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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把車停在路邊,慕槐長長歎了口氣,把自己的脾氣壓下去,再伸手去握她放在膝上的手。

    “我沒有生你的氣,也沒有罵你的意思,更沒有要跟你吵架。”慕槐低頭看著道。

    “那是我的家人。”洪心語沒有接受他的道歉,柔柔的堅持,她的家人對待她的方式,她不介意。

    慕槐看著她垂下頭,嘴裡沒說,但全身上下都在散發出生他氣的氣息,慕槐不覺得懊惱,反而覺得有趣。

    她就是這麼的倔強,有自己的一套道德標準,任人怎麼說都無法摧毀她的信心,想堅持一件事時十頭牛都不一定拖得動她。

    “你真的很好,我不明白你的家人為什麼看不出來,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嗎?”

    洪心語原本還要再冷靜一下的,但聽見慕槐突然起了個話題,還是她感興趣的,她就忍不住抬頭看他,滿眼的好奇。

    她真的不明白慕槐為什麼喜歡她,明明公司裡有很多優秀的女生,像公關部門和行銷部門的經理都對慕槐有好感,可慕槐誰都不要,偏就猛烈的追求她,那攻勢她完全招架不了。

    “教育訓練課程結束後,身為訓練員,有必要到各門市去看學員訓練的成果,去你店裡的時候,正好看見你發火。”想起那次忍不住思念,藉口巡查訓練成果的探訪,慕槐就忍不住失笑。

    重生回來,他忍耐著沒有立刻去見她,而是一步一步扎實的累積自己實力,用著上一輩子的經驗,研究所畢業後找工作,選了一間她會去工作的公司行號任職,早早的卡位元,爭取一個認識她最好的環境,同時,也能提前重逢的時間。

    果然,慕槐在洪心語進公司的第一年就認識了她,而不像是像前世,擔任業務的他,過了三十歲才認識洪心語。

    “我?發火?”洪心語愣愣的,一時想不起來她什麼時候發了火。

    在工作時生氣還被慕槐看見,這也太難得了……

    “那天都快晚上八點,你還盤點不過。”

    慕槐起了個頭,洪心語就想起來了。

    那天是每月的例行盤點,洪心語負責的區一直盤點不過,少了太多的貨,查帳也查不到,她在倉庫裡待到過了下班時間,也依舊沒有找到那批貨。

    那是一整箱價格不菲的紅酒,價格大約是她半年的薪水。

    她找得快瘋了,卻還聽見同事們的冷嘲熱諷,笑她連個貨都盤不好,還是找別的工作吧!

    可洪心語不死心,跑去找最後一支紅酒是誰賣出去的,讓她查到了某個老鳥曾經因為客人要的量架上不足,到倉庫去取。

    也是洪心語幸運,她去找那名老鳥詢問時,正好聽見她們說要讓她賠了那箱紅酒,最好哭著辭職,到時她們再開紅酒慶祝。

    一聽,洪心語沖到那名已經結婚的老鳥面前,一臉氣憤地說——“只有無能的人,才會以陷害別人為樂,開偷來的紅酒慶祝?我真懷疑你怎麼教小孩的!”

    東窗事發,那人臉上閃過驚慌,可很快的就消失了,囂張地說沒證據洪心語也不能拿她怎辦。

    洪心語也沒叫主管,她直接叫員警來,還附上了她從發現她們在計畫陷害時就開始錄製的錄音,起碼讓四名員工吃上官司。

    又因為這起老員工陷害新人的事件讓公司決定徹查,這一查,查出了驚人的盤差,全都是這批老員工利用工作之便為自己謀利,金額高達上百萬元。

    而經過這件事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了。

    “你報警的那一刻,我覺得非常帥。”想到那時她一點退路都不給對方留的模樣,慕槐就覺得好可愛。

    洪心語也想起來了,那一次慕槐也有出現幫忙處理,那時候她在氣頭上,根本沒有想到為什麼他們公司的教育訓練員會在那時間點出現,現在明白了!

    “我不喜歡我的名譽被破壞。”洪心語呐呐地道。“引起這麼大的風波我並不感覺到愧疚,我沒做錯事。”

    “你當然沒有做錯事。”慕槐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對你的家人很好,也沒有做錯過什麼。”

    自己的太太自己養,慕槐對妻子在金錢方面很大方,她的薪水要怎麼用他也是不管的。

    他知道婚前洪心語每個月會拿薪資的三分之一回家,照理來說還有三分之二,足夠負擔她的生活,問題是她時常要面對她媽媽和奶奶突如其來的要求。

    比如要一個包、一雙鞋、健康食品……結果為了家人,她讓自己的生活苦哈哈的,住不好也吃不好。

    可她的家人心疼嗎?

    全部的人裡,只有洪振林會北上來看她,去她住的地方,看她冰箱裡只有土司和醬油,有空便會去買一大堆吃的塞她冰箱,若是來不及就塞錢在她床墊下,要她去買吃的,別苦了自己。

    “我希望面對家人不合理的要求時,你也能有那時候的魄力,勇敢跟他們說不。”慕槐定定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或者報警抓他們。”

    “為什麼要報警呀?”洪心語哭笑不得,覺得慕槐太誇張。“我的家人怎麼會對我有不合理的要求?”

    “如果你奶奶要求你帶她去見我爸呢?”慕槐挑眉道。

    洪心語愣住了,這是絕對會發生的事情,這次回娘家送禮,奶奶就好幾次試探著說要去臺北玩,讓她去跟慕槐說一聲。

    “撫養我長大,在我學習階段陪著我的是我媽,不是我爸,而且我姓慕,可這次回去,你奶奶問起我媽沒有?”他並不想給她壓力的,也不想這麼快逼她面對現實,但慕槐不想又重演上一世的事情,只好現在逼她了。

    洪心語無語了,她知道奶奶有點小毛病,套句成語,就是嫌貧愛富、趨炎附勢,可那是她的奶奶,再怎樣都是親人,即使奶奶不喜歡她,她還是把她當長輩看。

    奶奶的惡習被丈夫這麼明確的點出來,她覺得臉上無光,但又無法反駁,奶奶這樣的個性,連哥哥都受不了……

    “婚前你來我家,你要下面我都捨不得,現在結婚了,我們都是上班族,你下班已經很累了,我雖然喜歡你為我下廚,喜歡看你為我忙進忙出的,可你的身體比我的喜歡更重要,你懂嗎。”

    “既然都起了頭,我也就說了,如果你回家娘不能好好的休息,還要照顧你的家人,被他們使喚,就別回娘家了,反正回去了你也不開心。”慕槐乾脆把話說明白,他就是不喜歡自己老婆被人糟蹋。

    “也不是完全沒有開心的時候呀。”聽見他禁止自己回娘家,洪心語忍不住想抗議。

    “爸爸不善說話,可他其實是疼我的……”見他鼻子朝天,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她就頭大。“哥哥對我很好的。”

    慕槐冷哼一聲。“也就只有他了。”表情軟化了一點。

    “跟哥哥在一起,我很開心,還有柏廷哥,他們從小就疼我……”

    提到洪振林還沒什麼,提到李柏廷,慕槐就不爽了。

    “別說了,總之,以後沒有我陪,你不准回娘家。”開什麼玩笑,他可不想老婆回娘家去見愛慕者。

    “哪有這樣的!你希特勒啊!”洪心語瞪大了眼睛。

    “你若能用凶我的氣勢凶你家人,我就答應讓你自己回去,如果辦不到,那就別想了。”慕槐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我也先跟你說,我接下來會很忙,忙到沒有時間陪你回娘家,你慢慢等吧。”

    “怎麼能這樣?”洪心語很想生氣,但她氣不了,慕槐這無理的要求是因為心疼她,可在娘家和丈夫之間,她好為難呀。

    “你這樣叫我怎麼跟家人說?”每個月回娘家、給家用,是她答應要為家人做的事情,現在不回去,難道她能說是因為丈夫不喜歡她回娘家嗎?

    那會引起家庭大戰的!

    看她焦躁,慕槐也捨不得,思考了下,想到一件事情也許能讓她開心。

    “就說你沒空,工作忙,這是事實,不是謊言,Sophia要調到台中新分店去當店長,店裡的副店長就這麼空了下來,她跟Joe共同提了新的副店長人選,是你。”

    聞言,洪心語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聽錯吧,她要升職了?

    “真的?”她不敢相信地問。

    “真的。”慕槐看她傻乎乎的表情,忍不住微笑,肯定地道,又因為她表情太可愛,忍不住低頭吻了她。

    印在唇上的吻彷佛開啟了開關,洪心語這才反應過來,興奮的大聲尖叫。“啊啊啊啊——”

    尖叫聲回蕩在小小的車子裡,慕槐不阻止她發洩心中的喜悅,微笑看著她。

    洪心語尖叫著、興奮著、開心著,最後激動地撲進他懷裡擁抱他。

    他等很久了,慕槐接住難得投懷送抱的妻子,嘴角不自覺繼續上揚。

    雖然剛才他們的溝通沒有個結果,乖乖的太太沒有答應他不回娘家,可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絆住她的腳步。

    問他為何極力排斥洪心語回娘家?那還不是因為,誰知道她回一趟娘家,會不會被她那個極品奶奶逼迫,帶一個表妹回來照顧,進而破壞他們的婚姻。

    想到前世洪奶奶的做法導致後來一連串的麻煩,慕槐說什麼都不會讓那件事情再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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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連綿月余的春雨帶來豐沛雨量,在數次排水不及的水淹市區之後,正式迎來了炎熱的夏天。

    一間會員制的俱樂部有廣大的高爾夫球場、網球場,會館裡更有頂級的SPA服務,遠離市區,與世隔絕,許多重要的生意都會在這裡談。

    今日出了個大太陽,映照著地毯似的草坪,遠遠的便可看見兩輛白色的高爾夫球車停在一處坡地,車上擺了好幾袋高爾夫球具,數個男人正揮杆,將地上的小白球打擊出去。

    這一行人中有兩位年紀大的,他們社會歷練豐富,帶著不怒自威的氣息,就算臉上掛著笑,依舊讓人感覺到強大的氣場。

    “老了,都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甫揮完杆,看著小白球飛離自己預行的軌道,老章笑著道,神情未有發揮不如預期的頹喪。

    “誰跟你老了,我還年輕呢!”魏旭南聽見老友這麼說,不甘心極了,拿了球杆就向前,擺好姿勢,扭腰探杆——球是打出去了,但卻飛得不高,在草地上滾了滾,沒滾進目標的球洞裡。

    “就說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吧。儒均,你來?”笑話老友的不服輸,老章將目光調向後方。

    “章叔叔讓我表現,我當然不會讓您失望了。”魏儒均臉上掛著笑,他伸出手,背著球杆的杆弟立刻遞上球杆,他上前做好預備動作,用力一揮,小白球呈美麗的抛物線,飛得好遠,是一記好球。

    魏儒均看著遠遠飛去的小白球微笑,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我說的沒錯吧?”老章笑咪咪地望著意氣風發的魏儒均,年輕有活力,又有自信,不禁羡慕的對著魏旭南說道:“你可真好啊,生了個好兒子!”

    “他?”魏旭南年近六十,但因為熱愛運動,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五十出頭,他身形頎長,是個帥氣熟男,髮絲間的銀白增添他的成熟魅力,今日他與友人出來打小白球聊聊合作的事,玩樂兼工作,他沒有流露出平時談生意的霸氣,反而有點輕鬆的味道。

    “他還有得學呢!你少誇他了,毛毛躁躁,沒個定性。”雖然兒子被讚美有點爽,但還是要謙虛一下,以免被人說他太驕傲,兒子也會太驕傲。

    “你太嚴格了,我要是有這麼個好兒子,睡覺都會笑醒,馬上退休讓他接班!”老章覺得老友身在福中不知福。

    聽見在父親心中地位極高的友人為自己說話,魏當均壓抑著內心的雀躍,眼中閃著熱切的光芒,希望父親聽了友人的勸,能把自己的位置再動一動,給他更多的權力、更高的職位。

    “我都聽說了!跟英國人談判,原本咬死的抽成,硬是被你兒子談到對方退讓8%,8%!”老章眼睛發亮。“能讓那群剝人皮的傢伙退讓那麼多的利潤,你這兒子可以獨當一面了!”

    隨著老章又羨又妒的讚美,志得意滿的魏儒均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驕傲不見了,剩下的全是難堪和怨恨。

    “欸,那是阿槐,你搞錯人了。”提起優秀的長子魏旭南就眉開眼笑。

    “阿槐?”老章一愣,而後想起了老友說的阿槐是指他與前妻所生的兒子,“他不是在英國傻的公司上班?叫什麼……萊德集團。”那是魏旭南唯一不在自家公司裡任職的孩子。

    “對對對,沒錯!”

    “他不在你公司上班,還能幫你談判?”那孩子居然瞭解自家公司的狀況?

    “湊巧,他上個月去英國出差,我公司派去談判的人馬談不攏,我就叫他去幫我看看怎麼回事,能幫就幫一下,誰知,他居然幫我談成了。”

    提到順手就讓公司多了8%利潤的長子,魏旭南就越想越不甘心,他這麼優秀的兒子,居然去幫別人賺錢,要是來幫他該多好,“我派去的人說,阿槐研究了一下午,回了他們一大堆問題,然後就自己上了,你說該讓他來幫我,是不是?”

    “當然!”老章應聲。

    “那你看見他幫我說說,叫他別在外面上班,回來幫我。”魏旭南可是拿自己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沒在理老子!”

    “不想靠父親啊……要說他有志氣呢,還是要說他不知變通?”老章搖頭失笑。

    聽著兩個長輩聊著他痛恨的慕槐,魏儒均一句話都插不上,他滿心的不甘、不情願,以及嫉妒,英國那案子會搞到讓父親派人去談抽成,就是因為他沒有談好,讓對方鑽了空子,因此後續處理父親派了最信任的團隊,不讓他協助收尾。

    原本父親的底限是四個百分點,做好了少賺一些的心理準備,可對方咬死不鬆口,而正好在英國開幹部會議的慕槐就這麼“順手”幫了忙,讓對方讓利八個百分點,這比預期還好的結果,讓父親讚不絕口。

    為何他辦不到的事情,慕槐輕鬆就能做到了呢?

    黑著一張臉,魏儒均陪同兩位長輩繼續打小白球,可他之後的發揮卻越來越差,沒有一開始的意氣風發。

    到了中午,結束球局,一行三人便到俱樂部餐廳用餐,結果在餐廳裡,看見了魏儒均這一刻最不想看見的人。

    “喲,嫂子。”老章看見熟面孔,打了聲招呼。

    “誰是你嫂子,別亂叫!”慕舒穎看見熟面孔擺起了臉色。“我單身呢!”

    一身清爽的白色襯衫配七分褲,搭輕便的鞋子,打扮低調普通,就像一般的歐巴桑,可仔細看,慕舒穎的衣著全都是精品。

    她正坐在餐廳四人方桌旁,喝著礦泉水,一邊跟兒子閒聊,對於看見前夫,慕舒穎的反應是翻了個白眼。

    “章叔。”慕槐也看見了長輩,有禮地打了個招呼,又看見了父親,他也禮貌性地喊了一聲,“爸。”然後就沒了。

    “嘖,你這小子。”魏旭南因為兒子的冷淡抱怨。“一聲爸就沒了?沒問我吃了沒、要不要一塊吃飯,或者問問我怎麼在這兒也好啊!”一點都不關心他,這兒子真是不貼心。

    “你們怎麼在這?”

    對於父親的抱怨,慕槐只是微笑,因為他知道,母親接下來會站出來跟父親大戰。

    “那是因為我養大的兒子知道我看見你就倒胃口。”

    看吧,果然來了,慕槐笑意更深,他用拳頭抵唇輕咳,掩飾自己的笑意。

    “還有,問那什麼白癡問題?來這裡不打小白球要做什麼?有需要問嗎?”慕舒穎涼涼道,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著越老越腦殘的前夫。

    “你——”對前妻,魏旭南那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年輕不懂事時,覺得妻子煩人,脾氣又大,不像外頭的小花可愛又溫柔,於是去找別的溫柔鄉,妻子越鬧,他就越是放浪形駭,直到妻子受不了提出離婚。

    可沒了妻子的潑辣,日子變得很無趣,溫柔可愛的小花們不夠聰明,也不夠自信,他想起以前一同創業時,妻子的聰慧以及手腕帶給他事業上多大的幫肋,以及那些唇槍舌戰的日子,多有趣呀!

    可惜,當他覺得舒穎才是過日子的伴時,他已經有了第三任情婦,生下第四個孩子,長子也七歲了,她再也不可能跟他複合了。

    幸好,他們還有兒子這個連結。

    “怎麼,你能來,我們就不能來?是看不起我這個股東?我不用招待客戶?”

    拿走了魏旭南一半資產的慕舒穎,是魏氏的股東之一,每年光領股息就能過貴婦般的日子。

    可慕舒穎不是那種每天花錢血拼的女人,她獨立自主,恨透了自己婚後守在家裡的那段日子,於是她創了業,經營一間頗有名氣的服裝公司,成了女強人。

    “一年才多少錢會費,當我付不出來啊。”

    “你別在那裡囂張!會費還不是我給你的贍養費付的!”魏旭南一遇見牙尖嘴利的前奏就變得像小孩子一樣,跟她抬杠。

    他生氣得直接就拉了椅子坐下來,也不管母子倆壓根沒有叫他坐下來。

    “老章,坐!你來評評理,這女人,在孩子面前講話一點都不給我留餘地,也不想想如果沒有我,哪來這麼優秀的兒子!”

    “我兒子優秀,是我每天陪他做作業,請來的家教老師我都打聽再打聽!你呢?你還記得阿槐上小學第一天,你在哪嗎?”慕舒穎可是一點都不給前夫面子。那天,前夫說第三個女友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他得陪著。

    “你們別吵了。”老章夾在這對夫妻……不對,是離婚夫妻之間,簡直頭痛。“都吵了三十年,你們不累啊?”

    離婚前吵,離婚後吵,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見面就攻擊對方,尤其慕舒穎,有多狠的話就說多狠的話,偏他兄弟卻一點都不生氣,繼續坐在他們母子面前。

    “哼!”兩人異口同聲。

    “阿槐,很久沒看見你了。”老章無奈,轉而跟那個始終不發一語,微笑看著父母吵架的慕槐聊天。“今天怎麼有空?”今天不是假日,慕槐應該要上班才是。

    “請了特休。”慕槐簡短回答。

    “上次看見你,起碼是三個月前了,還是在你婚禮上。當時你爸說你要結婚,我真是嚇了一跳,太突然了,對了,你太太呢?沒來?”

    “受訓。”問起妻子,慕槐回答更簡短。

    “受訓?”聞言,老章訝異地挑了挑眉。“她還在外面上班?”

    “嗯。”慕槐喝了口水,接續道:“她最近升上副店長,在培訓。”提起自己太太,全是驕傲的口吻。

    “我記得你說過,她是你的下屬,結了婚還工作,至於嗎?”老章極為訝異慕槐居然讓奏子在外頭工作。

    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太太就只要在家裡待著,買買東西、帶帶孩子,需要夫妻共同出席的場合,再妝扮得美美的讓男人有面子,不是嗎?

    況且一間店的副店長,薪水才那麼一點,還不夠他老婆買個包呢。

    “她從中得到成就感,這樣很好,我媽也不反對。”慕槐簡單解釋,把球踢給自己強大的媽。

    “就是說,我媳婦想工作就工作,別人管不著!”她雖然也希望媳婦回家養身體,準備生小孩,可護短的慕舒穎自己能念媳婦,別人可不准。

    況且有了這個媳婦,兒子變溫柔了,念大學的時候,兒子不知怎麼了,突然發起狠來,念書、實習一把抓,拼學業也拼工作,作息全亂了,到最後把自己的胃給搞壞了,她幾次勸他保重身體都不聽。

    現在有老婆了,知道疼太太,也會疼媽媽,像今天,知道她明天又要飛到中國去忙自己的品牌,阿槐就請了特休,陪她來俱樂部吃她一直都很想吃的德國豬腳。

    “是是是,大嫂說的是。”老章真怕了這個戰鬥力十足的女人。

    一行人說說笑笑,慕槐雖然少有話語,但他卻很自然而然的融入這幾個長輩之間,長輩們聊一聊還會問到他。

    魏儒均則被了在一旁,沒有人發現他的尷尬,他覺得惱怒,不自覺握緊放在兩腿側的拳頭。

    “服務生!給我們換張大一點的桌子……阿均怎麼光站著?快坐下,看見你大媽怎麼不叫人?”

    老章聊開了,打算讓服務生來給他們並桌,回頭卻看見始終沒發話的魏儒均,深知他們是忘了這孩子了,也就幫忙化解尷尬,讓他融入其中。

    “別!我只有一個兒子,什麼大媽二媽的,不關我的事。”慕舒穎絕不接受自己兒子以外的年輕男性喊自己一聲媽,立刻阻止。

    “慕姨。”魏儒均不想喊,但在父親灼灼的目光下,他只能聽話地張嘴喊人。

    自己空有美貌,卻無知又愚蠢的媽媽不同,慕舒穎聰明、漂亮,又極有手腕,有著與父親一同打江山的情誼,這一點,是他母親企及不了的。

    為什麼他的母親不是慕舒穎?

    若他的母親是個這麼聰明又有手段的人,是否父親會重視欣賞他一點?

    思及此,魏儒均拳頭握得更緊,怨恨老天爺不公平。

    這份不平化作了憤怒,急需要一個出口,在場全是他惹不起的人,那麼倒楣的,就只有來並桌的服務生了。

    此時一個五官平凡,一點妝都沒有上的女人,拎著紅色的紙袋走來他們這桌,眉眼看起來怯怯的,一副好欺負的模樣。

    “給我倒杯水。”不給女服務生開口的機會,魏儒均坐下來後指使道。“冰塊加五顆,週邊要有一層結霜。”

    女服務生聽見他的吩咐露出驚訝的神情,呐呐的不動作,站在那裡,一臉無辜的望著他。

    那蠢樣看得他就有氣,是怎麼樣,他連一個服務生都指使不動了?

    “還站在這裡做什麼,要我說第二遍?耳朵沒帶出來啊!”魏儒均發火,將今日受到的屈辱全發洩在不相關的人身上。

    那女服務生嚇了一跳,退後一步。

    “魏儒均,你挺威風的嘛。”慕槐語氣帶著譏誚。

    “居然叫我太太給你倒水。我媽都沒用過這種口氣跟我老婆說話。”

    淡漠的語調,可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炸彈一樣,炸得魏儒均粉身碎骨。

    看見有人給自己老婆氣受,他立刻開啟攻擊模式。

    什麼?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是慕槐的太太?

    想找人發洩卻踩到了地雷,魏儒均直冒冷汗,他根本不敢動,不敢抬頭。

    不用看父親的臉,他就能想到父親有多麼的生氣,多麼的尷尬,多麼的想抬死他!

    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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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洪心語也有點手足無措,她下了課之後,匆匆趕到婆婆和丈夫所在的俱樂部餐廳,扣掉車程,她大概有一小時的時間可以跟他們吃飯。

    可誰知她剛到,就被誤當成服務生,而且對方還很凶,她呆掉了,這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她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不給她時間辯解的人。

    “你這兒子脾氣像誰呢?”慕舒穎也一肚子火,臭小子居然敢朝她媳婦撒氣,就算他今天罵的真是俱樂部的服務生,但一個受了氣便發洩在無辜者身上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語,你下課啦,怎麼這麼早就到?”諷刺完前夫之後,慕舒穎笑盈盈朝自己媳婦招手。“快坐下,阿槐說你七點就出門了,累不累?吃了嗎?”

    “還好,今天課很快就上完了,等等我要回店裡值班,趁現在有空檔,就來找媽。”

    洪心語沒有把剛才被當成服務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因為她還穿著店裡的綠色制服,與俱樂部餐廳裡的服務生制服相似,會認錯也是情有可原,這也沒什麼。但丈夫和婆婆好像很火,現在婆婆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她偷偷給慕槐拋去安撫一眼,讓他別衝動。

    慕槐是一點點委屈都不會讓她受的,如果是普通人就算了,但物件是他面不合心也不合的弟弟時,她覺得慕槐會把對方剝一層皮下來。

    剛才他那兩句風涼話就成功讓婆婆為她出頭了,這男人真是有夠小心眼,而且有夠會煽風點火的。

    “媽要搭明天一早的飛機吧?我去買了金月娘,媽說過你在上海的姊妹,那位李太太很喜歡吃這個,一直念念不忘的,我受訓上課的附近有一家,就給你買來,媽後天到上海快給李太太送過去,這不能放太多天。”

    洪心語把紅色的袋子拎起,給婆婆看。“我沒買太多,怕媽搭飛機不方便,也怕吃不完,可惜了。”不是她小氣,而是她考慮了之後,決定只買一盒就好。

    聽見媳婦這麼貼心,連她的姊妹都想到了,慕舒穎很高興。“行了行了,有買就好,這東西好吃,可吃多會肥,李太太怕胖又愛吃,不能給太多,謝謝你,你真有心。”

    洪心語害羞一笑,婆婆喜歡就好,她抬頭,看向另外三個人,只見魏旭南盯著她看,那神情像在等什麼,她不禁求救的望向慕槐。

    “湊巧遇到我爸。”他說道。明白慕槐的意思,她禮貌地開口喊人,“爸。”

    “欸,乖。”那一聲爸,喊得魏旭南咧開嘴直笑。“儒均沒見過你,他沒認出你來,你別跟他計較。”

    “不會。”洪心語笑了笑。

    “這是章叔。”慕槐給妻子介紹起另一位長輩。“跟爸是三十幾年的老朋友了。”

    “章叔好。”洪心語從善如流,禮貌地喊人,她覺得章叔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算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上次看見你是在你們婚禮的時候。”老章看見洪心語害羞靦腆的模樣,嘖嘖稱奇,沒想到慕槐居然喜歡這一型的。“我常常去找你爸爸喝兩杯,從沒有遇見過你,偶爾也回家看一下。”

    “嘖,老章,你吃飽太閑了?”慕舒穎跳出來保護單純的媳婦。“我都沒開口,你在那裡教我媳婦,有沒有搞錯?”

    “嫂子,我這是這是幫老魏開口,他這不是害羞嘛!”

    “我呸!你少在那邊亂講,看見我媳婦還不給見面禮,當這一聲叔是那麼好受的?”

    “別別別,不用了!”聽見婆婆幫她要見面禮,洪心語連忙搖手,求救的目光再次望向慕槐。

    只見慕槐滿眼笑意,卻不搭救她。

    見章叔大方的掏出支票本,在上面簽名,洪心語都驚慌的說不出話來了。

    “別別別,真的別這樣……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見老公靠不住,她只能自救。

    “怕什麼,收下!以後老章娶媳婦、嫁女兒,他可不會跟你客氣,紅色炸彈接到你手軟,更不用說他一定會抱著孫子來跟你要紅包。”慕舒穎可是一點都不客氣,叫媳婦收下。

    面前那張巨額的支票,讓洪心語只敢用食指抵著,滑到慕槐面前,讓他去處理。

    慕槐忍不住笑出聲來,覺得太太的模樣十分逗趣,可他的嘲笑以及不解救,惹來洪心語在桌子底下給他狠狠一踩。

    他吃痛,可在這時候也只能忍著了。

    “老章這麼大方,倒是聽了人喊一聲爸的,什麼都沒表示。”慕舒穎氣前夫的兒子給自己媳婦氣受,打定了主意要他失血才甘心。“怎麼當人長輩的?”

    “如果媳婦能幫我說動阿槐回來幫我,她要什麼我就給什麼。”魏旭南不要臉地道,開了口之後更覺得可行,他也不問媳婦了,直接問長子,“阿槐,你回來幫爸爸。”

    “不。”慕槐拒絕,趁著大家一邊閒聊一邊點餐的空檔,在餐桌下握著洪心語的手,表面上還是一臉正經。

    洪心語僵了下,怕被人看見,害羞得死命要扳開他的手。

    “理由?”

    “我剛升上來任亞洲區營運CEO,很忙。”他雲淡風輕地提起自己在外商公司升上了亞洲第一人的位置。

    “Cloud那傢伙我也很熟,你跟他兒子是同一間研究所,這種事情說一聲就好,你回來!”對於長子任職的集團大老闆,魏旭南可是十分熟悉的。

    “我靠自己的能力爬到了現在的位置,要我放棄,不可能。”拒絕得很徹底。

    “那你、你好歹一個星期也來幫幫我兩、三天。”說不定待著待著,就不走了呢。

    “不。”慕槐還是拒絕。

    “一天!不能再少了!”魏旭南堵住了兒子的拒絕。“你一周就來幫我一天,當我的特助,我給你這個數。”他比了個數位,想以錢誘惑。

    慕槐看見父親很快就消失的手勢,他眼神閃了閃,略作遲疑之後,終於點了點頭。

    “就一天。”一週一天,他是能擠出時間來,而且父親開出來的薪資十分誘人,就當做打工吧,打工能得這樣的薪資很不錯的,再蠢都不能放棄。

    況且也是時候了——慕槐斂了斂眼,長長的睫毛掩去他眼中的精光以及算計。

    “……居然答應了!”本已做好再次被拒絕的心理準備,魏旭南想不到兒子就這樣答應一周抽一天來幫他,讓他又驚又喜。

    “還以為你不會答應呢……不會是為了錢吧?這麼見錢眼開。”以往抱著反正公司也有兒子一份的想法,他從來都不談薪水的話題,如今談到錢,兒子就答應了,這麼一想魏旭南有點火。

    “我有媽媽和老婆要養,當然見錢眼開。”慕槐一點都不跟自己父親客氣,理所當然的說。

    聽見兒子說要養自己,即使自己有財產,不用兒子養,可做媽的怎麼會不開心。

    慕舒穎笑著說:“我兒子真乖。”

    “你媽還要你養?贍養費都多少了。”魏旭南覺得這個兒子是生來折磨他的,但他又忍不住想要把好的都給他,怎麼會這樣呢?“你老婆還有工作呢。”

    “媽就不多說了,那要謝謝爸。”慕槐不開口就算了,一開口就是往自己老爸胸口戳一刀,多虧父親給母親的巨額贍養費。“我老婆工作領的薪水,是她的私房錢,我賺來的錢是她想花就能花的錢,當然越多越好了。”

    “你你你你——”魏旭南為這個兒子的直言不諱無語了。

    一頓飯就在各種尖銳的對話下進行,唇槍舌劍又高來高去,洪心語這種低等級的只能埋頭吃飯,不說話。

    飯後,一行人互道再見,打小白球的繼續打小白球,要去做SPA的去做SPA,要上班的嘛……慕槐說要送老婆去上班。

    “你就是要跟我搶。”魏儒均在俱樂部門口追上要離開的夫妻倆,陰狠地瞪著慕槐。

    董事長特助?任誰看了都知道這種位置是為了接班人準備的。

    “我需要跟你搶?”慕槐笑了出來,他從來沒有開口要進公司,是父親央求他來的。

    “小心點!”

    “我該害怕?”對於魏儒均的威脅,慕槐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你現在該關心的是你自己,這麼沒眼色,連我太太都能誤認,還有該怎麼讓爸對你改觀,要是你在外頭誤認重要客戶……呵。”話不用說完,輕笑即可。“你又擋到我的路了。”

    摟著洪心語肩頭,越過擋路的人,慕槐理也不理後頭氣得跳腳的魏儒均。

    走在前往停車場的路上,洪心語若有所思,她想了想之後,突然開了口,“慕槐,我……能幫你什麼?”

    慕槐眉一挑,望向突然語出驚人的妻子。

    “關於你計畫接班的事情,我需要辭掉工作幫你忙嗎?”她意識到了,慕槐順勢答應公公提議,這代表了他也有意繼承公司。

    “你想幫我?”

    “我可以去上些能提升我自己的課程……”

    聽見她意識到自己的企圖心,卻沒有瑟縮自卑,而是說要幫他忙,慕槐可開心了。“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

    “我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我學得慢又笨,你要跟我說。”自覺自己能力不足,無法幫他到什麼,洪心語是很焦慮的。

    “你要幫我一個很大的忙——記得,你是我太太,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需要兼顧我,你開心,我就開心了。”

    慕槐認真地道。“工作,你要繼續做也可以,辭職在家也行,只要你考慮清楚了,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我想要工作。”洪心語有點慚愧地道:“我不想辭職。”

    “那就別辭,你喜歡就好,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接下來,我們的生活都會起變化,會有好事者認出你,因為你是我太太。”

    豪門爭產風波,那是媒體最喜歡報導的八卦,還會順勢挖出當事人的身家背景,連妻子都不放過,所以,她未來也會是媒體追逐的焦點。

    洪心語都能想到標題會怎麼下——魏氏太子的平凡妻。

    拍她服務客人或者應付難搞客人的畫面,還可能會有記者假扮客人,就是要惹她生氣……

    “我問心無愧。”洪心語對慕槐說道,無論那些“麻煩”怎麼找上門,她都不會迷失自己。

    “很好,記住這一點。”他用力抱住她,再親她一下,她自信的小臉真是太可愛了。

    不過又想到她溫軟不愛計較的性格,受委屈也不講,能忍就忍的壞習慣,慕槐就心疼又生氣,他忍不住耳揋面命,“你還要記住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麼?”

    “受了委屈,一定要回來跟我說,我娶你,不是要讓你因為我而受委屈的,聽見沒?”

    看著眼前對自己保護欲旺盛的男人,洪心語微笑,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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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一顆投入平靜水池的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魏旭南身旁突然多了一個五官與他極相像的特助,眾人打聽後才知這個鮮少在出現在公眾場合的年輕人,是風流史落落長的魏旭南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婚生子。

    起初,因他一個月出現的次數極少,一開始並未有吸引太多的注意。

    但隨著時間推進,一樁接一樁由慕槐推動進行的改革,給魏氏帶來新氣象,股價連連攀升,這讓魏旭南更倚賴長子,也將原本就在魏氏集團任職的其餘孩子,狠用在後頭。

    當眾人回過神來,才發現慕槐根本不是投進水池的石子,而是投入滾燙油鍋裡的冰塊——這是會爆炸般的危險。

    慕槐很快的成為媒體寵兒,被記者們挖出這位元太子的生平,不挖還好,這一挖,不只挖出了慕槐不少的優秀事蹟、魏旭南與前妻的恩怨情仇,連慕槐的出生日期都被搬到檯面上,連一些名嘴都信誓旦旦的保證,慕槐雖然跟母姓,出生時父母離了婚,但他確實是在婚姻狀況下懷有的孩子,是魏旭南龐大零售王國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慕槐又承繼了父母的好樣貌,英俊的外貌、挺拔的身材,以及鑲了金的家世加持,一躍成為新一代男神。

    而令眾人歎息的,是慕槐已經結婚了,他的妻子自然也被調查一番,跌破眾人眼鏡的是,這位太子爺的妻子不是什麼名媛千金,而是普通人,在知名賣場擔任副店長,做著基層的工作,長得也不甚漂亮,但慕槐卻對太太呵護有加,時間允許一定會接太太下班——這當然都被狗仔拍了下來,又高又帥又有錢,又只愛太太一個人的慕槐,形象好的不得了。

    至於他的太太洪心語呢,自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即可,對於狗仔的偷拍、挑釁,全都不回應,或者民眾認出她是誰時,她都一如往常地把對方當成客人,沒有過激的反應,也沒有破口大駡,低調樸實,這番高EQ的回應也得到了不少的讚美。“一開始你不辭職,我還生氣來著。”慕舒穎回臺灣跟媳婦吃飯時,突然說道。“我想現在是阿槐最重要的時候,你怎麼能不為他想想,阿槐說你行,我還不信他,現在我信了,難怪慕槐喜歡你,你絕對是賢內助。”

    不僅口頭誇獎她還開心到幫媳婦夾菜。

    “我我我什麼都沒做!我只做我該做的事情……”那些挑釁、不尊重人的偷拍,跟他們計較做什麼?她在上班,她的時間就是公司的,不能給公司和同事添麻煩呀。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一開始還有人笑慕槐娶你眼光不好,現在大家都改口了,說你有大將之風,怎麼引誘你生氣,你都能輕聲細語地講道理,沉著又冷靜,可自己下屬被欺負了,你又出來擋,你的表現連帶給慕槐很好的影響。”慕舒穎對兒媳簡直讚不絕口。

    無孔不入的記者以及爆料公社的粉絲們防不勝防的拍攝,科技帶來的便利有時候會殺人於無形,幸好無論有沒有人拍攝,洪心語都表現如常,沒有被抓到把柄,就連稀有的動怒也都得到好評。

    那是一個新來的員工受到客人的刁難,員工道歉還不夠,客人在商場嗔得人盡皆知,員工都被罵哭了對方還不放過,高傲的嘴臉都被拍了下來,喊著要他們主管來。

    那個主管就是洪心語,她出現了,瞭解情況時她帶著禮貌,也心平氣和地處理客訴事件,但客人獅子大開口地要求賠禮時,她拒絕了,並在客人不客氣地摔東西,拿東西砸向新員工時,保護她,然後報了警。

    這舉動令許多線民們紛紛叫好,更有不少的服務業人員說想要這樣的主管,願意為她賣命。

    也因為那視頻,William一直都有的人員短缺問題得到了改善,尤其在洪心語所待的店,連工讀生都滿了。

    “那是因為,我還是新人的時候,遇到不講理或故意找麻煩的客人,慕槐也是這樣處理的。”洪心語完全不敢居功。“我只是照規矩行事。”

    “哎喲,我誇你,你倒誇起慕槐來了!”慕舒穎現在看見洪心語哪裡都覺得好,先前她顧慮洪心語的學經歷以及家世,覺得一個小家碧玉撐不起慕槐妻子的身分,於他的事業沒有太大幫助,可誰知道洪心語的平凡和低調,為正在爭奪繼承人大位的慕槐加分。

    慕槐忙碌,洪心語也不清閒,升上副店長,她有很多培訓課程要上,還有開不完的會,有更多要處理的報表,還要帶新人,放假都在進修,學這學那的,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夫妻之間能相處的時間沒有交往時期多,連帶的,洪心語每月會回家一趟的習慣,也因為工作或要陪同慕槐應酬而取消,但要給的家用她還是有準時匯回去。

    這一天,洪心語上早班,原本打算下班後在回家路上買點東西,等出差的慕槐回家,一起吃個宵夜什麼的,但一通打到總機的電話,讓她中午就離開了店裡,連制服都沒有換下,趕搭最近一班高鐵,南下。

    因為那通電話是媽媽打來告訴她,奶奶生病了。

    “嫁出去就不知道要回家了?要我死了你才知道要回來?”

    風塵僕僕回到老家,緊張萬分的洪心語,並沒有看見病重的奶奶——媽媽電話裡是這麼說的,但當她搭計程車回到家,迎接她的是中氣十足的奶奶,劈頭蓋臉的對她就是一頓罵。

    “奶奶、你、你沒事?”洪心語瞪大了眼睛,看著活蹦亂跳的奶奶一點病容都沒有,忍不住把疑惑的眼光調向了媽媽。

    洪母心虛她避開她的目光,呐呐地回應,“你奶奶叫我打電話,讓你回來……”

    聞言,洪心語深深吸一口氣,壓抑湧上的疲憊和憤怒,不要生氣,他們是家人。

    “哥呢?”洪心語隨口一問,今天是假日,卻沒在家中看見哥哥。

    “找你哥做什麼?他休息呢!每天忙那些學生累得要命,哪像你過著好日子。”洪奶奶直接吼了回去。

    “我今天有上班,是接了媽的電話才馬上請假回來的。”洪心語試圖跟奶奶講道理,不能這樣欺騙,她是在外面工作的人,臨時請假會影響到不少事情。

    “你上什麼班,慕槐不養你?”洪奶奶理所當然道。“不去上班又怎麼了?慕槐是你上司,叫他幫個忙掩飾就好了。”

    “話不能這麼說,公私要分明。”洪心語越說越覺得頭痛。

    她知道,奶奶不能明白一般人的想法,只顧著自己的想法,其它人的困難……

    比如她的困難,奶奶是絕不體諒,也絕不會在意的。

    頭痛,她那麼緊張的早退回家,臨時找人代她的班,回去之後,她要怎麼告訴同事,她奶奶根本沒生病,是騙她的呢?

    “奶奶叫我回來,有什麼事?”不想再辯了,洪心語直搗黃龍,“我明天還要上班,若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等等就回臺北了。”她不能多待的。

    “才剛到家就急著回去,待在家裡是會咬你了?”洪奶奶皺眉,又吼,但下一刻卻叫她坐下來。

    奶奶居然叫她坐下來,天要下紅雨了?洪心語心裡打了個突,覺得奶奶要給她出難題了。

    “慕槐在忙什麼?很久沒見到他了,新聞我也看了,他很忙吧?你公公呢?近來身體好不好?有沒有跟你提起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拜訪他?”

    洪心語還未坐好,洪奶奶的問題就丟了出來,洪心語長長一歎,奶奶的想法她能理解,但卻無法贊同。

    “爸最近不在臺灣,去歐洲,要下個月才回來。”幸好公公出國了,給了她很好的藉口擋去奶奶的念頭。“我也很久沒見到他了。”

    “這樣啊。”洪奶奶失望極了,但卻想起另一個人來。“你婆婆呢?”多虧了新聞報導,她才知道,那位冷傲的貴婦居然擁有魏氏集團百分之十的持股,在海外也有自己的公司。

    “你婆婆沒女兒,就一個兒子,沒有開口要你去她公司幫忙?”

    家人詢問嫁出去的女兒過得好不好,是人之常情,但洪奶奶問得這麼詳細,洪心語卻絲毫感覺不到奶奶的關心。

    她交疊在膝上的手,不自覺緊握著裙擺。

    不為什麼不問問她呢?問她工作得如何、升上小主管累不累、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狗仔偷拍真是太討厭了,幸好你表現很好,沒有被抓到把柄……

    為什麼都不關心一下她呢?

    “沒有,她沒提。”

    “不是我說你,你也要表現一下呀!你這樣怎麼行?明明有大好的機會……”洪奶奶滔滔不絕地碎念。

    洪心語垂頭聽奶奶的責備,她不想再多說了,眼淚含在眼眶裡,想著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真的令奶奶失望嗎?要怎樣才能讓奶奶給她多一點讚美,而不是永無止境的責備?

    “姨婆,我來啦!”

    洪奶奶不留餘地的碎念,在一個輕快的女聲下停止。

    “恬恬,你來啦,來,快來這裡坐,外頭曬。阿霞,去給恬恬倒杯水。”洪奶奶像變了一個人,態度慈祥又親切,招手讓來訪的少女進來。

    “欸,姊姊回來啦!”少女一點也沒有發現氣氛不對,輕快地踏進洪家大門,大大方方地坐在洪奶奶身邊,像在自己家一樣,笑望坐姿拘謹的洪心語。

    聽見這聲音,洪心語心一沉——不會吧?

    抬頭,再看見青春少女那張明媚的笑臉,她覺得毛骨悚然。

    婚禮那天作的夢裡,出現了一個搶走她丈夫歡心的表妹,跟眼前的女孩長得一模一樣。

    只是夢裡的表妹年紀要大一些,氣質更沉穩一點,沒有眼前女孩的稚氣。

    同時,她也想起了“表妹”的名字,叫——

    “這是你小姨婆的孫女,叫邱孟恬,叫她恬恬就好。”洪奶奶看著活潑美麗的少女,慈祥的笑著。“你們小時候見過的,是大了都在外地念書才沒見到。”

    “心語姊姊,你好!”邱孟恬笑容甜美,她膚白、大眼,穿著黑色T恤和短褲,露出白皙修長的大長腿,整個人洋溢著青春氣息,漂亮又耀眼。

    洪心語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回應。“你好。”

    她記得奶奶口中的小姨婆,嫁給了當地的望族,住在距離他們家車程四十分鐘的隔壁小鎮,平時沒有什麼往來,因為心高氣傲的奶奶,不想看見妹妹嫁得好,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連帶他們這些小輩也沒有見過多少次,平時更是沒有往來。

    長到二十四歲,這其實是她第一次正式的見到邱孟恬這個表妹,小時候的事情更是早就不記得了,至於沒有交集的親戚為什麼會突然有了交集呢?這個答案不難猜。

    一切都是因為她嫁給了慕槐,近來慕槐顏上新聞,她也博了不少版面,家鄉人會知道不是什麼稀奇事,加上奶奶有心的宣傳……洪心語想到這,嘴唇一抿。

    “小語你回臺北的時候把恬恬也帶去,她明年就要去英國留學,去之前要找個實習,讓申請書好看一些,你跟慕槐安排安排,自己人給個方便。”洪奶奶突地道,沒有詢問,直接命令。

    “就這樣把人帶上臺北?”洪心語呆了。“那表妹住哪?”

    “我人都交給你照顧了,還問她住哪,恬恬一個小女生你照顧不來?夫妻倆住那麼大的房子,沒有一間客房給自己親戚?”洪奶奶翻了個白眼,覺得孫女實在有夠呆。

    “大姨婆,別生氣!”邱孟恬拍著洪奶奶的背安撫,“是我打擾到姊姊……沒關係的,實習在當地找也可以,我媽媽那裡有親戚在大公司上班,可以幫我安排的,一樣在臺北,而且我也能住朋友家呀!”

    “什麼住朋友家?幹麼去麻煩別人?”洪奶奶一句話就否定了邱孟恬的推託,硬是要自家孫女接這個“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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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夢境跟現實不同,但相似度驚人的高,眼前奶奶強硬的一面,比夢裡的時間還要早了好多年出現。洪心語想著。

    夢裡奶奶逼她收留邱孟恬時,這位表妹已經從英國學成歸國,奶奶要她動用自己的關係,讓慕槐給邱孟恬在魏氏安插一份好工作——她的婚姻,就是從奶奶的一意孤行開始支離破碎。

    “真的嗎?那就麻煩姊姊照顧了,我會幫忙做家事的。”邱孟恬甜笑道,望著洪心語的神情可愛,口吻也很有禮貌。

    但一個有禮貌的孩子,怎麼會在沒聽見她這個姊姊的回答之前,就自作主張的道謝?她們之間的交情有熟到可以這麼自動的程度嗎?

    洪心語不說話,最近因為忙碌而臉龐消瘦,襯得她那雙眼睛大了一圈,她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女孩。

    一個年輕女生跑去結了婚的夫婦家住,存的是什麼心呢?跟夢裡面一樣嗎?

    而慕槐是不是也會跟夢裡一樣,與聰明漂亮的邱孟恬相談甚歡?

    “可以是可以,但我跟你姊夫工作都忙,能陪著你的時間不多。”想了想,洪心語還是答應了,慕槐雖然一直對她很好,沒見他對別的女孩有過好臉色,可若是像邱孟恬一般,年輕漂亮的又聰明的女生熱情又主動的示好,他能招架得住嗎?“實習的話,我能安排你到我上班的門市當實習工讀生,工作很辛苦,有許多繁瑣的事,你願意來?”

    她不願意用夫家的資源去給奶奶做人情,但自己是副店長,在滿員的情況下擠出一個工讀生職缺還是可以的。

    她就要看,邱孟恬是真的要實習經驗,還是在覬覦她的老公,她想看清楚家人的真面目,以及慕槐能不能擋得住誘惑。

    “超市工讀生?你居然給自己親戚找這麼不像樣的工作!你公婆那裡就不能空個秘書缺?”洪奶奶聽見安排的不是體面的工作就生氣,這跟她向那個驕傲的妹妹拍胸脯保證的完全不一樣。

    “秘書缺哪有這麼簡單能做?學歷、語言還有經歷都要看的,我還是學生,而且又不是姊夫家的親屬,哪能呢!那種工作不是我能做的,工讀生就很好,William發源于於英國,我也要申請英國的學校,對我有幫助。”

    邱孟恬體貼地打圓場,願意接受這份工讀,她笑得甜甜的,對著面色不佳的洪心語道:“姊姊,就這個暑假,請你多多指教了。”

    洪心語定定地望著笑得甜差的女孩,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

    這麼熱情的喊她姊姊,像是她們很熟的模樣,如果是慕槐會怎麼說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哪裡,我也沒幫上什麼忙,主要是看你的表現了。”洪心語勾起唇角,輕輕微笑道。

    說完自己也發現,她居然也能話中有話的說話,看來幸福的婚姻以及工作上的成就感,也讓她變了個人呀。

    至於邱孟恬聽了她的話有什麼心情,那就不是她關心的事了。

    慕槐喜歡事情在自己掌握之中,這是經歷過前世之的後遺症,他喜歡所有的事情都照著他的計畫來。

    照計畫拿到英國的學位,在當地知名的企業任職,那是因為他知道在這間公司爬到管理階層,對他將來進入父親的公司會是很好的跳板,再來就是他能在這裡遇見洪心語。

    他耐心的等,不躁進,等到她畢業,進了William,他任訓練官,看見了年輕的洪心語,有意地接近,看出她對自己的動心,然後熱烈追求、結婚。

    慕槐不願意再等四年,等到他事業已經穩固再娶她,早早將她納入羽翼下,他才能心安。

    這一世十分順利,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中,和心愛的女人結了婚,也看她在自己的呵護下益發自信,自己也成功入主父親的企業王國,搶走其它異母弟妹的光彩,尤其是魏儒均,這個上一世害他沒能有孩子的傢伙,這輩子休想出頭!他最近正在抓魏儒均的大錯,好一鼓作氣毀掉他所剩不多的氣勢。

    當然,情敵也趕走了,李柏廷在球隊受訓時,不時邀洪心語用餐,還會去她工作地方看她,每一次李柏廷出現,慕槐一定會排除萬難去探自己老婆的班。

    “我以為你很忙。”每一次看見他出現,李柏廷都會露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怕小語總是一個人吃飯,就來看看她。”

    “再忙,也有空照顧自己老婆。”慕槐總會以捍衛自己地盤的姿態擋回去。

    “不勞費心。”

    這樣一來一往的唇槍舌劍久了,洪心語再遲純也發現了老公和李柏廷的不對盤來。

    “你怎麼每次見柏廷哥都火氣那麼大,像要打起來了,你很討厭他嗎?”有一次洪心語忍不住問了。

    慕槐知道她的遲鈍,既對這點感到欣慰,也感到生氣,欣慰她對李柏廷沒感覺,生氣她居然沒有看出對方的心思。

    他表情高冷地她一眼,涼涼地道:“看見一個單身男人找自己老婆吃飽,哪一個男人不火大?你也用點腦。”

    洪心語呆呆的看著他,隨之大笑,“慕槐,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閉嘴。”他惡狠狠地說。

    “小氣鬼耶,愛吃醋。”她笑,眉眼間全是開心,因為他感到危機意識而展現出來小心眼的一面,表明他有多愛她。

    “叫你閉嘴不閉嘴,欠教訓,還有我跟你說過要叫我什麼?要叫老公,你又忘記了!”慕槐直接將她就地正法。

    會鬧他愛吃醋,這是前世的洪心語不曾有的,這一世在他所有的愛情呵護下,她變得開朗自信,不論是工作還是婆媳之間的相處,她都遊刃有餘,連他母親都越來越疼洪心語,心疼她又要工作又要照顧他,囑咐他別太快讓她懷孕,要先養好身體才行。

    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幾乎。

    “姊夫!你回來啦。”

    結束十天的出差,風塵僕僕回到跟洪心語兩人的家,慕槐打開家門,不是心愛的老婆來迎接他,而是一張年輕的臉龐。

    他眛起眼,臉上帶著出差多日的疲憊,只要他一累,臉就會看起來很兇惡,但這一次他是真的不開心。

    慕槐在玄關放好行李箱,站在門口看著那朝他飛奔飛來的女孩,唇抿緊。

    這張帶著笑容也難掩惡毒心腸的臉,化成灰他都認得——邱孟恬,一個喜歡破壞別人的幸福,從別的女人手中搶走男人的惡女。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女人如何用這張沒有威脅性的笑臉周旋在他們夫妻之間,破壞他們彼此之間的信任,還撒謊說有了他的小孩,逼洪心語退讓。

    洪心語不是退讓,她是捨棄,她不相信他沒有碰過邱孟恬,畢竟他們從見面的第一刻便相談甚歡。

    “出差辛苦了,累不累?我給你倒水。”邱孟恬對慕槐說道,她甜甜的笑著,看來就是個可愛又甜美的小女生。

    呵,一個可愛又甜美的小女生,在別人家只穿著背心、熱褲,露出長長的腿,打扮這麼隨興,沒想到這裡有別人的老公住著嗎?

    想起這女人前一世也是用這樣的裝束前來迎接他,他雖不喜,但想著對方是太太的親人,也就收斂自己的情緒,禮貌地招待,誰知他的客套變成了邱孟恬搞破壞的好理由。

    “你是誰?”這一生,看見前世最痛恨的人之一,慕槐自然沒有好臉色。“為什麼在我家?”

    邱孟恬笑容僵在臉上,長到這麼大,她頭一次遇到對她這麼不假辭色的男人。

    為什麼?男人不都是一樣的嗎?只要笑容甜一點,熱情主動一些,配上漂亮的臉蛋、曼妙的身材,隨便都能手到擒來。

    可眼前的男人卻冷著一張臉,眼中沒有她看習慣的驚豔。

    “心語、心語姊姊讓我來住的,我、我來實習……”邱孟恬在新聞、媒體上見過慕槐,卻是第一次見到本人,本以為這個人跟洪心語一樣好說話,沒想到卻是這麼的冰冷難接近。

    “我怎麼不知道?”慕槐從來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他是經歷過前世的痛,才有現在的溫柔體貼,可也只限于對洪心語,其它女人誰也別想得到他的好臉色。

    慕槐在玄關脫了鞋,逕直越過呆站在原處的邱孟恬,筆自往前走,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心心,你在做什麼?”他先找老婆問清楚,怎麼就把那個女人給帶回來了?

    “你回來了。”洪心語端著剛炒好的空心菜出廚房,把盤子放在餐桌上。“正好吃晚餐,我剛做好,去洗洗手吧。”

    洪心語看他的臉色,發現他不是很開心,小心地問:“你看見恬恬了?她是我小姨婆的孫女,明年要申請國外的大學,需要實習,奶奶讓我帶她回來,給她安插工作,這段時間就住在我們家。”說到後面,她笑盈盈,就跟平時迎接他出差回來的神情沒有兩樣。

    慕槐眯了眯眼,仔細看十天沒見的太太,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

    “恬恬很漂亮吧?你說對不對?”洪心語微笑,又說了一句。

    慕槐眼睛都眯成了一直線,表情冷得要凍傷人,他無視洪心語的笑臉,冷硬地開口,“這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家裡要邀請客人來借住,都要問過我,我不喜歡家裡有生人。”

    他聲音很大,大到讓慢吞吞從玄關走來餐廳的邱孟恬想裝沒聽見都不行。“對不起嘛,奶奶的要求,我——”洪心語覺得惹怒他了,不禁後悔。

    “本來可以等我回來再處理的事情,你偏要自作主張,現在別說那些廢話了,吃飯。”慕槐也不給她多話的機會,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而後自己去洗手,吃飯。

    不在預期中的發展令邱孟恬焦慮,在安靜的餐桌上只聽見餐具碰撞的聲音,她沒聽見他們夫妻的交談,連帶的她這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就更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但不開口,她的的目的就無法達成,邱孟恬心一橫,打破沉默,“姊夫,別責備心語姊姊,是我的不對,我——”

    “吵。”慕槐根本沒抬頭看她,一個字終結了邱孟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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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就這樣,吃了一頓氣氛詭異的晚餐,餐桌上誰都能感覺到,慕槐非常非常的生氣。

    怎麼辦呢?慕槐真的很生氣,從回來到現在都不給她一個笑臉,連擁抱都沒有,吃完飯碗往桌上一丟就去書房了,原本他都會幫她洗碗的。

    洪心語是打算試探慕槐沒錯,但沒有想到他會發這麼大的火,不只不歡迎邱孟恬,連帶她都一併氣了。

    怎麼辦呢?她咬著指甲,站在慕槐書房門前,若此時敲他的門,他會不會叫她滾?

    他們沒有吵過架,她柔順慣了,很難跟慕槐吵起來,慕槐更是不曾對她發脾氣,現在也不知怎麼應對。

    唉,婆婆說的沒錯,慕槐的脾氣很嚇人,沒人能受得了,她算是見識到了。

    慕槐當訓練員時嚴肅、嚴格,板起臉來很可怕,可跟他真正發脾氣的樣子比起來,算溫柔了!

    “要進來就進來,別在門口鬼鬼祟祟。”

    正當洪心語還在猶豫的時候,書房裡頭傳來聲音,是慕槐那帶著火氣的語調。

    理智的那一面告訴她快逃,但感情的那一面卻纏住她的腳步,走不了。

    慕槐出差十天,他這麼久未見,她很想念自己的老公,他們新婚不到一年,想要黏在一起是很正常的吧?

    真是的,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呢?洪心語一邊歎息自己被制約,一邊扭開門把,怯怯地踏進書房。

    “還在忙嗎?我今天煮了綠豆湯。”

    “嗯。”書房燈光大亮,對著桌上筆記型電腦打字,回復信件的慕槐,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看來他氣得不輕……

    洪心語輕手輕腳,把託盤上的冰鎮綠豆湯擺在他手邊,慕槐頭也沒有抬,伸手就拿來喝。

    他喝了,這讓洪心語小小松了口氣。

    她伸出手,試探地拉了拉慕槐的衣擺。“慕槐……”

    “怎麼?”

    他回應了,兩個字,雖然語氣冷冰冰,但也算好現象。

    “別生氣了。”覺得他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生氣,洪心語撒嬌道。“我也不想帶她回來,可是奶奶開口,我不好拒絕……”

    “如果只是你奶奶為難你,我不會這麼生氣。”慕槐見她有膽子撒嬌,眼中笑意一閃而過。

    他當然沒有生她的氣,但就這樣放過她的話實在說不過去,要給她一點顏色看,讓她知道怕才行。

    “人帶回來就帶回來了,我再不滿能說什麼?那是你的親人,我樂意給你作面子,可你呢?”慕槐壓低了語調。“結婚大半年,我怎麼對你的你沒看見?但你卻不信任我。”

    驚慌浮現在洪心語的臉龐,她手足無措起來,沒想到居然會被他識破了自己的意圖。

    “我的表現你滿意嗎?慕太太。”

    “我、我……”洪心語被慕槐失望的神情搞得六神無主,完全沒有看見慕槐眼中的戲謔。“我不是……我沒有……”

    居然會想試探他,他這老婆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前一世遇到別的女人挑釁,她只會退縮再退縮,哪裡會有將計就計的打算?

    “你的腦袋到底裝了什麼?帶這麼年輕的女孩來引誘你新婚不到一年的丈夫?我很好奇,如果我表現出一點點的興味,你會有什麼反應?是離開我呢,還是——”

    慕槐壓抑著笑意說道,故意想要嚇嚇她,可說到了離開兩個字,她眼中的閃爍令他眼一眯。“你居然想放棄!”

    意識到她有離開自己的念頭,慕槐真的火了。

    他倏地站起來,受傷的看著洪心語,那樣的悲傷是前世和今生的加乘。

    慕槐握緊了拳頭,他現在需要空間冷靜,不信任、打算要離開他的洪心語在逼迫他失控,他會失手傷害她——他肯定會變成罪犯,囚禁她,讓她從此刻起再也不離開他的視線。

    “出去。”他握緊拳頭,赤紅著眼對洪心語喊道:“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慕槐……你聽我解釋。”洪心語自責又懊惱,她做錯了,她傷害到慕槐了,她現在真想打自己一頓。

    “你出去。”慕槐現在看見她,就有股想要將她綁起來的衝動。

    這樣,她就不會離開他了吧?

    “我什麼都不想聽。”在他還有理智之前,他要她快從他面前走開。

    洪心語難過的哭了,可她不走,在慕槐動手抓住她的手臂,要將她帶離書房時,她回頭用力抱住他的腰,說什麼都不放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試探你,但是我很擔心,我……作了一個夢。”不放開也不管他聽不聽,洪心語哭著把積壓的不安說出來,“我夢見表妹來了,你很喜歡她,她聰明又漂亮,我比不上她……表妹也喜歡你,我們都沒有小孩,可是表妹卻有你的小孩,還要我把你讓給她。”

    慕槐被她哭著說出來的事情驚得恢復了神智。

    他聽見了什麼?

    “我好怕,在夢裡面我們分開了,分開的時候,我好恨你……”埋在他胸前,洪心語哭著說。

    就因為這樣,才讓她忍不住想要試探,想要在還能抽身之前保護自己。

    那個夢何其熟悉?

    慕槐全身僵硬,臉上出現罕見的慌亂神情,她雖然說得斷斷續續的,但他仍能知道,那就是他倆的前世。

    慕槐總是冷靜清晰的腦子此刻像團漿糊,他抬手,下意識地將懷中溫曖的嬌軀抱緊,結果他得來她更緊的擁抱,像要將他肺裡的空氣都給擠出來,有點疼。

    疼痛讓他茫然的思緒有了出口,管她作了什麼夢呢,他不也死了一回重新來過?那心心作了一個跟前世相關的夢又如何?

    現在她還在自己懷裡,這才是重點。

    “那現在呢?夢實現了?”慕槐找回自己的聲音,聲音平穩,沒有半點顫抖遲疑。

    “就因為一個夢,我怎麼對你的,你就全都忘光了?”

    “對不起……”洪心語哭到打嗝,她被慕槐的怒氣嚇到了,但現在,她感覺到他語氣裡的溫和,知道他不生氣了,壯了一點膽子說道:“我……怕。”

    “怕什麼?”

    “你疼我,比我家人都疼。”

    這段婚姻,她很幸福,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嘗到被人捧在掌心的滋味,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知道有一個人會無條件的支持她。

    愛情、事業得意,她變得自信、任性、會撒嬌,可她也變得貪心,想要永永遠遠保有這份幸福。

    “疼你又有錯了?”慕槐無奈地道。

    “可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麼!”越被慕槐疼愛,她就越覺得沒安全感,她沒有美貌,更沒有家世,也沒有足夠聰明的腦袋,連學歷都不怎麼樣。

    可慕槐卻喜歡她、只看著她,她很害怕,自己能吸引他的目光一輩子嗎?他會這樣看著她一生嗎?

    慕槐覺得這問題,根本不用回答,喜歡就是喜歡,哪有什麼原因?愛情本身,根本沒有理由可言。

    但如果問他為何這麼疼惜她的話,只有一個解釋——

    “你只是作了一個夢,還被那個夢搞到來試探我,我卻沒辦法真的跟你生氣,我想八成是我上輩子欠你的。”他說到欠你兩字時,語氣很兇狠,雙臂用力箍緊,把理在他懷裡的洪心語勒得痛叫一聲。

    “……我不能呼吸了。”他抱得太緊,肋骨都痛了。

    “你也知道痛?發現你試探我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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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沒有壓抑的語調,沒有冷漠的口吻。

    這代表……沒事了吧,他不生氣了?

    “對不起嘛……”洪心語根本沒有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平時哪可能讓他抱這麼久,她害羞,可現在她根本沒考慮到害羞不害羞的問題,只想要盡力讓老公消氣。

    “對不起什麼?”慕槐睨著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太好了,她並沒有對那個夢多加堅持,他只要掃除她心中的疑慮即可。

    這簡單,不就是避嫌嘛,反正他對洪心語之外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對不起帶個女生來試探你。”洪心語像小媳婦似的,期期艾艾地道。

    “還有呢?”慕槐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還有?”洪心語這就不懂了。“我還有哪裡錯了……”

    慕槐危險眯眼。“你帶個電燈泡回家,還說自己哪裡錯了?”

    “啊?”

    “撇開你試探我不說,我打開家門沒看見自己老婆來迎接,只看見一顆電燈泡,你覺得我會有什麼感覺?我連想碰你都得看她在不在場,尤其我出差了十天……”

    慕槐危險地眯起眼,盯著她。

    洪心語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剛才還在生她的氣,叫她出去,現在卻……

    她當然知道慕槐在暗示什麼,交往時期,慕槐就對她“愛不釋手”,結婚後更是完全不掩飾對她的渴望,除了每個月她不方便的那幾天,慕槐一定會對她求歡,而她也喜歡被他擁抱,從來不推辭。

    近來工作忙碌,慕槐又常出差,親密的次數不比熱戀期,但只要是兩人都休假的時候,慕槐肯定把她困在家裡,哪裡都不能去,房間、浴室、客廳……尤其是剛結束出差回家的那一晚,他是一定一定會抱她的,從迸家門就會直接抱住她,吻她。

    “可、可家裡以後還是會有客人來呀。”感覺到他的不良企圖,洪心語開始掙扎了。

    慕槐哪裡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雙臂環緊,任她怎麼掙扎都不放。

    “以後是以後,現在,我還在新婚蜜月期。”

    “都結婚超過半年了,還新婚呢!”哪有蜜月這麼久的。

    “反正,你要補償我。”慕槐一點也不給她反對的餘地。

    “什麼補——啊!”突然感覺到身體一輕,她被慕槐抱了起來,姿勢不用說,一定很曖眛,曖眛到她能清楚感覺慕槐勃發的欲望就抵著她腿間。

    臉紅了,心跳加快了,她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可也太快了吧!

    他們剛剛還在吵架呢!

    “慕、慕槐,你你你、這裡是書房!”她看見慕槐手一掃,把書桌上的文件都掃到地面上,空出一大塊空間,然後將她放在偌大的檜木書桌上。

    他擠進她兩腿之間,慢條斯理的解開襯衫扣子,解開西裝褲的皮帶,金屬和皮革摩擦的聲音煽情到讓她臉紅不敢看。

    “我還沒有洗澡!”

    “你現在還在想洗澡不洗澡的問題?你要想的是補償我、喂飽我。”慕槐當然知道她保守的小腦袋在想什麼,他哼了一聲。

    “我們吵完了,沒事了,對吧?還有什麼不高興嗎?”

    洪心語小手抵在他胸前,一邊想抵擋,一邊在思考他說的話,沒錯,他們吵完了,沒事了。

    “沒了……”

    “既然設事了,那麼夫妻之間床頭吵、床尾和是很正常的事,況且——”

    慕槐炙熱的眸光閃過一抹憂鬱,跟他強硬的形象不符,他低低地道:“我要你,跟你做愛,感覺我們在一起……否則我會一直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你才想要離我而去……”

    “別說了!”那憂鬱沉痛的眼神刺痛洪心語的心,令她自責不已。

    她不再掙扎,害羞又緊張地伸手替他脫下襯衫,青澀又帶著顫抖的唇,主動吻在他溫熱的胸膛。

    她垂著眼,眼睛只看著他越見裸露的胸膛,以至沒有看見慕槐臉上閃過得逞的笑容,可很快的,慕槐的笑容便消失,只剩下情欲的壓抑,痛苦並享受著,直到她溫溫的嘴唇,吻上了他滾動的喉結。

    欲望破匣而出,再也壓抑不住,他化被動為主動,吻住她作亂的嘴唇,將嬌小又柔弱的她壓在偌大的書桌上……

    為所欲為。

    用了晚餐之後便躲到客房裡的邱孟恬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放進白色衣櫃裡,整理好之後,她坐在雕花雙人床上,看著這間客房。

    精緻華美的衣櫃、成套的梳粧檯,一個獨立的淋浴間,房間裡的傢俱是精品不說,就連沐浴用品都是她沒有見過的品牌。

    邱孟恬問過洪心語,洪心語說她不清楚,家中的打掃以及生活用品辨購,都是慕槐派人打理的。

    她也是富裕家庭出身,從小用的都是好東西,直到她來到這裡,才發現自己以前的日子有多寒酸。

    一來到這個家,邱孟恬就被這間房子的低調奢華驚呆,之後她纏著洪心語,說要參觀他們的房間。

    洪心語為難,但還是答應了,邱孟恬就看見主臥房裡有著她夢想中的更衣間。

    男女主人分開的更衣間,男主人那一間她只看了一眼,所有的西裝和襯衫全都照著顏色深淺排列,足以見男主人自律的一面,而女主人的更衣間嘛……很大,什麼都有,各家名牌精品衣物,休閒的、正式的,甚至是參與宴會的禮服,裡頭還有一件她今年很想要,但爸嫌太奢侈,不願買給她的洋裝。

    鞋子、包包、漂亮的衣服,全都是新的,沒有剪吊牌,另外有一小櫃舊舊的、平凡的衣物,那是洪心語最常穿的農物。

    真是可笑極了,明明有一屋子漂亮的衣物能打扮自己,卻偏要裝低調。

    想到那些東西都不是她的,邱孟恬生出了不甘心。

    “就憑她那樣子,我怎麼會輸?”她站起來,轉頭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生來就是膚白大眼的美人,加上又嚴苛管理自己的身形,她知道自己是外在條件很好的女孩。

    可洪心語那平凡不起眼的女人,就這樣輕而易舉擁有她想要的一切。

    當初聽聞大姨婆家的小老鼠嫁人了,她只覺得好笑,想著是哪個倒楣的男人娶了她。

    是的,小老鼠,從小她就看不上大姨婆一家,覺得他們家粗鄙不堪,家族聚會能躲她就絕對不會參與,反正爸爸奶奶都疼她,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雖然兩家不往來,可老家就那麼點大,好學校就那幾間,邱孟恬當然見過大自己三歲的表姊,她總是畏縮、沒自信,不僅大姨婆很不喜歡她,連邱孟恬覺得她之所以在學校沒有被霸淩,只是因為有個好哥哥。

    為此,邱孟恬從沒有承認過洪心語是自己表姊,覺得丟臉。

    直到那一天,她看見洪心語牽著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坐進了他們老家知名的小吃攤。

    洪心語笑著,那個男人也笑著,眼神溫柔又寵溺,而男人的俊帥長相更讓邱孟恬看傻了眼。

    她後來問家人,才知道那個英俊又貴氣的男人,竟然是洪心語的丈夫。

    再後來,她在新聞、媒體上看見他們夫妻的報導,邱孟恬不敢相信,洪心語那只瑟瑟縮縮的小老鼠,居然嫁入豪門!

    一定是假的、假的!

    “心語嫁了個好老公。”邱父為她開心。“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大姨對心語不好,但給了她一個好丈夫,那孩子很好,能幸福直是太好了!”

    邱孟恬很不滿她才應該是擁有一切的女孩,她從小就幸福,要什麼有什麼,漂亮又聰明,只差一個不管在外貌還是家世上都配得上她的男人。

    慕槐應該是她的,那個小老鼠憑什麼?

    “小老鼠就只能是小老鼠,活在臭水溝裡。”環視著客房,邱孟恬越想越不甘。

    她不會輸給任何一個女人,只要她想,沒有她搶不到的男人——管他是誰的丈夫。

    “那只是姊夫不瞭解我,沒看見我的可愛。”邱孟恬自言自語,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至於今天初見面被慕槐掃落的臉面,她沒有在意。

    想了想,她不能光在房裡待著,得努力爭取才行。

    站了起來,她離開客房,走在只點著小燈的走廊,她知道他們夫妻吵架了,現在正是她這個小表妹展現體貼和關心的時候。

    一路上,邱孟恬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腦子也在想著該用什麼話題當突破口,去吸引姊夫的注意。

    一定要讓姊夫對她刮目相看,男生都喜歡聰明的女孩……啊,對了,姊夫是帝國大學的畢業生,她也要申請英國的研究所,就用學業當突破口吧,這樣顯得她沒有二心,又顯得她聰明,對未來有規畫……

    “嗯……啊,慕槐……我不行了……你慢一點……我不要了……”

    一邊想著一邊走到書房,才站定露出完美笑容,舉手要敲門,就聽見書房裡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

    邱孟恬呆住,血色自臉上消失。

    “真可憐,我的心心,再忍忍,我想你了……”男人粗啞的聲音帶著紊亂的喘息,誰都能聽出裡面正在做什麼。

    欲敲在門板上的手收回,邱孟恬握著拳頭恨恨的轉身,跟來時一樣,無聲的回到了客房。

    躺在床上,四周都是安靜的,但耳邊仍浮現那對夫妻的喘息。

    邱孟恬憤恨又嫉妒,她紅著眼,覺得自己委屈不已,抱著枕頭蒙住頭,恨恨地道:“不要臉。”

    罵誰?不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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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盛夏,氣溫高達三十五度,熱得人幾乎要融化,加上又適逢暑假,在這麼熱的季節裡,要去哪裡納涼最好呢?

    自然是百貨公司了!

    一到暑假,就是服務業的旺季,連William這間以販售高級進口食材、各國食品的連鎖超市,也迎來了消費人潮。

    不只是國內的民眾,也有從國外來的觀光客,韓國、日本、越南、歐美國家等,為了爭奪這些觀光客,William也進了臺灣知名的伴手禮,鳳梨酥就不用說了,其它如韓國人喜歡的奶茶包、牛軋糖等等,光進貨、補貨以及跟這些不在大臺北地區的名店追訂單,就搞得洪心語這個副店長焦頭爛額了。

    正當她被行政工作以及老是當機的系統搞得快發瘋時,一道風一般的身影砰地坐在她辦公桌前。

    “She is a bitch!”帶著嫌棄厭惡的語調,方伶欣把自己的紅白小碎花便當袋擺在桌上,動作粗魯的扯開袋子,拿出裡頭的玻璃便當盒,裡頭是能冷著吃的日式菜色,她夾起章魚熱狗,惡狠狠的一口咬掉頭,只剩下虛虛的腳。

    “那就是個賤人!”英文罵完還要用中文再罵一次。

    “你還好吧?”洪心語看好友這麼生氣,擔心地問。“客人又惹你了?”

    “客人就算了,惹我也能笑著應付,就當消業障,惹我的是不要臉的小妖精!”再夾一口煎蛋,自己做的鹹味煎蛋太好吃了。

    方伶欣為自己日漸進步的廚藝感到得意,忍不住把自己覺得好吃的煎蛋夾了一口,塞給對面的洪心語。“怎樣?我今天早上五點起來做的便當,日式煎蛋煎得我手酸,好吃吧?我照你教我的調味做的。”

    “唔。”洪心語被寒了一嘴煎蛋,她咀嚼了下,眼睛一亮,堅起大拇指,不吝給同事兼好友讚美。“棒。”

    “那是有大廚你指點,我才能進步神速,我媽都說我從慘不忍睹進化到能出來見人了!我爸還說要包紅包給你,開心不用再忍受我的爛廚藝了。”

    喜歡下廚但沒有天分的方伶欣,心血來潮就會做幾道吃的給爸媽品嗜,偏偏又不會抓分量和調味,以至於常常悲劇,家人都怕極了她的“心血來潮”。

    方伶欣正要翹起尾巴吹噓她也是有廚藝天分的,可又想到不對,她的廚藝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臭屁,現在重要的是那個小妖精。

    “你怎麼這麼悠哉呀?小妖精都要爬到你頭上了,你不去悍衛主權,還在這裡工作,你醒一醒!”方伶欣放下筷子,搖著好友兼上司的肩膀。

    洪心語忍不住為方伶欣的激動笑場,“慕槐來了?”

    也只有慕槐抽空來巡視時,方伶欣才會咬牙切齒地喊某人小妖精。

    “姊夫,你來啦!姊夫,你熱不熱?姊夫喝水、姊夫我剛剛割紙箱弄傷手了,流好多血喔,你看——好痛喔!”方伶欣誇張的學著,語調很甜,還不時噘唇裝可愛。

    “咳……別這樣。”洪心語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柔柔地道,掩飾自己剛才差點被沒咽下的煎蛋噎到。“伶欣你不是這路線,別學。”

    “我也知道我不是這路線,我要是這路線,還不如殺了我!”方伶欣也覺得自己學到牙疼,全身起雞皮疙瘩,她抖了抖,搖搖頭,不再學了,拿起筷子繼續吃她遲來的午餐。

    “那個邱孟恬是怎麼回事?她什麼時候要滾啊?”咬著花挪菜,她言詞間完全不掩飾對新來工讀生的不喜。“她是想讓全店裡的人都覺得她跟慕槐有一腿就是了,惡不噁心,哪個女孩子叫姊夫叫得這麼沒骨頭!”

    “口德……”洪心語真是招架不住好友的嗆辣。“恬恬她年紀小不懂事,再教教她就好。”

    “年紀小?她一邊叫慕槐姊夫,一邊都要黏到慕槐身上了,這叫年紀小不懂事?我看她懂得很,男生員工在她就嬌滴滴的,一副沒力氣但很努力的樣子,男生們都說她可愛認真,性格很好,只有我們幾個女員工在的時候,叫她搬個貨就愛理不理,擺臉色給我們看,見鬼了!這根本就是個綠茶婊。”

    “她也只實習這兩個月,合約都簽了,時間到了她就得走,大家忍耐一下。”洪心語也有自己的為難。“她是我奶奶交代要照顧的親戚。”

    “你奶奶?”聽見是洪心語的奶奶交代,方伶欣就理解了,她曾跟洪心語回老家玩,知道洪奶奶是什麼德行,覺得好友在這種家庭長大,性格沒有扭曲變態真是太難得了。

    洪奶奶在想什麼啊,自己孫女結婚沒多久,就塞來一個年輕漂亮又會撒嬌的女生,讓孫女照顧,到底有沒有腦袋呀?如果慕槐沒有定力,真被勾走了呢?洪奶奶不是很驕傲有一個豪門孫女婿嗎,就不怕這個孫女婿變成別人家的?

    果然腦殘的世界她不懂。別人家的長輩不好罵得太難聽,方伶欣只敢在心裡念,正在思考要怎麼勸洪心語,就聽見讓她胃口全失的嬌滴滴嗓音。

    “姊姊。”邱孟恬從外頭門市跑進辦公室,臉上畫著完整的妝,濃淡適宜,配合時下流行的紅唇,看起來就像個韓系美女,就算是套著被女職員們嫌棄的草綠色制服,還是不掩她的漂亮。

    不怪邱孟恬自信,她的確漂亮,在這個看臉的社會很是吃香。

    “姊夫說下班要帶我去吃一間好吃的焗烤,讓我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去。”邱孟恬眨著美麗的大眼。

    這乍聽之下沒什麼的兩句話,仔細去想卻充滿了惡意挑釁,有人這樣說話的嗎?方伶欣傻眼。

    意思是慕愧是“專門”要帶邱孟恬去吃飯,洪心語只是“順便”問問——這小女生真的很不把洪心語看在眼底耶。

    “去嘛、去嘛,姊姊一起去。”邱孟恬撒嬌,像是個天真沒有心機的小女孩。“姊夫請客,姊姊不要跟姊夫客氣!”

    洪心語看著表面天真,但到底因為年輕不懂收斂,眼中耀武揚威情緒太過的女孩,她不覺得生氣或被挑釁了,只覺得可笑。

    如果慕槐真對她有意思,這個心高氣傲,把誰都不放在眼底的表妹,哪會用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來氣她。

    會這麼說,不就是想要她跟慕槐吵架嗎!

    “好啊。”洪心語笑著點頭,態度自然,“別給你姊夫省錢,我們狠狠吃他一頓。”

    邱孟恬笑容僵了僵,怎麼就大大方方的說好了呢?她要的是洪心語板起面孔的拒絕,這麼一來,她才能跑去跟姊夫說姊姊不去,讓他們自己去,好讓姊夫憐惜她的委屈,進而約會。

    洪心語是笨蛋嗎?為什麼她沒有展現一般女人的反應,露出嫉妒、瘋狂的嘴臉,這樣擺出來才會讓男人嫌棄啊!

    “好,我去跟姊夫說。”心中惡毒的想法沒有表現在臉上,她輕快地道。“一定要一起去喔!不可以賴皮。”

    “跟我說什麼?”慕槐踏進店長辦公室,手上拿著文件進來。“這些是給你們的檔案,看好了,公告的地方記得簽名押日期回傳。”他以上司的口吻交代洪心語工作。“別又忘了。”

    “好,我記得了。”洪心語怕自己記性不佳,拿筆在手邊的記事本上記下總公司公告的要點。

    見慕槐擺出上司的姿態,嚴厲又不近人情,邱孟恬不住嘴角上揚,心想慕槐對自己太太也不過如此。

    “今天不加班吧?”說完公事,慕槐話題一轉,說起了私事口吻也變得沒有那麼嚴肅。

    這讓邱孟恬的嘴角垮了下來,臉色也變臭。

    “不用,都弄得差不多了。”

    “那好,我等你下班。”慕槐語調溫柔。“我讓你表妹來問你,今天晚餐吃焗烤好不好?媽喜歡那家餐廳的白醬焗飯。”

    聽聽,同樣一件事情,兩個人說出口的意思完全不一樣,邱孟恬說是慕槐要帶她去,可慕槐卻說是讓她來問洪心語晚餐吃什麼,真是,這小女孩怎就那麼壞呢?方伶欣不屑的撇嘴。

    “都好。”洪心語簡單的回應,她望著慕槐,眼中因著止不住的笑意和戲譫。

    慕槐知道她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不就是在笑他桃花旺嘛,還是他怎樣也甩不掉的爛桃花。

    可這桃花明明是她帶進家門的!慕槐不禁深深地瞪她一眼,警告地,但嘴角的笑容怎樣也掩不去。

    自從那天兩人大吵之後,洪心語就不再有不安的感覺,邱孟恬再怎麼使壞她也都不在意,因為慕槐的不耐她全看在眼底,以慕槐的性格當然是想馬上把這惹事的小女孩丟出去,訃她別再出現在自己眼前,但洪心語阻止了他,那是奶奶交代給她照顧的人,把邱孟恬趕出門這事若被奶奶知道了,她就槽了。

    其實這件事情在慕槐看來不難處理,只要他開口向洪家人表示,不喜歡自己生活的地方出現外人,量洪奶奶也不敢惹他生氣,數月前陪洪心語回娘家時,他已經表明清楚了,不願妻子的家庭插手他這裡的事。

    “那我等你下班。”慕槐直接就在辦公室裡找位子坐下來,拿出自己的手機,回著Mail.

    “你不回公司了?”洪心語知道他表面上看起來時間很自由,但卻是二十四小時得待命,以配合英國總公司,還要抽時間去魏氏幫忙,他可是大忙人一個。

    可這大忙人就像個一般業務員,坐在她有小的辦公室裡,處理著十分重要的工作。

    就因為他這麼沒架子,所以洪心語從來都不覺得他是什麼厲害的人物,他就只是慕槐。

    “不必,今天有空閒,我就等著和你去吃飯。”無視在場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女孩還有看好戲的下屬,他一臉寵溺。

    “我也要去。”嘴裡嚼著青菜,發出清脆聲音的方伶欣,硬是要打破這氛圍。

    “我也想要吃好好吃的焗烤,反正你們夫妻都要請表妹,不差再一個電燈泡吧?我跟小語同事這麼久,都沒有被你請過耶!”

    “有道理,是該請你吃一頓飯。”慕槐幽黑的眸光看著說話的方伶欣。

    這個跟洪心語交情很好的同事,從來不曾不識相,想必是故意的——他目光瞟向被指控為電燈泡的邱孟恬。

    “我才不是電燈泡!”邱孟恬反駁。

    “人家去妻吃飯你吵著要跟,不是電燈泡是什麼?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方伶欣搖頭歎息。“我今天就是去當電燈泡的!妹妹,你要學學姊姊這般光明正大又坦蕩蕩。”根本話中有話譏諷意味十足。

    邱孟恬抿了唇,敢怒不敢言,為不在自己計畫中的發展感到焦慮,都半個月了,她卻完全找不到跟慕槐獨處的時候,沒能獨處,他又怎麼能看見她可愛的一面、怎麼會知道他愛的是誰?

    今天好不容易慕槐鬆口要帶她去外頭吃飯,洪心語不識相要跟就算了,還冒出一個對她有敵意的女人,真是煩死了。

    “我去忙了!”邱孟恬丟下這一句,掉頭離開了。

    哼,她就不信了,這世上會有她搶不了的男人!

    下班之前,百貨公司的樓管要廠商們開會,店長去總公司受訓,因此由洪心語代為參加,她先收拾東西,把處理到一半的公事帶回家做,再把門市的大小事都交給另兩名資深的員工,就去開會了。

    當她開完會回來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她在超市的入口處看見等待她的慕槐,以及方伶欣、邱孟恬。

    方伶欣距離慕槐三大步的安全距離,但邱孟恬嘛……在人來人往的百貨公司,還在店門口,就直接站在慕槐面前,對他擠眉弄眼,一副天真不懂事的樣子,不斷的想要引慕槐說話,慕槐基於禮貌,十句回答一句,每當他回了話,就會讓邱孟恬高興地跳起來,反應劇烈。

    洪心語在內心歎氣。

    她信任慕槐,他對除了她之外的異性都保持距離,不給人機會,她欣慰他不為美色所誘,就只喜歡她一個人,無論站在他面前釋出訊息的女孩有多年輕漂亮。

    可另一方面她很不開心,那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偏偏還有人不識相,無論是背地裡還是在她面前,一點都不在乎她這個合法妻子,過度的接近她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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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姊夫你怎麼這樣!”

    不知慕槐冷冷的回了什麼,卻引起邱孟恬的嬌笑,她熱情過頭的伸手勾住慕槐的手臂。

    見狀,洪心語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這麼生氣過!

    正當她板著臉走過去,想要好好捍衛一下她的權利時,突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嘿!慕槐!”洪振林咧開嘴笑,背著大行李袋走了過來,他高大的身材加上那巨大的行李袋,不只撞開邱孟恬勾住他妹婿的手,行李還打了邱孟恬的頭一下。

    “噢!”邱孟恬捂頭痛叫。

    洪振林像沒看見她,直接給妹婿一個大擁抱。“兄弟,謝收留!”

    “別這麼說。”慕槐雖不喜歡這種表達兄弟情方式,不過洪振林適時解救了他,他也就順勢而為了。

    慕槐覺得邱孟恬前世今生,都像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臉皮特別厚,完全無視別人的冷臉,令人煩躁厭惡。

    “哎喲,人有沒有怎樣呀?我看看。”方伶欣忍住快要噴出來的笑意,關心地問。

    邱孟恬定眼想看是誰壞了她的好事,結果一看,心虛的感覺冒了出來。“表哥?你怎麼會來?”

    “對呀,哥,你怎麼會來?”洪心語看見應該在老家的哥哥竟出現在她工作的地方,馬上加快腳步上前關心。

    “還說咧,你如果把手機帶著就知道我在找你了。我要在臺北研習一個月,這段期間想說借住你家,你電話不通,我只好打給慕槐了,他說你在開會,等你開完會下班一起吃晚餐,讓我過來跟你們會合。”

    看見妹妹,洪振林咧開嘴笑,伸長手臂勾住自家小妹的肩膀,親昵地說:“家裡還有空房間吧?你若不收留你哥,我就要去露宿街頭了。”

    “哪能讓你露宿街頭呢。”洪心語笑道。“我家陽臺很大的。”

    “真是我的好妹妹。”洪振林聞言用力揉了揉自家妹妹的頭,當然他欺負妹妹的舉動被慕槐制止了。

    “別玩了,去吃飯吧。心心,可以下班了?”

    “嗯,我去打卡,拿個東西很快就來,你們等等我。”洪心語說完,匆忙要走,可想到不對,還沒給哥哥和伶欣介紹呢。

    “伶欣,這我哥,洪振林,哥,這是伶欣,我同事。先這樣,等等再好好介紹你們認識。”

    她講完腳步沒停,就這樣走了,走時還能聽見後方傳來的對話。

    “你好,我妹平時讓你照顧了。”這是她哥。

    “哪有,都是小語照顧我,很少見到洪大哥你呢,不常來臺北看小語吧?”方伶欣客氣的說。

    “是啊,太失職了!我以後會常來,省得她被欺負都不敢講,我妹就是這麼溫柔有禮貌,跟別人不一樣。”

    “表哥你要住在姊夫家?不可以,你去住朋友家啦!”嬌滴滴的邱孟恬耍脾氣,不要洪振林留下來壞她的好事。

    “奇怪了,我親妹妹家你能住,我就不能借住,什麼道理?來的路上我就問過慕槐,他都同意了你是在吵什麼?你又不是女主人,真是莫名其妙!原來小姨婆是這樣教你的?家教真好啊……”

    洪振林像逮到機會般連珠炮的數落,一點都不覺得邱孟恬剛才趕人的舉動很可愛,吼哩呱啦地痛駡一頓。

    洪心語聽著哥哥出頭教訓人,有一種痛快的感覺,這種有家人維護的感覺,真好。

    可她不能一直這樣被人保護著,慕槐保護她、哥哥保護她,就連伶欣,明明可以回家陪爸媽,卻硬是留下來,就怕她被欺負。

    她也得保護自己才行,這是她的戰場,她不能逃避。

    思及夢中的自己是那麼的懦弱,什麼都不爭,總是不戰而逃,她絕不要重蹈覆撒。

    怎麼能放棄呢?這是她的幸福。

    定了定神,洪心語再看一眼,便回頭筆直朝辦公室走去。

    她會的,她的婚姻,她自己來守護。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在十九樓的陽臺上,一張小桌,兩張椅子,以及桌上兩瓶啤酒,從高處看夜景,喝瓶冰涼的啤酒,再舒服也不過了。

    “哥,來。”洪心語親自開了一瓶酒,遞給了這麼晚還沒睡的哥哥。

    洪振林接過妹妹遞來的啤酒,牛飲一大口,冰涼啤酒入喉,那微微苦沒的味道令他發出“啊”的一聲讚歎。

    “怎麼突然要北上研習?之前都沒聽你說。”洪心語問,他們兄妹平時都會聯絡,雖然不見得每天都會通到電話,但一定會給對方傳訊息,告訴對方好不好,在忙什麼,平不平安,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告知,一定會通過電話來傳達。

    “也是臨時決定的,原本我是不想來的,但是我今天早上跟柏廷打球提到了你還有邱孟恬……對了,媽很生氣。”想著哥哥難得來,而且慕槐難得允許她喝酒,她就想跟哥哥喝兩杯,正要開啤酒就聽見哥哥的話,頓時有些緊張。

    “媽媽生氣?我……做錯了什麼嗎?”前天匯每月家用給媽媽,打電話通知時,她有感覺到媽媽口氣不好,但她不明白發生什麼事。

    “我上來前,爸爸送我去坐車,要我跟你說,以後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用回家了。”

    洪振林沒有回答,反而說起了爸爸。“爸爸說,你嫁人了,顧好你自己的小家庭就好,家裡還有他在,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洪心語立刻知道她爸爸的意思,爸爸是一個沉默不多言的男人,卻是家中除了哥哥之外,最疼她的人了,不會說話,但上大學她每一次要搭車,都是爸爸親自接送,不管奶奶如何叫嚷著讓她自己走回來,爸爸始終沒有聽從。

    她知道,那是對奶奶無聲的反抗,也是對她的疼惜。

    “媽氣奶奶胳臂往外彎,幾年前,爸爸想要換個公所的工作,想說薪水高一點,也能早點下班,回家幫小吃攤的忙,請姨婆的兒子去幫忙問一下,如果有職缺釋出幫爸爸留意,結果姨婆怎麼擋的?說她兒子清廉,不搞那些事,讓爸等公所公文出來再去面試。

    “現在呢?你嫁人了,不巧又嫁一個名人,她就馬上跑來說是自己人,讓慕槐給邱孟恬安排一個實習,說是在魏氏當過實習生,對她申請英國的學校很有幫助,媽媽生氣,覺得奶奶好的事情都不會想到你,這種麻煩事才丟給你。

    “你嫁出去後,你的東西都被清光了,讓媽媽有些傷感,最近常常提到你,說以前讓你吃苦了,我臨時上來,媽媽立刻收了一堆她新做的醬菜叫我帶上來,說你喜歡這些,也要我叮嚀你顧好身體,不要因為想要工作賺錢寄回家,把自己都搞瘦了,要好好養身體準備生小孩,她也叫你沒事別回家了,她有空再跟爸爸上來臺北看你。”

    洪振林緩緩說出媽媽生氣的點,也說出了媽媽彆彆扭扭,背著奶奶讓他捎來的交代。

    聽到媽媽這些關心的話,洪心語不禁內心發燙,眼眶泛紅。

    媽媽終究是媽媽,還是關心她的。

    “我明天再打電話給媽。”她喉頭發幹,覺得感動。

    “媽一定會罵我,說我跟你亂講話。”見媽媽跟妹妹感情比以前好,洪振林也開心,但家裡還是有一個麻煩的老人家,洪振林想起來就不爽。

    “我實在不爽奶奶,都不為人著想,也沒間過慕槐就強行塞一個人過來,親家是這樣做的嗎?”

    “奶奶這樣也不是一兩天了。”相較哥哥的氣憤,洪心語雲淡風輕,有爸爸的體貼和媽媽的諒解,奶奶給她帶來的麻煩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我真不懂,奶奶把一個年輕小女生塞到你跟慕槐家裡,到底在想什麼?又不是多親的親戚,也不想想你們是夫妻,有諸多不便,還要你照顧她,憑什麼啊?你工作那麼累,還要像在家裡一樣煮菜給她吃!我越想越氣,今天跟柏廷打球沒忍住,就跟他說了,然後……”

    “然後?”洪心語打開了啤酒,喝了一口。

    “柏廷一臉欲言又止的跟我說了個故事,聽完我就立刻打電話給學校,說我要來研習。”洪振林想到好友跟他說的故事,就忍不住把啤酒罐捏得喀喀作響。

    “果然,柏廷說的是真的,那就是個小賤人!”語氣恨的要命,咬牙切齒。

    “啊?”洪心語震驚,頭一次聽哥哥用這麼惡毒的字眼去罵一個女生,哥哥雖然是小霸王,但對女生是溫柔的,基本的禮貌也都有。

    仔細想想,今天哥哥突然冒出來,跟他們一起吃晚餐,全程他都在針對邱孟恬,嘲笑她、欺負她,連她喊慕槐姊夫,哥哥都能拿來作文章,說她找錯人撒嬌了,要撒嬌找自己男朋友,找別人老公做什麼——以致邱孟恬生氣,晚餐後說要去找朋友就走了,看來今天是不打算回來過夜了。

    所以今晚才能這麼寧靜輕鬆,慕槐把筆電拿出來,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處理檔,她跟哥哥兩人在陽臺喝啤酒,她回頭,就能透過落地窗看見在客廳裡頭閒適的丈夫。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慕槐抬起頭朝她一笑,他洗過澡,身上穿著睡衣,頭髮全都軟軟的放下來,給人感覺輕鬆自在,這陣子家裡有別的女生在,慕槐都是穿得正經八百,很久沒有穿四角褲在家中閑晃了,十分拘束。

    “你記得柏廷有一個小堂妹,小你兩、三歲,彈鋼琴的,很有才華,高一就被家人送去維也納吧?”

    “嗯,有聽說。”她也記得那名才華洋溢的鋼琴美少女,是鎮上的驕傲。

    “那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妹妹,我跟柏廷感情那麼好,我妹就是他妹,他妹妹當然也是我妹妹,她跟鎮長的兒子交往很多年,從國中就在一起了,兩人感情很好,長輩都在說等大學畢業就要給他們辦婚禮,可那個小女生兩年前回臺灣過暑假後,就沒有再回維也納學音樂,也不彈鋼琴了。

    這件事李家沒有傳出來,全被壓下去,柏廷說小妹不能再彈琴了,因為她犯傻,拿刀割自己手腕,手筋接不上,能拿水杯已經算幸運了,可惜了,明明能成為音樂家的,就為了一個男人……

    柏廷透露,小妹跟鎮長兒子分手,原因是被姊妹搶了男人,那個姊妹小時候跟她一起上鋼琴班的,很久沒見,回國後三個年輕人就常一起玩,玩著玩著,就跟鎮長的兒子滾了床單,被小妹抓奸在床,鎮長兒子堅持要跟小妹分手,跟姊妹在一起,然後你就知道了……小妹受不了雙重打擊,就做了傻事。”

    聽哥哥說到這裡,洪心語也知道李柏廷堂妹的姊妹,是什麼人了。

    “我讓人打聽了一下邱孟恬在學校的風評,我有些學生曾跟她同校,發現她喜歡搶別人的男朋友,尤其是家境好的,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她就甩了人家,鎮長的兒子因為鎮長捲入貪污案,財產全沒了,她就跟人分了。可偏偏這小女孩很有手段,長輩都喜歡她,長得漂亮嘴巴又甜,小姨婆疼她,不相信別人說的話,保護和很,也有一些火山孝子明知道她是怎樣的人,還是願意相信她,再被騙——她對慕槐一定不安好心,我這次就是來監視她的,記住,有什麼事情往我這裡丟就對了,你不要聽奶奶的話,傻傻的‘照顧’她,尤其若是要陪慕槐出席聚會、應酬時,千萬不要想著帶她見見世面,給她製造機會啊。”他可是在家裡聽奶奶打電話遙控洪心語,要她這樣又那樣照顧自家親戚。

    聽了邱孟恬的事蹟,精彩到洪心語一口啤酒含在嘴裡都苦了,她咕嚕一聲吞下,小小聲說,“哇,城裡人真會玩。”腦袋中擠出方伶欣常說的一句話,來表達她對此事的看法。

    想不到看起來活潑漂亮的邱孟恬居然這麼有心計,她真是目瞪口呆。

    “你哇什麼呀!現在是讚歎人家的時候嗎?你可得防著點,那個小女生很可怕,誰知道她會做什麼。”

    洪振林想到邱孟恬對慕槐的主動,誰都能看出來,她對慕槐有興趣,而且志在必得。

    “放心吧,我又不傻。”洪心語笑哥哥的緊張,知道哥哥放著在老家的舒服日子不過跑來臺北,都是為了要給她助陣,“把自己老公拱手讓人,我又不是腦袋被電梯門夾到。”

    她又喝了一口啤酒,望著眼前瑰麗的臺北夜景,帶著熱氣的風吹來,吹散了她的頭髮,也把她的聲音吹散在風裡。

    “她不會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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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沒機會、沒有機會,人就在她眼前,她卻一點機會也沒有。

    一個多月了,邱孟恬仍未攻略慕槐這個男人,不要說施展魅力了,連讓他目光往自己身上留連的機會都沒有!

    慕槐很忙,有時候甚至不回家,就連在家中也是板著臉,邱孟恬無往不利的招數,在慕槐身上完全沒有用處。

    邱孟恬從來沒有花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是徒勞無功,她以為她能好好的利用洪心語這只小老鼠接近慕槐,再接近他的家人,他的父親、母親,那些金字塔頂端的人,發揮她受長輩喜歡的長才和大方等優點,讓他們也喜歡她,好襯出洪心語的小家子氣與寒酸樣。

    她被家人精心教養,學鋼琴、芭蕾、學英文長大,她才有資格成慕槐身邊的女人!

    洪心語算什麼?她就只是只小老鼠!

    一個人待在偌大的房子裡,邱孟恬看著電視正在播放的新聞,今天是魏氏集團總裁魏旭南大壽,邀請許多政商名流盛裝赴會,當然最近風頭極盛的慕槐也是媒體捕捉的焦點,他偕同妻子出席,洪心語在造型師的改造下,加上華美禮服加身,讓她看起來就像自信的貴婦。

    “這種場合……你怎麼行?你根本掌握不住,只有我才行……”嫉妒紅了邱孟恬的眼,那些閃爍的鎂光燈,好多好多的欽羨目光,應該都是她的,不是洪心語的!她憑什麼?

    她忍不住埋怨起洪心語,那女人根本把她當外人。

    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她不曾正式見過慕槐的母親,明明那驕傲的貴婦人就算中國、香港、臺灣三地跑,仍常來見他們夫妻,但洪心語卻從來不好好的把她介紹給慕舒穎,連帶的慕舒穎也不喜她。

    “別叫我慕姨,我不是你的長輩,我看看,喊我什麼好呢?你就叫我慕女士吧,反正以後沒什麼交集。”

    慕舒穎連正眼都不給她,轉頭就去找洪心語,語調親昵。“小語,你來,看我給你帶什麼,設計師這季設計了不少新品,我覺得很適合你,跟慕槐出去約會就穿這件!”

    而隨著慕槐聲名大噪,魏氏那些一場又一場的應酬,慕槐都帶洪心語去了,甚至上周還在住在這裡的洪振林,也和他們夫妻偕同出席重要場合,見了不少人。只有她,他們把她扔在家裡,哪裡也不帶她去!

    “姊姊防著我,把我當外人,怕我搶她風頭,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哪裡都不帶我去。”

    怨怒之下,邱孟恬打電話對疼自己的奶奶哭訴。“實習也只安排我在她的店,明明姊夫在征秘書,姊姊也不為我想,不給我機會,姊姊是不是嫉妒我要出國念書,怕我拿了英國的學位就會更接近姊夫?奶奶,我好委屈……”

    看著電視,胡亂告狀,邱孟恬眼中只有自己的委屈,認為洪心語對不起她。

    正在跟奶奶抱怨著,訴苦著,一則插播的新聞吸引了她的注意,是魏旭南正式宜布慕槐升任魏氏總經理一職,要慢慢將公司交給慕槐,自己退居幕後,鏡頭掃過魏旭南其它兒子們,那些人臉上青紅相交的錯愕神情……

    而站在那裡接受眾人恭賀的慕槐,身邊攬著他手臂的女人,是洪心語。

    邱孟恬眼眶紅了,她看著在鏡頭前沒有表情,也沒有表現的洪心語,想像此刻站在慕槐身旁,勾著他手臂共用榮光的人,是她自己。

    如果是她,她一定是全場焦點,她美麗又年輕,身材又好,絕不是不出色的洪心語能比的。

    不適合,對,洪心語不適合。

    她才是最適合在活在那些燈光下的人。

    “恬恬,不哭,你乖,奶奶給你做主!我把人交給洪家,他們就是這樣照顧我孫女的!當初是誰打包票會好好照顧你?不怕!你回來,奶奶帶你去找你大姨婆,一定要她給個交代!別哭啊……”

    話筒拿在手裡,邱孟恬沒回應奶奶的呼喊,她看著電視螢幕,目不轉睛地瞪著。

    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新聞畫面重播再重播,邱孟恬也沒有睡意,她就這樣抱著自己的膝蓋,眼神失焦。

    在晚上十一點鐘的時候,門把卡的一聲,開了。

    空洞的眼神望去,門內出現了洪心語,一身新聞畫面上的香檳色禮服,臉上的妝,但臉色不好看,嘴唇發白,一臉不適的模樣。

    而慕槐並未回來。

    邱孟恬眼睛轉了一圈,突地發聲,“姊姊,你回來了。”聲音語調沒問題,就跟平時的甜美可愛沒有什麼不同。

    洪心語在玄關脫下高跟鞋,撩起長長的裙擺後才踩上室內地板,臉上有掩不去的疲憊之色。

    “你還沒睡?”洪心語基於基本的禮節,還是要關心一下借住在她家裡的客人。

    “姊夫呢?”邱孟恬卻是望著她背後。“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還是在意慕槐呀,這一個月來慕槐不給機會,小女孩還是沒有死心。

    平時洪心語也許有心情回應,但她今天不舒服。

    原本要與慕槐在宴會多待一會兒的,但她頭很暈,又莫名的想吐,許是中暑了,慕槐也不放心,就讓司機先送她回家,自己則繼續應酬。

    “我不舒服先回來。”至於她的丈夫在做什麼,她沒有必要向別人交代。

    “那不就剩姊夫一個人?那多失禮呀,姊姊就是沒有把我當自己人,如果帶我去就好了,那種場合……”

    “恬恬,你記得你住我家,目的是什麼嗎?”打斷了邱孟恬的喋喋不休,洪心語不甚耐煩,她現在真的很難有好口氣。

    “你是學生,為了明年申請好學校時能有好看的經歷而來實習的,我給你安排了工作,也把家裡借給你住,你好好實習,我跟我老公的應酬就不勞你費心了。”這樣的話,一年前的洪心語不會說,這是婚姻和事業成長的經驗所帶給她的自信及魄力。

    她不是會高聲斥責的人,也凶不起來,但棉裡藏針的刺人倒是可行。

    “晚安。”沒有力氣跟小女孩周旋,她頭痛,想吐,決定今晚好好睡一覺,若明天一早醒來還是這樣,她就要去看醫生了,這真的很不正常……

    拎著裙擺就要回臥房,但縮在沙發上的邱孟恬倏地跳了起來,攔住了洪心語的去路。

    “姊姊,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被攔住了路,洪心語又累又想睡,她盡力耐著性子詢問:“怎麼了?”

    部孟恬看著眼前個頭沒有自己高,身材也沒有自己纖細勻稱的女人,她想不透,為什麼像慕槐那樣的男人只看得見洪心語,卻不看自己呢?

    不,他會看她的,只要礙眼的老鼠不在眼前。

    “我喜歡姊夫,把姊夫讓給我。”邱孟恬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姿態高傲,像是她開了口,洪心語就要乖乖聽她的命令。“我才配得上姊夫,你,不配。”

    洪心語懷疑自己聽錯了,是她太不舒服才出現幻覺,不然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情發生呢?

    一個借住在別人家裡的女孩,對女主人說喜歡她老公,要她把老公讓出來,因為她不配?

    她忍不住笑出來。“你在作夢嗎?”

    洪心語覺得自己年紀並不大,但此刻她不能理解現在的年輕人了。如此理所當然的搶她的丈夫,想要破壞她的婚姻,一點自己錯了的意識都沒有。

    “你憑什麼?念的不是好大學,工作上也不過是個店員,英文你會嗎?姊夫接待外賓還要給你請個翻譯吧,你能幫忙什麼啊?你根本就不配跟姊夫在一起,姊夫不過是可憐你!你這樣防著我也沒有用,姊夫很欣賞我,你看不出來嗎?他只是沒告訴你而已……”

    她巴啦巴啦說個不停。

    這情景洪心語有印象,眼前二十一歲的邱孟恬,跟夢裡那個二十五歲的邱孟恬,形象重合了。

    一樣說出傷人的話,一樣每一個字都刺在她心頭,唯一的不同是夢裡面的邱孟恬說她懷了慕槐的小孩,要她退讓,給她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說了那麼多,不就是想逼走她嗎?而夢中的自己那麼的軟弱自卑,不相信愛情,不相信自己,真的就這樣逃走了。

    但現實中,夢裡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慕槐厭惡邱孟恬,身為枕邊人,她再清楚不過了,不可能“欣賞”邱孟恬,私下跟她發展感情。

    奶奶為難她,她接受,因為那是血親,世上最親密的關係,可眼前的女孩不過是個遠親,一個血緣淡到不能再淡的表妹,憑什麼喜歡她的東西就想要搶走呢?

    “出去。”洪心語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眼神冰冷,不自覺帶上慕槐板起面孔來訓人的神態,令那張平凡的五官浮現了威嚴氣勢。“現在,去收你的行李,從我家滾出去。”

    沒料到洪心語沒哭,沒有大鬧,更沒有受傷的指控,只是冷冷的叫她打包離開,邱孟恬愣住了。

    “你、你居然趕我?”這女人瘋了嗎?

    “你住在我家,吃我做的飯,穿我洗的衣服,睡我換的床單,卻想要搶我的老公,破壞我的婚姻,知道你的心意,我瘋了才留你在我家。”

    自己的婚姻,要自己捍衛。“你當我瞎了,沒有看見你對我老公毛手毛腳?一個有點家教的女孩子會這樣對別人的老公?我當你年紀小不說你,你居然有這麼噁心的心思——滾,我不想看見你。”

    洪心語氣到抓起晚宴包拿出裡頭的手機,打了電話給剛走不遠的司機,讓他來接邱孟恬到車站,幫她買票回老家。

    “司機十分鐘後過來,他會來幫你提行李,鑰匙不用還,反正我明早就換新鎖,到了不用報平安,我跟你們家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洪心語說完這些話,也不管邱孟恬驚訝的表情,她一臉不敢相信,事情居然完全不照她的劇本走。

    “你、你趕我?姊、姊夫……”

    邱孟恬無法接受,花了一個半月時間全然徒勞,還落到被掃地出門的下場,她還奢望著英俊又帥氣,她心目中的完美另一半人選會留下她。

    “別叫姊夫,我老公跟你沒一點關係,我跟你也不是親戚。你只剩七分鐘的時間收東西,七分鐘後我若還看見你在我家,我就報警。”洪心語擺出冷酷的姿態。

    這感覺很不真實,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果一年前有人對她說洪心語,明年此刻,你會變得很魄力,她一定會覺得對方在開玩笑。

    但是……好爽。

    不用顧慮禮貌,不用在乎別人的看法,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真心話,這感覺真的好好。

    “洪心語,你得意什麼!你不過就只是只老鼠!”計畫徹底失敗,邱孟恬露出猙獰的真面目,她對著洪心語走向臥房的背影,嫉妒地狂吼,“你會後悔的!趕我走,你一定會後悔!”

    可回應邱孟恬的,只有重重甩上門的“砰”一聲,洪心語再也不理會這個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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