費心思編故事騙你嗎?對了,我這里有證據可以讓你看。”

    鄧楠樞突然想起自己偷偷留下來的證據,立刻從抽屜里取出來給她看。

    “這是公司當初被收購時的股權讓渡書,是我陪老董事長去簽約的,新任的股權繼承人是誰,你自己看!”

    接過那張股權讓渡書的影本,里面密密麻麻寫了一堆蔡閔閔看不是很懂的各項條文,但她唯一不可能錯認的,是契約最後的簽名處,那萬分熟悉的名字。

    是他的簽名沒錯!

    那是他獨特的簽名,她一眼就認出來了,她曾經親眼看他簽過無數次,那字跡沒有幾個人模彷得來。

    真的是他!他真的是公司幕後的老板,那就表示課長說的是真的?

    他曾經利用職權,命令課長刁難她、壓榨她,讓她每天累得快昏倒,沒有一天不加班,還因為加班遇上搶劫、出車禍,他卻趁虛而入偷走她的心……

    原來這一切都是計畫好的騙局!

    他好可恨,真的很可恨!

    這樣的地方,再待下去也沒有意思,她不再冀望能洗刷自己的罪名。

    她留下來是要向誰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呵!沒有人會期待的!

    大家都在背後算計她、等著看她的笑話──包括她最最信任的楊靖鳶。

    這個世界真是太可怕了,她好像從單純的童話世界,跨入了難以理解的惡魔國度。這里不是她的世界,她不應該待在這里的。

    她拋下那張股權讓渡書影本,失神踉蹌地離開。

    她來錯地方了!真的來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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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楊靖鳶從高雄回到公司,第一時間就發現──他的女朋友不見了。

    “蔡閔閔呢?”他寒著臉,質問一臉若無其事的會計部課長。

    “蔡閔閔出賣了公司,罪證確鑿,按照公司內部法規,必須立即革職,因此我已經將她解雇了。”鄧楠樞冠冕堂皇地說道。

    “將她解雇了?”楊靖鳶冷笑。“是誰下達命令要你去執行的?又是誰給了你膽子自作主張?嗯?”

    “這……沒有人下達命令……”鄧楠樞這才察覺到他的臉臭得不得了,頓時啞口無言。

    畢竟他是老板,雖然自恃在公司的資歷比他久,還是不得不顧忌他幾分。

    不過旁觀者並不知情,只覺得他這個外聘的會計師未免太過囂張,居然爬到課長頭上去了,便有人跳出來主持公道。

    “楊會計師,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就算你很有本事、對公司的貢獻也不小,但畢竟是個外人,蔡閔閔是我們公司的員工,要不要開除她也是由公司來做決定,你並沒有立場干涉。”

    “對啊,真是太囂張了!”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小聲批判起來。

    “是嗎?我沒有立場?”楊靖鳶咧嘴笑著,眼神卻冷得像冰。

    “鄧課長。”楊靖鳶轉向鄧楠樞,微笑建議道︰“看來大家對我的誤解很深,你要不要告訴大家,關于我的真實身分?”

    “真實身分?”

    旁觀者面面相覷,不曉得他葫蘆里是賣什麼藥。

    “是。”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鄧楠樞只好听從他的指示,告知大家。“其實楊會計師不只是公司外聘的會計師,他的另一個身分是本公司的新任董事長。”

    “什麼!楊會計師就是新任董事長?”那他不就是我們的老板?這個消息太過震撼,當下震得其他人七葷八素。

    既然他就是老板,為什麼他從來都不說,要刻意隱瞞身分?

    大家開始拚命回想,自己剛才是否說過什麼不禮貌的話,開始嚇得皮皮挫。

    “所以,現在我有資格質問鄧課長為何擅作主張了嗎?”楊靖鳶諷刺地環視眾人。

    剛才義憤填膺的人,現在沒一個敢吭聲,只羞慚地將視線轉開,巴不得自己沒長嘴巴。

    “看來大家都沒意見了,那麼我想請問鄧課長,你憑哪一點開除蔡閔閔?”

    真是可恨透頂!明明他就是叛徒,沒被逮出來只是一時運氣好,沒想到他不思反省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對付他的閔閔?

    真是老虎嘴上拔毛,活得不耐煩了!

    “我、我只是按照公司的規定,實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狡獪的鄧楠樞還在狡辯。

    “就算要依照規定懲處,也該由上級簽核允許,請問你的上司同意了嗎?”

    他的上司就是他,他沒下命令,他竟然敢狐假虎威,趕走他的女人!

    “這……因為您出差不在……”

    “出差不在難道不能等我回來?非得立刻、馬上開除她不可?”

    “那……那是因為她做事散漫、態度又桀驁不馴,我才會在氣憤之下當場開除她。”鄧楠樞還是死不認錯,把所有罪狀全推到蔡閔閔頭上。

    “那我倒想請問你,你指派了什麼工作給她?”

    據他所知,蔡閔閔已經很久無事可做了,公司里有誰不排擠她、欺壓她?當時若不是顧忌著不能打草驚蛇,他早就叫這些人滾蛋了。

    “這……”鄧楠樞又語滯了。

    “鄧楠樞,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好,以為趕走蔡閔閔,公司的間諜案就可以因為她的離開而煙消雲散?”

    “我不懂您在說什麼……”鄧楠樞裝傻。

    “你以為我是笨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幕後出賣情資的間諜?”楊靖鳶寒著臉道。

    “什麼?!原來鄧課長是──”

    頓時,身旁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鄧楠樞身上。

    他連忙擺擺手,佯裝無辜地辯解道︰“我不是什麼間諜!我也沒有出賣公司情資,大家都知道嫌犯是蔡閔閔,也有拍攝到的畫面為證,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說是我?”

    “嫌犯並不是蔡閔閔,她只是你的代罪羔羊!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背後主導,利用天真單純的她出面替你交易,結果好處你全收了,罪名卻推到她身上!”他直接扯出鄧課長的狐狸尾巴。

    “冤枉啊!董事長,就算你要袒護蔡閔閔,也不能這樣污蔑我啊!”鄧楠樞拚命喊冤。

    他知道自己只要死命否認就好,只要他不承認,他們沒證據,就不能拿他怎麼辦。

    “要證據嗎?我當然有!”楊靖鳶取出一卷帶子,扔在桌子上。“這是裝置在你辦公桌下的監听器錄到的談話,你親口承認自己陷害蔡閔閔,這總錯不了吧?”

    他接著又拿出一本冊子,告訴鄧楠樞。“這是你的財務狀況調查表,最近有一大筆款項存入你國外銀行的戶頭,日期恰巧是你派蔡閔閔出面交易後的幾天,你要如何解釋這筆款項的由來?”

    “這、這是……”鄧楠樞傻眼,他沒想到楊靖鳶連這個都查得出來。

    “我相信只要請檢察官詳細偵訊與你踫頭的人,應該能問出更確切的事實。”

    “不──”鄧楠樞頹喪的叫了一聲。

    “你等著吃牢飯吧!”說完,楊靖鳶冷笑一聲,扭頭就走。

    敢欺負他的女人,他會讓此人的下場加倍難看!

    不過現在,他要先去找回他的女人;鄧楠樞就先交給警方處理,將來他多得是時間慢慢對付這個惡人。

    可是,他的女人到底在哪里呢?

    當楊靖鳶到蔡閔閔租的房子去找她時,發現她竟然不見了。

    她又跑了!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從他眼皮底下落跑,她當真以為他那麼好脾氣、有修養,可以任由自己的女人天涯海角的到處亂跑,讓他急得找不到人?

    很好,等找到她,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頓小屁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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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閔閔被逐出公司後,決定離開台北,但是提著行囊,卻又無處可去。

    她很想回家,可是卻拉不下臉回去認錯,已經走到家門口,卻怎麼也沒臉跨進那道門,只好孤單落寞地在門外徘徊。

    天色漸晚,她站在自家門外,看著窗口透出的溫暖燈光,想像著爸媽與哥哥在里頭談笑用餐的情形,頓時感到一陣難過與鼻酸。

    她好想家人!好想跟家人一起吃飯、談天,卻沒臉走進家門。

    誰教她自己任性逃家,如今受了挫折與傷害才逃回來,她不知道家人會怎麼奚落她、嘲笑她?

    爸、媽、哥哥,再見了……

    紅著眼眶,她眷戀地又望了那透出燈光的窗口,失落地轉身,提著僅有的一只行囊,緩緩走向低垂的夜幕。

    走上當初離家的道路,一步一步,愈走愈遠……

    此時,忽然一道熟悉的粗嗄嗓音喊住她。

    “閔閔?”

    蔡閔閔頓住腳步,身軀明顯一震,但不敢回頭。

    “是閔閔嗎?”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那個驚訝的人追了過來,抓住她的手臂一拉,讓她轉過身來面對他。

    “真的是閔閔!”那人驚喜地大喊。

    看見那張黝黑、滄桑的溫和臉龐,蔡閔閔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里,哇地放聲大哭。

    “爸──”

    “傻孩子!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進去,你還要去哪里?你不知道爸爸、媽媽和哥哥有多擔心?”

    蔡甫眼眶跟著泛紅,大聲斥責女兒,語氣卻是無比的憐惜,深怕罵得太大聲會讓她更傷心。

    “我、我不好意思回去,當初是我自己離家出走,現在沒臉回來,嗚……”蔡閔閔邊抹眼淚、邊說道,哭得泣不成聲。

    “你這傻孩子!真是有夠傻的!爸爸、媽媽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有什麼不好意思?你不喜歡大哥的兒子,那以後爸爸不逼你就是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走!回家去,你媽媽應該把飯菜都準備好了。”

    “嗯,剛才在門口聞到里頭傳出媽媽煮菜的香味,我的肚子就好餓喔!”

    “你媽今天好像鹵了你愛吃的腱子肉,大概是有預感你會回來。呵呵!”

    蔡甫滿足地摟著失而復得的女兒,踏進家門,開心地大喊。

    “老婆!閔閔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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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回到溫暖的家,而且家人毫無責備地立即接納她,蔡閔閔既感動又感激。經歷過外頭的風風雨雨、看盡人情冷暖,她終于明白家才是最好的避風港。

    她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再離開了!

    就算永遠嫁不出去,在家當老小姐,她也不想離開。

    她這麼想著,但有人卻萬分不認同──當然不可能認同!她想在家當老小姐,那他怎麼辦?也要在家當老少爺嗎?

    他可不要!

    才不過兩天,他就找上門來了。

    “伯父。”

    早晨,蔡甫正在門前灑水澆花,忽然听到背後有人喊道。

    轉過頭,只見一名西裝筆挺、俊逸瀟灑的年輕人,正有禮地對他微笑。

    乍見這個男人,他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但一時想不起他是誰,後來再仔細一看,才猛然想起他是──

    “啊!你是靖鳶賢佷吧?”

    他就是大哥的次子,上回相親宴時見過一面,不過沒什麼交談,所以剛才一時想不起來。

    “靖鳶賢佷,大哥今天沒有來嗎?”蔡甫看他身後並沒有人,心里覺得奇怪。

    “是的,今天只有我一個人來而已。”

    “那──你特地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蔡甫連忙問道。

    “是的,我是來找閔閔的,不知道她是否回來了?”

    “啊,她是回來了,不過關于相親的事……可能沒辦法再……”

    既然女兒對相親的事反彈這麼大,那他也不想再逼她,只要她好好待在家里,他也不多求什麼了。

    “伯父,您誤會了,我不是來談相親的事。”

    “啊?那你找閔閔是為了……”蔡甫狐疑地看著他。

    “其實我已經和閔閔交往了一段時間,因為發生了一點事,所以她跑回來了,我必須和她談一談。”

    “喔,你們已經交往了呀……啊,什麼?!”

    蔡甫震驚地瞪大雙眼,顫抖地指著楊靖鳶。

    “你──你說已經跟閔閔交往了,是什麼意思?”

    “那天的相親宴,雖然我們沒有踫面,但後來因為某些機緣,我和閔閔還是相遇了……”

    楊靖鳶簡單地陳述他們認識的經過,但巧妙地避開自己一開始存的壞心眼。

    蔡甫待他再客氣,應該也無法原諒這樣惡意欺負他女兒的壞男人吧?

    蔡甫听了他簡單的敘述後,大概有點明白了。

    “所以說,你和閔閔已經交往的事是真的?”

    “是的,伯父。”

    “噢……”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如了他與大哥的心願,蔡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搔搔花白的頭發,想了想,才告訴他。“閔閔在她房間里。”

    他指著家門的入口處。“你從這里進去,右手邊有個樓梯,上了二樓,左手邊第一間,就是閔閔的房間。”

    “謝謝伯父。”

    道謝後,楊靖鳶直往二樓而去。

    蔡閔閔在房間里,換好衣服、梳洗完畢,準備下樓幫爸媽的忙。

離家歸來後,她領悟到世上最疼自己的人就是父母了,所以她變得更懂事、更孝順、更窩心,當然也更受父母的疼愛。

    如今家里每天洋溢著幸福的氛圍,家人的感情比她離家出走前更緊密,這應該是上天對她的補償。

    “該去樓下幫忙做早餐了。”整裝完畢,她喃喃自語地打開門,卻發現門外矗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舉起手顯然正打算敲門。

    她瞪著那個男人,歪著頭愣了三秒鐘,發現竟然是楊靖鳶,直覺反應是把房門關起來。

    “好奇怪……”她愣愣地站在門內自言自語。“我怎麼會看到他的幻影呢?”

    她以為自己還沒睡醒。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伴隨著熟悉的呼喊。“閔閔!把門打開,閔閔!”

    天啊,真的是他!

    蔡閔閔躲在門內,背貼著門板,慌了手腳。

    他怎麼會來?

    不對!她干嘛躲起來?不對的人是他、又不是她,她干嘛要躲?

    想到這里,蔡閔閔立刻轉身打開房門,滿臉殺氣地瞪著他,質問道︰“你來做什麼?”

    但她再凶,在他眼中仍是一朵可愛的小花,他不顧一切地伸手摟住她,好緊好緊地抱著她。

    被他緊緊地擁抱著,蔡閔閔霎時身子一軟,什麼氣都沒有了,乖順地依偎在他懷中。

    倏地,她想起之前的事,立即用力掙脫他,生氣地罵道︰“你抱著我做什麼?快點放開我!”

    “閔閔,你為什麼又從我的身邊逃開了?你真的那麼氣我嗎?”

    “又?”蔡閔閔幾乎要大笑。

    她幾時“又”逃了?別說得她好像是個習慣逃家的老婆好不好!

    “你為什麼要搬走?即使鄧楠樞自作主張解雇你,你也可以等我回來處理呀,為什麼不等我?”

    “等你?我干嘛等你?”蔡閔閔氣嘟嘟地瞪著他。“你跟他根本是同一掛的!當初你還命令他刁難我,讓我受不了自行離職不是嗎?現在我如你所願卷鋪蓋走人了,你應該高興才對,何必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楊大老板。”

    “啊?!你在氣我先前找你麻煩的事?”楊靖鳶頓覺臉上一陣熱燙。

    該死的鄧楠樞,這下更是罪加一等!把他的壞事全抖了出來。

    “沒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事我遲早會知道。”

    別真以為她是笨蛋,哼!

    “這……你別想太多,那只是我一開始的想法,後來我完全打消那樣的念頭,是真的!後來我對你如何,你也應該感覺得出來,我對你的感情絕不是假的,我沒厲害到連真心愛著一個女人都能作假!”

    听到他大聲嚷著愛她,蔡閔閔頓時面紅耳赤。

    “誰──誰要你愛我啊?你說的話,我半句也不相信!”

    “你不要我愛你,但我還是很愛你,閔閔,過去的事,全是一場誤會,你原諒我好不好?”

    “呵……”被那雙帶電的迷人眼眸一瞧,“好”字差點從蔡閔閔嘴里冒出來,幸好她即時醒覺。

    “才不要!說什麼誤會?想趕我走、還派很多工作折磨我,這是誤會嗎?”如果這是誤會,那麼這種誤會也太離譜了吧?

    “反正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會再理你了!”他太可惡了,她才不要再傻傻地被他騙,又當一次笨蛋。

    “閔閔,你听我說──”

    “我不听!我不要听!”她捂著耳朵,背轉過身,不肯听、也不肯看。

    他太厲害了,說謊不眨眼楮、騙死人不償命,一雙桃花眼還會亂放電,她哪敵得過他的魅力?

    還是不看的好!不要看比較好!

    “閔閔──”

    “我不要听!你出去啦,你出去!”

    他想跨進門內,但蔡閔閔用力將他推出去,然後飛快關上門,好像要將什麼害蟲關在門外。

    “閔閔?”楊靖鳶沒想到自己會吃閉門羹,頓時傻在門外。

    “閔閔!閔閔?”

    之後無論他再怎麼敲門,她就是不肯理他,直到他放棄離開後,門扉依然緊緊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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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相、親!”

    “啊?!”

    听見女兒憤慨的宣布,蔡甫張大嘴巴,正在咀嚼的飯粒和菜層,很不衛生地從嘴邊掉出來。

    “我要相親!請幫我安排相親,隨便誰都可以,只要條件夠優秀就行。”

    從那天起,楊靖鳶三不五時便來“騷擾”她一下,蔡閔閔被煩得快氣死了,決定要予以反擊。

    其實,她是怕她自己意志不夠堅定,很可能會被他說服。

    不過她告訴自己,最好的反擊辦法就是找到一個比他還優秀一百倍的男朋友,來氣氣他。

    雖然蔡閔閔很懷疑自己到底找不找得到,甚至擔心這個世上可能根本沒有這樣的男人,但她還是發下了“宏願”,要找個好男人談一場戀愛,幸福的過一輩子,好氣死他。

    “可是上回的相親宴你不是拒絕了?再說,你不是已經和靖鳶──”蔡甫納悶地看著女兒。

    她的脾氣跟她媽媽一樣都是急驚風,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常常被她們母女搞得迷迷糊糊,摸不著頭緒。

    “不要提起他!”蔡閔閔氣憤地用力捶桌,噘起小嘴對父親說︰“現在我覺得相親還不錯,如果有好的對象,你盡管幫我介紹,我會找個好男人,讓他‘嫁’進來幫爸爸打理生意。”

    關于“娶女婿”的事,蔡甫只當作是笑話,不過她要去相親?那還得了!

    要是讓大哥跟賢佷知道了,不知道會有多傷心?他還是先跟他們商量再說。

    “我先去打個電話。”飯沒吃完,憂心忡忡的蔡甫,就急急忙忙去打電話了。

    沒一會兒,蔡甫打完電話回來,神情輕松,喜上眉楷,明顯跟離開前凝重的臉色不同。

    他坐下來,重新拿起筷子吃飯,同時喜不自勝地告訴女兒。

    “閔閔,你想相親?好好,爸爸正好認識一個不錯的青年,這個禮拜馬上安排你們見面。”

    “這麼快?”蔡閔閔愣住。

    這時她才開始覺得後悔,她不該負氣地嚷嚷說要相親,現在爸爸真的幫她安排好了,這下她難道又要落跑了嗎?

    不!她就不信除了那個滿嘴甜言蜜語的壞蛋,她不會再喜歡上別的男人!

    “好啊,這個禮拜就這個禮拜。但是先說好,會嚼檳榔的我可不要喔!”

    她怕老爸又把她塞給某個黑道頭子的兒子當媳婦。

    “放心!不會、不會,那孩子很優秀,不但不嚼檳榔,連煙酒都不沾呢!”

    “好!那就是他了。”

    楊靖鳶,等著瞧吧!等我找到一個更好的男人來氣死你。

    蔡閔閔挾起一塊嫩筍塞進嘴里,好像想磨碎什麼似的,非常用力地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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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望著前方宮殿式的建築,蔡閔閔仿佛來到陌生的國度,整個人宛如置身夢中。

    “爸爸,這、這里是……”

    不是蔡閔閔老土,這樣的景觀在台灣,別說一般尋常民宅了,就連觀光區也看不到幾棟,爸爸怎麼會認識住在這種豪宅里的朋友?

    “這就是我要介紹給你的對象──虎哥的公子所住的地方,人家可是具有律師與會計師雙執照,非常優秀喔!”

    虎哥?蔡閔閔在心里嘀咕。她記得上回那個張著血盆大口嚼檳榔的黑道老大,好像就叫什麼虎的……

    不過不可能的,一個混跡黑道的老大,怎麼可能生出律師跟會計師雙證照的兒子呢?

    那樣糟糕的歹竹,絕不可能生出這麼優秀的好筍,所以應該只是正巧名字里也有個“虎”字吧!

    “閔閔,你看,花園里的花開得多漂亮啊,要是能嫁到這里,以後你天天都有漂亮的花可以欣賞。”

    蔡甫指著華麗的花園,開始對女兒洗腦。

    “是嗎?”蔡閔閔臉上笑著,心里卻在嘀咕。

    拜托!她會沒腦子到為了一座花園而嫁人嗎?

    她連對方是什麼樣子都沒瞧過一眼,根本無法產生跟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結為連理的念頭。

    老天!她為什麼要沖動地答應相親呢?

    她真的是瘋了!她好想楊靖鳶,她一定是鬼迷心竅才會相信自己能跟另一個男人結婚。

    “呃……爸,其實我……”她正想告訴父親自己已打消念頭,卻發現前方豪宅門前,陸續走出幾個人。

    看見站在正中央那名體型壯碩的男人,蔡閔閔心中打了個突,覺得那個中年男人怎麼有點面熟啊?

    再看看他身旁站了幾位男女,個個都很出色,男人俊俏、女人美麗,就只有中央那位壯漢長得最滑稽,簡直是破壞畫面。

    胖胖的大餅臉、圓圓的鼻頭,笑起來咧開大嘴,好像河馬呵氣。

    “哈哈哈!蔡甫,你來了啊?哈哈!”那人大笑著要上前擁抱她爸爸。

    這笑聲──

    蔡閔閔瞪大雙眼,短暫的片段回憶,突然從記憶深處被拉出來。

    偶兒子長得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帥,你盡管晃(放)心啦!

    偶有意(預)感,這次的相親一定會很成功……哈哈哈哈!

    對!就是這笑聲!

    “你──你是那個豬頭男的爸爸!”蔡閔閔一時震驚,指著他圓圓的鼻頭失控大喊。

    “豬、豬頭男?!”楊虎瞪大了虎眼,看著好不容易願意回家相親、卻又對他出言不遜的女孩。

    “啊你收(說)誰素豬頭男啊?”楊虎氣吼吼地質問。

    她好大的膽子,敢罵他家老二是豬頭男,呃,雖然他有時候是陰陽怪氣了點、個性陰沉狡詐了點,還常常當雙面人當上了癮,但哪一點像豬頭啊?

    “爸爸!我已經說過不要跟會嚼檳榔的男人相親,你為什麼還是要強迫我跟那個豬頭男相親呢?”蔡閔閔氣憤地轉頭質問父親。

    “閔閔,我沒強迫你,他們真的都不吃檳榔的啊!”蔡甫無辜地回答道。

    “你騙我!那時候我明明就看到他來我們家時在嚼檳榔,吃得滿嘴通紅,可怕死了。”

    蔡閔閔縴縴玉手指向楊虎,控訴他曾經大嚼檳榔。

    “喔,你是說那次啊?”

    蔡甫這時候才想起有這麼一回事,連忙幫楊虎解釋。

    “那檳榔是我去買來孝敬大哥的,大哥只吃了幾口就吐掉了。他年輕的時候的確有吃,但已經一、二十年沒踫了,早不喜歡那味道了。”

    “就算他現在不吃,但以前確實有吃。人家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他年輕時會嚼檳榔,那他兒子一定也會吃檳榔,我才不要跟嘴巴比我還紅的男人相親!”

    想到要跟一張血紅的嘴接吻,她就一陣惡心。

    “喂喂!未來的二嫂,你說話客氣一點喔!”

    楊家老三濃眉一皺,頗具威脅地瞪大雙眼。

    “老頭子年輕時會吃檳榔,那是老頭子的事,別把我們都拖下水,個人造業個人擔,你懂不懂?老頭子過去怎麼樣,干我們屁事。”

    “你是誰?”蔡閔閔狐疑地打量那位看起來很凶悍的年輕人。

    她本來應該怕他的,但他身旁依偎著一名長得很秀氣可愛的孕婦,而那凶巴巴的面龐即使再可怕,大手依然溫柔地呵護著那個女人,所以相對的,她也就不覺得這個男人可怕。

    “我?我還能是誰,不就是老頭子的兒子!”他語氣有點無奈地搖頭,仿佛在怨嘆自己生錯人家。

    “兒子?!你是他兒子?”蔡閔閔震驚地指著楊虎,瞪得圓圓的雙眸,試圖在兩人身上搜尋一絲絲共同點。

    “他當然素偶(是我)生的,不然素隨(是誰)生的?”楊虎不滿地大吼。

    吼!蔡甫的寶貝女兒真是污辱人耶!

    “可是,你們長得完全不像……”

    “他們都像偶年輕的時候,這時候不拿相片出來,贖(實)在不好解釋。”楊虎終于逮到機會,喜孜孜地拿出他三十年前的英挺照片。

    本來都很排斥他藉機獻寶的兒子,這回倒是沒有阻止他。

    百聞不如一見,與其讓老頭子自己吹噓、說破嘴,倒不如讓她親眼瞧瞧。

    “你看這張照片,里面的倫(人)就素偶啦,你看有沒有像?”

    “這、這真的是你?!”

    蔡閔閔盯著照片努力看了很久,再看看身旁兩位與照片相似、英挺過人的年輕人,頓時有點相信這真的是他,不過──還是很難相信。

    歲月真是殘酷啊!

    “別站在門口,進去坐吧!”

    一個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神情看起來冷淡的男人,突然開口說話。

    他的語氣不像命令,但是很奇怪大家立刻乖乖听從,看來他應該是整個家族的核心人物。

    “好好,進企(去)坐、進企坐!蔡甫,啊你也趕快夠(過)來,偶特地買了你愛粗(吃)的冰糖鴨舌頭,等會兒你多粗一點啊!”

    楊虎拉著蔡甫進屋里去了,大家也紛紛自行進屋;蔡閔閔愣在後頭,不知道該跟上去還是藉機偷溜。

    “啊,你叫閔閔對吧?來,跟楊伯母進去。”

    這時一位雍容華貴、服飾華麗夸張的美婦人走到她身旁,親匿地拉著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將她帶進屋子里。

    “啊,我──”

    “快點!阿鳶等你很久了喔!”

    蔡閔閔頓時整個人愣住。她說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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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那被水晶吊燈妝點得富麗堂皇的餐廳,坐在宛如宮廷盛宴般氣派高雅的長桌一隅,望著桌上透著晶瑩光澤的高級骨瓷餐具,蔡閔閔失魂地暗自揣測。

    這戶人家到底有錢到什麼程度呢?

    如果嫁進這樣的人家,不但像爸爸所說的,美麗的庭園美景賞不完,必定也有用不盡的金山銀山供她揮霍。

    出入有高級轎車、穿的是名牌華服、吃的是精致美食,好像僅一步之差就從民間走入皇宮里,這簡直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我決定了。”蔡閔閔低頭沉思一會兒,毅然抬起頭,堅定地宣布。“真的非常對不起,但是請你們原諒我,我不想參加這次的相親了。”

    “啊?為什麼?”

    大家全傻眼,她人都已經坐在這里了,難道還想反悔不成?

    “我……我其實已經、已經……”蔡閔閔面頰微紅,想坦承自己有喜歡的人,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而她的猶豫遲疑,讓楊家老三楊靖梟誤會了。

他猛力拍桌子站起來,生氣地指著蔡閔閔的鼻子大喊。“你、你懷孕了吧?!你果然被搞大了肚子!”

    搞大肚子?!這幾個字眼太令人震驚,頓時喝茶的噴出茶水、沒喝茶的也差點噴出口水。

    有可能嗎?頓時大家的目光全往蔡閔閔那扁扁的肚皮瞄去。

    蔡閔閔羞得連忙拉起蕾絲桌巾,好藏住自己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的肚子。

    啪!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顯然是某人被賞了一記爆栗,緊接著微怒的喝斥聲傳來。

    “你是存心來搞破壞的嗎?居然敢在你老哥重要的相親宴上質疑閔閔的肚子?就算有了孩子,那也是你老哥的,但是很遺憾目前還沒進展到那個程度,所以你想當叔叔還早得很!”

    听到這聲音,大家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所以都神情鎮定地看著正前方,只有完全不知情的蔡閔閔猛然跳起來,震驚地指著那個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人。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閔閔──”

    見他神情自若地走來,她立刻結結巴巴地大喊。“等等!你、你別過來──”

    蔡閔閔緊張到沒發現周遭的人對這名“侵入者”的反應十分冷靜,只擔心他會被人報警抓走,立刻跑去扯他的手,飛快拉到一旁。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但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點離開!”蔡閔閔狠心地別過頭,不肯看他。

    “閔──”

    “你快走吧!否則等會兒被告侵入民宅,是你自己活該倒楣。”

    楊靖鳶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取出身分證,翻到背面,讓她看上頭記載的父母姓名與戶籍地址。

    “你拿身分證出來干嘛?”蔡閔閔隨便瞄了上頭的文字一眼,頓時驚訝地問︰“咦?你爸也叫楊虎?”

    沒想到楊虎這種霸氣的名字,居然也是“菜市場”名。

    “不是我爸‘也’叫,而是他就是你所認識的那位楊虎。”

    “⒎?”蔡閔閔好像隱約明白他的意思,但腦子就是怎麼也轉不過來。

    “閔閔,我不會被警察抓走的。”楊靖鳶用好溫柔的聲音回答︰“因為這里就是我家。”

    “你、你家?!”

    “是的。”正是他家。

    “那麼,你該不會就是那位……”

    “你原本的相親對象。”

    “你是騙我的吧?”蔡閔閔震驚過度,差點失控尖叫。

    “恐怕不是。”

    “不!不──”

    她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突然放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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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閔?”

    “別叫我!”

    “閔閔?”

    “我說別叫我!”

    “閔──”

    “該死的你,不要叫我!”

    她前所未有的怒氣,讓楊靖鳶愣了好久,心里很受傷。

    “你真的這麼恨我?”唉!

    他頭垂得低低的,似乎真的很難過。

    蔡閔閔有點心軟,但是想到他居然那樣隱瞞她、作弄她,甚至欺壓她,她就好生氣、好生氣。

    他怎麼可以那樣?就算她誤會他是豬頭男,在相親那天拋下他跑了,他也不該那麼小心眼,背地里偷偷算計她,還設下陷阱報復她,害她受盡委屈與傷害。

    “我知道是我不對,請你原諒我吧!”

    向來高高在上、以溫和微笑掩飾自己自負自傲的楊靖鳶,這回可是真心誠意地道歉賠不是。

    現在他才知道,她曾經在打掃洗手間時被那些女人欺負得很慘,因此是既心疼又自責。讓她受了那麼多傷害與委屈,他真的覺得非常抱歉。

    “不要!”蔡閔閔這回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絕不原諒他。

    其實在楊家豪宅第二次相親的那一刻,她原本已經回心轉意,發覺自己還是深愛著他,無法再接受另一個男人。

    沒想到那天讓她發現,他根本就是當初那個跟她相親的黑道老大的兒子──她曾誤以為是“嗜吃檳榔的豬頭男”。

    她知道天底下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于是她詳細地追問過去所發生的事。楊靖鳶才跟她承認,他確實是因為查出她在那家公司上班,所以才並購了它,好展開他的報復計畫。

    一開始,他本來只想讓她受點罪、出口悶氣,但沒想到她那麼單純可愛。心機深沉的他雖然一開始被她氣得半死,到最後卻不自覺被她吸引,漸漸對她產生了好感。

    等他開始付出感情時,卻意外發生會計部課長出賣公司、嫁禍給她的事。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百般隱忍,明知道她的難過與痛苦,他仍裝作視若無睹。

    最後當真相水落石出,終于可以還她清白時,她卻已經被趕出公司。

    他處理完鄧楠樞的事,立即趕回高雄,只是她已經傷透了心,不肯理他了。

    他知道這全是自己的錯,誰教他從來不肯輕易饒過得罪他的人,但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會愛上她,那他當初絕對不會忍心捉弄她、欺負她。

    只怪他看走了眼,想不到她竟然會變成自己的真愛,才會惹出這一連串事端。

    “再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好不好,閔閔?”

    她不理他、也不肯跟他說話,楊靖鳶真的很難受,好希望再看到她燦爛可愛的笑容。

    “不──要!”蔡閔閔冷漠地別過頭。

    她為什麼要再給他一次機會?當初他也沒有給她機會就直接設計陷害她,吼,她真是愈想愈生氣,實在很不甘心。

    “閔閔──”

    “你別再說了,你走啦!我不想見到你,你快點離開我家!”

    蔡閔閔用力把他推出門外,隨即轉身關上門。

    她不會心軟的!絕對不會!

    懷著氣惱、怨恨的心情,她奔上樓,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唉!”楊靖鳶望著那扇門,重重地嘆息。

    唉!她還是不肯原諒他!

    離開蔡家,回到自己車上,才正要轉開引擎,忽然一道冰涼的金屬,由後方貼住他脆弱的頸動脈。

    “不要動!”

    楊靖鳶渾身一凜,強自鎮定地放開鑰匙,緩緩高舉雙手。

    “我就知道是你。”

    從照後鏡看見拿著利刃、貼住他脖子的人,楊靖鳶倒不那麼緊張了。

    比起一些凶殘、冷血的黑道殺手,一個整天坐辦公室的痴肥會計部課長,似乎不是什麼值得懼怕的人物。

    他想轉過頭,但鄧楠樞立刻把刀刀壓深,稍微劃破了他的皮膚,嚇阻他移動。

    “不、不許動!我警告你,要是你再亂動,我就殺了你!”鄧楠樞明明雙手都在發抖,卻還是硬要耍威風。

    “鄧楠樞,你想做什麼?”楊靖鳶一面冷靜地看著他,一面構思脫逃的計謀。

    “做什麼?我被你害得這麼慘,財產被查封,還要面臨被起訴的窘境,老婆也吵著要跟我離婚……哼!你休想我會乖乖地去坐牢,我要偷渡到國外去,我知道你很有錢,快派人拿兩千萬給我,否則我就殺了你!”

    “兩千萬?不可能!”兩千萬在他眼里不是大數目,但他為什麼要給他?

    他出賣公司、造成公司的損失,他都還沒向他求償呢!

    “你說什麼?!”鄧楠樞大嚷著又把刀刀往下壓,這回細細的血絲像條紅線,沿著脖子往襯衫里流。

    或許鄧楠樞只是個蹩腳的綁匪,但走投無路的人,都有種豁出去、不顧生死的狠勁,鄧楠樞自然也是。

    楊靖鳶這時驀然發現不能跟他硬來,只能虛與委蛇。“好好,我知道了,我會馬上派人送錢過來,你把刀子拿遠一點。”他裝出萬分恐懼的模樣,假意配合。

    見他畏懼自己,鄧楠樞隨即得意起來。“好,那你快點打電話!”

    “好好,我拿手機……”

    “不行!”鄧楠樞突然想到,萬一他拿手機偷打電話報警怎麼辦?

    “用我的手機!你說號碼,我撥。”鄧楠樞畢竟曾經擔任會計部的課長,頭腦也不是水泥糊的,這讓楊靖鳶失去報警求救的機會。

    不過沒關系,楊靖鳶並不慌張,因為還有其他辦法可想。

    “好,那我念號碼,你來撥,電話號碼是……”

    鄧楠樞照他所說的按下號碼,接著就等待電話接通──

    這時蔡家的二樓,閔閔的房間里響起手機鈴聲,她看了一下來電號碼,沒有顯示何人,不過為了怕是自己認識的朋友打來的,她還是接起手機。

    “喂?你好──”

    “告訴你,楊靖鳶現在人在我手上!不管你是楊靖鳶的誰,趕快替他籌足兩千萬贖金,我會再打電話跟你連絡,告訴你將錢送到哪個地點,要是你敢作怪,我就殺了他!”

    說完,鄧楠樞完全不給她說任何一句話的機會,立即迅速切斷。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是惡作劇電話嗎?

    蔡閔閔瞪著那支已經沒有聲音的手機,根本還搞不清楚狀況。她將手機按在胸前,在床邊的地板上緩緩坐下,仔細回想剛才那通詭異的電話。

    剛才電話中的聲音,怎麼那麼像鄧課長?還有,那個人說楊靖鳶在他手上,要她去籌兩千萬來贖人,否則就要殺了他……

    “啊!”她突然領悟似的,捂著嘴驚叫出聲。

    那麼意思就是說──

    楊靖鳶被綁架了!

    “爸──爸爸!”

    蔡閔閔跌跌撞撞地沖下樓,嗚咽大喊。

    “救……救救阿鳶啊!快救救他──”
嚴禁貪圖我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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