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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X組織日本分部特設醫院的加護病房內,燈火通明。

    只見一群身穿隔離防護衣的男男女女不斷在病房內對著一台台儀器指指點點,還不時在病床旁來回奔走,忙得不可開交。

    而被阻隔在病房外,完全幫不上忙的古映雪與朱夏也與里頭忙碌的人一樣,焦急地不停來回踱步。

    “叩”一聲輕響,是古映雪臉上那副用來遮掩哭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可怕模樣的墨鏡敲在觀視窗玻璃上的聲音。如果沒有它,此時玻璃上早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臉孔印子了。

    她不敢嚷著要在里頭待著,畢竟在這嚴峻的非常時期,任何一個耽擱都可能要了關穎熙的命。

    她不敢要求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向她報告,只因她不希望有任何人為了向她報告而分了心神。

    只要能救關穎熙。

    只要能救關穎熙,要她等多久,她就等多久,就算是任何無理的要求她也一律概括承受,絕無二話。

    只要……他能好好活下來。

    “叩”一聲輕響再度傳來,這次是朱夏臉上的墨鏡撞到的。

    無言對視的兩人,在彼此的墨鏡下找著了對方那雙紅腫得不象話、卻透出滿滿傷愁的眼神。

    不由自主地,古映雪勾了一下唇角,是對朱夏的安慰,也是對自己的安撫。

    然而彼此都心知肚明,真正能撫慰她們的只有此時躺在里頭的兩個男人能脫離險境,平安蘇醒。

    唇一抿,她的視線又定定落在她的男人身上,渾然不覺有人離開了加護病房朝她們走來。

    “你們兩個選的男人真是了不起。”一聲衷心的稱贊在古映雪與朱夏兩人心湖上泛起陣陣漣漪。

    回眸所見,是一個個子嬌小、一頭俏麗短發、一臉甜美笑容、一副天真單純如同學生般、看不出她到底几歲的女子。

    “壹騎士……”才一開口,古映雪的聲音便哽住了。

    她以為她已經將情緒收斂得很好,將情感控制得妥貼,不料“壹騎士”的一句稱贊,便讓她先前做的所有努力全白費了。

    這能怪她嗎?

    她的心一直吊在半空中汩汩淌血,好不容易有人替她將心解下為她止血,她能不感動嗎?

    更何況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掌管組織醫部的最高長官——壹騎士。

    “干什麼?”壹騎士沒好氣地搖了下頭。“難得我能在醫院里跟毫發無傷且清醒的你說話,你是哽咽給誰看?”

    總是為組織出生入死的組員,受傷是一定的,而隸屬“武部”的組員沒有一個是她不認識的,也沒有一個她沒救過的。

    別說是古映雪了,就算是已經離開組織聽話去當“良家婦女”的朱夏,她也熟悉得很。

    “壹騎士,”朱夏糾結的肝腸都快打結了。“瀧的身体底子很不好,雖然在我老爸的調養下强健不少,可是這次……”

    “別哭喪著臉,好像我多無能、多無法教人放心似的。”壹騎士開玩笑似地說著,並伸指抹去朱夏滾下臉旁的淚。“從以前到現在,哪一件我經手的事情是以失敗收場的?你們哪一次進來是缺手缺腿離開的?沒有!可見我的醫术真的很高明不是嗎?”

    古映雪與朱夏認同地點頭。

    “既然如此,還不笑一個給我看?”

    聞言,古映雪與朱夏倒真的破涕為笑了。

    “對嘛,這樣多美。”壹騎士關懷地撫了撫兩人的背。“再說,連最上頭的‘大人’都下達了‘不惜代價’的指示了,你們說我還能有所閃失嗎?又不是嫌命太長了。”她自有她安慰人的方法。

    “那……沒事了嗎?”朱夏咬著唇問得遲疑。

    “我剛才不是說他們兩個真的很了不起?”壹騎士豎起了大拇指。“我沒料到他們在痛得几乎昏厥過去時還能憑靠著自身的意志力努力配合完成我所下的要求。”她臉上滿是欽佩。“多虧這次有他們提供了之前一直缺乏的研究數據資料,如此一來,‘逆血’不會再無解了。”

    這次,總算將“逆血”從發作到結束做了一次完整的監控與記錄,而這個差點用兩條人命換來的寶貴資料,再怎麼說也得徹底發揮它最大的功用不可,不然就太對不起受苦受難的關穎熙與黑川瀧了。

    “那……真的沒事了嗎?”古映雪再次確認著。

    “這兩個男人沒有被延攬進組織替組織效力,真是組織的損失啊。”壹騎士還陷在自己的思緒里。

    “壹騎士!”古映雪與朱夏急得一人一手抓住了壹騎士的手腕。

    原來,這兩個組織里公認的“恰查某”,陷入愛情泥沼里時也跟一般的少女沒什麼兩樣嘛。

    遇事,一樣會為心愛的男人哭紅了雙眼,一樣會為心愛的男人亂了分寸、急成瘋。

    這樣的她們讓壹騎士突然也好想嘗嘗為了一個男人而瘋狂的揪心滋味呀……

    “沒事!”壹騎士故作輕松地聳了下肩。她不是壞心的巫婆,不會故意拿這種事來鬧她們。“不然我敢走出來見你們嗎?”天知道,整個救治的過程中,她可是緊張得汗流浹背呢。

    “壹騎士!”古映雪與朱夏開心地對她又叫又抱的。“我最喜歡你了!”

    “說謊!”壹騎士很不給面子的吐槽。“你們最喜歡的明明是還躺在里面的那兩個男人。”

    “沒有說謊。”古映雪高興地在壹騎士臉頰上親了一記。“最喜歡壹騎士,最愛我的男人。”

    “這丫頭……”壹騎士沒轍地笑罵了聲。“他們兩個体力透支,元氣大傷,推估要到明天傍晚才會清醒,這段時間務必讓他們徹底安靜地睡一覺。”

    她伸手拍了拍古映雪與朱夏蒼白的臉頰。“我會安排他們住進特別病房,你們兩個先去那里等著,也給我好好地睡一覺。”

    “YES,SIR!”放下心后,古映雪與朱夏總算恢復了一點生氣。

    “‘伍騎士’與‘大人’那里我來回報,古映雪跟戚徜風聯系一下,他說你的小阿姨快急出心髒病來了。”

    是啊,出事時,她只粗略地跟戚徜風說了一聲,而后便忙得無瑕接電話了。不是負責此任務的戚徜風雖然可以掌握組織的行動卻無法得知細節,而無法得知確切消息的古云淨,肯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幸好。幸好她能帶給他們的是好消息,不然……不然……她恐怕永遠也不會聯系他們了……

    幸好……她心愛的男人遵守了對她的承諾。

    他作了夢,夢到以前的事……

    “報告,老師,我送書法作業簿來。”抱著一大迭作業簿的關穎熙恭謹地站在教師辦公室外等著。

    “啊,班長,進來進來,放在這里就好。”一見到關穎熙,班導師忍不住眉開眼笑。這個聰明、懂事又乖巧的小孩,誰不喜歡?

    將作業簿放在老師說的位置上,還不忘將歪掉的簿子迭整齊的他,那一份不需言明的細心,老師全看在眼中,也不僅好奇要在什麼樣的家庭中成長才能教養出這麼優秀的小孩。

    長相是父母的遺傳,是上天注定的,改變不了,但是文質彬彬、知書達禮、應對進退面面俱到這些是后天養成的吧?

    而這個怎麼看就怎麼優秀的關穎熙,往往讓人不自覺地打從心底喜歡。

    其實不只老師們喜歡他,據說連同學跟學弟妹都對他崇拜不已,校圜的風云人物非他莫屬。

    “班長,上次家長會談時,令尊提到令妹正是本校一年級的學生,可我問了一下一年級的導師,好像沒有姓關的女學生在本校就讀。”

    “姓古,古映雪。”關穎熙緩聲開口,不輕不重的語調配上他溫醇的嗓音,很是迷人。

    “古映雪?”班導師楞了下。“可是那個代表本校拿到武术冠軍的古映雪?”

    “是。”他這一聲應答無絲毫驕傲之氣,不過唇角卻牽起了些微弧度。

    “真的?她是你妹妹?”班導師訝異地揚高語調。“不過……怎麼是姓古?”

    “家母祖訓,古家出嫁的女儿,若生有子女,女儿必須有一人姓古。”原先他也不明白,古映雪為什麼會姓古不姓關?后來還是古映雪主動跟他提及,還煞有其事地搬出一大本族譜指東指西、拉里拉雜地對他說起古家的祖訓。

    其實,當年年紀還小的她,國字根本認不了几個,而那一副胸有成竹、信心滿滿對他“說古”的模樣,總讓他在日后回想起時,嘴角忍不住上揚。

    他想,她必是將母親翻閱族譜教導她時的那一套完完整整復制,現學現賣。

    “這樣啊,倒是挺特別的家訓。”班導師微微一笑。“你們家兩個小孩,一個文狀元,一個武狀元,真是不簡單。”

    “古映雪對武术很執著,也下了不少工夫,能有這樣的成績是她應得的。”面對別人的稱贊,他從不驕矜;但若是對古映雪的贊許,他則感到與有榮焉。

    “而你這個年年蟬聯百名榜與聯合會考榜首的資優生所付出的努力更驚人吧?”

    淡淡一笑,對于這樣的話題他向來不會多加回應。

    有得必有失,要怎麼收獲先要怎麼栽,這種陳腔濫調人人都懂,無需多言。

    “班長功課這麼好,不知道暑假可不可以挪一點時間幫小女補習數學跟理化?”說來慚愧,身為老師,自己女儿的成績卻慘不忍睹。“我聽班上同學說班長的教學簡單易懂,讓你指導過的同學功課都大有進展呢。”

    “同學說得誇張了。”

    “班長不必謙虛,你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班導師繼續方才的話題。

    “怎麼樣?暑假有空嗎?”

    “老師抱歉,放學后與放假的時間我都被預約了。”該拒絕的事、做不到的事,他從不會因為對方的身分而有所遲疑。

    “咦!誰動作這麼快?!”她早該想到像他這樣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一定有一堆人搶著要。

    他望著老師不語,唇上仍是那抹淡淡的笑。

    “一點點時間都不行嗎?”班導師仍不放棄。

    “老師抱歉,她每一科都需要加强。”這是事實。“此外,我還要參與電影賞析、電視戲劇評論、餐廳美食搜尋,而大部分的空閑時間都得陪她練打,所以很抱歉。”

    先別說他已經被榨得完全沒有私人時間,事實上,除她之外,他根本不想在放假期間與其他人有任何交集。

    “練打?”班導師疑惑著,這是哪一科?“喔——”老師有所悟地喔一聲。“所以整個暑假的時間已經被古映雪搶走了,是嗎?”

    古映雪是他的妹妹,以自己妹妹的事情為優先是理所當然的,班導師也不好再强人所難。

    斂眸,他稍稍掩去眼底幽竄的異彩,再開口時語氣里融入了不易察覺的寵溺。“我的時間,從來都只留給古映雪而已。”

    “熙,等等我!”一聲從遠處傳來的叫喚帶著嬌嗲與嬌喘。

    停步,關穎熙俊美的面容上,眉微蹙。

    “熙。”追上來的女孩子繞到他面前。“教務主任說下星期三放學后要跟學會開會討論今年校慶園游會攤位的規划。”女孩的臉頰泛紅,不知道是跑步而來的關系,還是因為他的關系。

    “謝謝副會長的通知,開會前我會先准備好初步的攤位規划圖。”他注視著眼前這位有校園美女之稱的副會長,說得客氣有禮。“麻煩副會長下星期一之前將報名的攤位名稱與販賣內容資料整理給我。”

    “好的。”副會長點著頭,在關穎熙的注視下,臉蛋好像又更紅了一些。

    “這次校慶的贊助廠商名單也已經拿到了,熙現在有空和我討論一下嗎?”

    看了一下表,他的猶豫未讓任何人發覺。“邊走邊討論可以嗎?我現在要去圖書館借書。”古映雪今天有社團練習,他還有半小時的時間可以自由運用。

    “熙,我們一起吃晚餐好嗎?”副會長乘機提出邀約。“順便討論校慶的事。”她急忙補充著,心跳一下子就跳快了許多。“還有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他能陪她過生日。

    “生日快樂,副會長。”他的生日祝福說得自然真誠,可惜沒有熱情。

    “謝謝。”副會長開心得雙眸發亮。“不過……熙,其實你可以不用叫我副會長的,你可以——”

    “副會長。”關穎熙低喚一聲,是刻意對她的打斷。“你可以叫我會長或關同學或關穎熙嗎?”

    “為……什麼?”這樣多生疏啊,她一直想進一步,不想這麼生疏的呀。

    “我不習慣副會長這麼叫我。”

    “是……是嗎?”副會長突然覺得心頭一涼,仿佛有什麼訊息是她領會不到的。“可是,我聽古映雪都是這麼叫你的。”

    好几次學會開會晚了,來學會教室等關穎熙一起回家的古映雪每一次都是這麼叫他的。

    一開始她很訝異竟然有人可以對關穎熙叫得如此親昵,而且還是一年級的學妹,這一點不僅讓她吃驚,更讓她嫉妒。

    還好,從小道消息得知古映雪是關穎熙的妹妹,這點可是讓她開心得笑了一整晚。

    這個人見人愛又人神不親的關穎熙,她整整注意了兩年,也愛慕了兩年,好不容易在高三時拚上副會長的位置,准備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說什麼也不能功虧一簣。

    只是……她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主動出擊想拉近關系,怎麼好像事與願違?適得其反?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了?

    “是。”關穎熙平淡的口吻讓人聽不出隱藏其中的情緒變化。

    “什……麼?”他的直接讓副會長呆楞了下,一時無法厘清從心頭泛出的酸意代表何意。

    想了想,斟酌再斟酌,關穎熙盡量將話說得委婉:“我只習慣古映雪這麼叫我。”

    輕敲了兩次門,沒聽見里頭有任何聲響傳出后,關穎熙握上門把開門進入。

    地板上堆滿了一個個被揉成球的紙團。

    好奇地,他撿起一個個紙團翻看,卻看得他眉漸揚,臉漸沉。

    “熙是笨蛋,大笨蛋”,“少根筋”,“自作主張”,“我行我素”……

    紙團上沒一句好話,不過這些看起來竟然還算客氣的。

    “豬腦袋”,“腦殘”,“智障”,“沒心沒肝”,“鐵石心腸”,“狼心狗肺”,“忘恩負義”……

    這是什麼?集惡之大成?還是成語背誦練習?

    “氣死我了”,“怎麼可以這樣”,“到底有沒有替我想過”,“離開我去這麼遠的地方,我怎麼保護他”……

    這些字句可是代表著她的心情開始有了轉變?

    “怎麼辦,我會想他的”,“沒有他在身邊,日子多無趣”,“他喜歡上別人怎麼辦”,“還沒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了”,“煩死了,煩死了,可不可以不要離開”,“可不可以待在我身邊永遠,永遠,永遠”……

    心,扑通扑通地慢慢加速。現在的他正在窺視著別人的秘密,理智告訴他適可而止,情感卻催促他別半途而廢。

    他向來理性至上,但此時此刻他內心一角卻煽動感性抬頭。

    猶豫間,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般自動自發地將剩余的紙團全部攤平,而后大腦又不受控制地將紙條上的字句做了一下排列組合,因而他得到了下面的訊息。

    “糟糕,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很喜歡,很喜歡。”

    “不可以嗎?”

    “可以嗎?”

    “他喜歡我嗎?”

    “不喜歡怎麼辦?”

    “怎麼辦?煩死了,不想喜歡他了。”

    “不喜歡了,不喜歡了!”

    “如果說不喜歡就能不喜歡的話,那該有多好。”

    “如果他也喜歡我,那該有多好。”

    “如果我也離開他,他可會想我?”

    “會嗎?”

    “會像我想念他一樣想念我嗎?”

    “万一他不回來怎麼辦?”

    “死了,沒救了,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這麼喜歡他,如果他不喜歡我,我就冤死了。”

    “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我該問他嗎?該問嗎……”

    他心跳加速地將這些紙條上的字句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眼見字字句句像著了火似地往他心里燒烙,令他發膚生熱,呼息急促。

    他想抓住她的肩膀搖醒她,想大聲斥責她心里有話為什麼不當面問他?喜歡他為什麼不告訴他?

    但是他沒有。

    沒有搖醒她,沒有詢問她,甚至連碰都沒有碰她一下。

    他選擇在她床畔坐下,借著夜燈看見了她黑睫上未干的水光,看見她緊抱在懷中的相框里那張他們兩人面對面共舔一支冰淇淋的照片,聽見她的夢囈里有著他的名……

    今晚,是他在台灣的最后一個晚上。

    住進關家以來,他們兩人分開最久的一次是三天兩夜的畢業旅行,而這次的分別可不是用手指就能數完的。

    他知道,為了他要出國留學一事,古映雪已經偷偷難過了好一陣子。

    她不想讓他擔心,不想讓他掛心,所以每天照樣吃,照樣笑,照樣如常地過日子,只是減輕的体重、逐漸細尖的下巴出賣了她。

    他看在眼里卻不能說破,她体貼他的這份心意,他懂,因此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强顏歡笑,暗自神傷。

    好几次他想對她說“高中畢業后,你也到國外留學吧”,如此一來,他和她分別的日子便只有兩年,而見不到她的那兩年他會想辦法撐下去。

    但,他終究沒有開口。

    他很清楚只要是他說的,她都聽,而這次他卻想讓她自己主宰自己的未來,決定以后的方向。

    他要讓她自己走向他、貼近他、觸碰他從不讓他人覬覦的真心。

    伸手,他拾起那張寫著“死了,沒救了,我真的喜歡上他了”的紙條,將它又細細看過一遍之后,折好,放入上衣口袋中貼近心髒的位置。

    然后他將攤平的紙條一張張重新揉成紙團隨意四散在地,就像方才他進門時所見。

    幸好,今晚他來了。

    窺見了她的秘密,明白了她的心意之后,原本存在他心中的一絲絲仿徨終于消失殆盡。

    起身,他動作輕緩地落坐床沿,凝視著她的雙眸柔情滿溢。

    “你沒有問我,但我可以先回答你。”明知她已睡著,他仍執意說出口,仿佛立誓般地慎重。“我喜歡你。”唇緩緩朝她俯落。“很喜歡,很喜……”

    最后一個“歡”字膠著于彼此貼合的唇瓣上。

    這是他們兩人的初吻,一個古映雪夢寐以求、卻渾然不知的吻……

    機場,行人來去匆匆。

    拉著行李廂的關穎熙身著棉質襯衫、牛仔褲與布鞋,一副輕松休閑模樣,連俊秀面容上也掛著淺淺笑容。

    沒有別離的傷感,沒有即將前往異國的緊張,沒有對未來的仿徨無助,鎮定如昔,平穩如昔。

    “小雪也真是的,到底在鬧什麼別扭?你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到面,竟然連送機都不來。你真是白疼她了。”關懷山很在意古映雪不來送機一事,一路上已經念了她好几回。

    “爸,別生氣,沒關系的。”關穎熙溫和平淡的語調仍像以往一樣頗能安撫人心。

    “沒關系?”關懷山無可奈何地搖了下頭。“你媽還沒出門就已經哭腫了眼,不得已我才要她別來送機。可小雪不同,別說送機了,連你出門都沒有下樓來說聲再見,這象話嗎?”

    聞言,關穎熙僅是淡淡一笑。

    倘若昨晚沒有窺見古映雪的秘密,他今日肯定也會對古映雪的異常行徑感到無法理解。

    但現在,他懂她了。

    易地而處,他恐怕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決定吧。

    “你啊,都跟你說別太寵她,看吧,都欺負到你頭上來了,你還幫她說話。”關懷山又氣又沒轍。

    “相見時難別亦難。”關穎熙突然吟詠起這句詩。“雪的心情,我懂。”

    “咦!”關懷山怔了下。“什麼難不難的,她沒來送你就是不對,你別再替她說話了。”他不悅地呼口氣。“從小到大你就是這樣護著她,今后沒有你護她,我看她要怎麼辦。”

    “今后,還請爸多看著她。”

    “我看著她?”關懷山又搖頭了。“從小到大,她只聽你的,我說的話根本跟耳邊風沒兩樣。”

    “雪不會這樣的,爸的話她都有聽在心里。”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看吧,你又在維護她了。”

    勾唇一笑,他不再與關懷山爭執這一點。

    “爸。”

    “怎麼了?”關穎熙這聲叫喚讓關懷山突然緊張起來。“什麼東西忘了帶嗎?”

    “沒忘。”揚眸,他注視著關懷山的黑瞳難得漾著激動情緒。“有件事想請求爸答應。”

    “你說。”關懷山的心隱隱躁動。

    這孩子很少請求他什麼,會這麼慎重,肯定是不得了的事。

    “等我回國后,雪也已經長大成人了。”他腦海中勾勒著古映雪以后的模樣。“到時候爸可不可以讓雪自己選擇未來的伴侶?”

    聞言,關懷山笑了兩聲。“以小雪的個性,你以為老爸我管得住她嗎?”

    這丫頭做任何事從來不問他的意見的。

    “即使她選擇的對象是我,爸也同意嗎?”

    “咦!”關懷山被他的問話問住了。

    小雪未來伴侶的對象是穎熙?

    這……他沒有聽錯吧?這不就表示……表示……唉,他的腦袋有點打結了。

    “我的意思是,我想當爸的儿子,也想當爸的女婿,爸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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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針對這個提案,我花了一點時間寫了3D模擬程式,相信不用靠想象就能看到未來雛形這一點必能讓客戶的心里踏實許多。”關穎熙不同于平時的微啞嗓音聽起來別有一番風情。“以這個雛形為基礎,針對客戶的要求再去增添與修改,取得標案后一個月內,憑我們團隊的實力絕對可以完成百分之七十的進度,一個半月后就能實際上線使用;這個部分不只超前了客戶的預期,還能讓客戶提前獲利。如此利多的一個提案,我想不出客戶不選擇我們的理由。”

    一談到公事,關穎熙的態度是自信、堅定、毫不退讓的,與平時溫文有禮又帶點疏離的形象相差甚遠。

    這樣的他說起話來有條不紊,帶著一股讓人不得不聽從的霸氣,卻又不至于咄咄逼人到讓人感到不悅。

    以前,古映雪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樣的一面,若不是這次接下保護他的任務,見識到他談生意時的模樣,她想她這輩子恐怕都不會知道。

    拉過一張椅子,就近在他身邊坐下。雖然氣惱還穿著病服坐在病床上的人竟然越洋開起了視訊會議,但她又能怎麼辦?

    公司是她老爸的,總經理是她敬愛的小姨,成敗便是几百億的生意,她能說什麼?

    將手肘靠在床上以手托腮,她靜靜凝望著他說話的神態,至于他說了什麼,她倒是沒在聽。

    天生的領導者風范。

    以前念書讀到這句話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也無法靠她的想象力想象出什麼來。現在見到他這模樣,她終于有了明確的意象,也終于明白為什麼他會成為眾多大企業關注與網羅的對象了。

    為他感到驕傲嗎?

    無庸置疑。

    不過,她在乎的從來就不是這些,只能說這些只是附加的;她在乎的只有關穎熙,單單關穎熙這個人而已,這個她第一眼看見就喜歡的人。

    由此可見,看人的眼光,不是只有她老爸有而已。

    “至于投標價,若依上次開會談論到的底價來看,這個標案本身只能為公司帶來一成獲利。”

    “但是為公司帶來的廣告效益以及下一次與這位大客戶合作的入門票卻是無價,是嗎?”古云淨也知道這只是放長線釣大魚的餌。

    “既然總經理都清楚了,那麼可不可以讓熙功成身退了?”古映雪將腦袋湊過去,讓自己進到視訊畫面里。

    都開了快一個小時的會議了,到底讓不讓人休息啊!

    “知道了,等戚秘書進來就讓你們離線。”古云淨有些歉疚地望了氣色仍不是很好的關穎熙一眼。

    雖然關穎熙什麼也沒說,但不用想也知道這些程式都是這几天他抱病熬夜趕出來的。‘\'

     “總經理,這案子無論如何都得接到。”古映雪突然一臉嚴肅地開口。

    “怎麼古秘書也會關心這種事?”

    “這案子讓組織動員了不少人力,害熙差一點點喪命,害我流了几缸眼淚。”古映雪不滿地撅起唇。“更重要的是,才剛從鬼門關回來的熙,一睜開眼竟然只對著哭得唏哩嘩啦的我抱了抱,之后便向我要了他的筆電寫起程式來了。”看來,這才是她最不滿的原因。“這麼讓熙放心不下的案子怎麼能輸了?輸了,我的臉往哪里擺?組織的臉往哪里擺?”她氣憤地拍了一下床。

    “絕對要贏!”

    “你最生氣的應該是關副總醒來后只對你抱了抱這件事吧?”此時才進入會議室的戚徜風可沒漏聽了重點。

    “嗯哼。”古映雪哼了哼,一提起這件事,她心里還有氣呢。

    也不想想他昏迷時她的內心有多煎熬、多難受,恨不得能代他受苦。還以為他清醒后,看見她憔悴消瘦的模樣必定會心疼地對她又親又吻又訴情衷的,結果……

    那一點都不煽情的擁抱連一分鐘都不到!

    “不過,你就這樣放過關副總了?”這麼平和?戚徜風打死都不信。

    “果然還是戚前輩了解我。”

    “啊?”古云淨恍然。“小雪,你該不會連病人都下得了手吧?”

    “小姨,我——”

    “古映雪。”關穎熙突然連名帶姓地喚了聲,原本略顯蒼白的病容竟染上了薄紅。

    “不能說嗎?”古映雪側首望他,明亮的眸中有嬌媚、有淘氣,而那直直望進他心魂的眼神讓他又想起了當天的纏綿綺情。

    輕咳了聲,他連耳朵也紅了。“現在正在談正事。”

    看著他臉紅的模樣,古映雪得意了,心情不自覺地好上許多。“小姨,有空再跟你說。”看在他大病初愈的分上,先放他一馬。“戚前輩,東西到手了?”

    “取件完畢。”戚徜風將拿在手上的盒子對著鏡頭。“密碼?”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古映雪搖頭晃腦地說著。

    “這是密碼?”古云淨楞了下。怎麼輸入?直接輸入中文嗎?沒見過密碼有中文的呀。

    “就知道你會選這個。”戚徜風一副早料到的表情。“還好我先去復習了一遍。”

    古映雪剛剛說的不是密碼而是暗號,X組織里的暗號,暗示著對應的密碼代號。

    這是一組地獄碼,是組織密碼里難解的其中一組。

    地獄有十八層,代表這密碼有十八組,只要任何一碼出了錯,硬碟里事先寫入的防盜軟体便會自行啟動將里面的資料清得一干二淨。

    “這次標案的心血都在那硬碟里,誰知道標案中還有多少人虎視眈眈,万一不小心落到他人手上,我豈不是冤死了?”還會氣到吐血。

    看樣子,這密碼戚徜風清楚得很,古云淨放心了。“關副總,古秘書,你們可以下線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和戚秘書處理。”

    “戚前輩,我小姨就交給你嘍。”古映雪從螢幕上與戚徜風對視。“組織已暗中多部署了一倍人力以防万一,真有什麼事,你可別逞强。”

    “放心,我不會讓她離開我的視線。”戚徜風的眼有意無意朝古云淨瞄著,說什麼他也不會、更不能讓“關穎熙事件”再度重演。

    “唉,真傷眼。”古映雪故意鬧著。

    “傷你大頭,還不快滾下線,你沒看見關副總累了嗎?”

    “又不是我累壞他的。”古映雪嘟囔著,還不都是這次的標案害的。

    “你敢說你沒有讓他累到?”戚徜風哼了聲。“你不知道做那種事很耗男人体力的嗎?”

    “戚徜風?!”古云淨聽得臉都紅了,這男人還真敢說。

    “真的?”這一句,是古映雪對關顆熙的詢問。

    “古映雪!”

    又連名帶姓喚她了。

    “知道了,知道了。”聽著他語氣里的惱怒才知道,原來這八風吹不動的男人在談論這種事情時也會害羞啊。“只是想問應該有什麼比較不耗費体力的姿勢吧,總不能累壞你吧,如果是采女上男下的姿勢,你說會不……”

    沒聲音了。

    在古云淨與戚徜風拉長耳朵注意聽時,沒了聲音。

    連畫面也沒了。

    “嘖。”戚徜風撇了一下唇角,似乎對突然中斷的一切感到不滿,畢竟他剛剛已經聽出一點興趣來了。

    “希望小雪別太莽撞了。”古云淨語帶憂心。男歡女愛是自然不過的事,不過再怎麼說關穎熙都還沒出院呢,可不能太胡來。

    “你放心,她自有分寸。”組織訓練出來的人自制力不可能差。“再說十年都忍了,還差這一兩天嗎?”

    “啊?”古云淨楞了下,原來小雪喜歡關穎熙這麼久了?那關穎熙呢?

    從他高中時期在公司打工,到他學成歸國正式進入公司任職以來,她確實不曾聽過他有女朋友的傳言,甚至連過從甚密的女性朋友都沒有。不過,遭他拒絕的邀約與飯局倒是聽過不少。

    這麼說來,關穎熙對小雪也……她笑了,真心的微笑讓她柔美的五官散出誘人光澤。

    “風,看來我們得准備一個大紅包了。”喜事應該近了。

    “禮尚往來。”戚徜風走近她。“我包給她,她再包還我,誰也不吃虧。”他伸手貼上她白晰臉蛋。

    “誰跟你禮尚往來。”她任他撫著,在他灼熱的目光下溫柔迎視。

    眉一挑,他邪媚一笑。“我每夜著了魔似地渴求著你,說不定你肚子里已經有我的種了,生米早就已經熟透了,還不嫁我?”

    “我以為你是自由、不受拘束的風。”她的眼角泛淚。

    “我是。”戚徜風坦承。“可是風也會累,也有想停留的時候,尤其是當他找到溫暖的避風港時。”語畢,他忍不住渴望欺上她柔軟紅唇。

    吻了又吻,纏了又纏,她伸指按壓上他的唇喘息著。“不是因為中了‘失魂’,所以要對我負責?”

    聞言,他渾身一僵,望著她的眼睜大再睜大。“你怎麼知道‘失魂’的事?”想了想,只有一個人最可疑。“古映雪告訴你的?”

    她只是踮起腳尖琢吻了一下他的唇,什麼也沒說。

    “古云淨?”

    “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忙呢。”她貼在他胸口上的手輕輕地拍了兩下,從他懷里退了出去。

    “你……”他追了出去。“等等!把話說清楚再走……古云淨……”

    鋪著榻榻米的雅致茶室里對坐著兩名身穿和服的英挺男子。

    入冬的夜風雖然帶來清冷寒意,卻也讓室內煮水的炭火暖融得一絲不剩。

    水滾了,升起的白霧熱氣在室內飄蕩,其中一名戴著金邊眼鏡的男子執起竹制水杓取水,動作熟練優雅地泡起茶來。

    今晚,喝的是白牡丹。

    是白茶的一種,以外型毫心肥壯、白毫顯現,像一朵牡丹花而聞名;再加上此茶醇厚清甜的特性,既好喝又美觀,深得朱夏喜愛。

    因此,每當朱夏要一起品茗,黑川瀧一定泡白牡丹,其它時間他倒是隨興得很,往往從陳列的茶罐中隨意挑選,享受這不受拘束的小小樂趣。

    注茶入杯,黑川瀧遞杯向對面男子。“每回邀你到寒舍品茗總未能如願,如今卻因為我們兩人同時出院而偷得了空閑,你說,算不算因禍得福?”

    接過茶杯,關穎熙低首聞香。“近几年,你的心境明顯樂觀開朗不少,朱夏實在功不可沒。”

    “這麼說來,讓你清冷面容上增溫不少的,非古映雪莫屬了。”一來一往互相調侃的兩人眼中皆閃現笑意。“你可知道,少了一分冷淡的你會迷死多少人?你這次來幫我解燃眉之急,又偷走了多少少女芳心?”

    “我需要知道嗎?”關穎熙挑了下眉。“還是其實你是不高興我擠下你登上‘最想交往的男性’榜首?”其實這是他隨便說說的。

    “歡迎至極。”黑川瀧懇切道。“你可不可以認真考慮一下到我公司上班?”

    “只為了幫你轉移女性員工的注意力?”關穎熙淡淡一笑,未免太大材小用了。“真這麼做的話,我應該會被雪給宰了。”

    “大有可能。”

    “那你還邀約?”關穎熙揚起的眸略帶責備,這算哪門子朋友?“存心想讓我被宰?”

    “哇,好啊!”此時,隔了半個庭院的習武場不斷傳出掌聲與鼓噪聲,音量大到連相隔甚遠的茶屋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們兩個恐怕一時走不開了。”黑川瀧側首望向習武場的方向。

    得知古映雪是朱夏之前X組織里的同事之后,朱夏她爸說什麼都要古映雪與朱夏來一場武术教學觀摩。

    拗不過對武术熱愛的老爸,征詢古映雪的同意之后,一場令人嘆為觀止的武术搏擊便開打了。

    他很清楚觀武者會有什麼樣的表情,那表情絕對如同他與關穎熙在醫院閑得發慌時,同觀看了組織從“天蠍”分部取回的監控錄影帶時的神情一樣——

    瞠目結舌。

    那時候他才明白,原來一個人的身体可以扭成那麼奇怪的角度;一個人的出手竟然可以快到眼睛跟不上的速度;還有原來組織里的人一起行動互相掩護時,他們的打法可以如此瀟灑靈活,讓人意想不到。

    跟著朱夏她爸習武這几年,他以為自己多多少少已能保護自己,真有什麼事時應該不會成為朱夏的絆腳石,沒想到……還差得遠呢。

    “你有沒有一種她們兩個其實很相像的感覺?”收回投向習武場的視線,黑川瀧有感而發。

    “嗯?”

    “一樣樂觀積極,一樣勇敢、堅强、不服輸,一樣喜歡……保護弱小。”

    黑川瀧永遠也不會忘記朱夏第一次為他出手打架的模樣。

    “我跟你不同。”關穎熙回想著。“第一次見她時,她明明比我還瘦小,個頭甚至還不及我下巴,卻想當姊姊保護我。”當年,她臉上那充滿自信的真心微笑,至今想起仍讓他胸口發燙。

    “也許……”黑川瀧停頓了一下,想著一種可能性。“她看見了你心底的脆弱?”

    怔了下,楞了下,古映雪當年那一句“你不喜歡笑,對吧?”在關穎熙腦海打轉。

    仔細想想,他才發覺,她之前的種種行徑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釋了。

    因為不想讓他感到孤單寂寞,所以她才三不五時賴在他房間跟他東拉西扯;因為不想讓他感到有所差別,所以不管吃的、穿的、用的,只要她有,他必定也有一份,因為不想讓他心靈再次受到傷害,所以她要求爸媽只要學校有懇親會一定要到。

    因為看見了他心底的傷與痛,所以自告奮勇地當起姊姊護他周全?

    是天性使然?還是因為當年他面無表情的冷漠模樣讓她印象深刻?

    真是如此,他欠她的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償還了。

    “如果上天給我一個不完整的家是為了讓我遇見她。”關穎熙此時說話的神情是外人難得一見的溫柔。“我心甘情願。”

    無聲一笑,黑川瀧明白關穎熙的心情,也清楚除了古映雪之外,再也沒有人可以進駐關穎熙的心了。“看來,很快就可以喝到你的喜酒了?”

    “一切由雪決定。”關穎熙並不否認這種可能性。

    他和古映雪都還年輕,倘若她不想這麼急著步入婚姻,他可以等。

    不過,結婚一事也許會讓家族引起一場騷動,但只要有爸媽的支持,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記得通知我,我要去鬧洞房。”黑川瀧開心地說著。“我想,我們兩個上輩子一定做了許多好事,所以才能遇見讓我們痴纏一生的女人。”能遇上朱夏,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說得好,我敬你。”關穎熙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干杯!”雙杯一碰,各自飲盡。“呵呵呵。”無法隱藏的愉悅輕笑悄悄自兩人口中逸出。

    “談什麼?笑得這麼開心!”與古映雪邊吃冰淇淋邊走進茶室的朱夏問完話之后隨即又“啊”了一聲。

    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因為默契良好?只見朱夏與古映雪同時放下手中的冰淇淋,取出手機對著望向她們的兩個男人拍照。

    “來,笑一個。”

    兩個男人融入笑意的臉龐入了鏡頭。

    “再來一張。”

    這一張就不是合照,而是男人的獨照了。

    “哇!”古映雪與朱夏各自望著手機里的男人獨照興嘆。“長得真好看。”

    寵溺地搖頭一笑,關穎熙拉古映雪坐到身邊。有時候他還不得不懷疑她喜歡的是他的外貌還是他的人。

    “願意放你們休息了?”抬手,他取下她的發束重新綁過。

    “嗯。現在由朱夏老爸親自操練。”古映雪挖起一匙冰淇淋含進嘴里,正想回頭問關穎熙要不要也嘗一口時,聽見了朱夏的問話。

    “瀧,點心師傅特制的紅豆抹茶冰淇淋,要不要嘗嘗?”問歸問,朱夏並沒有遞出冰淇淋的打算。

    “那是你今晚賣力演出的獎賞,我怎麼能無功受祿?”

    “這算什麼獎賞?”朱夏輕哼了聲。“你難道不知道我要的獎賞只有你而已。”語畢,她張口含入一匙冰淇淋,跪坐在榻榻米上的身体往前一挺、手一環,主動吻上了黑川瀧的唇。

    “呃……”見狀,古映雪並不感到尷尬,只是有一種被搶先一步的錯愕。

    原來,是她顧慮太多了。

    她以為在別人家作客總不好太明目張膽,不顧旁人感受地與關穎熙卿卿我我,所以她一直努力地矜持著,誰知道主人竟然完全不理會這一套,當著客人的面吻得火熱?

    那她還顧忌什麼?

    回身,她撅起唇作勢要扑倒關穎熙,卻看見他沉靜無波的眼神以及似笑非笑的唇……

    唉……美色當前卻穩如泰山的男人,教她怎麼下得了手?

    放下手、垂下肩、抿起唇,她想著等一下一定要找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好好“欺負”他才行。

    才這麼想著,她低垂的下巴被抬起,意料之外的唇欺了上來與她糾纏。

    她的唇瓣柔嫩且帶有玫瑰花般的芳香,吻過她之后,那種自然的香味總在關穎熙唇齒間停留許久。

    而她的舌滑溜愛鬧,總是對他纏卷再纏卷,每每將他逼迫到失控邊緣。

    有時,禁不住她的誘惑挑逗時,他會一反常態地將唇抿緊不讓她恣意妄為,不讓自己超越界線。

    而后,他會用那種寵溺中帶點責備與無奈的眼神望著她,要她別再玩火。

    但現在,他卻不想停,仿佛上了癮,要戒,太難。

    “嗯咳。”朱夏假咳一聲。“兩位要不要先回房休息?客房已經准備好了。”

    松開貼合的唇,古映雪無絲毫尷尬之色,只是遺憾難得關穎熙這麼熱情主動卻被打斷了。

    調整一下呼吸,入冬了還能讓她冒汗,她心愛的男人真是熱力十足。

    “是前輩想先回房卻不好意思說吧?”光看朱夏那微腫的唇與迷蒙雙眸也知道她現在想做什麼。

    “是。我急著回房去做愛做的事了。”朱夏大方承認。“你呢?”

    “朱夏!”黑川瀧的顴骨上紅暈不退。

    “我……”一時語塞的古映雪不得不承認,人妻說起話來果然犀利。

    “我……口渴,想再喝几杯茶后再走。”這話不假,她真的口干舌燥起來了。

    “這樣啊……”朱夏別有深意地一笑。“那我們走了,你們兩個慢慢喝。”她握緊黑川瀧的手往屋外走去。“不過……”她回頭,發自內心真誠地提醒:“如果你們想在這里做,記得鎖門。”

    敲敲門,古映雪不等房里的人回應,徑自轉開了門把。

    臥房內,關穎熙穿著浴袍靠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

    今晚的他喝多了。

    為了慶祝差點以命來換的標案獲得最終的勝利,他這名大功臣被灌了不少酒。

    她知道他酒量不錯,但被人一杯接著一杯敬,再怎麼好的酒量也是會醉的。

    好不容易結束慶功宴坐上車時,他只說了一句。“只剩我們兩個了吧,那麼讓我睡一下。”說完便沉沉睡去。

    只剩他們兩人時,他才能安心地卸下心防任自己放松睡去?

    聽著、看著,發動汽車引擎的古映雪忍不住笑出了聲。

    因為是她,所以不需要防范?還是因為是她,就算不防也沒關系?

    回到家時她刻意在車子里多待了半小時之后才叫醒他,原以為他這一放松應該會醉得走不動,結果她還是小看了這個男人的意志力。

    “可需要我幫你洗澡?”進門后,她假好心地詢問,料想他必揉著她的發要她別鬧了,不料卻見著他認真考慮的神情。

    不會吧?

    他是真醉了?累了?還是昏了?

    以往這種程度的挑逗,她成功的機率根本就是零,今天怎麼好似有那麼一點點反敗為勝的轉機?

    “熙?”她喚了聲,等著答案的心髒正用力地衝撞著她的胸腑。

    閉了閉眼,揉揉額角,他那透著一股慵懶的磁嗓聽起來格外誘人:“我自己可以。”

    失望地嘆口氣,再三確認他的狀況之后,她迅速回房洗澡,然后幫他泡了一杯濃茶送進房。

    “這種不設防的睡相真是妖孽轉世。”望著他睡顏的古映雪有感而發。

    她絕對相信,人會為惡,大部分是因為外在誘因太多;而她之所以動不動就想“輕薄”他,絕對也是因為他無時無刻都在誘惑她,就算只是靜靜地睡著也一樣放電,避無可避。

    坐上沙發,她毫不矜持地順應自己的渴望吻上他的唇。

    他的氣息里透著酒氣,嘴里也似乎殘留著酒味,吮著、舔著,她好像也喝多了酒,感覺暈陶陶的。

    “吻不醒?”不像第一次趁他睡覺時偷吻被抓包,真的睡沉的他該不會連她對他上下其手也無所覺吧?

    才這麼想著,她的唇和手已先一步動作了。

    那帶著玫瑰色澤的唇瓣滑過他的下巴含上他的喉結,靈巧的雙手則探入他微敞的浴衣撫上他精瘦胸膛。

    他鎖骨的弧度很迷人,讓她的唇留戀再三;他胸前的兩顆突起讓她的手逗弄再逗弄。

    她發現,他的酒品很好。

    不吵不鬧,醉了就睡,然后任她搓圓捏扁毫無反抗之力。

    不過,這模樣的他可千万不能落入別的女人手里,不然肯定被吃得屍骨無存。

    還有……不知道醉了的他有沒有記得穿上內褲?

    “雪?”盡管神情有些困惑,臉龐有著不知道因酒而起還是因欲而起的暈紅,他按壓在剛探上他內褲的那只手的掌,是出人意料的准確。“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古映雪柔媚一笑,半個身体都挨在他身上的她,還能做什麼?

    “檢查你有沒有穿內褲。”她的手仍沒有放開的打算。“你怎麼醒了?”

    只要再給她一點點時間就成了說。

    她的回答讓他有些錯愕,然而她依著他的姿勢與神情卻讓他的下腹起了反應。

    “我……夢見你在脫我衣服。”

    好准的夢!

    “這樣啊……”古映雪甜甜一笑。“那你繼續睡,看你還會夢見什麼。”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覆上他雙眼。

    輕笑一聲,他拉回她的雙手按壓在胸膛,帶著几分酒意的眸不似往常精明,反而透著一股朦朧的溫柔。“我不希望我們兩人的第一次是模糊的記憶。”

    “不會。”古映雪保證著。“我會巨細靡遺地形容給你聽。”

    他又笑了,執起她的手烙下一個吻。

    “怎麼?”見他挪動身体想起來,古映雪故意賴著不動。

    “口有點渴。”身体也渴得不得了,需要降火。

    身一側,手一伸,她端來替他泡好的濃茶。“請用。”

    已替他准備好了?

    望著澄黃的茶湯,還沒喝,他胸口卻已因為茶的熱度而緩緩發暖了。

    看來,這個以往需要他看顧再三的丫頭,真的已經長大了。

    舉杯,他慢慢啜飲,上揚的唇線引人犯罪。“体貼的你,有賢妻良母的樣子了。”

    聞言,她雙眼發亮。

    “我可以了嗎?”雙手撐在他腿上,她微仰的臉蛋浮現緊張神色。

    “可以什麼?”一時間,他沒聽懂。

    “當你的賢妻。”

    “雪?”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在……

    “熙,你娶我好不好?”

    果然是在向他求婚!關穎熙心中樂了下,也疼了下。

    這丫頭能不能不要事事都搶著先做?

    “還是要我娶你也可以?”他不說話的模樣讓古映雪急了。

    凝望著她半晌,他笑嘆了聲,她這急驚風的性子看來是改不了了。

    小時候她那句“不娶我沒關系,真愛上了要我娶他也行”讓他印象深刻,不料多年后的今天她仍是這麼說了,所幸,對象是他。

    真愛上了,要我娶他也行。

    所以,是真愛上他了,對吧?

    雖然她早已用行動表達了對他的心意,但“我愛你”三個字對相愛的人來說,永遠不嫌多。

    “你娶我,是因為爸媽膝下無子所以需要我入贅?”他故意曲解她的話。

    “你本來就是爸的儿子,我干嘛要你入贅?”她瞪大了眼,怎麼扯到這里來了?

    “不然是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我愛你啊,笨蛋熙!”她氣得用吼的,怎麼到現在還問她說這種話!

    他笑得更愉悅了。

    被她氣惱的模樣,被她吼出口的話激出盤據他心頭的千縷柔情。

    “聽見了。”他笑彎的眉讓古映雪移不開視線,他太過深情的眸讓她難以抗拒。“不過,‘笨蛋熙’這三個字以后可別再說了。”天底下敢罵他這個天才是笨蛋的人也只有她古映雪了。

    怔了怔,她心頭一酸,猛然察覺從頭到尾好像都是她自己一頭熱。人家說女追男隔層紗,她該不會是那個例外吧?

    “熙本來就是笨蛋,都不懂人家的心。”

    是嗎?關穎熙含笑望著說這些話時不自覺帶入几分撒嬌意味的她。

    她的心,他怎麼會不懂?就是因為懂了,才時時刻刻掛記著她。

    手一撐,他從沙發上起身,然后突然單膝跪下。“嫁給我好嗎?古映雪。”那飽含真誠的溫柔情意,光聽就足夠讓人的心融化了。

    “啊?”轉折太大,古映雪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她說過,他欠她一次告白。

    人生中有些事可以不做,有些事卻非做不可,而求婚這種事,說什麼也得由他來做。

    “好嗎?”他捧起她的臉,用指描繪著她微顫唇瓣,將她眼底漸蓄的水光看得一清二楚。“說好。”他誘哄著,俊顏逐漸向她靠近。“說好。”他吻了下她的唇又退開,執意要聽見他想聽的答案。

    滾出她眼眶的淚不同于上一回,上一回是傷痛欲絕,這一回卻是喜極而泣。

    湊唇,她激動地含住他的唇瓣吻得用力,唇舌交纏無一絲空隙,仿佛欲將對方融為彼此身体里的一部分。

    “雪?”呼吸的空檔,關穎熙低啞詢問,帶喘的灼熱氣息吹拂上古映雪的頸項,讓她渾身一顫。“說好。”他的舌改舔著她的耳,細細折磨。

    抑下一聲難耐的呻吟,她張口懲罰性地咬了下他的肩,而后在換來他低低輕笑的瞬間,反攻。

    “雪……”壓抑不住的喘息讓關穎熙全身發熱,敏感的肌膚隨著她一路往下的吻燒紅一片。

    不行,再不阻止她,她就會吻上他的……

    “好!”她這聲好,喊得突然且響亮。

    心,因為聽見她的答復而震蕩不停。“啊……古映雪……你……”

    身,因為她的偷襲而顫動不已……

    夜,已深了。

    剩下的美好時光就留給彼此相愛的人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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