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綺

第10章 幫倒忙

    第二天下午，葉枝並沒有送丸子去道場，仿佛是要向葉父證明她和紀霖沒什麼關系一樣。

    哪知道葉父不但沒有如她所想，反而更加認定了她和紀霖的關系。所謂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葉父摸摸下巴，瞄了一眼正坐在臥室中碼字的葉枝，臉上露出一抹了然。

    女兒也老大不小了，若是沒有丸子，這個時候早就該結婚了，如今好不容易處了一個對象，他怎麼能反對！更何況聽自家老婆說，那教練人還不錯。

    雖然女兒現在還不承認，但是早晚都要把人領到家裡來的嘛。他不急，恩不急，萬一驚擾了這對小情侶可就壞了。

    葉枝若是知道自己澄清的舉動讓葉父更加誤會了，保不准會立刻拉著葉父沖到道場跟他解釋。只可惜她不知道，而且看父親不再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時，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的計策起了作用。

    丸子去了道場，左右環顧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到紀霖，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丸子已經認定紀教練是自己這邊的人了，可是現在教練卻不見了。

    小孩猶豫再三，還是板著小臉走到了白棋身邊，眼神不住的往道場的角落掃，過了好一會兒，才蹲在那兒，一邊用小手摩挲著道場，一邊吶吶道：“小黑怎麼不見了？”

    白棋正在熱身，沒聽清他的話，停下來用毛巾擦了一把身上的汗，“丸子，你在說什麼？”

    丸子低著頭，又長又密的睫毛顫了顫，聲音嫩嫩的，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白棋說，“小黑丟了。”

    “放心吧，沒丟。”白棋在丸子頭上揉了一把，“今天紀教練沒來，所以小黑也不來。”

    “紀教練去哪兒了？”白棋話音剛落，丸子就抬起頭迫不及待的問了一句，反應過來之後，又覺得自己這麼急著問很丟臉，便又垂了頭，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也不帶小黑來。”

    白棋一個沒忍住，噗的笑出了聲，這小孩可真別扭，要是想知道紀霖去哪了，直接問不就行了，卻偏偏扯到了小黑身上，嘖嘖，這麼小就這麼鬼精靈了。

    眼珠轉了轉，故意逗他，“他有事，不知道下午能不能來，丸子想紀教練了？一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告訴紀教練你想他了，他一定會高興的。”

    “我沒有！”丸子立刻反駁，白玉一般精致的小臉漲的通紅。

    “哦——”白棋嘴角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那你是不想紀教練了？哎，那我還是告訴他不要來好了。”

    說著便摸出了電話，作勢打給了紀霖，還故意開了免提。

    “白棋？什麼事？”紀霖那邊的聲音有些低，聽起來像是心情不好。

    “哦，沒事，丸子說……”白棋的話還沒說完，大腿就被丸子抱住了，小孩揚著紅通通的小臉看著他，小嘴張了又張，還是蚊子般的吐出了幾個字，“我、我沒有不想……”

    白棋翹起嘴角，彎下腰猛地將手機貼在了丸子的耳邊，對著聽筒大聲喊了一句，“紀霖，丸子想你了，吵著要跟你說話呢！”

    電話那邊，紀霖摸著小黑的手一頓，眼裡瞬間溢滿了笑意，輕聲道：“丸子要跟我說什麼？”

    丸子怎麼也沒想到白教練竟然會把電話給他，一時之間只能微張著小嘴，窘迫的耳朵都紅了，卻就是也不說話。

    紀霖也不催促他，耐心的拿著手機等著丸子講話。

    足足過了能有半分鍾之後，丸子才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話，“紀、紀教練，小黑、小黑今天不來了？”

    紀霖心裡酸溜溜的，和著他在這小孩心裡連只貓都比不上了？哼！

    紀霖手上用了點力，將小黑身上原本柔順的黑毛揉的一團糟，捂著胸口對著電話無病呻吟，“哎呀，我肚子好疼……疼死了……”

    在丸子心裡，大人生病是很重要的事情，一聽紀霖痛苦的聲音，頓時慌了，“教練、教練快去醫院啊！”

    “去不了……”紀霖繼續裝病，“教練快疼死了，快點，丸子快點給教練呼呼！”

    丸子又急又怕，都快掉眼淚了，早就沒了平時冷著小臉的模樣，紀霖說什麼就是什麼，對著電話一個勁的吹氣，隔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問道：“紀教練，你、你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都是丸子的功勞。”紀霖厚著一張老臉說瞎話，“教練現在全好了！”

    “真、真的嗎？”

    “真的。”紀霖臉上盡是笑意，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丸子，今天晚上誰來接你回家？”

    “姥姥。”

    不是葉枝來？紀霖松了一口氣，努力忽略掉心裡的那點小失落，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對著電話道：“這樣吧，丸子在道場等一會兒，教練一會兒就過去好不好？”

    他今天之所以沒去道場，就是怕碰到葉枝。

    葉枝長相秀美，大眼睛高鼻梁，又有氣質，很容易讓男人喜歡。

    但是前幾次見葉枝的時候，他對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葉枝在紀霖心裡的印象充其量不過就是好看一點的女人罷了。

    可是自從那次不小心握住了她的手之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對勁了。

    不小心瞄到了一點她的胸脯，心跳狂跳。

    不小心被她親到了額頭，又是心跳狂跳。

    紀霖有些惱怒，又有些挫敗，雖然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但起碼可以證明他對葉枝有好感。

    可是這樣絕對不行，葉枝已經結婚了，孩子都五歲了，自己怎麼可以對她有好感！

    一定是自己在軍隊中呆時間長了，終年見不到女人的緣故！

    紀霖花了一天時間，為自己面對葉枝時候的失常找到了借口，心緒一點點的平復了下去。又聽見丸子說今天晚上不來道場，便放了心，直接跟丸子做了承諾。

    “可是教練生病了。”丸子的聲音小小的，仿佛怕驚擾了電話那邊的紀霖一樣。

    他從小認識的字就多，看了不少書，知道別人生病的時候不能去打擾人家。

    “教練已經好了。”小孩子天真的關心讓紀霖心裡暖暖的，簡直恨不得立刻將丸子揉進懷裡狠狠的親一頓，說了一句，“你在道場等著教練。”便掛了電話，沖出了家門。

    一通電話，讓白棋對紀霖的無恥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不由的暗自慶幸，這家伙幸好沒有小孩，要不然還不得教出了個小無賴？

    “還好，還好。”

    他剛剛嘟囔完，丸子就猛地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白棋伸手摸摸丸子的額頭，不燙，應該只是平常的噴嚏。

    而在葉家，葉枝剛剛碼完一章字，葉母推門進來了，“吱吱，你一會兒別忘了去接丸子，我朋友找我去聚餐呢，我先走了啊！”

    說著，撥弄了一下打了嗜喱水的頭發，得意洋洋的問葉枝：“媽今天的打扮怎麼樣？顯不顯年輕？”

    葉枝仔細打量了一番葉母，吊足了她的胃口，這才笑道：“可年輕了，跟我走在一起像姐妹一樣！”

    “真的嗎？那就好！”葉母喜滋滋的說了一聲就往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你別忘了接丸子啊，走的時候記得拿著鑰匙，你爸去下象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見葉枝點頭答應了，這才放心的走了。

    哎，看來自己今天傍晚是必須要去道場了，葉枝用手拄著下巴，輕聲歎了口氣。倒不是因為別的，就是想要避避嫌，消除她爸心裡的誤解，這下看來是避無可避了。

    葉枝關了電腦，理了理裙擺，穿上高跟鞋便往c大走。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丸子跆拳道課結束的時候，還是早點去吧，免得孩子還得等。

    小魚跆拳道社就在c大一進東門不遠，葉枝繞過大片的草地，將將走到主道上，目光一閃，便看到從南邊走來一個人，也是奔著體育館大樓來的。瞇著眼睛仔細瞅了瞅，不正是紀霖！

    而與此同時，紀霖也看到了葉枝，兩個人四目相對，葉枝哀嚎一聲，自己跟紀教練還真是有緣，走到哪裡都能碰到。

    “紀教練。”

    “丸子媽媽。”紀霖心裡早已化身成了咆哮帝，面上卻還帶著不變的笑容，“這麼早就來接丸子？”

    “恩。”葉枝點點頭，“課快結束了，早點來接他，省的給你們添麻煩。”

    “不麻煩。”紀霖快走幾步趕上葉枝，跟她肩並肩一起往體育館大樓走，“自從丸子來了以後道場有趣多了。”

    “得了，我的兒子我知道，那一天到晚板著臉的小模樣，還有趣！”葉枝笑了一下，心裡的尷尬瞬間便消散了不少，扭頭剛想繼續說什麼，就覺得腳下一崴，身體驟然失重，差點就摔倒了，幸好紀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葉枝松了一口氣，還沒等開口跟紀霖道謝，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她試著動了一下右腳，動不了，再用力動一下，還是動不了！

    葉枝低頭一看，自己高跟鞋的細跟恰好卡在了兩塊地磚的縫隙裡，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拔不出來。

    葉枝頓時急了，也不顧旁邊的紀霖了，直接將腳從鞋裡拽了出來，蹲下去就開始拔她的高跟鞋。

    但是那鞋跟卡的死死的，葉枝累的直喘氣，也沒j□j。

    “我來。”紀霖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在葉枝對面蹲下身，直接伸手握住了那只高跟鞋。

    “哎，紀教練，你輕點，這鞋跟容易斷，我……”

    只是卻已經來不及了，葉枝的提醒還沒說完，紀霖的手上便已經用了力，狠狠的握著鞋身往上面一拽——

    一瞬間，兩個人都傻了眼，鞋是拽出來了，只不過鞋跟還留在地磚的縫隙裡……

愛綺

第11章 親密

    紀霖手握著一只銀色的斷根高跟鞋，怔愣了半晌，這才不好扭過頭，干咳了一聲，“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雖然結果不如意，但是人家也是好心，葉枝將自己的鞋從紀霖手裡接過來，搖搖頭，“沒事。”

    舉著鞋反復看了看，當看到鞋底下的那個大洞時，終於確定這鞋以後是根本不能再穿了。

    這早不卡晚不卡的，偏偏這個時候卡，她要怎麼去接兒子？難不成真的要光著腳從c大走到道場？葉枝犯了愁，胡亂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有些沮喪。

    紀霖站起來，將將偏過頭想跟葉枝說話，就見到了她這個小動作，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咽了下去，目光凝在葉枝那雙略帶懊惱的小臉上，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葉枝雖然長的明致秀麗，但是不知怎麼的，身上總是有一股生人勿進的氣質，總是淡淡的，讓人都生不起跟她搭話的勇氣。

    而偏偏是這個小動作，瞬間就讓葉枝帶上了些孩子氣，配著臉上那雙明淨黑亮的大眼睛，竟然有些天真的味道。

    紀霖的目光不動聲色的在她臉上來回掃視了許久，直到葉枝差點蹲在地上畫圈圈的時候，這才在她面前蹲下身，“我背你上去。”

    “這、這怎麼行！”葉枝堅決反對，這大學校園裡一撥又一波小姑娘、小伙子，他們兩個人這樣子被別人看到了像什麼！

    “沒事，我體力很好。”紀霖扭過頭回了一句，細長的黑眼睛因為夕陽的余光而微微瞇起，長而直的睫毛上仿佛有陽光在跳躍，襯得那本就漂亮的臉龐更加惑人，“一口氣上五樓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是……”葉枝還在猶豫，左看右看，就怕經過的大學生多想。

    “上來吧，不然你真的想要走路上去？”紀霖唇角微掀，輕歎了口氣，“現在的大學生啊，一點都不講衛生，整天往地上吐痰，而且最近還流行感冒……”

    他話還沒說完，就覺得後背一沉，瞬間多了一具柔軟的身體，葉枝的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紀霖的眼睛微微一撇就能見到她皓白精致的手腕。

    “別說了，我們趕緊上去吧。”葉枝有些不好意思的趴在他的後背催促道。

    “好。”紀霖站起來，將葉枝的身體往上掂了掂，邁開大步就進了體育館。

    身後，幾個見到他們的女大學生瞬間發出一陣驚呼。

    “那女人是誰啊？紀教練的女朋友？”

    “好像是，都那麼親密了，不是女朋友是什麼？”

    “哎，我看上的都名草有主了。”一個女生誇張的捂著胸口感歎，隨即忽然從兜裡掏出手機，桀桀一笑，“我室友還和我打賭，說紀教練一定沒有女朋友！哈哈，這次我這頓飯是贏定了！”

    話音落下去的瞬間，手往手機上一點，瞬間按下了五連拍。

    紀霖走的不算快，以至於葉枝模模糊糊的聽到了一些，諸如，“女朋友”、“紀教練”之類的詞語，臉皮瞬間便開始發熱，想都沒想的就一頭埋在了紀霖的頸窩裡，將自己的臉藏了起來。

    紀霖正走的好好的，卻被她這個動作弄得差點一腳踩空了台階！她挺翹的鼻尖抵著他的脖頸，濕熱的呼吸系數噴灑在他皮膚上，登時讓紀霖本就亂蹦的心髒跳的更加凶猛了。

    撲通撲通，簡直想要破胸而出。

    紀霖心裡就有些忐忑，生怕葉枝聽到了自己不規律的心跳聲，想要快點跑上五樓，不知怎麼的，又有些捨不得。

    猶豫了好幾秒鍾，忽然邁開腳步，咚的一聲重重的踩在了台階上，這樣……她大概就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吧。

    他這個嚇了葉枝一跳，還以為他是體力不支走不動了。頓時抬起頭來，輕輕按住紀霖的肩膀，“紀教練，你放我下來吧，馬上就要到道場了，我自己能走。”

    “沒事沒事。”紀霖連忙開口，“我行！”

    耳邊是他重重的腳步聲，咚咚的，在走廊裡都有回音了，葉枝哪裡還好意思再讓他背著。

    反駁道：“紀教練，讓我自己來吧，你不行了。”

    “我行，體力還好著呢！”

    “你真的不行……”

    她話還沒說完，台階上忽然傳來一陣賤兮兮的聲音，“臥槽！紀霖，天還沒黑呢，你就這麼開黃腔真的好麼？”

    這幾天四樓的感應燈壞了，學校一直沒派人來修，因此走廊中的光線很暗，白棋從上面只能看到紀霖背著一個女人，卻看不清那女人的臉，再加上他嘴一向賤慣了，因此一番話想也沒想的便脫口而出。

    等到說完了，見到紀霖那陰沉的似能滴出水來的目光，和葉枝的臉的時候，這才知道壞事了。

    逃也一般的飛快往道場裡跑，一邊跑還一邊喊，“你們繼續！我什麼也沒看見。”

    兩個人之間本來沒有什麼事，被白棋這一喊，頓時都有些不自然。

    最直接的反應是，葉枝蹭的一下從紀霖背上跳下來了。冰涼的大理石地面貼在腳面上，縱然是夏天，也出奇的涼，葉枝的腳趾微微蜷縮著，低著頭對紀霖小聲道：“那個，謝謝你，我們快走吧，地上有點涼。”

    她一說涼，紀霖腦子裡立刻就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天撞到她買衛生巾時的場景。還不到七天，她的生理期應該還沒過，據說女人這個時候受不得涼？

    紀霖眨眨眼睛，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立刻義正言辭的對葉枝道：“不行，我背你，你就不怕地上有髒東西？”

    “這……”葉枝有些遲疑，她確實被紀霖說的有點惡心，可是如果若是讓他繼續背著，再被白棋看見一次，那就真的有些說不清了，而且道場馬上就要到了，都能看見大門了。

    可是紀霖卻堅持要背，甚至一只手都握上了葉枝的手腕，只是他還沒等開口說話，後面就響起了一個稚嫩卻冰冷的聲音，“媽媽，紀教練。”

    丸子的聲音壓的有些低，小臉繃的緊緊的，幾步就跑到了葉枝面前，護犢子的小獸一般，擋在紀霖和葉枝中間，眼神不善的望著紀霖。

    任何想要將媽媽從他身邊搶走的人都要干死！不顧一切的干死！

    紀霖被他這幅緊張的模樣逗笑了，想要伸手捏捏丸子的小臉，卻被躲開了。

    丸子哼了一聲，伸手扯著葉枝就往樓下走，小腿邁的又急又快。

    葉枝不知道自家兒子為什麼發脾氣，只能握住他的小手，柔聲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家了？”

    “白教練說訓練結束了。”丸子用盡全力的扯著葉枝往前走，回答的一板一眼。

    兒子都這麼說了，葉枝也只好跟著走，只是卻走得心驚膽戰，生怕踩到了什麼髒東西，只能惦著腳尖努力的保持身體的平衡。

    從紀霖這個角度看，恰好能看到她扭動的纖細腰身，柔軟而和致。

    張了張口，那句我送你們到底還是沒喊出來，紀霖垂眸，不去看那母子倆的背影，在原地停頓了好一會兒，這才若無其事的回了道場。

    白棋正在賣力的擦鏡子，大壁虎一樣貼在鏡面上，擦的滿頭大汗，扭頭看見紀霖回來了，大手揮動的頻率更加快了，簡直就像是機器一樣。

    紀霖這個時候不待見他，他做什麼都覺得心煩，走過去一腳揣在了白棋的屁股上，細長的眼睛裡都是冷光，“張膽子了啊。”

    “沒，沒！”白棋揉了揉腰，苦著臉看紀霖，“我怎麼知道你背的是丸子媽媽。”

    “白棋，”紀霖勾唇微微一笑，“我一直忘了告訴你個秘密。”

    白棋的耳朵立刻高高的豎了起來，什麼秘密？難不成他終於開竅了，想女人了？

    “這段時間來，我終於發現自己……”

    發現自己對女人……

    “發現自己是專治賤病的能手！”紀霖尾音語氣一轉，右腳毫不留情的再次踢在了白棋的腰上。

    白棋的哀嚎聲瞬間響徹整個道場。

    等到紀霖徹底將白棋蹂躪了一遍，聽著白棋斷斷續續的痛呼聲，這才覺得心裡的氣出了一點。

    可是卻仍舊覺得煩悶，這幾天他好不容易才和那小崽子打好了關系，這下好了，全都付諸東流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紀霖伸手在小黑背上輕輕撫摸著，葉枝會不會因為白棋的那一番話對他產生不好的印象？

    比如說作風不正什麼的？

    紀霖眉頭緊鎖的坐在長凳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逗著小黑。

    “喵。”他心不在焉的，沒有給小黑撓下巴，反而抓到了人家尾巴，小黑頓時不樂意了，小身子一動就將自己的尾巴從紀霖手裡拽了出來。

    “今天就連你也對我有意見！”紀霖輕輕的提留著小黑的後頸，對上它那雙翠綠欲滴的大眼睛，“怎麼了，兒子，尾巴給爹摸一下也不行？”

    說著，還故意伸手去撓人家尾巴尖，結果回應他的，是小黑狠狠的一爪子。

    紀霖沒和它計較，將小黑放到地上，讓它自己玩，眨也不眨的凝視著自己手背上那三道淺淺的抓痕，半晌忽然輕笑一聲，閉上了眼睛。

    收起你的那點小心思吧，人家連兒子都有了。

愛綺

第12章 送鞋

    葉枝拎著斷了跟的高跟鞋回家的時候，把葉母嚇了一跳，她的好友忽然臨時有急事先走了，原本的聚會也泡了湯，因此葉母只能提前回來了。

    最近法制天地總是說這裡有搶劫，那裡也有搶劫的，弄得葉母一見葉枝這幅樣子，還以為她是被人搶劫了。

    連忙跑過去抓住葉枝的手，仔仔細細的將她上下看了好幾遍，確定葉枝連根頭發都沒傷到後，這才舒了一口氣，問葉枝是怎麼回事。

    當得知葉枝只是不小心將鞋跟卡在磚縫中時，立刻一反剛才緊張的模樣，點著葉枝的額頭一個勁的罵她不小心，這麼大的人還是毛手毛腳的。

    葉枝笑著聽著葉母的訓斥，心裡不但沒有不耐煩，反而暖暖的。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也是一個需要被人照顧的，而不是一個辛苦的單身媽媽。

    “你啊！”葉母歎了一口氣，將葉枝的高跟鞋拿在手裡看了又看，確認以後都不能再穿了，直接就將那雙鞋扔進了垃圾桶裡，“我們家又不是窮到了沒有錢買鞋的地步，你那麼仔細干什麼！明天就上街買一雙，你那幾雙鞋我都看膩了！”

    葉母性格開朗，是十分開明的家長，當初葉枝上高中的時候，葉母就明確告訴過她，在不耽誤學習的情況下，她隨便怎麼談戀愛都行。

    但是葉枝那時候一心撲在學業上，根本沒有這個心思。就連上了大學都是以學習和兼職為主，四年了，竟然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有談過。

    葉枝畢業一年後，就當葉母還在為她的終身大事發愁的時候，她卻懷孕了。

    以至於葉母每次提起這件事，都好笑的看著葉枝道：“你看你，平時不聲不響的，結果生孩子比誰都積極！”

    那時候丸子已經一歲多一點了，雖然身體不好，卻很討人喜歡，全家人都捧在心尖尖上疼著，就連不常回家的葉穹，都為了這個小外甥固定的一個月回來幾趟。

    葉枝從前的性格還帶著點天真，要不然也不會在酒席上被人暗算，懷著丸子的時候，是她這一生最難過和灰暗的時候。

    幸好葉母不但沒有打她罵她，反而不停的安慰她，時不時的就找她談談心，讓她開懷的笑一笑，不然葉枝真的有可能撐不過去。

    “媽，謝謝你。”葉枝伸手抱了抱葉母，在她頸邊蹭了蹭，“你真是越來越美麗知性了！”

    她比葉母高一個頭，很自然就能將母親摟進懷裡，葉母全心全意的享受著女兒的依賴，臉上全是笑容，“那是當然！我當年可是我們村裡的大美人！”

    頓了頓，目光瞥到垃圾桶那邊，忽然推開葉枝，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你剛剛拎著鞋的時候，有沒有年輕有為的男人過來想要幫你？”

    葉枝低頭看著自己腳上那雙在路邊花十塊錢買的拖鞋，腦子裡不受控制的浮現出了紀霖那張俊美的臉，但還是搖了搖頭，“沒有。”

    “哎。”葉母歎了口氣，臉上盡是苦惱，“你說我好不容易將你養到了這麼大，到最後竟然要砸在自己手裡了！”

    頓了頓，伸手拍了拍葉枝的肩膀，“以後如果在街上遇到想要搶你回家的青年才俊，別反抗，乖乖的跟人家走吧，啊！”

    葉枝被她媽弄的哭笑不得，叫了一聲媽，剛想說點什麼，就覺得自己手腕上一緊，低頭一看，就見丸子正緊緊拽著自己，睜大那雙細長的黑眼睛，正面色不善望著葉母。

    “哎呦，這小子。”葉母在丸子臉上捏了一把，蹲下身，“怎麼著？你還不樂意啊？”

    “媽媽不能被別人搶走！”丸子盯著葉母，小臉冷冰冰的，一字一句說的無比認真，“媽媽是我的！”

    “哎呦，你聽聽！”葉母被丸子逗的樂不可支，抬頭望著葉枝，“你兒子還真是護食。”

    停了停，忽然又對丸子道：“不對，你媽媽不是你的，是你爸爸的。”

    “我沒有爸爸！”丸子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些了緊張，一激動，一句話忽然脫口而出，“等我長大了，我就要娶媽媽！”

    葉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那丸子告訴姥姥，你為什麼要娶媽媽？”

    丸子的小臉漲的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卻還是直視葉母的眼睛，“因為媽媽對我好。”

    “那姥姥也對你好啊，你娶不娶姥姥？”

    “可、可是……”丸子咬了咬下唇，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不！”

    “為什麼啊？”葉母不依不饒。

    “因為、因為……”丸子看看葉枝的臉，又看看葉母，“姥姥太老了！”

    葉母的心登時便碎成了渣渣，這熊孩子竟然說自己太老了！

    不過自己真的老麼？臉上又長皺紋了？葉母登時也顧不得丸子了，急急忙忙的邁開腳步就要去照鏡子。

    就在這個時候，丸子忽然又開口對著她的背影道：“所以姥姥不用再耍小聰明讓媽媽找新爸爸了，我是不會娶你的，我只娶媽媽一個人！”

    葉母的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這熊孩子，真是越長腦子裡的彎彎繞繞越多了。

    而葉枝早就笑的不行了，捂著肚子眼淚都沁出來了，看著自家兒子，怎麼看怎麼就好看，末了在丸子的小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這才滿足的去廚房做飯了。

    葉枝走後，丸子面無表情的摸摸自己的小臉，爬上了沙發，拿起茶幾上的一本書開始認真的看了起來。

    又長又密的睫毛將那雙細長的眼睛勾勒出了一道極好看的形狀。

    哼，以為他不知道新爸爸是怎麼回事麼？若是來了新爸爸，他就要像灰姑娘一樣，又冷又餓的倒在雪地中！所以雖然他不能娶媽媽，但也不能讓一個陌生的男人來當他的新爸爸！

    不過大人還真是好騙啊，小孩翻了一頁書，伸手摸了摸上面彩色的插圖，右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小梨渦。

    紀霖從道場回家後，樂悠正抱著小魚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只不過看入迷的就只是樂悠一個人而已，小魚正雙手握著一個大蘋果，練習昨晚從二舅舅那裡看到的新技能：徒手碎蘋果！

    “寶貝，過來舅舅這裡。”紀霖坐到身邊，沖小魚招了招手。

    小魚正崇拜紀霖崇拜的不行，聽到他這話，立刻從媽媽懷裡鑽出來，屁顛屁顛的跑到紀霖面前，將蘋果遞了上去，聲音嫩嫩的，卻帶著十足十的認真，“二舅舅，教教小魚！”

    “小魚還太小了，等小魚長大了就會了。”紀霖將小魚抱進懷裡親了親，雙手輕輕一用力，卡嚓一聲便把那個大蘋果掰開了，看的小魚眼睛都直了。

    小丫頭從小就崇尚武力，性格跟男孩一樣，從來不哭，最喜歡學著電視裡的大俠練習武功，經常弄出點讓人忍俊不禁的事情。

    這會兒再次看到紀霖的表演，眼饞的不行，一咕嚕的從紀霖身上爬了下去，到一邊繼續練“神功”了。

    “二哥，你回來啦。”樂悠關了電視，剝了一個提子塞進紀霖的嘴裡，笑瞇瞇道。

    “恩。”紀霖將嘴裡的果肉咽下去，伸手揉了揉樂悠的頭，“今天怎麼下班那麼早？”

    “大哥給我開小灶了。”樂悠笑瞇瞇的道。

    樂悠的老板就是郁良崢的大哥郁良蕭，自家人當然不用那麼守規矩。

    “算他識相！”紀霖笑著說了一句，在樂悠還沒來的及接話的時候忽然轉移了話題，“小寶，什麼樣的鞋不累腳？”

    “啊？”樂悠剝好的提子還沒送進嘴裡，就聽到了紀霖這句話，動作都停了下來，睜大眼睛望著紀霖，“二哥，你問這個干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鞋架上你那雙鞋的鞋跟有些高。”

    “哦。”樂悠傻乎乎的相信了，“當然是跟粗一點的啊，那種細高跟特別累腳，以後我再也不買那種鞋了，要買就買坡跟的！”

    紀霖默默記住了樂悠的話，又跟樂悠聊了幾句，就火急火燎的出門去了。

    他今天回來的挺早，還不到五點鍾，街上的店基本上都沒有關門。

    紀霖將車開去了商業街，挑了一個比較順眼的女鞋店走了進去。

    他長的好，衣服穿的也不差，訓練有素的女店員眼睛毒辣，一眼就將紀霖定位為潛在的大客戶，立刻面帶笑容的迎了上來，“歡迎光臨！請問先生是要給女朋友選鞋嗎？”

    還不等紀霖回答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這邊都是新款，都是賣的最好的。您女朋友一定會喜歡的！”

    紀霖張張嘴，想說不是給女朋友買的，卻鬼使神差的怎麼也說不出來，直到付了錢，暈暈乎乎的走出鞋店，耳邊還一直回響著那女店員的話。

    “先生您這麼體貼，您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祝您和您女朋友百年好合，永遠幸福。”

    他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看著面前不斷穿梭而過的車輛，心裡忽然湧上了一股又酸又漲的感覺。

    什麼女朋友啊，葉枝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紀霖低頭看了看那精美的鞋盒，強壓下胸口的那股悶氣，自嘲的笑了笑，砰的一聲將那雙鞋扔到了車後座上。

愛綺

第13章 找爸爸

    第二天紀霖用黑色不透明的塑料袋將那雙新鞋裝了起來，別別扭扭的拎到了道場。

    眼巴巴的等到下午丸子來了，卻沒有看到葉枝。

    他昨天夜裡在心裡想了好多遍該怎麼把這雙鞋送給葉枝。結果覺得怎麼說都不對，想的腦殼都疼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怕見到葉枝的時候自己說錯話了。

    然而心裡卻盼著葉枝來道場，說不定她一來自己就知道怎麼說了。結果盼到的人不是葉枝，反而是葉母。

    紀霖心裡憋著的那股氣頃刻間便消散的無影無蹤，既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失望。

    就連給丸子上課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就往藏著鞋盒的地方瞄一眼，連丸子做完了伸展運動都沒有發覺。

    “紀霖！”白棋伸手在紀霖眼前晃了晃，戲謔道：“你這是怎麼了，思春了？”

    他昨天晚上又在酒吧裡約到了一個不錯的女人，兩個人在床上配合的十分默契，今天早上來道場的時候還是滿面桃花的。

    紀霖回過神來，瞥了他一眼，蹲下去給丸子調整了個姿勢，幫他壓腿，冷聲道：“你以為我是你？”

    “得了，得了，男人和女人還不就是褲襠裡那點事。”白棋說話口無遮攔。

    被紀霖瞪了一眼立刻後退幾步，閉上了嘴，“好，好，我不說了，我下樓買喝的，你要喝什麼？”

    “隨便。”

    “丸子呢？”

    “不許給他買飲料！”紀霖壓著丸子腿的手又用了幾分力，頭也不抬的道：“買瓶礦泉水就行了。”

    “知道了，知道了。”白棋嘟囔了一句，“你還真是給人當爹當上癮了。”

    在紀霖眼鏡看過來的時候，迅速的拉開門跑了出去，“我去了！”

    紀霖不和他計較，認真的給丸子壓腿。他長的好，此時略微低著頭，側著臉頰，更顯的眉目上挑，漂亮的緊。

    然而這漂亮卻並不像他平常的那麼張揚肆意，反而多了幾分溫柔，甚至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是柔和的。

    丸子抿著唇看著紀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爸爸，他也不敢問，怕別人又說媽媽的閒話。只是於成博有爸爸，他爸爸會趴在地板上讓他騎大馬，還會偷偷給他塞零用錢。

    他……好羨慕。

    若是他有爸爸，是不是也會像紀教練這麼溫柔？

    會對他笑，也會帶著他玩的爸爸。

    那時候他也能在於成博面前說自己的爸爸了。

    “丸子，丸子？”

    紀霖的聲音打斷了丸子的思路，他抬眸看著紀霖，無聲的詢問。

    “你……媽媽今天怎麼沒來？”紀霖咳了一下，低頭貌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媽媽上班。”丸子認真的答了一句。

    紀霖挫敗的歎了口氣，自己怎麼把這一茬忘了，今天是周一，葉枝當然要上班，最近真是過的有些糊塗。

    得了丸子的答案，紀霖再沒問丸子關於葉枝的事情，給他壓完了腿，便帶著他逗小黑了。

    小黑現在特別活潑，一刻鍾也閒不住，見什麼咬什麼，最愛和人瘋鬧，小爪子這裡抓一下，那裡撓一下的，弄得整個紀家都不安生了。

    就連小魚的胳膊都被它抓出了印子，幸好小姑娘堅強，頂著三道紅印子沒事人一樣，樂呵呵的照樣和小黑玩。

    小黑不知怎麼的，雖然是紀霖養著，平常卻最喜歡親近丸子，每每一見到丸子坐到了道場上，一定會跑過去往人家身上爬。

    丸子卻是個別扭冷淡的性子，它爬一次，丸子就趕一次，只有在沒人在的時候，才會偷偷的抱著小黑親一親，摸一摸。

    只是小黑卻依舊不屈不撓，一點都不介意丸子的冷淡，對丸子親近的很，經常被紀霖撓著下巴罵小白眼狼。

    傍晚，葉枝過來接丸子，紀霖找了個理由讓白棋拖住丸子，自己則將葉枝叫到了外面，把那雙鞋一股腦的塞進了葉枝的懷裡。

    在葉枝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轉臉不自然的道：“賠你的，涼鞋。”

    葉枝這才明白他想要干什麼，連忙將鞋還了回去，“這我不能要，那鞋根本不是你弄壞的，怎麼能用你賠！”

    “是我拔斷的。”紀霖卻堅持，“我就要負責，只是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就隨便買了一雙。”

    “這真的不行，紀教練，我謝謝你，但是……”

    “拿著吧。”見葉枝不收，紀霖心裡有些著急，直接抓住葉枝的手腕，不讓她再推拒，“反正是按照你的尺碼買的，你不收我只能扔了。”

    按照她的尺碼？“你怎麼知道我的尺碼？”

    “咳咳，我那天看到鞋底了。”紀霖臉色微紅，幸好在昏暗的走廊中看不大清，“所以你就拿著吧，不然我心裡也愧疚。”

    葉枝低頭看著手裡的大塑料袋，微微有些為難，這鞋她是真的不能收，也不想收，可是紀霖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她不收倒有些不好了。

    左右為難之下，根本沒注意到紀霖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手腕沒松開。

    “拿著吧，我也沒女朋友，放在我手裡根本沒用。”

    葉枝的心裡正矛盾著，大腦也有些混亂，聽見紀霖說他沒女朋友，立刻反射性的接了一句，“你沒女朋友？怎麼會！”

    “怎麼不會。”紀霖見葉枝已經不再抗拒他送的那雙鞋，偷偷松了口氣，巧妙的轉移了話題，“我在軍隊中也接觸不到女人。”

    真可憐啊，長的這麼好，實在是浪費了。葉枝在心裡為紀霖惋惜，眨眨眼睛，“要不……我給你介紹個美女？”

    “不用了！”紀霖立刻接了一句，“我暫時還沒談戀愛的打算。”

    咦，竟然這樣麼，不過也好，自己這麼多年一心撲在丸子身上，還真沒認識幾個人。

    葉枝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鞋，想了想道：“紀教練，周末我請你吃飯吧，你喜歡吃什麼？”

    紀霖剛想說不用了，張了張嘴，卻變成了，“什麼都行，我不挑。”

    “這樣啊，那就好，我回去想一想有什麼好一點的飯店。”葉枝大眼睛彎彎，伸手捋了捋耳邊的長發，“你一定要來啊。”

    “一、一定的。”紀霖的目光艱難的從她那只白皙漂亮的手上離開，應了一聲，剛想說他有幾個建議的地方，就聽見後面響起了丸子的聲音。

    “媽媽！”

    他連忙抬起頭，臉上重新掛上了自己招牌式的笑容，沖葉枝揮揮手，走進了道場。

    “媽媽，你在和紀教練說什麼？”丸子主動將自己的小手放進葉枝的掌心，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問道。

    “沒什麼。”葉枝笑著應了一聲，隨即轉移了話題，“今天學的怎麼樣？”

    “教練說我很好！”丸子的小臉上揚起了一抹驕傲，哼了一聲，“那些姐姐們都沒我做得好！”

    “真的呀，”葉枝捏了捏他的小臉，“我們丸子真厲害！”

    丸子羞澀的低下頭，對媽媽這麼直白的誇獎顯得有些措手不及，隔了好幾秒鍾才小聲的回了一句，“也不是，還、還有比我厲害的啦。”

    葉枝噗嗤的笑了一聲，看來自家兒子不好意思了。

    “媽媽。”丸子忽然停下來，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黑塑料袋，“你手裡拿著的是給我買的好吃的嗎？”

    葉枝覺得兒子有點不對勁，丸子雖然年紀小，卻從來不貪吃，每天都乖乖的吃飯，也沒向自己要過零食，類似於今天這樣的問題還是第一次問。

    不過葉枝也沒想太多，兒子雖然早熟，但也是小孩子，便柔聲道：“丸子想吃零食了？這不是好吃的，你想吃什麼，媽媽去給你買。”

    丸子垂眸，長長的睫毛眨啊眨，嫩嫩的小臉粉撲撲的，“不要吃零食，要早點回家。”

    “好。”兒子的乖巧聽話讓葉枝心裡軟成一片，她握著丸子的小手緩下腳步，按照他的速度慢慢的往家走。

    馬路兩邊的路燈已經亮了，照著娘倆一大一小的背影，無端的暖人心。

    吃過晚飯，葉枝打開了紀霖今晚送她的那雙鞋，是銀色的坡跟鞋，很漂亮，也很招人眼，葉枝只看一眼就喜歡上了。

    看了看上面的牌子，不認識，但她知道，這雙鞋一定不會是便宜貨。

    又欠了紀教練的情啊，看來真的要好好的請人家吃一頓飯了。

    葉母不知道這雙鞋是別人送的，還以為是葉枝自己買的，因此也沒當回事，只有丸子坐在旁邊，看著媽媽拿著那雙涼鞋看來看去，小手無意識的摳著沙發墊子，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下午，丸子學跆拳道的時候頻頻走神，害的紀霖擔心不已。這小孩做什麼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十分認真，從來沒有心不在焉的時候，今天是怎麼了？難道葉枝和她老公吵架了？

    他就說那個男人靠不住麼！哼！什麼東西！

    蹲下去剛想安慰丸子，順便罵一罵那個沒見過面的男人，卻見丸子忽然抬起頭來，細長的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紀教練。”

    “恩？怎麼了？”紀霖揉揉他的小腦袋，擺出一個傾聽的姿勢，認真的聽他的下文。

    “你想要當我爸爸嗎？”

    他這句話剛說完，一向是英明神武、瀟灑俊朗的紀教練忽然一屁股坐在了道場上，直接摔了個齜牙咧嘴。

愛綺

第14章 情人節

    丸子睜著一雙細長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紀霖，那副堅決的模樣，仿佛非要從他口中聽到一個答案不可。

    紀霖失了風度，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彈了一下丸子的小腦門，掩飾性的咳了一聲，尷尬道：“咳咳，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

    “真的不想？”丸子卻不信，盯著紀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當然了！”紀霖的手抓著腰間的帶子狠狠一系，勒的自己差點倒抽一口涼氣，混沌的大腦這才清醒了一點，勉強沖丸子笑了笑，“呵呵，你還小，什麼都不懂，教練當然不想當你的爸爸！一點都不想！”

    說著摸了摸丸子的小腦袋，喊了白棋一聲，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訓練場。

    這孩子，還以為自己的爸爸是誰都能當的呢，哎。

    留下丸子一個人站在道場中間，看著紀霖的背影，冷著一張小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原來紀教練不想當自己的爸爸嗎？丸子疑惑的歪了歪頭，那為什麼要和媽媽牽手，還要送媽媽禮物？真是搞不懂大人……

    丸子的小眉頭皺了皺，其實若是紀教練當他的爸爸，他雖然也不願意，但是……也比孟叔叔當他爸爸要好啊。

    紀霖被丸子的一句話問的徹底亂了心，難道自己真的表現那麼明顯？就連丸子都看出來了？不可能啊！紀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努力讓自己的腦袋保持清醒。

    應該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吧，對！一定是這樣，丸子還太小，並不知道媽媽和爸爸之間的關系意味著什麼，一定是小孩子亂講的！

    紀霖努力壓下心裡的那一絲不確定，硬生生的給丸子的問題找了一個可行的借口。

    在胸膛中不停亂蹦的心髒這才慢慢的消停了下來。

    不過那個男人也真是夠好命的，紀霖心裡直泛酸，能娶到葉枝那樣的女人，還生了丸子那麼聰明伶俐的寶寶，讓人每每想起就悶的胸口疼。

    紀霖垂眸，嘴裡一陣苦過一陣，若是自己先遇到葉枝會怎樣？

    丸子今年五歲了，那就應該是六年前。紀霖苦笑，六年前正是自己人生最低迷的時候，就算遇到了，估計還是會錯過。

    真的是有緣無分，他狠狠的錘了一下方向盤，將那些有的沒的都趕出腦海，正想要發動車子，手機就忽然響了，拿起來一看，是葉枝。

    剛剛平靜下去的心跳又不受控制的加快起來，紀霖低咒了一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接了電話，“葉枝。”

    從前他不肯叫葉枝的名字，每次見到都叫她丸子媽媽，可是如今，那四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好像一說出來，就會想到那個讓他有羨慕又妒忌的男人一般。

    “紀教練，你今晚有時間嗎？我們去吃個飯吧，地方我都選好了。”葉枝的聲音聽著興致勃勃，很有活力。

    紀霖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不自覺的變成了，“有，地址在哪裡？”

    “伯爵中餐廳，就在伯爵廣場。”

    “那好，你等我，我馬上就去。”紀霖唇角上揚，說話間已經踩下了油門。

    還未等葉枝回答，又多問了一句，“你今晚不來接丸子？那是他爸爸來接他麼？”

    葉枝那邊頓了一下，這才開口道：“不是，我媽會去。”

    果然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紀霖又在心裡將那個莫須有的男人鄙視了一番，這才掛了電話，一邊哼著歌一邊往伯爵廣場開去。

    走到半路，卻猛然驚醒。自己這個狀態不對！他必須要跟葉枝劃清界限！不能這個表情，一定要嚴肅起來！不可以再對葉枝有一點非分之想！

    紀霖抬頭挺胸，瞪著細長的眼睛看著前面的紅燈，沉住氣！一定要沉住氣！

    紅燈變成綠燈，車子發動的瞬間，他的目光不小心瞥到了旁邊的車窗。可是哪裡有什麼嚴肅的表情，他的臉上分明就是遮也遮不住的傻笑！

    紀霖到餐廳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路程並不遠，他卻用了足足一個小時。不知怎麼的，今晚的道路格外堵，弄得紀霖郁悶異常，生怕葉枝等煩了。

    還好他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的是葉枝的笑臉，這才舒了一口氣，走過去拉開了凳子，“不好意思，久等了。”

    “我也是剛來。”葉枝搖搖頭，將菜單遞到紀霖面前，“點菜吧。”

    “你來，我不挑食。”紀霖將菜單又推了過去，末了，又加了一句，“別跟我客氣，我說的實話。”

    “噗。”葉枝笑了笑，心裡的那點不好意思瞬間煙消雲散，她打開菜單，翻了幾頁，“紀教練，你吃辣嗎？紅油耳片怎麼樣？”

    “可以，你看著點吧。”紀霖的目光膠著在葉枝烏黑的發頂上，微微有些出神。

    這人還真是什麼都可以啊，葉枝見狀也不再跟他客氣，麻利的點了幾個菜，便將菜單還給了服務生。

    葉枝這個時候是真的有點餓了，她的作息時間一向規律，晚上六點左右就是晚飯時間，現在已經七點多了，若不是時不時的啜一口杯子裡的蘇打水，說不定肚子都會叫起來。

    幸好這家餐廳上菜快，將將過了十五分鍾菜便上齊了，葉枝幾口白米飯下了肚，這才覺得胃裡舒服了一些。

    “紀教練，你原來是當兵的嗎？”葉枝夾了一片百葉，邊吃邊問。

    “不是原來，一直都是。”紀霖輕笑，不著痕跡的將那盤百葉往她那邊推了推，“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要休息半年，明年二月就會回部隊了。”

    “啊，”葉枝吃了一驚，黑潤潤的大眼睛在燈光的照耀下仿佛漾著一層水汽，明晃晃的勾人。

    紀霖別開眼睛不去看她，口裡微微有些發干。

    “那丸子以後要學跆拳道怎麼辦？”這是葉枝的第一想法。

    “可以找別的道社，學校裡的那幾家都挺不錯的。”聽到葉枝這話，紀霖心裡緊了緊，卻還是佯裝若無其事的給葉枝出主意。

    “哦。”葉枝應了一聲，低下頭夾菜，紀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心裡卻開始難受起來。

    如果以後回到部隊了，怕是很難再見到那個面上冷冰冰，內心卻無比柔軟的孩子了。沒人叫他紀叔叔，更沒人再跟他一起喂小黑了。

    紀霖胸口又悶又漲，忽然很想喝一杯酒。

    兩個人一時之間相對無言，只剩下勺子碰瓷碗的聲音，叮叮咚咚，無端的讓人憋悶。

    正當葉枝在心裡琢磨著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口的位置忽然猛地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喝彩聲。

    她的手一抖，驚的勺子都快扔了。順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這才發現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正單膝跪在地上向女朋友求婚。

    鄰桌的幾個人也不吃飯了，都撂了筷子看熱鬧，為那小伙子吶喊助威。

    很俗套的求婚，葉枝的心裡卻莫名的湧起一陣羨慕，她的人生，直接跳過了熱戀和婚姻，先有了孩子。

    有男朋友是什麼感覺？是甜還是酸？她通通不知道，葉枝咀嚼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忽然有點食不下咽。

    求婚很快便成功了，女孩子捧著一大束玫瑰花感動的熱淚盈眶，當著眾人的面直接踮起腳尖給了自己男朋友一個吻，惹得眾人又熱烈的鼓起掌來。

    葉枝本以為這事就算是完了，低下頭正想要吃飯，那女孩竟然直直的走到了他們這一桌。

    在葉枝驚訝的目光中，將那一大捧玫瑰花往她懷裡一塞，調皮的沖紀霖擠擠眼睛，“今天可是七夕，你竟然沒為女朋友買花，不過沒關系，我的花送你們，祝你們早日結婚！”

    紀霖傻了，葉枝也傻了，兩個人呆呆的望著那一大束火紅的玫瑰，直到那對小情侶走出了飯店，方才回過神來。

    “今天是……七夕？”葉枝動了動嘴，艱難的問了出來。

    “好像是……吧？”紀霖被那女孩最後一句早日結婚說的心肝都顫了，現在還覺得有些飄飄然。

    “咳咳，紀教練，只是巧合，我……”

    “我知道，我知道。”紀霖回過神來，連忙打斷葉枝的話，“放心吧，我不會多想。”

    那就好，葉枝長舒了一口氣，將那一大捧玫瑰花放到地上，咬了咬唇，情人節跟男人一起吃飯，她還是第一次呢。

    而紀霖，則有一口沒一口的扒著飯，思緒又飄到了葉枝所謂的老公身上。情人節都不給葉枝買禮物！一看就不是體貼的人！瞧瞧，葉枝都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可見他忽視葉枝忽視到了什麼程度！

    紀團長用筷子狠狠戳著碗裡的飯粒，一張漂亮的臉上盡是凶狠的煞氣。

    兩個人這一頓飯吃的那叫一個跌宕起伏，走出飯店的時候，迫於飯店圍觀群眾的壓力，還不得不將那一大束玫瑰花帶走了。

    知道了今天是情人節，兩個人呆在一起多少都有些不自然，因此吃過飯後，紀霖便將葉枝送回了家。而那一大束玫瑰，他猶豫了好幾分鍾，還是沒捨得扔，最後自己帶回了家，偷偷摸摸的塞在衣服裡帶進了家門。

    弄得紀上將和紀母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二兒子怎麼吃一頓飯回來肚子都大了！

    這天晚上，紀霖忽然做夢了。夢裡，他重新回到了六年前，從那間還沒來得及關緊的包廂門中聽到了女人低低的呼救聲。

    他一腳踹開了門，三拳兩腳的將那兩個意圖不軌的男人打跑了，正想要扶著呼救的女人起來。

    本來軟成了一灘春水的女人卻忽然緊緊抱住了他的肩膀，胡亂的拽開了他薄薄的襯衫，滾燙的唇便落到了他的胸膛上。

    “美女，你、你不能……”

    “美女，你還是清醒的麼……唔……”

    女人柔軟的身體、滾燙的唇，再加上黑成一片的包廂，一切仿佛都水到渠成。理智和自制力通通都拋到了腦後，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欲望。

    他將她壓在身下，撫摸著她滑膩的肌膚，狠狠的進入，唇舌曖昧的糾纏，一夜春色無邊。

    第二天早上五點，紀霖准時醒過來，剛想下床，卻忽然覺得身體有些不對，低頭一看，頓時狠狠的罵了一聲，“操！”

    他竟然夢遺了！

愛綺

第15章 及時的帖子

    早上，郁良崢早早的下了樓，正坐在車裡等著樂悠下來，就見到紀霖滿身大汗的從遠處跑過來，一邊跑，一邊用力的揮動著手臂，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簡直差點閃瞎郁良崢的眼睛。

    他拉開車門走下車，打量了自家這個不靠譜的小舅子幾眼，蹙眉的道：“你這是在干什麼呢？”

    “啊，我在鍛煉身體，鍛煉身體。”紀霖累的直喘粗氣，但停下來跟郁良崢說話的時候，還沒忘了做原地高抬腿。

    “抽風了？”郁良崢挑眉看著他，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人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不正常的氣息。

    雖然平常紀霖早上也有鍛煉，但是卻從來都沒鍛煉的這麼凶猛過。尤其是撿了貓回來之後，整天就圍著那只貓轉，甚至有時候連早上例行的鍛煉都不去了，今天竟然如此反常！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的貓送人了？”

    “哪能呢！那、那是我兒子！”紀霖做完了高抬腿，又開始壓腿，簡直一刻都閒不下來。

    郁良崢半靠在車上，蹙眉思索了好一會兒，忽然抬眸奇怪的望著紀霖，醞釀了好一會兒，方才開了口，“你……不是欲求不滿了吧？”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發洩過剩的精力。

    “喂！你別亂說話啊！”聽到郁良崢的話，紀霖登時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蹭的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俊美的臉上盡是凶狠，“你才欲求不滿！你全家都欲求不滿！”

    郁良崢瞇了瞇眼睛，“哦，說到最後還是你欲求不滿。”

    “……”紀霖別過臉，掩飾住臉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紅，極力的辯解，“哈哈，怎麼會！我看是你這幾天吃不飽了，所以才賴在我身上了吧，好了，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

    他快速的說完一句話，連郁良崢的回答都沒聽，邁開長腿就跑進了樓，差點撞上了迎面走過來的樂悠。

    “二哥怎麼了？”

    樂悠矮身上了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

    “該找老婆了。”郁良崢笑了笑，隱晦的說了一句。

    該死的郁良崢！紀霖打開花灑，任憑冰涼的水從頭頂流下，臉上的表情咬牙切齒。

    他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做個春夢還得冒著被別人拆穿的危險！簡直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自己每天吃肉，就以為全天下人都跟他一樣了！

    這麼惡劣的男人，當初就不應該讓小寶嫁給他！

    紀霖氣沖沖的往身上抹沐浴露，帶著槍繭的大手順著勁瘦的腰線移到那漂亮的腹肌上，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那天葉枝穿著水綠色的長裙坐在長凳上，無意識的露出一點嫩白的胸脯，低著頭在pad上點點劃劃的場景。

    嫩滑的皮膚、修長的脖頸、飽滿的胸部，還有那蔥白的指尖……

    等到紀霖的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麼的時候，下面早就起了反應，他僵著身子看著自己那精神抖擻的地方，愣了半晌，猛地一頭撞在了濕淋淋的牆壁上。

    下午的道場中，丸子一邊壓腿，一邊偷偷的看紀霖，紀教練今天都不怎麼跟他說話了，只顧著坐在長凳上想事情，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孩看著紀霖輕輕撫著小黑後背的手，心裡忽然有點難受，紀教練好像忽然不喜歡他了……

    丸子從小就對大人的情緒敏感，葉枝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總是學著書上寫的，去給葉枝送一杯茶，或者沖她撒撒嬌，這會兒看到紀霖心情低落的模樣，忽然很想去安慰安慰教練。

    “怎麼了？丸子，今天很不專心啊！”白棋扳過丸子的小臉，讓他跟自己對視，“紀教練今天心情不好，白教練陪你玩。”

    丸子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堅定的掰開了白棋的手，沒接他的話，目光卻再次移到了紀霖身上。

    這小孩還真是……白棋苦笑了一下，自己白白教了他這麼長時間，在他心裡怎麼就沒有紀霖地位高呢。

    “別看了，再看你也變不出一個女人給你家紀教練！”白棋挑唇，惡劣的道。

    “？”丸子眨眨眼睛，沒聽明白白棋的意思。

    “教練告訴你個秘密。”白棋賤兮兮的湊到丸子耳邊，瞄了一眼紀霖，“你紀教練想要娶老婆了！”

    “！”丸子忽然睜大眼睛，滿臉的震驚。

    “是真的。”白棋見到小孩這幅模樣覺得很新奇，繼續逗他，“你看他，就差明晃晃的在臉上寫著我要娶老婆幾個字了。”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說不定過些日子，你就會多了一個師娘了！”

    白棋盯著丸子，期盼著他再來點什麼特別的反應，這小孩每天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簡直太無趣了！

    可是丸子卻沒有如他想的那樣，他看了白棋幾眼，漸漸的就收起了震驚的表情，重新恢復成了平常淡漠的模樣，低下頭認真的壓腿了，看的白棋目瞪口呆。

    簡直恨不得伸手去扯丸子的小臉，幫他做一個誇張的表情！

    葉枝來接丸子的時候，就發現紀霖不對勁，平常很熱情的人，這次看到自己來了就只簡單的點點頭，然後就走出了道場。

    而更奇怪的是，自家兒子也不對勁了！小臉板的那叫一個嚴肅，一看就知道是不高興了。

    這是怎麼了？

    直到葉枝牽著丸子走出體育大樓，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她看著兒子黑漆漆的發頂，柔聲道：“兒子，你跟紀教練吵架了？”

    話一說出口，葉枝就覺得有點不對，不過再想想，其實也挺合理，她總覺得紀霖的性格挺幼稚的，自家兒子又太過成熟了，兩個人倒是真的可能吵起來！

    “沒有。”丸子沉默了幾秒鍾，還是回答了媽媽的問題，只不過卻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喜歡紀教練，紀教練會跟他一起玩，會溫柔的摸他的腦袋，還會將他高高的舉起來，放到自己的肩膀上，雖然他每次都表現的挺不情願，但是實際上心裡卻是喜歡的。

    可是現在紀教練要娶老婆了，丸子抿了抿唇，忽然覺得這事對自己有點不利。

    紀教練娶了老婆之後，肯定就會整天跟他老婆玩，不會搭理自己了。

    這麼一想，丸子的鼻子忽然酸酸的，他喜歡紀教練，要是紀教練能一直陪著他玩該多好啊！

    可是怎樣才能讓紀教練不娶別的女人呢？

    丸子蹙著秀氣的小眉毛，想了又想，攸的想到一個好辦法，如果讓紀教練娶媽媽……那他不是就能一直跟自己呆在一起了麼！

    可是這麼一來，丸子又有點不樂意了。媽媽是他一個人的，若是紀教練當他的新爸爸，是不是就會把媽媽搶走了？

    於是小孩糾結了，吃晚飯的時候都是愣愣的，就連葉枝給他夾了幾片他最討厭的苦瓜都不知道。

    果然還是跟紀教練超吵架了，葉枝觀察了兒子一晚上，終於肯定了自己的結論。吃過晚飯，她想了又想，還是趴在床上給紀霖發了一條短信：紀教練，你今天怎麼樣？

    她本意是想隱晦的打聽一下丸子的情況，可是看在紀霖眼裡卻變了一個意思。

    葉枝竟然問他怎麼樣？紀霖拿著手機的手都抖了，興奮的差點從床上跳起來。編輯、刪除了無初次，終於矜持的回了兩個字：很好。

    葉枝看著電話屏幕愣了，這算是什麼回答，再具體一點啊，起碼讓她知道今天他和丸子發生了什麼事啊！

    於是葉枝又發了一條過去：丸子今晚有點沒精神，但是在道場的時候看著卻挺精神的。

    這下子問的夠明顯了吧？紀教練一定能看明白！

    可是偏偏的，紀霖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又興奮了。原來自己在葉枝心裡這麼重要！這句話的意思明顯就是說只有自己能照顧好丸子！一定是這樣！

    於是興奮到了極點的紀教練不淡定了，更加不知道怎麼回葉枝了，猶豫了好幾分鍾，終於羞答答的回了一個臉紅的表情。

    葉枝接到紀霖的回信時，嘴角一抽，直接就將手機扔了出去，果然是能和自家兒子吵架的男人，這……真是幼稚的可以啊！

    不過他這麼對自己賣萌真的好麼？太可恥了！

    雖然葉枝再沒回短信，但是卻足以讓紀霖興奮的半宿都睡不著了，捧著手機將那兩條短信看了無數遍，最終小心翼翼的收藏了，這才戀戀不捨的關了手機。

    而在床上雙眼瞪的錚亮的紀霖，和睡的香噴噴的葉枝都不知道，這個時候c大的論壇上已經出現了一個無比火熱的帖子。題目就是：紀教練的神秘女朋友終於露臉了！沒圖我說個傑寶！

    此貼一出，立刻吸引了貼吧裡無數女大學生的目光，短短半個小時點擊就上了萬，而且還在被新回復不斷的頂貼中……

愛綺

第16章 小苗頭

    帖子裡不但有文字描述，還配上了好幾張清晰的偷拍，赫然就是紀霖背著葉枝的照片！

    正值黃昏，橘色的夕陽柔柔的照射在兩個人身上，男人微微側著頭，似乎是在對女人說著什麼，而女人的整張臉都埋在他的頸窩裡，兩個人看起來親密而溫暖。

    帖子的樓主在主樓下面得意洋洋：我早就說紀教練這麼優質的男人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哈哈，你們這群凡人，趕緊給我跪舔！

    下面一堆回復。

    1樓：火鉗劉明！

    2樓：紀教練竟然有女朋友了，讓我去死一死！嚶嚶嚶。

    3樓：樓主壞淫！紀教練是我的！我不相信！不相信！

    4樓：3哥來戰！紀教練明明就是我的！

    …………

    一時之間，樓裡口水紛飛，好不熱鬧。還有一個好心人特意開了一個帖子，科普了一下有關紀教練的知識，讓一些懵懂的圍觀人員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興奮的加入了討論之中。

    帖子裡面的幾張照片都沒有拍到葉枝的正臉，因此討論到了最後，大家都紛紛表示明天一定要去見見葉枝，看看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抓住紀教練的心……

    白棋自從在c大和紀霖合伙開了一個跆拳道社之後，也對與c大有關的事情注意起來，最明顯的就是在c大的論壇上注冊了id，閒著沒事就去上面插科打諢，調戲調戲人家小姑娘什麼的。

    這天晚上，他睡前照常刷了一下論壇，卻一眼就看見了這個帖子，滿腔的睡意頃刻間跑了個干淨，白棋嘿嘿一笑，朝著手機伸出了他罪惡的爪子。

    黑白圍棋：樓主口胡！那女人根本不是紀教練的女朋友，而是紀教練的老婆！看到那個整天去道館練習跆拳道的小豆丁了沒有？那是紀教練的兒子啊！

    白棋的回復一打出來，立刻一石激起千層浪，底下頓時出現了無數求真相的，可惜白棋只說了這一句話，就再也不回帖了，急的一群人抓耳撓腮，卻就是沒法把id叫黑白圍棋的人揪出來。

    讓紀霖整天欺負自己！白棋關了手機心滿意足的鑽進被窩睡著了，他完全可以想象明天道館裡的人數，嘖嘖，終於有熱鬧看了！

    而立刻就進入了夢鄉的白棋並不知道，他無心的一個小惡作劇最後讓事情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自從白棋的回復之後，整個帖子的走向就瞬間變了，焦點從討論紀教練的女朋友徹底轉移到了紀教練的兒子身上，甚至還有幾個在道館裡學習跆拳道的女生將偷拍丸子的照片放了上去。

    紀霖口頭上說是道館的大教練，實際上除了丸子，其余的人他基本上都不會親自教，再加上丸子學跆拳道的時間是跟道館其余人錯開的，因此道館裡的學員跟他和丸子接觸的都不多，只知道道場裡忽然來了個小孩子，至於這小孩子和紀教練的關系……則完全不清楚。

    因此，雖然有幾個學員聽到過紀霖和丸子之間的對話，這個時候也沒回帖澄清，跆拳道可是最注重禮儀的，哪怕是親父子，在道場也一樣要教練、同學的叫！那麼丸子是紀教練兒子的推論，完全可以成立！

    馬不停蹄：臥槽！這絕逼是親生的！你瞅瞅這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爾康別走啊：ls+10086！我賭一車黃瓜，這孩子是紀教練的親兒子！

    傾盆大大大魚：我再加一車！

    …………

    “來，用力踢，腿要繃直，不能彎，什麼也不要想，用力踢！”紀霖拿著腳靶，一心一意的教丸子。

    原本清靜的道館裡此時簡直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除了道場不許外人踏足，其他能站的地方都站滿了人。全都是c大的學生，而且以女生居多。

    紀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今天早上開始，就有臉上帶著奇怪笑容的女生來道館，到了傍晚，人數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紀霖問了好幾個人她們來這裡干什麼，卻都沒有問出答案，最後干脆不管她們了，通通當她們是隱形人，沒事人一樣抱著小黑跟丸子聯絡感情了。

    丸子點點頭，嚴肅著一張小臉，醞釀了幾秒鍾，猛地伸腳用力的往腳靶上踢了一腳，“哈！”

    “紀教練！對、對不起……”

    小孩學跆拳道的時間太短，還沒法准確的掌握踢腿的力道，紀霖又讓他什麼都不要想，只狠狠的往前踢就行了，結果丸子就這麼一腳踢到了紀霖的腦門上！

    道場外有一瞬間的寂靜，接著就響起了此起彼伏憋不住的笑聲。

    丸子漲紅了臉，撲到紀霖懷裡，兩只小手捧著紀霖的臉看來看去，擔心的不得了，一雙細長的黑眼睛裡慢慢的濕潤了。

    他把教練踢了，教練會不會不喜歡他了？

    “乖，沒事。”紀霖揉了揉丸子的額頭，咧嘴滿不在意的笑，“你那點小力氣只能給教練撓癢癢，哎，真的沒事。”

    看丸子仍舊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紀霖沒轍了，將腦袋湊到丸子眼前，“要不你給教練吹吹吧，吹吹就好了。”

    他話音剛落，丸子就鼓著小腮幫子，對著他的額頭用力的吹了一口氣，小孩把紀霖的話當真了，又想要彌補自己的錯誤，吹的格外用力，小臉蛋累的紅撲撲的，看起來更加粉嫩了，萌的紀霖忍住把他一把抱了起來，狠狠的揉搓了一頓方才罷休。

    葉枝好不容易擠進了道館，卻見道場外圍著一群人，根本過不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縫隙，勉強看到了兒子和紀霖，便沖裡面喊了一聲，“丸子，媽媽來了！”

    她這話一說出口，就見圍著道場的那群人的臉瞬間便轉到了她的方向，無數雙眼睛亮晶晶的粘在她身上，看的葉枝毛骨悚然。

    今天……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教練抱你過去，你看這麼多人。”紀霖指了指到場外，抱著丸子的手緊了緊，一點放手的趨勢都沒有。

    丸子可能是因為踢到紀霖愧疚了，所以一點都沒反抗，乖乖的摟著紀霖的脖子，任憑他將自己抱到了媽媽身邊。

    “出去再說。”紀霖看著周圍的人，生怕他們一個不小心踩到了丸子，跟葉枝說了一聲，便走在前面開道了。

    葉枝點點頭，緊跟在了紀霖後面。

    “看到沒有！真的是一家三口吧？”

    “不用你提醒……嚶嚶嚶，我死心了。”

    “我也死心了……”

    一群女生捂著胸口假哭，白棋在一旁看熱鬧看的開心，余光瞥到了紀霖三個人的背影，心裡忽然一動，別說，還真的挺像一家三口的。

    紀霖找了一個清靜的地方，將丸子放了下去，丸子似乎還有些不放心紀霖，在他額頭上摸了又摸，這才回到了媽媽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枝覺得這兩個人的關系好像又好了一點。心裡忍不住惡趣味的想到，果然是昨天吵架了麼，看來今天和好了啊。

    不過今天道館到底怎麼回事，葉枝不解，紀霖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現在的大學生腦子裡想的東西越來越千奇百怪了，他已經老了，跟不上形式了。

    “有空來家裡玩。”葉枝牽著丸子笑瞇瞇的跟紀霖說了一句，這才揮手告別。

    “教練，要、要去我們家玩。”丸子也有模有樣的學了一句，只不過這是他第一次邀請別人，所以很不習慣，一句話好不容易說完整了。

    “好啊。”紀霖看著眼前這一大一小，有些難受，更多的卻是開心，便毫不猶豫的應了一聲。

    見娘倆走遠了，這才重重的歎了口氣，強忍住心裡的癢癢，啊！！真的好想將兩個人都打包帶回家啊！

    紀霖一邊想著葉枝和丸子，一邊回了道館，沒想到剛一拉開門，就見到了自家老爹怒氣沖沖的臉，頓時後退一步，驚悚道：“爸，你怎麼來了？”

    “你還敢說！”紀上將的大掌狠狠的在兒子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你說說你做了什麼好事？還敢瞞著我和你媽？他媽，你說是不是？”

    紀上將瞪了一眼紀霖，接著偏頭看著老伴，等著她的回答。

    紀霖被他爸弄得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縮了縮肩膀，叫了一聲，“媽？”

    “我看帖子呢！老紀，你自己跟小二說！”紀母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又開始聚精會神的盯著手機。

    “混賬東西！”紀上將見紀霖一點坦白的意思都沒有，氣的直接一腳踹了過去，“還不承認！兒子都有了！白棋都知道了，和著就瞞著我和你媽呢！啊？”

    “爸，你說什麼呢？什麼兒子？”紀霖苦著臉捂著被紀上將踹了一腳的地方，疼的齜牙咧嘴。

    他轉向一旁盡量扮隱形人的白棋，“白棋，到底怎麼了？”

    “咳。”白棋咳了一聲，看看紀上將，又看看白棋，心裡淚流滿面。

    他昨晚就是沒事開個玩笑，誰知道卻開大了！

    今天紀霖和葉枝帶著丸子出去後，他覺得無聊，就又捧著那個帖子看後續，正看得津津有味，紀上將和紀夫人卻來了，紀霖不在，只能他接待。

    可是他去給兩個老人搬凳子的時候疏忽了，隨意的將屏幕還亮著的手機放在了道場上，而且顯示的還恰好是貼著紀霖和葉枝照片的那一樓！

    沒想到就這麼被紀上將看見了，根本一句都不聽他的解釋，便認定了葉枝是“不懂事的，被他家混賬小子弄大了肚子卻拋棄”的女人，而丸子則是，“可憐被爸爸不要”的小孩子。

    老將軍氣的眼睛都紅了，袖子都挽起來了，一副要把紀霖生生抽死的模樣。

    白棋戰戰兢兢的對紀霖解釋了一番，當然省去了自己在帖子中的推波助瀾，只說他自己偶然發現了帖子，覺得有趣就打開來看，沒想到紀家父母也覺得有趣……

    紀霖頓時哭笑不得，“爸，這……這母子倆跟我沒關系啊，他們……”

    “沒關系？”紀上將照著紀霖的後腦勺就是一下，舉著手機送到紀霖面前，“你看看這雙眼睛！跟你一模一樣，分明就是你的種！”

    頓了頓，覺得不對，又解釋了一番，“不是！你是死狐狸眼！我孫子是丹鳳眼！”

    紀霖囧，這還沒怎麼樣呢，孫子都認上了！不過丸子是真的和他沒關系，紀霖漫不經心的將眼神移到手機屏幕上。

    沒想到這不一眼卻徹底讓他愣在了原地，小孩的一雙眼睛又細又長，眼尾略略上挑，睫毛濃密，漂亮的不像話，可是這都不是重點……

    紀霖的心髒砰砰直跳，平時看著沒發現，可是這個時候猛然看到丸子的照片，他的那雙眼睛可不真的和自己一模一樣！

愛綺

第17章 懷疑的種子

    c大最近正在檢修網絡，因此經常造成局部停電。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不開空調的屋子裡熱的簡直能讓人窒息。

    白棋從外面拎著一袋子冰礦泉水走進了道館，抓著一瓶直接扔到了紀霖懷裡，趁紀霖不注意的時候又偷偷給丸子塞了一瓶。

    紀霖總是不讓丸子吃太冰的東西，怕傷到小孩的腸胃，可是在白棋看來，這完全是關心則亂。哪個小孩子不每天吃點雪糕、冰激凌什麼的，還不照樣活蹦亂跳！怎麼輪到丸子就這麼嬌氣了？扯淡！

    丸子這兩年身子調養好了，身上的火力也挺旺，這會兒熱的小臉紅撲撲的，看到冰水眼睛一亮，讓白棋給瓶蓋擰開了就猛地灌了幾大口，這才覺得渾身舒服了一些。

    紀霖正坐在道場裡倚著牆壁想事情，眉頭蹙的死緊，一張漂亮的臉上盡是糾結之情。

    昨天晚上，他最後還是跟他爸媽解釋清楚了。葉枝並不是他的女朋友，丸子也不是他兒子。

    至於丸子的眼睛跟他長的一模一樣，那也不過是巧合罷了，這世上長著長眼睛的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巧合罷了，親可不能亂認！

    紀上將和紀母聽了他的解釋，不但沒有舒了一口氣，反而都有些不高興。這事情若是真的，那不但二兒子的終身大事有了著落，還白撿了一個孫子，天底下去哪裡找這樣的好事！

    可惜好事都是發生別人家的，紀上將和紀母抱著一半興師問罪和一半興奮的心情而來，最後卻失望而歸，尤其是紀上將，臨走還沒忘記再在紀霖身上補上一腳。

    沒用的東西！連個老婆都沒有，這種事還能被別人誤會！

    帖子的事情雷聲大雨點小，最後還是沒掀起什麼風浪，紀霖在跟自家父母解釋的時候，同樣也在心裡用同樣的理由寬慰自己，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的心裡卻總是怪怪的，不仔細看的時候，他還真沒覺得丸子跟自己長的像。

    但是如今仔細觀察了一番後，紀霖卻不得不承認，丸子的那雙眼睛，細長黑亮，眼尾微微上挑，就連眼線的走向和輪廓都和自己一模一樣。

    難道這真的是巧合？

    紀霖垂著眸子，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冰涼的礦泉水瓶子上撫摸著。

    丸子今年五歲了，那麼葉枝就是六年前懷孕的。

    攸的，仿佛是一道閃電狠狠的劈開烏雲，瞬間便驅散了所有的黑暗，紀霖的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開始還只如點點星光，然而無論紀霖怎麼遏制，這點點星光不但沒有熄滅，反而越長越大，最後完全變成了熊熊大火，洶湧的在他的腦海中燃燒著。

    他的指尖微顫，強有力的心髒砰砰直跳，在胸腔裡鼓動著，仿佛是一面被大力捶打的鼓面，咚咚，讓紀霖的呼吸瞬間就急促起來。

    他抬起頭，目光落到丸子身上，卻在下一秒臉色瞬間陰沉了起來，“丸子，把冰水放下！”

    葉枝曾經特別囑咐過，丸子的身體底子不太好，不能吃太涼的東西，否則就會生病。

    紀霖的目光鋒利如刀，冷冷的刮過白棋的臉，走過去一把將丸子手上的冰水丟掉，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裡。

    這是丸子第一次見到紀霖發火，小孩抿了抿唇，也沒有哭鬧，任憑紀霖將他的礦泉水扔進了垃圾桶裡。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吃太冰的東西。可是天氣這麼熱，而且紀教練已經兩天沒怎麼理他了……

    紀霖彎下身，雙手往丸子腋下一插，輕而易舉的就將小孩抱了起來，走到了道場的另一端。

    “丸子，來，告訴教練，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四月十九號。”

    丸子緊挨著紀霖坐下，一大一小不嫌熱的貼在一起，都穿著純白的跆拳道服，這麼看著還真像是一對父子。

    白棋暗暗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四月十九號，日子不對。紀霖皺著眉，他跟那女人發生關系是在八月初，按照他腦袋裡那個荒謬的猜想，就算葉枝是那個女人，那麼丸子的生日也該是在六月或者七月。

    可是……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

    “丸子，你長的像爸爸還是像媽媽？”紀霖拿著白毛巾輕輕點了點小孩的鼻尖，借著這個機會湊近了看丸子的臉。

    小孩長的確實漂亮，卻不怎麼像葉枝……

    像爸爸還是像媽媽？丸子歪頭想了一下，認真的回答，“姥姥和姥爺都說像爸爸。”

    在家的時候，姥姥經常抱著他一邊歎氣一邊說，他怎麼長的偏偏像了他那個不知名的爸，而不像他們葉家人呢。所以，雖然他沒見過爸爸長什麼樣子，但是自己應該還是長的像爸爸吧。

    小孩回答的很干脆，明顯是經常有人在他耳邊這麼說，紀霖心裡那僅存的一點期待驟然落空。心髒仿佛都被挖空了一大塊，冷風呼呼的往裡灌。

    他勉強笑了一下，摸了摸丸子的小腦袋，“恩，男孩子像爸爸好，像爸爸好。”

    丸子聽不懂他的意思，卻能感覺到紀教練此時的心情並不好。他悄悄的沖小黑招了招手，將已經被養的皮毛光亮的小貓抱起來，輕輕的放到紀霖懷裡，用小貓柔軟的毛來取悅他。

    只是紀霖的情緒正低落著，完全沒有注意到丸子這難得的討好。

    晚上，葉枝來接丸子回家，紀霖雖然已經從丸子口裡證實了他有爸爸的事情，目光還是忍不住頻頻的往葉枝的左邊肩膀上撇。

    那個女人在胸脯以上，靠近左肩膀的地方有一個十字形的傷疤，那麼葉枝……她的肩膀上是不是會有？

    他心裡明明知道不可能，卻總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心髒這個時候好像跟大腦分離了，產生了自己的想法，不看一眼決不罷休！

    看一眼，就看一眼自己就死心，可是怎麼看？總不能走到葉枝面前直接讓人家脫衣服吧。

    一定會被當成流氓的，紀霖歎了一口氣，送走了葉枝和丸子，耷拉著腦袋走進了道館，果然，異想天開什麼的，真是要不得啊！

    白棋正坐在長凳上看電影，紀霖瞄了一眼，是典型的白棋喜歡的類型，色情片，女人衣服利落的一脫，直接露出了白花花的上半身。

    紀霖盯著pad屏幕，漸漸出了神，若是葉枝也像這個女人一樣干脆該多好，那樣自己一眼就可以看見她白嫩的胸……不，是傷疤，傷疤！

    “一起看？”白棋見紀霖盯著pad的屏幕，以為他也對這部片子感興趣，屁股往旁邊挪了挪，給紀霖留出了一個位置。

    “你自己看吧。”紀霖解開衣帶，將道服脫了下來，換上平常衣服，伸手抓起桌子上的車鑰匙，沖白棋晃了晃，“今晚去喝一杯？”

    白棋一聽他這話，立刻來了興致。他自己酒量不錯，但是他的那些朋友卻一個個都是都是淺瓶底子，肚子裡一點酒都裝不下，跟他們喝酒一點都不盡興。

    紀霖卻不一樣，他的酒量可是在部隊中練出來的。白棋最愛跟紀霖一起喝，可是紀霖晚上基本上都不出去，簡直讓白棋一點辦法都沒有。

    難得他今天主動提出來，白棋自然欣然應允。

    兩個人勾肩搭背的跑去了常去的一家酒店，菜沒叫幾個，酒倒是要了一大堆。白棋人來瘋，就連白葡萄酒都要了一瓶，看的紀霖嘴角直抽。

    紀霖喝酒從來都是先從度數低的開始喝，一點點的往上升，白棋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身上也沾染了紀霖的不少習慣。

    因此兩個人都默契的將手先伸到了啤酒那裡。

    很多人都不能混合喝酒，但是紀霖卻偏偏是個異類，只要不過量，無論怎麼混都不會醉。

    兩個人碰了瓶，二話不說的就開始喝，從啤酒到白酒，最後就連那紀霖瞧不起的葡萄酒都喝光了。

    “白、白棋，我跟你說個事。”紀霖喝酒喝的舌頭都發了麻，腦子也不怎麼清醒了，逮著白棋將平時憋在心裡的話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我、我想把葉枝搶回家！藏、藏起來！”

    “你藏、藏她干什麼？又不是酒！”白棋嘟囔了一聲，將瓶口的最後一滴酒液舔干淨了，抱著酒瓶子嘿嘿傻笑了一聲，“今晚真、真痛快！”

    “不許說我家葉枝不好！”紀霖一巴掌對著白棋的腦袋拍了下去，細長的眼睛瞪的老大，“吱、吱吱是最好的，嘿嘿。”

    “你、你家？”白棋喝醉了，膽子也大了，毫不猶豫的跟紀霖嗆聲，“死了你那條心吧，人、人家是別人家的！”

    “對啊，吱吱結婚了。”紀霖的腦袋砰的一聲拱到了桌子上，手指緊緊揪著桌布，臉上似痛苦似茫然，“結、結婚了，她已經結婚了。”

    如果紀霖是清醒的，縱然白棋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絕對不會將自己一直暗戀葉枝的事情說出來，但是他喝醉了，所有平常只敢想、卻不敢說的事情，此時都仿佛找到了宣洩口，源源不斷的從心裡流出來。

    直到兩個人相互攙扶著從飯店裡走出來，紀霖也沒忘了葉枝，抱著路邊的一根路燈柱子，一個勁的用臉蹭，口裡喃喃的念叨著，“吱吱，吱吱，我看上你了，看上你了……”

    最後還是白棋搖搖晃晃的沖過去，把他和燈柱子拉開了。

    從混沌中醒過來，太陽穴的脹痛感讓紀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目光撇到床頭的鬧鍾，已經一點多了，他睡了三個多小時，酒早就醒的差不多了。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剛想要下床去洗把臉，卻猛然間回憶起了在飯店喝酒時的那一幕幕，臉色瞬間便難看了起來。

    天啊，他都在白棋面前說了什麼啊！紀霖扶額，簡直恨不得時光倒流了。

    那個小子是個口無遮攔的，萬一……他倒是沒關系，但是怎麼能破壞葉枝的生活。紀霖根本不敢往下想，也顧不上頭疼了，緩了幾口氣立刻抓起手機，想要給白棋打個電話。

    只是撥號鍵還沒有按下去，手機上卻忽然來了一個電話。

    紀霖瞪大眼睛，對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看了一遍又一遍，沒錯，是葉枝！葉枝給他打電話了！在凌晨一點多！

    紀霖連忙手忙腳亂的接了電話，還沒等說什麼，那邊就響起了葉枝帶著哭腔的聲音，“紀教練，對不起麻煩你了，可我實在是打不到車也找不到人了，丸子病的很厲害……”

愛綺

第18章 一起睡

    給丸子辦理好了入院手續，看著醫生捏著針頭穩穩的扎進了兒子的手背裡，葉枝舒了一口氣，這才覺得渾身冷汗。

    晚上，她正睡的香甜，迷迷糊糊的就聽見外面每隔一會兒就傳來門響的聲音，本來她還沒怎麼在意，但是老房子隔音不好，葉枝很快便聽到了丸子的嘔吐聲，嚇的趕緊跑到了廁所。

    只見丸子小臉蠟黃，正扶著馬桶不斷的干嘔，小身板搖搖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兒子的身體這兩年已經沒怎麼出問題了，因此在丸子提出要自己睡的時候，葉枝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就這麼一個不小心，忽略了丸子的身體，就讓他病成了這個樣子。

    葉枝也顧不上洗漱了，胡亂給丸子套上大衣，抱著兒子就下了樓。

    小孩懂事，怕吵著她睡覺，有病就自己一直扛著，從睡下不一會兒就開始上吐下瀉，卻愣是沒告訴她，自己生生扛到了現在。

    葉枝又心疼又著急，抱著兒子站在路邊焦急的擺手叫出租車。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已經快到凌晨兩點了，雖然這附近很繁華，車卻還是不好打，零星的幾輛裡面還有人。

    兒子還病著，小胳膊軟軟的環在她的脖頸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和平常精神奕奕的模樣判若兩人。

    天大地大，丸子的健康最重要。葉枝忍住眼裡的眼淚給孟長瑞打了電話，她現在已經不考慮避嫌不避嫌的問題了，只要能把丸子順利送到醫院，讓她求誰幫忙都行。

    然而孟長瑞卻關機了，孟長瑞每日的碼字量幾乎接近葉枝的十倍，因此經常日夜顛倒著過，葉枝本以為他不會睡覺，然而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關機了。

    葉枝抖著手從頭開始翻通訊錄，但連續撥打了好幾個熟人的電話，卻都是關機。通訊錄從頭翻到尾，能打的電話都打了，連一個人都沒有找到了。

    葉枝實在是被逼得沒辦法，孤零零的在街頭抱著丸子掉眼淚，不抱希望的撥了紀霖的電話，沒想到卻通了。

    “謝謝你，紀教練，今晚要是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葉枝坐在丸子的床頭，疼愛的撫摸著兒子的軟發，見丸子閉著眼睛，漸漸睡了過去，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頭跟紀霖道謝。

    “沒事。”紀霖將病房裡的唯一一把椅子搬到葉枝身邊，坐了下去，抬頭看了看吊瓶裡正勻速下滴的藥水，搖了搖頭，“你睡一會，我看藥。”

    聽到葉枝說丸子病了的時候，紀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連外套都忘了穿，直接就跑下了樓，用最快的速度將丸子和葉枝送進了醫院。

    看著小孩白著臉還不忘跟他打招呼的時候，更加心疼，簡直恨不得自己替他病了痛了才好。

    還好丸子這病看著厲害，實際上就是急性胃腸炎，打幾個點滴，留院觀察幾天就行。

    即使這樣，紀霖還是自責不已，若不是他白天沒有看住白棋，讓他偷偷塞給丸子一瓶冰水，這孩子也不用遭這麼大的罪。

    以後可得把小孩看住了，絕對不能讓他靠近危險的人物！比如白棋！

    “我不困。”葉枝搖搖頭，給丸子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他扎針的手，見兒子的手還是熱乎乎的，一點都不涼，這才放了心，“紀教練，你睡吧，這麼晚了還麻煩你……”

    “說什麼傻話呢！”紀霖打斷葉枝，黑亮細長的眼睛在燈光下亮晶晶的閃著光，少了平時的凌厲，多了幾分難得的溫柔，“丸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頓了頓，又小聲加了一句，“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反而很高興。”高興你能在危機的時候想到我。

    葉枝一呆，心跳亂了幾拍。

    紀霖這個時候實在是太溫柔了，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都被他說得像是情人間的低喃，無端的讓葉枝產生了曖昧的錯覺。

    她的目光胡亂的從紀霖臉上移開，掩飾性的一頭撲到了床上，將自己的臉埋在雪白的被單上，悶聲道：“那、那我先瞇一會兒。”

    心跳的驟然失常讓葉枝方寸大亂，也顧不上和紀霖客氣了，想也沒想的就選擇了目前最好用的辦法：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紀霖！

    “睡吧，放心吧，我看著呢。”紀霖偏頭看著葉枝的發頂，眼角眉梢都是柔和。

    凌晨四點多的時候，丸子的兩瓶藥都打完了，紀霖悄悄的去叫了值班護士，給丸子的針頭拔了。把小孩的小手塞到了被子裡緊緊捂著，又輕手輕腳的幫葉枝調整了舒服的睡姿，這才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病房中的燈已經被他關掉了，醫院藍色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一點月光都沒有溜進來，屋子裡黑暗一片，縱然紀霖睜大了眼睛，也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葉枝的身體輪廓。

    沒想到葉枝還能有睡在自己身邊的一天，這大概是對自己這唯一一次暗戀最好的補償。最愛的人在自己的守護下安然入眠，而自己也終於能夠找到一個盡情的注視著她的機會。

    紀霖的目光貪婪的落在葉枝身上，一刻也不肯離開。

    只有今晚，過了今晚他就要收好自己的這些心情，狠狠的埋在心底，重新做葉枝心裡的好教練。

    她已經結婚了，還有兒子，縱然自己再喜歡，對她的感情再深，也不能破壞她的生活。

    就這樣吧，這樣也挺好。

    紀霖低頭，額頭抵在醫院冷硬的床板上，合上了細長的眸子。

    六年前，他們家小寶找回來了，嫁給了郁良崢，有了小魚，父親和母親都很高興，大哥和自己也高興。

    只是隨之而來的，便是他這輩子最沉重的打擊，在一次去邊境的任務中，因為子彈傷到了輸精管而失去了生育能力，從此再不能有自己的小孩。

    三年前，小魚兩歲，大哥結婚了，家裡的長子終於有了自己的家庭，一家人皆大歡喜，他也同樣開心。

    然而那時他在中緬邊境圍剿當地的一個大毒梟，最終以滿身的傷疤為代價完成了任務，卻錯過了大哥的婚禮。

    而現在，他終於遇到了一個喜歡的女人，然而她卻早就結婚生子，和別人組成了家庭。

    紀霖的眼角微微有些濕潤，這麼多年來，好像只有他一個人，不管怎麼努力、怎麼追逐，不但得不到幸福，反而離自己想要的越來越遠。

    不過不要緊，反正……他也已經習慣了。就這樣吧，只要自己關心的人都好好的，他也無所謂了。

    丸子第二天一睜開眼，就被驚的差點從床上跳起來。小孩睜著一雙細長的眼睛看了好幾遍，終於認出來那個和媽媽額頭抵著額頭，睡的正香的男人可不就是紀教練！

    紀教練說謊！他肯定是想當自己的爸爸！看看，都和媽媽睡在一起了！

    丸子的第一反應就是上前將紀霖狠狠的推開，但又怕打擾到媽媽睡覺，只能僵著身子瞪大眼睛狠狠看著紀霖，希望他家紀教練能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他的想法。

    可憐紀霖第一次在葉枝旁邊睡覺，又興奮又緊張，再加上凌晨的時候還一直瞪著眼睛給丸子看藥，此時睡的正香，哪能感覺到丸子的目光，因此剛剛才在丸子心裡上升的地位又蹭的一下掉了下去。

    丸子打了點滴之後好多了，起碼不吐了，也沒有一直想去廁所。他昨晚一直熬到半夜，這會兒雖然醒來了，但還是很疲憊，不一會兒就又睡著了。迷迷糊糊的還想著，等到有時間了，一定要好好問問紀教練，看他究竟想不想當自己爸爸！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紀霖已經買了早飯回來。見他醒了，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指了指仍舊趴在床上沉沉睡著的葉枝，示意丸子不要吵到她。

    丸子會意的點點頭，他從小就知道媽媽的辛苦，也被姥姥耳提面命的教育了好幾年，在葉枝面前乖巧的不像話。

    輕手輕腳的下了床，任憑紀霖將他帶到衛生間洗漱了一番後，這才拿著小勺，高高的坐在床邊，一勺一勺的吃著紀霖買回來的皮蛋瘦肉粥。

    葉枝是被一陣又一陣的香味饞醒的，睜眼一看，就見到那一大一小正一人捧著一個小碗，大口大口的喝粥。

    肚子適時的發出咕嚕一聲，葉枝尷尬的捂住肚子，揉了揉眼睛，對紀霖道：“紀教練，又麻煩你了。”

    “不麻煩，你快去洗漱，不然早餐就要涼了。”紀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塑料袋，對葉枝道。

    今天早上，他剛一睜開眼，入目的便是葉枝恬靜的睡顏。唇紅齒白，黑發略微有些散亂，不但沒有顯得邋遢，反而多了幾分慵懶的美。她離自己很近，近的紀霖幾乎都能聽到她悠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一瞬間，這麼美妙的時刻幾乎讓紀霖產生了天荒地老的錯覺。

    只是這終究是不能實現的夢，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收回自己的目光，給她帶一份熱乎乎的早餐。

    葉枝的生物鍾一向准時，雖然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但此時還不到八點，盡管昨晚忙了一晚上，可她今天還是要上班。最近公司接到的訂單忽然多了起來，葉枝的工作也一反往日的清閒，變得忙碌起來，就連網上的文章都從日更變成了周更，弄得評論區的讀者怨聲載道，催更聲不斷。

    她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陪兒子，只能讓她媽來照顧丸子了。

    葉枝吃過早餐，在丸子的臉上用力親了一下，臉上盡是歉意，“兒子，媽媽要去上班了，叫姥姥來陪你好不好？”

    丸子抿抿唇，心裡有些失落，卻還是聽話的點點頭，“好。”

    “好孩子。”葉枝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以示安慰，又轉向紀霖，“紀教練，昨晚多虧了你，你也累了吧，回家歇著吧，丸子沒事了，我一會兒給我媽打個電話，讓她來照顧丸子。”

    紀霖搖搖頭，伸手按住了葉枝的電話，“我在這裡照顧丸子。”

    “這怎麼行！你回去休息吧，我……”

    “沒關系。”紀霖打斷了葉枝的話，他唇角微彎，一屁股坐在了丸子的床頭上，和丸子大眼對小眼，“就這麼說定了。”

    頓了頓，忽然半側著身子將丸子摟進懷裡，像是老母雞在摟小雞崽一樣，抬頭望著葉枝，“你走吧，丸子這還有我呢！”一副賴定了不走的模樣。

    紀教練還真是熱心腸，葉枝暈乎乎的走出病房，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活雷鋒？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中的一間病房門忽然開了，從裡面跑出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女人緊緊抱著懷裡的嬰兒，臉上盡是憤怒，對著病房裡面就開始破口大罵，“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無事獻殷勤？不過就是想要搶我兒子罷了！我告訴你，兒子是我一個人的，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葉枝往外走的腳步忽然一頓，僵硬的扭過頭，目光落到了兒子病房的門口，紀教練對丸子的事情那麼上心，不會也是要……跟她搶兒子吧？

愛綺

第19章 真相

    病房裡靜悄悄的，丸子捧著紀霖剛剛給他買回來的童話書，面無表情的翻了翻，每一個小故事的最後一句都是相同的：王子和公主終於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丸子面癱著一張小臉，這種書他很早以前就不看了，都是哄小姑娘的，哼。

    偏頭望了望，見紀霖沒注意自己，便偷偷的沖小黑招了招手，悄悄的支起腿，掀起了被子的一角，暗示小黑鑽進自己的被窩。

    今天早上白棋過來探望丸子了，畢竟是自己害人家小孩生病的，順便還帶來了小黑，雖然醫院中不讓帶寵物，但是白教練表示，偷偷在懷裡揣只貓什麼的，對他來說毫無壓力！

    小黑這些日子在紀家吃的好，睡的好，長大了一圈，黑色的皮毛油光珵亮，被清淺的陽光一照，竟然有種閃閃發光的感覺，看起來跟從前那只可憐兮兮的流浪貓簡直是判若兩貓！

    小黑機靈，見到小主人的動作，立刻邁著四只毛茸茸的小短腿跐溜一下鑽進了被窩裡，緊緊的貼在了丸子身上，撒嬌般的伸舌舔了舔丸子的小手。

    丸子被他舔的癢癢，在被窩裡撓了撓小黑的下巴以示安撫，見紀霖還是沒注意他的動作，便漸漸側過了身，專心的拱到被窩裡逗貓了。

    一人一貓在黑暗中玩的不亦樂乎。

    紀霖坐在病床頭的桌子對面，用手支著下巴，眉頭緊鎖，眼神已經放空了，顯然是在想事情。

    從昨天凌晨到現在，他看著葉枝一個人從裡忙到外，卻沒人來幫忙，心裡有些疼，更多的卻是憤怒。

    葉父和葉母倒沒什麼，葉枝刻意瞞下了他們，但是葉枝的老公呢？怎麼就連這個時候都不現身？

    好，就算是不心疼妻子，那兒子呢？怎麼就連兒子都不管了？

    紀霖抿著唇，眼裡一片冷然。他早就看出來那個男人不是個好東西！果然是這樣！簡直就是個沒有責任感的孬貨！

    若是個好男人也就罷了，自己雖然喜歡葉枝，但是也不想做什麼，看著她好好的就行了。但葉枝的丈夫卻偏偏是這樣的人，這讓自己怎麼能放心！

    紀霖的左手無意識的摳著衣角，心思百轉千回。自己該不該提醒葉枝一下，說她的老公根本不值得她這樣付出？可是這樣未免也唐突了，葉枝會不會覺得自己多管閒事？

    哎呀，真是糾結死了！

    紀霖胡亂的揪了一把自己短短的寸頭，正想要想個兩全其美的仿佛，余光卻瞥到丸子不見了，而病床上雪白的被子正中鼓了一團，顯然是小孩鑽進被窩裡了。

    他微微挑唇，站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頭，一把將那小小隆起的一團抱了起來，“抓到了！丸子是在跟教練躲貓貓嗎？”一邊說，一邊掀開了懷裡的被子，低頭一看，正好對上了小黑那一雙翠綠的大眼睛。

    “喵~”

    小黑瞄了一聲，見紀霖的兩片唇瓣張張合合，還以為自家主人也想要跟自己玩，小爪子一伸，對著紀霖的嘴就是一下子。

    來啊主人，來回撓我啊~回撓我啊~~

     紀霖摸了摸唇，不怎麼疼，小黑還算是有良心，收回了指甲，就說怎麼輕那麼呢，原來抱的不是人，是只貓。

    紀霖將小黑放到床上，看著它輕巧的跳到了丸子懷裡，也跟著坐在了丸子旁邊，“悶了？”

    丸子動了動唇，沒說話，粉白的小耳朵紅了一圈，被教練抓到和貓玩什麼的，實在是太丟人了！

    “一會兒教練去給你買飯，吃過午飯咱們再下去走走好不好？”頓了頓，覺得這樣小孩不會感興趣，便又加了一句，“外面好幾顆大松樹，上面還結了松子，可好看了！”

    丸子沒說話，不過卻抬起了頭，巴巴的望著紀霖，乞食的小松鼠一般，粉嫩可愛，看的紀霖心裡父愛洶湧，立刻站起來，“教練現在就下去，你乖乖呆著，不許出病房知道嗎？”

    見丸子乖乖應了，這才出了病房，路過護士值班室的時候，還不忘了進去囑咐一番，讓護士多幫忙看著病房裡的小孩。

    醫院旁邊就有一個不錯的飯店，裡面的海鮮著實是一絕，只是丸子現在的情況只能喝粥，紀霖遺憾的看了看自己手上打包的南瓜粥，這次就算了，下次他一定要帶小孩去好好吃一頓。

    丸子偏愛肉食，但卻從來不挑食，有肉就吃，沒有也不要，一口氣將紀霖帶回來的粥喝了個底朝天，這才放下勺子，小聲問了一句，“紀教練，外面熱嗎？”

    紀霖臉上的笑意加深，故意裝作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可熱了，你看看，教練臉上都出汗了。”

    “哦。”丸子用手揪著被角，有些失望的低下了頭。

    “騙你的。”紀霖看著小孩皺著的包子臉，彎腰撿起丸子的鞋子，一只只的給他穿好了，方才道：“今天正好陰天，我看中午也可以下去走走，你說是不是？”

    丸子聞言眼睛一亮，連忙不迭的點頭，跳到地上主動牽著紀霖的手，就往病房外面跑。

    “慢點走，”紀霖眼帶笑意，“我們說好了，這事可不許跟媽媽說，知道嗎？不然媽媽可是會生氣的。”

    葉枝嘴上雖然沒什麼，但是瞧著那一臉緊張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不贊成丸子的病剛剛好就往樓下跑。

    丸子會意的點點頭，還配合的做了個噓的動作，看的紀霖忍俊不禁。

    醫院的院子裡其實沒什麼可看的，一水的小轎車和臉帶愁容的病人家屬，紀霖領著丸子繞過人群，走到了醫院門口的兩顆大松樹下。

    “給，聞聞，味道好不好？”紀霖摘下一棵松子放到丸子鼻子下。

    丸子只聞了一下，就皺眉推開了紀霖的手，顯然是不太喜歡松樹的味道。

    “忘了教練跟你說過的了？”紀霖握著手中的那顆松子，臉上的表情淡淡，“站如松，坐如鍾，說的就是這個松。”他指著面前的松樹，引導著丸子摸了摸那筆直的樹干，“看到了沒有？就要像這樣，筆直筆直的，不管什麼時候都絕不弓著腰！松子的味道雖然不好聞，但你也要記住！是男人，就要做松樹，絕不能當柳樹！”

    說著，將那顆松子重新塞進了丸子的手裡，看著丸子強忍著那氣味又嗅了幾下，這才恢復平常笑嘻嘻的模樣，掏出濕巾將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擦干淨了，直到丸子的十根手指頭上都染上了濕巾上的牛綠茶味，這才罷休。

    丸子的病說嚴重，其實也不嚴重，只是葉枝被兒子小時候病怕了，因此才會格外緊張。在紀霖看來，小孩現在活蹦亂跳的，早就能出院了，這才會帶他下來。

    不知怎麼的，他每次看到丸子挺著小身板，努力朝著自己教他的方向發展時，就恨不能將小孩搶回家養了。

    這麼乖巧又聽話的孩子，只要有人好好引導，將來一定會有出息。葉枝是沒問題，但是葉枝的老公……

    紀霖揉了揉太陽穴，低頭看著丸子。

    在剛剛聽了自己那一番話之後，小孩執意要摘一顆松子帶回去。雖然他什麼都不說，只是要松子，看起來就像是任性的孩子剛剛發現了新鮮的事物一樣，紀霖卻知道，這小子一定是將自己的話記在了心裡，想要用松子激勵自己呢。

    五歲大點的孩子，怎麼就能這麼懂事。不但會看大人眼色，還知道怎麼能讓自己變得更好。紀霖的眼裡微微有些復雜，若說這小孩沒有經過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在樓下走了一圈，丸子臉上已經冒了汗，紀霖給他擦干淨了，看他乖乖在床上躺好，這才去倒了一杯開水，等到溫度降下來之後才遞給丸子，“喝一口。”

    丸子接過紀霖剛剛在外面買過來的白瓷杯，看了看上面的小黃雞，覺得不太符合自己的審美觀，但還是將杯子裡的水喝干淨了，這才還給紀霖。

    “丸子，你媽媽是不是很累。”紀霖拿著水杯想再去倒一杯熱水涼著，走了幾步卻忽然停了下來，轉頭莫名其妙的問了丸子一句。

    丸子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媽媽是很累，姥姥說了，為了養自己，媽媽連覺都睡不足！

    “那你……爸爸呢？”紀霖緊了緊手中的杯子，猶豫了幾秒鍾，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見小孩歪著頭，一副沒聽懂的模樣，便又加了一句，“我是說，你爸爸的工作是不是很忙？”忙到連親生兒子生病了都沒來看一眼。

    紀霖話音剛落，就覺得丸子的目光忽然變得有點奇怪。

    他訕訕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是自己提到丸子的爸爸讓小孩不高興了，嘴裡直發苦。他本不想問，可是忍了這麼多天，實在是憋不住了，若是今天不問清楚，他晚上覺都睡不好！

    “紀教練，你是不是想當我爸爸？”

    丸子板著小臉平靜的看著紀霖，舊事重提。

    “呵呵，沒、沒有……怎麼會呢？丸子你別瞎想。”

    “你不想嗎？”丸子看著紀霖的眼睛，“可是孟叔叔想。”

    “什麼？”紀霖握著被子的手一緊，心裡立刻掀起了滔天的怒火，原來那天見到的那個男人打的是這個心思！竟然想破壞葉枝的家庭，這個小人！

    他剛想張口讓丸子小心那個壞叔叔，就聽見小孩冷淡的聲音，“媽媽一定會給我找個新爸爸的。”

    “什、什麼？”新爸爸？紀霖的呼吸一窒，丸子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爸爸，很早很早之前就沒有。”反正他是從來沒看過爸爸。

    大腦裡轟的一聲，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狂喜驟然席卷了整顆心髒，紀霖後退一步，手一抖，新新的白瓷杯直接從手中滑了出去，掉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生生的，如同那新芽頂破土壤的瞬間。

    沖破了黑暗和堅硬的阻礙，只剩一片綠意和欣欣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