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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露 -【寶貝小潑婦】《全文完》

寶貝小潑婦 作者:花露

明明是她自己半夜不睡覺,喜歡在街上到處趴趴走,
卻不小心踢到睡在路上的他,還以為是撞見「阿飄」而嚇得半死,
現在竟然還惡人先告狀的說──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她她她……根本就是一個小潑婦,完全不講道理嘛!
不過看在她好心撿他回家,為他煮了碗好吃的面,
而且還是個為生重病的娘四處奔走的孝順女兒的份上,
他就好人做到底原諒她,陪她上山去采那株能續命的珍貴藥草吧!
照理說,她應該對他這個救命恩人和顏悅色、心懷感激才是,
可是她不但沒有,還經常對他惡言惡語、張牙舞爪,
拳頭不時朝他的俊臉招呼,又揍又咬留下不少的痕跡。
不過,這樣凶悍不做作的她還真是非常與眾不同,
不但讓他每天都開心的大笑到腹痛,壓根生不了氣,
他還忍不住有了想把她占為己有、寵她、照顧她的念頭,
難道……他真的是愛上小潑婦,愈虐愈快樂?那A按呢???

序曲

  在一個不小的府邸中,幾個小孩在庭園裡高興的玩鬧著,有男有女,跑跑跳跳,歡天喜地。

  大樹下,本來在看書的小男孩放下手中的醫書,望著他們,有點羨慕。

  他從小家中就只有他一個,爹爹又常常不在家,他很希望有個兄弟姊妹可以陪他一起玩。「我可以跟你們一起玩嗎?」鼓起勇氣走過去,露出善意的笑容。

  「我不要,你是白吃白喝的!」

  「我才不跟煞星玩呢!」

  「走,我們去別處。」

  說著,小孩們全走了,只剩他一個。

  嘟著嘴、聳聳肩,他回到樹下,撿起書本,翻到方才那一頁繼續研讀。

  碰釘子也不只一次了,他不在意。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

  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他抬起頭,看到一個沒見過的男人。「我叫陸丞軒,大哥哥,你是誰呀?你是姑丈的客人嗎?」

  「我是你爹的朋友,對了,為什麼你住在姑姑家,你大伯和二伯沒來接你嗎?」

  聽說陸御醫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照理說陸丞軒應該是由兩個伯父收留,但如今卻被已出嫁的姑姑帶回家。

  「大伯伯說,他窮得家裡的米缸都見底了;二伯伯說他家是開賭場的,不方便留我。」陸丞軒沒有表情的陳述。

  李靖韓聞言蹙眉,聽說陸御醫的大哥是開酒樓的,哪來的米缸見底?二哥是開賭場沒錯,但賭場與住家分開,又哪來的不方便?

  「丞軒,你在這兒過得快樂嗎?」他再問。

  陸丞軒偏頭想了一下,然後仍然沒有表情的回答,「也沒什麼快不快樂的,雖然沒有以前吃得好,但是有得吃、有得住。」

  「你姑姑和姑丈待你可好?」

  「姑姑對我可好的,姑丈不給我吃飯時,姑姑都會偷拿饅頭給我吃;姑丈要打我時,姑姑也會護著我,她還為了我常常和姑丈吵架。」陸丞軒不喜不悲的說著,像是事不關己。

  李靖韓卻再次蹙起劍眉。「大哥哥跟你爹是很好的朋友,大哥哥很想接你回去幫你爹照顧你,如果你姑姑答應,你願意跟大哥哥回家嗎?」

  陸丞軒想了想。「都可以。」反正他待在哪裡都一樣,待在這裡也只是讓姑姑難做人。

  聽到他的回答,李靖韓微笑。「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方才那些孩子叫你煞星呢?」

  「他們說我娘是因為生我而被我害死,現在連爹也被我害死了。」陸丞軒老實的說,眼裡並無太多悲傷。

  「你也這麼認為嗎?」

  據說陸御醫的妻子生完獨子後血崩,那時陸御醫正在十裡外的王府內替受傷的王爺醫治,等他趕回到家,妻子已經回天乏術,只留下剛出生的獨子。

  他知道對一個孩子而言,這是多麼悲痛的事,尤其是身邊的人總會無知的指責,他十分擔心小小的陸丞軒心裡已經產生了陰霾。

  「才不是呢!爹爹說過,生死有命,娘只是和我們的緣分盡了,等時候到了,我們還會在另一個世界相見。現在爹爹去和娘見面了,總有一天,我也會再跟他們見面的。」

  「你爹說得一點也沒錯。」

  陸御醫把孩子教得很好,雖然似乎少了一點情緒,不過不要緊,他會讓陸丞軒成為快樂、正常的孩子。

  看著眼前穩重的孩子,李靖韓不禁紅了眼眶──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他一度愧疚、自責不已,如今看到這個成熟的孩子,讓他的心中平穩不少。

  「大哥哥,你不舒服嗎?」

  「哥哥沒事,跟你姑姑說過後,我們就回家吧!」李靖韓起身,牽起陸丞軒的手。

  陸丞軒看著高大的哥哥,雖然牽著他的大手傳來十分溫暖的溫度,但他心裡卻產生了疑惑──回家?他還有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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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個寒冷的夜晚,天地萬物趨向休止,像是睡著了一般,唯有冷冽的風颼颼的吹著。

  剛過立冬,白日還可見到暖陽,夜晚卻冷得叫人打顫,看來,今年冬天不好過。

  一個由遠而近的聲音,慢慢的經過大街小巷,沿路傳開──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叩叩叩……叩叩叩……

  打更的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巷弄,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讓他不由自主的拉緊衣襟,想藉此抵擋些許寒風。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叩叩叩……叩叩叩……

  雖然寒冷,但他仍沒忘記自己的職務,敲打著手上的梆子,盡責的扯開嗓子喊著,一面巡察四周是否有可疑分子。

  突然,他看到左邊巷口有個不尋常的影子──照說在大半夜,會出現在路上的人除了他這個打更的,再來不是竊賊就是作惡的宵小等罪犯,再不然就是……不,那東西有影子,不可能是好兄弟!

  打更的拉拉衣襟,拔出系在腰間的大刀,小心翼翼的沿著牆走向左邊巷口,連呼吸都屏住,就怕發出聲響讓惡賊給逃了。

  他貼著牆,終於走到轉角處,隨後他深吸一口氣,然後一鼓作氣的轉身面向巷口,正氣凜然的大喊。「惡賊,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鏗啷!

  金屬掉落地面的清脆聲響在這靜謐的夜晚顯得特別清楚,連它落地後反震的聲音都彷佛可以聽得見。

  打更的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梆子和大刀掉落在一旁,他驚恐的瞪著眼前,方才的氣勢全都嚇得不見蹤影──

  眼前是個長發、紅衣、蒼白的女鬼!

  「鬼……鬼……」打更的雙腳顫抖得站不起來,連爬都爬不動,心裡只想著要快逃、快逃、趕快逃,可身子卻是怎麼也不聽使喚,只能無助的跌坐在地。

  明明是大寒天的,豆大的汗珠卻不停的沿著他的發際滴下。

  「福大叔、褔大叔,是我啊!巧巧。」王巧巧轉過身,就看見跌坐在地,滿面驚恐的江福,趕緊上前扶起他。

  「巧……巧巧?」江福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起身後正眼一看,這不是巧芯餅鋪的小姐王巧巧嗎?

  一個女孩子家大半夜的在路上,一頭烏黑長發綁也不綁的披散在背後,冷冽的寒風使她的小臉凍得毫無血色,加上又穿著一身紅衣,看上去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為自己是遇鬼了。

  「王姑娘,妳怎麼又在大半夜出來?我差點沒被妳給嚇死,妳穿這一身紅的,我還以為遇上厲鬼了呢!」江福彎下腰將綁子和大刀撿起,並重新將大刀系於腰間。

  「紅衣?紅衣怎麼著?」想上回,她穿了白衣出來,江福也是被她嚇得差點昏過去,那時江福一再叮嚀,叫她半夜別穿白衣出來嚇死人!

  所以這一回,她可是挑了她衣櫃裡最鮮艷的衣服穿出來,沒想到江福還是被嚇個半死。

  「紅衣是含怨自殺的人穿的,那種人死後可是會化作冤魂厲鬼來找人報仇雪恨,厲害得緊咧!」江福講得激動,好似他曾親身經歷過似的。

  「好嘛、好嘛!下回我不會再穿白衣、紅衣出來。」穿黑衣總行了吧?黑麻麻一片,讓江福連看都看不到她,應該就可以了吧!

  「姑奶奶妳行行好,少在半夜出來逛大街了,被妳這一連嚇兩次,我少說也少了五年的壽命!妳要是真睡不著,就在家裡待著,看是要繡花、繡鳥,繡什麼都行,就是別再到大街上來。」聽她還要再出來,江福趕快出言制止,他被嚇兩次就夠受了,還來第三次啊?她是想看他何時會被她給嚇破膽嗎?

  「我不會繡花……」她會做?面兒、做點心、洗衣燒飯都不成問題,就是不會所謂的琴棋書畫和女紅。

  「那妳就做妳最拿手的啊!」

  「福大叔,哪有人在大半夜的做面點啊?難不成是要做給鬼吃嗎?」王巧巧隨口回了一句。

  「呸呸呸,亂講什麼。」江福一聽,又被她嚇了一回,趕緊雙手合什,低頭喃念,「南無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惡靈退散、惡靈退散。」

  「福大叔?」王巧巧不解的看著低頭碎碎念的江福。

  江福瞥了她一眼,「哎呀,隨妳要做什麼,就是別上街。」

  說完,江福轉身離開,繼續自己的工作,臨走前還不忘碎碎念。「一個大姑娘家的,半夜在大街上游蕩,要是不小心遇到宵小,那多危險啊!要是再一個不小心遇到陰間的朋友,那就更可怕了……」

  王巧巧哭笑不得的看著江福離開。

  福大叔做打更的都這麼多年,還是老擔心會遇到那些好兄弟,真不曉得這些年來他是怎麼工作的?會不會一個貓叫,就嚇得他跌坐在地上啊?

  想著想著,一陣寒風吹來,王巧巧不禁打了個哆嗦,又想起江福說的那紅衣厲鬼!

  抬頭看看,月黑風高,街道兩旁隨風搖擺的大樹看起來格外的恐怖。「還是回家好了。」轉身加快腳步,往回家的路走去。

  王巧巧一路直視前方,不敢看向兩旁,也不敢看地上,就怕一個不小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都怪福大叔,沒事淨說那些怪力亂神。」平常她可是膽子跟天一般高。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決定想想其它事。

  「今天餅鋪只來了兩個客人……」其中一個還是隔壁陳大娘可憐她家裡拮據又沒客人上門,才跟她買了個餅。

  「家裡的面粉大概只夠再撐上五天……」而且是最省最省用的狀況,才能再維持五天。

  現在連三餐都快成問題了,哪有多余的材料去做餅賣人,根本是經營不下去了,看來她是該考慮是不是該先關上店門,另謀出路了。

  「娘的藥明天還得去抓……」想到這兒,王巧巧的眉已經是打了個死結。

  「唉……」重重的嘆氣,鬼有什麼好怕,窮才可怕!

  很好,她已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但現在更是睡不著了……

  也不能怪她老是不睡覺上街來嚇人,每天一閉上眼,她就會想到娘的病,不然就是想到餅鋪的生意,再不然,看到日漸見底的食材更覺得愁上加愁,夜夜失眠可不是她願意的啊!

  「哎呀!」所謂人衰的時候,連走路都會被絆倒,王巧巧這回可是正面朝地,跌了個狗吃屎。

  「可惡,什麼東西啊?」王巧巧氣得連站都還沒站起來,就先往後一踢,原以為會馬上將那個絆倒她的「東西」踢進一旁的水溝,沒想到踩下去竟有軟軟的感覺,而且還踢不動呢!

  王巧巧狐疑的轉身想看看到底是什麼該死的「東西」絆倒她,可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昏倒,竟然是一副死屍!

  「呃……」她大眼直瞪著那個死屍,想喊但又嚇得喊不出聲,一股氣就梗在喉頭不上不下的,一顆心也吊在空中。

  瞪了好一會兒,王巧巧才硬生生吞下那口氣。

  「這……這位大爺……我……我不是故意要絆到你的,雖然是你把我絆倒的,但還是請你大人要有大量……不!是大鬼要有鬼量,原諒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

  「將來小女子要是飛黃騰達,一定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到時一定為你設廟,一日照三餐外加消夜祭祀,就請你忘了今夜的不巧相遇,往後見著也別跟我打招呼,最好是後會無期。」抖著牙胡亂說了一通後,王巧巧已經迫不及待的轉身想要逃之夭夭。

  誰知一抬腳,她又再次跌了個狗吃屎──

  有東西抓住她的腳踝!

  「不是吧……大爺,別耍我啊……」她不敢往後看,小腳甩了甩,卻是怎麼也甩不掉那抓著她的「東西」。

  「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大慈大悲;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無論怎麼也甩不掉,就算是嚇得全身發抖,王巧巧也只好放膽轉身,用手去扳開那只手──她可不想一路被這只手給拖到陰曹地府去。

  「大……爺……放過我吧……我又窮又笨又沒知識,帶走我沒好處的……」無奈用手也扳不開,王巧巧一雙大眼已經布滿淚水,就快哭成淚人兒了。

  「好餓……」沒想到,那屍體竟說話了!

  「什麼?」

  「我好餓……」

  「……」

  ***

  王巧巧動作利落的將面粉加水與鹽,搓揉成面團,然後在等待期間,做好醬料和些許配料,之後取出面團?開,再切成一段段的面條,然後將面條丟入早已沸騰的熱鍋,待煮熟後撈出面條加上配料與醬汁,就大功告成。

  完成後,王巧巧將面端了出去;一踏出灶房,就看到那具「屍體」正趴在她家大廳的桌上呼呼大睡。

  「搞什麼鬼!」王巧巧看到他就有氣──半夜他哪裡不趴,偏趴在她回家的路上,害她嚇得差點屁滾尿流。

  這家伙一說完「我好餓」三個字後又昏死過去,害她還得死拖活拖,把他拖回家,煮面給他吃,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要不是怕放著他不管,要是這家伙變成真的屍體,到時找她報那見死不救之仇,她才懶得救人。

  「喂!」王巧巧粗魯的抬起腳,用力的踢了他一下。「起來吃面。」

  那「屍體」動也不動,也沒醒來。

  「不吃就拉倒。」王巧巧端著面轉身要離開,突然一陣風吹過,正想著發生什麼事,手中的面已不翼而飛!

  聽著身後傳來嘩啦嘩啦的吸面聲,她轉過身,看到剛剛那動也不動的人正大口大口的吃著前一秒還在她手上的那碗面,像是怕有人會跟他搶似的,狼吞虎咽的狂吃,動作之快,她都懷疑起他是不是沒嚼就直接吞入腹中。

  「吃慢點,沒人會跟你搶。」她倒了杯茶給他,也和方才一樣,茶都還沒端到,就從她的手中不翼而飛了。

  聽了她的話,喝了茶後,他吃面的速度才逐漸減緩。

  看著他吃面,王巧巧不禁莞爾,想不到她還真的應了她對福大叔所講的話──在大半夜做面給鬼吃,還是個餓死鬼。

  無聊之際,她大剌剌的打量起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的頭發還算整齊,不過看得出來只是隨意抓了就綁;他的臉上有一半沾了泥巴,應該是因為趴在泥地上沾的;他的眼睛看起來炯炯有神,可能是因為他直盯著手裡的面,深怕一個不小心那碗面就不見了;他的鼻子很挺、嘴唇不薄也不厚,整體來說,五官算是搶眼,若是擦去他臉上的污泥,就算不是個英俊迷死人的大帥哥,也不會醜到哪裡去。

  再往下看,他的身材比一般男子較為纖瘦些;他的衣服沾了大半的泥土就算了,還有許多處像是被什麼給勾破,從左到右、從前到後、從上到下,處處都有破損的痕跡,雖然都不是十分大的破洞,但林林總總加起來也算是件破得可以丟掉的衣服了。

  看他餓得昏倒在半路,還穿著這麼一身的破衣,想來也是個可憐之人,有道是,一文錢逼死一名英雄漢。

  想到此,王巧巧不禁可憐起他;想想自己,她雖窮,但最起碼還有屋子住,還有五天的食物可以吃。「慢慢吃,還餓的話,我再去煮面給你。」

  「不用了。」埋頭苦吃的人終於回了一句話,簡短且快速的說完,然後繼續吃。

  「你若吃飽喝足,可得自行去找其它的地方過夜。」雖然覺得他很可憐,但她還是要說清楚、講明白,她是不會留他過夜的,連倚在她家大門口也不成!

  她爹死得早,娘不肯改嫁,從小耳提面命告訴她和姊姊王芯芯:男女授受不親,就怕沒爹的她們會被人欺負。

  但姊姊為了愛人而不惜忤逆母親,甚至私奔,最後卻發現遇人不淑,嘗到被最愛的人背叛的滋味,最後跳崖自盡!

  從那之後,母親再也沒提過姊姊,而她也不敢在母親面前提到姊姊,家裡就像是從來沒有那個人一樣!

  但從那之後,母親對她的管教更嚴格,若非必要,絕對不許她跟男人講話、不許她直視男人,更加不許她跟任何男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就連一根頭發都不成!

  而她方才……不僅跟這個餓死鬼說了話,還大剌剌的直盯著他的人打量,在把他拖回家的一路上,她不只是與他有了肢體接觸,說實話簡直是親密的接觸!

  要是被她娘知道,不打斷她的腿才怪。

  想著想著,她突然想去看看娘──偶爾在夜裡,娘會被那該死的病痛折磨得無法安眠,不曉得今晚娘是否睡得安穩?

  正要踏出步伐,王巧巧突然聽到「喀」的一聲──是陶瓷碰撞木頭的聲音,她轉身一看,吃得十分干淨的碗就放在木桌上,而那個餓死鬼則是一臉的滿足樣。

  「喂,你吃完就快滾吧!」王巧巧毫不客氣的下達逐客令。

  但那人彷佛沒聽見似的,雙手抬起,往後使勁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好了,快走!」王巧巧不耐煩道。

  那人仍像是沒聽到般,隨著他伸懶腰的動作,整個身體竟往後一倒──砰的一聲,他是連人帶椅的往後倒在地上,手還呈伸懶腰的姿勢。

  「喂!你怎麼了?」看到這種情形,王巧巧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察看。

  她蹲在他的身旁,眼見他雙眼緊閉,絲毫沒有動靜。「是死了嗎?!」

  這沒道理啊!她煮的面怎麼可能會害死人?難道是他方才吃面吃得太急而噎死了?

  也不對,若是噎到,哪可能會那樣舒暢的伸懶腰?難不成是他吃得太滿足,滿足到覺得此生了無遺憾,就此拜別人世?

  王巧巧直瞪著他,發現此人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再觀察將近一刻鐘,她終於證實:他不是昏倒,而是真的睡著了!

  有沒有搞錯啊?方才那向後倒的撞擊力那麼大,他竟然還能睡得著?「你是真死,還是假死啊?起來呀你!」

  王巧巧踹了他幾下,卻像是踢木頭似的,踢得她的腳都痛了,那人還是安穩的睡著。

  於是她蹲下身,?緊他的鼻子,再捂著他的嘴,「看你起不起來!」

  過了許久,那人的眉頭皺了,頭扭來扭去的,但還是沒有醒來的跡像。

  「這家伙真是……」王巧巧生氣的松了手,再不松手,她真的會害死這個人!

  一呼吸到空氣,躺在地上的人的眉頭立刻解開了,睡在地上顯得十分滿足似的。

  「奇怪的人!」唉!她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吧!

  此時王巧巧突然想到,要是被娘親看見她收留了陌生男子該如何是好?她娘絕對會打斷她的腿!

  「不對……娘根本就起不來!」突然,她難過起來,自從娘生病後,就只能終日臥床忍受病痛,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是從臥房走到大廳。

  想到娘親日日受苦,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王巧巧不禁難過得哭了。

  ***

  回房後,王巧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仍是一夜無眠,卯時一到,她就下床梳洗。

  才走出房門,就看到那個「餓死鬼」還躺在她家大廳地上,呈現詭異的睡姿。

  「先去看看娘。」走過他身邊時,王巧巧還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一走進王陳玉鳳的房裡,藥味撲鼻而來,房裡沒有多余的擺設──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個小木櫃、一口箱子,還有一張床。

  床上的人雙頰凹陷、骨瘦如柴,一臉的倦怠樣,此刻正張眼看著窗外。

  「娘,您醒啦?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王陳玉鳳看到女兒,給了她一個虛弱的微笑。

  她雖感到疲憊,終日臥床卻讓她毫無睡意,很早就醒了。

  「要吃早膳嗎?我去替您准備。」王巧巧握住娘親的手,發現娘親更加瘦弱了,她忍住心裡的難過,不敢表現出來。

  「不用忙了,我不餓。」王陳玉鳳想回握女兒的手卻使不上力。「巧巧啊!妳好像又瘦了,妳別太累,晚上記得要好好睡,別想太多。」

  王陳玉鳳見女兒得一人扛起家計,還得為她的病感到傷心勞神,整夜無法安眠,甚至憂心忡忡,她就十分心疼女兒。

  「娘,巧巧睡得很好,也沒變瘦;想太多的人是您吧!」王巧巧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表示她很好。

  見女兒如此的體貼、堅強,王陳玉鳳更是愧疚得無以復加,若不是她生了這種怪病,女兒也不用如此受罪了。「對了,昨晚我似乎聽見很大的撞擊聲。」

  王巧巧的心跳霎時漏了一拍。「沒……沒什麼,是我半夜想上茅廁卻懶得點燭,摸黑走著就撞倒椅子。」

  「有沒有撞傷哪裡?」王陳玉鳳焦急的問。

  「沒有、沒有,我好得很。」王巧巧站起身讓娘親看個清楚,還轉了個圈。

  「沒事就好,下回記得小心點。」

  「知道了,娘。對了,巧巧等會兒要去市場一趟,我先幫您煮碗粥,您多少吃點,若真吃不下,就擱著吧!」怕娘親再追問下去,王巧巧只好借故離開。

  「好,妳去忙吧!」王陳玉鳳實在沒有胃口,又怕女兒擔心,只好任由她去忙。

  ***

  煮好粥,又聽了王陳玉鳳耳提面命的警告,要她出去後不可與陌生男子接觸,聽得王巧巧冷汗直流──不用出去,家裡大廳就有一個陌生男子了!

  之後王巧巧帶著家中所剩無幾的錢出門,當然,在經過大廳,看到那個安穩躺在地上的人,她仍不忘再踹上一腳。

  王巧巧到了市場,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徹底實施貨比三家的精神,然後到最便宜的店家大肆殺價。

  高興的買到最便宜的蔬菜和其它食材後,王巧巧走到賣雞的攤子。「田大娘!」王巧巧以十分震驚的目光與口氣叫道。

  「原來是巧巧啊!妳怎麼了?見著我有必要這麼驚訝嗎?活像見鬼似的。」賣雞的田大娘一抬頭就看到王巧巧用看到鬼般的表情看著她。

  「田大娘,妳……妳今天是怎麼了?」王巧巧繼續用驚訝萬分的語氣說著。

  「我?我怎麼了?」田大娘低頭看看自己,不是沒穿衣服啊!再摸摸頭發,也沒披頭散發,不曉得王巧巧是在驚訝什麼?

  「田大娘,妳今天……實在是太美了!簡直是年輕了十歲……不,是二十歲,活脫脫就是西施再世,不,西施再世說不定都沒這麼漂亮!田大娘,怎麼才幾天不見,妳就變了個人,要不是妳還在這裡賣雞,若是在路上見到妳,我一定會以為自己是遇上了仙子!」王巧巧說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

  「得了吧妳,又要給妳娘燉雞湯了是嗎?」知道王巧巧是在胡言亂語,但田大娘還是聽得眉開眼笑。

  「我方才是真的以為自己瞧見仙子了嘛!妳今天真是美若天仙。」王巧巧衝著田大娘露出燦爛的微笑。

  「知道了、知道了,會算妳很便宜的。」田大娘被王巧巧逗得心花怒放。

  「要『非常』便宜喲!」王巧巧再次露出更燦爛的微笑,外加水汪汪的無辜大眼。

  「知道、知道,會非常、非常便宜。」田大娘笑道。

  「謝謝妳啰!天仙。」接過田大娘的雞,王巧巧萬分開心。

  「再說下去也沒好處撈啰!」

  「是真的嘛!」再接再厲,只為下次還能買到便宜的雞。

  「真是的,妳這個小丫頭。」看著走遠的王巧巧,田大娘搖頭直笑。

  買到非常便宜的雞後,王巧巧前往最後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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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王巧巧動作利落的將面粉加水與鹽,搓揉成面團,然後在等待期間,做好醬料和些許配料,之後取出面團?開,再切成一段段的面條,然後將面條丟入早已沸騰的熱鍋,待煮熟後撈出面條加上配料與醬汁,就大功告成。

  完成後,王巧巧將面端了出去;一踏出灶房,就看到那具「屍體」正趴在她家大廳的桌上呼呼大睡。

  「搞什麼鬼!」王巧巧看到他就有氣──半夜他哪裡不趴,偏趴在她回家的路上,害她嚇得差點屁滾尿流。

  這家伙一說完「我好餓」三個字後又昏死過去,害她還得死拖活拖,把他拖回家,煮面給他吃,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要不是怕放著他不管,要是這家伙變成真的屍體,到時找她報那見死不救之仇,她才懶得救人。

  「喂!」王巧巧粗魯的抬起腳,用力的踢了他一下。「起來吃面。」

  那「屍體」動也不動,也沒醒來。

  「不吃就拉倒。」王巧巧端著面轉身要離開,突然一陣風吹過,正想著發生什麼事,手中的面已不翼而飛!

  聽著身後傳來嘩啦嘩啦的吸面聲,她轉過身,看到剛剛那動也不動的人正大口大口的吃著前一秒還在她手上的那碗面,像是怕有人會跟他搶似的,狼吞虎咽的狂吃,動作之快,她都懷疑起他是不是沒嚼就直接吞入腹中。

  「吃慢點,沒人會跟你搶。」她倒了杯茶給他,也和方才一樣,茶都還沒端到,就從她的手中不翼而飛了。

  聽了她的話,喝了茶後,他吃面的速度才逐漸減緩。

  看著他吃面,王巧巧不禁莞爾,想不到她還真的應了她對福大叔所講的話──在大半夜做面給鬼吃,還是個餓死鬼。

  無聊之際,她大剌剌的打量起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的頭發還算整齊,不過看得出來只是隨意抓了就綁;他的臉上有一半沾了泥巴,應該是因為趴在泥地上沾的;他的眼睛看起來炯炯有神,可能是因為他直盯著手裡的面,深怕一個不小心那碗面就不見了;他的鼻子很挺、嘴唇不薄也不厚,整體來說,五官算是搶眼,若是擦去他臉上的污泥,就算不是個英俊迷死人的大帥哥,也不會醜到哪裡去。

  再往下看,他的身材比一般男子較為纖瘦些;他的衣服沾了大半的泥土就算了,還有許多處像是被什麼給勾破,從左到右、從前到後、從上到下,處處都有破損的痕跡,雖然都不是十分大的破洞,但林林總總加起來也算是件破得可以丟掉的衣服了。

  看他餓得昏倒在半路,還穿著這麼一身的破衣,想來也是個可憐之人,有道是,一文錢逼死一名英雄漢。

  想到此,王巧巧不禁可憐起他;想想自己,她雖窮,但最起碼還有屋子住,還有五天的食物可以吃。「慢慢吃,還餓的話,我再去煮面給你。」

  「不用了。」埋頭苦吃的人終於回了一句話,簡短且快速的說完,然後繼續吃。

  「你若吃飽喝足,可得自行去找其它的地方過夜。」雖然覺得他很可憐,但她還是要說清楚、講明白,她是不會留他過夜的,連倚在她家大門口也不成!

  她爹死得早,娘不肯改嫁,從小耳提面命告訴她和姊姊王芯芯:男女授受不親,就怕沒爹的她們會被人欺負。

  但姊姊為了愛人而不惜忤逆母親,甚至私奔,最後卻發現遇人不淑,嘗到被最愛的人背叛的滋味,最後跳崖自盡!

  從那之後,母親再也沒提過姊姊,而她也不敢在母親面前提到姊姊,家裡就像是從來沒有那個人一樣!

  但從那之後,母親對她的管教更嚴格,若非必要,絕對不許她跟男人講話、不許她直視男人,更加不許她跟任何男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就連一根頭發都不成!

  而她方才……不僅跟這個餓死鬼說了話,還大剌剌的直盯著他的人打量,在把他拖回家的一路上,她不只是與他有了肢體接觸,說實話簡直是親密的接觸!

  要是被她娘知道,不打斷她的腿才怪。

  想著想著,她突然想去看看娘──偶爾在夜裡,娘會被那該死的病痛折磨得無法安眠,不曉得今晚娘是否睡得安穩?

  正要踏出步伐,王巧巧突然聽到「喀」的一聲──是陶瓷碰撞木頭的聲音,她轉身一看,吃得十分干淨的碗就放在木桌上,而那個餓死鬼則是一臉的滿足樣。

  「喂,你吃完就快滾吧!」王巧巧毫不客氣的下達逐客令。

  但那人彷佛沒聽見似的,雙手抬起,往後使勁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好了,快走!」王巧巧不耐煩道。

  那人仍像是沒聽到般,隨著他伸懶腰的動作,整個身體竟往後一倒──砰的一聲,他是連人帶椅的往後倒在地上,手還呈伸懶腰的姿勢。

  「喂!你怎麼了?」看到這種情形,王巧巧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察看。

  她蹲在他的身旁,眼見他雙眼緊閉,絲毫沒有動靜。「是死了嗎?!」

  這沒道理啊!她煮的面怎麼可能會害死人?難道是他方才吃面吃得太急而噎死了?

  也不對,若是噎到,哪可能會那樣舒暢的伸懶腰?難不成是他吃得太滿足,滿足到覺得此生了無遺憾,就此拜別人世?

  王巧巧直瞪著他,發現此人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再觀察將近一刻鐘,她終於證實:他不是昏倒,而是真的睡著了!

  有沒有搞錯啊?方才那向後倒的撞擊力那麼大,他竟然還能睡得著?「你是真死,還是假死啊?起來呀你!」

  王巧巧踹了他幾下,卻像是踢木頭似的,踢得她的腳都痛了,那人還是安穩的睡著。

  於是她蹲下身,?緊他的鼻子,再捂著他的嘴,「看你起不起來!」

  過了許久,那人的眉頭皺了,頭扭來扭去的,但還是沒有醒來的跡像。

  「這家伙真是……」王巧巧生氣的松了手,再不松手,她真的會害死這個人!

  一呼吸到空氣,躺在地上的人的眉頭立刻解開了,睡在地上顯得十分滿足似的。

  「奇怪的人!」唉!她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吧!

  此時王巧巧突然想到,要是被娘親看見她收留了陌生男子該如何是好?她娘絕對會打斷她的腿!

  「不對……娘根本就起不來!」突然,她難過起來,自從娘生病後,就只能終日臥床忍受病痛,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是從臥房走到大廳。

  想到娘親日日受苦,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王巧巧不禁難過得哭了。

  回房後,王巧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仍是一夜無眠,卯時一到,她就下床梳洗。

  才走出房門,就看到那個「餓死鬼」還躺在她家大廳地上,呈現詭異的睡姿。

  「先去看看娘。」走過他身邊時,王巧巧還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一走進王陳玉鳳的房裡,藥味撲鼻而來,房裡沒有多余的擺設──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個小木櫃、一口箱子,還有一張床。

  床上的人雙頰凹陷、骨瘦如柴,一臉的倦怠樣,此刻正張眼看著窗外。

  「娘,您醒啦?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王陳玉鳳看到女兒,給了她一個虛弱的微笑。

  她雖感到疲憊,終日臥床卻讓她毫無睡意,很早就醒了。

  「要吃早膳嗎?我去替您准備。」王巧巧握住娘親的手,發現娘親更加瘦弱了,她忍住心裡的難過,不敢表現出來。

  「不用忙了,我不餓。」王陳玉鳳想回握女兒的手卻使不上力。「巧巧啊!你好像又瘦了,你別太累,晚上記得要好好睡,別想太多。」

  王陳玉鳳見女兒得一人扛起家計,還得為她的病感到傷心勞神,整夜無法安眠,甚至憂心忡忡,她就十分心疼女兒。

  「娘,巧巧睡得很好,也沒變瘦;想太多的人是您吧!」王巧巧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表示她很好。

  見女兒如此的體貼、堅強,王陳玉鳳更是愧疚得無以復加,若不是她生了這種怪病,女兒也不用如此受罪了。「對了,昨晚我似乎聽見很大的撞擊聲。」

  王巧巧的心跳霎時漏了一拍。「沒……沒什麼,是我半夜想上茅廁卻懶得點燭,摸黑走著就撞倒椅子。」

  「有沒有撞傷哪裡?」王陳玉鳳焦急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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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沒有、沒有,我好得很。」王巧巧站起身讓娘親看個清楚,還轉了個圈。

  「沒事就好,下回記得小心點。」

  「知道了,娘。對了,巧巧等會兒要去市場一趟,我先幫您煮碗粥,您多少吃點,若真吃不下,就擱著吧!」怕娘親再追問下去,王巧巧只好借故離開。

  「好,你去忙吧!」王陳玉鳳實在沒有胃口,又怕女兒擔心,只好任由她去忙。

  煮好粥,又聽了王陳玉鳳耳提面命的警告,要她出去後不可與陌生男子接觸,聽得王巧巧冷汗直流──不用出去,家裡大廳就有一個陌生男子了!

  之後王巧巧帶著家中所剩無幾的錢出門,當然,在經過大廳,看到那個安穩躺在地上的人,她仍不忘再踹上一腳。

  王巧巧到了市場,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徹底實施貨比三家的精神,然後到最便宜的店家大肆殺價。

  高興的買到最便宜的蔬菜和其它食材後,王巧巧走到賣雞的攤子。「田大娘!」王巧巧以十分震驚的目光與口氣叫道。

  「原來是巧巧啊!你怎麼了?見著我有必要這麼驚訝嗎?活像見鬼似的。」賣雞的田大娘一抬頭就看到王巧巧用看到鬼般的表情看著她。

  「田大娘,你……你今天是怎麼了?」王巧巧繼續用驚訝萬分的語氣說著。

  「我?我怎麼了?」田大娘低頭看看自己,不是沒穿衣服啊!再摸摸頭發,也沒披頭散發,不曉得王巧巧是在驚訝什麼?

  「田大娘,你今天……實在是太美了!簡直是年輕了十歲……不,是二十歲,活脫脫就是西施再世,不,西施再世說不定都沒這麼漂亮!田大娘,怎麼才幾天不見,你就變了個人,要不是你還在這裡賣雞,若是在路上見到你,我一定會以為自己是遇上了仙子!」王巧巧說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

  「得了吧你,又要給你娘燉雞湯了是嗎?」知道王巧巧是在胡言亂語,但田大娘還是聽得眉開眼笑。

  「我方才是真的以為自己瞧見仙子了嘛!你今天真是美若天仙。」王巧巧衝著田大娘露出燦爛的微笑。

  「知道了、知道了,會算你很便宜的。」田大娘被王巧巧逗得心花怒放。

  「要『非常』便宜喲!」王巧巧再次露出更燦爛的微笑,外加水汪汪的無辜大眼。

  「知道、知道,會非常、非常便宜。」田大娘笑道。

  「謝謝你啰!天仙。」接過田大娘的雞,王巧巧萬分開心。

  「再說下去也沒好處撈啰!」

  「是真的嘛!」再接再厲,只為下次還能買到便宜的雞。

  「真是的,你這個小丫頭。」看著走遠的王巧巧,田大娘搖頭直笑。

  買到非常便宜的雞後,王巧巧前往最後一站──
 

  站在天濟醫館前許久,熱得流了一身汗,王巧巧還是不敢進去。

  今天許大夫好像真的不在……」喃喃自語著。

  看著站在藥櫃前的許天宏,王巧巧的眉頭直接打了個死結。

  天濟醫館裡有兩個人一一迕天濟是大夫,負責看病,許天宏是許天濟的弟弟,負責抓藥。

  明明是兄弟,但許大夫仁心仁術,患者沒錢可以積欠,待人和善,人人都說好;但弟弟許天宏卻十分勢利,為人刻薄又看不起窮人家。

  許天濟知道王巧巧有困難,常常不收她的醫藥費;許天宏雖然心有不甘,但礙於許天濟不計較,只好乖乖的替王巧巧抓藥。

  如今許天濟不在,王巧巧當下不知如何是好,站得都快成人柱了,還是等不到許天濟回來。「進去吧、進去吧!」她自我催眠著。

  眼看午時都快過去,她得回去煮午膳:再說娘若見她這麼久不回去,在家裡肯定會很擔心。

  心一橫,王巧巧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舉步踏進天濟醫館。「許公子好,許大夫今天不在啊?」

  一進醫館,王巧巧立即展開殺遍天下無敵手的燦爛笑容。

  「不在。」許天宏冷冷回答,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他旱知道她在外面,就等著她自己垂頭喪氣的回家,卻沒想到她還真有臉踏進來。

  「那個……我……我娘的藥昨天吃完了……那個……」王巧巧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

  「有錢抓藥、沒錢滾蛋!」許天宏瞄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做起自己的事。

  「人命關天,我想許公子大人有大量,有如菩薩轉世,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王巧巧仍是掛著燦爛的笑容。

  「這些話找我哥說去,我可沒空搭理你們這些愛拍馬屁的窮鬼。」

  「許公子,人生在世,總會遇到困難,大家互相幫忙,你敬人一尺,人回你一丈,日後若有需要,小女子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回報。」燦爛的笑容已經垮了一半。

  「不需要。」

  「許公子,許大夫說我可以積欠藥費的。」燦爛的笑容已然全軍覆沒。

  「王巧巧,敢問你確定在有生之年還得完你所積欠的藥費嗎?」許天宏終於抬起頭看她。

  她絕對要踹死他,只是她沒膽把話說出口。

  「沒錢就別生病。」

  她好想把他踹到黑龍江去,看他會不會清醒一點?

  「生病了還吃這麼貴的藥,你以為你們是大戶人家啊?」

  她好想將他砍個幾刀,再丟去喂野狗。

  「吃不起就趕緊准備辦後事,啰唆什麼?」

  「許天宏!你簡直是欺人太甚,只不過是個抓藥的,你是在囂張個什麼勁?你的為人如此勢利,尖酸又刻薄,要不是許大夫人好,我早就把你給揍成肉醬了!像你這種人,簡直是浪費糧食,對不起國家又對不起社會,許大夫有你這種弟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我要是你,早就跳江自殺了,哪還敢死皮賴臉的活在這個世上!我真懷疑你的臉皮是不是銅牆鐵壁做的。」一口氣爽快的罵完,下一瞬間,王巧巧真是後悔得想去撞牆了。

  娘……我對不起你!

  「你……沒錢抓藥,還敢在這裡撒野,根本就是個潑婦!」許天宏指著她,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以後別再來我們天濟醫館抓藥,我絕對會阻止我哥再對你仁慈,我若是讓你在我這裡再抓到一帖藥,我就不姓許!你現在就給我走!」許天宏怒氣衝衝的拍桌大罵。

  娘……我真的對不起你。「你給我再囂張看看!」王巧巧氣得直接衝進抓藥房,抓著許天宏就是一陣猛打。

  橫豎抓不了藥,那她就好好教訓這個人渣一頓,為民除害。

  王巧巧一手抓著許天宏的頭發,另一手猛叩他的頭;而上頭打得熱鬧,下頭也沒閑著一一她抬起腳,狠狽的往他的脛骨上踹。

  「哎喲喂呀……殺人啊!哎呀!救命啊……」沒想到王巧巧會突然衝進來攻擊他,許天宏被打得措手不及,毫無防備之力。

  一陣打鬧與殺豬般的求救聲引來不少人圍觀,但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幫許天宏的忙;不但沒人幫他,甚至還有人拍手叫好一一

  大家早知道許天宏為人刻薄,狗眼看人低,不少來看診的人都受過他的氣。

  「我打你的小人頭、打你的小人臉、踢你的小人腳。」

  「哎呀,疼、疼啊!」

  「疼!你也知道疼?想想那些生病的人可是每天都在家裡疼得受不了!我打死你這個沒同情心的大爛人。」說著,王巧巧又賞了他好幾個巴掌。

  「哎喲!我要報官,抓你這個潑婦去大牢……哎呀!」

  「不用你報官,官老爺自然會來這裡抓你這個無恥人渣!」王巧巧直接用頭往他的下巴撞,撞得許天宏痛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但沒同情心,又沒人性,我咬死你這個不要臉的人!」王巧巧抓起許天宏的手,使勁的咬。

  許天宏吃痛,大手一甩,把王巧巧甩到一旁;王巧巧撞到一旁的藥櫃,跌坐在地上,頓時覺得眼冒金星。

  許天宏見機不可失,上前就要教訓她,以報一箭之仇。

  就在許天宏揚起拳頭對准王巧巧要揮下的同時,圍觀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氣。

  然而在被拳頭揮到前,下一瞬間,王巧巧不見了!

  許天宏揮了個空拳,旁觀者更是發出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不……不見了?」許天宏傻愣愣的看著方才落拳的位置,圍觀群眾也全部盯著看。

  「天!怎麼了?」王巧巧莫名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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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被撞得暈頭轉問,看著許天宏的拳頭砸來時,已是閃躲不及,只好准備挨揍,卻突然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瞬間,她已站離許天宏四尺遠,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一一若不是有人提著她的臂膀,這會兒她肯定已經腳軟跌坐在地上了。

  聽到她的聲音,許天宏和群眾們的視線全都轉了個方向,看到王巧巧站得遠遠的,更是驚呼連連。

  「打女人?不好吧!」一名溫文儒雅的男子扶著王巧巧,雙眼直盯許天宏。

  看著扶著自己的男子,王巧巧莫名的覺得眼熟,卻是怎麼也想不起她在哪裡見過那人。

  「她根本不是女人,她是潑婦!」被那男子盯著看,許天宏不由得感到一陣發毛。

  「敢問閣下的母親是否是婦人?」陸丞軒問,不等許天宏回答又自行接著說:「潑婦即為潑辣的婦人,若婦人非女人,可見閣下的母親就不是女人。」

  說完,陸丞軒笑了,王巧巧和群眾們也都哈哈大笑,就只有許天宏笑不出來。

  「走吧!小潑婦。」陸丞軒向王巧巧展開溫潤的笑,然後放開她的手臂,走在她的前頭,離開了醫館。

  王巧巧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乖順,乖乖跟在他的身後,踏出門時還不忘對許天宏做了個大鬼臉才離去。

  眾人眼見沒有熱鬧可看,紛紛離開醫館,只留下氣得無處發泄的許天宏。

  之後,這件事成了鄉民們茶余飯後的話題,還有人直接在飯館、酒樓當起說書者,把王巧巧當成鏟奸除惡的女俠,許天宏則是尖酸刻薄的商人,至於那名救走王巧巧的男人,則被說成是個見義勇為的武林高手。

  這個故事在青田村各個客棧與茶館不停的被說書人傳送播放,延續了好幾個月。

  「這位義士,不蹺得該如何稱呼你?感謝你今日相助,他日若需小女子幫忙,必當效力!」

  王巧巧那江湖味十足的話語,讓陸丞軒聽了不禁笑了。

  王巧巧看著眼前這個溫文儒雅的男子,他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書生,但方才他扶著她的力道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一一他單手就撐起了她整個人的重量。

  「你敬人一尺,人回你一丈……是嗎?」陸丞軒笑問。

  這不是方才她跟許天宏講道理時說過的話嗎?王巧巧狐疑的看看他,不曉得他是想表達什麼,是要她幫什麼大忙嗎?

  「姑娘為何要抓藥?」陸丞軒不理會她充滿疑問的眼神,逕自問道。

  「啊?」王巧巧一時腦筋還轉不過來,不是還在一尺、一丈嗎?

  「姑娘為何上醫館抓藥?是否身染重疾?」陸丞軒再問。

  方才他看過了,王巧巧的藥單上一半以上都是一般老百姓吃不起的名貴藥草,若非身染重疾,一般庶民是不會沒事去抓那些藥來養生、健體的。

  不過再看看她,或許真是病得不輕……得了全身肌肉失調症,不揍他人幾下不痛快。

  「不是我,是我娘……」王巧巧瞬間變得很憂郁。

  「或許在不可以看看你娘。」

  「你是大大嗎?」王巧巧又驚又喜的問。

  「略懂皮毛。」陸丞軒笑答。

  「那就快點!」管他懂皮還是懂毛,只要是大夫,她就要趕快抓回去讓娘看看。

  王巧巧一手抓起他的手,一手拎著今日的戰利品,一路衝回家去。才進家門,她把戰利品隨手一丟,馬上帶著陸丞軒往娘親的臥房衝去。「娘,我回來了。」

  人還沒進房內,就從大廳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想不知道她回來了都難。

  「巧巧,你回來了啊!今天怎麼去這麼久?是不是……」王陳玉鳳見到女兒回來,揚起虛弱的笑,但抬眼一看到女兒身旁的男子,笑容在瞬間消失無蹤,連話都講不下去,直盯著那人看。

  「娘,他是大夫。」王巧巧知道娘親最在意的事,馬上解釋道。

  「原來是大夫啊!不好意思,怠慢了,巧巧,還不快倒茶。」一聽是大夫,王陳玉鳳的笑容又回來了,變臉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王夫人,可否讓在不為您把把脈?」雖然知道請他來就是要看病的,但陸丞軒還是很有禮貌的詢問,讓王陳玉鳳對他增加了不少好感。

  「大夫請。」她伸出虛弱的手讓他把脈,王巧巧則在一旁憂心的看著。

  把完左手脈,再把右手脈,之後又看了看王陳玉鳳的舌頭、眼睛,雙手、雙足,然後叩叩肚子、敲敲背部。

  陸丞軒一路面無表情,也不多說一句話,這讓王巧巧感到十分擔憂。

  比起王巧巧的焦慮,王陳玉鳳則是很滿意一一這個大夫十分細心,不像其他大夫問她哪裡痛就看哪裡,而是尢仔細的幫她診察全身。

  「請問王夫人是否老是覺得筋骨酸痛、全身無力、了無食欲、腹痛難耐,並時常夜咳?」

  「是啊、是啊!」王陳玉鳳都還沒來得及回答,王巧巧已搶先一步說。

  這個大夫好厲害呀!連問都沒問,光是這裡敲敲、那裡敲敲,就已經知道她娘平常的症狀,看來娘的病有希望了!

  人果然是要多行善事,看看她昨晚才救了一個人,老天爺馬上就賞她一個神醫。

  「王夫人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大概是最近半年才如此。」

  「再請問王夫人,你娘家那兒的父母手足或是親戚中,可曾有人像你這樣的症狀?」

  王陳玉鳳想了想,開門說道:「不瞞大夫,我母親之前也有此症,偶爾全身酸痛,但不會腹痛難耐,卻是毫無食欲,一口飯也吃不下,最終不幸辭世;而我的兄長從小亦有腹痛之症,每當發作時便腹痛難耐,疼痛緩解後還會持續三、四天的酸痛,而且食欲很差;至於嫁出去的姐妹們,我就不大清楚了。」

  王巧巧聽到這裡,一張玉顏立刻垮下,方才還覺得有希望,轉眼間又落入無望深淵。

  娘從沒跟她說過,沒想到外婆竟是這樣走的,就連大舅舅也飽受病痛。

  「在下了解了,請王姑娘到大廳,在下會開張藥單讓你去抓藥,王夫人請歇息。」

  「謝謝大夫。」王陳玉鳳笑了笑,也沒多問一一她相信這個大夫。

  比起王陳玉鳳的寬心,王巧巧則是急切的想發問。「大夫,我娘到底是……」

  話才說到一半,就看到大夫朝她使了一記冷冽的眼神,嚇得她立刻住嘴;再看到大夫丟給她一記「出去再說」的眼神,她立即會意,馬上跟了出去。

  一到大廳,王巧巧急切的問:「大夫,我娘得的到底是什麼病?有得醫嗎?」

  雖然急切,但她問得極小聲,深怕被房裡的娘親聽到。

  「是一種罕見的疾病,我並不曉得病名。」陸丞軒不疾不徐的從包袱裡拿出紙筆,寫下藥單。

  「為什麼會這樣呢?」罕見疾病,那就表示很難醫治了。

  「說不定是小潑婦造口業太多,你娘才會好不了。」他一邊寫下藥草名,一邊訕笑。

  「你說什麼?」一聽此話,她差點克制不了的揍人,但才舉起手就忍了回去,默默的放下。

  她什麼時候造什麼口業了?這個無禮的男人,要不是他是她們母女倆的救命恩人,她肯定會揍扁他。

  「聽說有人一早遇到了天仙,就連西施再世都比不上。」說到這裡,陸丞軒已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個賣雞的田大娘若是天仙,那這世上就沒有醜女了。

  像她這樣整天謊話連篇,不是造口業是什麼?

  王巧巧聽完,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潮紅。「那……那是……那哪是造口業啊!說好話就等於是做好事,我是在造福群眾,你懂不懂?」說完,她又得意起來。

  「那造福群眾的小潑婦,藥單拿去,先去抓個五帖。每帖藥方加六碗水煎一個時辰,申寸、戌時、子時、寅時、卯時服用,不可間斷。」不理會她的得意,陸丞軒將寫好的藥單丟給她,自顧目的交代著。「懂嗎?」

  「我懂、我懂。」煎藥這種小事可是難不倒她,反正她晚上睡不著,煎藥正好打發時間;倒是娘,今晚苦了她,睡到一半還得起來喝藥。

  「那個……」拿到藥單的王巧巧突然想到此時是該給看診費了,可她不但沒錢付,就連抓藥的錢都沒有。「大大,我那個……」

  「那麼明日辰時見。」說完,陸丞軒已轉身走人。

  「喂!等等!」他就好人做到底,先借她些銀兩去抓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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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王巧巧追了出去,可大夫已不見蹤影,她無奈的看了看藥單,不曉得又是什麼貴得嚇人的藥材。

  「咦!」看了一下,揉揉眼,再看一下,她沒看錯,都是些她買得起的便宜藥材耶!

  是夜,此時正是各戶人家好眠之時,而王家灶房裡則有個女孩坐在板凳上,單手托著下巴,大眼直盯著煎藥壺,那人正是王巧巧。

  「好悶哪……」掀開藥壺蓋看了一下才剛放下去煎的藥,然後合上。「已經是最後一帖了,應該沒問題。」

  王巧巧坐在這裡煎藥已經一整天,坐得她腰酸背痛,都快站不直身子,於是她決定再去大街上嚇人……不對,是透透氣。

  她先去娘親的房裡探望,看到床上的人正安穩的睡著。

  早些時候拿藥單去抓藥時,她還一度懷疑那大夫開的藥是否真有療效一一藥材便宜也就罷了,就連抓藥的掌櫃看了藥單後,也直說從沒見過這樣配藥的,讓她一度信心全失。

  不過在王陳玉鳳吃過幾帖後,臉色便不再慘白,平常的夜咳也沒了,今晚睡得比往常好很多。

  她欣慰的笑了,隨便拿了件外衣披上出門。

  不如昨天的冷冽,今夜涼風徐吹,月色皎潔明亮,走在街上的王巧巧也感到很愉快。

  此時此刻,天地萬物像是睡著似的,只有月娘與星兒醒著,王巧巧覺得自己就像是這片大地的主人一一月光為她照射、星兒為她發光、花兒為她開放,杳無人煙的街道為她開道。

  嘶……嘶嘶……

  夜深人靜,任何聲音都會讓人聽得特別清楚,此時王巧巧就聽到不遠處的小樹林裡傳來怪聲。

  王巧巧向來認定,厲鬼不比窮鬼來得可怕,若真有鬼怪,她倒要瞧瞧是什麼模樣!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走向那片小樹林。

  嘶……嘶嘶……嘶……

  愈走近聽得愈清楚,那並不像是動物的聲音,倒像是有人刻意在撥弄那些雜草。

  小偷?不對,這樹林哪有什麼東西可偷?除非有人在地下埋了寶藏。

  王巧巧走進樹林,雜草勾破了她的裙子和衣袖,污泥沾滿了她的裙擺,但她還是想看看到底是誰在半夜跟她一樣不睡覺,於是又往前走。

  終於她看見一個人就在不遠處,她悄悄蹲下,藏身在雜草中,想看那人到底是在做什麼?

  那人撥弄著雜草,好像是在找什麼似的。

  突然那人轉身面向王巧巧,雖然那人仍是低頭在尋找東西的模樣,但巧巧還是馬上就認出了他。

  「大夫!」

  聽到喊叫聲,陸丞軒抬頭看到她,然後繼續低頭尋找著,口中則道:「你沒好好煎藥嗎?」

  「正在煎,我出來透透氣。」

  陸丞軒沒再搭理她,逕自轉到他處撥弄著那堆雜草。

  看著他為了尋找東西,衣服多處被叢生的雜草勾破,又有多處沾了泥巴,讓王巧巧覺得十分熟悉,不過她更好奇他在做什麼?

  「你在找什麼啊?」看他找得這麼認真,該不是掉了金子吧?

  「我……」陸丞軒突然從眼角瞄到一株黑草,立刻噤聲。

  「你……」

  王巧巧正覺得奇怪,陸丞軒突然大手迎面而來,捂住她的嘴。「噓!」

  王巧巧閉上嘴,睜大眼瞧著他。

  陸丞軒放開她,緩緩從包袱裡拿出一個盒子,再緩緩走向那一團黑東西,緩緩撥開礙眼的雜草。

  一切都是這麼的緩慢且寂靜。

  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抓住那團黑東西,塞進盒裡再蓋上。

  「那是什麼東西?」王巧巧走到他身旁問。

  「我找到啦!我終於找到啦!哈哈哈。」陸丞軒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味沉浸在喜悅中。

  「那到底是什麼?」不過是團黑麻麻的東西,有必要這麼歡喜嗎?

  「哈哈哈哈……」

  「喂,那到底是……」王巧巧伸手正想拍拍他的肩,以便問個清楚,誰知還沒碰到他人,就聽「咚」的一聲,陸丞軒已筆直倒地不起。

  「大夫,你怎麼了?大夫?」

  王巧巧緊張的蹲下身看著他,只見他呼吸勻稱,胸前起伏規律。

  「睡著了嗎?」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圓眼瞪大,他就是昨天那個「餓死鬼」!

  「呼呼……」一名女子拉著一名躺在地上的男子腳踝,死命的往前拖一一女子累得氣喘如牛,男子仍是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呼……呼……」王巧巧死拖活兒的把陸丞軒拖回家,到了家門前,礙於有門檻,她蹲下身把他的兩條腿扔進屋裡,再使勁把他的上半身滾進屋內,最後站起身把他的屁股踹進屋,這才大功告知。

  「呼……累……累死我……」她自己也踏進屋內,然後呈大字形的躺在自家大廳。

  該死,為什麼她要這麼辛苦?此時她真想衝過去揍死那個該死的家伙,但她覺得她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想躺在地上好好休息。

  躺在地上,看著門邊陸丞軒那一身又破、又髒的衣服一一她早該想起來才是!

  原來他好心的救了她,還免費幫她的娘親看診,是為了還她的救命之恩啊!

  這年頭真的會去報答他人的人並不多,其實,他人……也不算太差吧?她就大人有大量,勉強原諒他害她累得半死吧!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遠方傳來打更的聲音。

  「天啊!卯時了!」王巧巧趕緊從地上彈跳起身,快速衝進灶房,將藥汁倒進碗裡,快速的把娘親叫醒服藥。

  從娘親的房裡走出來時,她滿身是汗,頭發因勞累又經過方才躺在地上而變得亂七八槽,衣服又破又沾了泥。拿著碗出來,就像是打了一場仗似的。

  「還好娘今天睡得熟……」迷迷糊糊吃了藥又睡著,不然看到她這副樣子,不嚇死才怪。

  才吃完五帖藥,王陳玉鳳的臉色就明顯變好許多,說話也此往常有力,這讓王巧巧又驚又喜。

  「喂!」躺在門口的人突然發出聲音。

  王巧巧朝他看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醒,就坐在門邊。

  「我餓了。」

  以王巧巧此刻的心情,實在很想叫他去吃屎,但礙子娘親還得靠他救治,只好默默去煮面。

  迅速的煮好面,拿給陸丞軒;他一手搶過,低頭猛吃,活像是沒吃過東西一樣。

  王巧巧在一邊看著他,在他正准備吃最後一口時,驀然搶過他的碗。

  「你做什麼?」陸丞軒怒視她。

  「我……我娘剛服過最後一帖藥,你看一下。」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王巧巧瑟縮廠一下,她很怕他又會像昨天一樣一一吃完就砰的一聲倒下睡死。

  陸丞軒看了看她,再看看她手中的那碗面,然後起身走進王陳玉鳳的房裡。

  「不過只剩下一口,他有必要氣成那樣嗎……」王巧巧愣了一下,正想出跟到娘親的房裡,陸丞軒已經出來了。

  這麼快?「你看完了?」

  陸丞軒沒有回話,眼睛直盯著她手中的碗。

  「拿去。」他也太執著於這一口了吧……該不會是為了吃這一口,他就隨便亂看一通吧?

  陸丞軒接過碗,吃下最後一口後,這才露出滿足的笑容。

  「我娘怎樣了?」

  「繼續依照這個配方服用,時間改為每日三餐服用即可。」

  「要服用多久才會痊愈?」

  「一輩子。」

  「什麼?」

  「一輩子。」

  「無法痊愈嗎……」王巧巧聞言,不禁癱坐在地。

  是她要求太多了嗎?娘親的病能不再發作已經很好了,只是若能痊愈,當然更好。

  陸丞軒瞄她一眼,思考了一下,才又緩緩道:「那帖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若想根治,尚需一味藥草。」

  「 是什麼藥?」聽到還有救,王巧巧的精神又來了,趕緊站起身抓著他問。

  「千夜龍鱗草。」

  「很貴嗎……」聽都沒聽過,肯定是貴得嚇死人,看來是沒希望了。

  「不貴。」

  「不貴?」聽到此,王巧巧又燃起一線希望。

  「有錢也買不到。」

  「……那比很貴還要慘……」王巧巧再度陷入愁雲慘霧中。

  陸丞軒看了她許久,再看看她手中的碗。「我會去芎天峰幫你采。」

  韓哥從小就教會他知恩圖報與懸壺濟世的道理,反正芎天峰有許多珍貴藥草,他早就想去一趟了,就順道幫她走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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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咦?真的?」王巧巧看著他,眼中充滿感激。

  「嗯。」

  「謝謝你!」王巧巧笑了,此時她真想抱著他歡呼。

  「就當作是你替我煮面的代價。」

  聽他這麼講,王巧巧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等等!你是說芎天峰嗎?」

  「對啊!」

  「芎天峰很遠耶!」

  芎天峰不在騰龍國境,而是位於北方嚴寒地帶,據說那裡終日飄雪,草木不生,雖然青田村已算是鄰近北邊的村落了,不過距離芎天峰還是有著一段不短的距離。

  陸丞軒想了想。「是不近。」

  「那要是你在路上餓死了怎麼辦?」以他這兩天的情況來看,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要是遇到搶劫怎麼辦?」陸丞軒也問。

  「要是強盜來時,你剛好睡死了怎麼辦?」以他這種倒地就睡的情形來說,是很有可能的,到時強盜一個不高興把他給殺了,她娘要怎麼辦?

  「要是他們趁我睡死,來個劫財又劫色怎麼辦?」

  「……」

  「天啊!強盜通常都不只一個人,我很有可能會被輪奸耶!」

  「……」



  經過理性的分析,王巧巧決定一一她要和陸丞軒一起去芎天峰!

  他們預定十日後出發,王巧巧利用這十日的時間,到任何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工作,就是想多攢些錢,以便她不在的期間娘親能安心生活。

  而陸丞軒每日都會觀看王陳玉鳳的情況,她復原的狀況比他想像中的好,第三天已能下床,第六天行動自如,第八天已可做簡單的家事。

  到了第九天,王巧巧與王陳玉鳳吃完晚膳,陸丞軒一如往常來到家中察看王陳玉鳳的病情。

  「大夫,你來啦!真是辛苦你了。」見到陸丞軒,王陳玉鳳趕忙起身。

  「王夫人不必多禮。」陸丞軒微笑將她扶回座椅。

  王巧巧倒了杯茶給他,而後站在一旁看陸丞軒替王陳玉風把脈。

  「王夫人的身體大致已安康,繼續服用我開的藥方即可。」

  「這樣啊!謝謝大夫。」

  「娘,那個……大夫說那帖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王巧巧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開口向娘親說明她要去芎天峰的事。

  這樣就可以了。」能夠免於終日臥床,她已經很滿足了。

  「大夫說有一味藥草能治好娘的病……」

  「什麼藥草?」王陳玉鳳疑惑的看了看兩人。

  其實能像現在這樣,她已很滿足,但若能痊愈,當然更好。

  「那藥草……要去芎天峰……」

  采字還未說出口,王陳玉鳳馬上反對。「不許去!」

  「我要去。」

  「不可以!你一個姑娘家,只身去那麼遠的地方,說什麼也不行。」

  「我沒有一個人,大夫也要跟我去!」才說完,王巧巧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以她娘親這種「接近我女兒的男人通殺」的精神,這下子肯定更去不了了。

  「你說什麼?」王陳玉鳳眯起眼。

  「沒……我……我是說……呃……那個……」快想出個理由啊!王巧巧。

  「王夫人,在下正巧要去芎天峰采藥,因此王姑娘才會決定與在下結伴而行。」陸丞軒解釋道。

  「是是是,大夫正好要去采藥,一切就是這麼巧。」聽到陸丞軒幫她說話,王巧巧趕緊附和。

  王陳玉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不勞大夫費心。我們家巧巧不去芎天峰。」

  「娘!」王巧巧不依的叫著,娘實在太固執了。

  「王夫人放心,這一路上,在不會好好照顧王姑娘,等采到藥草,定會讓她平安回來。」他能了解王夫人的心情,想他家妹子要出遠門時,他也時常放心不下。

  但這句話又引起王陳玉鳳的誤會。「我家巧巧不用你『照顧』!」

  「娘,大夫不是那個意思。」娘又想太多了。

  「巧巧,娘覺得現在這樣很好,你要是再提什麼采藥的事,娘可不饒你。」

  「娘,這幾天下來你也看到了,大夫是個好人,我跟他同路,不會有事的。」

  雖然她從來都不覺得他是個好人。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他其實也不過是個陌生男子罷了,誰知道走到半路,他會對你做出什麼,你叫娘如何能放心?」

  陸丞軒愈聽愈覺得哭笑不得,說得他好像是采花淫賊似的,他開始覺得王陳玉鳳有點偏激了。

  「娘,他不是陌生男子。」雖然也不是挺熟的。

  而且以他那種說睡就睡的情形,該擔心的不是她吧?

  「他就是!」

  「不是。」

  「是。」

  看著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嘴,陸丞軒有點想走人,但王巧巧接下來脫口而出的話語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他是我未過門的丈夫!」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他是我未過門的丈夫!不是陌生男子,跟自己的未婚夫一起出遠門,這沒什麼吧!」王巧巧一邊理直氣壯的說道,一邊又心虛的瞄了瞄陸丞軒。

  陸丞軒則是尷尬的笑。

  只聽過未過門的妻子,哪來未過門的丈夫?

  「你們……你們何時……」王陳玉鳳覺得自己就快暈了。

  陸丞軒突然咚一聲跪在地上,「王夫人,我一見巧巧就覺得她是我的真命天女,我們愛得如火如荼,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我實在無法壓抑我的愛慕之心,今生今世非她不娶,請王夫人成全。」

  既然戲都開幕了,他若是不接下去,好像就太狀況外了。

  說實在的,他也不知要怎麼接下去,不過看唱戲的都是這般演的,所以他想應該是這樣沒錯。

  他跪下去讓王巧巧嚇了一跳,想不到他會有如此的動作。

  她是很感謝他的配合,但他說得如此誇張露骨,他不害臊,她臉都紅了。

  對陸丞軒突如其來的動作,王陳玉鳳也嚇了一跳,她看了看他堅決的表情,和女兒的滿臉通紅樣。

  「可……你們終究是男未婚、女未嫁,這樣一起出遠門,恐怕會遭人非議。」

  對於這麼誇大、蹩腳的演技還能瞞天過海,王巧巧突然覺得娘親真的病到暈頭了,那她更是非去芎天峰不可。

  「娘,我們行得正、坐得端,哪怕別人說什麼!」

  「這……還是不行。」王陳玉鳳仍然搖頭。

  「王夫人,其實在不是有私心的,這趟去芎天峰,不僅是為了您的病,還有王姑娘,依在下判斷,您這病是由娘家傳過來的。」陸丞軒說到一半,看了一下王陳玉鳳的表情。

  很好,勝券在握。「若是在下去采藥的同時,王姑娘萬一發病……這城裡的大夫看樣子是沒幾個有法子的,若是王姑娘有個什麼,在下必定會傷心欲絕、痛不欲生,還請王夫人成全我們。」

  陸丞軒說得自若,王巧巧卻聽得一陣臉紅。

  這家伙看起來挺知書達禮的,怎麼說起這種話竟然如此的不知羞,看她等一下怎麼揍他。

  王巧巧聽得是差點伸拳揍人,王陳玉鳳反而是心裡一震一一是呀!要是巧巧也發了這怪病……

  王陳玉鳳緩緩看了他倆一眼。「還叫什麼王夫人,叫岳母吧!」

  隔天一早,王巧巧與陸丞軒一同拜別母親後,便離開了青田村。

  陸丞軒先到布莊,一口氣買了二十五套現成的男裝;王巧巧覺得很奇怪,她為了減輕負擔,就只帶了四套衣裳,而他卻買了她的五倍?

  但終究是別人家的事,她也沒多說什麼。

  可怕的是付帳時,陸丞軒問也沒問價錢,直接付了兩百兩的銀票給店家,還問店家夠不夠?

  他是真的家裡太有錢,還是個傻子啊?

  之後他們又到馬場去買馬,本來是要買兩匹,但因王巧巧不會騎馬,為了趕路,陸丞軒還是買了一匹看起來不錯的馬。

  相同的,付帳時,陸丞軒直接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給店家,還問夠不夠?店家開心的接下銀票,直說夠了。

  王巧巧看得差點沒昏倒,他是要買一匹馬,還是一座馬場啊?千裡神駒都不見得如此貴。

  「奇怪,你身上帶著幾百兩的銀票,為什麼還會差點餓死在路邊?」王巧巧不解的問。

  「我那幾天忘了吃飯。」

  「……」

  就在王巧巧快被他氣昏的同時,陸丞軒逕自牽著馬出城門,王巧巧也只能加快腳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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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算了,錢是他的,愛怎麼花是他家的事。

  「還要多久才到下個城啊?」王巧巧捶著酸痛的腳問道。

  「騎馬三日、步行十日以上。」陸丞軒牽著馬走在她前面,語氣十分平常。

  「天……那就是還要再走十天以上啰……」王巧巧直接跳過騎馬路程,皺起眉頭哀號。

  這幾天,他們都是「牽」著馬在走,他們不是沒試過騎馬一一第一回,陸丞軒把王巧巧安置於馬背時,她還覺得沒什麼,一點出不害怕,但當他一躍上馬背,坐在她後頭時,基於男女授受不親,她馬上掙扎,又大呼小叫,害得兩人雙雙摔落馬,差點沒摔得全身骨折。

  僅此一次,短短的十秒,之後他們就只是牽著馬走。

  「天快黑了。」王巧巧望了一眼天空。

  此時離夕陽西下還有一段時間,但她已經累了。

  陸丞軒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那就找個地方准備過夜吧!」

  他們在樹林裡找到一塊干淨的空地,旁邊還有河流。

  王巧巧開心的想馬上脫光衣物跳進河裡,不過有陸丞軒在一旁,讓她止住了腳步。

  「我去看看有沒有野果可以采。」不等她開口,陸丞軒放下包袱,轉身就走。

  王巧巧看他走遠後,什麼也沒多想,馬上脫光跳進河裡。

  「嘶一一」好冷!

  跳進河的那一瞬間,王巧巧幾乎是僵直的站在河中,待身體漸漸適應後才動手搓洗身子與發絲。

  此時已入冬,這種時候泡在冷水裡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且一路走來並不會流什麼汗,其實一兩天不洗澡,一般人是可以接受的。

  但王巧巧就是無法忍受一一她覺得一路上的風塵大,讓她難受得緊,她寧可凍死也不願意髒死。

  要是剛好過夜處沒有河流、小溪,當夜她就會感到全身不對勁,甚至睡不著;好在他們一路過夜的地方幾乎都有河流,只有少數幾處沒有。

  陸丞軒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王巧巧知道接近黃昏時,他都會特別找有河流的路走,等她累得走不動時,他們很快就會找到可以過夜又有河流可淨身的地方。

  待淨身完畢,穿戴整齊後,王巧巧在河邊動手洗了換下來的衣裳。

  「奇怪,那家伙怎麼還不回來?」王巧巧抬頭看著天色,余暉幾乎消失,再過一會兒,林子就會伸手不見五指了。

  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了吧?王巧巧洗完衣物,站起身,看向陸丞軒離去的方向,滿心的擔憂。

  之後她又往外走了一會兒,不久就看到陸丞軒一手抱著枯枝,一手抓著獵物走來。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見到他平安歸來,王巧巧心裡閃過一抹不自覺的安心。

  「要是我又不小心早回來,正巧見到某人的裸背,玷污我的眼睛我是不甚在意,但還要莫名的挨一頓揍實在不值得。」陸丞軒緩緩走來,以著稀松平常的口吻說道。

  「什麼玷污你的眼睛,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一想到那天,王巧巧就羞赧的紅了臉。

  那天她淨身完,起身穿衣,下半身先穿好了,正要穿上衣時,陸丞軒突然回來,她趕緊轉身背對著他,並手忙腳亂的著衣。

  雖然陸丞軒堅稱他只瞄到她的裸背一眼,也馬上就把視線給轉開,但王巧巧還是把他揍得跳到河裡一一那是他們在這次的旅途中,他第一次的「洗澡」。

  「都說我什麼都沒看到!」陸丞軒俐落的將撿來的枯樹枝堆好生起火,然後處理著抓來的獵物。

  「你明明說你看見了我的背!不對,不管你有沒有看到,我不是叫你忘記嗎?」叫他忘記,他卻偏偏一直提起。

  「那種不堪入目的東西進了眼裡,想忘記都難。」陸丞軒喃喃嘀咕著。

  雖然他說得很小聲,但王巧巧還是聽到了。

  「什麼不堪入目!難道我真的這麼……」話說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麼,抖著手指著陸丞軒。

  「你看到了吧?你果然有看到!」

  「沒沒沒,我什麼都沒看到。」陸丞軒用力的搖頭,只差沒把頸子給搖斷。

  「你看到了!我要戳瞎你,我一定要戳瞎你!」王巧巧衝到陸丞軒面前,手指彎成鷹爪狀,猛地往他的眼睛攻擊。

  「戳瞎我就沒人帶你去芎天峰了。」陸丞軒一閃身,逃過她的攻擊,手仍慢條斯理的將處理過的獵物串起,擺到火上烤。

  王巧巧恨恨的瞪他一眼,他說得沒錯,要戳瞎他也得等她娘的病治好。「這筆帳我先記著。」

  月兒升起,陣陣冷風吹來,不再蹦蹦跳跳的王巧巧感到有點寒意,她將濕衣裳披在一旁晾著,走到火堆另一側坐下。

  「吃吧!」陸丞軒將烤好的肉遞到她面前,走了一天的路,王巧巧確實又餓又累,馬上接過大口吃起。

  「你當真不要?」王巧巧伸出空下來的左手,在陸丞軒的眼前晃啊晃的。

  她左手的拇指上戴著一枚精致的翠玉戒指,那是離家前,陸丞軒當著王陳王鳳的面,將他手上的指環脫下來送給她,說是當作訂婚信物。

  本來是戴在陸丞軒的無名指上,但王巧巧的指頭較纖細,所以她將戒指戴在大拇指上,以免滑落。

  「已經給你了。」陸丞軒也吃著烤好的肉。

  「我知道你是為了讓我娘心安,才會送我的。」人家的好意,她可不能真的厚臉皮收下。

  這一路上,她一直想盡辦法想將這枚指糾;還給他,但陸丞軒總,是搖頭拒收。

  「送你就是你的,要丟、要賣,隨便你。」陸丞軒的語氣中沒有起伏,但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王巧巧聽到他不在意的話句,只得縮回手。

  看著手上的翠玉戒指,翠綠光澤透亮,透白如脂,兩者相間交錯形成美麗的花紋,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溫得流光四溢。

  連王巧巧都看得出這花戒指必是不凡之物,但陸丞軒卻輕易的送出。

  難道他真的是家財萬貫?

  想到那天他大手筆的買馬和買衣服的舉動,王巧巧更加肯定陸丞軒是無所事事的有錢公子,不事生產又愛胡亂揮霍,一點也不了解沒錢的痛苦。

  「咚」一聲,拉回了王巧巧的思緒,她往火堆另一側看去,陸丞軒果然又「倒」了。

  王巧巧搖搖頭,繼續吃她的晚膳,對於陸丞軒隨時隨地都可以突然倒地入眠,她也習慣了。

  前幾天他還吃到一半就進入夢鄉,對於他的睡性堅強,王巧巧還真是哭笑不得。

  填飽肚子後,王巧巧也准備就寢。

  躺下來的她雖然閉著眼睛,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會兒想到家裡的娘,一會兒又想到陸丞軒為人;一會兒想到芎天峰的路途遙遠,一會兒又想這想那的,腦子亂烘烘的,她根本就睡不著。

  雖然一早就得起身,然後走上幾裡路,身體疲憊不堪,但她還是夜夜失眠,老是愛胡思亂想,待入睡時天都快亮了,沒睡多久就被叫醒趕路。

  入夜後,連空氣都挾帶著寒意,冷風刺骨,王巧巧解開包袱,拿出裡頭剩余的衣裳蓋緊,但還是止不住沁入心裡的寒氣,她只能雙手環抱著自己,借此驅離些許寒意。

  此時,她以為早就睡死的陸丞軒突然開口。「你會冷嗎?」

  王巧巧轉頭看了一眼火堆對側,陸丞軒背對著她,並沒有轉過身。「不冷。」

  可她卻將自己抱得更緊。

  「可是我冷到睡不著。」

  聞言,王巧巧仔細看著他一一陸丞軒並沒有像她一樣冷得發抖,但能讓他這個嗜睡如命的人冷到睡不著,肯定是非同小可。

  王巧巧抓著蓋在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背對著她的陸丞軒,最後牙一咬,掀起衣服丟到對面。「蓋著吧!」忍受著冷冽的寒氣,她鎮定的說道。

  陸丞軒連聲謝謝都沒說,伸手拉過她的衣服蓋上,而從頭到尾,他都是背對著她。

  過了不久,「你冷嗎?」陸丞軒又問。

  「不……不冷。」講話的同時,王巧巧幾乎可以聽到她的牙齒在打顫,她的身子更是抖得像地震一般。

  「可是我還是很冷。」

  「那你睡到火堆上好了。」看著燒得炙熱的火堆,要不是她還有一絲理智在,很有可能會撲過去抱住那團火。

  「在我們醫術上,有一種方法是可以驅寒的。」

  「什麼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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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當兩個人抱在一起時,彼此的體溫集中,就會產生一種強大的熱力,會比抱火堆還溫暖喲!」

  「抱……抱在一起?」這成何體統?

  「嗯,聽說在北方這種寒冷的區域,夜裡人們都是用這種方式來取暖,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統統抱在一起。」

  王巧巧看了看陸丞軒,他已轉身過來面對她,還掀起蓋在身上的衣服一角。

  此時巧巧的腦袋已經凍得無法思考,她就像是餓鬼投胎似的,以著飛快的速度撲進他的懷裡。

  啊一一好溫暖。

  「這麼快就有效用了嗎?」窩在他的懷中,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陣陣熱氣,雙手環抱著他,她完全忘了此時不合宜的姿勢。

  陸丞軒沒有回答,王巧巧抬起頭看他。「喂!大夫?」

  只見他雙眼緊閉、呼吸勻稱,像是沒有醒來過一昅。

  「睡著了嗎?」王巧巧將頭縮回他的懷裡。

  原以為兩、三天才淨身一次的他,身上會有不好的氣味,但從他身上卻傳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濃郁的香氣優雅且溫和,讓人身心放松。

  王巧巧的臉貼著陸丞軒的胸口,聽著他那規律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睡意襲來,王巧巧合上雙眼,慢慢的呼吸變得一致。

  原來,愛睡覺也會傳染嗎?

  「醒醒。」陸丞軒一早就醒了,看王巧巧睡得正熟,就沒叫她,逕自到一旁河中清洗,順便換了一套新衣服,一切准備就緒,轉頭見她還沉浸在睡夢中,他便開口喚她。

  只見睡夢中的她還是安穩的躺著,絲毫沒有動靜。

  「醒醒!」這回他搖了她的肩,但王巧巧只是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醒醒啊!」

  感覺有只手正在輕拍她的臉頰,在睡夢中的王巧巧悠然轉醒,緩緩睜開眼,刺目的光線射來,讓她忍不住又閉上眼,同時用手遮住眼睛,准備再次沉入夢鄉。

  「別睡了。」陸丞軒微蹙劍眉,拉開王巧巧的手,硬是要搖醒她。

  「別吵……」王巧巧呢喃一聲,甩開陸丞軒的手,翻了個身繼續睡。

  「小潑婦,快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陸丞軒不放棄,更加用力的搖晃著她。

  「啊!煩死了!誰是小潑婦啊?像你這種擾人清妙的混蛋才是大潑猴,天殺的該死!」被吵得睡不下去的正巧巧氣得坐起身,怒火中燒的大罵。

  要不是她才剛睡醒,手腳軟綿綿的沒力氣,她肯定會揍死這個擾人安眠的混蛋,真是可惡,難得她睡得這麼熟。

  「終於醒啦?快准備啟程了。」無視於她的怒氣,將包袱掛到馬背上,然後走到火堆把烤魚拿起來,再用准備好的水澆熄火焰。

  「邊走邊吃。」將烤魚塞進王巧巧手中,再將她一把拉起。

  本來怒氣衝衝的王巧巧發現陸丞軒不知在忙些什麼,她還在昏昏欲睡,想再次倒下,突然一股拉力將她拉起,害得她一時站不穩,倒進陸丞軒的懷裡。

  淡淡的薰香傳進她的鼻裡,讓她想起昨晚自己不知廉恥的巴著他睡,一股熱氣衝上腦門,她羞赧的紅了雙頰。

  比起王巧巧的羞怯,陸丞軒倒是不以為意,訕訕說道:「睡到腳軟,你可真是史上第一人,這種病我也沒辦法,你還是快去訂做一支拐杖,免得到寸上不了芎天峰。」

  聞言,王巧巧並沒有氣得馬上跳離陸丞軒的懷抱,反而直接伸手往他的腹部猛然一擊,同時抬腳用力踏了他的腳一下。

  「呃嗯……」陸丞軒悶哼一聲,退離王巧巧。

  「我看你病得也不輕,還是快去找個名醫治好,免得到時走不到芎天峰。」滿意的看著他吃痛的模樣,王巧巧得意的說。

  「還真是『多謝』你的忠告。」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艷陽罩頂,王巧巧這才發現時候好像不早了。

  「過午時了。」

  「什麼?你怎麼沒叫醒我!」

  他們每日天方亮就打理好動身,走了一天還走不到多少路程,今天竟睡到近午時,簡直是白白浪費了一上午。

  陸丞軒撇撇嘴,懶得再搭理她。

  看到陸丞軒牽馬出發,王巧巧也快步跟上。「有時間烤魚,也不早點叫醒我。」她邊走邊吃烤魚,邊嘟囔道。

  「不知是誰睡到像是石化了一樣,我淨身完,又是抓魚、又是烤魚,某人還在昏迷,我看近午時了,硬是想叫某人起來,還被罵了一頓。」

  聽到陸丞軒平靜的述說著,王巧巧羞愧得回不了嘴,這下她真是像個潑婦似的,叫不醒還亂罵人。

  瞥了陸丞軒一眼,他確實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一一淺藍色的長袍映襯出他稍黝黑的膚色,讓他看起來多了一份男子氣概,但又不失那份溫文儒雅的氣息。

  但,左瞧右瞧,卻沒看到他換下來的衣服,她記得她醒來時並沒看見他晾衣,總不可能她真的睡到他連衣服都洗完、曬干了吧?

  她開始回想,似乎從沒看他洗過衣服,他的包袱就只有一個,該不會是新衣、舊衣全包在一塊兒吧?

  「你昨天穿的那件呢?」王巧巧小跑步跑到陸丞軒身旁,她得抬起頭才能與比她高出一個頭的他對上眼。

  「丟了。」

  「什麼!丟了?」一件好好的衣裳,就這樣丟了?

  「嗯。」陸丞軒有點奇怪的看著王巧巧驚訝不已的神情,好似她在大題小作。

  「你就這樣丟了?」王巧巧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有什麼不對嗎?」陸丞軒也不解的看著她。

  「什麼有什麼不對?是大大的不對啊!那衣服洗干淨還可以穿。你倒干脆,直接丟掉!」王巧巧搖頭嘆氣,虧他還花了兩百兩。

  對於那些被隨意花掉的銀兩,王巧巧只覺得心痛不已,她這輩子還沒摸過銀票呃!

  「我不會洗。」陸丞軒平靜的回答出讓王巧巧翻白眼的話。

  「不會洗?不會洗不會學啊?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常常離家出走,你連洗衣服都不會,還敢出來行走江湖?」王巧巧認定他是個不務正業的紈绔子弟。

  瞄了一眼陸丞軒的包袱,怪不得她老覺得那包袱有日漸縮小的情形,原來是衣服都丟光了,難怪他要一次購買那麼多套衣服。

  「我沒有離家出走,我爹說我不用洗衣服,髒了丟掉就好。」那是因為他的衣服常常為了采藥草而沾得肮髒、襤褸,洗也洗不干淨、縫也縫不整齊。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巧巧喃喃說道。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陸丞軒聽見了,他沒想辯解的意思,反正對他來說,洗衣服從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於是他們沒再開口,兩人一前一後,默默的又走了一段路。



  他們又走了八日,愈近冬至,氣候愈是嚴寒,寒風吹來教人發顫,呼氣時總會出現縷縷白煙。

  每晚睡覺時常常冷得受不了,王巧巧總會忘了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把自己塞在陸丞軒的懷中。

  每每她用冰冷的身子靠近他,就會發現他是熱呼呼的,簡直像個天然暖爐,根本不是靠什麼集中體溫來產生熱力。

  一陣冷風吹來,王巧巧瑟縮起來,躲到陸丞軒背後。「大夫,我們休息一下。」拉拉他的衣角。

  天候愈寒冷,體力就消耗得愈快,連日的趕路讓從沒出過遠門的王巧巧感到愈來愈吃力,他們的行程也被她拖得更慢。

  陸丞軒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牽馬到一旁,那兒有顆大石頭,王巧巧順勢坐下,揉著發酸的腳。

  「喝吧!」陸丞軒打開皮水袋仰頭灌了幾口,然後遞給王巧巧,再從包袱裡拿出草糧喂馬。

  王巧巧接過,用衣袖擦了擦瓶口,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

  望著還十分明亮的天色,王巧巧垂頭喪氣的嘆氣,她已經累了,不想再走了;轉頭看見陸丞軒在喂馬吃草,她突然靈機一動。「騎馬吧!」

  這馬什麼都沒做,每天就只知道吃草、喝水。

  陸丞軒有些疑惑的回頭看她。

  「我們騎馬吧!」反正他們每晚睡覺時都有「親密接觸」了,騎馬那點碰觸又算什麼?

  思及每晚她躲在他的懷中,他用雙手環抱著她,王巧巧的臉上就出現一抹紅潮。

  「嗯,那就出發吧!」陸丞軒收好東西,准備動身,他先將王巧巧抱上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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