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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康王聽到李側妃說自己不過是去探望萱妃娘娘的時候,臉上閃過失望的神色,頹然的坐在椅背上,說道,「我往常一直都覺得你雖然容色不足,卻也是最知進退,顧全大局之人,沒有想到,你竟然這般愚笨!」

  李側妃僵硬著身子默默不語。

  康王卻像是沒有看到李側妃蒼白的臉色一般,語氣越來越急促,顯得很是不耐,說道,「王妃病的躺在床上……,需要山參來進補,可是那太醫署藥房的人狗眼看人低,今天推說沒空,明日又說山參用完了等貨,剛開始不過是推脫幾個時辰而已,如今已經是三四天也不見的給一隻,真是混帳東西!」康王說道這裡抬頭,氣急敗壞的看著李側妃,語氣越發惡劣,說道,「你不說趁此見到萱妃娘娘的機會好好讓她管束下太醫署藥房的人,反而只是就問安回來?要不是知道你素來謹慎,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想要讓王妃有個好歹!」

  李側妃身子晃了晃,眼中光芒一點點的散去。

  康王說了半天的話也不見李側妃回應一句,心中越發生氣,只覺得現如今不僅一個小小藥房的人給他臉色看,就是這個平日對他千依百順的李側妃也開始頂撞起自己來,這些日子以來被人無視的憋屈,康王妃時好時壞的病情,太后的冷漠疏離,甚至是對他的謾駡,都讓他覺得日子變的那樣的難熬。

  他都快要支撐不下去了!而李側妃這樣打罵隨便的默認態度把他的這種憤怒和委屈推到了頂點,一下子就燃了起來。

  「說話啊!」康王的目光漸漸帶出幾分猙獰來,看著下首僵硬如木頭一般的李側妃越發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

  「你啞巴了不成?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平時的伶俐都去了哪裡?」康王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的走到李側妃的跟前,狠狠的捏住李側妃的肩膀,喊道,「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是希望王妃就這麼死了是吧?我知道你嫉妒她!你恨當時我把你一個人拋棄在宮裡帶著她走了。」

  那一旁的宮女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康王難道就看不到李側妃心如死灰的眼神嗎?側妃娘娘也太可憐了些!

  「王爺,你抓的太緊了!這都掐出青紫來了。」宮女含淚跪在康王身旁,拽著他的褲腳,苦苦的說道。

  康王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用力過猛,都把李側妃的肩膀掐出了青色來,他露出幾分懊惱的神色,慢慢的收回手來,只是語氣依然不悅,說道,「你就是這樣,疼了難道不知道說一聲?一點都不會說軟話。」

  看到李側妃蒼白的臉色,康王越發有些愧疚,有些意興闌珊的走回了座位,嘴裡卻是說道,「也不能怪我,你瞧瞧你辦的這些事,哪樣讓人滿意?一點大局觀都沒有,現在這種時候竟然僅僅過去問安?」

  康王越說越是激動,漸漸平復起來的心情又變得難以克制,語氣漸漸急促了起來。

  宮女走到李側妃的身旁,安慰的扶著她,有些懼怕的看了眼康王,小聲說道,「側妃娘娘,王爺現如今心情不大痛快,你趕緊認個錯。」

  宮女想的很簡單,康王雖然做的有些過了,但是畢竟還是王爺,是側妃娘娘的夫君,總是她的一片天,女人還是要適當的退一步,雖然有些委屈,但是認個錯總是沒錯的……這樣站著也不是個事兒,息事寧人比較好。

  宮女想的很明白,但是她卻不知道這會兒的李側妃已經全然不是以前的樣子了。

  從周清若那邊回來她就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

  「我有什麼錯?」李側妃突然說道。

  在康王的印象裡,李側妃是那種無論你說什麼都會無條件順從的女子,所以他才會一直抬舉著她,但是誰知道……,他這一次竟然會反駁。

  李側妃目光堅毅,昂著頭看著康王。

  這樣的坦然的神色讓康王有一瞬間的發愣,不過很快一股說不來的怒意就湧上心頭,他氣急敗壞的說道,「你竟然還學會反駁本王?」

  李側妃見到康王這樣的反應越發的心如死灰,乾澀的說道,「那些藥房的不過就是看著陛下的臉色行事而已,這麼明顯的事情就連我都看出來,難道王爺還看不出來?不然,這麼大的事誰敢推脫?誰有這個膽子拿著王妃的命推脫?這時候我去求萱妃娘娘也只是無濟於事,並且連最後的情分都沒了。」

  康王臉色十分的難看,有種被人當中打了耳光一般的難堪。

  「你真是放肆!」

  李側妃看著康王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頗有種惱羞成怒的感覺,想起無論何時都像是一座屹立不倒一般沉穩的皇帝,只覺得康王和他比起來不過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上不了檯面。

  可是為什麼偏偏她就是喜歡他?

  「你是不是以為我如今境況大不如前就可以讓你為所欲為?」康王臉色鐵青的喊道。

  一旁的宮女心裡驚濤駭浪一般的,只覺得今天的李側妃似乎了失心瘋一般的什麼話都敢說出來,簡直就像是……就像是要決心和康王一刀兩斷一樣的,可是現如今的情況是李側妃就是死了也是康王的妃子……,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她怎麼會突然這樣?

  難道說是萱妃娘娘給了她什麼提示?

  宮女的心思漸漸的活絡了起來,如果真的是萱妃娘娘給了側妃娘娘什麼提示……,是不是說明她也能跟著側妃娘娘從這渾水裡走出去?

  對,肯定是這樣,不然向來循規蹈矩,知分寸的側妃娘娘怎麼會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來?

  這樣想的不僅是宮女一個人,氣急敗壞的康王也想到了,他越發憤怒的不行,已經顧不得什麼所謂的體面,目光猙獰的看著李側妃,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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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這個伺候李側妃的宮女明叫翡翠,早年間就跟著李側妃左右,自從他們被軟禁在明和宮裡,許多人找門路的找門路,塞錢的塞錢,有能力的人幾乎都走了,也只有她留了下來,倒不是她多麼的忠貞不渝,她就是覺得曾經李側妃在危難之際拉過她一把,她只是回報她而已,再說她這個人向來老實,沒有拉幫結派,這些年也沒有攢多少銀子,就算是想辦法出去,也輪不到好地方,還不如好好帶伺候側妃娘娘。

  可是這並不等於她沒有想要出去的心思,這會兒見李側妃這般的鎮定自若,她就有了小心思,猜出這是側妃娘娘有了新的靠山,也就突然有了主心骨,比平時膽大了不少。

  所以看到康王就這麼要打李側妃的耳光,像是箭頭一樣的竄了過去,及時的攔住了康王,死死的拽著康王,語氣卻恭敬的說道,「王爺,這可使不得,這一巴掌下去娘娘的臉就沒法看了。」

  康王沒有想到竟然被一個宮女攔住了,越發的火冒三丈,想要甩開翡翠的手,結果發現對方竟然是死死的抓著,那股狠勁兒,根本就沒有她語氣裡的一分恭敬。

  「下作的東西,竟然敢攔著本王?」康王青筋暴起的吼道。

  翡翠嚇的不輕,不過卻是堅持沒有放開,苦苦的勸道,「王爺,如今這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側妃娘娘在安置,你真要是把娘娘打出個好歹來,誰來伺候太后娘娘,誰來照顧王妃的一日三餐?昨日王妃娘娘還說想吃蝦仁薏米粥……,膳房裡說這個時候早就沒有大蝦了,還是側妃娘娘去求人給做出來的。王爺你就算不看著側妃娘娘臉面,也總要想想太后娘娘和王妃吧?」

  翡翠這話說的十分到位,又十分的深入人心,要是放平常肯定就讓康王心軟了,可是這會兒康王正在氣頭上,他想的卻是……,原來就連下人都這麼看他的?在他們眼裡他就這麼沒用,離開了側妃就活不下去了?

  這種想法一冒頭就攔不住,原本就怒意勃發的康王這會兒簡直就跟點燃的炮竹一樣的怒氣勃發的不行,漲紅了臉,吼道,「混帳東西!本王的事怎麼輪到你一個小小的下人來指手畫腳?」然後回頭嫌棄的看著李側妃,說道,「你爹不過一個泥腿子出身,本王封了你,不過是抬舉你,讓你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真把自己當人物了?當真當本王治不了你?」說完就要抬腳踹過去。

  翡翠只好放開手去抱住康王的腿,死死的拽著,差點倒在地上。

  她剛才看到康王發怒一聽就知道這是說錯話了,可是轉念一想又很是氣憤,本來就是這樣……,自從出事之後,這裡裡外外哪樣不是側妃在打點?

  不然王爺還以為他能按時吃上熱飯?

  王爺可真是太過分了!也怪不得側妃娘娘另尋門路,要是她,她也會這樣。

  李側妃看著眼前暴怒,早就失去往日風度的康王,只覺得心裡越發的發冷,原來自己的付出在康王的的眼裡不過就是他的抬舉而已,恐怕在康王的眼裡自己連一根指頭都比不上王妃吧,這麼一想,心中越發的心灰意冷,正想著說話,又聽康王喊道,「我今天不弄死你們兩敢欺上的主僕!」說完就看到外面走進來幾個侍從。

  「王爺,你有什麼吩咐?」

  「把這兩個下作的主僕給本王拉出去打,打到她們認錯為止!」

  那幾個侍從都是太后放在康王身旁的心腹,聽聞臉上露出幾分詫異的表情來,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上前就把兩個人扣住,想要拖出去。

  康王還在那邊怒氣騰騰的吼,「拖走,拖走,不要汙了本王的眼睛!」

  那幾個侍從心裡也是可憐李側妃和翡翠,想著……,真是可憐,李側妃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也不知道怎麼惹怒了康王,不過他們是只是太監,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這裡自然沒有他們參合的餘地。

  李側妃麻木的被人扣著手臂,臉上卻帶著冷笑。

  翡翠急的不行,卻是被侍從堵住了嘴,只能搖晃著身子來掙脫,但是又如何掙得開這些訓練有素的人。

  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太監的喊話,「聖旨到!」

  康王一驚,李側妃露出了然的神色,至於其他人則是一副不知名的樣子。

  ***

  另一邊,周清若舉起粉彩的茶壺給皇帝倒茶,又把棗泥糕點推到皇帝的跟前,有些不解的問道,「陛下,真的覺得這樣可以?」想了想還是補充道,「雖然側妃和我交好,但是我也知道以大局為重,不能因為我的緣故就這樣放任。」

  皇帝歪在大迎枕上,見周清若遞過來像是花瓣一般漂亮的棗泥糕也就沒在意的咬了一口,結果吃了之後發現太甜了……,他瞄了眼周清若,見她笑吟吟的說道,「陛下,這是我親手做的糕點,好吃嗎?」眼睛裡滿是期待,就好像一個需要誇讚的孩子,那麼的明媚可愛,皇帝那一句太甜了就一起跟著嘴裡的糕點咽到了肚子裡。

  周清若見皇帝一口吃掉了棗泥糕以為喜歡,想著是自己做的,又喜滋滋的遞過去一塊,皇帝眼睛也不眨的吃了兩塊,然後趕忙握住了周清若想要在拿糕點的手說道,「朕吃不下了。」

  「好吃嗎?」周清若滿懷期待的又問了一句。

  皇帝無奈,眼睛裡都是縱容,說道,「好,很可口。」

  周清若臉上頓時就綻放開燦爛的笑容來,漂亮的如同盛開的金盞花一般,皇帝看著不自覺地也跟著笑了起來,伸手把人抱到了懷裡,忍不住吻住了她柔軟的嘴唇。

  好一會兒,兩個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皇帝摸著周清若的紅紅的臉蛋,說起李側妃的事情來,「朕也不想讓世人以為朕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讓李側妃帶著小世子去守靈,既全了父皇的孝道,還能讓人覺得朕康王留了後,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到時候……,就算康王有個好意外,別人也不會說朕太過無情。」

  周清若知道王盛被責罰的原因是李側妃的事情,就把李側妃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對著皇帝說了,還把李側妃想要去給先帝守靈的事情一併說了。

  皇帝聽了之後沉吟了一會兒,最後笑著說道,既然李側妃這般的忠貞英烈,那就隨她的意好了。然後讓人去下了旨意。

  周清若雖然在這件事上會聽從的皇帝的安排,但不是說她真的會放棄李側妃,實在是拖的不行的時候,想辦法把人給弄出來,只要她願意離開康王,保全她一條命,這樣既不會讓皇帝為難,也能全了兩個之間的情分,誰能想到結果皇帝竟然這般輕巧的同意了,她喜上眉梢,說道,「陛下真是寬厚。」

  皇帝笑道,「原來你嘴裡說什麼任憑處置也不過虛言,心裡還是希望朕同意的不是?」

  周清若沒有想到皇帝能看的這般明白,有些無措的拽著皇帝的衣袖,不過還是很坦然的說道,「我心裡自然是希望李側妃能過上舒心的日子,但是和陛下的大業相比,孰輕孰重,自然是不言而喻了。但是既然這件事對陛下也有利,那不是皆大歡喜?」周清若說完又帶著幾分調皮的神態,沖著皇帝眨了眨眼睛。

  皇帝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抱著周清若就親了起來,說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要說那明和宮裡,有誰還能有幾分理智,也就是那位那位李側妃看著通透一點,如果連她也走了,也不知道那邊亂成什麼樣子,估計也是一團亂麻吧?皇帝越想越是痛快,抱著周清若又親了起來。

  周清若被皇帝溫熱的唇吻住,一時都忘了其他,任由皇帝予取予求。

  腦子裡卻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

  皇帝這兩天就要走了,周清若心裡很是不舍,甚至想過為什麼皇帝不和她圓房,前幾天看到進宮問安的晉陽候夫人,抱著一對雙生子的孫女,兩個孩子大大的眼睛,雪白的肌膚,見到陌生人也不怕生就滴溜溜的看著你,澄淨的眼睛裡毫無雜質,看的人心裡都軟了,周清若原本一直擺著娘娘的架子,畢竟要保持儀態,可是看著這兩個孩子的時候心裡的歡喜就藏不住了,那晉陽候夫人也是個人精,進宮的時候就想著怎麼能在那許多內外誥命夫人裡出頭,就想著萱妃娘娘和皇帝在一起許久竟然也沒有孩子……,必然是想要孩子的,又想著自己的這兩個孫子都是長的討喜,又加上十分的乖巧,就大著膽子帶著孩子入了宮。

  果然剛開始萱妃娘娘一直端著鳳儀,高高在上而矜持的笑,無論誰上去說話都是一副得體的模樣,等著自己抱著孩子過去,那臉上的表情就不一樣了,就像是冰層裂了縫,終於露出幾分孩子氣的笑容,問孩子的名字,生辰,很是喜歡的樣子。

  晉陽侯夫臉上就出與有榮焉的神色來,這兩個孫子也可都是她的心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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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周清若就把想起晉陽侯夫人臨走前送給她一個開過光的護身符,說是當初她給孫媳婦求了護身護,如今孫媳婦順利有了孩子,就去還願,順道又給她求了一個,雖然是自作主張但也是一片赤誠心意,還望周清若不要怪罪,收下這這份禮物。

  要說周清若之前對於孩子只不過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在穿越前也更多是照片裡漂亮可愛的樣子,但其實更多的是熊孩子的想法。

  結果這次看到晉陽侯夫人這一對粉雕玉琢的雙生子竟然是這麼的可愛……,簡直是愛到心窩裡去了。等著她見到皇帝就會忍不住想著如果兩個人的孩子到底會是什麼模樣?會像皇帝多一點還是像她多一點?

  會不會很調皮?

  會不會很聰慧?

  周清若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是真的想要孩子了。

  可是皇帝又不碰她,她又哪裡去懷孩子呢?

  是不是要等到皇帝親征回來之後呢?周清若心思百轉千回,心思沉沉,竟然就有點開始期待所謂的圓房來。

  ***

  明和宮裡,康王錯愕的聽著太監宣讀完聖旨,因為太過意外,都忘記了謝恩,反而是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恭敬的跪在一旁的李側妃,喝道,「你這毒蠍心腸的婦人,竟然想要把本王唯一的血脈帶到那暗無天日的陵地去!」

  那太監就差翻了個白眼了,心想,這康王怎麼還搞不清自己的地位了,他還以為他是曾經的九五之尊?隨便說什麼都沒可以?真是可笑,太監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來,涼涼的說道,「哎呦,奴才到不知道原來側妃娘娘想要盡孝心就成了毒蠍心腸的婦人?至於為先帝守靈,那是多少人求不到的事情?讓小世子代父過去盡孝不是應該?難道在康王眼裡,給先帝守靈是一件惡毒的事情?」

  這帽子就扣的有點大了!不孝的名聲誰能背得起?

  康王就好像一同涼水淋到一般,突然間清醒了過來,顯然就算他如何憤怒,如今一切木已成舟,不是他能更改的了,可是這個毒蠍婦人!康王看著側妃的目光就好像立即吃了她一樣的,很是恐怖。

  李側妃舒了一口氣,想著自己不過是抱著五成的把握,結果還是讓她求到了,恐怕萱妃娘娘在皇帝心中分量不輕,這是其一,還有跟深層的含義,而這個含義讓她心裡有些微涼,皇帝會同意,必然是想讓康王這次有去無回了!

  這樣留著她和小世子才會讓群臣覺得他是仁厚之人.

  這麼一想她看著康王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憐憫,她不知道康王到底在追求什麼?有沒有過自我?曾經年少的時候事事聽從于太后,明明就是一個富貴王爺的命,偏要踏上這樣荊棘難走的路,最後連命都保不住了。

  康王這時候剛好回頭看李側妃,兩個人目光相遇,康王以為他會看到李側妃眼中得意,畢竟她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興許她還和萱妃密謀就這樣搶走他唯一的子嗣,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把李側妃當場掐死以解心頭之恨,只恨自己當初還覺得李側妃是個明理的女子……,可是並沒有,他並沒有看到這樣的眼神,反而是憐憫的,滿含不舍的眼神。

  怎麼會這樣?

  這一刻康王如遭雷擊,有種莫名的心情在湧動。

  難道她真的是為了保住他的子嗣?不不……,,不可能,現在人人都恨不得睬他一腳,側妃又怎麼會放過?他不相信她那麼的無私!

  康王很快就改變了想法,站了起來冷冷的說道,「你可算如願了,恭喜你了。」

  李側妃卻沒有笑,側過頭避開康王的目光,坦然的接過康王手裡的聖旨,然後整了整衣服對著太監說道,「多謝公公,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不要嫌棄,拿著去喝酒。」說完就從拿了個荷包出來遞給太監。

  康王見李側妃這麼坦然又是大怒,剛才自己肯定看走了眼,這麼短時間內準備了荷包,顯然根本就是早有準備。

  太監來之前也是打聽過這裡的門道,據說這位李側妃去探望了下萱妃娘娘,皇上的聖旨就這麼下來了,這其中的彎彎道必然不簡單,但是總歸不好得罪李側妃,怎麼說也是在萱妃娘娘門前說得上話的人不是。

  太監笑眯眯的說道,「那就多謝側妃娘娘了,這會兒既然領了旨,那就趕緊收拾收拾吧,外面還有馬車等著側妃娘娘和小世子呢。」

  康王聽到立即就要走,忍不住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小世子可是他唯一的孩子,難道就這樣分別了嗎?

  這麼快?

  其實李側妃倒是知道皇帝為什麼要這麼速戰速決,是怕太后又暗中做什麼手段,就算太后如今幾乎囚禁一般在明和宮裡,但是她可是在宮裡住了大半輩子的人,總是有些底牌還可以用的。

  這樣也是為了以防意外,夜長夢多。

  李側妃和太監,還有一臉失魂落魄的康王一起去太后住的院子裡,小世子原本是康王妃撫養的,但是後來康王妃病倒之後就由太后養著了。

  太后雖然病著,但是要比康王妃要強些,如今已經是每天可以下床走一走了,這會兒正由著宮女扶著在院子裡散步,忽然就看到一群人來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如同失了魂的康王,還有神色坦然的李側妃,還有一臉傲慢的太監。

  忽然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太后的心頭。

  太后身旁的宮女迎了上去,說道,「王爺這是……」然後好奇的瞧了眼那位太監,這太監一看就是外面的人,難道是有什麼旨意不成?

  康王根本就沒臉說話,重重歎了一口氣不說話,那宮女的目光對準了李側妃,李側妃捧出了聖旨,說道,「陛下下了旨,讓我陪著小世子去給先帝守靈。」

  李側妃的話還沒說完,太后就覺得眼前一片發黑,要不是一旁的宮女眼明手快的扶著,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眾人又是喊太醫,又是有人去拿藥,折騰了好一會兒才讓太后穩住心神,她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氣若遊絲的問道,「想把小世子帶走,除非我死。」

  康王看著太后這樣子幾乎就要哭了出來,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保不住孩子,還讓母后這麼受委屈。

  李側妃筆直的站著不言不語,她知道現在不是她出頭的時候,剛才康王就要殺了的她的模樣,太后知道了……,恐怕恨不得把她的血都給吸了才是。

  太監被這一通鬧的早就不耐煩了,不需要李側妃說什麼就率先喊道,「早就聽說太后娘娘對先帝不滿,看來這傳言倒是真的。」

  太后一口氣差點沒咽下去,怒瞪著眼睛看著太監說道,「你這閹人,胡說什麼?」

  太監被那句閹人氣的差點跳起來,心裡想著,今天可是要你好看,你還當自己是那個在後宮裡呼風喚雨的太后呢?早就是老黃曆了!

  「既然不是,怎麼不讓小世子去給先帝守靈?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難道太后就忍心讓先帝一個人在那邊孤零零的?」太監冷冷的看著太后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裡很是得意,心想,跟我鬥?讓你好看,又道,「再說,太后娘娘,就算是咱們朝是以孝治國,你也不能罔顧陛下的旨意只說一句不讓人把小世子帶走抗旨不尊啊!」

  這太監實在是了得,不過幾句話就把太后說的啞口無言,又是先帝,又是聖旨的,讓太后簡直就是百口莫辯,總歸,她不同意就是對先帝不滿,對皇命違抗,無論哪一樣,都是她扛不起的事情。

  太后死死的瞪著太監,就像是要把他吃掉一般,太監卻是抬頭挺胸的斜眼看著她,一副很是輕蔑的樣子。

  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壓抑。

  片刻之後,太后像是終於認清了現實一般,突然放聲痛哭了起來,那樣的悲切而感傷,即使是已經準備冷心冷腸的李側妃也有幾分動容,不過她很快又硬下心腸來,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更不要說,別看太后現如今這般可憐,其實她的心腸多硬,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了。

  小世子被領出來的時候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手裡抓著一隻糕點啃著,看到太后還高興的跑了過去,說道,「祖母,你還是不舒服嗎?」

  太后看著小世子天真的樣子,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康王則是轉過頭拼命地壓抑著自己的哽咽。

  「祖母好多了,來讓我抱抱。」太后狠狠的抱住了小世子。

  小世子被太后抱的生疼,喊道,「祖母,你力氣好大,我疼……,祖母你怎麼哭了。」小世子抬頭就看到太后眼淚婆娑的樣子,一邊伸手幫太后拭淚一邊說道,「祖母,你別哭,我不疼了,你抱吧。」

  太后看小世子這般懂事,眼淚流的更洶湧了,心裡疼的無以復加,她咬碎牙齒想著,原本還想著慢慢來,既然皇帝不給她留活路,那她就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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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等著太后得知把小世子帶去守墓是李側妃求來的事情之後,竟然很平靜的接受了,她看著李側妃牽著小世子的手跪別,擦了擦眼淚,很是溫情的說道,「李氏,你是個好孩子。」

  太後的話這一出,在場的許多人包括正因為要失去兒子憤怒的康王也愣了,忍不住說道,「母后,你在說什麼?要不是她又怎麼會讓小世子這麼小就去守墓?」如果太後的認命是無奈的選擇,畢竟誰都大不過皇帝去,就是太后也不能例外,可是太后這種溫和的鼓勵的態度卻是讓康王很不解。

  太后突然說道,「閉嘴!」

  「我……」

  「要不是寵著那個吃裡扒外的女人,讓李氏失了心,她又怎麼會去求這樣的恩典,難道你就看不出來她完全是為了你?」太后揉了揉眉心,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李側妃一直都面無表情,顯然早就是心如止水了,可是聽了這話卻是突然抬頭看著太后,眼中閃過波動。

  「孩子,別聽他的,康王被我慣壞了,我就這麼一個孩子,只希望他能健康快樂,而你也知道在這後宮裡一個兒子是你所有的依仗……」太后似乎想到了很傷心的過去,搖了搖頭,「所以他想要什麼我就給他什麼,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溺愛反而是害了他。」

  「母后!」康王忍不住大吼道,他現在越來越無法理解太后了,先是要去毒死他心愛的王妃,現在又對著李側妃這樣一個吃裡扒外的女人示弱?難道母親真的是老糊塗了?

  太後卻不為所動,甚至還從自己手腕上脫下了瀲灩紅透的翡翠手鐲,這是她戴了大半輩子的東西,還曾經因為顏色太過鮮豔讓所有人誤會她喜歡這種鮮亮的東西,因此壽宴上大半奉承上來的禮物都是十分華麗的,但其實太后唯獨只愛這鐲子,據說是先帝賞賜的第一件禮物,很是珍貴。

  這一次竟然把這件東西賞給了李側妃,可見其誠意。

  要是往常別人不說誠惶誠恐的接受,總是要認真的謝恩,可是李側妃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顯得很是從容,唯獨太后剛開始向著她說話的時候才有點波動,現如今又是一副淡定的樣子,似乎太后一切的舉動對她來說不過就是過往雲煙一般。

  她接了鐲子,乾巴巴的謝了恩,然後就一句話也沒有!

  康王終於忍不住喊道,「你這個賤人……」

  李側妃只當沒有聽見康王的話,如果跟康王較真,她早就氣死了,也幸虧她現在心如死灰,她給太后行禮之後站了起來,就對著早就等的不耐煩的太監說道,「公公,咱們走吧。」

  太監早就不耐煩這些人了,見康王怒氣衝衝的要衝過來,冷冰冰的喊道,「康王陛下,難道你要抗旨不尊不成?」

  康王一下子就愣住了,那猙獰的目光頓時就凝固在臉上,有種想要放棄,但是又不甘心……,兩種情緒交融在一起,顯出很奇怪的神態來,等著好一會兒,康王才突然像是失去了力氣,頹廢的站在太后的後面,目光茫然,面對強勢的皇權,他何其的渺小,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只是等著他願意承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這樣的無能……

  太后只當沒有看見康王和太監之間的互動,安靜而含淚的看著李側妃端莊的而不失溫柔的牽著小世子離去,等著人影漸漸的消失不見,她終於露出幾分複雜的神色來。

  她倒是沒有想過這李側妃倒是一個人物,這樣的敢作敢當,這樣的雷厲風行,倒是比那個只會對著康王裝可憐的康王妃強上不止一丁點,如果是以前就發現興許就能扶植起來,只可惜現如今已經是物是人非。

  李側妃走出了老遠,看著有點破舊的明和宮百感交集,對著小世子說道,「世子爺,咱們給你祖母還有父王跪別吧,以後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太后一直都很注重小世子的教育,所以小世子倒是養的十分懂事,小世子一臉的懵懂,但是他看著李側妃嚴苛的面容不敢有異議,朝著太后居住的院子扣頭,看著孩子這樣的模樣,李側妃眼中終於含淚,默默的說道,珍重……後會無期。

  ***

  周清若知道李側妃已經走了之後,沉默了很久,她大約知道兩個人以後恐怕是不會在相見了,又想著這人生際遇真是起起伏伏的讓人無法預料,前一刻還是端莊賢淑的德妃,如今卻是淪落到了一個側妃的頭銜,帶著康王唯一的血脈去了守墓,那麼她呢?

  有那麼一刻,周清若突然就開始擔心起皇帝的出征來,真的會一切順利吧?

  明天就是離京的日子,皇帝顯得很忙,直到子時才從禦書房回來,他原本以為周清若早就睡了,可是內室的燈還亮著,周清若穿著一件蔥綠色的繡著柳枝紋路的小襖,濃黑的頭髮綰成了飛仙鬢,插著兩朵粉色的絹花發呆。

  燈光昏黃,美人溫柔,皇帝忽然就覺得有些心悸,站著半天都沒有動。

  周清若只感覺一股灼熱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猛然抬頭就看到皇帝站在鏤空紫檀木門旁,身姿挺拔修長,龍袍華麗清貴,顯得皇帝越發的尊崇貴不可言,可是他此刻的目光卻是溫柔似水,像是這夜色中玄月,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陛下。」周清若露出小孩子一般愉悅的笑容,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迎了出去,她知道今天皇帝很忙,甚至還想過能不能回來,結果還是叫她等到了,她欣喜之餘又有些難舍的情懷在心中纏繞,看著皇帝的目光就越發顯得纏綿。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對接,纏綿,就是空氣也散發著甜蜜的氣息。

  明天就是分別得日子,誰都捨不得。

  周清若甚至連皇帝洗浴的時間都沒有放過,一直相陪在左右,給皇帝擦背,梳頭,倒茶水,換衣服,很是癡纏。

  皇帝看著周清若這個樣子,滿心的愛憐,第一次有了幾分動搖,想著把她一個人放在京城是不是妥當?可是帶這她去犯險他又不舍,只好一直把這種情緒壓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吻著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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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兩個人縱然不舍,但總是要分開,皇帝沐浴之後摟著周清若躺在床上,聽著周清若嘮嘮叨叨半天,不過就是叮囑皇帝要注意身子之類的,要是往常旁人這般說,皇帝早就不耐煩了,可是這一次竟然就這麼老老實實的聽完了不說,還答應了周清若會定時送信過來,別說是別人,就是皇帝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周清若忙著安置皇帝隨身行禮,又等了皇帝許久,這會讓說完話已經是困極,不住的打著哈欠,可就是捨不得睡。

  皇帝以前忙的時候三四天都沒有睡過,所以現在還很是精神,可是回頭看著周清若頻頻打哈欠但是又捨不得睡的樣子只覺得十分的可愛,親了親她的唇,柔聲說道,「睡吧,難道你明天不打算送朕?」

  原來皇帝出征自然是有皇后相送,可是皇帝現如今後位空虛,唯一的嬪妃就是周清若,自然就是她來送。

  周清若想著明天就要送皇帝出宮,馬上就乖乖的把頭枕在皇帝的胳膊上,閉上了眼睛,說道,「陛下,我睡了。」心裡卻想著,難道今天就這麼純潔的睡覺了?

  皇帝看周清若這般模樣,只覺得又是乖,又是溫順,讓他的心都酥了,簡直不知道如何愛了,只得緊緊的抱著她的腰身,溫聲說道,「睡吧。」

  屋內點著一盞宮燈,透出幾分溫暖的橘紅色光芒來,皇帝清俊的面容越發帶出幾分柔和的色彩來,就像是冰雪消融之後的春天,那麼的溫柔。

  周清若原本閉上了眼睛,又見皇帝緊緊的抱著自己,兩個人幾乎毫無縫隙的貼在一起,能聽到皇帝咚咚的心跳聲,那樣的讓她安心而……,不舍,心裡那股不甘心的念頭又蠢蠢欲動了起來,她又忍不住睜開了眼睛,隨即就看到皇帝這樣的溫柔似水的目光來,只覺得心中苦苦壓抑的情緒終於情感終於如同奔騰的河水一般關不住的洶湧了出來。

  皇帝看到周清若目光變的炙熱,然後就不管不顧的吻了上來。

  周清若的吻就像是夏天裡的太陽一般炙熱,火辣,一下子就讓皇帝失去了他慣有的理智,楞了那麼一秒就回吻了過去。

  欲望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

  周清若原本就想要個孩子,如今加上皇帝要出征,離開一段日子,越發的不舍,所以今天這算是豁了出去。

  皇帝還是有幾分理智的,只是今天的周清若太過熱情了,一邊柔情似水的親著他,一邊脫下裡衣,露出白皙漂亮的鎖骨,還有被紅色肚兜包裹著的豐滿胸部,又把皇帝的手放到上面,弄得皇帝頓時就覺得熱氣上湧,身體某一處立即就硬如鐵。

  皇帝長這般大,因為身體的緣故一直都沒有真正的碰過女人,所以顯得尤為純真,這次周清若是下了血本來勾引他,弄得皇帝越發的神智迷蒙。

  可是心裡總是有個聲音再說,不行,我還沒準備好……,皇帝並不想這個時候碰周清若,一方面自己沒有準備好,另一個問題是他這次出征最少也要半年,多了興許一年也有,萬一周清若有了身孕怎麼辦?

  他不想為此牽掛,他想要親眼看著周清若有了身孕,然後誕下孩子。

  「等等。」皇帝終於抓住了幾分理智,推開周清若說道。

  周清若當然想過皇帝會拒絕,所以並沒有覺得難堪,反而是看著皇帝紅彤彤的臉,略帶羞澀的目光,覺得異常覺得可愛,很快就又壓了上去,摟住皇帝的脖子就吻住他的下巴,柔聲問道,「陛下,要等什麼?」

  周清若的嘴唇柔軟像是花瓣一般,皇帝只覺得下巴上那細密的吻就像是花瓣輕觸自己,那麼的溫柔而又炙熱,讓他的心又沸騰了起來。

  周清若是下定了決心,所以雖然心裡也緊張的顫抖,但是動作卻還是很大膽,一邊輕吻著皇帝的下巴,手卻不老實的伸進了皇帝的衣襟裡,皇帝的身材很好,腹肌就像是柔軟的絲絨包裹著的石頭,代表著力量又同時讓人著迷,她反復的撫摸,甚至是忘記了初衷,完全沉迷於此。

  皇帝覺得自己整個人就燒起來了,溫熱的吻,還有那個可以點火的手指頭!

  「真是大膽!」

  周清若捂嘴笑,很是甜蜜,說道,「陛下,我捨不得你。」

  皇帝,「……」

  「我會很想你。」

  皇帝,「……」

  周清若的手慢慢的滑到皇帝的腰部按住隆起的部位,說道,「陛下,我喜歡你。」

  皇帝只覺得一股熱流湧上心頭,讓他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就覺得想要把對方緊緊的鑲嵌進自己的身體裡去。

  燭光朦朧,夜色安靜,這一刻似乎全世界就剩下彼此兩個人,皇帝呼吸急促,心潮澎湃,腦子裡回憶著自己曾經的過往,忽而就覺得,那許多苦難的過往不過就是前塵雲煙而已。

  他猶豫了那麼一會兒,很快就伸手握住了周清若頑皮的手,然後在她驚訝的目光中翻身壓了上去,說道,「朕今天就讓你知道點火的代價。」

  周清若終於有些忍不住羞澀的笑,顯得很是靦腆可愛。

  皇帝心中愛憐不已,只覺得怎麼愛都不夠,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道,「總是想著等朕得勝歸來……,你卻這樣不給朕機會。」

  兩個人你儂我儂,不過一會兒就將屋內的溫度點燃,春光一片……

  ***

  是誰說過不要招惹禁欲多年的男子?

  周清若腰酸背痛,兩條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但是疼過之後,那種難言的甜蜜又會湧上心頭,當初康王沒有臨幸她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麼不高興,甚至有幾分慶倖,康王一看就是心思多變,有些薄情的人,她雖然無奈進了宮,但是也不願意這樣託付自己。

  而如今,她卻覺得心裡是這樣的踏實而滿足。

  也許,冥冥之中就是在等待他是嗎?

  周清若回頭看了眼前面被群臣簇擁著走向天壇的祭拜天地的皇帝,兩個人很早就起來了,畢竟皇帝一早就要祭拜天地,然後出征,這是一個十分複雜而神聖的儀式。

  皇帝似乎有所感覺,回頭看了眼周清若,兩個人隔著半空對視了一會兒,一個目光溫柔似水,一個滿是愛憐,竟是前所未有的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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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周清若原本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是看著穿著銀白色盔甲,披著白狐狸毛披風的皇帝英武不凡的走過來的時候,只覺分離就這麼突然來了,就在此刻,讓她心口突然一緊,就像是被人緊緊的攥住一般的,莫名的疼了起來。

  這次是要真的分別了!

  皇帝看著漢白玉臺階下的文武百官,文臣風姿卓越,井然有序,武官英姿勃發,身上震懾人的威嚴,全都臣服在他的身下,心裡有種說不來的豪情萬丈,身子越發的挺拔,目光凜然,裡面有團火在燃燒。

  一旁的侍從走過來悄聲說道,「陛下,吉時已到,該是啟程了。」

  皇帝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站在屋簷下周清若,穿著一件真紅色的緙絲百鳥朝鳳服,頭戴鑲嵌著百寶的點翠冠,端莊而雅致,十分的漂亮。

  他的心裡一沉,昨夜的纏綿之情似乎還沒退去,就這樣分開了啊……,剛才的豪情散去了幾分,又被離別的情緒感染。

  周清若皇帝一步步的走了過來,知道這是要來道別,雖然百般的克制,可是還是忍不住覺得鼻子發酸,眼淚就眼眶裡打轉。

  「陛下。」周清若溫溫柔柔的喊道。

  皇帝以前聽過那句,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不過覺得是一句玩笑話,就算是真的,也是適用於那些沒用的人身上,但是這一刻卻深切的感受到這種不舍。

  一想到這一離別就是半年,心裡就覺得空空蕩蕩的,以前再怎麼忙綠,只要知道萱妃安然的呆在後宮裡等著他,近在咫尺,半個時辰的龍攆就可以見到,就可以安心,但是現如今卻真的要天各一方了。

  兩個人久久的對視著,周清若要不是顧忌這許多人在場,真恨不得撲上去抱住皇帝,只是又怕皇帝覺得自己太過輕浮,畢竟這是文武百官的面前,實在是有失體統,只努力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皇帝,仔仔細細的,似乎想要把人印刻在腦子裡。

  皇帝看著周清若眼角裡掛著淚珠,目光纏綿悱惻的望著自己,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就像是凝固住一樣,根本沒辦法挪動一步。

  直到王盛實在是忍不住又喊了次,「陛下,吉時已經到了。」皇帝才說道,「要照顧好自己。」

  「嗯。」周清若使勁兒的點了點頭。

  皇帝凝視了半天,最後一狠心就回頭大步向外走去,周清若看著皇帝漸漸遠去的身影,不知道怎麼的,忍不住喊道,「陛下……」

  王盛忍不住想歎氣,心想,萱妃娘娘平時不是挺有眼識的,怎麼在這文武百官面前這般的糾纏不清?要是落下一個輕浮的名聲就不好了,不過轉念一想,她原本是康王的嬪妃,如今卻是成了皇帝的人,這不是更加令人不齒的身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有什麼好怕的?還是留住皇帝的心更為重要,畢竟這一分別就是半年,陛下也不大可能一個人守身如玉,帶回幾個美人也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裡就把頭低的更厲害,裝作沒有看見周清若這不符合規矩的吶喊。

  皇帝原本想裝作沒有聽見,可是一回頭就看到周清若臉頰上有淚珠滾落下來,只覺得那淚珠就好像燙到了他一般,心有一疼,不由自主的就往回走去,待到了跟前就把人狠狠的抱到了懷裡。

  「等朕回來,嗯?」耳邊傳來皇帝溫熱而充滿不舍的話。

  周清若緊緊的抱住皇帝腰身,擦了擦淚流滿面的面容,使勁兒的點了點頭。

  周青原本以為,愛情離自己很遠,在這要遵守父母之命的年代,想到找到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人,實在是比登天還難。結果誰能想到不過短短的幾個月,她就對皇帝產生了這樣的依賴心裡,捨不得他,更害怕他有個萬一,許多情緒彙聚在一起,卻又偏偏不知道怎麼跟皇帝說。

  皇帝心裡也是百感交集,只恨不得把這個小人抱著跟自己出征,可是想到自己所要面臨的處境,又覺得不能帶著她去受苦,只能作罷。

  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只恨不得就這樣天長地久。

  等著時辰拖的不能在拖了,王盛只能厚著臉皮來提醒皇帝。

  皇帝終於很下心走了,周清若一路跟隨到了城牆上,看著皇帝身影越來越遠,那威武的隊伍漸行漸遠,終於眼淚模糊的不行。

  隨行皇帝的還有太后和康王夫妻兩個人,雖然座架尊貴,從外面看著金碧輝煌,實則為了怕出意外,門都是被鎖的,而且跟隨的兵士都是皇帝最信任的禁衛軍,由皇帝親近楊虎帶領。

  太后面色如沉,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似乎前幾日的慌亂不過是暫時的,至於另一邊的康王和康王妃卻是一個因為病情而形容枯槁,躺在一側,康王則是低垂著頭,精神恍惚,看著很是憔悴不堪。

  害怕過,抗拒過,也曾經掙扎過,可是一切的反抗在皇帝的眼裡不過就是雞蛋碰石頭,自取其辱,現如今康王夫妻都已經失了魂一般,聽之任之了。

  周清若在城門口站了好久,直到天色漸黑了,手腳都有些冰涼,這才在玲玉的攙扶下上了轎子,可是心裡卻是空空蕩蕩的,十分的不舒服。

  護送周清若回來的是皇帝特意安置的禁衛軍副統領黃四,這也是皇帝的心腹之臣,至於另外的一個皇帝留下來的武將陸佩寧則是被任命為九門提督,擔負了護城的重要任務,朝政則暫時由內閣代理,重要的則要加急送到皇帝那邊去,一切倒也安排妥當。

  周清若剛回到了宮裡,陸佩寧就過來了。

  陸佩寧如今對周清若十分的恭敬,雖然是他一手撮合皇帝周清若兩個人的,也曾經算計過周清若,但是畢竟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周清若作為皇帝的唯一嬪妃,地位無人能及,想想今天離別的時候,從來都十分內斂的皇帝竟然當眾抱住了周清若,那不捨得的情懷,就是熟悉皇帝的陸佩寧也覺得心裡很是震撼。

  兩個人隔著簾子相見,要是皇帝在京城裡,周清若倒也不會這麼麻煩,皇帝也不是那般迂腐之人,他去了一趟塞外,性格也都變的粗獷了許多,只不過皇帝不在京裡,兩個人就需要避嫌了,畢竟人言可畏,讓有心人傳到皇帝的耳朵裡,隔著這千山萬水的還不知道怎樣的變味。

  陸佩寧似乎也理解周清若的顧慮,看到那水晶珠簾子倒是比周清若本人還要松了一口氣。

  「娘娘,微臣受了如此重任,原本該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只是心裡實在是恐慌。」陸佩寧跪在蒲團上不肯起來,一副很是憂愁的樣子。

  周清若有些狡黠的笑了笑,覺得這陸佩寧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到她這裡來哭可憐,心想也是不容易,說道,「陛下能將這守護京城的重任交給陸將軍,那自然也是相信陸將軍可以擔當,還望陸將軍可以不要太過謙虛,辜負陛下的皇恩。」說道這裡話題語氣變的肅穆,說道,「我雖然是一個婦道人家,但是也知道孰輕孰重,但凡陸將軍所求,為了我朝的安危,自然是應允,陸將軍就不要藏著話了,直接說就是。」

  陸佩寧見周清若這般的痛快,心裡很是高興,說道,「萱妃娘娘可真是賢淑睿智,是我朝大幸……」陸佩寧狠狠的灌了好幾口迷湯,弄得周清若哭笑不得,和皇帝離別的傷情也散了不少。

  陸佩寧見火候差不多了,就直奔主題說道,「娘娘,這京城向來都是權貴雲集之地,想要讓它井然有序,必然會讓有些人不高興,只是微臣已經顧不到這許多人誰高興與不高興了,微臣只要守住這京城要地,再說,陛下不在京城,也只有雷霆手段才穩住局面,微臣就是擔心到時候有人到娘娘這邊來告狀……」

  周清若給了陸佩寧一個鼓勵的目光,說道,「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什麼朝政?我只聽陛下的,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陛下說陸將軍可以擔任此重任,那就是可以擔任,別人說什麼我都不會聽。」

  陸佩寧這才心中大定,認真的感謝到,「多謝娘娘。」

  等著陸佩寧走後,玲玉一邊給周清若換衣服,一邊問道,「娘娘,陸將軍剛才那意思……,就是不讓娘娘插手他做的事情,可是如果他做錯了,娘娘也不管?」

  周清若伸了手臂讓玲玉給她套上半袖,說道,「陸佩寧是可不是一般人,他出身大族,當初陛下受難之時卻是為了陛下捨棄了一切追隨陛下,據說他有一樁青梅竹馬的婚事也就此告吹了……,哎,這是何等的忠心?再說陛下英明決斷,能把這京城要地交到他的手上,我又什麼不放心的?」隨即是面色凝重,說道,「再說,你懂如何帶兵?你懂如何殺敵?如何安置內外?」

  玲玉一愣,說道,「奴婢自然是不懂的。」

  「我也不懂,可是陸佩寧懂,這就夠了,術業有專攻,我只要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等著陛下回來就行了。」

  玲玉這才恍然大悟,什麼話都不敢說,等著伺候完周清若梳洗完畢就傳了膳。

  只是周清若今天剛和皇帝淚別,心情很是鬱結,一點胃口都沒有,不過扒拉下幾口飯就讓人撤了下去,玲玉愁的不行,卻也是無可奈何,只是不過一會兒又眉開眼笑了起來,原來皇帝竟然是送了賞賜回來。

  皇帝風馳雷電,不過幾個時辰就已經是除了京城到了內河口,用晚膳的時候見那內河上的魚兒鮮美,就讓人加急送了回來。等著魚到了京城已經是很晚了,周清若卻是欣喜萬分的讓人去做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只是剛開始還吃的好好的,吃著吃著卻哭了起來,心裡實在是想念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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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像是知道周清若的心思似的,皇帝隔三差五的就送個東西過來,都是一路上新鮮的吃食,或者就是一些少見的特產,許多東西比起宮裡的自然粗糙,但是勝在皇帝的一份心意上,這就顯得尤為可貴了。

  就這樣周清若離別的心也就漸漸的淡了,慢慢的開始適應了沒有皇帝的日子,只不過等著皇帝出了錦州,就再也沒有東西過來了,周清若也明白,皇帝出去不是遊玩,開始還會有空閒情逸致的……,後面事情繁忙就無暇顧及她了。

  天氣漸漸的冷了起來,樹葉凋零,周清若去御花園散步的時候,雖然早上已經有人把地面掃過一遍,但還是會踩到蓬鬆乾枯的樹葉,發出哢哢的聲響,周清若聽著覺得十分好玩,就跟孩子一樣的踩了又踩,只不過是踩著踩著又有些落寞,對著玲玉說道,「你說陛下在的話,會不會說我這樣玩太過輕浮?」

  玲玉想著皇帝每次看到周清若都會變的溫柔的神色來,別說踩樹葉玩了,就是在幹點更幼稚的事情,估計也會聽之任之,很是縱容,笑著說道,「陛下什麼時候訓斥過娘娘不莊重?奴婢覺得陛下反而會怕娘娘掃興,會讓人多弄些樹葉過來踩。」

  周清若想起皇帝任性的脾性來,就是那種老子才不管什麼規矩禮法,高興就行……,估計還真會這樣,忍不住抿著嘴笑,隨即又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空虛,有些難受,說道,「也不知道如今到了哪裡?」

  玲玉給周清若整了整剛才因為踩樹葉而亂掉的裙擺,又看了眼周清若的神色,臉蛋紅撲撲的,又加上入宮之後的嬌養,越發顯得端莊秀麗,就是目光帶著幾分的惆悵,心裡很是不忍,說道,「陛下那邊有了消息自然會給娘娘帶信兒的。」一陣風吹來,帶來幾分寒瑟,玲玉縮了縮身子,說道,「娘娘,天冷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周清若也知道自己在這邊擔心皇帝不過純屬瞎操心,什麼都幫不上,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回去吧。」

  玲玉見周清若興致不高,為了轉移周清若的注意力,換了話題說道,「這會兒二姑娘和三爺都應該到了吧?」玲玉說的這兩個人就是周清若的妹妹和弟弟,周丹陽和周叢陽。

  皇帝走後,玲玉為了能讓周清若高興就經常喊這姐弟來進宮陪周清若,要是往常這自然是不合適的,皇宮內院,又不是你家菜園子,想來就來?不過那也要看情況,要是往常,後宮裡許多妃子,皇后,貴妃,太后太妃一大堆,這許多人在是要講究規矩,但是現在整個後宮就周清若一個人,伺候的宮女太監三千,卻只有這麼一個主子,那還不是周清若說了算?更何況掌管皇宮的禁衛軍副統領黃四隻聽周清若一個人指令。

  這種皇帝的恩寵,不細想還好,一認真琢磨可真是皇恩浩蕩,無人能及了。

  果然提起姐弟來,周清若就顯得尤為高興,說道,「丹陽喜歡吃蜜棗,叢陽則喜歡吃貢橘,你都準備齊全了嗎?」

  玲玉笑,嬌嗔的說道,「娘娘你還不相信我啊?就這點小事,自然是給娘娘辦的妥妥當當的,知道今天二姑娘和三爺要過來,奴婢昨天就叫人準備好了。」然後露出幾分得意的神色來,說道,「娘娘,你瞧奴婢做的這麼好,是不是要裳奴婢?」

  周清若忍不住莞爾,明知道玲玉這是撒嬌賣乖在哄自己,心裡頭卻還是十分的高興,說道,「你這丫頭,不過做了自己該做的,還要主子裳你?」

  「娘娘可真小氣。」

  「你這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我看得趕緊找個婆家給你,這才能制得住你……」

  兩個人說說笑,不過一會兒就回到了禦寶殿,這裡原本是皇帝住的地方,周清若住的地方需要重新修繕就暫時住在禦寶殿,可是等著後來那邊修繕好了,皇帝卻不提讓她搬過去的事情,周清若也不是傻子,非要講究什麼規矩,笑話……,誰會嫌跟自己的丈夫住一起的?皇帝無所謂,那她自然就裝傻不提這茬了,所以等著皇帝走後,周清若依然是住在禦寶殿裡。

  讓周清若意外的是,今天不止兩姐弟來了,姑姑周素梅也過來了,緊緊的跟在兩個姐弟後面。

  自從上次周清若把周素梅喊過來好好敲打一頓,又給兩個姐弟鼓氣,後來甚至不放心的派了個宮裡的一個嬤嬤過去給兩個人撐腰,如今侯府裡卻是大不一樣了,兩姐弟也算是熬出了頭。

  周丹陽和周叢陽看到周清若很是高興,兩個人剛開始進宮的時候也挺拘束的,畢竟周清若已經是宮裡的娘娘了,身份尊貴,可是真正相處起來才發現,就算是當了娘娘,周清若還是以前那個樣子,總歸是兩個人的姐姐,他們這才放開,這會兒看到周清若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很是尊崇清貴,心裡頭也不害怕,齊齊行了禮,喊道,「娘娘。」臉上滿是笑意,一副很是親近的樣子。

  周清若看到這姐弟倆心裡就高興,她從小就是跟著妹妹弟弟在一起,入宮前也是感情深厚,只是後來她自身難保所以就只能聽之任之,如今她有了身份地位,自然是會厚待兩個人。

  「都起來。」周清若起身扶起兩個人,打量了眼妹妹周丹陽,見她膚色瑩潤,身材就跟抽了芽的柳枝一般的,很是有了幾分少女的樣子,欣慰的說道,「丹陽又長高了不少,如今可是個大姑娘了。」

  周丹陽羞澀的笑,她如今也到了說親的年紀,聽到這種話總覺得很害羞,縮到了周清若的懷裡,一副小女兒的姿態,周清若心裡頭好笑,也不逗她,回頭又看了眼周叢陽,他也是壯實不少,以前看著總是病懨懨的,如今卻是雙眼有神,站在那裡就跟小牛犢子一樣的,讓她不自覺地想起父親武定侯來,猿臂蜂腰,高大威武。

  「叢陽最近書讀的怎麼樣?」

  周叢陽原本興高采烈的,結果一聽這話,腦袋就耷拉下來了,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看到就書就想睡覺,根本就不想學,但是他心裡也怕,自己讀不好書會讓周清若不高興,會讓父親覺得自己沒用。

  周清若見周叢陽一副愧疚難安的樣子也是無奈,溫聲安慰道,「讀書是為了讓你明理,如果你實在是不喜歡……,我看看把你安排到軍中好了。」

  武定侯府的子嗣世代從軍,到了如今這一代,武定侯府早就敗落下來,所以武定侯自己在軍中不順,又加上從軍總是要打仗很是危險,就決定讓周叢陽走讀書的路子,結果偏偏周叢陽也是周家的血脈,讀書根本就不成。

  周叢陽眼睛一亮,正要說話,站在他後面一直被周清若當壁紙一般的周素梅卻是不幹了,高聲打算道,「娘娘,這可使不得,當初讓叢陽讀書可是侯爺的意思。」

  周素梅心裡頭一直覺得,就算周清若是宮裡的娘娘,那也是她看著長大的丫頭片子,雖然迫於形勢不敢反抗,但心裡卻是不甘的,這會兒聽到周清若要忤逆武定侯的想法,讓周叢陽去從軍,又怎麼會同意?這才顧不得禮法,就這樣無禮打斷。

  周清若臉上露出譏諷的神色來,說道,「這會兒就知道要聽父親的囑咐了?當初父親也說過讓你好好照顧我們姐弟三個,你卻是怎麼照顧的?」

  周清若在宮裡呆久了,身上自有一股華貴不凡氣質,這麼一說,倒是頗有幾分氣勢,嚇的周素梅立時就臉色慘白,可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嘀咕道,「怎麼照顧?不也是把你們幾個都拉拔長大了?你如今成了宮裡的娘娘還不是因為我把你送進來?」

  聲音雖然小,卻是讓在場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的。

  周叢陽氣的上前就拽住周素梅脖領,說道,「姑姑,你要是在這般冥頑不靈,也休怪我不念姑侄情分了?」那拳頭握的緊緊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打到周素梅的臉上。

  周清若正要說話,卻見一直不吭聲的周丹陽臉上露出幾分戾氣,穩步走了過去,說道,「姑姑,父親看著你身世可憐,被夫家休棄,這才讓你進門,管教我們幾個,你卻一點也不念父親的好,手裡攥著銀子,不讓我們姐弟吃好穿好,我一個堂堂的侯府小姐,卻是自己洗衣做飯……」周丹陽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如果家裡真的那般艱難,我倒也不會有什麼怨言,結果上個月錢嬤嬤把府邸的帳本重新整理下,發現家裡現銀就是二萬兩,莊子,鋪子的收益每年也有一千兩。」錢嬤嬤就是周清若送過照顧兩姐弟的宮人,很是精明能幹,會管家看帳本,這也是周清若派她去的原因。

  周素梅臉色漲的通紅,卻不甘心的說道,「你們知道什麼,這銀子要是不愛惜著用,金山銀山也會揮霍一空。」

  「你真當我還是無知小兒?」周丹陽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家裡就這麼幾個人,就算是好吃好喝一年也不過用掉三四百兩的銀子,算上收益,每年還能餘下六七百兩來,怎麼就會坐吃山空?再說,這銀子也好,莊子也好,都是父親給我和弟弟的錢,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了?」

  周素梅被侄女周丹陽說的一時無法反駁,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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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周素梅見兩姐弟這般不把她看在眼裡,毫無顧忌的說出這番話,讓她顏面全無,心裡又急又氣,臉漲的通紅,忍不住喊道,「不要以為你們有娘娘做主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姑姑吃過的鹽都比你們吃的飯多,許多事情,不要只看表面……」

  周清若簡直不知道怎麼跟周素梅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溝通,臉上現出冷笑來。

  周素梅最忌憚的自然就是周清若,這會兒見她面色越發難看,心裡緊張,怕周清若脾氣上來把自己轟出宮去,心裡雖然罵周清若不顧長幼尊卑,早晚會後悔自己的這種行為,但還是害怕居多,快言快語的把自己這次入宮的目的說了出來,「你們說我什麼都沒關係,可是你們父親如今在困頓之中,生死未蔔,你們怎麼就無動於衷?」

  「父親?」

  「你說父親怎麼了?」

  周素梅見剛才還囂張的兩姐弟這會兒臉色大變,心裡大為痛快,想著在怎麼張狂也畢竟是未經過大事的孩子,如何能和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她相比?想到這裡面上就顯出幾分得色來,說道,「你們還不知道?」然後掃了眼周清若,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說道,「雲貴總督造反了,你們爹爹可是在雲貴總督手下當總旗!造反啊,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周清若沒有想過周素梅竟然是為了這事,當時她也擔心過,為了此事還跟皇帝求過情,皇帝卻覺得不過是小事,答應無論如何也會把她父親保住,周清若自然相信皇帝,可是這是她和皇帝兩個人私底下的話,怎麼跟別人說?

  周叢陽和周丹陽的姐弟兩個人聽了周素梅的話剛開始是有些慌亂的,可是回頭看到周清若從容不迫的樣子,想著姐姐在皇宮內院,恐怕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但是從來也不提,想來也是有了辦法,兩個人對視一眼,心裡就有了主心骨。

  周素梅快氣死了,這幾個人這般的冷漠無情,一點反應也無,難道她哥哥都養了白眼狼不成?怎麼都沒有人著急?

  周清若也知道自己肯定要跟幾個人交代父親的事情,朝著玲玉使了個眼色,玲玉會意,低頭帶著太監和宮女都退了出去,自己又守在了門口。

  等著屋內沒有了其他人,周清若走到了塌前坐了下來,推了推前面長幾上擺著的幾盤零嘴,說道,「都是玲玉叫人安排下去的,你們嘗嘗。」

  周叢陽和周丹陽見周清若這般從容不迫,想著雲貴總督造反的事情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姐姐一直都沒有反應,顯然是早就安排妥當,這麼一想心中大定,又見黑漆描金的攢盒裡放著他們喜愛吃的零嘴,饞蟲被勾了上來,也就顧不得其他,一個人拿了貢橘,一個人拿了蜜棗,吃的津津有味。

  周素梅氣的渾身發抖,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呵斥道,「你們父親生死未卜,怎麼還有心思吃東西?」

  周丹陽吐掉了核,譏諷的說道,「姑姑不是擔心父親生死未卜,而是擔心今年收不到父親寄來的家用了吧?」

  周素梅雖然刻薄,短視,但這是因為她和武定侯一起長大的時候,武定侯落敗,日子過的比一般平民還不如,每日想的不過是怎麼省錢,把日子過下去的原因,如此也就造成了她如今這種性情,但是她和這位哥哥的感情卻是十分的親厚。

  「怎麼,在你們眼裡,姑姑就是這種人?」

  周丹陽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顯得越發的冷冰冰的,「是不是這種人我不知道,但是毀了姐姐的上好的婚事,狠心把姐姐送入宮裡,差點害死姐姐是姑姑,讓我一個侯府小姐整日洗衣做飯,過著丫鬟一般的日子是姑姑,原本弟弟可以上鴻鵠學院,姑姑為了省束修硬是讓他去了下等的方城學院,跟著一幫子不學無術的學子在一起,也怪不得弟弟的學業這般出眾了。」

  周丹陽說道這裡還不覺得過癮,又說道,「等著父親回來,我倒是要讓他知道,這個姑姑可真是夠盡心的。」

  周素梅聽了卻是有些心虛,當初把周清若送入宮裡,確實是因為她不聽自己的話,但是也不是未曾期盼過,周清若這一進去就能博得皇帝的寵愛,讓落敗的武定侯重新繁茂起來,就算中間有許多曲折,這最後的結局不是好的?當初要不是她,周清若現如今能當上萱妃娘娘?

  這麼一想,周素梅又覺得自己做的對,驕傲的挺起胸膛來。

  周清若一直觀察者周素梅,看著她表情就知道自己這些話不過是對牛彈琴,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恐怕……,周素梅也覺得自己是她的親姑姑,她不敢把她怎麼樣吧?

  周清若冷笑,喝了一口茶水把心中的怒意壓下去,說道,「父親的事情,我自有打算,必然不會讓他有事。」隨即又說道,「王夫人,你要是沒有其他的事就先跪安吧。」

  周素梅夫家姓王,這般稱呼,顯然是極度不悅,周素梅心裡各種情緒翻滾,也知道周清若這般只讓自己回去也是給了幾分顏面,可是心裡還是不安,周清若才多大?她經歷過多少事情?別是叫人騙了,說道,「你要怎麼辦?難道你父親的事情就不管了?」

  周清若的目光猝然變的冷冽,看了眼周素梅,對著外頭喊道,「來人。」玲玉已在外守著,聽了這話趕緊推門走了進來,問道,「娘娘,何事?」

  「王夫人德行有失,出言犯上,罰她閉門思過一個月,抄寫女戒一百遍。」隨即又道,「這件事你就派個嬤嬤過去看著,務必要讓她知道所謂尊卑。」

  周素梅只覺得晴天霹靂一般的,不敢置信的喊道,「娘娘你這是……,我可是都是為了你好,怕你年紀小小的,不懂的安排。」

  玲玉這幾年在宮裡也不是白待的,也算是見多識廣,自然是不會讓周素梅這般放肆,立即呵斥道,「大膽刁婦,連娘娘的話你都敢反駁?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來人,給我拉出去。」

  玲玉的話剛說完就跑進來幾個太監,麻利的把周素梅壓住。

  周素梅從來都沒有這般丟臉過,瘋狂的推開那些太監想要掙扎起來,可是那些太監哪裡是吃素的?越發緊緊的制著她,她發現無法掙脫,心有不甘,恨聲說道,「我是你的親姑姑,你這般待我,就不怕別人指指點點?不怕別人笑話?要知道一個女人要是沒有了娘家,可就沒有後盾。」

  那太監見周素梅被制住還這般張狂,一時有些不知道怎麼辦,又想著這是萱妃娘娘的親姑姑,總是有些不同,不禁有些猶豫,結果卻聽到周清若泰然的說道,「我今日能有這地位,皆是陛下憐惜,是皇恩浩蕩,也都是我自己一步步的走出來的,和王夫人有何干係?難道陛下寵愛於我還是看著王夫人的情分?我倒是不知道王夫人有這天大的面子!至於娘家,我今日不好好讓王夫人知道一些規矩,以後出去丟人現眼,還不是更丟武定侯的臉面?更讓人指指點點?」

  那太監原本是猶豫,結果聽周清若這般的無所顧忌,心裡也是有了決斷,想著要討好周清若,狠狠的踹了一腳周素梅,說道,「膽子夠大的,這是萱妃娘娘,不是你可以呼來喝去的人,果真是要好好學一學規矩了。」隨即獻媚的笑了笑,朝著周清若說道,「娘娘,奴才瞧著這位王夫人還沒學好規矩,奴才認識一位元管教嬤嬤十分的能耐,要不先讓王夫人跟著管教嬤嬤學一學規矩?」

  「我不……」周素梅話還沒說完就被太監又踹了一腳,疼的齒牙咧嘴的。

  周清若笑了笑,說道,「准了。」

  那太監大喜,拉著周素梅就走了出去,想著今日可算是在萱妃娘娘面前出頭了,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差事辦好讓萱妃娘娘滿意,至於後面周素梅被管教嬤嬤折磨的生死不如,這才徹骨的明白什麼事皇權,什麼又是她現在的身份,按照往常,她那樣不知尊卑的話,就是死幾次都不夠,不過這自然是後話。

  經過周素梅的事情周清若頓時毫無心情,把妹妹和弟弟送走,又讓人給他們帶了許多吃食和布料,讓他們不要擔心父親的事情,這才算完事。

  周清若有些無精打采的,誰又願意和自己的家人這般爭吵?只是有些人就是這般的冥頑不靈,自以為是……,玲玉心裡發愁,娘娘又是不高興了,也不知道怎麼讓娘娘高興,心裡暗罵周素梅不識抬舉,結果晚上的時候就看到禁衛軍副統領黃四笑眯眯的遞了一封信過來,原來是皇帝寫給周清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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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皇帝的信很簡單,不過兩行字,大致就是一切安好讓周清若不要擔心之類的,就是這樣也讓周清若高興半天,摸著皇帝剛勁有力的字體就像是看到皇帝本人一般,就連睡覺的時候也放枕邊。

  這一天晚上她做了夢,在迷霧森林中赤腳行走,模糊的視線,空蕩的四周讓她心裡有些發怵,忽然間她就看到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她頓時驚喜,因為這明顯就是皇帝的身影,多日來的思念如同潮水一般湧了出來,她提起裙擺就追了過去,喊道,「陛下!」

  那人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一點反應也無,周清若很是詫異,等著靠近就準備拍一拍他,提醒著自己的存在,「陛下……」

  終於那人緩緩的回頭,熟悉的面容上卻帶著血,整個人猶如地獄來的鬼魅,散發著死亡的可怖氣息,周清若呆若木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只不過瞬間,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淒慘的喊道,「陛下,你這是怎麼了?」

  「陛下,你不是說一切安好嗎?」

  「為什麼會有血?」

  周清若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抱住了對方,只是那人身上冰冷無比,猶如屍體一般,她驚怒交加又悲痛萬分,不住的說道,「陛下,陛下……」

  「娘娘,你醒醒。」周清若感覺身體被人劇烈搖晃,隨即猛然的睜開了眼睛,等著焦距對準就看到一旁的玲玉焦急的看著她,眼睛裡滿是擔憂。

  片刻之後,屋內燈火通明,明亮如白晝,不過就算是這樣周清若還能感覺到之前在夢裡的悲痛,她握著茶杯,摩挲著上面的紋理,感受著溫柔的暖意,說道,「就是做了一個噩夢。」可是即使是夢,卻那樣的鮮活,鮮活的就跟真的一樣。

  玲玉心裡雖然很是好奇周清若做的什麼夢,但是看她驚魂未定的樣子,怕問起又勾起不好的回憶,再說……,不是有個說法,夢是不能在天亮之前說的,會應驗的,又給周清若加了件大氅,說道,「娘娘,你吃點東西吧?廚房裡還預備著人參烏雞湯,最是滋補了。」

  周清若想到夢中的場景哪裡還吃得下,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卻是睡意全無,盯著外面的婆娑的樹葉發呆。

  玲玉越發擔憂,說道,「娘娘,要不我們下棋?」

  周清若怕自己在這麼坐下去又會胡思亂想,點頭說道,「打馬吊吧。」

  玲玉聽了很是高興,叫人把桌子擺上,又喊了幾個大宮女進來,都是平日裡貼身伺候的,就這樣開始打起了馬吊。

  周清若不喜歡別人讓著她,剛開始打馬吊的時候,幾個老手們合夥配合著她打牌,既不讓她贏的太輕鬆,但也恰到好處讓牌,讓她玩的十分的盡興,可是後來等著她看出來就有些不喜了,誰能喜歡假的東西?

  即使是一直輸,她也想要真實的東西……,當然,更重要的是,周清若擔心一直這般下去,會讓她越發麻痹,被人哄住而忘了本心,再後來她就發了脾氣,說誰都不許讓著她,玲玉知道這是周清若的底線了,不敢觸碰,尋了幾個手生的太監宮女過來一起打牌,輸贏參半的,倒也是和樂融融。

  周清若就這樣打了半夜的馬吊,早晨太陽冒頭,照亮了四周,帶來明亮的光澤,這才覺得心裡舒坦了一些,就好像心中的濁氣,被這晨曦驅走了一般。

  可是即使是這樣,周清若還是給皇帝寫了一封信,很孩子氣的滿滿的一張紙都寫著,我想你,三個字,臨到最後才寫到,陛下一定要注意安危。

  皇帝收到信的時候已經到了雲南,大軍壓境,氣勢磅礡,他騎著棗紅色的汗血寶馬,穿著銀白色的盔甲,威風凜凜猶如戰神現世,叫人仰望不已,兵士們看著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喊道,「陛下,威武!」那聲音嘹亮,如同能穿破天際一般,河流激蕩,驚天動地。

  這一次皇帝御駕親征,只在出城的時候坐在馬車上,等著後來就直接跟一般兵士一般騎著馬前行,又和兵士一同吃住,讓原本枯燥的行軍也變得有些激憤了起來,士氣震天,如此,不過到了雲南幾日就把原本鎮守在這邊的叛軍打的沒有還擊之力。

  端木楠騎馬靠近皇帝,悄聲說道,「陛下,娘娘的信。」

  皇帝目光肅然,一臉的威嚴,卻是暗暗朝著端木南擺了擺手,示意把信遞過來,端木南這麼急火火的把信拿過來也是知道皇帝肯定會早點知道娘娘的消息,卻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在這時候要看信?

  天啊,這可是對著幾十萬的將士……,陛下,您覺得您看個家書合適嗎?

  皇帝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接過信,撕開信封,然後面無表情的讀著……,將士們在等著皇帝訓話,既緊張又肅穆的看著皇帝。

  端木南看皇帝一直看信,就好像入了魔一樣的一動不動,心裡好奇裡面寫了什麼,悄悄的湊了過去看,結果滿張紙都寫了我想你三個字,這直白,這才情,震的他半天都不知道說點啥,囧。

  他還當萱妃娘娘寫了什麼了不得的詩句,想當初陛下做太子的時候不也很喜歡才華橫溢的女子嗎?怎麼一轉眼,就對這種大白話感興趣了?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不是皇帝不喜歡才華橫溢的女子,是只要是萱妃娘娘寫的,估計都是很喜歡吧,這叫愛屋及烏不是?他懂。

  皇帝看了許多遍信,要不是這時候實在不適合笑,差點都崩不住了,這算什麼信?還不如一個幼童……,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想念的話語很輕鬆的飄到了心裡,如同吃了糖一樣甜絲絲的,她很想他,他又何嘗不是?皇帝抬頭,看了眼遠處的宏偉的山河,直到眼前黑壓壓的兵士,心中豪情萬丈,想著,快了……,很快他就可以回去了。

  兩個月之後,皇帝的捷報就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朝廷裡那些主戰的大臣們個個都抬頭挺胸,就好像是都是自己的功勞一般,那些曾經反對皇帝親征,說要用柔政的大臣們卻都個個十分收斂,生怕被人又提起之前的事情,京城的百姓也顯得都很興高采烈,就是那些曾經覺得陸佩寧管的太過嚴厲而鬧事的權貴們也都消停了下來。

  一切似乎都朝著欣欣向榮的方向前進,按照這個進度,皇帝班師回朝也不過是這兩個月的事情了。

  皇帝的信越來越少了,但是周清若卻沒有覺得難過,她知道這是皇帝在忙,只要再忍耐幾個月就好了。

  玲玉端著茶水走了過來,「娘娘喝杯茶水吧。」玲玉最近很是擔心,周清若這幾個月胃口不好,很多時候甚至一整天都不吃東西,她以為這是周清若思念皇帝的緣故,只想著皇帝要是能早點班師回朝就好了。

  為此她也費盡心思想要讓周清若多吃點,這會兒捧著的茶水就是果茶,裡面加了幹玫瑰,菊花,枸杞,紅棗,乾薑,甚至還有幹桂圓。

  周清若站在湖邊,風輕輕吹起她的頭髮,帶來舒爽的感覺,讓她有些噁心的感覺散去了一些,聽到玲玉的話,伸手接過茶水,只是看到冰裂紋的茶杯裡泡著果茶,輕輕蹙眉,覺得剛才噁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說道,「拿去。」

  玲玉見周清若這樣心疼的說道,「娘娘,你多少喝點吧。」

  周清若也知道自己最近沒什麼胃口讓玲玉擔憂,原本想著勉強喝一口算了,結果剛把茶杯放在唇邊就感覺到那股味道更加濃厚,應該是乾薑的味道……,她只覺得一陣噁心,手上一松,杯子就掉在地上碎了。

  玲玉嚇了一跳,跪在地上去握住周清若的手說道,「娘娘,你沒事吧?」

  周清若干嘔了半天卻沒吐出任何的東西,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哽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十分難受,玲玉見周清若臉色蒼白,急火火的說道,「娘娘,我去叫御醫來吧。」

  「嗯。」周清若氣若遊絲的說道。

  玲玉叫人抬了軟轎過來,輕輕的抬著周清若回到了禦寶殿裡,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陸佩寧臉色鐵青的站在門口,身後的黃四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周清若自然發現了,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陸佩寧是皇的心腹,他的消息網甚至比兵部的還要快,別是……

  玲玉攙扶著周清若下了轎子,陸佩寧眼睛通紅,突然跪了下來,說道,「娘娘,你要挺住!」

  周清若強忍著恐懼,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陛下他……」陸佩寧難過的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說道,「他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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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陸佩寧原本以為周清若會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誰知道周清若不過失神了一會兒,馬上就恢復了從容,她面色蒼白,語氣顫抖,但是目光卻堅定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仔細跟我說說。」

  「王盛是太后派到陛下身邊的奸細。」陸佩寧沉痛的閉上了眼睛,開始敘述這件事,當時大軍壓境,因著皇帝御駕親征,士氣震天,很快就把叛軍逼到了關河口,事發的那天晚上,皇帝親自上陣,準備活捉叛變的雲貴總督,誰知道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王盛突然間倒戈,用刀刺入皇帝坐著的馬,馬匹受驚,沖入了旁邊的關河口,當時事發不過瞬間,許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失去了皇帝的蹤影。

  「王盛呢?」

  「當時就服毒自盡了,這狗閹人!陛下最是信任他,誰知道是個吃裡扒外的!就是給他鞭屍也不為過。」黃四氣的紅了眼圈,捏著手指頭咯吱咯吱響。

  當時皇帝是當著許多將士掉入河中的,那裡高手雲集,要是能救出來早就救出來了,顯然是沒有找到。

  周清若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能亂,越亂就越能讓人趁虛而入,她接過玲玉遞過來的茶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因為喝的急,差點嗆住,她眼睛裡升起薄薄的霧氣,不知道是因為嗆住難受還是心裡太痛。

  屋內十分的安靜,陸佩寧和黃四都低垂著頭不言語,玲玉則是捂著臉,一副想哭卻不敢哭的樣子。

  「陸大人,我現在要做什麼?」周清若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陛下肯定還活著,我要等他回來。」其實按照她的性子,恨不得馬上就起身去尋找皇帝,看看吞噬了皇帝的關河口是什麼樣子,可是她知道現在更需要她在朝中穩固局勢,這樣皇帝才能穩穩當當的回來。

  陸佩寧心裡越發的敬佩,第一次覺得他把這個人送到了皇帝身邊是多麼明智的決定,忍著心中的悲痛,說道,「娘娘,你要挺住,我們要為陛下爭取時間。」

  「嗯。」周清若狠狠的點了點頭,咬著的嘴唇卻是見了血。

  一個月之後,再也瞞不住皇帝失蹤的消息了,整個京城都沸沸揚揚的,甚至震動了朝野,許多人已經坐不住了。

  這一天早上,周清若住的宮殿裡突然就湧入了許多人,領頭的是穿著正二品官服的禮部尚書鄭濤,他激憤的說道,「娘娘,您知道陛下失蹤的事情嗎?」

  匆匆趕過來的黃四忍不住拔刀來壓在鄭濤的脖子上,喝道,「放肆!」

  鄭濤撲通跪了下來,只是臉上帶著凜然的神色,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說道,「娘娘恕罪,微臣等不過是想要請娘娘定奪新君的人選。」

  鄭濤的話一出,在場的氣氛頓時就變的十分的嚴峻,周清若咬牙,說道,「陛下現如今生死未蔔,爾等不想著如何去營救,卻是在這裡談論什麼新君?這是在謀逆嗎!」周清若越說越大聲,到了後面聲音鏗鏘有力,似乎能穿透每個人的耳膜。

  鄭濤臉色發白,卻堅持說道,「娘娘,要是能拿我的命去換陛下的,我就是死一萬次也願意,陛下失蹤二個月有餘,那關河口不過十裡的長度,卻是用數十萬的兵士去尋找,就是一隻老鼠也能找到現如今……,娘娘要節哀才是。」

  「閉嘴!」

  「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娘娘早點下決心。」鄭濤大義凜然的說完,身後跟隨的官員們也都跪下來,嘴裡齊聲喊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娘娘早點下決心!」一副逼宮的樣子。

  陸佩寧趕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場景,他目光暗沉,衣袖的手指緊緊的握成拳頭,一個月過去了,端木楠帶著數十萬的兵士幾乎是巡遍了河口的每一寸土地,卻依然沒有找到皇帝,大家其實都已經沒有信心了,但是沒有看到屍首就覺得還有一絲希望。

  周清若冷笑,越發挺直了背,說道,「那你們說,誰來當這個新君合適?」

  「當然是康王殿下。」

  周清若原本就知道這樣不顧禮節闖入皇宮內院的人不是什麼善茬,現在卻是完全明白了,這個鄭濤是太后留在宮中的棋子,跟王盛一般,一直都默默不語,等待合適的機會就這樣發難。

  現在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太后的計畫吧,雲貴總督范成茂造反,皇帝御駕親征,然後讓王盛伺機而動殺死皇帝,趁著群龍無首,重新把康王推上皇帝的寶座……,計畫的天衣無縫,只可惜她可能沒有想到皇帝會帶著她們御駕親征。

  她還記得一個月前和陸佩寧和她商量如何處置康王夫妻和太后。

  陸佩寧說道,「娘娘,微臣有個提議,卻是怕娘娘心裡不忍。」

  「你說。」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陸佩寧當時的表情特別的肅殺,像是一把沾染著血液的刀刃,鋒利而寒森。

  「殺。」周清若當時的心境很平和,「我不會心軟,是她們害的陛下遇險,陸大人,你大膽的去做。」

  陸佩寧看著周清若的目光越發帶著崇敬,漸漸的和看著皇帝的目光重迭在一起,他想以後他會像是忠心于皇帝一般忠心于周清若。

  只不過幾個人到底低估了端木楠和楊虎的雷霆是手段,不過半個月就收到了諜報,原來當時皇帝跌入關河口的當晚楊虎就隱忍不住,悲憤難擋下血刃了太后和康王夫妻,而這件事是端木楠暗地裡支持的,他的想法是,原本皇帝在的時候那些牆頭草的大臣們還不會有什麼異議,但是一旦皇帝出了意外,許多人就會生出小心思來,還不如儘早殺了,避免風浪,這樣兵士們也會一心一意的尋找皇帝。

  周清若盯著鄭濤,笑容嘲諷,說道,「鄭大人,可能還不清楚吧?康王因為水土不服,早就在路上病故了。」

  鄭濤臉色慘白,就像是被抽走了生機一般癱坐在地上。他雖然是禮部尚書,但是和武官涇渭分明,所以消息自然沒有周清若來的快。

  不過很快,鄭濤又振作了起來,說道,「據臣所知,康王還有個世子在。」

  這話很快就贏得了身後官員們的附和,在他們眼裡萱妃娘娘不過是皇帝的一個後妃,根本就不算什麼,其中有個言官說道,「娘娘,你身子不潔,先後伺候兩位帝王,這才是陛下遇難的禍根。」

  「就是這樣。」

  「不然陛下好好的又怎麼會出事?肯定納了萱妃娘娘,與禮法不和,觸怒了天地神明。」另一個官員也趕緊附和道。

  其實許多人都覺得周清若被封為萱妃是極為不妥當的,但是當時皇帝在,他是何等雷霆手腕之人?怎麼會忍受別人對他做的事指指點點?震懾于皇帝的威嚴,很多人當時都都敢怒不敢言,這會兒皇帝不在了,而萱妃又沒有子嗣傍身,所以她算是完了。

  人就是這樣,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的人多,那些跟隨鄭濤的官員心裡何曾是為了什麼深明大義?都帶著幾分私心,或者是想著把康王世子推上寶座,以後好有從龍之功,享盡榮華富貴,或者在史記上留下一筆,以後流芳百世,或者是對萱妃不滿的人,覺得這時候就應該讓人知道不顧人倫禮法二嫁的下場。

  眾人各懷心思,但是目的都是一個,把萱妃趕出後宮,然後迎接郭氏和康王世子入宮登基。

  京城的兵權在陸佩寧手上,皇宮的禁衛軍統領是黃四,皆是自己人,說起來一切都在周清若的掌握之中,這些官員根本就翻不出浪花來,可關鍵的問題就在於她沒有子嗣傍身,就算是一個養子,有個孩子可以繼承大統,他們就算是想鬧也要掂量下分量。

  可是現如今沒有子嗣的嬪妃,還不是正經的皇后娘娘……,周清若的處境十分的難堪,其實周清若也可以命令黃四把這些人都殺了,可是殺了這些人還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大周一共四十個郡縣,上千名官員,六千萬的百姓,每個人說一句話能掀起浪濤來。

  她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一個所有人都不能反駁的理由。

  「都給我住嘴!」陸佩寧終於忍無可忍的站了出來,他修長的身子筆直,穿著九門提督的黑色甲胄,腰上佩戴著長刀,氣勢懾人,幾步走到了鄭濤的面前說道,「鄭大人,你作為臣子,趁著陛下生死未卜卻這樣的為難萱妃娘娘,是不是以為她如今無可依仗任你拿捏羞辱?」

  鄭濤對上陸佩寧如炬的目光,說道,「陸大人這話說的可是有些難聽,我如今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大周的江山社稷。」

  「滿口噴糞!鄭濤,你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另一個洪亮的聲音插了進來,周清若抬頭一看,來人竟然是李居。

  皇帝釋放了李居之後又封他做武英殿大學士,參與內閣,當時皇帝對有些疑惑的周清若說,要麼就趕盡殺絕,要麼就恩寵有加,不要讓人不上不下的有異心。

  鄭濤沒有想到這時候站出來的竟然是李居,他可是記得當初李居被皇帝關在天牢裡,幾乎一命嗚呼,要不是萱妃娘娘說情,對了……,是萱妃娘娘救了他,也怪不得這時候跳出來,哼,不過萱妃娘娘就算是許多人支撐又有什麼用?曾經二嫁的身份污點,沒有子嗣的她如何坐得穩這個位置?

  「我今日來就不走了,總歸娘娘你要給我們一個說法才是。」鄭濤無賴一般的說道。

  周清若譏諷的一笑,擺手示意李居不要在說話了,而是讓一旁的人去喊御醫過來,眾人都有些不解。

  「娘娘已經有了身孕,大人們不可這般驚擾娘娘,要是有個萬一,你們誰擔得起?」御醫是一個鬍鬚皆白的老頭子,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不滿的說道,「鄭大人,你這是要逼宮嗎?」

  鄭濤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周清若,目光漸漸的下滑到她肚子,只見她今日穿著一件齊胸襦裙,寬大的裙擺擋住腹部,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微微的隆起。

  他腦子翁的一聲,只覺得許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周清若原本就占著優勢,如今又是懷有龍胎,他們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突然站了起來,眼睛突出,喊道,「我不信,我要找其他御醫把脈!」

  「放肆!」黃四氣不過狠狠的踹了一腳鄭濤,鄭濤踉蹌的倒地,唇角溢出一口血來。

  周清若自信的笑,說道,「我本想等著胎位穩了在宣佈,既然有些人忍不住了,那總要宣告天下,你們都隨我來,我們去大殿把脈。」

  玲玉扶著周清若小心翼翼往前走。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周清若一直保密周全,之前陸佩寧都不知曉,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小心翼翼的護在左右,心裡卻無限欣慰的想著,總算是……,為陛下保留了一絲血脈。這一刻他就是死了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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