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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捨棄天下,護你周全

    洛亦清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坐在椅上瞧著這兄友妹恭的一幕,嘴角微微上揚。

    黎婼耶貝齒輕咬,回過頭看向案前的那抹身影,手指絞扯著衣裙,“陛下,可否給我一個機會。”

    “婼耶公主,你可知道朕心意已決?”洛亦清正色道。

    黎婼耶低下頭,本是因為氣急而微微熏紅的臉也在漸漸的褪去紅暈,花容失色的面容抬頭看向那道未帶半分回心轉意的神情,紅唇越發咬的通紅。

    “洛皇,既然如此,請你昭告天下是你薄情寡性放棄了與我黎國結盟之事,自此你鳳淵與我黎國水火再不相容。”黎戚毅面色冷淡,一字一句咬的沉重。

    洛亦清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黎君,你執意如此,那便就這樣吧。”

    “洛皇,此事是你欺人太甚,孤的皇妹如何配不上你?”黎戚毅冷斥道。

    “不,不是配不上朕,而是朕無意辜負如此好的女子。”洛亦清放下茶杯,面朝二人,正視道。

    “放肆,洛亦清,在你眼裡還有哀家這個太後嗎?”

    緊閉的泰安殿大門,被一眾宮人推開,一人身穿綾羅而現。

    陽光在來人身後漸漸被阻截,太後傲然的走進,身後緊跟而來一眾朝中大臣。

    洛亦清面不改色的坐在椅上,俯瞰跪拜一地的朝中百官,眉頭不由自主的蹙了蹙。

    太後冷漠的站在眾臣之前,“皇上,你可有將整個鳳淵放在眼裡?”

    “母後,今日之事只是朕一人所為,無關國事,無關天下蒼生。”洛亦清回復。

    “你是一國之君,你的事怎麼可能只會是你一人所為?怎會不關國事?”

    “母後,朕心意已決。”洛亦清再次重復道。

    “哀家不管你心意絕不絕,這事都必須聽哀家的,既然你要立後,哀家同意你便可,那你也得聽哀家的,婼耶必須是我鳳淵貴妃,毋庸置疑。”太後輕輕的抓住一旁哭的花顏失色的女人,輕柔的歎息:“孩子放心,哀家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糊塗犯事。”

    洛亦清從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向黎婼耶,正視她的眉眼,“你告訴朕,真的無怨無悔?”

    “是。”黎婼耶不假思索。

    “那好,朕便答應你。”洛亦清轉身看向黎戚毅,點頭道:“黎君說的沒錯,家事難敵國事,國事之前,朕豈可為兒女私情蒙蔽雙眼。”

    “洛皇如此,孤便保證黎國與鳳淵百世交好。”黎戚毅笑意拂面。

    洛亦清回頭再次看向太後以及恢復些許氣色的黎婼耶,雙手作揖,叩首太後道:“兒子既然不能保一個承諾,那便不配再做這鳳淵的皇,今日,當著百官的面,兒子自動讓位。”

    話音一落,滿堂落針可聞。

    一縷冰冷的風從虛敞的窗戶湧進,席卷而過偌大的殿宇,驚得在場之人無一不是瞠目結舌。

    “陛下息怒,太後息怒。”百官驚怵跪拜。

    太後詫異的放開黎婼耶的手,雙腿顫抖的靠近說的毫無余地的男人,苦笑,嗤笑,冷笑,諷刺的嘲笑。她究竟生了一個什麼兒子?究竟培養了一個什麼帝君,今日,竟然為了一己之私,枉顧天下百姓安危,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捨棄帝位自甘淪為平民,這個兒子,真的是她曾經最引以自豪的兒子嗎?

    “母後,兒子不孝,請您成全。”洛亦清跪在地上,低頭看著地面之上緩緩走來的影子。

    太後顫巍巍的走到他身前,抬手便是朝著他冷峻的面容留下一道狠狠的痕跡,“洛亦清,你豈敢說出這種話。”

    洛亦清避開她炙熱的視線,回復道:“兒子問心無愧。”

    “洛亦清!”太後咬牙,雙手捏緊成拳,目光陰鷙的抬頭看向宮門之外,閉上眼,“哀家給你時間,不管你願不願意,你生是鳳淵的皇,死也是鳳淵的皇。”

    黎婼耶軟下身子,半跪在地上,目光含淚,滴落而下顆顆滾燙的液體,“陛下,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醒悟了,請您不要這麼做,我離開就是了。”

    “婼耶。”黎戚毅上前將她攙起,“我們走。”

    “皇兄,不要記恨鳳淵,是我福薄。”黎婼耶面色蒼白,靠在黎戚毅懷裡,身體也是禁不住的瑟瑟發抖。

    “皇兄不會就此罷休,你不是一個平民,你是我黎國的公主,怎麼可以在鳳淵如此受辱,是可忍孰不可忍。”黎戚毅扶著女人走到洛亦清面前,目光沉冷,“洛皇,今日之事,我黎國絕不善罷甘休。”

    言罷,便是那一抹墨色身影不作停留的大步離去。

    嘈雜的殿宇,瞬間靜若無人。

    “都退下。”太後揮退眾人,身體虛虛的坐在椅子上,單手扶額,“如此結局,你滿意了?”

    洛亦清依舊雙膝跪地,“母後,兒子從未想過會有這般結局,當日同意和親,也只是為了大局著想,如今,兒子只是想要自私一回而已。”

    “你的自私會讓多少人染血,你可有想過?”太後重重的拍向桌案,“前有汐國,後有黎國,我鳳淵夾在中間腹背受敵,你可有想過此事一出,鳳淵會有多少人背井離鄉血染戰場?會有多少人失去親人?你只想著你大團圓,你只想著你問心無愧,你可有想過你身上壓著的是什麼?千萬百姓的命,千萬百姓的家。”

    “母後,兒子自願退位,只要兒子不再是鳳淵的皇,與婼耶公主的婚事便可作罷。”洛亦清直言。

    “胡鬧,你退位倒是退的干脆,可有想過接下來由誰登基?九兒嗎?他才九歲,你認為他能坐好這個沉重的位子?”

    “兒子會盡量輔佐九弟。”

    “胡鬧,皇兒啊皇兒,虧得你一身磊落,一世聖名,怎可為了區區兒女情長便如此執迷不悟,就當哀家求你,為大局著想可好?”太後憔悴的容顏雙腿重重的跪在男人的身前,面色灰敗,尤帶半分淒涼。

    洛亦清抬頭四目相接,“母後您可知曾經的我為了大局著想失去了什麼嗎?”

    萬千孽火,是焚燒天地的災難,是囚禁千年來兩顆觸碰不到的心髒的夢魘,是斬殺兩個人的前世今生所渴望的天長地久。

    為了一個大局,烈火蔓延;為了一個大局,融化冰雪;為了一個大局,千年暴曬;為了一個大局,神下詛咒。

    這便是曾經為了一個大局,失去的一切。

    “哀家不知你會失去什麼,哀家只知身在其位,必謀其事。”太後冷然道。

    洛亦清沉默,不再多言。

    空氣清冷,兩道身影,面面而視。

    常春輕叩殿門,說道:“陛下,齊太傅求見。”

    太後臉色稍緩,撐著桌案從地上站起,“你好好與齊太傅詳談,哀家要你知道何為君何為民,何為君做之事,何為君不該做之事。”

    洛亦清站起身,站在原地,抬頭仰望正殿之上的高高牌匾,心底沉靜。

    齊若言推門而進,面對太後,頷首拜禮,“太後金安。”

    “你好好的與他談,哀家要你勸好陛下。”太後說道。

    齊若言沉默,目送太後離去的背影之後,輕步走上前。

    洛亦清指向一旁的位置,“坐下再說。”

    齊若言坐在椅子上,說道:“臣已經了解了,那只豬的確百毒不侵,陛下現在可是放心了。”

    “如此最好。”洛亦清回身坐在一側,輕歎,“剛剛所發生的事你也聽說了吧。”

    齊若言點頭,“陛下,您這事欠缺考慮。”

    “為什麼這麼說?”

    “其一,黎國畢竟是我國盟友,這樣不僅傷害的只是黎婼耶,更是我鳳淵對黎國的誠意,如此,黎君必定有理由撕毀那紙協議。其二,您這樣只會把所有矛頭指向那只豬,畢竟此事由她起,必由她終。”

    “朕絕不會打無把握之仗。”洛亦清回復。

    “陛下可真是想好了?”

    “還有反悔的余地嗎?”

    “沒有,聖命難違。”齊若言起身,雙手拱手作揖,“陛下,既然如此,臣必追隨您至天涯海角。”

    “朕的確需要去一個地方。”洛亦清嘴角微揚。

    “靈界?”齊若言問道。

    “對,朕要去解決一件事。”

    “別癡人說夢話了。”一道身影從屋梁躥下,銀色長發張狂的飛揚在空中,飄散而來淡淡青草清香。

    齊若言愣怵,沒想到這家伙竟然跟著他一起進宮了。

    白虎冷笑,“你只是一個凡人,進不了靈界。”

    “可有辦法?”洛亦清問道。

    白虎擺手搖頭,“不可能,除非你不是人。”

    “朕既是肉身,怎會不是人?”洛亦清坐回椅子上,眉目輕挑,“朕覺得有一個辦法可行。”

    “什麼辦法?”齊若言眉間抽搐,為何突然覺得有些不祥預感縈繞。

    “靈魂出竅。”洛亦清一字一字咬出。

    白虎面色一驚,“你想——”

    “沒錯,朕就是這麼想的。”洛亦清走到齊若言身前,輕輕的拍下他的肩膀,“朕不在皇宮的這段日子,只有麻煩若言你了。”

    “陛下,不可,這事太過冒險。如果您的靈魂出現了差錯,您就回不來了。”齊若言搖頭不帶猶豫的否決,“您為什麼非要去靈界?”

    “朕需要去找回一個靈魂。”洛亦清道。

    “陛下——”

    “朕必須去。”洛亦清雙手緊緊的抓住齊若言的手臂,眉宇間微微勾勒道道折痕,“朕要還她一個最正常的靈魂。”

    “那你可要想好了,靈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且不說蠍姬大人不會讓你輕易進去,再者你可有聽說過主子家的九兄妹?”

    “無妨,丑媳婦也是要見公婆,更何況朕是去提親的。”

    洛亦清打開殿門,迎上撲面而來的道道陽光,炙熱的光線縈繞在整個瞳孔裡,微微刺眼。

    齊若言不再多言,望向那道疾馳而去的背影,側身面對身旁的男人,放松手中的拳頭。

    “若言,你身上有股特別的味道。”白虎靠近愣愣發呆的男人,笑逐顏開。

    齊若言心底一驚,瞠目,“什麼味道?”

    白虎靠近他耳側,戲謔道:“我身上的味道。”

    “……”齊若言推開他靠近的氣息,甩甩衣袖,“我還有事先行出宮了,你隨意。”

    “今天天色不錯,需要帶你策虎奔騰馳騁千裡嗎?”白虎亦步亦趨。

    “別跟著我。”齊若言輕躍爬上馬背,突然間,身後一沉,他詫異的看著同乘一馬的男人,吼道:“下去。”

    白虎不以為意,牽動白馬韁繩,雙腿一夾馬腹,馬兒吃力,疾馳而過。

    乾坤殿內,臥側在床邊的小人兒無聊的扇了扇尾巴,手指一搭一搭的瞧著自己的大腿,怎麼還沒有回來呢?自己是不是回來的早了?真應該偷偷跑去廚房裡偷只雞腿的,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啊。

    “咯吱。”一人輕輕推門走進。

    聞言,白玲瓏正襟危坐,目光一挑一挑的落在走入殿內的身影。

    “告訴朕,可有偷偷溜出去?”洛亦清湊到床前,仔細的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還好,與出行前一樣,看來沒有偷吃什麼。

    白玲瓏屏住呼吸,他應該不會聞到自己身上有白虎的味道吧。

    洛亦清坐在床邊,輕柔的托住她的小手,細細摩挲,“寶寶,可是想過要回家?”

    “回家?”白玲瓏身形一顫,“你不會想把我趕回去吧,我不要。”

    “不,我們一起回去可好?”洛亦清輕聲問道。

    白玲瓏未帶遲疑,搖頭道:“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

    “靈界沒肉吃。”白玲瓏對對手指頭,委屈道。

    “怎麼會呢?”洛亦清覆蓋著她的腦袋,“放心,我會給你帶上充足的食物,這可以嗎?”

    白玲瓏眨眨眼,“我可以提前先吃點嘛?”

    洛亦清笑而不語,合掌一拍。

    常春推開殿門,“陛下,老奴在。”

    “安排膳食吧。”洛亦清道。

    白玲瓏雙手纏繞過他的腰身,撲在他懷中,“清清,雞腿雞腿雞腿。”

    “行,一定給你。”洛亦清抱著她走出內殿。

    宮人井然有序的擺上道道膳食,隨後,不做聲響的一一退出。

    “今晚就出發好不好?”洛亦清舀上一碗湯送上。

    白玲瓏眸光閃閃,正正落在他舉過又晃開的雞腿,忙不迭的點頭,“好,好,好。”

    “不能反悔。”洛亦清笑道。

    白玲瓏雙手一抓,捧住他手裡的獵物,叼在嘴裡,“去哪裡?”

    “靈界。”洛亦清不輕不重的吐出兩字。

    “咳咳,咳咳咳。”白玲瓏一時岔氣,掩嘴重重的咳嗽,“清清,靈界沒吃的。”

    “我說過會給你帶充足的雞腿,這樣可好?”洛亦清再次晃動手裡的炸雞,金燦燦的烤雞上折射上淡淡的油光。

    白玲瓏眼前一亮,“行,都行。”

    洛亦清嘴角高高上揚,“多吃點,晚上出發。”

    白玲瓏點點頭,嘴裡含糊不清的吐出:“我爹爹很凶的,他會咬人。”

    “嗯,我會讓他捨不得咬我的。”

    “我母親很野蠻,很喜歡用蹄子踹人。”

    “嗯,我會讓她捨不得踹我的。”

    “我姐姐很霸道,很喜歡吩咐人。”

    “嗯,我會讓她捨不得吩咐我的。”

    洛亦清輕撫著她的發頂,“我一定會把你的全部記憶找回來的,我們一定會在今生天長地久,無人敢擾。”

    “……”白玲瓏瞥了瞥自言自語的男人,反正也聽不懂,索性自顧自的啃完整只雞。

    夜色朦朧,一地月光灑落窗前,有道人影折射在窗戶上,映射著窗外的月光朦朧。

    “我們走吧。”洛亦清抱著懷裡睡意惺忪的女人,抖了抖身上的披風,在夜色中,躍上重重樓台亭閣。

    微冷的風呼嘯在耳邊,白玲瓏睜了睜眼,奈何睡意太濃,不知不覺間,再次沉沉睡下。

    郊外的天,越發深沉,墨衣銀發,男人面朝月光,迎風而立。

    “主上,九小姐深夜被一名男子攜帶著離開了。”一人從隱蔽的樹叢中現身,跪在距離墨衣男人的五步之外說道。

    冷沐軒擺手,“繼續監視,本王要知道他們所去何處。”

    “是。”男人消失在夜空之中。

    月色墨黑,風聲輕晃,抖動枝葉,聲音簌簌而響。

    “沐軒。”風聲中,女人的聲音隨風而來。

    冷沐軒心底一顫,慌亂的回過頭,只見深林之中,一道身影緩慢走出,白衣長發,銀絲飛揚,而她發髻微束,就這般任憑發絲拂動面容,眉目間,有一顆朱砂紅痣,一滴淚滑過那抹痕跡,讓人心疼的我見猶憐。

    “伊寧,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冷沐軒面帶詫異,驚愕的瞪著橫空出現的身影。

    女人眼瞼下垂,落在他身前晃動的一池銀波之上,莞爾一笑,“我就想來問問你,可否記住曾經答應我的種種?”

    冷沐軒神色一怵,轉過身,避開女人眸中輕閃的微光,“伊寧,那一日我離開時,可是把話說得清清楚楚,莫要再問了。”

    “可是我就想再問問你,我真的不行嗎?”女人上前兩步,伸出手想要觸碰男人的溫度,卻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開。

    冷沐軒面色如常,冷冽依舊,“那我現在再說一遍,我的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女人,從小我便答應他,待我成為狐王之時,必定是迎娶她之日,如今,亦是如此,你不要再糾纏了。”

    伊寧絞著衣裙,眼瞼濕潤,“沐軒,為何對我這般殘忍?你明知道被拒絕的痛,為何要如此一次又一次傷害我?”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傷害你,伊寧,是你自始至終都是不肯罷休,在狐族我就說過,我要的不是你。沒想到你竟然從狐族追到了這裡,伊寧,放手吧,不管如何,我心意已決,絕不後悔。”

    “你可以不愛我,不娶我,但你不能阻止我愛你,我守護你,沐軒,我不會放手的,至死不渝也不會放手,你有你的癡心,我也有我的癡情,在這裡,你追著她,我追著你,我心意已決,絕不後悔。”

    面面相覷,兩人沉默的望著彼此。

    夜風沁涼,冰冷的風拂過面上的淚痕,伊寧眉角彎彎,伸出手拂過他的面容,“我不知道狐狸的命有多長,但我會守護這一世,如若有下一世,你可否念及我今生的癡,許我一次天長地久?”

    冷沐軒避開她指尖的溫暖,轉過看向天邊冷月,“既然你願意等,那你就等。”

    話音一落,是一道墨色身影滑過蒼穹,與天地變成化為一色的蹤跡。

    來自海岸的最極端,是天與地最近之地,在每月滿月之時,傳聞有一處裂縫從天與海之間隔開,短短一刻鍾,便會恢復如初。

    洛亦清看向天邊月色,今日十三,再過兩日便是十五,連夜趕路,或許能在兩日之內趕到海之巔,只是……他的目光下挑,落在懷裡熟睡的小丫頭身上,怎麼捨得讓她受此連夜奔波的痛楚。

    白玲瓏察覺到有人的撫摸,不安分的翻了翻身,繼續酣睡。

    馬兒安靜的站在河岸邊喝著水,忽然間,夜風詭異拂動,掀動本是平靜的水面,馬兒嘶鳴一聲,連連退後數步。

    海岸之上,男人紅衣裹身,墨色長發隨意的用著玉簪束好,雙腳踩在水面上,如履平地般輕松而來。

    洛亦清警覺的盯著帶著危險信號臨至的男人,熟悉的眉眼在腦袋裡運轉數次,最終只鎖定一人。

    “不用你把小九送回去,我親自來。”蠍姬攤開手,示意他將懷裡的小家伙放到自己手中。

    洛亦清面色微動,將白玲瓏放在草地上,蓋好披風,面朝男人,正色道:“不用,我需要去靈界。”

    “哦,可是你只是一個凡人,你認為你有什麼資格出入靈界?”蠍姬挑釁的俯視著男人。

    “就憑我要娶她。”

    “是嗎?”蠍姬挑眉,以著王者的氣勢俯瞰著眼前這個渺小的生物,嘴角高傲的上揚弧度,“你可知她的身份?或者你就不擔心你此去必是有去無回?勸你放棄,靈界不是你這種人可以隨便踏入,更不會是你來去自如的地界。”

    “我說過我會娶她,便會娶她。”洛亦清笑意淺淺,“你只不過是她姐夫,沒權利過問我是否有沒有資格成為她的丈夫。”

    “不自量力。”蠍姬怒然,眸中赤紅如火,在步步冷然中靠進洛亦清。

    氣氛中隱忍爆發著些許異常因子,躺在地上的白玲瓏揉了揉朦朧的雙眼,當視線裡迎上針鋒相對的兩人之時,乍然跳起來。

    “醒了?”蠍姬漠然冷笑。

    白玲瓏往後退一步,似乎覺得這不過數步的距離仍舊危機重重,再一次往後退上兩步。

    “別退了,再退掉河裡了。”洛亦清伸手將戰戰兢兢的小家伙護在懷裡,“有我在,不用害怕。”

    白玲瓏眼角余光瞥了瞥不怒自威的男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口水,“清,你打不過他的,我都打不過,你更打不過。”

    洛亦清溫婉一笑,拂過她輕微顫抖的身子,輕聲安慰道:“寶寶這是不相信我?”

    “這個……”白玲瓏扯扯他的衣角,“有困難。”

    “那你就看好了,我洛亦清只輸過一次,自此以後,便不會再輸。”洛亦清回頭看向冷酷絕然的那道身影,兩人再一次四目相接。

    蠍姬嘴角微微上揚,“玲瓏,可是想好了?”

    白玲瓏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我會自己回去的。”

    “這就好,知道回去後怎麼說吧。”蠍姬笑意滿滿。

    白玲瓏再次沉重的點點頭,“絕對不是你逼我回來的。”

    “這才是我的乖玲瓏。”蠍姬上前數步,在不露聲色間變將懷裡的小家伙抱入自己懷中。

    懷裡的溫度一變,白玲瓏驚愕的眨了眨眼,抬頭,看著男人冷漠的輪廓,心口驚得一顫一顫。

    洛亦清眉宇微蹙,幾乎是未曾看清眼前這個男人的速度,看來不是他太強,而是自己現在太弱了。

    “記住你說的話,不能惹姐夫生氣哦,否則,你應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吧。”蠍姬輕輕的扯過小家伙的耳朵,讓她聽的更是清楚。

    白玲瓏忙不迭的點頭應允,“你放心,我說的都是實話,姐夫從來就沒有逼過我,是我自己主動回去的,完完全全就是我自願的。”

    “真乖。”蠍姬將小家伙放下,挑眉看向不遠處巋然不動的男人,冷哼,“記住,要想進入靈界,就憑你區區凡人之身,那就是找死,你把玲瓏送回入口處就行了,別的毋需你多做。”

    “我自有辦法進入。”洛亦清走過去,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寶寶抱入懷裡,眼角斜睨一眼神色漠然的男人,不再多言的走回那塊石頭之上,安然坐下。

    蠍姬面色不動,幽幽瞳孔泛著一陣詭異的青紫,在片刻之後恢復如初。

    夜風微涼,席卷而過,在靜默中,那道紅色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主上,為什麼您不直接把九小姐搶過來?”身後玄影不明主子此舉何意,以著大人以往的做事風格,怎會如此拖拖拉拉行事?

    蠍姬面色冷淡,俯瞰遠處的兩道身影,“還記得上次發生的事嗎?”

    “您是說九小姐突然消失的事情?”

    “對,我懷疑跟這個男人有關,剛剛我用魔瞳看了數眼他的前世今生,卻發現他的前世竟然無法探尋,我猜測他前世一定不是凡人,否則不可能會是玲瓏的命中之人。”

    “您的意思是他或許是有什麼特別——”

    “他或許來日對我靈界會有大大的好處,先暗中不動,待觀察之後再定奪行事,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做出傷害我靈界之事。”

    長袖一揮,兩道身影漸漸變成透明,如風遠逝。

    稍作休息之後,洛亦清抱在還處於戒備的小家伙坐上白馬,輕輕的拂過她的腦袋,扭過她的目光,“寶寶,別怕,他已經走了。”

    白玲瓏慎重的點點頭,突然覺得自己怎麼可以就這麼回去了?明明想好要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一舉踏平靈界的,怎麼就可以這麼碌碌無為的跑回來了?

    “在想什麼?”洛亦清問道。

    “清,我覺得這樣回去不好。”白玲瓏扯住他的衣角,鄭重的說道。

    “為什麼不好?”洛亦清扯動韁繩,馬兒重新上路。

    “反正就是不好。”白玲瓏想要從他懷裡掙脫,奈何自己人小力輕,男人的大掌單手便將她拖回懷中。

    “放心,去去就回,不會發生什麼事的。”洛亦清安撫道。

    “我回去了就出不來了。”白玲瓏絞著他的衣角,目光裡泛著些許熱淚,“我爹爹不會放我出來的。”

    “那你上一次是怎麼偷跑出來的?”洛亦清笑道。

    “上一次是姐姐大婚,他們一時松懈,我才溜出來,下次等他們松懈,不知道要多少年了,清,不回去了好不好?”

    “寶寶,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洛亦清馬鞭一揮,白色身影奔馳在疆土之上,在月明星稀之初,遠處的白色身影漸漸匯聚成小小一點。

    太後殿中,齊若言跪立不言,等待盛怒中的太後厲聲斥責。

    “讓你好好勸他,你倒好,直接放他出宮了,說,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太後拍桌,心底慌亂的繞著殿內走上數圈,“如果他不回來了怎麼辦?哀家真的不應該逼他的,哀家真不應該這麼逼他的。”

    “太後,陛下會回來的。”齊若言道。

    “閉嘴,如果陛下不回來,你說這鳳淵該如何辦?”太後單手扶住胸口,搖頭苦歎,“哀家怎麼就偏生沒有料到他真的這麼做了,哀家真是糊塗,糊塗啊。”

    “太後,臣說陛下會回來一定就會回來。”齊若言再道。

    “那你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太後輕喘。

    “十五之後。”齊若言面色嚴肅,語氣一絲不苟。

    太後蹙了蹙眉,“當真?”

    “當真。”

    “你怎麼會知道?他告訴你的?”太後走上前,目視著男人。

    齊若言沒有否認,也沒有確認。

    “你倒是說話啊。”

    齊若言頷首,“臣猜測的。”

    “荒謬。”太後深吸一口氣,“他有說過去什麼地方嗎?”

    “沒有,陛下只是說過會出宮幾日,用不了多久便會回來,讓我們毋需擔心。”

    “怎會不擔心。”太後扶額,輕歎,“這孩子性子急,怎麼就不好好的跟哀家說,哀家怎會捨得讓他就這麼離開,無論怎樣,他也是哀家的兒子啊。”

    齊若言沉默,在天色初亮之時,面朝西方,嘴角微微上揚:陛下,我等你重新歸來。

    日出東方,白色馬兒精疲力竭的低頭喘息。

    洛亦清將懷裡的小家伙再一次放出來,看著她腳尖著地之後便是朝著相反方向不做停留的跑去,那小小身影扭動,恍若一只小小白饅頭在一蹦一跳,好不可愛。

    “不要攔著我,我不要回去。”白玲瓏提著裙子,頭也不回的朝著來時的路跑去。

    洛亦清原地不動,看著撒丫子就跑的小家伙,興致高昂的坐在石頭上,拿出早早准備好的肉餅,在半空中晃了晃。

    正在奔跑的某個人突然止步,鼻子嗅了嗅,天生的敏銳感讓她大眼珠子轉了轉,正巧落在某個笑意涓涓的男人手中。

    那是什麼?看著好想吃。

    洛亦清端著肉餅子放在唇邊舔了舔,面朝著小家伙的方向挑了挑眉,再是大口咬下一大半,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很是回味裡面那濃烈的肉香味道。

    白玲瓏委屈的捂了捂肚子:我也好餓。

    洛亦清再從包袱裡拿出一個,再一次在空中晃了晃。

    白玲瓏咬咬唇,眼瞳裡不由自主的凝結些許水珠,試探性的上前一步,又覺得自己應該有骨氣一點,再次退後一步。

    洛亦清不著急她的回步,再次張開口直接一口吞入腹中。

    “……”白玲瓏絞著手,來回不定的扯動自己的衣裙,不行,吃飽了才有力氣跑。

    於是乎,某個意志不堅定的女人再一次撲進了某個得意忘形的男人懷中。

    “餓了嗎?”洛亦清明知故問道。

    白玲瓏迫不及待的翻找著他身邊的包裹,果真見到藏在最裡處的小盒子。

    洛亦清按住小家伙按耐不住的雙手,搖頭道:“等一下,你先告訴我還跑不跑?”

    白玲瓏手下一滯,悻悻的縮回手,沉默的堅持自己的決定。

    “那真是可惜了,離著這裡最近的鎮子至少也有半天的路程,如果不吃點東西的話,估計半天之內是吃不到任何東西了。”洛亦清惋惜的將肉餅再拿出一個,放在自己鼻間嗅了嗅。

    白玲瓏抓住他的手,義正言辭道:“我絕對聽話。”

    “不再反悔?”洛亦清強調。

    “絕對不會。”白玲瓏三指朝天。

    “這就乖。”洛亦清親自將肉餅塞到她的嘴中,“好吃嗎?”

    白玲瓏點點頭,“好,好吃。”

    洛亦清抹去她嘴角的肉汁,莞爾一笑。

    白玲瓏靠在他懷裡,傾聽胸口處那跳動的心髒,“清,你為什麼執意要送我回去?”

    “寶寶,你錯了,我沒有要送你回去,我是帶你回去,然後再帶你出來。”

    “你會再帶我出來?”白玲瓏任著手裡的餅掉落在地上,反身將男人壓倒在草地上,趴在他身上,雙手捧住他的面頰,“你真的會再帶我出來?”

    “寶寶,相信我好嗎?”洛亦清輕柔的撫摸過她的眉眼,“我怎會捨得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裡?”

    “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的。”白玲瓏靠近他,鼻尖觸碰男人的瞬間,有一股力量將她推開。

    洛亦清輕喘一口氣,幸好自己反應及時。

    白玲瓏皺眉,“清,你怎麼了?”

    洛亦清掩嘴,解釋道:“今早沒有漱口,嘴裡有味。”

    “這樣嗎?”白玲瓏不以為意一笑,在男人斟酌著措辭的瞬間一把再次撲過去,雙唇觸碰,是柔軟的香甜肉汁味道。

    洛亦清瞠目,未及料到她還會有後續行動。

    白玲瓏撬開他的唇,越發想要嗅的他嘴角飄散而出的肉香味,觸碰著舌尖,讓她小小心髒也不知為何激烈的抖動起來。

    洛亦清詫異的放開她,兩人安靜的四目對視,無聲的靜拂動草地,陽光傾灑,露水漸漸干涸。

    白玲瓏眨眨眼,還沒弄明白為什麼又被推開了,就見洛亦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後連退數步,最後,停靠在幾丈外的距離險險停住。

    洛亦清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坐在地上的女人,她這次怎麼沒有向自己撲過來咬他了?難道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白玲瓏撓撓頭,不明所以的看著躲著遠遠的身影,眨眨眼,擠擠眉,嘟嘟嘴,他為什麼突然間變得好像很怕自己了?

    “寶寶,我能過去嗎?”洛亦清不確定的問了問。

    白玲瓏看向他,嘴角彎彎,“清,你怎麼了?”

    洛亦清輕喘一口氣,又突然蹙眉,這次怎麼沒反應?

    白玲瓏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步一步靠近男人。

    洛亦清放松戒備的情緒,本想等她生氣撲過來時點穴讓她沉睡,現在看來,她沒事了。

    “清,你的頭發——”白玲瓏愕然的指著面前的男人,瞳孔裡倒映上他變幻的神色,驚恐,彷徨,更多的是畏懼。

    洛亦清遲疑的走向池邊,在看清映在池面上的影子之時,心口一顫,一股前所未有的劇痛蔓延至雙目,如火在噴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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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重歸神位:召喚令

    詭異的風拂動靜謐的樹,陽光余暉陣陣閃爍,灑落湖面,粼粼波光。

    水面之上,紅色的發妖冶刺目,紅色的瞳孔染血駭人,似乎只消他微微眨眼,眼角便溢出多余的血,如若以這副模樣在午夜之處走過,必定是讓人愕然心驚,不敢再多看一眼。

    洛亦清詫異的扯過自己本是墨黑的發,那紅色的發絲恰比那一日烈火焚燒後的灼熱,灼痛雙眸,讓他動彈不得。

    “清清,你這是怎麼了?”白玲瓏欲上前,卻見到男人的身影倉惶的逃竄而開。

    洛亦清不敢正視她的眼,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整個人像是落荒而逃般逃出她的瞳孔所能捕捉的任何范圍。

    “別過來,寶寶,你先別過來。”洛亦清雙手捂住臉面,躲在大樹後,閉上眼再睜開,依舊是紅發奪目,怎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白玲瓏尾隨他所過之處,將他的身子緊緊的抱在懷裡,“清清,你這是怎麼了?讓我看看,我就看看。”

    洛亦清掙扎開她的束縛,慌亂的低下頭,“寶寶,你別過來,不要看我,不要這樣看著我。”

    白玲瓏蹙眉,雙手捧住他低垂的腦袋,眸光裡閃現而過他通紅的血瞳,那樣的顏色讓人不敢直視的驚恐,心底猛然糾結成串,“清清,你的眼睛——”

    話音未落,洛亦清驚慌失措的背對過身,“寶寶,不要看這樣的我,好難看好像魔鬼。”

    “沒有,為什麼你的眼睛會是紅色的?”白玲瓏抓住他的手臂,再一次看向他浴血焚燒的瞳孔,那樣的紅,那樣的慘烈,那樣的驚心動魄。

    “我——”洛亦清眸中一閃,一束火球從天而降,在天空中滑下一道炙熱的弧線,最終,砸向林間,白光一閃,鋪天蓋地的熱浪將兩人身子徹底掩蓋。

    “彭。”劇烈的爆裂聲震耳欲聾,四周蔓延而來重重烈火,在劇烈的火光下,兩道身影急急躥行而過。

    白玲瓏回頭看了眼吞噬掉身後一片林子的火海,心底一抽一抽劇烈抖動。

    洛亦清面無表情,抓著她的手,沒有回頭,一如既往的朝著湖面奔去。

    “咚。”在下一陣滔天烈火到達之前,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跳進冰冷的湖泊之中。

    陽光,火光,交相映輝,在大地顫抖中,一紅一白兩道身影沉入湖底。

    胸腔的壓迫,窒息的沉重呼吸,洛亦清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微弱心脈,睜開眼,是她莞爾帶笑的最初容顏。

    白玲瓏閉上眼,感受著周圍片片凍結的冰冷,雪花一朵一朵飄散,白雲柔軟的拂動,她的身體如同置身雲海之中,輕然無力。

    “雪兒,你怎麼還不回去?”女子的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

    白玲瓏詫異的回過頭,不明所以的看著走進自己的女人,環顧四周,她口中的雪兒叫的可是自己?

    “今天你偷懶了。雪花不夠,繼續,雪神吩咐過的,要覆蓋三寸。”女子開口道。

    白玲瓏不明其意,低頭一瞧,才知這冰冷的空氣裡飄散而去的片片雪花。

    “真拿你沒辦法,這裡就交給我吧,你速速回去,否則雪神又要動怒了。”女子走過她的身邊,站在剛剛她所站立的位置,翻雲覆雨間,大片雪花再次飄散而去,瞬間,世界白得只剩下一片蒼白。

    白玲瓏愣愣的望著前方的路走過去,腳下踩著薄薄的雲層,如履平地般走下。

    突然間,大地微微一顫,一只蜈蚣從天而降,巨大的身軀撲倒在她面前,驚得她連連後退。

    蜈蚣輕顫,還未來得及掙扎,便是一束金光將其濃罩,在片刻之後,漸漸化為泡沫,消失不見。

    白玲瓏驚怵,抬起頭望向接住自己的男人,身著鎧甲,墨色長發,瞳孔微微泛紅,手中托著一只金劍,在陽光下,泛著妖冶光芒。

    “可有受傷?”男人問道。

    白玲瓏傻傻的眨了眨眼,出乎男人意料的捧住他的臉。

    男人不明,低下視線,正巧對上她清澈如鏡的瞳孔,“有事?”

    “清清,你不認識我了?”白玲瓏蹙眉,他怎麼感覺好冷好冷?

    男人放下她,身體懸空,目視前方,“這裡危險,附近大批蜈蚣精肆虐,姑娘既然只是一介女子,請速速離開。”

    “清清,是我啊。”白玲瓏扯住男人的盔甲,不依不饒的皺眉道:“你怎麼可以不理我呢?”

    “姑娘,請自重。”男人放開她的手,繼續前行。

    白玲瓏往上一撲,直接抓住男人的腳踝,“不,我要你說清楚,你憑什麼不理我了。”

    身體一沉,男人詫異的盯著抓住自己的女人,從天上降下,立於平地之上,劍執身後,面色如舊冷然,“請問姑娘可是有事?”

    白玲瓏撲進他懷裡,尋著他身上的味道,沒有龍涎香,沒有肉香,全身冷冷冰冰,散發的冷氣比周圍的空氣還冰寒,她的清清這是怎麼了?

    “姑娘,請自重。”男人咬字,一字一字吐出。

    白玲瓏嘟嘴,抓住男人的嘴臉,輕輕扯動,“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怎麼可以不理我?”

    “姑娘,請自重。”男人的語氣已近零點,那不由自主暴露在外的冷漠,著誰都看的一清二楚。

    白玲瓏委屈的松開他的臂膀,“你討厭,我討厭你了,以後不會再理你了。”

    “姑娘,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你認錯了,在下還有誰,先走一步。”

    “嗯?”白玲瓏慌亂的回過頭,卻沒有想過身後空空無人,清冷的風拂過她單薄的身體,惹得她一陣一陣輕顫,他就真的這麼離開了?

    “洛亦清,你出來。”她吼向四周,無人回復的靜。

    陽光退下,是一道身影孤寂的坐在雪地之上,她的雙手抱著雙膝,一個人承受著最極致的冰凍。

    “你怎麼會在這裡?”眼前虛實一片,似乎有道人影在凝結。

    白玲瓏驚愕的瞪著憑空而現的身影,女人白皙的面容上透過一股不容直視的威嚴,神色冰冷,與之周圍的冰雪相應而上,凍得小小白豬瑟瑟發抖。

    “我問你為什麼還不回去?”女人再次問道。

    白玲瓏搖搖頭,“我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了。”

    “你怎會不知?”女人立於她身前,目色沉冷的落在她的身上。

    白玲瓏眼底淚光閃爍,她的清清都不要她了,她還能往什麼地方走去。

    “怎麼又迷路了?”女人輕輕的握了握她冰冷的手,本就是雪女,怎麼會這麼冰冷?

    白玲瓏掌心冷氣一聚,她驚怵,忙不迭的松開女人的手,她更冷。

    女人不為所動,抓住她的手,不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眼前一閃,周圍的景色瞬間千變萬化。

    白玲瓏腳下一軟,整個人都跌倒在地上,眼前,巍峨殿宇,恍若一道道水晶凝結而成,透明的映上殿外的一切一切。

    “這裡可是知道該怎麼走了?”女人坐於高坐之上,單手扶額,“十次出去,十次迷路,雪兒,這一次可是本後最後一次去領你回來,他日要是再迷路了,就自己想辦法。”

    白玲瓏絲毫也聽不懂女人為何這麼說,一步一步的走上冰階,目光眺向四方,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旋,陌生的寒冷,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三日之後,是古上神百壽之日,你給我乖乖的待在這裡,不許偷偷跑出去,否則迷路了,可別怪我沒去尋你。”

    白玲瓏自顧自的游視著四周的環境,偌大的殿宇之下,除了冷,便是冷,凍得她禁不住的狠狠顫抖。

    月光如華,散開在地面之上,映著一道落寞的身影孤寂的站在大殿之前,夜風淒然,四周越發死寂。

    圓月一輪,今日可是滿月之日?

    她抬頭,碰巧映上滑過夜空的一條黑龍之影,翱翔的黑龍背上正托著一道身影,男人傲視四周,與著漆黑的夜帶來的冷漠相映成輝,不敢靠近,不得靠近,不許靠近。

    溟毅上神俯瞰蒼生,那一座小小的冰晶宮,那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那一雙似乎流淌著異樣情緒的清澈水眸,他微微一怵,站於黑龍之上的身體受之心緒的拂動而一顫,隨之被他不著痕跡的抹去,繼續遨游四方。

    “清清,我也要,我也要站在龍上。”白玲瓏忍不住的跑到院子前,張開雙臂對著夜空之上的身影揮動手臂。

    距離太遠,溟毅上神未曾聽見她口裡表達的意思,只見她揮動雙臂,恐防有什麼事情需要請求,駕馭黑龍一躍而下。

    白玲瓏瞧著臥伏在自己身前的黑龍,忙不迭的跑過去。

    溟毅從黑龍上走下,還未等他開口問道,便見女人扭動著小小身子爬著龍鱗。

    黑龍身體輕顫,目光落在自家主人身上。

    溟毅面色不動,走到女人身前,輕聲問道:“姑娘召我下來可是有事?”

    “清清,原來你的坐騎還有龍啊,我也要站在它身上飛天。”白玲瓏繼續撥弄著龍鱗,奈何龍鱗太過順滑,每次好不容易爬上一半便會止不住的往下跌。

    溟毅眉頭一抽,抓住她的手,冷哼,“下一次請不要再如此開玩笑。”

    白玲瓏被他抓著手腕,動彈不得,“清清,你這是怎麼了?”

    “我需要回殿了,姑娘,請自重。”最後幾字任誰都聽出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白玲瓏愣愣的望著身前的男人,甩開他的手,再次毅然決然的爬著龍,“我就要飛。”

    “姑娘——”

    “我就要飛,帶我飛,抱我上去。”白玲瓏朝著男人張開雙臂,霸道強悍,不容商量的決然。

    溟毅面色冷冽,目光自上而下將女人映射在眸中,一躍而上黑龍,只是,在隨後放下一手面朝女人,“自此以後,請不要再對我提出任何無禮要求。”

    白玲瓏笑逐顏開,順著他的手順利的坐在了黑龍背上。

    黑龍升天,穿透雲層,在半空中勾畫處一抹奇異身姿。

    白玲瓏靠在他懷裡,緊緊的雙手纏繞過他的腰身,黑龍飛的太快太高,她幾乎能感受到空氣裡傳來的壓抑氣息,她緊張的躲進男人懷裡,不敢放手。

    溟毅隨她抓著自己,不知不覺間,嘴角上揚起一抹弧度,只要此時此刻他的身前站著任何一個人絕對是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從來不會笑的溟毅上神,從來就是冷冷冰冰不帶半分情感的溟毅上神,竟然會笑,竟然隨意女人的靠近,竟然帶著女人坐上自己的坐騎遨游四海,他真的是曾經那個不苟言笑到人人畏懼的冷漠男人嗎?

    溟毅的手忍不住的抬起放在女人的肩膀上,輕輕一拍,“好了,黑龍對於陌生人會有點抵觸,剛剛嚇到你了,現在好了,它已經安靜下來了。”

    白玲瓏試著從他懷裡走出來,面朝銀河,銀輝閃爍。

    星辰點點,降落在天河四周,夜風輕挑,眼前是眾星歡悅的跳動著,她揉了揉眼,伸手觸碰散落在空氣裡的水晶,指尖一涼,她看著滾動在自己指腹中的小小液體,喜極的回過頭看著男人,“你看,好漂亮。”

    溟毅面色如常,不溫不火,隨她玩弄。

    白玲瓏自顧自的抓著空氣裡盛結的水珠,一滴一滴抓在掌心裡,看著它們從自己掌紋中滑過,最後滴落下塵世,降成一滴滴雨水。

    “小心點。”溟毅將搖搖晃晃的女人抱入懷裡,“這裡太高,摔下去你會受傷的。”

    “我不怕,有清清在,清清會保護我的。”白玲瓏不假思索的回復。

    男人面上一閃而過一絲異樣情緒,清清?清清?那個清清究竟是誰?難不成是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所以她才會這麼對著自己叫他的名字?

    “清清,你怎麼不說話?”白玲瓏雙手伸進男人的披風中,暖暖被水晶凍的通紅的手掌。

    溟毅隨她抱著,“我不是什麼清清。”

    “清清,你不是清清,那你是誰?”

    “我叫溟毅,神界王儲。”

    “神界?”白玲瓏心底一顫,“你說你是誰?”

    “溟毅。”男人再次回復。

    白玲瓏倉惶的退出一步,“你不是清清?”

    “我像是那個男人嗎?”溟毅問道。

    白玲瓏低下頭,咬著下唇,難怪他不會對著自己笑,難怪他總是這麼冷冷冰冰的遠離自己,原來,他從來就是清清,原來他只是一個……陌生人。

    “小心——”

    話音未完,白玲瓏只覺得身體一陣晃動,隨後便是猛烈的風從耳側疾馳而過的疼痛,她放大雙眸,望著龍背上神情焦灼的男人,向他伸出手。

    溟毅縱身一跳,不知為何,心底在她跌落的瞬間恍若被一劍穿心而過,那種痛,前所未有的劇烈,他慌神般的隨著她下墜的影子匆匆一躍。

    指尖傳來他的溫暖,白玲瓏嘴角高高的上揚,如最初相見那般,笑的讓人終生勿忘。

    “咚!”身體砸入水中,意識一陣一陣放空。

    洛亦清抓住她昏厥的身體護在懷裡,眼前卷過一陣陣漩渦,他詫異的想要帶著她逃離,奈何身體一陣失覺,整個人連帶著她的身子一同被卷入。

    沒有水的冰冷,沒有火的炙熱,更沒有失去意識的彷徨,眼前,是白霧繚繞,一道身影從遠處隱隱而現。

    “你終於來了。”蒼老的聲音流淌在周圍,驚得洛亦清身體一顫。

    “你是誰?”洛亦清將懷裡的寶寶抱的越發用力,不能讓任何人搶走她。

    “我等你等了八百年,溟毅上神,可還記得我?”濃霧散開,一抹黑色身影臥躺在冰池之中,四周鎖著千斤鎖龍瑣。

    洛亦清驚怵,將白玲瓏放在石面之上,一步一步,步步沉重的靠近自己曾經的第一坐騎。

    “主子,可還記得我?”

    “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可能會是這般模樣?”洛亦清指尖顫抖的拂過穿透黑龍身體的鎖鏈,心底一沉一沉的疼痛。

    “千百年來,我日日夜夜祈禱主上能來見我一面,今日,我終於夢想成真。”龍嘯一出,大地震動。

    “告訴我,是誰將你鎖在這裡?”溟毅托著它身下的鎖鏈,沉重的就向穿透自己身體的疼痛。

    “那一日,我為救主上,吐下火龍珠,焚燒天地,犯下滔天大罪,可是我不悔,主上,我從不悔,我只悔怎麼沒有燒盡這片冰冷的蒼穹,冷漠的天神。”

    “我會救你出去的,無論代價如何,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洛亦清半跪在黑龍身前,拂過它奄奄一息的身體,血瞳刺痛,滾落下一滴赤紅的液體。

    “主上,我無悔無求,只想著主上有一天能將這片天地徹底毀滅,太過黑暗,太過血腥,這裡本就是渾濁,那所謂的神妄想自己統領蒼生,不過就是一個笑話。”

    “今日之恨,來日我一定加倍奉還。”

    “好,主上,好。”黑龍翻身,任憑鎖鏈在自己的身體裡滾動,干涸的血跡再次覆蓋而去,恍若匯聚成一條小溪,彌漫上整座冰池。

    “你想做什麼?”洛亦清站起身,話語未完,身體裡一陣灼燒。

    黑龍的身體在他的瞳孔裡漸漸變成透明,那紅艷的血再也不復存在,一滴滴水珠像似升華的濃霧散落而去,最終,無影無蹤。

    洛亦清倒在地上,望著身前空空無物的冰池,他單手扶住心口,心髒處縈繞著一團火,他扯過衣衫,一條黑色龍紋映上最初的那朵曼陀羅,將本是嬌艷的花徹底吞噬。

    “噗。”一口黑血從嘴裡噴出,洛亦清氣喘吁吁的倒在地上,身體冰火兩重天,像是有兩人在自己的身體裡決斗,戰況激烈,焚嗜著他的所有神經。

    “今日,我用千年元神助主上重歸神位,來日,必統領萬物蒼生。”

    “啊。”洛亦清抑制不住身體的劇痛,仰頭長嘯,血紅的瞳孔恢復如常,紅艷的發絲漸漸墨黑,周圍,寧靜如初,世界一片黑暗。

    “轟。”

    大地搖晃,一道紅光從天而降,灼熱的氣息迎面撲來,攪得整個大地像是剎那間被烈火覆蓋,片刻之後,恢復安然。

    太傅府內,一人倉促的走過長廊,速度之快,幾乎已成無人能捕捉的身影。

    “咚。”齊若言推開那扇緊閉的房門,喘上兩口氣,面對站在窗前同是夜觀天象的男人急切問道:“剛剛是怎麼回事?”

    白虎眉宇緊蹙,“恐怕有災難來了。”

    “什麼意思?”齊若言慌亂的走進房間。

    白虎眉頭越發緊皺,“真的來了。”

    齊若言心底一沉,匆匆跑到他身前,“說明白,究竟是什麼災難?”

    白虎低下視線,指尖輕輕的觸碰過齊若言香肩半露的衣衫,“你再不穿好,我這裡就快有災難了。”

    齊若言面色一紅,將衣服攏好,“快告訴我,剛剛可是有什麼異樣發生?”

    白虎遠眺星空,“天降紅光,必是大吉之兆,你應該高興才對。”

    “什麼大吉?說明白?”

    “我在想,這塵世或許要易主了。”白虎輕笑,嘴角的得意表現的無處遁形。

    齊若言微皺眉頭,“我不明白,什麼叫做易主?”

    “也許我們四獸真應該歸位了。”白虎走上前輕輕的拂過齊若言的下頷,將他的腦袋略微抬起,在他未回神之際,雙唇輕輕的觸碰而過。

    齊若言慌亂的推開他,抹過自己的嘴角,眉宇緊蹙,“你說話就說話,干嘛……干嘛動手動腳?”

    白虎輕笑,“我覺得這樣才不枉費夜深寧靜所要重視的春宵一刻。”

    “誰跟……跟你春宵一刻?”齊若言面紅耳赤的低下頭,冷冷一哼,“好好說話。”

    白虎再次走上前,捏住他的下頷,“若言,你難道不喜歡?”

    “誰……誰喜歡你親誰去。”齊若言甩開他的手,慌不擇路的跑出那處房間。

    白虎獨自站在原地,眺望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若言,再見了。”

    齊若言站在房門外,夜風從身側滑過,他清醒了些許,再次推開門,眼前卻再無一人的空蕩。

    他尋覓著那道白色身影,空空的屋子下,依舊毫無一人,“白曜,白曜,你出來,不許玩了,快出來。”

    無人回復,寢房之中,燭火輕晃,虛敞的窗戶內,湧進道道冷風。

    齊若言環顧四周,冰冷的就像是從未有過他的痕跡。

    深林之中,白色身影疾馳而過。

    隨之而來的一道墨色身影,往後便是紅衣女人。

    “都看見了?”白虎停下雙腳,面朝二人問道。

    青蛇點頭,“是召喚令。”

    朱雀輕喘,“靈力強大,難不成是古上神來了?”

    “不可能,古上神出現豈會在鄉野之外?”青蛇搖頭否決。

    白虎面色冷然的注目望去,“你們可有人看清那是什麼地方?”

    隨著白虎的手勢望去,兩人皆是一出。

    “你說那是——”

    “靈界入口。”白虎眉頭一蹙,難不成是主子打不開靈界大門發怒了,只是主子不是上神,怎會有如此召喚令?

    “先不管了,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朱雀腳下一躍,輕躍而過廣闊土地。

    青蛇亦是不帶遲疑的緊跟而上,只是越靠近那神秘地域,周圍騰身而起的陣陣強大的壓迫之力便迎面而來。

    朱雀靈力不足,在稍稍掙扎之後便是恢復原形,小小山雞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青蛇急促的抱起她的身子,奈何自己已是強弩之末,隨之而來的也是身形一顫,自己倒在地上,小小蛇頭仰望夜空。

    白虎站在二人身前,還未看清眼前情景,一束火光濃罩而來,將其三人束縛其中,不再掙扎。

    “清清,你是清清嗎?”白玲瓏揉了揉自己脹痛的雙眸,望著身前絕然一身冷氣,傲然俯視眾生的男人,眉宇間擠出一道小小的褶子,他還是那個冰冷的男人。

    “寶寶,可是醒了?”洛亦清覆手一過,一道紅光而現,將不遠處的三只擅闖而來的生物隔離數丈之遠。

    聽見熟悉的話,看見熟悉的溫柔,白玲瓏委屈的撲進他的懷裡,“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裡你都不理我,還把我丟下了黑龍身上,那裡好高好冷,清清,你好陌生。”

    “傻瓜,既然是夢,就忘了。”洛亦清將她小小的身子抱入懷中,眸中冷光一閃,將再次靠近的白虎身形一定,不再讓他動彈一下。

    白虎愕然頓足,身體還未來得及反抗,便覺得有人在自己的身上重重的束縛上一雙手臂,他雙手雙腳被鎖上重重鎖鏈,剎那間不得再前行一步。

    洛亦清抱起白玲瓏,放在石頭之上,“乖乖的坐在這裡,我去去就回。”

    白玲瓏扯住他的手臂,顯然不想讓他離開自己一步。

    洛亦清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莞爾,“放心,我不離開,看見白虎沒有,我過去一下。”

    她的目光瞥向站立不動的身影,微微點頭,“不許走遠了。”

    “不會。”洛亦清笑意滿滿的在她額上落上一吻,隨後,起身而去。

    白虎面上一愣,萬萬沒有想到能引起四獸召喚令的男人會是這個人?他究竟是什麼人?

    洛亦清目光冷然,腳步下散發不容忽視的壓迫氣息,在靠近白虎之後,面色不動,眸中紅光一閃,放開他身上的盾鎖,“看來你已恢復靈力了。”

    白虎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這個神色如常,只是尤帶半分冷漠的男人,只字未言。

    “玄武在什麼地方?”洛亦清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的落在白虎身上。

    白虎噤聲,他究竟是說什麼?

    “你可知道我是誰?”

    白虎搖頭,“你是誰?”

    “神界王儲,溟毅。”

    “……”夜晚的風似乎很大,吹過樹梢,將多余的聲音掩蓋而去,白虎在愣神的瞬間,似乎只覺得有一道蒼勁的聲音落在耳膜中,而他說了什麼自己卻是怎麼也聽不清楚。

    洛亦清不怒,上前一步,俯瞰地上僵直如石頭的兩獸,掌心凝結氣旋翻騰。

    月夜之下,一道紅光從兩獸身上拂過,一股熱浪襲來,灼燒四周,讓人睜不開雙眼的滾燙。

    白虎閉上眼,須臾,本是死氣沉沉的兩人變換會人身,隨後,額間顯現而出一龍一鳳。

    青龍伸長手臂,幾百年來神元之處便是空空無物,好似一個廢棄的水槽,而今天,這只被早已廢棄的水槽竟流淌而入源源不斷的靈元,他一怵,抬頭凝望身前的男人,單膝而過,“主上。”

    “可知玄武在什麼地方?”洛亦清問道。

    青龍不帶含糊,“北寒之地。”

    “給你一天時間,我要見到他。”洛亦清擺手,一道身影自眼前消失不見。

    白虎目中生疼,心口裡郁結的匪夷所思讓他不堪重負,整個人雙腿一軟半跪在地上。

    洛亦清面色依舊,居高臨下的將他的身影映入眸中,“可知我想做什麼?”

    白虎搖頭,“不知。”

    “開靈界,拿回寶寶缺少的一魂。”

    “……”白虎震驚。

    “覺得這是天方夜譚?還是我的不自量力?”洛亦清問道。

    白虎低下視線,身前這個男人所帶給他的震懾力絕對不亞於蠍姬,如此,他敢說一個不自量力嗎?

    神界王儲溟毅,千年前那個被古上神封印囚禁的男人,為何會投胎轉世?更為何回突然重歸神位?

    “你身上有蠍姬的契約,難不成是他幫你重回元神的?”洛亦清輕輕在他身上嗅了嗅,果真有股蠍子味。

    白虎不由自主的往後一傾,毫不遲疑的躲避開他的腦袋,“我無法阻止,他是蠍姬大人。”

    “隨意,我並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我比他更適合。”洛亦清嘴角輕揚,“至少我有心。”

    白虎面色不動,望著男人走開的背影,呆呆的坐在草地上,費力的喘上一口氣。

    朱雀輕握住他的手,“他是誰?”

    白虎吐出一口氣,覆在她耳側,“溟毅。”

    兩個字恍若千軍萬馬踏過心髒的氣勢,朱雀面上表情恰如掉入七彩天虹之中,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她伸手撫了撫還在跳動的心髒,深吸一口氣。

    “沒想到他竟然會是溟毅上神投胎轉世而來的人,難怪身上會有神的詛咒,只是,為什麼他突然回歸神位了?”白虎蹙眉。

    朱雀閉了閉眼,“不管他是誰,從今以後都是我的主子。”

    洛亦清走到白玲瓏身前,溫柔的將她小小身軀攬入懷中,鼻間充斥著她發間那熟悉的蘭花清香,他的手一寸一寸摩挲她的面容。

    白玲瓏雙手纏繞過他的腰,沒有了那層冰冷的盔甲束縛,沒有了那不苟言笑的面癱容顏,更沒有了那咄咄逼人的冷漠氣勢,他還是如常溫柔。

    “我帶你回家。”洛亦清說道。

    白玲瓏點點頭,“清清,不要離開我。”

    “放心,我說過不會離開便不會離開。”

    “我真的好怕你不要我了,清清。”白玲瓏緊緊的抱著他的身體,企圖靠近他貪戀那熟悉的味道。

    洛亦清覆手放在她的腦袋上,“放心吧,寶寶,以後沒有人會再分開我們,上神?你千年之年封我靈力,鎖我數百年,抽去寶寶靈魂,今日,我便讓你知道,我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白玲瓏身體一顫,抬頭看向語氣冷然的男人,她的眸光閃爍著冰冷的神色,一點一點的彌漫在心口,好似恐慌,好似難安,好似懼怕。

    洛亦清面帶笑意,“不怕,我們這就回去。”

    白玲瓏愣愣的被他抱起,隨後,他的身體騰空而起,在一陣濃霧滾滾中,不見蹤影。

    白虎緊隨其上,卻只能瞧著他消失成光點的影子,眉頭緊蹙,他們這是去了靈界?

    朱雀站在他的身後,輕聲說道:“去不去?”

    白虎搖頭,“先不進去了,等青龍回來。”

    “我明白了。”朱雀席地而坐。

    白虎站在原地,遠望朝陽穿透雲層,陽光灑落,黑夜已然成為白晝。

    靈界之上,是一路蔓延而去的曼珠沙華,恰如忘川河兩岸盛開的妖冶彼岸花,紅艷如血。

    白玲瓏隨著男人的腳步,心底的抽動越發激烈。

    洛亦清笑而不語,抱著她的身影躍下萬丈深淵。

    白玲瓏緊緊的摟著他的腰,閉著眼感受著耳旁肆虐的狂風以及身體越發止不住的下墜趨勢。

    “好了寶寶,睜開眼吧。”洛亦清覆手而過,眼前氤氳的煙霧瞬間消散,本是朦朧的一條路露出最初的原態。

    白玲瓏點點頭,從他懷裡走出來,大路兩側的巨大石獅昂首挺胸,巋然不動。

    洛亦清牽著她的手,走上前。

    當兩人腳前一動,本是巋然不動的石獅突然抖動,大地搖晃,劇烈之下,兩座獅子嘶叫一聲,烈日吞炎,焚燒而來。

    白玲瓏合掌一拍,紫眸一閃,冰冷的氣旋將火焰重重包圍,“都退下。”

    石獅一抖,失去原先的憤怒,安然的坐回原地。

    洛亦清重新牽回她的手,“我們走吧。”

    白玲瓏拉著他的手,“我帶你進去。”

    洛亦清不置可否,安靜的隨著她領路,只不過在前面看似模糊的路途中,似乎只有一條路指引,而這個傻丫頭卻總是很巧妙的避開了那一條明顯的入城之路,他要不要適當的提醒她一句呢?

    白玲瓏卯足勁兒往前沖,誓有一股視死如歸的豪情萬丈感,只是,在繞了一圈又一圈,遇到一只又一只龐大的靈犬之後,某個信誓旦旦擔任領路的小家伙頹廢的坐在地上。

    洛亦清溫柔的覆蓋上她的頭頂,“怎麼了?”

    白玲瓏撅嘴,“我好像迷路了。”

    “沒事,我們慢慢走,反正時間很多。”

    白玲瓏單手托腮,“明明出來的時候是照著地圖所描寫,先左後右,再左再再,最後則中,怎麼回去了就不行了呢?”

   “寶寶原來是這樣走出來的?”洛亦清坐在她身側,“沒關系,我們繼續走,左邊不行就走右邊,我相信寶寶。”

    白玲瓏站起身,認真嚴肅的盯著眼前的兩條岔路,“我們剛剛走的是哪條?”

    “左邊哪條。”洛亦清笑道。

    “那現在我們走右邊。”白玲瓏拍拍身體的塵土,大步流星的踏出第一步。

    洛亦清抓住她的手,將她踏出的腳步再一次拽了回來。

    “嗯?”白玲瓏不解,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摟在了懷中。

    空氣裡飄散而來陣陣牡丹清香,有些濃郁,一道粉色長衫從濃霧中隱約而現。

    洛亦清面不改色,目光尤帶三分警覺的盯著闖入他領地范圍的身影。

    “玲瓏,你總算知道回來了?”女人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清婉鈴動,恍若清泉流水的婉轉。

    白玲瓏從他懷裡蹦出,面朝走來的女人直撲而去,“五姐。”

    凝霧輕輕的撫摸過她的腦袋,“真是不聽話的小丫頭,姐姐說過很多次了,外面不安全,那是凡人的地方,你雖說不是凡人,擁有靈力,可是你還小,不動涉世危險,不得隨便出去,怎可偏偏這麼不聽話?”

    白玲瓏扯了扯女人的衣裙,“我就是好奇——”

    “好奇?就因為你一個好奇,你知道靈界發生了什麼?”凝霧語氣稍重,言辭嚴肅道。

    白玲瓏低下頭,“不知。”

    “那我告訴你,你靈界靈女身份被銷毀了。”凝霧正色道。

    白玲瓏眨眨眼,“不過就是一個身份?我沒有了,不是還有八姐——”

    “還記得我說過的你剩下的元神嗎?”

    洛亦清神色一凜,目光如炬的落在女人身上。

    凝霧輕歎,“元神亦是一同被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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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家大國大,皇後最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洛亦清倉惶的抓住突然出現的女人的是手臂,目光中透著凌厲的陣陣怒意。

    凝霧瞧著步入靈界的凡人,心神一顫,眸中靈氣一閃,將男人的前世今生映入眼眶,只是,看不清他的任何身份,他的周身上下似乎蒙著一團濃霧,絲毫異樣也查探不出。不過,從他毫無靈氣的身體裡便得知這只是一個區區凡人。

    “告訴我,你話裡所言是什麼意思?”洛亦清束縛著女人的手腕,言語中依舊如初的冷漠。

    凝霧扯開他的手,面色微微不悅,“你只是一個凡人,請立刻出去。”

    “告訴我,你話裡是什麼意思?”洛亦清一字一字咬出。

    白玲瓏愣愣的站在原地,瞧著突然間恍若硝煙彌漫的戰場,眨了眨眼,欲上前阻攔二人,卻又被逼著不敢上前。

    洛亦清步步緊逼,眉梢眼波間怒火外露。

    凝霧不以為意,覆手便將靠近自己的男人揮退數丈之外。

    洛亦清面不改色,腳下一頓,將自己的身體平復在原地,“你既然知道她還有一道靈魂被封印,告訴我,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以你區區凡人,你有什麼資格闖我靈界?”凝霧面色不悅,抓著白玲瓏的手,不作停留的消失在濃霧中。

    眼前白霧氤氳,洛亦清揮手一散,環視孤寂無人的四周,本是白晝的天突然暗沉,恍若天狗食日帶來的震懾。

    他望著漸漸臨近自己的壓迫氣息,迎面朝上,飛鷹翱翔,將他小小肉軀困在百獸之中。

    白玲瓏詫異的松開自家姐姐的手,指向被困在獸群中的孤獨身影,心口驚得一顫一顫。

    凝霧將她想要逃跑的身子再次撈回來,“給我安分點,如果你不想母親生氣的話,就給我乖乖的回去斟茶認錯。”

    白玲瓏委屈的泛著淚光,“可是清清只是一個凡人,他打不過它們的,姐姐,你放他出去吧,清清對我很好的,給我肉吃,還幫我變成了人。”

    “你別說最後一個,就是因為他你才犯下了大罪。”凝霧面帶嚴肅的將小丫頭拖回靈殿,她知不知道這樣貿然把自己的第一次獻出去,是何等的大罪,她不知道,那那個男人不可能會不知道,所以他絕對是故意的,故意引誘自己年幼的妹妹犯錯,該死。

    白玲瓏站在本是空曠的大殿之中,不過片刻,一道道身影從四面八方湧來,恍若潮水將她整個人淹沒在中心。

    金色輝煌將整個大殿瞬間點燃,一道身影安然坐在大殿之上,神情漠然:“白玲瓏,你眼裡可還有我這個爹爹?”

    白玲瓏不敢多言,安靜的夯拉著腦袋。

    “九兒,我的九兒回來了?”錦衣,玄服,墨色長發,女人一把將立於人群中的小小白色身影攬入懷裡。

    白玲瓏身體一頓,整個腦袋被擠進抱住自己的女人本色裡,那陣陣擠壓,險些將她溺斃在其中。

    “母親,九妹快被你憋死了。”凝霧將白玲瓏扯出來,替她順了順氣。

    女人尷尬的撓撓頭,“幸好還留著一口氣。”

    大殿之上的男人歎口氣,搖搖頭,“芙殤過來。”

    女人蹦躂著蹄子,一把跳進男人懷中,“九兒回來了,我可以出去玩嗎?”

    “你覺得呢?”男人挑眉。

    女人咬唇,目光幽幽的落在白玲瓏身上,手指朝著她勾了勾,“過來寶貝。”    白玲瓏心有余悸的放開凝霧的手,身體僵硬的走過去。

    女人抬手覆蓋在她額頭上,“母親不會懲罰你的。”

    白玲瓏眸光一閃,抬頭正視和顏悅色的女人笑容,“母親,您還是別笑了。”    女人嘴角忍不住的高高上揚,“只要你帶母親出去,母親絕對不會生氣的。”

    “芙殤,你下次如果要威脅九兒,可否在我不在場的時候?”男人將不安分的女人抱回懷裡,臉蛋上的肉好像更多了,這是不是得控制食量了?

    女人回頭,眼瞳冷漠的瞪著准備禁她食物的男人,說:“你可以試試看。”

    男人輕咳一聲,“我只是心裡隨便想想,放心,餓著誰,餓死他們,我都捨不得讓我的芙兒少吃一塊肉。”

    “哼。”女人跳下他的懷抱,再次將白玲瓏抱在懷裡,雙手搭在她的雙肩上,言辭嚴肅,“你應該知道母親生氣會做出什麼事。”

    白玲瓏懨懨的縮回脖子:您要吃宮殿大門於我也沒有影響,倒是您老身後那位男人的目光,您可以試試威脅他。

    男人輕歎,將雙手叉腰,神情冷然的女人拽回懷裡,“我說了不能吃宮殿,吃了宮殿我威嚴何在?”

    “我很生氣。”女人撥開男人靠近的腦袋,神色一挑,張口便是將他身後的王者之椅啃下一半。

    “……”此舉一出,滿堂寂靜。

    男人扶額,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進一步動作,“我答應你,我答應你,這總行了吧。”

    女人冷冷一哼:“九兒告訴母親哪裡有好吃的?”

    白玲瓏攤開手指,一道一道數過,從紅燒肉開始,到最後吃到的肉餅,每說一個名字,她就能察覺到身前的某個女人那雙紫瞳閃了閃。

    “咳咳。”男人忍不住的咳嗽一聲,打斷兩個女人之間的美食交流,說道:“九兒,你也是豬。”

    “是啊,爹爹,您不知道紅燒肉好好吃。”白玲瓏忙不迭的點頭。

    男人蹙眉,“言外之意你知道介紹了自己的肉好吃,小心你母親真的把你弄來紅燒了。”

    “……”白玲瓏眼角瞥了瞥瞳孔裡閃爍著異樣光彩的女人,好像很有可能。

    言罷,凝霧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上數步,在看見自家相公那御風而來的翩然英姿之後,慌亂的撲過去躲在他身後,母親至少應該顧及一下蠍姬吧。

    蠍姬攬了攬凝霧的手臂,望向殿上三人,頷首說道:“那個男人逃了,目前不知行蹤。”

    白玲瓏後背一驚,從殿上跑下,“清清沒事吧。”

    蠍姬搖頭,“不知道,方才我還未來得及趕過去,便見負責圍堵他的獸群四下潰散,不見他的行蹤。”

    “怎麼會?”凝霧蹙眉,“他只是一介凡人,怎會躲過獸軍守衛”

   “我已派出另一批獸軍,音訊全無。”

    “昨晚天色異常,不知你怎麼看?”男人從殿上走下,兩兩視線平行。

    蠍姬暗暗沉思片刻,搖頭道:“很是異常,只是我卻看不出究竟是何方神聖制造的轟動。”

    “恐怕此事對我靈界有所威脅。”男人目光落在白玲瓏的身上,自上而下將她看的清清楚楚。

    “我會親自調查清楚,不會讓任何人做出傷害靈界之事。”

    “對你,我很放心。”男人輕輕的拍了拍蠍姬的肩膀。

    “不好了,王上,不好了。”一小小護衛從殿外跌跌撞撞的跑進,將殿內數人視線瞬間拉過。

    蠍姬走上,“發生了何事?”

    “有人闖進了禁宮。”護衛指著禁宮方向,大大喘氣道。

    蠍姬面色一沉,手持長戟,奪門而出。

    白玲瓏心口一滯,似乎遠處那座威嚴高堂殿宇壓抑著心口的跳動,她單手扶住心口,突然雙腿一軟,整個人都跪倒在地上。

    “九兒?”凝霧將她扶起來,瞧著她瞬間面無血色的容顏,詫異的看向二老。

    女人神色一凜,“不好,有人在動她的元神。”

    男人雙手半畫成圓,將白玲瓏虛弱的身體濃罩其中,眉宇緊蹙,“快去阻止那個男人,不能讓他這麼做。”

    凝霧匆匆一過,身形消失在殿宇之下。

    冷漠冰冷的寒氣凝結在四周,洛亦清雙掌推開眼前的水晶宮,一道道鏡子倒映上自己的五官,周圍散發著讓人凍結的寒氣,他徒手一抹,一束火光將周圍漸漸融化。

    冰宮正中,千年寒冰凝固成鐵,無論他如何灼燒,依舊融化不了那上面的封印。

    突然大地宮殿一陣輕晃,一束紅光從他眸光閃過,將他掌心的火瞬間熄滅。

    “你這樣只會害死玲瓏。”蠍姬回看了一眼完好無損的封印台。

    洛亦清收掌,面色陰鷙,“讓開。”

    “你融化不了那道封印,只會傷害她的元神。”蠍姬冷斥。

    “我說讓開。”洛亦清掌風似劍,帶著陣陣冰寒之氣,與著周圍散發的冷交相映輝。

    蠍姬紅衣如火,輕閃而過,“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被封印在這裡?”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必須放她出來。”洛亦清不留情面的招招狠劣。

    蠍姬還擊,一道道靈氣欲蓋在四周,將本是冰寒之地融化成一滴一滴雪水,流淌在地面上,匯聚成一條小溪。

    洛亦清望向高台之上的白色靈珠,嘴角微微上揚,“我說過誰也阻止不了,就是你也不行。”

    蠍姬擋住他的下一波進攻,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束火光從自己的身後襲來,一陣滾燙的氣息將他的身體濃罩。

    洛亦清站在男人身前,火光襲上他的紅衣,他冷冷一笑,“我說過別試圖阻止我,這一次,任誰都別想阻止我。”

    “你……你怎麼會……”蠍姬瞠目,冰掌熄滅身後火光,驀然注視渾身上下散發濃烈殺氣的男人,難不成昨晚上的異常天相因他而起?

    洛亦清嘴角輕挑,走上高台,手掌輕柔的撫摸過那一縷冰冷的靈魂,“可知她為什麼會被困在這裡生生世世?”

    蠍姬沉默。

    “我會帶她回去,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洛亦清緊緊的托著冰封,掌心紅光蔓延,在片刻之後將整座冰封焚燒。

    “不要,你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只會害了她,害了你。”凝霧氣喘吁吁的走進冰殿,周圍的寒氣讓她身體止不住的發顫。

    “胡鬧,快出去。”蠍姬一閃而過,將她凍得發抖的身體攬入懷裡,“快出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

    “不能讓他這麼做,不然九妹會死的。”凝霧指著上面執迷不悟的男人,他難道不知道那裡面被封印的是什麼嗎?

    “我會阻止的,你出去。”蠍姬雙掌一揮,掌風攜帶著她的身體,將她不急不緩的送出大殿。

    洛亦清喜極,瞧著漸漸碎裂的封台,掌心靈力再一次凝結,就差一點了,最後一點了。

    “彭。”一聲驚響,晃動整座冰晶宮。

    蠍姬愕然,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的景象瞬間萬變。

    一縷靈魂從封印高台之上飄出,恍若沒有重量的雪花漂浮在半空之上。

    洛亦清仰頭望向她的眉眼,伸出手,“雪兒。”

    “溟毅。”女人的靈魂從天上跌落,恰似羽毛翩躚墜落,“千年前,我一天一天數著,只要你能來,一天也是一輩子。”

    洛亦清跪在她身前,輕柔的將她沒有痕跡的靈魂抱在懷裡,“我帶你回去,我說過會帶你回去的。”

    “溟毅,我等你帶我回家,帶我回家。”

    宮殿之外,雪花一片一片下落,在從未有過嚴冬的靈界裡,瞬間漂白整個大地。

    百獸驚怵,紛紛抬頭凝望砸在自己面容之上的冰冷水滴,放在嘴中淺嘗,竟是苦澀的味道。

    凝霧伸出手掌,任著片片雪花覆蓋在自己掌心,望向走出冰殿的身影,他的手中似乎正托著什麼。

    “我的九兒。”女人從天而降,手中芙蓉綻放一朵一朵,“快放下我的九兒。”

    “她從來不是你們,是你們搶了我的雪兒。”溟毅冷漠神色不容情面的斜視而去,瞳孔裡的血紅再一次覆蓋天地。

    “不要溟毅,我會融化的。”透明的手抓住他的手,微微搖頭。

    洛亦清熄滅眼中的火,怎麼就差點忘了,忘了他的雪兒最怕的就是火。

    “好久不見了古上神。”洛亦清嘴角戲謔的高高上揚,面朝迎面而過的男人身影,眸中的火躍躍欲試。

    男人神色倉惶,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何時了,竟然你已經把雪女放出來了,這些事就當做回憶吧。”

    “是嗎?”洛亦清眼底眸光閃過女人手中那朵嬌艷的芙蓉花,“聽說古上神成親之日,天地皆是百花齊放啊。”

    “呵呵,確是,確是。”男人仰頭大笑,似乎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慌亂的收回神思,“那個,其實我也覺得跨種族的愛情更能刻骨銘心啊。”

    “所以如果讓寶寶嫁給我,我相信以古上神的胸襟,一定不會有所意見吧。”洛亦清拂過男人身後虛弱的女人,將她攬入懷中。

    “當然,當然,想必那一日也必定是普天同慶,萬物蘇醒啊。”男人再次大笑幾聲。

    女人站在他身側,冷冷一哼,“瞧你現在這副德行,誰還能想起你是曾經那倨傲世間的王者。”

    “當然,當然,現在你才是我的王。”男人得意的大笑。

    洛亦清目光溫柔的看向那縷幽魂,“進去吧,寶寶,我們回家。”

    白玲瓏虛虛的睜開眼,冰冷的世界不再冰冷,雪花融化,雪水流淌而過身體,她抬頭仰望天邊的藍天白雲,以及那觸手可及的最深刻的容顏。

    “我回來了,溟毅。”白玲瓏抱住你男人,抑制不住顫抖的想要索取闊別千年的擁抱。

    洛亦清將她的身體緊緊的束縛在懷裡,她的發間除了那熟悉的蘭花,還有那淡淡香甜的雪花味道,那顆心,終於再一次重新恢復跳動了。

    “爹爹,這是怎麼回事?”凝霧悄然走近自家父母身邊,為什麼身為堂堂神物的他們竟然會怕一個凡人?

    女人撓撓頭,“不知道,我回去收拾東西,我要和九兒一起出——”

    男人振臂一揮,點住女人的睡穴,隨後將她抱入懷中,“你們快走,以後沒事別再回來了。”

    白玲瓏看向說完此話轉身便離開的背影,眨了眨眼,“上神這話是什麼意思?”

    “怕你帶走某個跟你一樣愛吃的女人。”洛亦清攙著她站起身,回眸望向紅衣男人,“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分出勝負。”

    “我會等著。”蠍姬伸手藏了藏自己身後破碎的衣服,視若無睹的高揚頭顱。

    洛亦清不置可否,抱起自家寶寶,輕躍而過重重獸軍。白衣拂動,恍若流星般消失在蒼穹之上。

    “彭。”

    靜坐在山林之上的兩人聞聲望去,兩道身影相攜走來,眉宇間,神色間,寫不盡的濃情蜜意。

    朱雀起身,安靜的立於一側。

    白虎隨後站立,“你們——”

    “我叫白玲瓏,也可以叫我雪兒。”白玲瓏伸手攔住男人的臂膀,依偎在他懷中。

    “她記起了前世,不過今生好像忘了。”洛亦清輕輕的拂過小丫頭的腦袋,“不知道還像不像以前那麼貪吃。”

    “嗯?”白玲瓏瞄著男人,“溟毅,我很貪吃嗎?”

    “當然,我的寶寶不管什麼樣子,我都最愛。”洛亦清忍不住再次在閃爍著大眼珠子的女人額前落在一吻。

    “她不是主子了?”白虎眉角抽了抽,如此看來,行為舉止什麼的確比主子文雅了許多。

    “青龍還沒有回來?”洛亦清眺望四周,確信沒有任何龍的味道。

    “應該很快了。”朱雀回復。

    “如此你便在這裡守著,他一回來帶著他入鳳淵。”洛亦清揮動手臂,托著女人的身體,乘風而去。

    白虎靜默,這樣就回去了?他去靈界闖了一番,難不成蠍姬大人就這麼任意他帶走主子?

    “你猜他是怎麼帶回九小姐的?”朱雀打趣問道。

    “看這樣子,應該不是搶回來的。”白虎回復。

    朱雀笑言:“更像是上神親自送出來的。”

    “你也是這麼覺得的?”白虎輕笑,“我差點忘了當年上神婚禮上造成的轟動。”

    “是啊,聽說芙殤夫人一個人就把整個賓客宴席吃的干干淨淨,連帶著還啃了上神的王椅。”

    兩人相視一笑,果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夜色茫茫,月光傾灑,太傅府內,一人孤寂的坐在石階上。

    獨坐憑欄,望蒼天,無人回復的靜默,他的身側,一壺已然空置的酒壺搖搖晃晃,隨著夜風吹拂,滾動在地面上。

    齊若言單手扶額,低下視線,眼前的景色一片一片模糊。

    他等了一天,整整一天,他沒有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夜風微涼,撩動衣衫,不由自主的,一個寒噤襲身,他抬起頭,望著夜空如墨,嘴邊溢出一抹若有似無的苦澀笑容。

    為什麼覺得心口的位置有些空,他的眼,他的發,他的身姿翩躚在瞳孔裡,迎風而立。

    “大晚上的喝這麼多,是想借酒消愁?”

    唐突的男人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驚得他一個反應不及,險些從石階上滾下。

    白虎拉住他的手臂,將他下跌的身子攬入懷裡,“告訴我,是不是想借酒消愁?”

    齊若言心口起伏不定,喘著氣,注視著突然出現的那道身影,眉角擠出一道深深褶子。

   “告訴我,是不是想借著醉意忘記這裡的空洞?”白虎的手停放在齊若言的心口,掌心的心髒正出其意料的跳動著,那一陣一陣的頻率,驚得他險些以為自己握住的是在奔騰的馬兒。

    齊若言瞳孔裡映上他銀發長發,那如水銀瀉地的傾灑,進入眼眸,好似劍光閃爍,刺得他陣陣生痛。

    “若言,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白虎將他躲閃的身子再次抱入懷裡,任著他在自己身前拳打腳踢。

    齊若言掙脫不出,費力的大口喘氣,“你耍我,你戲弄我,你如此對待我,白曜,我告訴你,我這裡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市集。”

    “是嗎?你的意思是不想再看到我?”白虎松開他的手,將他還在掙扎的身體徹底解脫出去。

    齊若言手中一空,詫異的抬頭盯著他漠然的神情,冷冷的,他的藍眸裡冷冷的。

    白虎背對過身,不再看他一眼,“既然如此,那就當作我今晚從未回來過。”

    “你——”齊若言追上前,拽著他的衣袖,“你就這樣走了?”

    “不然呢?”白虎冷笑,“既然你不想再見到我,我回來惹你不悅嗎?我捨不得見你蹙眉,捨不得看你傷心,捨不得讓你借酒消愁。”

    齊若言低下頭,注視著腳前重合的兩道影子,緊緊的拽著他的白袍,“我沒有。”

    “那你可會想念我?”白虎轉過身,五指纏繞上他冰冷的指尖。

    齊若言點頭,“為什麼要突然離開?”

    “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了,這樣可好?”白虎湊到他身前,輕輕的捏住他的下頷,覆唇而上。

    柔軟的唇間流淌著淡淡的酒香,他的回應依舊僵硬,卻比之從前多了半分配合,在白虎的下一步攻勢下,齊若言最終張開了唇,任著他的粉舌卷入自己的嘴中。

    一吻過後,白虎心滿意足的瞧著某個面紅耳赤不敢直視自己的男人,輕握他的手,“冷不冷?”

    齊若言微微一怵,搖頭道:“我喝了酒,很暖和。”

    “……”白虎挑眉,“可是我有點冷了。”

    “這樣嗎?”齊若言大義凜然的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這樣可是還冷?”

    白虎再次挑眉,輕咳一聲,“怕不怕?這外面月光很暗。”

    齊若言輕笑,“白曜,我是男人,怎會怕黑暗?”

    “其實我挺怕黑的。”白虎說道。

    齊若言走上前,將他的腦袋枕在自己肩膀上,“沒事,我在這裡,不用害怕。”

    白虎眉頭微微抽搐,該怎麼做才能把他拐回房間?

    齊若言禁不住深沉夜色下的瞌睡,“我好像有點困了,難道是酒喝多的緣故?”

    “困了?”白虎眸中清光一閃,“困了咱們回房去吧。”

    齊若言隨著他的腳步走上前,突然一滯,“不對啊,我困了為什麼要去你的房間?”

    白虎皺眉,“我挺怕黑的,你說過要陪我的。”

    齊若言明曉的點點頭,說得有理,於是繼續跟著銀發男人走入側室。

    房門被輕輕推開,齊若言先行一步將屋內點燃,“進來吧,現在很亮了。”

    白虎深深的喘上一口氣,平復好心口的悸動,一步一步靠近燭台的男人。

    齊若言回過頭,還未來得及多說什麼,身體便被男人狠狠的囚禁著,他面上倉惶一過,唇上襲來的柔軟堵塞住他的所有言語,他愕然的瞪著眼睛,看著霸道進攻的男人,他想做什麼?

    白虎將他推向牆角,雙手解開他的腰叩,隨手一扔。

    身體裡湧入陣陣冷風,齊若言心底一沉,他莫非想……想……

    白虎不給他絲毫猶豫反抗的機會,在他愣神的瞬間,再一次緊緊的將他未著寸縷的身體抱在懷中,融化掉他的僵硬,一寸一寸霸道爭戰自己的主權王土。

    屋外清風如舊,月色誘人,在虛敞的窗戶前,映著兩抹交纏擁吻的身體,燭火輕晃,一室曖昧……

    宮殿之上,王庭之中,水霧繚繞。

    白玲瓏側躺在軟榻上,連夜奔波,終於沾到夢寐以求的大床了。

    洛亦清從浴池中走出,身上流淌著顆顆水珠,他走到她的身前,俯身輕柔的用帶著暖意的指尖撫摸過小家伙熟睡的容顏,隨意的披上一件外套,大步走出浴殿。

    負責守夜的宮人聽見身後殿宇傳來的響動,慌亂的回過頭,只見一人身著月白長衫而過,空氣裡飄散而來淡淡的龍涎香。

    常春身體一顫,急忙跪在地上,“陛下,您何時回宮的?”

    洛亦清負手而立,“把寢宮收拾好,朕一炷香之後回來。”

    常春領命,突然間駐足,回過頭再次問道:“陛下,可是有特別注意的事項嗎?”

    “燭火暗一點。”洛亦清甩袖,再次走回浴殿。

    白玲瓏撓了撓放在自己臉蛋上的東西,嘟了嘟嘴,再次躺回榻上。

    洛亦清將她抱回懷中,攏著披風將她的身體掩藏在內。

    殿外,宮人頷首不敢多言,只是那晚上人人都記得,陛下回宮了,陛下真的要立後了,陛下已將來自黎國的婼耶公主送回了黎國了,當然,太後病倒了。

    隔日,滿朝皆驚,常春攜帶聖旨站於大殿之上,百官俯首,聲音鏗鏘有力的將一則聖旨公告天下:

    今冊封白玲瓏為鳳淵皇後,一日之下萬人之上,享無邊聖寵,擁千萬臣民愛戴,為愛妃祈福,朕大赦天下,非死刑者,皆無罪釋放,赦免三年賦稅,四海之內,普天同慶。宣國法,家大國大,皇後最大!

    此話一出,無一不是震懾全天下,連帶其余三國皆是捧腹大笑。

    鳳淵的皇,迷上了一代妖女,竟枉顧天下萬民,親自悔婚,將黎婼耶送回黎國,此行實屬昏庸之舉,敗德之事。

    宰相面色灰敗,看向讀完所謂聖旨的常春,駁斥道:“陛下人呢?早朝說免就免?”

    “宰相大人毋需著急,陛下說過片刻之後就會趕來。”常春回復道,不由自主的抹了抹冷汗,想想今早得到聖旨的時候自家陛下在做什麼呢?好像在哄著內殿之中還沒有睡醒的皇後主子吧。

    宰相怒斥,“臣等不了了,臣要陛下給臣等一個交代,給天下蒼生一個交代,他要立後便是立後,為何還要退婚?黎國公主豈是隨意就可打發的女人?”

    常春跟上前,阻攔憤怒中的宰相身影,解釋道:“宰相那一日不知,陛下所說的一字一句老奴還是記憶猶新,如今陛下已經回宮,難不成宰相還想逼的陛下真的讓位不成?”

    聞言,宰相停下雙腳,身體隱忍著陣陣怒火,“這樣的皇上,豈能佑我鳳淵千秋萬代?”

    “宰相啊,您這句話可是大不敬的話啊,不能這麼說,不能這麼說啊。”

    “讓開,老臣好歹也是輔佐過先皇的老臣子了,今日陛下所做之事無疑不是在拿鳳淵的江山來陪一個女人玩耍,我絕不姑息這種事發生,古往今來,多少昏君是被女人這個禍水迷惑,今天,我就要陛下給一個交代,是女人重要,還是千萬黎明百姓重要。”

    “看來朕說的話宰相是沒有聽明白。”一道蒼勁的聲音從走廊深處走來,明黃身影陣陣醒目。

    本是怒氣沖沖而來的身影在看清來人的那一刻,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體,隨後,便是不敢多言的退後一步。

    “宰相可是要朕再說一遍?”洛亦清走近,嘴角戲謔的高高上揚,“朕記得最後一句,家大國大,皇後最大,莫不成宰相是想要朕親自解釋解釋這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言語威懾人心,眸中清閃的冷漠恍若初冬的大雪瞬間覆蓋了廣域千裡疆土,引得人瑟瑟發抖。

    宰相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陛下恕罪。”

    “朕話裡說的很明白,下一次記得千萬要聽清楚了再說話。”洛亦清徑直走過軟下來的宰相,大步一跨,邁過宮門,如風一般走上大殿之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洛亦清一一巡視而過,這才發現一年到頭從未缺席過一次的某個男人今日竟出了奇的不見蹤影。

    常春看出他眸中所言的寓意,走上前輕聲說道:“太傅大人今早派人進宮說過了,身體抱恙,無法早朝。”

    “是嗎?竟然病了,那讓太醫隨朕過去看一看。”

    常春愣怵,“陛下的意思是要去太傅府?”

    “嗯。”洛亦清點頭,目光落在百官之中。

    乾坤殿內,小小身影蠕動在大床之上,一縷陽光從虛敞的窗戶內湧進,站在窗前的牡丹上,有一顆水珠滾過葉脈,砸在桌面上攤開一灘痕跡。

    白玲瓏慌亂的睜開眼,瞧著入窗照進的光線,禁不住的大喊一聲。

    宮人守在殿外,聞聲推門走進,“主子,發生什麼事了?”

    白玲瓏蜷縮著被子,指著窗子,“光,有光。”

    宮女苦笑,“主子,天亮了本來就應該有陽光。”

    “不要,快把窗子關上,我不要這麼強烈的陽光。”白玲瓏將被子蒙住腦袋,這麼大的太陽還不把自己的小小身軀融化了?

    宮人不敢違抗的走上前,半信半疑的將窗子合上,回復道:“主子,都已經關好了。”

    白玲瓏探出腦袋,確信光線合上後,輕輕的喘上一口氣。

    宮人安靜的退出內殿,當身後的殿門合上之後,兩個宮女面面相覷,張嘴便是噗嗤一笑。

    白玲瓏扯開被子,赤腳踩過厚厚地毯,這裡難道就是溟毅的家?

    鮮花嬌艷欲滴,珠簾叮鈴作響,一面銅鏡映上自己的五官,再看墨畫上那一襲莞爾的笑顏,她湊到上面嗅了嗅,淡淡一股墨香,這裡原來是人間,凡人的處所。

    “主子可是要傳膳了?”宮人站在殿外瞧著走來走去的身影,衣衫半露,內襯只穿著一件小衣,這樣子是不是太過暴露了些許?

    白玲瓏坐在凳子上,雙手撐在下頷上,“是有點餓了。”

    “……”宮人退出,御膳房送來道道精美早點。

    白玲瓏攪動碗裡的米粥,鼻子往著雞腿上嗅了嗅,眸子落在站在四面八方一聲不吭的宮女上,眨了眨眼,“你們就這麼站著?”

    “我們要伺候您更衣。”宮人回復。

    白玲瓏不明所以的瞥向自己的衣衫,難道自己穿的不多還是穿的太多了?不過穿多了自己可是要融化的。

    宮人瞠目,還未解釋今天需要著什麼服飾時,就見女人丟下手裡的雞腿,再一次掀開衣裙,最終只剩下一件小小的小衣貼在身上,身後裸露大片光景。

    白玲瓏輕輕的吐出一口氣,這樣果真涼快了許多。

    “寶寶。”一道身影似風一般拂面而來。

    洛亦清接下自己的龍袍披在她的身上,面露不悅,“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許這樣脫衣服。”

    白玲瓏伸手抱住他,“可是我是雪,不能太暖的,否則要融化。”

    “寶寶,你現在不是雪了,你是我的豬豬,明白了嗎?”洛亦清將她的衣裙再次穿戴好,揮退所有宮人。

    白玲瓏攤開自己的手掌,“可是我真的是雪啊,你看我的手好冷好冷的。”

    洛亦清大掌覆蓋上她的小手,“那是因為你冷了。等你吃完早膳,我帶你出去,透透風,曬曬陽光就暖了。”

    “不,溟毅,現在是夏日,我不能出門的,否則我要融化。”白玲瓏再一次強調自己的身份。

    洛亦清笑道:“傻瓜,不相信我了?”

    白玲瓏眼神斜睨了一眼窗外的烈日炎炎,縮下脖子,“這真的好危險。”

    洛亦清伸手抬起她的下頷,“放心,由我在,怎會捨得讓你融化?”

    白玲瓏咬唇,“那可否容許我做一件事?”

    “嗯?你想做什麼?”洛亦清瞧著連雞腿都吃的女人歡快的蹦躂回內殿,片刻之後,蒙頭遮面,只余下兩顆眼珠子的走出來。

    白玲瓏手裡托著一把紙傘,“我不能接觸陽光。”

    洛亦清掩嘴一笑,“好,好,隨你,隨你。”

    當微風拂面而過時,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走出乾坤殿,隨後,常春牽出一匹快馬,在看清陛下身後緊跟而來的身影之後,目瞪口呆的松下手裡的韁繩。

    洛亦清不以為意的拿在手中,將身後的小粽子扶上了馬,自己便是縱身一躍,“我們出發。”

    常春目送二人遠去,忍不住的伸手再次摸了摸汗水,抬頭望向蒼穹,皇後主子這樣穿著,確定不會悶壞自己?

    太傅府內,正站在床邊悉心伺候的某個男人在被砸了無數遍之後,索性耐著性子等他發洩情緒。

    齊若言趴在床上,腦袋上蒙著厚厚的被子,在醒來後將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踹下床之後,便一直這樣將自己藏起來。

    白虎也不惱,任憑他的揪扯,隨意他的撕咬,深信等他發洩完了之後會乖乖聽話讓自己查看傷勢的。

    “出去。”齊若言聲音嘶啞,無論白虎怎麼扯弄,也誓死不放開被子。

    白虎趴在床邊,輕輕的扯了扯他頭上的東西,“若言,傷勢需要及時上藥,否則會出血的。”

    “出去。”齊若言越發將自己藏得更緊。

    “若言,聽話,我上完藥之後就出去。”

    “把藥放下,我自己上。”

    “不行,那裡你自己怎麼上?你怎麼看得見哪裡受傷了?”白虎再次扯了扯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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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吃醋的男人會做的事

    一匹白馬停在太傅門前,負責守衛的侍衛瞧著馬背上英姿翩然的身影,紛紛下跪。

    “都起身吧,太醫到了沒有?”洛亦清將馬背上的小身子扯下來,再次確定她沒有悶壞之後,大步闊至府內。

    管家聽聞下人稟報,忙不迭的跑至院前,果然見到從府外大步走進的玄衣,跪在一側:“陛下金安。”

    “若言身子可有什麼不妥?”洛亦清看向地上的身影問道。

    管家頷首,“今早奴才如同往常般到大人門前等待吩咐,卻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大人出來,後來敲門才知大人昨晚上沒有在寢房內休息。”

    “嗯?不在自己房中?”洛亦清目光沉冷,“莫不是去了什麼不妥的地方?身上可是有受傷?”

    “奴才不知,後來經家丁回稟才知大人昨晚上一直在側房休息,說是受涼了,未免見了聖顏帶來病氣,所以讓奴才即刻進宮告訴常公公今早休朝一日。”

    “那好,朕去看看他,等下朕會派太醫過來,你在這裡等著,等太醫一到,領過來便是了。”洛亦清抓著身邊左顧右盼似乎看得很是起勁的丫頭,朝著花園走去。

    管家抬頭,匆匆一瞥那一抹被包裹在重重衣衫中的身影,碩大的披風將她小小影子遮擋的嚴嚴實實,整個人除了能從外觀上看出那的確是個人以外,就像是一塊會移動的披風。

    洛亦清俯身湊到她的耳側,“熱不熱?”

    白玲瓏眉頭微蹙,怎會不熱?

    “熱就解開,馬上就曬不到陽光了,聽話。”洛亦清輕輕的扯動她腦袋上的披風,確信將小腦袋放出來之後,忍俊不禁的掩嘴一笑。

    “溟毅,以前你不會這麼笑的。”白玲瓏嘟嘟嘴,粉嫩的小臉因著悶熱而被熏得紅潤滿面,越發像極了熟透的紅櫻桃。

    洛亦清止笑,握著她的小手,“傻瓜,跟你說過不會融化就不會融化,怎麼?難道我說的話你現在不相信了?”

    “不是,就是因為真的怕陽光。”白玲瓏委屈的絞著手指,“我前世是雪。”

    “好,好,我知道了,以後我們慢慢習慣。”洛亦清靠近她,拎袖替她擦了擦額頭上溢出的熱汗,嘴角自始至終高高上揚。

    “咚。”白虎再一次被齊若言給不留情面的趕出來房,苦笑的看著地上散開的藥瓶。

    洛亦清聽見響動,牽著自家寶寶走上前,“這是怎麼了?”

    正在撿拾碎片的白虎微微一怵,抬頭凝望不請自來的二人,尷尬的避開他們的視線,“沒事,若言發脾氣了。”

    “生病的人總是有那麼點脾氣。”洛亦清目光下挑,正正落在砸成碎片的白瓷瓶上,空氣裡隱約飄散而來陣陣藥香,他揚了揚嘴角。

    白虎慌亂的將藥粉揮散,“這個是藥,他受傷了。”

    “哦,受傷了?”洛亦清仰頭看向房前匾額,“朕記得若言一直是把你安居在這裡對吧。”

    “……”白虎眉頭微挑,“是的。”

    “所以昨晚上若言是在這裡就寢的?”洛亦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難怪管家會說傷風了。”

    白玲瓏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進去看看若言,你乖乖的站在這裡,不許進來。”洛亦清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隨後便是推門而進。

    大門外,兩道身影,面面相覷。

    白虎尷尬的將手裡的碎片放在一側,“那個主子,你——”

    “你可以叫我白玲瓏。”她笑。

    白虎點頭,“玲瓏。”

    “你叫什麼名字?”白玲瓏湊到白虎面前,看向他身後張揚的銀色長發,“我曾經認識一個人,他也是這般妖孽的頭發。”

    “妖孽?”白虎笑道:“是什麼人?”

    “一只狐狸。”白玲瓏直言。

    白虎面上微微一愣,“你說是狐王冷沐軒?”

    “他是狐王嗎?我記得他當初只是一只小小狐狸而已,我不過就是睡了一覺,他就成狐王了?”白玲瓏輕歎一口氣,“看來我錯過了很多事了。”

    “你怎麼認識冷沐軒的?”白虎目光幽幽,如果說是以前的白玲瓏,她認識冷沐軒倒是情有可原,可是如今的白玲瓏,她怎麼可能會認識那個不可一世的狐狸精?

    “我是雪啊,他是靈狐,每年初冬之際,我便會在大雪初來之時遇到它,當時它還很小很小,我也只見過它變成人一次,很漂亮的銀發,讓人過目不忘的銀發。”

    “原來還有這般回憶。”白虎笑意深深的望向屋內的那道背影,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弧度,看似笑的更是得意。

    白玲瓏撓頭,他的表情怎麼越看越覺得像是在……幸災樂禍?

    屋內,淡淡的熏香飄散而來,一道身影繞過珠簾,輕拂動上面的鈴鐺,在抖動中,叮嚀而響。

    齊若言背對著門外方向,未見其人,聞見其聲時,毫不客氣的將腦袋下的枕頭往者來人的方向狠狠的拋過去。

    洛亦清隨手一揮,將枕頭再一次的揮向了大床。

    “我讓你出去,別再讓我看——”齊若言噤聲,在看清來人的容貌之後,本是鐵青的面色瞬間蒼白。

    “朕聽聞朕的好太傅病倒了,特地拋下公務過來好好的看看你,沒想到朕的好太傅就是這般迎駕的?”洛亦清問道。

    齊若言面上一閃而過一絲彷徨,在確信眼前之人是洛亦清之後,忙不迭的從床上跪下,“嘶。”奈何剛剛一動,身下傷處便被再次撕裂般疼痛。

    瞧著他臉色驟變,洛亦清不急不惱,走上前,按住他蠢蠢欲動的身體,笑道:“受傷了就好好的躺著,毋需多禮。”

    齊若言蒼白的臉色越發難以控制的慘白,他的手緊緊的抓著床沿,忍受著身體的疼痛,顫抖的從床上走下,“臣參見陛下。”

    “朕說過不用多禮了。”洛亦清將他扶起,“哪裡受傷了?”

    話音一落,只見男人本是蒼白的面色再一次驟變,轉而紅暈滿面。

    “朕讓太醫過來了,等下給你瞧瞧可好?”洛亦清戲謔的注意著他的表情,果不其然,又一次轉而蒼白。

    齊若言驚慌失措的搖頭,“臣……臣已經上過藥了,況且臣好歹也是神醫傳人,一點小傷,毋需勞煩他人之手。”

    “這樣嗎?”洛亦清莞爾,“可是朕很不放心啊。”

    “陛下,您不在的這些日子,政務累積,您不應該出現在臣這裡的,您這樣,臣實乃惶恐不安。”

    “若言可千萬不能這麼說,你在朕的心裡絕對是分量極重,就好比朕的左右手,既然是左右手,朕當然要珍而慎重,所以如果你不放心太醫,朕親自為若言查看傷勢如何?”

    齊若言一聽,全然不顧身後的傷勢,著急跪在地上,“陛下,臣不敢。”

    “好了,好了,快起來,告訴朕,傷著什麼地方了?”洛亦清再一次將地上的某個瑟瑟發抖的男人撈起來。

    齊若言面如白紙,慌亂的搖頭,“陛下,臣、臣已無礙了。”

    “讓朕看看就知道有沒有礙了。”洛亦清試圖揭開他的衣衫,卻被他不容情面的推開。

    齊若言的身體僵硬的往後退,“陛下,不用麻煩了。”

    “哦,是嗎?”洛亦清也不再強求,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面明顯在顫抖的男人。

    “是,不用麻煩陛下了。”齊若言咬牙,他似乎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在不住的顫抖,那趨勢,好比下一刻自己就會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而他卻不能倒下,不能讓任何人發現那個不能查看的秘密。

    洛亦清站起身,走到男人面前,輕輕的抬起他的下頷,意有所指的看向他的腰側,“若言,朕記得曾經的你可是很驕傲的。”

    “嗯?”齊若言愣怵,不明所以的瞪著突然轉變話題的聖上。

    洛亦清手指下垂,落在他的腰側,遠觀好似兩兩擁抱,近看,更是曖昧難擋。

    齊若言面色泛紅,苦笑道:“陛下可是誤會了什麼?”

    “朕莫不成真的誤會了什麼?”洛亦清靠近齊若言,鼻間在他頸脖處微微一嗅,“知道寶寶曾經說過什麼嗎?”

    “說……說過什麼?”

    “說過你身上有過白虎的味道。”洛亦清笑的越發妖冶。

    齊若言身體一顫,如若不是被洛亦清攙著,只怕此時已經倒在了地上。

    “不用擔心,朕只是突然發現寶寶說的沒錯,你身上真有有股白虎的味道。”

    “陛下,您誤會了,臣……臣只是昨晚上……昨晚上睡在這裡而已,我和白曜……沒……沒發生了什麼。”齊若言咬住舌頭,曾經的口若懸河,如今的吞吞吐吐,若說心中無鬼,那便是自欺欺人。

    “若言啊,你是不會對朕說謊的。”洛亦清拂過他頭上溢出的冷汗。

    齊若言吞咽一下,“陛下,臣不敢欺君。”

    “那好吧,既然你不說,朕也不便多問了,只是,朕很好奇像若言這麼高傲的男人,怎麼捨得——”他的目光下挑,落在男人輕微顫抖的雙腿上。

    齊若言低下頭,注視著身前彌漫開的影子,“陛下,臣……”

    “你休息吧,朕等下讓人送來最好的傷藥,這幾日你便留在府裡,早朝什麼的,都免了,安心養傷便可。”

    “臣遵旨。”齊若言扶著牆,緩慢的移到床邊,屁股剛一坐下,便是忍不住的咬牙切齒。

    洛亦清走至房門前,對著門外兩兩對視的影子,說道:“白虎,若言讓你進去一下。”

    白虎一聽,急不可耐的闖了進去。

    白玲瓏側頭看去,“他這麼著急進去做什麼?”

    “討打去了。”洛亦清抱住自家傻傻愣愣的丫頭,輕柔的捂住她的雙耳。

    不過片刻之後,屋內傳來的斷斷續續砸東西聲,以及某個妖孽男人的賣力討好聲,真是聲聲不絕耳。

    白玲瓏抬起頭,瞧著笑靨如花的大男人,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頰,“溟毅,以前的你總是不苟言笑,現在怎麼這麼喜歡笑了?”

    “寶寶,你不覺得我笑起來更好看嗎?”洛亦清抱住她的小腰,鼻尖輕觸。

    白玲瓏紅了紅臉,“很好看,不過我只希望你笑給我一個人看。”

    “好,以後就笑給你一個人看。”洛亦清拂過她額前發絲,指尖下滑落在她的下頷之上,輕柔的捏住,抬起她的頭,雙唇覆蓋而上,一點一點的淺嘗她唇角的淡淡清香。

    陽光依舊,灼熱的落在大地之上,兩道身影交織映在走廊上,在清風一過之後,遺留下陣陣花香。

    “吼。”一束火紅從蒼穹之上落下,一青一紅兩道身影交纏而去,在烈日下,編織出一幅越發美艷的龍鳳圖騰。

    白虎掀開房門,望向天際。

    洛亦清放下懷裡意猶未盡的小丫頭,抬頭仰望。

    “他們回來了。”白虎走上前,果真見到兩道身影從半空之上降落。

    紅衣似火,墨衣深沉,兩道身影大步走進,“主子。”

    “這麼快就回來了?”洛亦清看向青龍懷裡的小東西,手掌一翻,一塊石頭便騰升而過。

    青龍半跪而下,“辦事不利,玄武已經被封印。”

    “無礙。”洛亦清仔細翻看著硬如石塊的龜殼。

    白玲瓏湊上前,伸出指頭戳了戳,“這不是石頭嗎?”

    “就是石頭。”洛亦清沉色,“顯然是玄武得罪了什麼人,否則不可能會被封印的這麼不留情面。”

    “我認為是蜀道。”朱雀道。

    “蜀山沒有必要這麼對付一只普通龜獸。”白虎道。

    “那是什麼人有如此能力?”青龍問道。

    “反正不是我。”白玲瓏搖頭。

    四人齊眼望去。

    白玲瓏蹙眉,“真的不是我。”

    “寶寶,我知道當然不會是你。”洛亦清掩嘴一笑,“我想我知道是什麼人了。”

    “嗯?”白虎詫異,“你知道是誰?”

    “冷沐軒。”洛亦清望向不遠處的屋簷之上那抹白色身影,銀發依舊張狂的迎風而舞,周身上下散發的陣陣冷冽隨風而來,恍若想要將周圍一切全然凍結。

    白玲瓏抬頭看了一眼,俊美的顏,高傲的氣質,純淨的白衣,在陽光下,猶記得那一日他從水池中走出帶來的心底震撼,有一種美,從內而外,在初遇時的艷羨之後,便是永世難忘的刻骨銘心。

    “小狐狸。”白玲瓏朝向疾馳而來的身影揮了揮手。

    正准備憤然一擊的冷沐軒聽聞這一句熟悉的稱呼,慌亂的停下身體,懸空而立,居高臨下的盯著那雙也是這般干淨靈動的眸子,“瓏瓏。”

    洛亦清縱身而躍,將兩人的視線不帶遲疑的阻截而斷,“冷沐軒,我說過別再出現,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動手殺了你。”

    “我告訴你,瓏瓏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會是我的。”冷沐軒周身散發著濃烈冷氣,漠然直視半路殺出來的男人,怒斥道:“她是雪兒前,是我先遇到的,她是瓏瓏時,也是我先遇到的,是你橫刀奪愛搶走了他。”

    “是嗎?不管誰先遇到誰,只有她的心裡擁有誰。”洛亦清一步一步走進男人,兩兩視線平衡,劇烈的火光在瞳孔裡瞬間迸發,恍若千軍萬馬正在兩人視線碰撞時激烈撕戰。

    “上一次我就該殺了你,我一直以為你不過就是一個長的像他的凡人,卻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是投胎轉世的溟毅,我真是粗心大意,想想也對,探不到你的前世,怎麼就沒有想過你的命已被封印,我真是傻,那一日就該徹底了結了你,如此,瓏瓏只會跟我走。”

    “可是你已經錯過了最好時機,冷沐軒,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妄圖用你小小的狐族力量抗衡我,我不想這天下自此不再遺留一只狐族。”

    烈日炎炎,是火光吞噬天下的劇烈憤怒。

    “溟毅,不要放火,不要放火。”白玲瓏跑在太陽下,那陣陣炙熱的溫度,好似那一日覆蓋上自己的聖火,滾燙的一點一點講她小小身軀融化成一灘雪水,不復再生。

    洛亦清收掌,抱起雙瞳泛紅的女人,“好,我不放火,不放火。”

    “洛亦清,我告訴你,我不會就此罷休,我勢必得到瓏瓏,不死不休。”冷沐軒欲再次上前,卻在接觸女人的瞬間,被一掌打過。

    冷沐軒詫異的捂住自己的右臉,不敢置信的看向揮向自己的女人的手。

    白玲瓏咬唇,目光如舊,“小狐狸,還記得那一日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我不要你,這輩子不行,下輩子也不行,你如若再執迷不悟,我們便是連最初的回憶也會變得蕩然無存。”

    “瓏瓏,我為了你放棄千年修行,特地轉世投胎做你回你的青梅竹馬,瓏瓏,你可有想過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會痛,也會傷,更會絕望?”

    “小狐狸,那你可知道我這裡痛了多少年?”白玲瓏步步相逼,單手扶住胸口,“千年前的火,把一切燒的干干淨淨,我知道是你告訴那些所謂的神,是你故意想讓他們逼走我,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搗鬼,是你害的我和溟毅分離上千年,可是我從未怪過你,我知道,有一天,你會後悔,你只會剩下後悔。”

    冷沐軒身體一顫,往後踉蹌數步,“你——”

    “我沒有想過今生再遇,你依舊不悔,是不是你還要看著我再一次融化,這裡才會有些許悔痛?”她的手貼在他的心口處,掌心的心髒原來還在跳動,她以為,他不會跳了。

    冷沐軒低下頭,閉上眼,“瓏瓏,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手,一輩子。”

    白玲瓏驚怵,還未來得及反應,身體便被他抱在懷裡,瞬間,眼前景色千變萬化。

    沒有樓台亭閣,沒有香榭小院,唯獨只剩下一池天然瀑布,瀑布的水灑落在臉頰上,冰冰涼涼。

    冷沐軒坐在石頭上,望著身前的高山瀑布,“還記得嗎?這裡是你和我初遇之時的地方。”

    白玲瓏望去,當然還記得,那一日他從水池中走出,半裸的上身,俊美的容顏,妖冶的銀發,那樣的一個男人,有些冷,卻讓人不忍心移開雙眼,忍不住的她就這樣癡癡傻傻的看著他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瓏瓏,明明就是我先遇到你,為什麼你的心裡卻只有一個溟毅?”冷沐軒回過頭,滿目憂傷。

    白玲瓏低垂下眸,目光落在身前蕩漾開的漣漪上,“這本來就不是誰先遇到誰就是誰的道理。”

    “在沒有遇到他之前,你的心裡滿滿的全是我,卻在遇到他之後,你才將我的位置滿滿的騰了出來,瓏瓏,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白玲瓏轉過身,將他靠近的身體避開,“小狐狸,我說過了這不是誰先遇到誰的問題。”

    “我不要,我只認誰是第一個遇到你的。”冷沐軒抓住她的手,嘗試著將她冰冷的雙手再次捂得熱熱的。

    “那我呢?”一道聲音從草叢裡飄出,隨後一抹白衫隱隱而現。

    白玲瓏認識這只狐狸,是那一日在高山流水下逃竄而走的那只雪狐,只是,她變成了人?

    伊寧輕咬紅唇,目光帶淚的靠近兩人,“沐軒,我想問問你,那我呢?”

    冷沐軒面上一愣,將女人靠近的身體一掌揮開,“我說過請你別再出現。”

    伊寧雙腳撐地,阻止自己後退的趨勢,抬頭凝望不遠處神色冷然的男人,嘴角蕩漾開一抹苦澀的笑容,“沐軒,若問誰是誰的第一人,便可以擁有誰,那你可有想過我的存在?”

    “我們三人中沒有你的身影。”冷沐軒冷斥。

    伊寧仰頭一笑,“你未免太過自私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我與瓏瓏之間的事容不得你插手。”

    “那我與之間的事也容不得她過問。”伊寧憤然,看著男人,步步緊逼,“你說過會娶我,你說過會在變成人的那天送我八抬大轎迎我入門,可是你卻在變成人的那一天被她搶走了魂魄,你的心,變了,在那一刻變得徹徹底底,你答應給我的,全是泡沫,你答應娶我的,全是謊言,冷沐軒,我問你,你心裡可是還記得過曾經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冷沐軒默然,索性不再多看一眼怒不可遏歇斯底裡吼叫的女人。

    “我追了你上千年了,從最初的決然到如今的絕望,冷沐軒,你把我忘得干干淨淨。”

    冷沐軒扭頭看向白玲瓏,伸出手想要握緊她的手,卻被她不著痕跡的躲開。

    白玲瓏退後一步,“沐軒,我未曾想過原來你的背後還有這麼一人,如果那日我知道你們的諾言,我想我不會跟你嬉鬧玩耍,說什麼在一起的傻話。”

    “不,瓏瓏,這一切都不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只要她幫我變成人而已,就跟你為了變成人利用洛亦清一樣,我一樣只是利用她。”冷沐軒追上前,卻被一道炙熱的目光收回腳步。

    身後的伊寧,眸中赤紅,在看向男人那冷漠的背影之時,恍若盛夏時期最火熱的光線,所過之處,必定是焚燒一切,一無所剩。

    “不,冷沐軒,我們不一樣,我跟清清之間是彼此心甘情願的付出,而不是強求以及利用,我當初對他,是情竇初開的懵懂,而不是利欲熏心下的自私。”白玲瓏往後退步,不再靠近這個陌生男人一步。

    冷沐軒停下雙腳,在看到她漸行漸遠的影子時,心口位置碎裂開一道道溝壑。

    “無論如何,我愛你,毋庸置疑。”冷沐軒沖破最後的防線,將女人的身體攬入懷中,她身體裡流露出的香氣帶著冬日的寒意,在靠近的瞬間,迎面撲來。

    白玲瓏粹不及防,在男人靠近的瞬間想要掙脫開,卻被迫被他緊緊的束縛。

    “冷沐軒。”伊寧心底一怵,掌心下劍氣冰冷,在前面兩人遲疑的片刻,以著最快的速度執劍而去。

    冷沐軒後背一涼,回過頭,瞧著御風而來的劍氣,掌心靈氣凝聚,一個震動,將她手中長劍碎成一塊一塊。

    伊寧未曾猶豫,覆掌襲向他懷裡的女人。

    在電光火石之間,冷沐軒以著全力徒手揮向女人漠然的掌風,卻在下一刻,自己的手掌襲上女人的胸膛。

    “噗。”一口血從她嘴裡噴出,映上天邊的烈日,鮮紅的血濺落在草地之上,陽光灑下,一閃一爍。

    冷沐軒收掌,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伊寧的身體如同沒有靈魂般高高拋下,砸在地上時,她的嘴角明顯上揚著高高弧度,好似解脫。

    伊寧笑著笑著,眼角濕了,還記得那一日初見時,兩只小狐狸彼此追逐著,他是靈狐,他日必定擁有強大靈力,而她只是一只雪狐,成天就像是個傻子一樣圍繞著修行的靈狐轉動。

    他餓了,自己千辛萬苦替他找回事物;

    他冷了,自己緊緊的抱著他為他取暖;

    他累了,自己無怨無悔的替他遮風擋雨;

    他睡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盯著他的睡顏,將這張臉刻骨抿心的藏在心口;

    終於,有了那一日,他抱著自己許下的海誓山盟,待我成長為人之際,便是迎娶你入門之時。

    只是,時不待我,今時今日,我生不能與你結伴而行,死我也生生世世變成一縷游魂糾纏你左右,不管你愛還是不愛,不管你恨還是不恨,我想要的,只有那麼簡單,留在你身邊,與你繼續風雲同行……

    白玲瓏詫異的將冷沐軒推開,焦急的跑到伊寧面前,蹲下身子,卻只能瞧見她眼角流出的冰冷液體。

    “我……愛過……無怨……無悔。”聲音戛然而止,是最後的幸福微笑。

    冷沐軒盯著自己的手,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從她身體裡帶出的溫暖,曾經那只纏著自己的小狐狸,曾經那只傻到自己說什麼就信什麼的傻狐狸,她……她……

    “她死了。”白玲瓏說道。

    冷沐軒坐在地上,雙手隱忍的放在身側,平衡著身體的顫抖,“還是死了嗎?也許這一次不會再糾纏我了。”

    “你放心,她或許再也不會糾纏你了。”白玲瓏掌心裡握住空中飄散而下的片片雪花,陽光依舊,只是,雪花冰冷的殘留在掌心裡,是她最絕然的離開……魂飛魄散!

    冷沐軒仰頭,一片雪花落在自己的面容上,冷冰的感覺就好似她曾經的以著冰冷的掌心觸碰自己,他驀地眼眸一閃,心口一痛,有一把劍穿心而過,他單手扶胸,望向蒼穹。

    一道墨色身影從天而降,在迷蒙的視線裡,他的身體被高高拋棄,最後再次重重的跌進池水中。

    洛亦清將失而復得的小家伙抱在懷裡,怒不可遏的瞪著被自己一掌拍進湖水裡的落魄身影,怒斥:“冷沐軒,你這是找死。”

    冷沐軒游出水面,而卻沒有爬出來,只是神情悲戚的注意著地上躺著的那一只小小狐狸,白色的毛發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她還是如同往常般安靜的睡在自己身邊,不言不語。

    “有些東西,只有失去才會珍惜,可惜遲了。”白玲瓏靠在洛亦清懷裡,對著池面上的男人說道。

    冷沐軒搖頭,“不,我從來不會後悔。”

    “是嗎?我只希望你真的不會後悔。”白玲瓏扯了扯洛亦清的衣袖,“我們走吧。”

    洛亦清點頭,縱身一跳,陽光余暉閃耀的方向,消失不見。

    偌大王庭之上,數道身影急切的走過長廊。

    常春安靜的守在殿外,目光下挑,正好落在乾坤殿外跪拜的數位大臣。

    “陛下啊,老臣求見。”宰相聲音顫抖的對著宮殿喊道。

    常春扶了扶額,這外人或許不知道,但他一直都守在這裡,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家陛下從宮外回來後便是一聲不吭的將自己和皇後主子關在了殿內,任何人都不得進去打擾。

    而偏偏這個當口上,大臣覲見,甚至看這趨勢更像是逼宮來了。

    “常春。”

    在愣神間,一道聲音從殿內響起,常春急忙頷首,“陛下,老奴在。”

    “讓那些人都退下,誰敢再發出一句響聲,拉下去砍了。”男人的聲音蒼勁有力的從殿內傳出,幾乎已不用他傳話,殿外的眾臣便聽得清清楚楚。

    宰相面色不悅,雙手緊緊捏成拳頭,眼角瞥向身後的眾位大臣,眾人心照不宣的點點頭。

    常春走下,輕聲說道:“各位大人都聽清楚了吧,陛下需要休息了,如若有什麼要緊事,明日早朝再說吧。”

    “陛下,此事萬萬耽擱不得啊。”宰相俯身趴在地上,大喊道:“黎國與汐國聯盟一事現在是天下皆知,如今時局,陛下萬萬不可在顧及兒女私情不顧萬民蒼生啊。”

    “這……”常春為難的看向依舊緊閉的殿門,誰知到陛下今天又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否則剛剛那臉上刻著的‘朕很不爽’四個字莫不成是擺設?

    “咚。”宰相叩首,“陛下,此事萬萬不得耽擱啊,天下蒼生的性命全然在您的一舉一動間。”

    白玲瓏坐在榻上,豎著耳朵聽著殿外的聲音,又不敢打擾正在冥思的男人,只得不是挑挑眼,擠擠眉,再順順耳。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洛亦清突然開口道。

    白玲瓏眨眼,“我需要說什麼嗎?”

    “那只臭狐狸三番四次跑來糾纏,你就不覺得你應該跟我解釋解釋?”某個男人一本正經的問道。

    白玲瓏皺眉,難道他想聽他們在一起時都做了什麼?

    “寶寶,我很不高興。”洛亦清聲音嚴肅的道。

    白玲瓏輕輕的撫了撫他的額頭,“現在高興了嗎?”

    洛亦清不明,“什麼意思?”

    “我說不高興時,你不是這樣撫摸我的腦袋嗎?”白玲瓏莞爾,“乖,不惱不惱了。”

    “……”洛亦清抓住她的手,面色更顯沉重,“告訴我,你究竟對那只死狐狸做了什麼,否則他怎麼如此鍥而不捨的想要綁走你?”

    白玲瓏絞著手指,若要真問為什麼,他難道不覺得這個問題應該去問小狐狸嗎?

    洛亦清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寶寶,我這裡很不舒服。”

    白玲瓏一聽,慌亂的看著他的氣色,“怎麼會不舒服了?難道是有什麼內傷?”

    “……”洛亦清眉頭輕挑,“寶寶,我現在是凡人的身體,不是神,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所以這裡會不舒服也很正常。”

    白玲瓏愣了愣,在沉思片刻之後,掩嘴一笑,“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吃醋?”

    洛亦清將她的小身體拉入懷中,挑釁般的捏住她的小臉蛋,“我今天就告訴你,男人一旦吃醋會做出什麼壞事。”

    “嗯?”白玲瓏不明,還未詢問什麼壞事便感覺身體一陣懸空,隨之而來是他抱著自己的身體大步走進內殿的匆匆腳步。

    空氣裡流蕩著縷縷花香,陽光灑落大殿之上,殿外的聲音依舊鏗鏘有力的陣陣吶喊,而屋內,卻是滿殿的曖昧熱吻。

    洛亦清含住她的唇,不留余地的將她封鎖在自己懷中,雙手解開她的衣袍,往著大床外隨意一揮灑,薄如蟬翼的紗裙輕晃的陽光中,歸於平靜般下墜在地毯之上,一室旖旎。

    大殿之外,常春左右徘徊無數次,在大臣們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再次抬手敲了敲殿門。

    在數次打擾陛下休息之後,常春愛莫能助般對著百官搖搖頭,“陛下真的休息了。”

    宰相面色一怒,氣急的從地上爬起來,在瞪了殿門無數次之後,甩袖而去。

    隨之而來,是百官群起而散的背影。

    常春偷偷摸了摸汗,陛下的秉性自己還不清楚?這麼沒有動靜,恐怕正在做著春宵一刻該做的好事吧。

    宰相一路疾馳,在靠近太後殿之時,平復好了情緒,對著殿外宮人說道:“進去通報,老臣要求見太後。”

    宮人推開殿門,須臾走出,“大人請進。”

    太後側躺在軟榻之上,自從宮內傳出太後病倒的消息後,她便自此沒有離開宮門一步。

    偌大的殿宇下,飄散著淡淡的藥香,宰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輕歎數口氣,“太後,黎國與汐國結盟了。”

    “這事哀家也聽到消息了,不過皇帝心裡不在乎,哀家也無話可說。”太後單手扶額,顯然有些憔悴。

    宰相再言,“太後難道沒有想過如果陛下再照此下去,鳳淵的千秋萬代只怕要止於此步了。”

    太後輕笑,“哀家何嘗不知,只是你沒有看到他毅然決然的冷漠,哀家,實屬有心卻是無力啊。”

    “臣今日帶著百官跪在乾坤殿下,陛下卻遲遲不見,老臣輔佐先皇到陛下至今,從未有過如此絕望的時候,太後,老臣已老,恐怕已無心再輔佐陛下了。”

    太後面色一驚,從軟榻上坐起,“宰相這句話可錯了,你正值壯年,如何老,如何不能輔佐了?”

    “可惜陛下如今態度,老臣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你放心,哀家會好好勸誡皇帝的,畢竟,他不會如此放任萬民不管不顧。”

    宰相搖頭苦笑,“只怕到頭來,太後與臣一般,皆是被閉門不見。現在的陛下眼裡心裡,全然只有那一個妖女,哪裡還有君該做之事,哪裡還想的到天下百姓生死。”

    太後一掌拍向桌案,“你說的對,那個妖女真該死。”

    “太後,如今陛下不見臣等,整日與著那妖女繾綣纏綿,臣實在是心寒啊,想到先皇的委托,臣,恐怕要食言了。”

    “不,宰相不會的。”太後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哀家的兒子,哀家也看不透了。”

    “太後,臣有一言不知該不該提?”宰相起身,跪拜在太後身前。

    太後一怵,走到他面前,扶起他,“說吧。”

    “臣認為,陛下如此,鳳淵必亡,臣死諫太後,請太後為大局著想……垂簾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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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朕要給的是全部

    “這不行。”太後擺手否決,“此事事關重大,哀家只是一介婦人,怎可決斷朝政之事。”

    “太後,請您為大局著想,如今鳳淵失了明主,還如何屹立在四國之上,汐國與黎國對我鳳淵虎視眈眈,前有狼後有虎,我們不能如此放任陛下肆意妄為,不管如何,請您做主。”宰相再次跪拜,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太後只聽見空氣裡傳來一聲碰地聲,驚怵的低頭看向地上的身影,止不住的歎出一口氣,“哀家不能這樣做,哀家不能這樣無視他,他在位數年勵精圖治,勢必打造一個鳳淵盛世,無奈只是走錯了一步,哀家不能架空他王上之權。”

    “太後娘娘,您的一個不忍心會害的多少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啊?”宰相沉重的喊道。

    太後閉上眼,“你起來吧,讓哀家好好想想,哀家會再好好勸誡勸誡陛下的。”

    “太後——”

    “你且退下,明日之前哀家會給你回復的。”太後靠在軟榻上,單手扶額。

    婢女端著參茶走進,站在太後身前,輕輕捶背,“太後娘娘,奴婢只是一個婢女,不應該說這些話,可是為了天下蒼生,您應該捨小我股大全,陛下被妖女迷惑,如此下去,只怕會引得更多的人逼宮了。”

    “你想說的意思哀家怎會不懂,只是他變得再多,也畢竟是哀家的好兒子。”

    “太後,您只是幫他一時而已,我相信等到陛下迷途知返後,會回心轉意重振我泱泱大國的聖君雄風。”

    太後點頭,嘴角微微上揚,“說的對,哀家的兒子會醒來的。”

    隔日,大殿之上,一襲鳳袍臨天下,眾臣高呼: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洛亦清端坐明鏡之下,目光不溫不火的落在太後臨朝的身影上。

    “從今日起,既然君已不像君,哀家便同意滿朝大臣擁護,即日起,垂簾聽政。”太後面朝殿上之人,面色如常道。

    洛亦清眉宇未動,嘴角隱隱上翹,“給太後安坐。”

    常春一愣,回過神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陛下,急急的退下。

    太後坐在洛亦清身後,道:“有本上奏。”

    宰相出列,拱手作揖,“陛下,太後娘娘,臣有本奏。”

    “准。”太後道。

    洛亦清沉默的注視著兩人的一唱一和,嘴角越發不以為意的高高上揚。

    齊若言抬頭,眼瞳裡映上高坐之上顯然毫不在意的男人,眉頭漸漸緊蹙,為何突然覺得陛下氣場全變,從裡到外,看似漫不經心,卻是一片冷冰,連帶著曾經那溫婉的笑容在今日看來也承載著讓人畏懼的驚恐。

    “齊太傅可是有話想對朕說?”洛亦清順著身下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在他們四目相接的瞬間,他的眼眸裡閃現而過一絲彷徨。

    齊若言低下視線,走出道:“臣未有話說。”

    “既然如此,還有誰需要奏請的?”洛亦清表情慵懶的靠在龍椅上。

    底下百官,無一接話。

    “退朝吧。”洛亦清起身,一揮衣袖,便是毫無停留的大步跨出大殿。

    太後依舊安然的坐在鳳椅之上,空氣裡飄散的龍涎香撲鼻而來,她閉了閉眼,搖了搖頭,他的表現是毫不在乎的意思嗎?就算哀家坐在了他的龍椅上,他也絲毫未有表態嗎?

    宰相沉默,眼底只剩下那道明黃色匯聚成一點的光線。

    乾坤殿內,大床之上,白玲瓏趴在枕頭上,酣然入睡。

    洛亦清抬手撫摸過她的眉眼,一寸一寸摩挲而過。

    白玲瓏睜了睜眼,瞧著身前熟悉的影子,微微一笑。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可好?”洛亦清問道。

    白玲瓏鼻子哼哼,轉過身,以背視人。

    洛亦清不惱,湊到她耳側,再次輕嚀說道:“乖,昨晚累著了,今天必須要吃點東西。”

    白玲瓏伸手扯過他湊近的腦袋,他竟然知道累著了,還三番四次把自己弄起來。

    洛亦清輕柔的托起她的小手,瞧著這有氣無力的模樣,看來昨晚上是太狠了。

    白玲瓏哼了哼,“我要睡覺。”

    “乖,吃完再睡。”

    “不要,我就要睡覺。”

    “那我拿過來親自喂你可好?”洛亦清起身拿過粥碗,輕輕吹拂熱氣,“寶寶,來喝口粥。”

    白玲瓏閉眼張嘴,暖暖的液體流淌在嘴中,有股濃濃的糯米清香。

    洛亦清繼續喂食,“燙不燙?”

    白玲瓏瞇眼瞥了他一下,“知道燙就吹冷一點。”

    “好。”洛亦清再次吹拂熱氣,“現在肯定不燙了。”

    白玲瓏心滿意足的咽下去,“還有雞腿。”

    洛亦清撕下一塊肉放進她嘴中,“細嚼慢咽,別急。”

    白玲瓏肚子餓的正厲害,哪裡還顧得了什麼叫做細嚼慢咽,直接一口氣吞的干干淨淨。

    “陛下,齊太傅求見。”常春殿外請旨。

    洛亦清拿著勺子,瞧著再一次閉上眼沉睡過去的小丫頭,替她擦了擦嘴角,對著殿外的人說道:“讓太傅在偏殿等候。”

    “諾。”

    洛亦清將粥碗放下,俯身湊到她的身前,在她還殘留著糯米清香的唇間下深深落下一吻。

    偏殿之中,一道身影站立在窗前,眺望遠處的百花待放,自始至終眉宇緊蹙。

    洛亦清推門而進,指向桌案前,“坐下說吧。”

    齊若言坐在凳子上,“陛下為何同意讓太後垂簾聽政?您可知垂簾聽政的意義何在?”

    “若言的傷都好了嗎?朕記得准許你在府邸休息幾天的。”洛亦清不答反問。

    齊若言面色一僵,輕咳一聲,“陛下,請回復臣的問題。”

    洛亦清笑而不語,若有所思的盯著面色尤帶蒼白的男人。

    齊若言被他盯的微微發慌,“陛下,請您回答臣的問題。”

    洛亦清笑道:“你這樣進宮,你家白虎不會心疼?”

    話音一落,本是蒼白的一張臉,微微泛起紅暈,齊若言忙不迭的移開他的視線,“陛下,請您不要再轉移話題。”

    “朕當然知道。”洛亦清回復。

    齊若言皺眉,“陛下,您就這麼任之處之?”

    “不,若言,朕是覺得沒必要。”洛亦清抬手放在桌案上,細細摩挲著桌面輪廓,“鳳淵不過就是一塊小小糕點,為了搶一塊糕點,這麼費盡心機,朕覺得不值得。”

    “……”齊若言詫異的站起身,目不轉睛的盯著洛亦清,去了一趟靈界,為何陛下變得如此……詭異?

    “若言,坐下說。”洛亦清再次指向椅子。

    齊若言不明,問道:“陛下,可否對臣說一句實話。”

    “你想知道什麼?”

    “您究竟是誰?”齊若言屏住呼吸,他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自家那個擁天下胸襟而霸氣外露的男人嗎?那張臉還是那張臉,可是那顆心,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俯瞰終生,卻不屑一顧的高傲之主。

    “若言,你想多了。”洛亦清莞爾,“朕難道不是朕了?”

    “陛下,您現在給臣的感覺,就是擁有另外一顆靈魂。”齊若言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您好像並不在乎鳳淵生死。”

    “若言,朕的確不在乎鳳淵生死,甚至是不在乎這世間的所有生物,在朕眼裡,只有一個人才能左右朕的那顆心。”

    “就是那只豬?”齊若言搖頭苦笑,“陛下,您以前要美人,也會要這天下,而如今,你卻因為一人而棄天下,臣心裡不明。”

    “有些事不必追究對錯,有些人更不必去試著讀懂。”洛亦清從椅子上站起,仰望身後正大光明四字,嘴角的笑意越發濃烈。

    齊若言看著他的背影,望著那縷燭火在他身後灼灼燃燒,更感覺著他們的距離已經觸手不及,他洛亦清,此時此刻就像是一座山脈,自己無論如何努力,也跨越不過拿到鴻溝,他在離開,在自己肉眼能見的視線裡,漸漸遠去。

    洛亦清回眸,莞爾一笑,“若言,你愛那只白虎嗎?”

    齊若言心底一怵,還為明白他說的這句話,便感覺到自己的耳根子一陣一陣發燙。

    “既然你也愛著一個人,那你就應該明白,很有時候,哪怕全天下放在自己眼裡,也不過她最動人最幸福最開心的一記微笑。”

    齊若言低下頭,腦袋裡不知為何竟然出現了那一道出塵不染的白色衣衫,他的銀發拂過自己的雙瞳,帶來的陣陣清香縈繞鼻間,有些甜,好似花蜜。

    洛亦清不再言語,兩兩視線對接,似乎有一種別樣情愫已在不著痕跡將兩人濃罩,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甜蜜,哪怕萬劫不復,又是如何?只要心,滿滿的都是她的微笑,就是知足,就是幸福,就是甜蜜。

    “咚。”一聲輕響在殿中徘徊。

    躺在床上的小人兒疲憊的睜開雙眼,突然間,驀然的瞪著趴在自己床邊的那道身影。

    空氣裡拋卻淡淡檀香,便是一股微乎其微的血腥味道。

    魅翊抬起頭,蒼白的容顏上還染著淡淡的血跡。

    白玲瓏心底一怵,腦袋裡有過這個男人的痕跡,是在什麼時候落下的?對,一只豬一匹馬馳騁千裡。

    “你是——”

    “瓏瓏,幫幫我,幫幫我。”魅翊抓住女人的手,眼淚滾出眼眶,濕了手背,染上那滴血,暈染開一片紅霜。

    白玲瓏不明,抹去他臉上的血跡,“你受傷了?”

    魅翊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既然不是你,你身上怎麼會有血?”白玲瓏抓過他的手,將他跪在地上的身子扶起來,瞧著他發抖的雙腿,眉頭緊蹙,“怎麼回事?”

    “我們——”

    “啪。”一人推開殿門,床前兩人聞聲望去。

    洛亦清面色沉重的走進,從一開始有人接近自己的寶寶時,他便感受到了,只不過沒有想過竟然會是這匹馬,他不是跟著裔赤昨日就出發了嗎?

    魅翊驚恐的躲在白玲瓏身後,他沒有在任何外人面前露出過自己的真身。

    白玲瓏抱住洛亦清的手臂,指向自己身後的男人,“他好像有事。”

    魅翊低下頭,“我——”

    “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裔赤又不要你了?”洛亦清將自家寶貝摟在懷裡,無論是誰,都不許靠近他的寶貝一步。

    魅翊眼角微微濕潤,跪在地上,“我求求你們幫幫我,我們中途遇到伏擊,裔赤受了重傷。”

    “伏擊?”;洛亦清面色一沉,“說清楚。”

    裔赤搖頭,“我不知道是誰,我們剛出城不遠,四面八方便湧上一群又一群黑衣人。”

    “裔赤帶領的是先行部隊?”洛亦清反問。

    “嗯,只有數十人。”

    “對方有多少人?”

    “不知道,很多很多。”魅翊低下頭,身下的毯子已濕了一大片。

    “那裔赤在什麼地方?”洛亦清看向旁邊的小丫頭,“你先站在這裡。”

    白玲瓏明曉的點點頭。

    魅翊身形一過,隨著男人的移步,身體漸漸在原地消失不見。

    白玲瓏詫異的瞪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一個人郁悶的靠在桌子上,竟然不帶著自己。

    月色如墨,天邊昏沉無光。

    一人一馬靜靜的躺在空曠的草地中,夜風拂動,帶來陣陣死寂的冰冷。

    洛亦清走過草叢,蹲下身子仔細的查看男人的傷勢,當心一劍,血流如注,如果不是因為有那匹馬的靈氣支撐,恐怕已經魂斷於此。

    魅翊的元神漸漸從洛亦清身後消散,重新回歸那匹安靜臥躺的馬兒身上。

    “傷勢很重,已無救了。”洛亦清站起身,對著裔赤的身體搖頭歎息。

    魅翊抱著昏迷不醒的男人,抬頭看向恍若濃罩在月光中不可觸碰的那道影子,“求求你,救救他,我看得出來你不是凡人,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

    洛亦清輕歎,“若問有沒有辦法,你可捨得?”

    “你想說什麼?”魅翊察覺到一絲希望的味道,迫切的抓住他的手,“告訴我,怎麼做才能救回他。”

    “以你的數百年修為換他十年壽命。”洛亦清道。

    魅翊詫異,瞠目結舌的盯著男人的眉眼,“真的就可以了?”

    “當然,不過你應該知道幾百年來的修行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練成,沒有了靈力護身,你不過就是一匹普通的馬,甚至會在日積月累中漸漸衰老,你應該清楚,失去靈力,你會老的更快,或許一個月就是一年。”

    魅翊低下頭,眼淚落出眼眶砸在懷裡失去意識的男人臉上,他微微一笑,“我願意。”

    “我可以再幫幫你,讓你有機會再變回人,不過最多半個時辰。”洛亦清覆手而過,掌心下覆蓋著魅翊的眉心,在一靜一動間,有一股熱氣注入地上的男人體內,在月光如銀華洩露的瞬間,天邊綻放出妖冶的曼珠沙華,一朵一朵,絕美艷麗的托著一道靈魂灼目而來。

    魅翊抬頭,凝視著他遠去的魂魄漸漸回歸身體,而自己的身子則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失去雙臂,一匹馬安靜的側躺在他的身邊,不再動彈。

    裔赤怔了怔,睜開眼注視著身前的陌生環境,月光已在天邊忽明忽暗,身邊有一縷淡淡的花香縈繞,而他的身後,則是它沉睡的容顏。

    只是為什麼自己竟然沒死?他捂住自己方才被一劍穿心帶來的劇痛,可是心口位置全然毫發無損,甚至絲毫也不覺得疼痛,整個身體都膨脹著一股熱氣。

    微風輕拂,月白長衫隱沒在同樣蒼白的月光之下。

    洛亦清站在白玲瓏是身前,溫柔的拂動她的面頰,怎麼就躺在這裡睡著了?

    白玲瓏感覺到臉頰上的異樣,睜開眼,兩只眼瞳目不轉睛的盯著身前的男人。

    洛亦清莞爾,“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白玲瓏哼哼。

    “我是去做正事的。”洛亦清嚴肅說道。

    白玲瓏咬唇,“我也可以幫忙的。”

    “嗯?”洛亦清輕笑,“成,既然我的寶寶這麼胸有成竹,那我還真是有件事需要好好的拜托你。”

    白玲瓏得意的拍了拍手,“說吧。”

    洛亦清看向常春領進來的宮人,指向殿外,“需要夫人移步了。”

    白玲瓏高昂起頭,邁動腳步歡快的走出去。

    “陛下,娘娘,膳食都已經准備好了。”常春再次領著宮人退出。

    洛亦清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白玲瓏皺眉,“你要我幫什麼忙?”

    “把這裡的東西全部都吃完。”洛亦清笑道。

    白玲瓏嘟嘴瞇眼,“我很正經的。”

    “我也很正經的說。”洛亦清拿著雞腿在她鼻子前晃了晃。

    白玲瓏嗅了嗅,冷冷一哼,我現在不是豬了,別以為用什麼肉就可以哄騙的了我。

    洛亦清不急,再次盛了一碗熱湯吹了吹。

    香氣縈繞在鼻間,白玲瓏眼角下挑,肚子裡對著所謂的美食自然而然的起了陣陣反應,猶豫間,一口咬掉他遞上來的大雞翅。

    洛亦清扯了扯手,“坐下。”

    白玲瓏坐在凳子上,眼角余光瞥向正在一絲不苟剔著肉的男人,指尖輕輕的碰了碰他的手臂,“溟毅。”

    “你想說什麼?”洛亦清看向她。

    “我其實很能干的,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我還有靈力,可以幫你打群架的。”白玲瓏鄭重的點頭。

    洛亦清掩嘴一笑,“好了,我不是去打架的。”

    “可是那個男人不是說了嗎有很多人圍攻他們,你難道不是過去幫忙打架的?”

    “不是。”

    “那你是去做什麼的?”白玲瓏湊近。

    洛亦清擦了擦手,面朝好奇寶寶,“我是去救人的。”

    “救人?我也會啊,我好歹也是雪族的一個小小雪女,很有本事的。”白玲瓏高傲的仰頭,“當然,我現在更是古上神的閨女,更有本事了。”

    “錯了寶寶。”洛亦清握住女人的手,將她的身體攬入自己懷中,戲謔的落在她的眉眼處,“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徹底俘虜了我。”

    話音一落,是雙唇纏綿擁吻的兩道身影,陽光燦爛依舊,馥郁的芳香在兩人齒間流淌,帶來陣陣揮散不去的曖昧。

    齊若言抬頭看向身後的巍峨宮門,陽光照射入眼瞼,他閉了閉眼,轉身不再停留的大步跨出。

    樹蔭抖落,在路上斑駁成一串一串光點,一匹馬兒安靜的走過那條長街,在臨近太傅府的擠丈遠,有兩道身影映入瞳孔之中。

    白衣如雪,紅衣如火,兩兩相映,竟是那般唯美。

    白虎站在柳絮下,隨著被風撩動的柳條兒掃過自己的銀發,而他的身前,朱雀卻是不言不語的低下頭,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他輕歎,“青龍已經恢復了。”

    朱雀點頭,“我們都回來了。”

    “朱雀,很多事你應該看明白了,所以我已經不想多說什麼。”白虎冷漠道。

    朱雀抬頭,四目相對,“我就是看明白了才來問你,我為什麼比不上一個男人?”

    “不,不是你比不上一個男人,而是我的心裡愛的只有他。”白虎說道。

    朱雀搖頭,“錯了,不可能,你一定是喜歡他一個凡人的味道而已,你不過就是為了嘗嘗一個凡人的滋味而已,你是神獸,你怎麼可以愛上一個無能的凡人?”

    “朱雀。”白虎怒斥,“你可以說我的不是,請你尊重他。”

    “我就要問問為什麼我堂堂神獸比不上一個區區凡人。”

    “沒有為什麼,只因為我喜歡他。”白虎漠然。

    朱雀再次低下頭,冷冷一笑,“你們這樣會不得好下場的。”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問心無愧。”

    “好一句問心無愧,白虎,我會看著你後悔的那一天,看著他老去後,你還會不會這麼不計後果的留在他身邊。”朱雀憤然離場,將偌大的庭院裡只留下那一抹純淨白衫。

    站在遠處的齊若言,沒有聽清所有,唯獨最後一句朱雀吼出來的話,清清楚楚的入了耳,他單手捂住胸口,自嘲般的苦笑:是啊,他怎麼就忘了自己只是一個凡人了?自己一個凡人之軀如何能陪他天長地久?

    當歲月老去,他一臉褶皺,而他卻是依舊瀟灑俊美,自己還能否有那個自信留在他身邊?

    “若言?”白虎回頭,目光映上那個駐足的男人。

    齊若言聞聲抬起頭,兩人視線相接,明明看著是他在靠近自己,可是為什麼心口卻是越來越難以忍受的劇烈顫抖?

    “白曜。”他看著他,一本正經的喚著名字。

    白虎點頭,溫柔一笑,“我在這裡。”

    “我們不可以的,真的不可以的。”齊若言退後兩步。

    “……”白虎伸出手停放在半空,在靠近他的瞬間竟被那一聲不可以給生生逼退,他望著他臉上的決然,心口瞬間裂開一道口子。

    “朱雀說的沒錯,我不過就是一個凡人,白曜,你是白虎,你是神獸,我們仙凡有別,我不能這麼做,我們不能這麼做。”

    “若言,你在胡說什麼?”白虎靠近男人,將他顫抖的身體束縛在自己懷裡,“別想那麼多,別想那些事,我會陪著你天長地久的,我會伴著你日日夜夜的,我們會一輩子都在一起的。”

    “我有我的一輩子,那你的呢?”齊若言問道。

    白虎咬牙,“這輩子沒有了,我追你到下輩子。”

    “何必呢?”

    “沒有何必,沒有為什麼,就是因為這顆心。”白虎抓緊他的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心口上,“你不要我了,這裡會很痛很痛。”

    “白曜,我們是男人?”齊若言將手從他的掌心裡抽出,“我以後會娶妻生子,而不是陪著你玩一場絕子絕孫的游戲。”

    “……”白虎愣怵,身體止不住的往後踉蹌,“你說……這是游戲?”

    “對,就是游戲。”齊若言轉過身,面朝藍天白雲,“你可懂我的意思?”

    “不懂。”白虎大吼。

    齊若言嘴角戲謔的勾勒半分笑意,“如果有一天讓你蟄伏在我身下,你可願意?”

    “我願意。”白虎抓住他的手臂,“只要那個人是你,我什麼都願意。”

    “可是我不願意。”齊若言甩開他的手,雙目泛紅的瞪著那個男人,“我覺得……好惡心。”

    白虎被話語激的目瞪口呆,他幾乎都感覺到身前落在自己身影上的影子是另一道陌生的人影,他不是齊若言,不可能會是那個溫和從容、與世無爭的齊若言。

    “都醒醒吧,你也醒醒吧,就當那一夜是我們彼此做的一個夢罷了。”齊若言毅然決然不再留戀的轉身離開。

    空氣裡飄散而來輕微的苦澀味道,他舔了舔滾落在自己唇上的液體,怎麼會是這般的苦,這般的痛?

    白虎雙手重重的撐在牆上,放聲大笑,“好,好,我明白了,我徹底明白了。”

    不遠處,屋簷上,兩道身影坐落。

    黎懿邇指著不歡而散的兩人,看向身旁的男人,“為什麼我覺得他們好像吵架了?”

    林宏祈擦了擦手邊的佩劍,隨意的瞥了眼匆匆而過的白色身影,道:“齊太傅心思縝密,很多事都不會明說。”

    “我是問你他們是不是吵架了。”黎懿邇抓住男人的腦袋,迫使他往著下面探去。

    林宏祈點頭,“看樣子是。”

    “他們為什麼吵架?”黎懿邇托腮,“可是我怎麼看都不像是吵架了,倒像是分手了。”

    林宏祈忍俊不禁,“姑娘,你想多了,他們兩個都是男人。”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啊。”黎懿邇蹙眉,“怎麼看怎麼覺得都像是分手的樣子。”

    林宏祈收好長劍,輕咳一聲,“我需要回宮了,你現在打算去什麼地方?”

    黎懿邇瞠目,“這麼快就准備走了?”

    “大小姐,我陪你曬了一個時辰的太陽浴了,再不回去我就是玩忽職守,被發現了會挨罰的。”林宏祈站起身,輕躍而下重重屋簷。

    黎懿邇不置可否,盯著男人離開的背影,一個縱身而下,正巧落在失落離開的齊若言身前。

    齊若言一怵,未曾料到會從天而降下一人。

    黎懿邇笑意滿滿,湊到男人面前,“我們好久不見了齊太傅。”

    齊若言認出了此人,尷尬的避開她的目光,“黎小姐有話就請直說。”

    黎懿邇站直身子,雙手抱在胸前,“我剛剛看到你跟一個男人吵架了。”

    齊若言背後一驚,不由自主的僵直身體,“你看錯了。”

    “不,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黎懿邇走上前,再湊到他身前嗅了嗅,“瞧著這股味道,還說不是男人。”

    齊若言挑眉,這些女人的鼻子都是狗鼻子嗎,一個比一個靈敏。

    “不過我瞧著你們倆的臉色,到不像是什麼朋友。”黎懿邇笑意更是妖孽。

    齊若言轉身想原路返回,卻被她再一次阻攔去路。

    黎懿邇點點頭,“你想在的表情告訴我,你做賊心虛了。”

    “黎小姐,我不覺得我需要跟你交代什麼,更何況,我為什麼要做賊心虛?”

    “既然你沒有做賊心虛,那你著急走什麼走?”黎懿邇走上前,輕輕的拂過一縷他的長發,“你好歹也是我救命恩人,怎麼我也要替你支支招才行。”

    齊若言輕笑,“黎小姐,你想多了,其一,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就請你尊重我,其二,我不需要你出什麼主意,所以,請自重。”

    黎懿邇搖頭否決,義正言辭道:“其一作為救命恩人,我必須要報恩;其二我也挺好奇的。”

    齊若言眼色漸漸冰冷,毫不客氣的將多管閒事的女人推開。

    黎懿邇未曾料到他會如此野蠻,身體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上。

    齊若言輕歎,“請姑娘自重。”

    說完便是倉惶的大步走出巷子。

    黎懿邇就這般坐在地上,看這樣子,肯定是有什麼貓膩在其中。

    白虎見到去而復返的身影,忙不迭的迎上去,“若言,我想我們需要再次好好的說清楚,我剛剛說的都是糊塗話,你別當真,我沒有想清楚,更沒有看明白,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的暢談一番。”

    齊若言伸手捂住他的嘴,眼角余光瞥向從巷子裡追出來的身影,抓住白虎的手就往府裡拖去。

    白虎喜極,他這般靠近自己也是因為想通了嗎?

    黎懿邇瞧著消失不見的身影,在原地止不住的跺跺腳,總有一天會逮到你們。

    陽光刺眼,落在地上,倒映上一道道匆匆而過的影子。

    白玲瓏無所事事的趴在窗欞前,指尖戳了戳那朵朵嬌艷的蘭花,不遠處,洛亦清正在批閱奏折,流年靜好,安之若素。

    “你想說什麼就說,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應該知道我會做出什麼壞事吧。”洛亦清斜睨一眼偷偷打量了無數次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揚。

    白玲瓏從窗欞下跳下,蹦躂著蹄子躍到他的身前,“溟毅,這裡怎麼都不下雪呢?”

    “寶寶,現在是暑夏,還有一季。”洛亦清回復。

    白玲瓏輕歎,“不下雪,我不能出去。”

    “你可以出去的。”洛亦清正視著她緊蹙的眉眼。

    白玲瓏搖頭,“不行,我心有余悸,一出去,我就忍不住想到自己會融化。”

    “要不要朕帶你出去走走?”洛亦清放下朱砂筆,他的小家伙好像最近郁郁寡歡,難道就是因為悶在了這重重宮殿之下?

    白玲瓏絞著衣裙,“我想等下雪了再出去。”

    “可是現在是不可能會下雪的。”洛亦清拂過她的發絲,“寶寶真的想要下雪?”

    “嗯。”白玲瓏挑眉,似乎覺得突然嚴肅的氣氛裡有些不對勁。

    洛亦清輕輕握住她的手,帶著她走到窗前,“那寶寶可是看好了,不過片刻之後,我給你滿天雪花。”

    “嗯?”白玲瓏驚怵,還未問明白怎麼回事,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便漸漸透明,隨後不見蹤影的消失的干干淨淨。

    陽光如火,灼燒大地。

    須臾,烏雲蔽日,厚厚的雲層將炙熱的光線濃罩其中。

    白玲瓏大驚失色,急忙從殿內跑出,突然間,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自己的額頭上,她愕然的眨了眨眼,伸手覆蓋而過,掌心裡,凝聚上片片白雪。

    宮人駐足,抬頭凝望天空裡降下的冬雪,手中所托付的金樽玉盞失去平衡的灑落了一地。

    太後殿內,婢女焦急的推門而進,“太後娘娘不好了。”

    太後側躺在軟榻上,只覺得空氣突然驟降了些許,不知不覺間竟覺得有些冷。

    “何事如此驚慌?”她隨意的攬了攬搭在身上的錦繡玉毯。

    婢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天降大雪,下雪了。”

    “……”太後從榻上坐起,“扶哀家出去看看。”

    當殿門敞開,原先還是郁郁蔥蔥的殿內便在眨眼之間覆蓋上了厚厚大雪,大雪的擠壓下,本是盛開的百花失去活力的凋零。

    “怎麼會這樣?欽天監呢?趕快傳欽天監入宮。”太後顫抖的指向宮人,天降大雪,不祥之兆啊。

    皇宮之中,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洛亦清站在白玲瓏身側,將臂上的披風替她掩蓋上,“怎麼就不知道多穿一點再跑出來?”

    白玲瓏個喜極,毫不遲疑的撲進男人懷中,“溟毅,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這些雪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不過就是拜托雪神下了一場雪而已。”洛亦清仰望蒼穹之上的白雪皚皚,其中緣由唯有坐在雲朵之上降雪的雪神大人自己明曉。

    拜托?他那是拜托嘛?一束火光燒了自己的半個宮殿。

    洛亦清笑意涓涓,絲毫不在意自己所謂的惡作劇。

    常春氣喘吁吁的站在殿前,注視著站在雪地裡笑意明顯的兩人,突然覺得自己相信那所謂的不祥之兆有些荒唐了?看自家陛下那隨性的表情,好像這件事就是他做的那般。

    “皇帝啊皇帝,出大事了。”太後在宮人的攙扶下,著急走入乾坤殿。

    洛亦清不以為意的繼續陪著自己寶寶玩雪,眼角處瞥了眼走上殿的太後以及各位大臣。

    “陛下,現在不是玩的時候,這暑夏降雪,不祥之兆啊。”宰相跪立,“剛剛得到消息裔赤將軍所帶領的先行部隊在離京三十裡處遭遇伏擊,裔赤將軍生死不明,這就是老天爺在警告鳳淵,警告陛下啊,陛下,別再被妖女迷惑,您醒一醒吧。”

    “陛下,請您以大局為重,斬殺妖女,做一代聖君啊。”百官齊跪。

    太後也禁不住這天降惡兆,顫抖的跪下身子,“皇帝啊,哀家求求你,醒醒吧,你看看這老天爺給你的警告,你看看你一意孤行後的代價,我鳳淵折損大將,百姓顆粒全無,這就是你被妖女迷惑後代價啊。”

    洛亦清回頭,正視眾人,聲音冷漠如初,“朕如果告訴你們,這場雪就是朕故意灑下來逗寶寶一笑的,你們還敢說什麼?朕今天就告訴你們,朕要的不是這個天下,朕自始至終要的只要朕的玲瓏一世安康,幸福快樂。”

    話音一出,四周落針可聞。

    “她要看雪,朕便給她這覆蓋一切的雪,她要天下,朕便給她這千裡疆土,無人能阻,無人敢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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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亂世第一國後

    話音一出,在大殿之前,一縷詭異的寒風席卷而過,眾人面面相覷。

    太後在穩了穩紊亂的心髒之後,忍受不住重重打擊,雙腿一軟,整個人失去意識的倒在地上。

    “不好了,太後暈倒了。”婢女驚慌失措的大叫一聲。

    本是愣愣發呆的眾人,在聽的一聲驚呼之後,慌亂的扶住倒在地上的太後娘娘。

    洛亦清面色不動,只是越發緊張的抱住懷裡的女人。

    白玲瓏斜睨一眼被眾人圍簇的身影,腦海裡什麼畫面再一次在自己大腦裡流轉,她不由自主的抱住男人的身體,將自己整個身體掩藏在他的懷中。

    洛亦清察覺到懷中人的顫抖,將她抱起大步走回殿內,隨後便是不容情面的掩門拒客。

    宰相回頭,望向不遠處的巍峨殿宇,眸中怒火漸漸覆蓋整個身體,如此昏庸的王,怎可留下一世清明,虧得他如此竭盡心力輔佐,臨到頭心血付之一去,毫無所剩,不安、屈辱,整個人都因著怒火而顫抖。

    眾臣不言,心口早已隨著宰相的情緒而微微變化。

    殿中,白玲瓏坐在美人榻上,閉了閉眼,平復好自己的心跳,“溟毅,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不,寶寶從來就不會做錯什麼。”洛亦清倒上一杯安神茶,“要不要再出去玩玩?”

    “溟毅,現在是暑夏,你說的對,不應該下雪的。”雙目直視,那一日的火似乎再一次席卷而來,將她弱小的身軀緊緊包圍,而這一次,卻是極致的冰冷,她看著蒼穹下的萬物,毫無生氣的枯萎湮滅。

    洛亦清的大掌覆蓋上他的小手,莞爾,“寶寶這是又在胡思亂想了,第一,我這場雪只下了皇宮這一地兒,第二,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是殺人放火,哪怕是吞天滅月,我都給。”

    “你這樣是不是就是溺寵?”白玲瓏掩嘴一笑,“我果真成為禍水了。”

    “不,禍水的定義是覆國滅亡,而我鳳淵只會因為有了寶寶而壯大一統天下,你可是神物,祖先傳言,得神物者得天下,你就是我最珍貴的神物,不得褻瀆。”

    白玲瓏側躺在他懷裡,輕輕的拂過他的長發,“溟毅,我已經指示一縷幽魂的時候曾游蕩過大江南北,聽的一個傳說,有人烽火台上戲諸侯只為博取美人一笑,有人勞民傷殘建宮殿也為美人一言,你說你為了覆傾四季暑夏降雪,這算不算也是被我迷惑所致?”

    洛亦清點頭,“如此說來,我好像真的變昏庸了。”

    “那你說他們會不會造反?”白玲瓏正色,眉頭不知不覺間皺了皺。

    “只要他們敢做,便會知道這做了的代價。”洛亦清面色溫和,語氣平常,只是一閃而過的狠劣宛如一把寒劍破空而去,將眼前的一道道敵人撕裂成一片一片,在血潮中浴血奮戰而去。

    白玲瓏笑道,“溟毅,我覺得你現在溫柔了好多好多。”

    “我只會對我的寶寶溫柔。”

    “那我是不是也要回報回報溟毅的溫柔?”女人在他懷裡翻身而起,鼻尖觸碰之後便是淺淺的一個吻落在唇上。

    洛亦清嘴角微微上揚,雙手摟住她的纖纖細腰,在她擦槍點火之後准備全身而退之時越發用力的強勢霸占著她的紅唇。

    “唔……”白玲瓏瞠目,這算不算自食惡果後的代價,他的吻是毋庸置疑的霸道,在乘勢追擊之後便是細水流長的輕吻,舌尖的頂觸,雙唇的含食,那淡淡的味道,就像是在品嘗美酒,捨不得一口氣吞下,當酒液在最終翻來覆去的攪動了半響之後,才漸漸流入腹中,隨之而來的便是又一輪的強勢進攻……

    月色朦朧,在一日大雪傾蓋之後,彷佛整個大地提前入冬,四周寒氣凌然,讓人觸目驚心的白,一夜之間漂白了整片沃土。

    蒼野之上,農家小林,一聲聲哭喊驚天動地。

    一道白影從天而降,在俯瞰整個被覆蓋的白色,男人才猶覺後悔的扶了扶額,這算不算是為了博取美人一笑而做出的昏庸無能做法?

    自己好像這一次真的犯了一個大錯,這場雪,覆蓋的不只有那一座小小宮苑,隨著風吹,整個鳳淵好像都被籠罩在雪地之中。

    “這可怎麼辦是好啊?眼看著要收成了,就這一場雪,毀了,全都毀了。”農婦跪在田埂上,雙手顫抖的捧著那厚厚的白雪,那沉重的雪花好似一塊石頭,壓垮的不只有那小小的稻苗,還有那一方寧靜務實的普通百姓。

    風中,清風拂面而過,正在田埂上痛哭失聲的眾人不知為何竟一個個不由自主的沉睡而去。

    洛亦清抬起雙手,掌心朝下,在大地之上,源源不斷的靈氣覆蓋而過,白雪融化,萬物復蘇。

    “見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人,沒見過砸的這麼酣暢淋漓意猶未盡的。”男人的聲音從另一側天空降下,隨之而來便是一縷紅光突現。

    蠍姬戲謔的看著憑一人之力妄想復蘇全天下生物的男人,得意忘形的嘴角高揚。

    “想必你是上神派來協助朕的吧。”洛亦清收掌,剛剛不過才百畝之地已然耗費大量靈力,對於初始擁有強大靈力的自己,還不能完好駕馭,就這麼區區一點耗費便已經止不住的虛脫。

    蠍姬挑眉,“本王是什麼身份,怎麼這麼隨意幫助一個凡人。”

    “當然,蠍姬大人在靈界可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見到你不是稱呼一聲大人。”

    “你既然知道本王身份,就該懂得本王不是隨便的人。”蠍姬冷哼。

    “如此,身為妹弟的我請求一下身為姐夫的你幫一個小忙可好?”洛亦清也不矯情,直接雙手抱拳,言語真切。

    蠍姬點點頭,“看在玲瓏的面上,這個忙我豈敢說個不字。”

    雙掌合並,在漆黑的夜境之下,一道紅光膨脹在蒼穹之中,在靈力凝聚之下,彭的一聲炸裂而開,瞬間,大地之上萬物再次翹首,恢復以往那郁郁蔥蔥的盎然生機。

    洛亦清氣喘吁吁的靠在大樹上,面朝隨後走來的男人,莞爾,“多謝蠍姬大人了。”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不過就憑你現在這點靈力,我真想不通那一日是怎麼跟我打一架的。”蠍姬雙手抱拳,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清這個男人的真實本領。

    洛亦清不置可否,笑道:“今晚之前去了一趟雪神宮。”

    “……”蠍姬眉角微微抽搐,“雪神可是說了什麼?”

    “她沒有說什麼,我不過就是燒了她的大半個宮殿而已,想必她之所以下個不停的雪,是在警告我什麼吧。”

    蠍姬嘴角再抽,“這麼說在雪神宮你的靈力就——”

    “不到一成了。”

    蠍姬尷尬的輕咳一聲,撓撓頭發,笑道,“妹夫啊,我也好久沒有去瞧瞧我那玲瓏妹子了,你應該不介意我把霧兒帶來的囑咐告訴她吧。”

    “當然不會介意,對於寶寶的娘家人,我看得比自己的親生母親還看重,不過姐夫應該知道,寶寶還小,有很多事不懂,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盡可以告訴我,由我親自轉達。”

    蠍姬嘴角上揚,“對,妹夫說的對,很對,考慮的非常精准到位。”

    “所以姐夫有話就請直說吧。”洛亦清站直身子,兩兩目光平行。

    蠍姬目光遠眺,落在天邊一閃而過的道道白衫之上,“有人來了,我想我是不方便露面了,改日,改日進宮再說。”

    洛亦清不以為意,看著那道紅衣的消失,目光回轉,落在正好停留在自己三尺之遠的兩道身影。

    “陛下,怎麼會是您?”齊若言一手靠在心口上順了順氣,從今日突然下的那場雪開始,他便再懷疑是有人能遮天蔽日,擁有強大能力,再觀今夜那突然而至的紅光,院子裡那一束束本意凋謝的蘭花竟再次恢復生機,那一刻,無論是何事都已阻止不了他一探究竟的目的,可是當真相放在眼底之時,他的心髒在進一輪翻攪之後,安然停頓。

    白虎站在他的身側,覆手捂住他輕微顫抖的身體,“其實你應該一早就能猜出來的。”

    齊若言不明,斜睨一眼身旁的男人,“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我只是一個凡人。”

    “不,若言,以你的聰明,怎會猜不出?”白虎靠近他,兩指一過,冰冷的指尖觸碰在他的下頷上,“你只是不肯選擇相信罷了。”

    洛亦清掩嘴輕咳,“夜已深,先行回去吧,若言,如果你有話想要對朕說,明早入宮。”

    齊若言皺眉,還未來得及問出口心底的疑問,便見眼前一陣青煙而過,隨之,那道身影消失不見。

    “他走了。”白虎說道。

    齊若言狠狠的挖了他一眼,“我自己有眼睛。”

    “若言,我覺得現在四處無人,很適合我們談談心,聊聊天。”白虎小心翼翼的握了握他的手,確信這個驕傲的男人沒有推開自己之後,越發得寸進尺的將他抱在懷裡。

    齊若言冷冷的推開男人靠近的身體,“我們之間有什麼可談的可聊的?你是獸,我是人,我們有什麼可共同語言性?”

    白虎再次湊上前,“若言,我覺得今天月亮挺亮的。”

    齊若言停下雙腳,目光眺向身側的男人,“你很閒?”

    白虎笑道:“我本來就無事可做。”

    “那你瞧見沒,這些人都昏著,一個一個背回去吧。”齊若言指向田埂上的一道道身影,笑靨如花。

    白虎脫下長袍,露出健碩的上半身肌肉,月光灑落,落在他的背影上,那穿著衣服時流線型的身姿看著就像是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怎可一脫下衣服便是如此讓人淤血噴張。

    齊若言忍不住的捂了捂自己的鼻子,似乎覺得有什麼異物正在自己的鼻間流淌。

    白虎將一個個男女抱著背著扛著,風卷殘雲般的氣勢將一地的男女老少一瞬間移出了那冰冷的地面。

    齊若言坐在草地裡,仰望頭頂上空的明月星辰,嘴角微微上揚,“這就好了?”

    白虎輕喘兩口氣,“若言的吩咐我怎敢怠慢行事,我都一個一個替他們鋪好了床蓋好了被,順便清除了關於昨日大雪的所有事。”

    “辦的不錯。”齊若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露水。

    白虎輕輕捏住他的手,貼放在自己心口處,“若言就沒有別的可以獎勵我的?”

    “你還想要什麼獎勵?”齊若言冷哼,“你本來就是來當苦力的。”

    白虎搖頭,“錯了若言,其實你也很想要對不對?”

    齊若言心底一怵,慌亂的退後兩步,“你想做什麼?”

    白虎笑意滿滿,“若言,我沒有想做什麼。”

    “既然你不想做什麼,退後一步。”齊若言目光沉冷的盯著男人的雙腳,見著他微乎其微的移動了那麼一小步,如釋重負般放下一口氣。

    白虎在他放松戒備的那一刻,一個箭步上前,將他還未來得及反應的身體攬入懷中,唇齒相加,是不留余地的霸道強悍,在月光的濃罩下,兩具身體未有縫隙的緊緊貼合。

    齊若言心有抵觸,在男人靠近之後,雙手毫不留情的拽著他的雙臂,企圖用著自己那小小臂膀推開這只大白虎。

    白虎雙手束縛住他的雙臂,將他推倒在草地之上,用著王者的氣勢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倉惶想要逃竄的身影,用力一扯,齊若言的長袍從肩呷處滑落。

    “你……你別亂來,荒郊野外,成何體統。”齊若言哭笑不得,還沒有爬出去兩步就被男人拽著腳踝,在後一刻,身體不由自主的竄入了他的懷中。

    軟玉在壞,白虎情難自禁的覆蓋上他的雙唇,鼻間流淌著他嘴裡的味道,有股淡淡的蘭花清香,這大概就是他愛品蘭花的意圖,日積月累下,自然而然散發著蘭香。

    齊若言最先依舊抵抗,誓死不從的抵抗,在白虎強勢的進攻下,依然紈褲死守自己的最後底線,奈何,他的吻太過纏綿,引得自己本能的張開了嘴,在不知不覺中雙手攀爬上了他的雙肩,兩道身體緊緊相擁。

    月光柔和,恍若輕紗灑落,在沒人看見的草叢裡,散落開一地的白衫。

    隔日,陽光正盛。

    安靜的草叢裡突然抖動一片,齊若言慌亂的從爬起來環顧四周,幸好還沒有人過來。

    白虎伸手將一驚一乍的男人再次抱回懷中,“怎麼了?還早,可以再睡一會兒。”

    齊若言踢了踢他的大腿,“青天白日,你不想被人當成變態抓起來,我還嫌丟人,快起來。”

    白虎睜了睜眼,嘴角戲謔的上揚,“放心,周圍我設了結界,一般人都看不見我們。”

    聞言,齊若言稍稍放松了片刻,須臾,更是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打向白虎後背,“什麼看不到?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白虎睜開眼,挑眉道,“因為我愛你。”

    “……”齊若言面色一愣,臉上的蒼白漸漸紅潤,“誰信你這麼一句話。”

    白虎攬住他的腰,細細摩挲,“若言,你告訴我,你這裡會不會因為我而痛而喜而悲而樂不思蜀?”

    齊若言單手覆蓋上搭在自己心口上的手,眉頭微微一皺,會疼嗎?

    “若言,不要違背自己。”白虎將他抱在懷中,輕輕撫摸過他的眉眼,“如你所言,我們只有短短幾十年,如果這輩子沒有夠,我們還有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

    齊若言低下頭,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裡,“可是我們這樣……會不得好死的。”

    “胡說,誰敢欺負若言,我白虎傾我一身靈力也要血債血償。”

    “你才是胡說。”齊若言掩住他的嘴,“我好歹也是一國太傅,除了你這麼欺負我,誰還敢欺負我?”

    “若言,不管是你驕傲的模樣,還是小鳥依人的模樣,都看的我好難受。”白虎溫柔的嗅著他頸脖間的味道,張口含下他的耳墜,在陽光灼熱照耀的那一刻,再一次兩兩相纏……

    大殿之中,白玲瓏戳了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身影,為何覺得一晚上下來,溟毅的呼吸變弱了?

    洛亦清虛虛的睜開眼,靈力耗盡,身體裡是說不出來的疲憊,卻沒有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按耐不住寂寞再一次跑來挑逗他。

    白玲瓏見他睜眼,忙不迭的湊上前,濃密的睫毛就像是一頁輕扇綻放在他的眸中。

    洛亦清莞爾,“怎麼了?”

    “溟毅,你睡了好久。”白玲瓏搖晃著手裡的肉包子,記得自己貪睡的時候他也是這般引誘自己睜開眼的,果然這不是普通的包子。

    洛亦清握住她的手,“我有點累,可以讓我再多睡會兒嗎?”

    白玲瓏點頭,抬手覆蓋上他的額頭,“那你睡,我就坐在這裡看著。”

    “嗯。”漸漸的,眼皮沉重的再次合上。

    白玲瓏雙手捧住下頷,蹲在他面前,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床上溫和從容的容顏,嘴角禁不住的高高上揚。

    “咚咚咚。”殿外傳來一陣陣井然有序的腳步聲。

    白玲瓏挑眉,眉角落向大殿之外的身影,起身走出。

    太後站在百官之上,跪拜在乾坤殿前。

    常春愕然,跑上前同樣跪下,“太後娘娘,您這是要見陛下嗎?您如果要見陛下,奴才去通秉就是了,您這樣跪著,對陛下而言,會陷陛下於不仁不義的境地啊。”

    太後默不作聲,只是目光冷然的眺望著身前的殿門。

    白玲瓏掀開殿門,瞧了眼殿外的陽光,眉宇緊蹙,轉身走過殿內,拿著一把紙傘,緩慢走出。

    百官見敞開的殿門,面上皆是一喜,卻在見到出來的那道身影之後,悠而轉怒。

    白玲瓏打著紙傘,一步一步的靠近最雍容華貴的太後。

    常春退居一旁,兩虎相斗必定殃及無辜。

    太後冷目,在女人靠近的瞬間,漠然的站起身,“來人,把這個妖女拿下。”

    白玲瓏不動不怒,只是神情莞爾的看著突然間神色怒目的女人,“我聽說過,你是溟毅的母親。”

    “哀家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哀家只知道絕對不能留下你這個禍害在我鳳淵一日。”

    侍衛上前,卻站在白玲瓏三尺之外。

    白玲瓏覆手而過,將靠近自己的侍衛一並甩了出去,“不好意思,本能反應,對於潛在的威脅總是不留意就出手了。”

    太後面上驚現而過陣陣恐慌,她……她竟然會……會法術?

    白玲瓏繼續執傘靠近女人,笑道:“我們剛剛說到什麼了?你說不想留我在這裡?可是怎麼辦?我答應過溟毅,他在什麼地方我就在什麼地方。”

    “你……”

    “如果你不想看著我的話,可以自己走吧,我想溟毅是不會阻止的。”

    “你……”太後竟是無言以對。

    白玲瓏轉過身,面朝殿外的一眾大臣,“溟毅累了正在休息,今天罷朝。”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你為什麼要纏著哀家的兒子?”太後指著女人的背影,瑟瑟發抖的吼道。

    白玲瓏斜睨一眼身後的女人,眉角彎彎,“我嗎?我本就不是人。”

    “你……你竟然真的敢承認自己不是人。”太後被婢女攙扶,顫抖的指著那道妖冶的背影。

    白玲瓏眉眼帶笑,依舊平靜,“我是鳳淵神物,有我在溟毅身邊,他終有一天必定會坐上這天下之主,如若你們不信,我們何嘗不打一個賭?”

    “什麼?”太後冷斥,“國家大事豈可如此兒戲。”

    “就賭我能不能成為這亂世第一國後。”白玲瓏負手而立,白衣長衫在風中飄揚,風中帶著淡淡花香,眉梢眼波微微吟笑,陽光折射,恍若千萬光芒自她身後迸射而來,瞬間,耀眼蒼穹。

    “好,朕奉陪。如若朕的寶寶坐不上這第一國後,朕便自刎於這天地之間,以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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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你若不棄,我必不離(大結局?)

     “你們……”太後身體踉蹌數步,目光憂傷的望向殿宇之下兩道重合的身影,“好,既然你們敢賭,哀家奉陪。”

    洛亦清溫柔的抱住白玲瓏,笑意淡淡的眺望遠處蒼穹,陽光炙熱,照耀在大地之上,縷縷青煙騰升。

    白玲瓏握住他的手,“我不過就是隨便一說,反正也沒個時間束縛。”

    洛亦清抬手覆蓋住她的額頭,“寶寶這次很聰明啊,只要能統一天下,一年也行,十年也行。”

    兩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陽光中,影子散落,金輝閃爍。

    太傅府內,緊閉的房門,一人站著浴桶前不得靠近,一人坐在浴桶中面色陰鷙。

    氣氛有些微妙,連帶著負責守候在外的侍女們也覺得今日的太傅回來的有些不正常。

    且不說他的長袍破破爛爛,整個人都像是在草叢裡打了無數個滾然後掉入了泥坑中的模樣,再者論他竟然是被一個銀發飄飄,恍若仙人降世的妖孽男人抱回來,沒錯,眾目睽睽之中,一個男人抱著他們的太傅大人跑回來的。

    齊若言雙目如火噴發,看著白虎的身子,自上而下的將他掩蓋在自己的火氣中。

    白虎站在一旁,手裡攥著浴袍,他這不是情急之下才忘記結界了嗎,一不留意就讓全府院的人都看到了他們親暱的動作,他知錯了還不行?

    齊若言眉頭輕挑,冷冷一哼,“出去。”

    白虎苦笑,“我要服侍你。”

    “不用,我自己能穿衣,不用服侍。”齊若言扭過頭,自己這一身痕跡還不是拜你所賜,現在跑來自己面前搖尾乞憐討乖?遲了!

    白虎欲上前一步,卻在下一刻被男人狠劣的目光生生逼退。

    “出去。”齊若言抬起手,指尖指向房門外。

    白虎伸手握住他帶著水汽的手腕,“若言,我下次絕對不會那麼野蠻了,你要知道我可是幾千年來一朝爆發的能量,是有點狠了,你別生氣。”

    齊若言面色越發難看,抽出自己的手,“出去。”

    “若言——”

    “嗯?”齊若言眉頭上挑。

    白虎悻悻的收嘴,一步一步的往著房門的方向移動。

    齊若言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扭扭捏捏毫不干脆的動作,再次輕喊:“出去。”

    白虎推開門,陽光剎那間落在他的面容之上,那絕美的容顏被渡上一層淡淡金輝,站在門外守候的侍女驀地心神一顫。

    侍女甲心潮蕩漾:太妖孽了。

    侍女乙心猿意馬:這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侍女丙面色不動,靜若處子,藏在心口裡那顆被千萬頭小鹿碰撞的心,撲通撲通震動。

    “進來。”齊若言再次喊道。

    白虎嘴角輕揚,面朝眾人,留下最後的回眸一笑。

    隨之而來,門外傳來一聲聲跌倒聲響。

    齊若言扶額,就這麼放任這個妖孽跑出球,迷惑的可是他府邸的人,不能這麼縱容他。

    白虎搖晃著尾巴,得意的趴在齊若言身前,修長的手指落在他的心口位置,畫了兩個圈圈。

    齊若言眼瞼下滑,盯著他不安分的手指,“你還想再滾出去?”

    白虎輕咳,“若言,我這樣出去很危險,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必須要對我負責。”

    “……”齊若言噌的一聲從水裡站起身,“你說的沒錯,我必須對我的人負責。”

    白虎雙手攤開環抱著他,“若言,你打算怎麼對我負責?”

    “把你這張臉蒙起來。”齊若言扯過衣衫披在白虎面上。

    白虎的雙瞳暗了暗,將齊若言攬入懷裡,“你這是准備金屋藏嬌了?”

    “不,是為了府裡的男女老少生命做出最起碼的安全保證。”齊若言笑道。

    “無論如何,你就是想把我藏起來。”白虎越發得寸進尺,張嘴便是含上齊若言帶著清香的雙唇,他的身上縈繞著濃郁的花香,有一種置身花海,風吹而過時,四處彌漫。

    “叩叩叩。”管家趟過一地軟倒在地的侍女,面色平靜的站在門前輕叩而響。

    齊若言忙不迭的推開抱住自己的男人,清了清嗓子,“何事?”

    “大人,陛下入府了。”

    齊若言面上一僵,忘記了昨夜說過今日入宮了,不由自主的,他再一次冷冷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都是被他弄暈了腦袋。

    白虎替他穿上長袍,“我是橫著蒙面,還是豎著蒙面,或者全都蒙起來?”

    齊若言將帷幔搭在他臉上,“你就在屋子裡。”

    白虎側躺在軟榻之上,指尖輕輕的撫摸身下的綢緞,“我等你。”

    齊若言側過身,避開他那雙妖冶的藍色雙瞳,推門而出。

    大廳之中,洛亦清將四處戳戳碰碰的女人按回椅子上。

    白玲瓏眨眨眼,“溟毅,為什麼太傅府裡東西比宮裡還別致?”

    洛亦清莞爾,“寶寶喜歡這些?”

    白玲瓏點頭,手裡撓了撓籠子裡的小鳥,想必紅燒一定味道極好。

    “那回宮後讓御膳房給你做幾道可好?”

    剛剛走入大堂裡的男人碰巧聽見這一句,眸光一轉,落在被白玲瓏扯住小腳的鳥兒,神色一凜,“陛下,那可是臣養了兩年的寶貝了。”

    “放心,寶寶只是玩玩,不會給你弄死的。”洛亦清放任白玲瓏的行為,指向一旁的椅子,“坐下說吧。”

    齊若言一步一回頭,確信她真的只是玩玩之後,放松戒備,“陛下,臣正准備入宮——”

    “無妨,朕已經聽說了。”洛亦清笑意滿滿。

    齊若言面色蒼白,尷尬的低下頭,“陛下豈是那種會道聽途說的人,您應該也知道某些傳言不過就是以訛傳訛,不值得深信。”

    “當然,眼見為實,朕還是明曉的。”洛亦清輕輕地撩開茶杯,意味深濃的將目光探向坐如針扎的男人。

    齊若言側過視線,“陛下您現在可以告訴臣昨夜發生的事了吧。”

    “朕出宮就是為了此事。”洛亦清放下茶盞,“朕決定御駕親征。”

    “……”齊若言倉惶的從椅子上站起,奈何身子還未站定,便覺得身後一陣撕扯,本是蒼白的臉色瞬間更顯灰敗。

    洛亦清抬手按住他輕微顫抖的身體,“有傷就坐著說,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齊若言反手握住他的手,不明所以道:“陛下,您為何突然想要御駕親征?汐國和黎國還沒有打過來,您這樣貿然出征,如若有所損傷,您膝下無子,九王爺還小,您說鳳淵的未來該怎麼辦?”

    “若言的意思是不相信朕了?”洛亦清不以為意的瞥了眼繼續逗鳥的身影,“朕要給她全天下。”

    “陛下,臣不明白。”

    “朕就覺得讓一個鳳淵看著朕寵她太小了,朕要讓全天下的臣民就知道朕寵她。”

    “陛下,您這樣實乃昏庸,您不覺得把全天下所有的怨恨放在她一介女流之上,這不是寵,這是讓天下百姓都恨。”齊若言回復。

    洛亦清側身,兩人面面相視,“若言,你這話就說錯了,朕也給你打一個賭,就賭朕能不能讓全天下都明白她白玲瓏絕對是天下第一賢後。”

    “如此,臣奉陪。”齊若言作揖叩首。

    “朕若輸了,便攜帶她歸隱田園,自此不再過問塵世,如若朕贏了,天大地大,家大國大,你便替朕寫下寶寶的功德論,朕要讓她名流百世,一身清白。”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白玲瓏扭過頭,面朝二人相視一笑。

    洛亦清回復一記溫柔微笑,“可是餓了?”

    白玲瓏搖頭,笑容裡承載數多天真。

    齊若言坐在椅子上,突然間,眉頭緊蹙,他腦子被水沖了還是被那只臭家伙踢殘了,自己怎麼就這麼傻傻的答應了這麼一個一目了然的賭博,這個女人要是能成為賢後,他就拆下自己的腦袋給她當凳子坐。

    白玲瓏被齊若言那怒不可遏的目光一望,心虛的低下頭。

    籠中鳥兒羽毛散落一地,幾乎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身子。

    白玲瓏扯了扯衣襟,看著挺肥的一只鳥,怎麼脫了衣服這麼瘦,那只拳頭大小的身體,塞進嘴裡還不夠打轉轉。

    洛亦清輕輕撫了撫小家伙的腦袋,笑道:“它是只公的?”

    齊若言捏緊拳頭,一只豬強行拔了他家鳥的毛,一個人竟然吃一只公鳥的醋,他深吸一口氣,盡力的平復著自己起伏的心緒。

    白玲瓏這才留意小鳥兒的某些特征,撓撓頭發,“果然是只公的。”

    “寶寶。”洛亦清蒙住小家伙的雙眼,輕咳一聲,“若言啊,既然毛都掉完了,今日就蒸煮了它吧。”

    齊若言眉頭一抽,“陛下,它不是用來食用的。”

    “是嗎?”洛亦清笑意如初,“朕覺得它看著挺美味的。”

    “溟毅,我也覺得很美味。”白玲瓏止不住再次伸出手,瞅著鳥屁股上的最後一個毛,忍不住的就想要扒個干干淨淨。

    齊若言擋住這欺凌弱小的男女,“陛下,您是一代聖君,皇後主子,您以後會是一國賢後。”

    “聖君也是要用膳的。”洛亦清看向廳外的眾人,“今日朕和寶寶就留在太傅府用膳了。”

    齊若言身體僵了僵,“陛下,臣府邸的廚子不及宮裡的好。”

    “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換換口氣也是好的。”洛亦清坐在椅子上,單手撐在椅子上,面朝男人,笑靨如花。

    齊若言心口憋著一口氣,轉身瞥向侍女,“吩咐廚房,今日尊客駕臨,都用心點。”

    “是,大人。”

    “既然如此,若言,朕還有一事要跟你商量。”洛亦清面帶嚴肅。

    齊若言也在悄然收斂臉上的輕浮,坐在椅子上,等待吩咐。

    “朕要跟你借一借白虎。”

    “不行。”話音剛出,齊若言便是不帶遲疑的回復,絲毫未顧及君臣之禮。

    洛亦清不惱,笑道:“不用這麼著急,朕只是借用他幾日而已。”

    “您借白虎有何用?”齊若言眉頭緊蹙。

    洛亦清道:“汐國有個陣法,以區區凡人入陣必定是有去無回。”

    “這麼危險?”齊若言再次站起身,連忙否決,“臣不同意。”

    “……”洛亦清嘴角微微上揚,“你這是在擔心朕的安危,還是在擔心白虎的安危?”

    “陛下,您應該知道我一向公私能分。”齊若言面色微微泛紅,“當然以大局為重。”

    “所以你就更應該把白虎借給朕。”

    “可是,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左右。”齊若言心虛的低下頭。

    “如此,朕便去問問他。”洛亦清站起身,雙腳還沒有踏出一步,便被齊若言拽住。

    齊若言尷尬的苦笑,“臣代陛下去問問。”

    “那也行,朕就在這裡等你回話。”洛亦清坐回椅子上,表情平靜的注視著離開的那道身影。

    白玲瓏拍了拍手,湊到笑的如百花綻放燦爛耀眼的男人面前,“溟毅,你笑的好狡黠,好似陰謀得逞。”

    “寶寶,你可知陰謀的意思?”洛亦清雙手輕放在她的腰側,“朕這不是陰謀,而是有意為之。”

    “嗯?有意的那不就是陰謀?”白玲瓏坐在他的腿上,雙手纏繞過他的頸脖,“溟毅,我看出了你的這裡在偷笑。”

    洛亦清握住放在自己心口上的小手,仰頭大笑,“知我者,寶寶也。”

    寢房內,香薰繚繞。

    一道身影輕輕推門走進,躺在床上的身子未曾移動,只是男人臉上那情不自禁展露的笑顏已然暴露了他的某些小心思。

    “這麼快就回來了?”白虎笑逐顏開的回過頭,卻在下一刻,驀然面上泛起一道道褶子。

    青龍雙頰紅腫一片,那本是俊逸的五官在一道道紅霜中露出些許手指痕跡。

    白虎坐起身,單手撫了撫男人明顯被打了不下十個耳光的臉頰,尤帶同情的咂咂嘴,“這是強吻不成,反遭虐待的證據。”

    青龍抽泣,“我不過就是不小心貼了貼她的臉,更是不小心吻了吻她的鼻子,還沒有碰到她的唇,她就這麼毫不留情的甩了我一臉的手掌。”

    “既然都被打成這樣了,你怎麼不拿出一點四獸之首的雄姿徹底強吻了她?”白虎可惜的搖搖頭。

    青龍再次哽咽,“我也想啊,在我腦子裡正在上演跟她纏綿擁吻的瞬間,她的鳳尾差點把我直接掃回陰間重新投胎。”

    “說來也可憐。”白虎撫了撫他紅腫的臉,“要不要替你冷敷冷敷?”

    青龍委屈的撇嘴,“她怎麼就這麼狠了,我還沒親下去就這樣了,要是我真的親下去,會不會直接成太監?”

    白虎若有所思的低頭看向他的腿,“很有可能。”

    “那我還繼續進攻嗎?”青龍心有余悸的雙手捧住火辣辣生疼的臉頰,“我感覺我還是一條蛇。”

    “你這副模樣,蛇也比你好看。”白虎捏住他的下頷,仔細打量,“要不你下次換件衣服試試?”

    “衣服?”青龍瞥向自己的一襲黑袍,“我一直都喜穿黑色。”

    “下次試試紅色。”白虎點點頭,“朱雀喜歡紅色。”

    青龍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如此,難怪她每次見我都會忍不住上來踹一腳,而每次見蠍姬大人那不由自主流露的小女人情懷讓我好生嫉妒,原來是我穿錯了衣服。”

    齊若言站在寢房外,聞得屋內的聲響,急忙推門而進。

    檀香彌漫,一縷青煙朦朧而來。

    “剛剛是誰?”齊若言嗅了嗅空氣裡淡淡的青草味道,很陌生的一個人。

    白虎不以為意,從床上站起,走到神經緊張的男人身前,抬起他的下頷,“若言,你可知道我等了多久?”

    齊若言輕咳,“我是有正事,你還未說剛剛那個人究竟是誰?”

    “是青龍。”白虎打消他的顧慮。

    齊若言點頭,“他怎麼會跑來這裡?”

    “沒什麼,就是好兄弟聚一聚而已。”

    齊若言心底不安,陛下竟然能提出要借用白虎,既然是汐國的陣法,那不可能只借用一只白虎,想起上一次青龍帶回來的玄武,莫不成他的用意是集合四神獸?

    “若言,你在想什麼?”白虎道。

    齊若言搖頭,“沒事,陛下遣我過來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齊若言噤聲,如果有危險,那他豈不是會受傷?

    “若言,怎麼了?”

    “沒什麼。”齊若言輕咬下唇,“陛下要御駕親征,我是無法跟隨軍隊出征。”

    “前線是戰火,你跟著去,我會擔心。”白虎溫柔的撫摸過他面上的疑慮,瞧著不自然流露出的彷徨,著實讓他心口悸動。

    齊若言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不知從何說起。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去問洛皇便可。”

    “不用,我說。”齊若言抬頭,四目相接,“陛下問你是否同意跟他一起出征,對戰汐國之時,需要你的力量。”

    “原來是這事。”白虎抱住齊若言,雙唇輕輕的覆蓋在他的紅唇上,輕聲問道,“若言可是不想我跟著去?”

    “你也說了戰場危險。”齊若言閉上眼,享受著他的細水流長的淺淺一吻。

    “放心,我是神獸,我有神力護體,一般人是傷不了我分毫。”

    “那是汐國詭異陣法,也是汐國至今仍立於四國之中的最大秘密武器,我怕——”

    “若言,我說過會陪你天長地久便會完好無損的回來,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

    齊若言點頭,“可否記住,當身處危險的時候,想起我的存在。”

    “這裡會一直一直記住。”白虎單手執在兩人彼此間的心口,“矢志不渝。”

    洛亦清目光落在走入大堂的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嘴角微微勾勒,“可是想好了?”

    白虎走上前,“我幫你這個忙,你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洛亦清笑而不語,眼神幽幽的落在他身後的那道白衣上,“說吧。”

    白虎伸手握住齊若言的手,不再遮掩,“把若言給我,我帶著他離開。”

    “若言的意思呢?”洛亦清問道。

    齊若言低頭不語,全然以著最沉默的方式訴說自己的言外之意。

    洛亦清淺笑,“既然如此,那朕便同意了。”

    白虎的手越發緊緊的捏住他的五指,眉梢眼波流轉濃情蜜意。

    白玲瓏湊上前,探著腦袋,“原來你們……你們……”

    “寶寶,你想說什麼就說。”洛亦清將愣愣發呆的身子攬入懷裡,“他們是什麼?”

    白玲瓏面色沉重,“溟毅,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洛亦清搖頭,“你沒有誤會。”

    “那他們真的是那什麼?”

    “對,就是那什麼。”

    “可是好奇怪啊。”白玲瓏蹙眉,“為什麼他沒有……沒有……”

    洛亦清瞧著拼命在擠兌自己身前的小手,輕咳一聲,“寶寶,他本來就沒有。”

    “那——”白玲瓏目光下挑,落在兩人的身下。

    洛亦清覆手捂住她的雙眼,“有些時候你該傻就得犯傻,明白嗎?”

    “嗯。”白玲瓏扯開他的手,再一次不由自主的移動眼神。

    餐桌之上,四人面面相覷而無一人多言。

    侍女奉上膳食,井然有序的一人一人推出。

    白虎倒上三杯酒,“若言必定是留守京城,這一次就當作踐行酒如何?”

    齊若言托起酒杯,兩兩觸碰,“我等你回來。”

    白虎仰頭一脖子飲盡,“我說過要回來帶走你的。”

    白玲瓏輕咳一聲,“那個我需不需要也給你踐行踐行?”

    洛亦清抓住她的手,笑意溫柔,“不用,我隨時都可以回來。”

    “……”齊若言捏了捏拳頭,扭頭瞥向淡定自若的白虎,“你也能吧。”

    白虎仰頭一笑,“這靈力有限,最多只能往返一趟。”

    齊若言單手捏著酒杯,看著杯中因著情緒的膨脹而顫抖的酒液,似乎只要他再稍稍用力,杯子便會在他掌心裡碎成一片一片。

    白虎輕握他的手,“我怎捨得讓你孤獨度過漫漫長夜。”

    齊若言冷冷一哼,還是舉杯飲下那杯烈酒。

    白玲瓏目光如炬,眼神直直的落在兩道相依相偎的身體上,有什麼景象似乎在自己的腦海裡上演,大火蔓延,焚燒而過,一人從高牆之上縱身一躍,在千軍萬馬之中,化為一灘血水,映上陽光,耀眼刺目。

    “咚。”杯子從她掌心裡脫離,她單手掩住心口的劇烈跳動。

    洛亦清心神一顫,將瑟瑟發抖的女人抱入懷中,“怎麼了寶寶?”

    白玲瓏瞠目結舌的盯著眼前的兩人,似乎方才那一幕不是夢裡,不是腦海裡的幻影,而是真真實實的就這般發生在自己的瞳孔裡,清冷的風拂過墳墓,一頭銀發在月光中悵然哭泣……

    “寶寶,怎麼了?”洛亦清握緊她的手,感受著她劇烈的心跳。

    白玲瓏搖頭,平復好自己的心緒,“沒什麼,看到了一些幻覺。”

    “幻覺?”洛亦清輕撫過她滿頭的冷汗,“什麼幻覺能讓你如此害怕?”

    白玲瓏低下頭,深吸一口氣,“死人。”

    “死人?”洛亦清抬起她的頭,兩兩目光平行,“誰死了?”

    白玲瓏顫抖的抬起右手,指尖指向坐在自己正前方的男人,“他。”

    齊若言眉頭一蹙,“我死了?”

    “嗯。”白玲瓏眼神瞄了瞄坐在他身邊神色鐵青的男人,說道:“我說的是幻覺,你也信?”

    “且說來聽聽?”洛亦清道。

    白玲瓏絞著手指,“功呈五年,大火燒成,一片狼藉,有一個傳說,傳說中天之北有一個妖精,美若天仙,卻是罪行滔天。”

    “你口裡的妖精不會就是我吧。”白虎問道。

    白玲瓏點頭,“銀發如雪,讓人過目不忘的美麗。有一個江湖俠士,盛名縱橫天下,為江湖武林人士赴戰。”

    “你別告訴我這是你看到了我們的前世?”齊若言倒上一杯酒,荒謬至極的笑話。

    “接著呢?”白虎繼續問。

    白玲瓏瞥了眼顯然毫不關心的男人,繼續道:“然後一見鍾情,愛的天荒地裂,深陷的不能自拔,最後,他死了,你殉情了。”

    “……”齊若言再次狠狠的捏著酒杯,這麼敷衍的故事?

    洛亦清笑意淡淡,“既然是前世,看見就看見了。”

    白虎興致缺缺的放下酒杯,“虧得我還認真聽了,不過主子,你確定你能開神識看見我們的前世?”

    白玲瓏苦笑道:“只是一不注意看到的,我怎會有那個能力。”

    “也對,這個能力除了上神和蠍姬大人——”白虎的眸光看向洛亦清,他能不能呢?

    洛亦清搖頭,“我能力還不足,看不到。”

    “原來如此。”白虎倒上兩杯酒,“不管如何,我們四神獸必會助你鳳淵大軍入駐汐國疆土。”

    兩杯觸碰,兩人心照不宣從容淡然一笑。

    白玲瓏瞥了眼無數次打量自己的男人,輕咳一聲,“我沒有再拔你的鳥的毛了。”

    齊若言皺眉,自己果真跟這只豬八字相克。

    回行馬車上,洛亦清抱著心事重重的小家伙,抬手覆蓋上她的眉頭,輕輕拂開那一團糾結的眉心。

    白玲瓏輕咬紅唇,“我為什麼覺得齊太傅很想把我弄來紅燒清蒸了?”

    “寶寶,你覺得他敢嗎?”洛亦清淡笑。

    “我要不要回靈界去避一避?”白玲瓏坐起身,單手托腮。

    “寶寶,你究竟在擔心什麼?”洛亦清問道。

    白玲瓏心虛的低下頭,“我沒有惱什麼。”

    “寶寶,你不會撒謊。”

    “我只是想不通。”白玲瓏抬起頭,兩兩面目相對。

    “有什麼想不通的告訴我,我給你理理。”

    白玲瓏攤開手掌,將自己腦海裡所看見的一幕一幕以著靈氣傳達在自己的掌心裡。

    洛亦清面色漸漸凝重,突然間握住她的手,“你是怎麼看到這些的?”

    白玲瓏不明,回復道:“突然間就看到了,我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更沒有看穿一個人的前世的能力。”

    “所以這些不是他們的前世?”洛亦清眉頭深鎖。

    白玲瓏點頭,“我不敢說實話,溟毅,你說這究竟是真還是假?”

    “你現在是上神的女兒,理應來說會繼承他的些許能力,也許這些都是會在不久的將來發生的。”

    “那怎麼辦?你會不會有事?”白玲瓏自責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怎麼偏偏看到了這些?

    “寶寶你放心,沒有人能傷得了我們。”洛亦清面色陰鷙的看向馬車外,看來借用白虎之事必須得緩緩。

    陽光依舊,照耀大地,周圍散開陣陣暑氣。

    太後殿內,氣氛嚴謹,眾臣坐在案上片刻不語。

    太後輕柔的拂動佛珠,香爐中靜靜的流淌香氣。

    桌案之下,兵部侍郎陳大人神色憂慮,道:“陛下如此一意孤行,只怕我鳳淵出師未捷強兵也是難敵兩國合盟。”

    “臣也是這般猜想的,我鳳淵雖然國大兵強,可放眼汐國,他們的陣法是四國中出了奇的詭異多端,陛下如此心急出兵,只怕會影響士氣啊。”另一大臣直言。

    太後點頭,眼眸中映上自始至終保持沉默的宰相,問道:“首輔有何看法。”

    宰相輕歎,“臣無話可說,只希望陛下能吃一塹長一智,日後勵精圖治揚我鳳淵雪恥。”

    “你倒是連後路都替他想好了。”太後冷笑,“哀家這一次就讓他知道什麼女人是千萬不能碰的,碰上了必定是遺臭萬年。”

    “經此一役,臣相信陛下一定會幡然醒悟,好好重振旗鼓。”宰相首肯道。

    太後點頭,“哀家聽說首輔嫡女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了,等這次陛下出征回來,便讓她進宮吧,哀家覺得這後宮邪氣太重,需要好好整頓整頓,以首輔的能力,想必姑娘也必定是知書達理。入住後宮,必能好好輔佐陛下協理六宮。”

    “太後娘娘說的極是,宰相大人的千金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大家閨女,足不出戶,更是京城第一美人,做我鳳淵皇後,實乃我鳳淵臣子之幸啊。”眾人附和。

    宰相笑意滿面,“太後娘娘謬贊了,能入宮伺候您,是小女的榮幸。”

    “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太後喜不自勝的從榻上站起來,目視遠方,夕陽燃天,好似有人在天空中放了一把火,將整個蒼穹染上一層紅霜。

    湖水蕩漾,在夕陽西下的郊外,一抹紅衣沾染上天邊的紅,越發紅的像血腥駭目。

    同樣是紅衣翩然,一道身影疾馳而過深林。

    朱雀看著前方的身影,當眼中的顏色與之天邊的顏色混為一片時,眉宇不由自主的微微一蹙。

    這個人的背影很是眼熟,似曾相識的味道。

    青龍早已注意到身後來的異常氣息,她來了。

    朱雀一步一步,步步警覺的走上前,“你是誰?”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青龍拂袖,回眸莞爾一笑。

    朱雀眉頭打結,在瞧准了男人的腦袋之後,毫不可以的拋下一只火球。

    刺眼的光閃爍在眸中,青龍本能的一跳一躍,避開女人的怒火,苦笑道:“朱雀,你干嘛放火?”

    朱雀咬牙,“你為什麼穿這件衣服?”

    青龍挑挑眉,很是得意的甩動衣袖,“這樣更像王者不是嗎?”

    “……”朱雀捏緊拳頭,“給我脫了。”

    “脫了?”青龍左顧右盼之後確定四周只有他們二人之後,大笑一聲,回復道:“這天色還早,不用這麼快脫。”

    “你脫還是不脫?”朱雀邁出一腳,目光灼灼的瞪著男人。

    青龍雙手敞開,等待女人的自動投懷送抱。

    朱雀抬起一腳,毫不遲疑的踹向男人的大腿。

    “嗯?”青龍踉蹌兩步,還未來得及反應,自己身上的紅袍便被強悍的女人給撕成一片一片。

    夜風微涼,只著一件單衫的男人雙手合了合,“這樣被別人看見了不太好吧。”

    朱雀丟下紅杉碎片,這輩子看見男人穿紅衣就忍不住想上去踹兩腳,跟那個蠍姬一樣,欠揍的紅。

    青龍皺眉,這表達方式好像有些差異。

    “我告訴你,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穿這紅衣服,否則,你的下場就是這個。”一束火光燃盡最後一塊碎片。

    青龍喉間一緊,任何千言萬語被堵塞在喉嚨處,只得傻傻一笑。

    朱雀拍了拍手,恢復了些許情緒,“過來。”

    青龍心有余悸的邁動雙腳,“那個你既然那麼討厭紅色,為什麼要自己穿這種顏色?”

    朱雀冷冷瞥上一眼,“我討厭穿紅色衣服的男人。”

    青龍一知半解的點點頭,似乎在她的話裡間聽明白了什麼。

    朱雀坐在草地上,遙望天邊升起的冷月,“過來。”

    青龍戰戰兢兢的坐在她身側,“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穿紅色了。”

    “你的墨袍很好看。”朱雀道。

    “當然,穿黑色不是任何男人都能穿出像我那種味道。”青龍仰頭大笑。

    朱雀側身看向他的輪廓,嘴角微微上揚,“那一年,你為什麼要聽我話?”

    “因為你是朱雀啊。”

    “可是我讓你做的可是大逆不道,會遭天譴的錯事,你也義無反顧的聽我的話?”

    青龍莞爾,“當然,只因為你是朱雀。”

    “這幾百年,你可有過後悔?”朱雀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

    青龍依舊笑的燦爛,“當然有,我後悔的只是為什麼沒有一力承擔,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

    “青龍,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朱雀扭頭望向夜空,為什麼就你一個人這麼無怨無悔的對我?

    “朱雀,如果我能說出為什麼,我就不會再繼續守在這裡,凡事能找出理由的,都有過精心算計,我無法找出理由的,單憑自己那顆不願意醒悟的心。”

    “那你會把這一輩子,都繼續留給我嗎?”朱雀不知不覺靠在他的肩膀上。

    青龍心底一顫,身體越發不由自己的僵直,就怕一個不留意將她的身體錯過。

    朱雀淺笑,“就讓我靠一下,這些天,挺累的。”

    “我知道,你每一晚都會跑去那裡,然後傻傻的逼著自己去看他們的幸福甜蜜。”

    朱雀沉默。

    青龍抬手攬住她的肩膀,“如果你能回頭看一眼,便會發現同樣有一個傻子站在你身後癡癡的看著你。”

    “這是不是就是佛祖所說的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曬,只為你看一眼你匆匆一過的背影。”

    “如果當你醒悟後,就會發現另外一個傻子也這樣經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再傻傻等你回頭。”

    天邊滑落一顆流星,在璀璨的星夜中,留下一道不可覆滅的深深痕跡。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

    “如果這一去,我們都還活著,你能不能再為我做一件事?”朱雀眸底閃爍,有種液體在微微晃動。

    青龍目不轉睛,看向她眼瞳裡蕩漾的神色,不帶遲疑的重重點頭。

    “帶我走,不再回來,我不再是朱雀,你不再是青龍,我們就是平凡的凡人,逍遙天地間。”

    “不回來?”

    “嗯,不回來。”

    “和我一起浪跡天涯?”

    “嗯,浪跡天涯。”

    “不再打我了?”

    朱雀愣了愣,掩嘴一笑,“不會再打你了。”

    “那我是不是應該小小的得意一下?”青龍仰頭長笑。

    朱雀不動,突然間,身體一陣失重,是男人攬過自己的腰將她抱起隨後便是縱身一躍,從山林之中笑動蒼穹的狂妄。

    夜色如墨,冷月當空,微風和煦,月光柔和傾灑,碧波池中,閃爍著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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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說些悄悄話

    皇城之中,一望無際千軍萬馬,一匹白馬昂首挺胸仰望蒼天,一人踩過馬鞍縱身而上。

    洛亦清手執長劍,對日一晃,“出發。”

    白玲瓏披著披風,站在宮殿之上,目光悠悠落在大軍出境的豪情萬丈之上,嘴角微微上揚半分。

    齊若言站在她身側,同樣的眺目遠望,“我不曾想到陛下竟然放心把你一個人丟在宮裡。”

    “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白玲瓏回頭四目對視。

    齊若言嘴角輕揚,“他就不擔心你被身後這群人把你四分五裂到屍骨無存?”

    “齊太傅會這麼放任我被他們凌遲處死?”白玲瓏反問,“我不是曾經那個傻傻呆呆的白玲瓏了。”

    齊若言聞聲相望,的確,她的身上揮發著另一種很是高傲的氣質,恍若天人降世,高風亮節而不以為意的隨和,那樣的淡,那樣的平靜。

    太後鳳攆而至,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相談甚歡的兩人,眼瞼下挑,落在婢女身上。

    婢女明曉,緩步上前,“主子,太後娘娘召您過去。”

    白玲瓏回眸,跟著宮人走過,“太後可是有事?”

    “你可懂得這宮裡規矩?”太後冷冷一哼,“既然陛下口口聲聲說要立你為後,那你便應該知道為後者應該懂得那些禮數。”

    白玲瓏莞爾,“我不是人,所以不需要跟人一樣這麼扭扭捏捏。”

    “不管你是不是人,做了哀家的媳婦就必須懂得哀家的規矩,今日起,你便不能再住在乾坤殿了,哀家讓人把離著乾坤殿最近的尚儀宮整理出來了,你現在就搬過去吧。”

    “毋需太後掛念,溟毅臨走之前便囑咐我不用約束宮裡規矩。”白玲瓏回復。

    太後面色一沉,從鳳攆上走下,“後宮之中,哀家說了算,哀家讓你搬,你便搬。”

    “齊太傅你說呢?”白玲瓏索性不回復,直接問向身後沉默的男人。

    齊若言面色依舊,道:“太後,陛下有旨在前。”

    “好,好,既然皇帝下了命令,那你便繼續住在乾坤殿,不過這規矩可是要學的,免得外人笑我鳳淵國母竟是如此野蠻無禮之人。”太後擺手,原來皇帝將齊若言留在宮裡,便是為了防著這一層。

    齊若言輕歎,目光瞥向笑靨如花的女人,搖了搖頭,“你還是乖乖的待在宮裡。”

    白玲瓏笑而不語,絕艷的容貌沐浴陽光中,伴隨著清風,帶來陣陣涼爽。

    靜謐的乾坤殿,少了一道明黃色背影,似乎已然沉寂了許多。

    白玲瓏獨自坐在美人榻上,指尖拂過珠簾,空氣裡,流轉著淡淡的叮嚀聲。

    “咯吱。”殿門輕輕震動,一抹白衫走過。

    “溟毅?”白玲瓏詫異的看著走進的身影,眉頭微蹙,大軍前腳剛行,他後腳就忍不住跑回來了?

    洛亦清笑意滿滿,伸手便將女人的身體攬入懷中,“太想你了,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的跑回來了。”

    白玲瓏小鳥依人的枕在他厚實的胸膛處,“不是說好晚上才回來嗎,現在就跑回來,你不怕被他們發現?”

    “發現就發現了,我難道還怕他們不成?”洛亦清雙手捧住她的面頰,情不自禁的想要湊上她的紅唇。

    白玲瓏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瞳,“不是剛剛才吻過嗎。”

    洛亦清抬起她的下頷,笑意如初,“就那麼一點點,怎麼能夠支撐我一日的力量?”

    “溟毅,這樣被人看到了不好。”

    “沒人敢闖進來。”洛亦清欲罷不能的扯開她的衣襟。

    白玲瓏面色一愣,抬手按住男人略帶顫抖的雙手,目光直視他的眉眼,他的眼瞳很淡,自己的影子刻上去更淡,似乎看不見那道輪廓。

    “怎麼了?”洛亦清抱住她。

    白玲瓏掀開他的手,自己退後兩步,“你不是溟毅。”

    洛亦清苦笑,“玲瓏,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可能會不是他?”

    “他從來不會叫我名字。”白玲瓏面色陰鷙的瞪著這個偽裝的一模一樣的男人,警覺的盯著他的眉眼,“你究竟是誰?”

    “哈哈哈。”男人仰頭大笑數聲,“沒想到就這麼容易被你識破了,瓏瓏,你真是讓我太過意外了。”

    白玲瓏雙手捏緊成拳,漠然的瞪著恢復真身的臭狐狸,咬牙切齒的盯著他,“你還沒回去?”

    “瓏瓏,沒有帶走你,我怎會一個人回去?”冷沐軒扯開自己的銀絲,隨著擺動,那雙深黑的眸漸漸泛著青霜。

    白玲瓏移著碎步,拉開和著男人的距離,自己靈力不足,是打不過身為狐王的冷沐軒,在這裡除了溟毅,幾乎無人是他的對手,這樣看來,如何是好?

    “現在他不在,還有誰能阻止我帶走你?”冷沐軒越發得意的上前兩步。

    白玲瓏被堵在牆角,情急之下,隱身逃去。

    冷沐軒斜睨一眼從自己身邊疾馳而過的白色身影,一個移步,隨著她離開的軌跡,追逐而上。

    重重屋簷之上,白玲瓏詫異的瞪著身後緊跟不捨的男人,陽光燦爛,映在她的臉上,好像有水在流淌,難道自己又是要融化了嗎?

    “叮。”玉佩掉落,砸在地板上,碎裂開一片一片。

    齊若言抬頭仰望蒼穹,碰巧迎上從天而降的一道身影。

    “咚。”白玲瓏瞧見熟悉的面容,喜不自勝的狼撲而去,奈何自己的速度太過奇快,而男人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當兩人身體碰觸之時,齊若言被直接砸到在青石板上。

    “不好意思。”白玲瓏提著裙角從男人身上踩過。

    齊若言面無表情的瞪著將自己當成肉墊子的女人,深吸一口氣,平復好自的暴亂因子,“你究竟想玩——”

    話音未完,另一道身影掠閃而過眼前,遠遠的駐足在巷子前注目而望。

    白玲瓏悻悻的躲在齊若言身後,“他趁溟毅不在,想要帶走我,你答應過溟毅要好好照顧我的。”

    齊若言咬牙,盯著同樣是一頭銀發的男人,剛剛那一瞬即逝的感覺就好像是那個人從自己身邊走過所帶來的震撼,結果當看清容貌之後,才發覺,他不是他。

    冷沐軒眸光冰冷,步步冷冽的走近二人,“瓏瓏,跟我走。”

    白玲瓏哼了哼鼻子,“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跟你說過了,伊寧都已經死了,你為何還如此執迷不悟?”

    聞言,冷沐軒目光中一閃而過一絲彷徨,卻又在隨後恢復如初,“我要的,自始至終都是你,不是伊寧,不是別人,只有你。”

    “冷沐軒,你太過自私了。”白玲瓏駁斥。

    “是,我是太自私,可是我的自私全是因為你,因為有你,因為我喜歡你,我愛慕你,我只要你。”冷沐軒咄咄逼人的靠近二人,氣場的冷漠在刺激中漸漸擴張,直至焚化眼前的烈日,轉而變成一片幽深的泥潭,直逼二人。

    齊若言面色微變,“你惹來的?”

    白玲瓏苦笑,“我像是那種會隨處沾花惹草的女人?”

    齊若言不置可否,“此情此景,會是你低調後的結果?”

    白玲瓏摸頭傻笑一聲,“一不留意就撒了花,這算不算就是你們凡人所說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還會用成語了,看來太後真的是冤枉你了。”齊若言收斂笑意,回頭面朝靠近自己的倨傲氣場。

    冷沐軒瞥了他一眼,冷哼,“我不殺你,你走開。”

    齊若言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玲瓏攥著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妄你還是一國太傅,怎麼到了緊急關頭,也腦筋打結了?”

    齊若言扯開她的手,將她從自己身後推出去,“我已經想到辦法了,那個男人說的對,他要的是你,關我何事?”

    白玲瓏拽著他的衣角,“溟毅說過,我們同生共死,你不能拋下我。”

    齊若言扳開她的一根一根手指,笑意滿滿,“放心,只要你跟他走,我們誰都不用死,而且我深信,陛下一定會回去救你的。”

    白玲瓏咬牙,“不行,我這一走,溟毅見不到我會怪罪你的,我不能讓你被我連累。”

    齊若言搖頭否決,“放心,我會告訴陛下,我自始至終就沒有見到過你。”

    “齊若言。”白玲瓏皺眉,“你玩真的?”

    齊若言毫不遲疑的點頭,“當然。”

    白玲瓏直接松開他的手,眉頭輕挑,“我知道你和白虎的關系,我也知道你的身份。”

    “你——”齊若言突覺一股不祥預感在朝自己迎面撲來。

    冷沐軒愣愣的瞪著兩道背影,突然間,看著自己做夢也想要靠近的那張唇就這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個男人的唇上,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小小觸碰,可是那種感覺,那種憤怒,就像是煙花在自己心頭點燃,彭的一聲炸開。

    齊若言瞠目結舌,未曾料到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敢這樣做。

    白玲瓏舔了舔唇,很是得意的挑挑眉,“冷沐軒,你要帶走我,不可能,要殺便殺,反正我與齊太傅死也要死在一塊兒。”

    齊若言目光一愣一愣,就差沒有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冷沐軒雙手捏緊成拳,“你們……你們……你……”

    “我生是溟毅的人,死是齊太傅的鬼。”白玲瓏拽著男人的胳膊,得意的擠眉弄眼,“你說是不是?”

    齊若言沉重的深吸兩口氣,隨後不著痕跡的推開女人的手,“我本來還想救你一命的,奈何你自己竟然這麼以怨報德。”

    白玲瓏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齊若言冷冷的松開女人的手,轉過身,面色平靜的往後離開。

    “你給我站住。”冷沐軒怒斥。

    齊若言停駐,回復道:“我跟那只豬怎麼可能會有關系?”

    “她既然親了你,你就必須給我死。”冷沐軒怒不可遏的拔劍而過,電光火石間一縷紅光濃罩而來。

    “鏗。”一聲重擊,冷沐軒手中的長劍碎成兩截掉落在地。

    蠍姬面色冷然的躍下屋簷,站住針鋒相對的兩人中間,阻隔那陣陣撲面而來的殺氣。

    冷沐軒攥緊拳頭,平整的指甲陷入皮肉中,悠然驟現一道道月牙痕跡。

    蠍姬冷斥,“冷沐軒,你還不知悔改?”

    “蠍姬,這件事不關你的事。”

    “怎麼就不關我的事?你要抓的可是我的九妹。”

    冷沐軒冷笑,“她不是你的九妹。”

    “怎麼不是?你可有看過她的元神。”蠍姬抬手阻截男人的進一步攻勢,“你們先走,這裡由我斷後。”

    白玲瓏得令,拉著齊若言便是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冷沐軒目光沉冷,“讓開,否則別怪我殃及無辜。”

    “冷沐軒,你別忘了我也不是人,我怕你殃及什麼無辜?”蠍姬大笑,“真是笑話。”

    “我狐族靈力不弱,若要真與你靈界為敵,想必也夠你們周旋一段日子了。”

    “你以為就憑你這個新狐王就可以統領整個狐族唯你是從?”

    “只要我是狐王,由不得它們聽不聽。”

    “放肆。”蒼勁的聲音從蒼穹之上降落,直直擊潰在某個大言不慚說出此話的男人耳中。

    冷沐軒驀地驚顫,抬頭凝望半空之上神色漠然的男人,“父王。”

    “你眼中可曾還有過我這個父親?”男人立於冷沐軒頭頂之上,掌心裡執著狐族最高召喚令,冷冷一哼,“本以為你已經迷途知返,會好好和伊寧白頭到老,卻沒有料到你竟然親手殺死了她,冷沐軒,你眼裡心裡可還有狐族和我這個父親?”

    冷沐軒雙手緊緊的貼在地上,隱忍著身體的怒火,“從未忘記。”

    “既然沒有忘記,那你在凡間的一舉一動又是為何?”

    “我只是為了兌現一個兒時的夢想。”

    “夢想?”男人步步透著毋庸置疑的冷漠靠近地上的男人,抬手覆蓋在他的腦袋之上,“冷沐軒,你的借口太過牽強了。”

    “父親——”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跟我回狐族,否則別怪我與你父子情緣恩斷於此。”男人覆手抬起冷沐軒的身體,兩兩視線平行,“可是想好了?”

    冷沐軒蹙眉,目光斜睨一眼那道離開的背影,走或留,還由得了他嗎?沒有狐族的撐腰,他如何得到白玲瓏,就算得到了,也抵抗不了整個靈界的壓迫,小不忍而亂大謀,來日方才。遲早有一天他絕對會再回來,前仇舊恨,一並清算。

    陽光刺眼,落在巷頭巷尾,映射而上兩道重合的影子。

    連續奔跑,馬不停蹄拉著齊若言准備私奔的女人終於遠離了潛在的危險區,趴在牆上大口喘氣。

    齊若言依舊冷冷冰冰,比之前兩日的雪花還讓人如臨三尺冰寒天的氛圍感。

    白玲瓏揮著手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齊若言眼瞼下挑正巧落在她那雙清澈蕩漾而開的眸子,冷冷一哼,“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

    白玲瓏撓頭大笑,突然一本正經的湊到他面前,輕聲問道,“你嫉妒我是女人?”

    齊若言咬牙,“你再說一遍?”

    白玲瓏收嘴,輕咳一聲,“我知道身為男人的你跟身為男人的白虎睡在一起是有點自卑,這種時候總是忍不住渴望自己就是一個女人,但是齊太傅,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命由我不由天。”

    “什麼亂七八糟。”齊若言揮開她那雙透著滿滿同情的雙瞳,冷哼,“我最恨的就是你的擅作主張。”

    “你難道是不想走?”白玲瓏雙手輕輕地拂開他衣衫上的枝葉,打趣道:“雖然冷沐軒跟白虎一樣有著一頭銀色長發,但你也看到了,白虎是溫柔的,冷沐軒的陰險的,你這樣依依不捨,難免會做出對不起白虎的事,我是為了你好。”

    齊若言閉上眼,忍無可忍自己那一腔沸騰的怒火,“閉嘴。”

    白玲瓏被一嚇,急忙雙手掩住自己的雙唇,瞪著兩只無辜的大眼珠子,似乎還泛濫著什麼委屈液體。

    齊若言冷哼,“你站在這裡,不許再跟著我,我告訴你,你再敢跟著我一步,以後太後要是再說什麼話,我絕對不會再插嘴一句。”

    白玲瓏盯著一往直前不轉彎的男人,指著他的身影,似乎有些話是不吐不快,“你——”

    “閉嘴,不許再給我說一個字,再讓我聽見你說一個字,我就——”

    “彭。”身體重重的撞在牆上,連帶著慣性,再次被反彈而過。

    齊若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吐著沉重的呼吸。

    白玲瓏咬唇,小心翼翼的挪到他的身前,絞著手指,“我是想提醒你看前面,那是死胡同。”

    齊若言雙手撐地,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隨意的揮了揮身上的塵土。

    “那個撞得挺嚴重的。”白玲瓏伸手戳了戳他的額頭,都出血了。

    齊若言扯開她的手,“我剛剛說了什麼?你挪開,再挪開,再再挪開。”

    白玲瓏退到牆角,輕咳一聲,“齊太傅,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你覺得我們有共同語言?”

    “這個……我覺得應該有吧。”白玲瓏的目光自上而下的將男人看在瞳孔裡,不是都是在身下嗎,這個理由應該值得談談吧。

    “我還有公務處理,必須盡快回府,你別再跟著我了。”齊若言站起身,不時回頭看向身後亦步亦趨跟來的身影,眉頭深鎖。

    白玲瓏蹦躂著蹄子,一步一步的跟著男人,堅守自己的任務,時刻監視這個企圖會跳樓的男人,某個女人很是鄭重的吸了吸氣,必須要寸步不離的監控。

    直到到了太傅府,齊若言才停下雙腳,回頭漠然的瞪著這個尾隨了他一路的女人。

    白玲瓏莫名被他一瞪,尷尬一笑,“反正我已經出宮了,現在回去也無事可做,就想跟你說說話,咱們都是……咳咳。”白玲瓏輕咳一聲,“都是朋友?”

    齊若言冷笑,“好走,不送。”

    白玲瓏三步上前,攔住他的身影,“太傅,你先別急著趕我走,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說不定聊著聊著彼此感情就深厚了。”

    齊若言扯開她的手,挑眉道:“我不覺得跟你有什麼好聊的。”

    “我覺得很有,我需要學規矩,你不是當朝太傅嗎,出自你手,任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了對不對?”

    齊若言阻斷兩人的距離,嘴角輕微一揚,“其一,我是太傅,只聽命皇上,其二我不是宮廷女官,教授不起娘娘什麼宮廷禮儀。”

    “沒關系啊,我們一起學學,都是為人妻——”

    一道寒光自她身後迸發而來,好似一場烈火焚燒,燙的她心口一顫一顫。

    白玲瓏苦笑一聲,忙不迭的按住自己的雙唇,“我剛剛說了什麼?”

    “好走,不送。”齊若言甩袖,面無表情的大步跨進府院。

    “咚。”白玲瓏站在大門前,盯著那扇被再次合上的雙門,拱了拱鼻子,正門走不了,姐還可以爬牆。

    齊若言站在高牆之上,目光冷冷的眺望正趴在牆上盡力往下移動的身子。

    “扶我一把成不?”白玲瓏夠了夠腳,示意站在遠處默不作聲的男人過來一下。

    齊若言面色陰鷙的走上前,扯住她的腳,輕輕帶下,“下不為例。”

    白玲瓏拍了拍衣裙,小跑上前,“你家裡的圍牆蠻高的,我上去後才發現我不夠高。”

    “你究竟想做什麼?”齊若言徑自走回大堂,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淡。

    白玲瓏尋著一張空椅子坐下,傭人放下清茶之後便是安靜退出。

    齊若言小小抿上一口,“說吧,想說什麼就給我一次性說完了。”

    白玲瓏喝上兩口水,潤了潤喉,“太傅,你看白虎難道跟看我不一樣?”

    齊若言放下茶杯,目光望向大廳外盛開的朵朵牡丹,“有何不一樣?都是人模人樣。”

    “那為什麼你不喜歡我?”白玲瓏眨了眨眼,很是無辜的咬住紅唇,“你看我白虎時,眼裡帶著光,那是溫柔的,你看我時,眼裡也帶著光,可是那是殺氣,恨不得撲上前跟我決一死戰的殺氣。”

    齊若言掩嘴,抑制住險些脫口而出的笑意,“我一向一視同仁,對誰都不會存半點私心,這點你誤會了。”

    白玲瓏搖頭否決,“不,明顯不一樣。你對白虎說話,軟綿綿的,自帶賢妻良母光環,你對我說話,河東獅吼,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好像我是你的殺父仇人似的。”

    “咳咳。”齊若言側身避開女人炙熱的目光,雙肩因為控制情緒而微微發抖,“你誤會了,我說過我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便是一視同仁,我毋需對誰另眼相看或者心存厭惡。”

    “那你的意思是你並不討厭我?”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齊若言反問。

    “既然如此,你對我還有什麼別的怨念沒有?”白玲瓏離得很近,幾乎是與齊若言頭抵著頭。

    齊若言伸出一截指頭將她的腦袋推開一尺,“有話說話,我們男女授受不親。”

    白玲瓏眸光一閃,輕笑道:“是,我坐著好好說。”

    “快說,我還有一堆公務要處理。”

    白玲瓏清清嗓子,“我沒什麼事,就是溟毅一走,我挺無聊的,所以——”

    “你把我這當成戲園子了?來尋樂玩耍?”齊若言站起身,健步如飛踏出大堂,隨之而來一聲鏗鏘有力的男人聲音,“送客。”

    微風淡淡,攜帶著空氣裡那股濃郁的牡丹清香,一縷陽光從屋簷上穿插而過,落在她的掌心裡,有些滾燙。

    白玲瓏眺望遠方,陽光依舊,燦爛耀眼。

    行駛蒼野大地之上的千萬軍隊,林宏祈繞過最前沿的隊伍,策馬而來。

    洛亦清負手而立在山巒之上,俯瞰身下一舉踏平而過的鳳淵鐵冀,嘴角自然而然高高上揚。

    “陛下,前方來了消息,有一小部隊人馬正朝我們奔來。很有可能會是黎國的先行部隊,需不需要派人過去看看。”林宏祈問道。

    洛亦清擺手,“不用,等他們靠近。”

    “諾。”

    “傳令下去,原地休息片刻,准備伙食。”

    “諾。”林宏祈縱身一躍,從山脈之巔一躍而下。

    清冷的風拂過面頰,洛亦清笑意莞爾的抬頭凝望蒼穹,朕為你做一次昏君,隨後我們便浪跡天涯,做一對逍遙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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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大結局

    月色朦朧,靜謐的夜幕中,兩道身影一前一後飛馳而過蒼野大地。

    乾坤殿內,小小身影趴在窗欞上,瞧著縱身一躍落在自己瞳孔裡的男人,小小身體往前一撲。

    洛亦清攤開雙臂,任著女人撲入自己懷中,“今天可是有乖乖的待在宮裡?”

    “今天冷沐軒來過了。”白玲瓏五指纏繞上他的五指,兩兩掌心觸碰。

    洛亦清眉頭微蹙,不著一言的領著她走回殿堂中。

    “可有受傷?”洛亦清問道。

    兩道身影坐在床邊,燭火輕輕搖晃,碎影落在腳邊,微微閃耀。

    白玲瓏搖搖頭,“蠍姬也來過了。”

    “他們真是會選時間,很是得意趁我不在的時候一一臨門。”洛亦清輕握住她的手,“看來我得考慮考慮帶上你了。”

    白玲瓏瞠目,“你不是讓我在京城裡——”

    “寶寶,我終歸不放心。也許就是自私吧,沒有你在身邊,我心裡很是空落。”

    “你這樣那些臣子更有話說了,溟毅,千年前是禍水,惹得你焚燒千裡,千年後我不想再做禍水。”

    “傻瓜,你怎會是禍水?”洛亦清單手將她攬入懷裡,“如果我能力足夠,又有誰敢說你是禍水?是我不能保護好你,只能說我無能,而你,那麼干淨,怎會是人人厭惡的禍水?”

    白玲瓏側躺入懷,指尖輕觸在他的心口位置,“我只想靜靜的陪著你,不記名利,簡簡單單,平平凡凡。”

    “好,我們就簡簡單單,平平凡凡。”洛亦清親吻下她的額頭,“等我回來後,我們就離開,天下大定,再也不需要我了。”

    “嗯,我等你帶我徹底離開。”白玲瓏伸出雙手,緊緊抱著男人的身體,嗅著他身體裡自然而然散發的男人味道,淡淡的青草味迎合著風霜過後的汗水味。

    十天之後,三國連戰攻打鳳淵,一觸即發的形勢之下,傳聞那一日在四國邊境的百姓曾見到過最是詭異的一幕,滔天紅日在那一刻,黯然失色,本是烈日炎炎,卻在片刻之後漆黑無光,恍若被天狗食日之後,大地一片黑沉。

    剎那間,紅色鳳凰,青色巨龍,白色大虎,玄色玄龜,在天地間翱翔,引得天空一片耀眼。

    隨之而來,卻是更為詭異的幕幕,堅不可摧的汐國陣法,在一瞬間支離破碎,鳳淵鐵冀一舉踏平那片土地。

    傳聞,那一日未有見血,是丟盔棄甲的一片狼藉;

    傳聞,那一日在風雲驟變之後,天邊出現了一輪紅日;

    傳聞,那一日過後,三國之首皆是對著鳳淵俯首稱臣。

    而至於戰事如何開始,如何結束,卻是不為人知。

    黎戚毅騎著快馬,揚著馬鞭,望著身後緊跟而來的三人,問道:“戰事如何?”

    “前方未有回信,聽說有天神相助,鳳淵變了一通讓人聞言色變的好把戲,唬的前線戰士皆是落荒而逃。”齊義面色沉重說道。

    黎戚毅拉下韁繩,十指緊扣那條繩索,“如此就結束了?”

    “陛下,我懷疑洛亦清根本就不是人。”齊義說道。

    “這……此話怎講?”

    “其一如果只是普通人,為何會有那麼多的神獸為他一戰,其二他身邊的那只神物本就不是人,能駕馭神物的男人怎可會是區區凡人。”

    “你的意思是讓孤就這麼息事寧人,任他逍遙?”黎戚毅咬牙,“孤絕不同意。”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更何況此戰在三國兵士中必定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所以你要孤按兵不動,再次等待機會?”

    “小不忍則亂大謀,想必陛下也是曉得這個道理。”

    黎戚毅深吸一口氣,面朝鳳淵疆土方向,嘴角戲謔的高高上揚:總有一天,看我如何踏平這千裡江山,洛亦清,我與你,不死不休。

    快馬之上,躍馳千裡的身影沐浴在陽光下,白衣翩然,落在一片青草地上,尤為顯得畫面精美。

    他的身後,四人身影掠閃而來。

    紅衣翩然落在青草之上,“我要離開了。”

    青龍站在一側,應聲道:“我陪你。”

    白虎遠觀二人,笑意淡淡,“他日還有機會重聚嗎?”

    朱雀回望,笑道:“當然,我們走了又不是不回來。”

    玄武撓頭,“好像就我一個人孤孤單單了。”

    “你回來的最遲,來日方長。”白虎道。

    “那你呢?繼續待在京城?”青龍問道。

    白虎眺望天邊烈日,“天大地大,四海為家。”

    “如此甚好,來日如有機會,咱們江湖再見。”朱雀紅衣如火,映上天邊燦爛的焰陽,兩道身影消失不見。

    城樓之上,太後俯瞰芸芸蒼生,嘴角高傲的得意上揚,她的身邊,宰相似乎已是一夜蒼老。

    “宰相,你入朝為官已是二十年了吧。”太後回頭,兩兩目光相接。

    宰相點頭,“從先皇即位開始,臣便一直留在朝中。”

    “所以你是看著鳳淵走到今時今日吧。”太後輕歎,臉上卻依舊笑意滿滿。

    “是。”

    “那你會陪著哀家再看著鳳淵永留青史吧。”

    宰相蹙眉,已忘記君臣之禮,抬頭便是直視太後眉眼,不明所以道:“太後話裡意思,微臣未有看明白。”

    太後淺笑,覆手放在宰相的肩膀上,“只怕這一次沒有人再能留住他了,哀家要看著九兒坐上這千古一帝的位置。”

    宰相心顫,慌亂的跪在地上,“太後,此話萬萬不能胡說,陛下凱旋歸來,是鳳淵大幸啊。”

    “哀家怎會不知道他心裡所想,他給哀家打的那個賭就是絕了哀家阻止的路,既然如此,哀家放了他們,只願這天下能平靜十年。”

    宰相身體微顫,“太後——”

    “哀家相信,九兒有一天能走上比他更上一層樓的位置,哀家的兒子,沒有懦夫,更沒有逃兵。”

    “太後,您——”宰相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宰相,由你宣旨吧,這一場戰役裡,鳳淵皇帝洛亦清已駕崩。”太後閉上眼,嘴角彎彎,眉角彎彎,只是有一滴液體滑過眼瞼,陽光照耀而下,清冷的泛著些許微光。

    “太後,陛下還沒有回來,您怎知他就不會回來了?”

    太後搖頭,“今早宮人來報,乾坤殿裡的皇後主子消失了,只有一束梅花放在桌案上,案上放著一封小書:千秋萬載,一統天下。”

    “陛下——”宰相大喊一聲,“臣聽旨。”

    入洛城前最近的一個小鎮子上,有一處天然溫泉,因此聞名為溫泉鎮。

    鎮子前的小小亭子裡,一人身披白色披風,安靜的對望著不遠處的樹枝顫顫。

    “叮!”馬蹄踩過泥土,濺起一地的泥濘。

    聞聲,白玲瓏回頭相望,平靜的面容上不由自主的蕩漾開濃濃笑意。

    洛亦清從馬背上跳下,迎著風將她奔跑而來的小身子攬入懷中,指尖輕輕的摩挲過她的眉眼,“可是等了很久?”

    白玲瓏搖頭,踮起腳尖便是一吻落在他的紅唇上,“連夜趕路回來的嗎?”

    “迫不及待就想帶走你。”洛亦清將她小身子掩藏在自己的懷裡。

    “就這樣走了嗎?會不會太不負責了?”白玲瓏捧住他的腦袋,一本正經的問道。

    洛亦清淺笑,“沒了我,想必鳳淵會更昌盛。”

    “溟毅,你怎會說這種話?”

    “因為我為了我家寶寶已經是昏君了。”

    陽光散落,樹影拂動,兩道身影再次躍上白馬。

    洛亦清拉住韁繩,驅使馬兒一步一步情踏入小鎮子。

    “洛亦清。”女人的聲音帶著冷冽的寒風迎面而來,馬背上本是不以為意的兩人聞聲四目相望而去。

    洛亦清瞧著同樣騎著白馬進入自己實現的身影,面色冷然。

    黎婼耶牽著白馬步步沉重的靠近相依相偎的兩人,臉上尤顯半分苦笑。

    “婼耶公主,我想我們之間的問題已經不存在,你何苦如此糾纏?”洛亦清聲音冷漠,未有起伏的漠然。

    黎婼耶貝齒輕咬,本是蒼白的面容更顯蒼白,“我知道,我就想再見你一面。”

    “既然見到了,公主請回吧,畢竟現在我鳳淵與黎國水火不容,你黎國公主留在這裡,不妥不妥。”

    “就最後一次,我們就最後一次,洛亦清,最後一次。”黎婼耶從馬背上跳下,站在他的身前,兩眼微微帶淚。

    洛亦清靠在白玲瓏耳側,輕聲說道:“等我片刻可好?”

    白玲瓏笑而不語,點點頭。

    洛亦清從馬上躍下,指向前方的小亭子,“公主請。”

    黎婼耶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的腳步走過去,陽光灑落在身上明明是溫暖的,可是為什麼他的身影落在自己的腳邊時,卻一陣一陣冰冷。

    “公主有話就請直說。”洛亦清以背視人,不溫不火的說道。

    黎婼耶絞著衣裙,聲音有氣不足,“洛皇,我知道你因為這件事對我黎國有恨在心,可是我求求你,別記恨我,我不想這樣的,我勸過皇兄,可是他不聽。”

    “公主放心,我已經不是鳳淵的皇了,公主也沒必要稱我什麼洛皇。”

    “不,在我心裡,您一直都是最尊貴的男人。”黎婼耶咬唇,想要再靠近他一步,卻奈何自己卻無法跨越那道鴻溝。

    洛亦清莞爾,“公主過謙了,以後也許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到時候,我希望公主能夠找到自己的另一人,緣分本就不是強求,姻緣亦是如此。”他的目光穿過她的身側,望向馬背上那道白衫,溫和從容,笑意涓涓。

    黎婼耶低下頭,眼角濕潤,“我知道的,希望您還能記住我,記住曾經有個女人傻傻的站在您身後望過您那道背影。”

    空曠大地,清風陣陣,落葉隨風翩然,打著旋兒落在地上。

    客棧內,一壺清酒,兩道身影對坐而望,周圍走過一人又一人,紛紛側目。

    齊若言眉頭深鎖,在無數個路徑自家白虎身後不由自主的側目又側目的女人後,抑制不住的從凳子上站起來,臉色陰鷙的走過去。

    白虎不懂,側身尋著他走過來的目光,“怎麼了?”

    齊若言從袖口裡掏出手絹,將他那頭銀發毫不遲疑的包裹數層,“現在就沒人可以看見你了。”

    白虎笑意拂面,“這是吃醋了?”

    齊若言皺眉,“誰吃醋了?今天的飯菜全是清淡的,沒醋。”

    “那就是吃鹹了。”白虎輕輕的握住他的手,“是怕別人覬覦你相公的魅力?”

    齊若言推開他靠近的身子,顧及周圍的目光,“大庭廣眾之下,別拉拉扯扯。”

    白虎再次看著他坐回位置上,倒上一杯清茶,“我們現在往什麼地方而去?”

    齊若言指尖沾上遺落在桌面上的水珠,輕輕的畫上一個字:等。

    白虎不明,“等什麼?”

    齊若言挑眉,眸光輕閃,正巧落在大步流星闊步而至的兩道身影。

    白虎隨著他的視線看去,兩道白衫沐浴在陽光下,瞳孔裡男人懷抱著女人,女人小鳥依人靠在他身上,畫面和諧,靜好從容。

    齊若言起身,迎面走過去,“陛下您可是來遲一步了。”

    洛亦清擺手阻截他的近一步說話,指向最角落的位置,“我已經不再是鳳淵的國君了,不需要稱呼我做什麼陛下,叫我師兄吧,還與當年山上一樣。”

    “是,師兄。”齊若言擠了擠白虎的位置,“我一早就猜到了陛下會途徑此地,不,是師兄。”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離開?”洛亦清替白玲瓏倒上清茶,“可是餓了?”

    白玲瓏目光落在隔壁桌上的大雞腿,咽了咽口水,“我覺得我不愧為豬豬,一到午點,肚子就開始鬧騰了。”

    “你這是俄了。”洛亦清瞥向店小二,“將店裡的招牌菜都送上,外加一只烤雞。”

    “從前方戰事流傳而來,我便知道師兄接下來想做什麼?你在最短的時間內震懾其余三國,不就是為了讓他們知道鳳淵並無凡夫俗子,讓覬覦這塊肉的所有人都明曉要想分一杯羹,也需要如有神助。否則,只會落得落荒而逃的境地。”齊若言道。

    “知我者,非若言莫屬。”

    “所以我猜想師兄從一開始應戰不是為了什麼一統天下,只為了有個借口讓他們夾尾潛逃,至少幾年內不會再犯境。所以你便可以帶著她浪跡江湖,自此逍遙自在。”齊若言再道。

    “我不過就是想有個借口離開罷了,如果不應退黎國,鳳淵岌岌可危。”洛亦清道。

    “我明白,如此,師兄便可以高枕無憂離開了。”齊若言以茶代酒,兩杯觸碰。

    白玲瓏目光灼灼的盯著店小二端上的盤子,在三道目光中伸了伸爪子,轉念又想,自己這樣是不是太失禮了?

    洛亦清扯下一只雞腿放在她的碟子裡,“吃吧。”

    白玲瓏挑了挑眼,看向面色不動的對坐兩人,指尖戳了戳雞腿,一口咬下。

    “你們打算去什麼地方?”白虎扯下另一只雞腿,毫不客氣的塞進齊若言手中。

    齊若言面色一愣,微微一笑,“今早,皇宮傳出陛下駕崩的消息,已定於三日之後扶持頤王登基。”

    “給九弟五年,鳳淵必定會是下一個盛世王朝。”洛亦清執杯而起,面朝二人,“你們有何打算?”

    “沒有目的,走一步就是一步,天地寬闊,我在朝廷之上浪費了太多時間,是時候該學會放下,自此逍遙一場。”齊若言撕下一塊肉放入白虎嘴邊。

    白虎欣然咬下,順帶著將他的指尖一並含入嘴中,輕輕舔舐。

    洛亦清輕咳,“注意影響,大庭廣眾,成何體統。”

    白玲瓏瞧著兩人之間的互動,學著齊若言那般將撕下一塊肉放在他的嘴邊。

    鼻間肉香傳來,洛亦清視線下挑,嘴角自然而然上揚,毫不遲疑的張嘴吞下。

    “咳咳。”齊若言笑道:“師兄,人多眼雜,注意形象。”

    洛亦清舔舔唇,心滿意足的在自家寶貝臉蛋上落下一吻,挑釁般的瞪著身前兩人:你們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親嗎?敢嗎?敢嗎?

    白虎兩指朝天,雙眼一閉,周圍騰升而起一股濃煙,隨之而來便是四處無人動彈一步。

    齊若言還未來得及反應,齒間便流淌而過他嘴中殘留的肉香,那酥香味蔓延而過,讓他平靜的心髒劇烈鼓動。

    洛亦清兩指一響,周圍的結界瞬間散開。

    齊若言大驚失色的將白虎推開,整了整衣冠,將自己剛剛情不自禁微露的欲望收回。

    白虎意猶未盡的瞪了瞪破壞他們的男人,手掌重重的捏住茶杯,目光略帶挑釁。

    洛亦清不以為意的摟著自家寶寶,對著店小二說道:“開一間上房。”

    “得勒。”店小二大呼一聲。

    白玲瓏瞧著將自己拉出凳子的男人,指著桌上殘留的雞骨架,“我餓著。”

    “等下我們回房間慢慢吃。”洛亦清抱起她的身子,隨著店小二一路走上二樓。

    齊若言松開白虎的手,掩嘴一笑,“我們要不要今晚也留宿這裡?”

    白虎眸光一閃,嘴角咧開一抹大大弧度,“連夜趕路會累著你的。”

    “小二,麻煩也給我們留兩間上房。”齊若言道。

    白虎按住他的手,不解的問:“為什麼是兩間?”

    “兩個大男人擠一間房,這正常嗎?”齊若言站起身,笑意滿滿的走過去。

    白虎撓頭,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分房睡?

    客棧外,兩匹快馬揚塵而來。

    一人從馬上躍下,大喊一聲,“店小二,拴馬。”

    客棧老板笑不攏嘴的跑出去,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客人源源不斷的進來了,難道他們客棧來了什麼貴人,因著貴氣引來了一群人圍簇?

    店小二湊上前,輕聲道:“掌櫃的,你笑的太過明顯了。”

    老板雙手叉腰,笑道:“把各位爺都伺候好了,說不定他們打賞的銀子比你一年工錢還多。”

    “掌櫃,您怎麼知道?”店小二拴好韁繩。

    “你難道看不出來這些馬都是良駒?”店掌櫃拍拍馬鞍,“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貴人騎得,都給我注意點,別得罪我的財主們。”

    “掌櫃,您放心,就沖著那點賞錢,我也得把他們當成祖宗供著。”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跨進客棧,望著空空無幾的位置,眉頭皺了皺。

    “客人有什麼特別吩咐?”掌櫃親自迎上前。

    林宏祈放下佩劍,問道:“今日可是有一男一女留宿?”

    “整個鎮子就我們一間客棧,平日裡總有人留宿,客人能再提供一點別的什麼特征?”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黎懿邇補上一句。

    “今日的確有那麼幾位,可那是四位。”掌櫃回復。

    林宏祈點頭,“他們住在什麼地方?”

    “這——我不方便透露吧。”掌櫃為難的走過去。

    林宏祈從袖口掏出一錠銀子,“現在可否說了?”

    見錢眼光撲哧撲哧一閃,店掌櫃急急忙忙放入自己的口袋裡,“都在上房,我讓店小二領二位前去。”

    “不用了,我們自己上去。”林宏祈拿起佩劍,大步走上二樓。

    黎懿邇跟在身後,“你怎麼確信他們一定會在這裡?”

    林宏祈駐足,笑道:“男人的直覺。”

    緊閉的房門前,林宏祈輕聲叩了叩。

    “誰在外面?”洛亦清的聲音從內間傳來,顯然有些震怒。

    林宏祈身子微微一僵,說道:“陛下,是微臣。”

    裡面傳來幾下腳步聲,隨之而來,便是門扉微露一角,“你怎麼跑來了?”

    林宏祈作揖頷首:“臣不放心陛下一人安危。”

    “我既然讓位,便不再是皇上,你不必稱呼我什麼陛下。”洛亦清打開房門,“進來說吧。”

    林宏祈安靜走入,屏風後有一道人影微微輕顫,空氣裡浮動著一股淡淡蘭花清香。

    “你不用跟著我,我已經不再是鳳淵的國君。”洛亦清倒上兩杯清茶,送到兩人面前。

    林宏祈受寵若驚,急忙接下,“可是陛下,無論如何,讓您一個人流落在外,臣心裡終歸是不放心,雖然我武功沒您高強,也沒太傅智慧淵博,但臣至少能在您遇到危險的時候替您義無反顧的擋住風險。”

    “我知道你的忠心,可是宏祈,我已經不再是鳳淵的皇了,你留在京城,替我好好保護九弟,他還年幼,需要心腹。”

    “可是陛下——”

    “宏祈,你需要的不是跟我浪跡天涯,你需要的是一個安定。”洛亦清目光探向他身側的女人,淺而一笑,“黎姑娘流浪了很久了,是時候安定下來了。”

    話音一落,兩個人兒不約而同紅了紅臉。

    黎懿邇更是背對過身,不再斜睨身側的男人。

    林宏祈出其意料的抓住黎懿邇的手,將她避閃的身體拉扯過來,燭火輕晃,兩道影子交纏,“陛下說的對,我的確應該安定下來了。”

    黎懿邇扯開他的手,面色泛紅,“你安定就安定,拉我做什麼?”

    “我一個人需要人陪我一起安定。”林宏祈笑言。

    黎懿邇莞爾,“不後悔?我可以野蠻的大小姐。”

    “我就好這一口,沒法子。”

    “你可是當著洛皇的面說的,如若反悔,必是欺君之罪。”黎懿邇道。

    林宏祈不置可否,三指朝天,“蒼天在上,今日我林宏祈便許下誓言,不離不棄,不死不分。”

    “胡說八道什麼?”黎懿邇捂住他的嘴,“我要你對我一心一意,娶了可別後悔。”

    “絕不後悔。”林宏祈單手攬住她的腰,越發靠近她的紅唇。

    “咳咳。”洛亦清掩嘴輕咳,“這種事是不是應該回避回避?”

    黎懿邇笑而不語,抓住男人的手,從窗戶上一躍而下。

    白玲瓏掀開珠簾,碰巧只看見那一抹匆匆而過的背影,“談完了嗎?”

    洛亦清回眸,溫柔一笑,“談完了。”

    “可是我還很餓。”白玲瓏委屈的摸摸肚子,“溟毅,能否讓我吃飽了再回房?”

    “好。”洛亦清走到她身前,抬手拂過她額前散落的碎發,“真的很餓?”

    “嗯。”白玲瓏靠在他懷中。

    “那我讓小二給你准備吃的,我們就在房間裡用膳好不好?”洛亦清抱著她坐在凳子上。

    白玲瓏雙手托腮,燭火飄渺,落在他的背影上,綻放出千萬縷奇異光芒,很美很美。

    “寶寶,你想吃什麼——”洛亦清回頭,卻在下一刻,那種感覺自己的心髒被狠狠的揪扯的彷徨無助感再次襲上心頭,驚得他幾乎是用著自己這輩子從未有過的速度疾馳而去。

    白玲瓏腦袋一陣暈眩,還沒有叫出他的名字,便覺得天在轉,地在抖,自己在下墜。

    “咚。”洛亦清接住她昏厥過去的身體,心驚膽戰的將她摟入懷裡,“寶寶,寶寶你怎麼了?”

    沒有回復,她就如曾經那樣毫無聲息的躺在自己懷裡,漸漸消失。

    “若言,齊若言。”他慌亂不安的將她小小身子抱入懷裡,一腳踢開那扇緊閉的門,身影踉蹌而出。

    另一間房,兩人安靜的坐在窗前,四目相接,婉轉纏綿。

    白虎輕握他的手,“困不困?”

    齊若言搖頭,“青天白日,怎會困?”

    “讓你等了那麼久,一定累著了。”白虎道。

    齊若言回復,“連日趕路的人可是你。”

    “可我不想讓你累到,一分一毫也捨不得。”白虎再言。

    “可我真的不累,一點都不覺得累。”

    “那要不要躺在我懷裡?”白虎挺直身體,等待著他的撲入。

    齊若言掩嘴一笑,“我覺得就這樣坐著挺好的。”

    白虎面色凝重,輕咳一聲,“那我躺在你懷裡?”

    齊若言笑道:“那樣我就算不累也會被你壓著累。”

    白虎眉頭微蹙,“就這樣坐著?”

    齊若言點頭,“就這樣坐著。”

    “聽你的。”白虎悻悻的望向窗外的人來人往,氣氛在那一刻變得些許低沉。

    齊若言伸出手,將他放開的手再次握入手心裡,“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跟你說的那樣,現在是大白天,沒有月亮,也沒有黃昏。”

    “所以,我們約定好黃昏可好?”

    “黃昏做什麼?”白虎興致清淡,似乎很是失落。

    “春宵一刻值千金。”齊若言抬起他低落的下頷,面面相對。

    白虎眸中一閃,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半分,毫不遲疑的將挑釁自己的男人攬入懷裡,“這可是你說的。”

    “安分點,等下被人看見了會把我們當成異類的。”齊若言推搡著他的身體。

    白虎笑意滿滿,“看見就看見了,你本來就是我的。”

    齊若言索性也不再掙扎,隨意男人的擁抱。

    氣氛濃烈,陽光炙熱,灑在兩人身上,暖暖和和。

    “啪。”一聲重擊,那扇本是合上的門被一人重重踹開。

    齊若言倉惶的將白虎推開,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回過頭,卻見一人抱著一人慌亂走入。

    白虎起身,尋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怎麼回事?”

    洛亦清將白玲瓏放在床上,神色蒼白,“她剛剛暈倒了,快給我看看,她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受了什麼內傷,還是生了什麼病。”

    齊若言安撫了一下神經緊繃的男人,說道:“安靜點,退後一些。”

    洛亦清聽命的走開一步,“她怎麼了?究竟怎麼了?”

    齊若言三指扣上,面色從最初的淡定到隨後的疑惑,最後到幡然醒悟。

    洛亦清心口被激的一顫一顫,恨不得撲上前扳開他的嘴,讓他別這麼沉默不語,惹得他更是心緒不安。

    “若言,說吧,洛皇已經急得快拆房子了。”白虎問道。

    齊若言收指,目光沉重的落在洛亦清身上,再次輕歎一口氣。

    “你倒是說啊,究竟怎麼回事?”洛亦清上前將她抱入懷中,“是不是很危險?”

    齊若言閉了閉眼,“的確很危險。”

    “……”洛亦清咬牙,“那你說,我聽著。”

    齊若言搖頭興歎:“未來八個月得小心伺候了,否則稍有不慎,便會有生命危險。”

    “……”洛亦清雙手捏緊成拳,鄭重點頭,“不管多少日子,我都守著。”

    “還有,不能生氣,不能動武,更不能用什麼靈力。”齊若言再道。

    “我怎會捨得她生氣,怎會捨得她動氣。”

    “最後,恭喜你。”齊若言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洛亦清不明,腦中一時之間還未轉換過來。

    白虎大笑,“都是當局者迷,果真不錯啊,這麼明顯的意思都聽不出來。”

    洛亦清一愣,隨後便是大驚失色的抓住齊若言的手,聲音顫抖,明顯受驚不小的問道:“你……你剛剛說了什麼?”

    齊若言湊上前,側身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要當爹了。”

    “我……我……”洛亦清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些許自己躁動的神經,再深深的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將白玲瓏小心翼翼的放回床上,表情淡定,幾乎是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齊若言蹙眉,這莫非是被刺激到出現了什麼短暫的幻覺?

    白虎詫異的將齊若言護在自己身後,前面那個表現的淡然隨性的男人行為太過詭異,得防著。

    洛亦清站在床前,身體因著情緒的起伏最終微微發抖。

    “他是不是傻了?”白虎問道。

    齊若言回復:“很有可能是因為受了什麼重大刺激,導致一時間的情緒混亂。”

    “有危險性嗎?”白虎再問。

    齊若言搖頭,“不知道。”

    “你說的是真的?真的?真的嗎?”洛亦清幾乎是在二人未曾注意的間隙將齊若言抓住雙掌之下。

    白虎神色一凜,慌亂的想要把自己的寶貝抱回去,卻被洛亦清狠狠蹬開。

    齊若言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師兄,你先別急,咱們先安靜安靜,你這樣大吼大叫,會打擾她休息的。”

    洛亦清驚詫的收回手捂住自己險些脫口而出的音量,輕言細語的說道:“你說的對,我得小心點。”

    “師兄,你太緊張了。”齊若言苦笑道。

    洛亦清撓撓頭,“看來你們現在還不能走,寶寶如果出現了什麼問題,我一個人一定會關心則亂的,你得留在我寶寶身邊,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白虎愕然,“不行,你曾經答應過我——”

    “我已經不是皇帝了,什麼君無戲言對我而言只是廢話。”洛亦清將齊若言塞到床邊,“給我看看她需要什麼特別注意的事?我……我全都記下來。”

    齊若言輕歎,道:“師兄,現在孩子還小,不需要注意什麼,只需要記住一點,前三個月,房事需禁,其次,你得盡快安定下來了,她這樣的身子,不適合你們游蕩萬裡江山。”

    “對,你說的對,我們就先在這裡住下來,白虎,你出去找一間比較安靜適合養胎的地方。”洛亦清指著身後怒氣沖沖准備掀桌子的男人。

    白虎咬牙,“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白曜,不妨留一段時間,畢竟師兄只是一個大男人,醫術不足,如果出了事,我還能幫上點忙,我們要走,也不需急在一時。”齊若言道。

    “若言說什麼就是什麼。”某個方才還怒發沖冠為男顏一怒的男人下一刻便蹦躂著爪子從窗台上一躍而下,銀發飛揚,映在陽光下,越發妖孽無雙。

    洛亦清焦急不安的繞著屋子轉上幾圈,心底一抽一抽的跳動著,他不時瞅瞅床上依舊沉睡的身影,又不時瞄瞄正在下單子的男人,曾經那不可一世的帝王之氣,現在儼然就是一只毫無底氣的凡夫俗子。

    “我去給她抓兩副安胎藥,這樣昏迷肯定是因為受了胎氣,需靜養幾天了。”齊若言放下毛筆,平心靜氣說道。

    洛亦清點頭,“速去速回。”

    “師兄,你可以試著放松一點,懷孕而已,現在還沒到生產的時候。比之生產的危險,她現在很平安。”齊若言補上一句,全然沒有注意到隨後面色越發蒼白的男人。

    洛亦清蹲在床邊,生產的危險?他心口一滯,會有什麼危險?會不會……

    “溟毅,我好餓。”白玲瓏翻了個身,伸出手本能的抓住床邊男人的手。

    洛亦清將她漸漸清醒的身子攬入懷裡,“現在餓不得,我讓人准備吃的,再等一等好不好?”

    白玲瓏未曾睜開眼,微微點頭,“我要吃紅燒肉,油酥雞,大螃蟹,還有桂花糕。”

    “好,好,你要的我都給。”洛亦清親吻過她的額頭。

    店小二將一眾餐點放在桌上,眼瞼瞥了瞥屏風後的兩道身影,不敢多言的安靜退出。

    一人走過去,瞧著發愣的店小二,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到鬼了這麼驚訝?”

    店小二慌亂的掩住他的嘴,“我好像真的見到鬼了。”

    “胡說八道什麼?”

    “不是說咱們的皇上在回行途中突發疾病已經駕崩了嗎?剛剛裡面那客人,輪廓好像就是當年途徑咱們鎮子時那道聖顏。”

    “盡會胡說,那個人我也看到過,陛下可是一身霸氣,他頂多就是一個貴人而已,跟咱們那神一樣的陛下,怎麼可能會是同一人,更何況,陛下會住在你這裡?陛下會吃你這裡的飯菜?”

    店小二點頭,“你說的好有道理,陛下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咱們這個小鎮子,如果真出現了,那不就是見鬼了。”

    齊若言提著藥包瞧著房前的兩人,遞上前,“四碗水煎至一碗水,煎好送上來。”

    店小二忙不迭接上,“好的客官。”

    齊若言不再多言的推門而進,屋子裡微微飄散而來的飯香,他看向正在大快朵頤啃著蹄子的女人,嘴角自然而然得意上揚:又一次恢復豬的本性了。

    “齊太傅,你要不要吃一點?”白玲瓏朝著門外的身影急急揮揮手。

    齊若言笑意淡淡走進,“不需要。”

    “那只大白虎呢?”白玲瓏環顧左右,這房間怎麼不像他們原先住的那裡?

    “我們決定在這裡定居一段日子,寶寶覺得這樣可好?”洛亦清替她擦了擦嘴,輕聲說道。

    白玲瓏抬眼看向眉目傳情的洛亦清與齊若言,似乎他們有些什麼秘密沒公諸於眾。

    齊若言輕咳一聲,“反正走也好,留也罷,你現在真的要跟我待在一起了。”

    白玲瓏一聽,放下蹄子,起身便是一撲,將齊若言堵在牆壁上,“我就覺得你對我絕對藏著某些說不出來的愛意,言言,我們以後會很親很親的。”

    洛亦清被她的動作嚇得心口狠狠一顫,心急火燎的將她拔回自己懷裡,“寶寶,以後不許這樣,你現在開始,只能坐著躺著或者抱著我。”

    齊若言呼出一口氣,跟這女人待在一起,時刻都覺得好危險。

    白玲瓏咬唇,“為什麼我醒來後,溟毅,你總是特別特別的緊張?”

    洛亦清苦笑,被她一句喊餓便將一切都拋在腦後了。

    “師兄是還沒有跟你說?”齊若言問道。

    白玲瓏左右一視,這兩人又在眉目傳情了。

    洛亦清將小家伙放回椅子上,雙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眉目嚴肅,那緊張的氣氛就像是有雙手在撓著自己的心髒,又癢又慌。

    “溟毅,你想說什麼?”

    “寶寶,這裡有了我們的孩子。”他的手輕柔的放在她平坦的肚子上,笑意溫暖。

    白玲瓏面色如常,隨後,雙手愣愣的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傻傻一笑,“溟毅,你再說一遍?”

    “寶寶,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他溫柔的抱住她的身體,將她所有的喜悅攬進自己的心口,兩人相視一笑。

    齊若言不露痕跡的退出,迎面而來,陣陣青草味道。

    白虎將他抵在牆上,雙唇蠻橫霸道的封住他的雙唇,嘴裡徘徊著屬於他的味道,欲罷不能的將他的所有含入嘴中,片刻不停的吞咽入腹。

    我們也有我們的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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