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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匹薩娘子 -【反轉人獸】《全文完》

反轉人獸 作者:匹薩娘子

【內容簡介】:

  正常版:蘆花在用手機上JJ的時候看到一篇叫反轉人獸的激烈運動文,一激動沒注意腳下大開的黑洞,成為第一個因為因看人獸肉文而掉入下水井口的枉死鬼。投胎時閻王為懲罰蘆花偷看天庭禁書罰入穿越門,沒想到意外之下蘆花竟被黑無常踢出的巨力足球擊入畜生道,由此開始她的反轉之旅。

  惡搞版:你妹啊,哪個天殺的不蓋下水道蓋子?你妹啊,哪個允許又黑又醜的閻王玩耽美?你妹啊啊,你你你你誰允許你在地府踢足球的?雖然說她不想穿去遠古遭受一群禽獸的蹂躪,但她更不想直接變成一群禽獸中的其中一個啊!!

  閻王版:你,你和你,這些齷齪~~~~~~小人,都給我投入穿越門接受1P2P3P4P5P乃至99P去!

  銷魂版:這就是一女子亂入人獸世界與狼人犬人豹人蛇人等你想得到的和你所有想不到的巨型【消音】之間的【消音】【消音】【消音】【消音】之旅!

  作者版:我是上帝。

第一章:楔子

  蘆花是鐵桿晉江讀者,JJ的風吹草動蘆花從來瞭如指掌,最近JJ上刮起了人獸風,蘆花便是第一個大膽跳入掃雷的,沒想到便是這一掃成千古恨,蘆花就在美女與野獸的道路上誤入歧途,越行越遠……

  說起那一天,蘆花和往常一樣邊走邊用手機上JJ搜人獸文,最近她已經找不到什麼漏網之魚了,連天雷滾滾的瑪麗蘇人獸她也看得如癡如醉,想要在滿篇人獸獸人人獸獸人裡面找出一篇讓人熱淚橫流的好文,就好比是在珍珠裡面找沙子一樣可望而不可及。

  這時一篇名叫《反轉人獸》的文吸引了她的注意,出於對人獸忠誠的熱愛,她毫不猶豫的選了進去,像所有童鞋一樣先奔文案,只見文案處只有碩大的一排黃字虎虎生威:此文就是講一女子誤入人獸世界和擁有巨型【消音】的狼人虎人犬人蛇人以及各種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獸人展開的【消音】【消音】【消音】【消音】之旅!!

  這、這不是為蘆花量身定做的絕世好文是什麼!蘆花感到鼻腔一熱,一股熱流似乎要順流而下,她顧不得去擦就急急忙忙想開始這激情蕩漾的人獸之旅,可惜飛來橫禍就是這樣的,蘆花只顧得去看手機,一時沒注意面前有個大洞,腳下一空,就直直的墜落下去,蘆花消失意識前只來得及在心中悲鳴一聲:媽的誰那麼缺德不蓋下水道蓋子——!

  等蘆花再次睜眼的時候,她發現她已經跪在了閻王殿上,殿上閻王又黑又醜,翹著根蘭花指怒問蘆花“齷齪小人!你可知罪?”

  蘆花左右一看,黑白無常肥頭大耳裸露的胸口還有泰山般茂盛的胸毛,逃跑是不必想了,蘆花一窒,趕忙擺出一張人畜無害的路人臉:“冤枉啊!小人一生從未作奸犯科,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一隻啊!”

  話已脫口才覺不對,竟然不知不覺用了典型JJ古言體伸冤,閻王老兒粗眉倒豎,蘭花指指著蘆花控訴道:“還敢胡攪蠻纏!天天不學無術便罷了,竟然沉迷那大逆不道有違人倫的禁書,真真是齷齪~~~之極!”

  蘆花不可抑制的在閻王最後的尾音中打了個哆嗦。

  “如今你陽壽已盡,正是我替天行道之時,你不是愛看那有違天道的禁書嗎?本官今日就如了你的願,來人——喝了孟婆湯將她送入遠古穿越門!”

  蘆花傻眼了,她可沒聽說這年頭人獸戀神馬的都被天界列為了禁書,黑白無常連喊冤的機會都沒給她就拉起她交給一旁等候的鬼役,蘆花心裡拔涼拔涼的,邊看JJ人獸戀邊抹鼻血邊喊爽不代表她就願意去代替文中的女豬腳承受1P2P3P4P5P6P乃至99P啊!她相信自己沒有女豬腳那麼強健的體魄承受那些巨大的艷福啊啊!

  “唉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為止吧,黑白哥哥來陪我踢踢足球。”閻王收起蘭花指從判台下拿出一個足球。

  “閻王老爺起碼要給我點時間做做心理建設啊啊?!”鬼役無視蘆花的哀號從殿上一直將她拖到奈何橋邊交給孟婆。

  “嘿嘿,孟婆姐姐,”她只好轉移目標討好的笑著。“同為女人何必為難女人……”

  孟婆面無表情的把一碗孟婆湯遞給蘆花,蘆花拿著孟婆湯只想仰天長嘯一聲,難道她這悲劇的一生就注定這樣結束了?她的文檔裡保留的萬千精品就這樣注定被遺忘在角落無人問津了?

  就在她顧影自憐硬生生擠出兩滴眼淚時,伴隨著一聲嗔罵一個黑影向她襲來:“黑哥哥你太用力,足球都被你踢飛了啦!”

  不偏不倚,黑影正中蘆花側臉,那聲黑哥哥讓蘆花一瞬間產生彷彿置身在薩斯基摩人故鄉的錯覺,足球產生的巨大慣性在擊中蘆花後依然沒停下來,在一瞬間鬼役和孟婆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就翻下了橋,蘆花這回眼淚真的開始激情四射的飆了——

  她她她她她……記得這下面是畜生道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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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這不是動物園暴亂

  蘆花是被炸彈炸醒的。對,炸彈。

  炸彈在離蘆花不遠處爆炸,夾著一聲不明吼叫一隻血淋淋的前肢甩在蘆花臉上。

  蘆花愣了兩秒後如燙手山芋般把那前肢丟開。她不是掉進畜生道了嗎?蘆花低頭打量了下自己的身體,雖說肯定不是自己原來那個,但的的確確還是兩條腿的人類。

  來不及多想,又是一顆小型炸彈在蘆花身邊炸開,蘆花趕緊站起身跌跌撞撞往身邊大廈小巷跑去。跑到小巷陰影去蘆花才來得及喘口氣,這什麼地方?動物園暴亂了?地上四分八裂的殘骸全是動物屍首,蘆花只是粗目掃了一眼就發現了眾多的大型動物屍體。

  奇怪的是這些動物屍體都普遍比地球上同樣品種裡最強壯的個體還要大上幾倍,但是蘆花沒時間細想,現在首要之急是找一個安全場所避難。

  問題是哪裡算安全場所?四周完全是殘垣斷壁,根本找不到一個完整的建築,就在蘆花苦惱之時突然有人撞了進來,來人發現小巷裡還有人時立刻警覺的後退一步,打量了蘆花一番後才鬆了口氣:“B組的不是撤退了嗎,你怎麼還在這。”

  B組?蘆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糊弄道:“我走慢了,掉隊了……”

  男人聽後點點頭:“C區已經失守,你盡快離開這裡才能安全。”、

  看樣子原來是這裡正在發生戰爭。“那你呢?你怎麼不走?”蘆花忍不住問道。

  男人穩重一笑,平凡的五官隨著笑意舒展開來:“上頭接到報告,繁殖營坍塌,大量人類逃了出來,我要負責捕獲他們。”

  人類?蘆花沒聽清楚,繁殖營顧名思義,但是……把人類關進繁殖營?蘆花傻眼了,那他是什麼?她又是什麼?

  “誰在那裡!”一聲喝令驚醒蘆花也讓男人一瞬間轉過身對著發聲源戒備起來。

  “你快走,回A區與大部隊集合,這裡交給我!”

  蘆花遲疑著站在原地想著要不要留下來幫這個人一把就看見男人一瞬慢慢變形變大,衣服撐成碎片掉落在他腳邊,不,蹄子邊。

  一個活生生地兩條腿的人類,就在蘆花眼前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犀牛!蘆花傻傻盯著男人,嘴巴都塞的進個雞蛋!沒等她回神過來,更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男人對面的人也不甘示弱的在一瞬後變成了一條尾巴甩的辟啪響的鱷魚!

  “這這這這……”蘆花指著他倆,手指顫啊顫,一個極其誇張的猜想在她腦海裡形成了。

  “還愣著幹嘛?快撤退回A區!”男人,呃,犀牛見蘆花沒動,又壓低聲音說了一遍,在蘆花耳裡聽來明明就是一聲低沉的哞聲,但要命的是她居然懂了!這個事實令她無比恐慌,她趕忙慌張的向後跑,

  直到聽不見兩人的嘶吼聲了蘆花也不敢停下來,街上橫屍的動物讓她意識到這些跟剛剛的男人一樣,在不久之前都是兩條腿的人型,會說話,會思考,也會笑。

  經過剛剛的事件,蘆花不得不承認,十有八九她也不是人,和那個男人,這街上所有橫屍的動物一樣,她已經成為了自己愛看的小說裡面的主角——獸人。

  蘆花不知是該哭該笑,她好歹沒有成為被一群禽獸圈叉的主人公,但是不代表她就願意成為圈叉主人公的一群禽獸裡的其中一個啊!

  或許應該往好的方面去想,蘆花邊跑邊安慰自己,成為壓迫別人的禽獸總比被禽獸壓迫好啊,蘆花決定從今天開始以一個禽獸的身份活下去,要做一個合格禽獸,一個禽獸中的禽獸!

  越想越高興,蘆花奔跑的腳步都輕鬆了很多,已然忘記這裡還是戰場,直到聽到一聲慘叫後才不禁慢下了腳步。

  聲音來自路邊一座大廈陰影去,一個少年正舉著一把小刀瘋狂的刺向身下一個抽搐的身影。蘆花打了一個抖直覺不要靠近,但是少年瘋狂的舉動又折磨著她的好奇心,她忍不住躡手躡腳的靠近二人,才發現少年的目標竟然是身下男人的下體!與其同時已經習慣這具身體的她敏感的聞到了兩人身上發出的不同味道,身下那個不斷抽搐只剩一口氣的男人有股猴騷味,她斷定此人原形是猴子,果然一口氣沒吸上來的男人在掙扎兩下後就立刻現出了原形,一個醜陋的彩面山魈。而少年身上散發出確是和動物不同的氣味,那是另一個種族發出的無法改變的氣味——人類。

  蘆花不想多管閒事,正後退打算繼續尋找出路的她卻失算一腳踩在一個碎石頭上,聲音不大,卻足以把如驚弓之鳥的少年驚嚇到。

  少年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把小刀對準蘆花,亂糟糟的鳥窩頭下隱約看見他發紅的眸子帶著憎惡的火焰和恐懼的閃光,明明站都站不穩卻還緊緊盯著蘆花彷彿隨時要衝過來似地。

  “你、你別緊張,我馬上就走……”蘆花看著這大概才十一二歲的少年連忙說道。

  但是少年明顯不準備相信蘆花,舉著小刀就咬著牙衝了過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不得不說這少年著實不太聰明,獸人都是有獸化的能力,蘆花剛來還沒掌握這門技術暫且不談,就憑他那營養不良的小身板蘆花也是有信心把他制服的,問題是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這是一個帶刀,剛剛犯下命案的亡命之徒……

  ……你妹啊!蘆花當機立斷轉身就跑。沒跑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咚一聲,蘆花抽搐著嘴角往後一看,果然,少年在起跑兩步的距離昏倒了。

  靠!身體不好就別想演動作片啊!

  現在,一個艱巨的問題擺在蘆花面前,如同所有言情小說主人公一樣,此刻她也在誠懇而白癡的思考一個問題,救,還是不救。

  現在是非常時期,自身都難保,還要扛個累贅東躲西藏無疑是非常不現實的,蘆花權衡利弊後悄悄祈禱少年自求多福就重新出發了。

  倒霉的是蘆花不認識路,她一邊觀察有無敵人一邊在街上穿行尋找出城的方法,剛剛那頭犀牛告訴了她這裡已經淪陷,不管A區在哪裡,她都決定先出城。

  可是繞了半天,她氣急敗壞的發現她又回到了原處,那個下半身血肉模糊的山魈,和暈倒在一邊的少年。

  太陽已經不知不覺的落山了,只剩一層斜陽照射著寂靜的戰場。蘆花打算把少年捉起來等他醒後帶她出城,又怕少年醒後再像之前動刀子反抗,四處找了截斷繩回來把他雙手牢牢捆在身後,又把刀子踢到一邊才把少年拖進旁邊的殘房。

  做完這一切後蘆花又憑之前的記憶回到隔壁大街超市洗劫了一些食物回來。終於可以休息了,蘆花踢開少年,如釋重負的坐在殘房一角。

  要是依蘆花的性格,她是一秒也不想在這裡多呆的,要不是她不熟悉這個城區,否則早就可以遠走高飛了,也不用帶上這個大麻煩。蘆花扭頭看了少年一眼,少年緊閉著眼睛皺著眉頭顯得分外痛苦,蓬頭垢面使她幾乎看不出他的樣貌,只有犀牛說的繁殖營和此刻少年身上衣不蔽體的破布片片能讓她勉強想像一下他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也能解釋少年當時眼裡連恐懼也蓋不住的憎惡和憤怒。

  蘆花在實際對比了之後再一次慶幸自己是個壓迫者而不是被壓迫者。

  打量完了少年蘆花從食物口袋裡掏出了一枚手掌大的玻璃片,是她在回來的路上撿來的。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容貌。比上輩子自己那張路人臉好多了,雖然自己誇自己總是不好意思的,但確實這張臉還擔的起一聲“美女”了:瘦削的瓜子臉上一雙秋水大眼,小巧的翹鼻下是淡粉的薄唇,斯文柔弱的五官搭配在一起卻絲毫不顯文弱,概括來說就是堅毅裡又帶了絲少女的柔弱。

  看完五官蘆花又低頭觀察自己的身體,不算高挑的身材,和五官綜合起來看大概剛剛成年的模樣。這倒讓她大吃一驚,這麼小就上戰場,難道說獸人的生命歷程和人類不一樣?她身上穿的大概是部隊服一類的軍裝,剛剛她就是用它來區別敵人與否的。

  現在她對這個身體有了初步認識,至於獸化的原型是什麼以後再說,她拿起一袋高鈣餅乾撕開嘎崩嘎崩的嚼了起來。

  就在她邊嚼餅乾邊想下一步計劃時身邊的少年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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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逃離C區

  蘆花瞟他一眼,見他咳的肝腸斷寸實在不像裝出來的才丟了瓶礦泉水給他。

  少年先是一驚,然後狠狠的瞪著蘆花,全身像只炸毛的貓咪。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你是要呆在這還是出去?”蘆花放下餅乾一抹嘴角的渣屑,注視著少年的目光裡努力放進“誠懇”二字。

  “簡單來說,你是選生還是死?”

  少年嘴角扯出一抹譏笑,並不準備回答蘆花。

  “現在我有用的著你的地方,你提供我需要,我提供你庇護。當然我也可以放你出去,絕對不攔你。你自己選吧。”蘆花又拿起餅乾嘎崩嘎崩的嚼了起來。

  少年驚疑的看了蘆花一眼,似是在考慮這件交易的可行度。

  “我想你也知道外面很多……”蘆花停了下,覺得用“人”來形容獸人們不太好。“呃,在捕獲人類。”她特意用捕獲這個詞在少年頭上加了把火。

  果然,少年的身體一瞬間僵硬起來,瞪著蘆花的眼神似要冒出火來,瞪了半天,少年終於一字一頓,似是要把每一個字都咬碎在嘴裡般狠狠的說:“……我要活著。”

  “很好。”蘆花滿意的點點頭,把少年身後的捆綁摘了下來。“口袋裡有吃的,自己拿來吃。”

  少年僵在原地,只是揉了揉僵硬的手臂,依然謹慎的盯著蘆花。

  蘆花不在意,依然自己吃自己的。

  過了半晌少年見蘆花依然沒動作,突然幽幽的冒了一句:“快點速戰速決,我準備好了。”

  “咳咳咳……!!”蘆花一口餅乾卡在嗓子裡,趕快抓了瓶礦泉水過來咕咕灌下。

  “你……你說什麼?!”蘆花好不容易平復下呼吸,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少年。

  “我提供你需要的,你提供我庇護。你該不是反悔了?”見蘆花愣在原地,少年頓了頓,不情不願的撇著眼說:“你放心……我還是……第一次,乾淨的。”

  蘆花徹底傻了,反應過來後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如果笑來在地上打滾的話少年會不會惱羞成怒一刀結果了她。

  大概是蘆花臉上似笑非笑分外彆扭的神情激怒了少年,他眼睛一瞪:“有什麼好笑的!”

  蘆花轉過臉,拚命調節自己的面部表情,確信正常後才面對等的一臉不耐煩的少年,正色道:“我是要你帶我出城,沒別的意思。”

  少年先是一愣,在聽到別的意思後一張臉後知後覺的燒了起來,即使如此還是不甘落敗的狠狠吐出兩個字:“虛偽。”

  蘆花不管他,把超市口袋踢到他面前。“快吃,明天我不想帶著累贅上路。”

  少年遲疑了一會才試探性的拿了一小盒壓縮餅乾出來。看著少年像只小貓的動作蘆花忍俊不禁,又硬生生的把笑聲壓進肚子裡。

  “你叫我蘆花就行,你叫什麼名字?”

  “……黑島。”

  蘆花看了眼他手中名叫黑島的壓縮餅乾沒說話,名字真假有什麼關係,始終是個叫法。

  “袋子裡有我找來的衣服,雖然是……”蘆花不好意思說是從死獸人身上扒下來的。“上面的味道好歹能掩蓋一下你身上的味。”

  好歹比你身上的破布片片要好的多,蘆花下一句沒敢說,正在成長的青少年,留點自尊的好。

  黑島這回沒廢話,也沒在意蘆花的視線悉悉索索的換好了。

  “你救我真的只是要出城?”黑島盯著蘆花。

  “當然。”

  黑島沒說話了。

  夜深了。

  蘆花瞟了眼蜷縮在牆角假寐的黑島,也許在深夜裡對人類來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對蘆花來說還是跟白天一樣清晰。

  當時在街上決定救這個注定是累贅的累贅,也許不只有要他帶路的原因在內,也許……

  蘆花看著窗外黑雲壓壓的天空。

  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也曾是個人類。

  而此刻她以為跟失明沒什麼兩樣的黑島,正灼灼注視著她。她沒發現她的雙眼在黑夜裡竟像琉璃珠一樣璀璨生輝水波流轉。

  蘆花一夜未眠,當然她也清楚黑島也是。

  一早兩人就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出發了。黑島不似蘆花,一副習慣熬夜的樣子一點不適都沒有,而蘆花一路上都在哈欠連天。

  蘆花第一次覺得自己早睡早起的生理習慣錯了,要是自己也像同齡人那樣熱衷遊戲泡吧,熬幾天通宵那算得了什麼呀。

  在黑島的指引下,果然出城非常順利,只用了半天就已經站在了城市邊緣。這其中果然也遇到了幾隻巡視的獸人,蘆花分辨出是敵方的獸人就拉著黑島隱藏在斷垣殘壁中,好幾次險險被發現都有驚無險,只得說蘆花福大命大。

  犀牛說的果真不假,這裡的戰爭已經結束了,不論是己方的大部隊還是敵方的大部隊都已經向著別處進發,留在這死城裡的留守軍並不多。

  “好了我自己可以出城了,你接下來打算如何?”蘆花在看見空無一人的邊境線後鬆了一口氣。

  黑島沉默。蘆花不在意的笑笑,把未來打算透露給敵人確實不是明智做法。“戰爭重心已經像A區偏斜,你別靠近A區。C區已經失守,也不是個長久之地,你呆在這裡很有可能被其他人獸捉到。”蘆花不顧黑島驚異的神情繼續說道。“你最好往人際罕見的地方跑,身上的味道始終不能完全掩蓋,你只有避開他們才是最好的。”

  就這樣啦,蘆花揮揮手,瀟灑的轉身離去。

  “等等!”

  黑島竟然出聲叫住了蘆花,在蘆花疑惑的眼神裡,他艱澀的開口:“我要去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蘆花一愣,這裡的香格里拉是她原來世界的香格里拉嗎?黑島不待蘆花回答就轉身離去,這次換蘆花叫住了他。

  “?”黑島板著臉皺著眉的樣子實在看不出他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蘆花失神笑笑,將褲腿上綁著的一把匕首連著皮質刀套一起扔給黑島,黑島疑惑著接下在看清手裡的東西後臉色變了變。

  “自求多福!”這次蘆花是真心實意的說道。

  兩人分手後,蘆花順著山道往黑島之前指示的方向走去。她要去A區,人是群居動物,雖然她現在是獸人,但是她還是想找到同類,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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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貓狗相遇

  不似城內的現代化,一跨出邊界線蘆花就覺得自己置身在了某處的山林中。幸好地上還有一條勉強分辨的出是“路”的線條直通遠方。蘆花一邊走一邊咋舌,這條路上的腳印多的她都分不出來,除了幾個她能勉強認出是兔子和野豬的腳印,其他腳印她都想像不出來會是什麼動物踩著過去。

  話說回來現在她還不知道自己原形是什麼動物,其實她要求不高,只要不是屎殼郎之類比較難以脫口的就行。

  蘆花走著走著迎來了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次……尿急。

  她看附近也不可能有人,雜草也高,也就不以為意的走到遠離道路的樹叢裡打算就地解決。

  三急果然憋不得,蘆花暢快的上完野廁起身提褲子時突然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喝從不遠處傳來。

  “草!誰在老子地盤撒尿?!”

  隨著怒喝,不遠處的草叢一陣悉悉索索,就看著一頭麥色短髮的青年緊皺著眉頭從草叢裡撐起身來。

  蘆花一怔,隨即更快的穿好褲子站起來。

  青年皺了皺鼻子發現自己再也在這味道下睡不下去了,惱怒的站起身怒視著蘆花。“怪不得一股貓騷味,貓族的人都像你一樣無禮?”

  青年穿的軍服和蘆花的一樣,都是己方的。本來蘆花也覺得是自己不對在先,都準備息事寧人道歉了,但是對方的一句惡言讓蘆花忍不住還擊起來。“不爽就走!”

  “我先來的!”青年火冒三丈。

  “你先來的?你就打算好了埋伏在這偷窺我?”胡攪蠻纏是蘆花的拿手好戲。

  “你、你你這個人,你是不是雌的?!怎麼一點羞恥心都沒有?”看見惡人先告狀的蘆花,青年氣得眉毛都要燒起來了。

  “你又是雄的?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蘆花學習到了他們性別說法是雌雄之說馬上回嘴過去。

  “我、我懶得和你浪費時間!”青年瞪著蘆花又沒法和一雌的計較只好垂頭喪氣大步走了。

  擦過蘆花的時候,蘆花清晰的聞出了一股狗味,不由皺了皺眉頭。

  狗味,真討厭。

  可惜,天公不喜歡看和平片。蘆花很快發現青年的目標和她一樣,都是A區,而C區往A區的路就這麼一條,兩人不可避免的大眼瞪小眼。

  “你跟著我做什麼!”青年氣得七竅生煙指著蘆花。

  “同路。”蘆花兩手一攤,分外無辜。

  從生理上來說就不對路的兩人一路上自然邊罵邊走,兩人都不願多看對方一眼,卻又不得不在一起,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大的懲罰了。兩人也沒有打是親罵是愛的趨向,在敵對中關係越加惡化,說的話也越加幼稚低齡,比如……

  “看見你那屎黃色的頭髮我就噁心!”誰說的,你懂。

  “你以為你的毛又有好好看!醜的跟煤炭一樣!”誰說的,你懂。

  再比如……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你、你你貓哭老鼠!”

  “你是老鼠?”

  “看你就不是個好貨色,肯定貓鼠同眠!”

  “你再嚷嚷我拿你做狗皮膏藥。”

  “你……!”

  蘆花滿意的看到青年氣得七竅生煙。當然,除了這些沒營養的,她還知道了其他的一些事。

  比如說青年叫硫鶡,是A組的隊長,他說這話的時候把手裡墨綠的軍帽戴在頭上,麥色的劉海下是一股自信自豪的笑容。雖然蘆花真的很討厭這只……狗,但不得不說這樣的笑很吸引人,至少蘆花就沒見人有過這樣自信的笑。不過蘆花當然不會這麼說,她只是逮住機會又嘲笑了硫鶡一遍。

  “好意思,一個隊長而已還敢拿出來炫耀!”

  “無知小人,”他瞥了眼蘆花軍服上的銘牌。“B組這種偵查小組怎麼明白A組前鋒的厲害。”

  哦~原來A組是衝鋒打戰的,B組是偵查兵,蘆花默默消化著這些信息。

  硫鶡見蘆花沒說話,還以為她是用沉默表達不屑,好強的狗狗立馬不服了。“我只想在前線打仗,你別以為幕後指揮多好,依我看多沒意思。人生來就是要拋頭顱灑熱血的。”

  蘆花哭笑不得,硫鶡倒是沒覺得自己用“人”來形容自己有何不妥。

  “如花,你聽見沒?”見蘆花還是不說話,狗狗不滿了。

  “草!我說了叫我蘆花!”蘆花眉頭一抽跟著爆了句粗口。

  看見惹怒蘆花,硫鶡反而高興了。“我偏要叫你如花!雖說你這長相,實在算不上如花,勉強就如紅苕花吧!”

  這回換蘆花氣得七竅流血了,她生平就最恨人叫錯名字喚成如花,如花如花,多麼讓人想撞牆的名字啊!特別是星爺電影裡的如花橫空出世後,她就恨透了這名字!可惜這兩字就是容易混淆,如果倒霉碰上個老人,別人聽了她名字後,打不準就會顫悠悠的反問一句:

  “如花?”

  身邊這個不怕死的再次興高采烈叫了一聲。

  蘆花推開他大步向前走,可是她很快惱怒的發現無論她如何“疾走”,硫鶡都能輕快的用兩隻筷子退輕鬆跟上她。

  蘆花看著天色漸黑,想起中午還沒吃飯,遂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兩小包真空壓縮的餅乾,看了眼走在前方瘦削高挑的身影,沒好氣的拿了包壓縮餅乾用力向硫鶡後腦勺砸去。

  硫鶡憑直覺就擋住了向後腦勺襲來的風,待轉頭才看到掉在地上的壓縮餅乾,後知後覺的看了眼同樣拿著餅乾的蘆花才明白過來。

  “不吃算了。”蘆花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死狗,怪不得叫死狗。

  硫鶡不客氣的撕開餅乾邊走邊吃,邊吃邊想,給就給,不會好好拿嗎?死貓,怪不得叫死貓。

  幸好,幸好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兩人合作一人守了半夜後終於等到天明。本來硫鶡是提議晚上也抓緊時間趕路的,但是蘆花堅持要休息一晚再走,硫鶡勸不動她,又怕半路上竄出個獅子老虎什麼的把她吃了才不得不留下來,還大言不慚說是還她餅乾之情,蘆花聽後呲之以鼻。

  就這樣兩人作伴在山路間就不知不覺走了三天,蘆花從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遠,還好有硫鶡作伴兩人在途中吵吵罵罵也不算無聊。期間蘆花也問了硫鶡許多關於這個世界的問題,總把硫鶡問的莫名其妙,比如她上次就問了關於為什麼不坐車的事。

  蘆花覺得吧,這個路途步行來說,著實不算近,他們都走了三天了,而距離目的地卻還有一天,如果開車的話,不說半天,一天總算能到吧?

  而硫鶡的回答就是一張驚異的臉和鄙夷的神情:“要那東西還要我們的腿幹嘛?”

  最後她終於懵懵懂懂瞭解了大概,獸人最推崇的是力量,他們可以造出人類以前創造的東西,但是有些東西,比如機械,他們就不屑,他們頑固的認定,能用爪子撕咬就不必需要手槍,能用四肢奔跑就不必需要汽車。在她所瞭解到的事實裡最令人吃驚的就是她現在所處的地方,依然叫地球,和以前她所處的世界是同一個世界。

  ——只不過現在是2032年。

  2012年發生的不是彗星撞地球,不是大規模火山爆發,不是氣候突變,不是核爆發,是疾病。

  歷史將它定義為超級病毒。

  免疫所有抗生素,生命頑強繁殖迅速,在新的抗生素研發出來之前就席捲地球,把人間變作一片煉獄。在這個過程中,病毒一直變異,從人類傳播到動物身上,對於人類來說這個病毒是毀滅,對於大部分身強力壯的動物來說卻是進化,一次歷史性的進化。

  體弱的動物沒有挺過急速進化的副作用,而大自然優勝劣汰勝出的強者全都堅持過了這次進化。超級病毒讓世界上十分之九的人類滅亡,剩下屈指可數的人數幸運的挺過病毒浪潮;而它淘汰掉了小部分弱者,讓十分之七的動物接受了一次光速般的進化。

  於是食物鏈變化了。高智商可以人形化的獸人迅速掌握了世界主導。

  捕獲全球剩餘人類,集中關入繁殖營,像以前人類販賣寵物一樣,有計劃繁殖租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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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路途中

  不過離蘆花曾經所處的時空隔了三十年,誰能想到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也才三十年,有沒有可能她認識的某一個人就是殘活下來的人類之一呢?她想起了那個叫黑島的少年。

  “你知道香格里拉嗎?”蘆花突然問走在前方開路的硫鶡。

  “香格里拉?”他只愣了一下,怪異的看了眼蘆花。“你提香格里拉幹什麼?”

  “出來之前聽見有人在說。”蘆花不想說這話是個人類少年說的,故意隱瞞了下。

  “香格里拉,不過是傳言中的世外桃源罷了。”硫鶡冷笑一聲。“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傳言香格里拉有個世外桃源,裡面居住著逃難的大批人類,沒有獸人。”

  “你怎麼知道是傳言?萬一真的有呢?”蘆花忍不住問道。

  “先不說是否是傳言,首先香格里拉依然有獸人駐守巡邏,幾十年來根本不見什麼天外之地,不過是人類自欺欺人的安慰罷了。”硫鶡篤定的態度讓蘆花有一瞬對黑島的擔心閃過。

  “如花,回去後你還是呆在B組嗎?”

  “我不知道。”對於他的稱呼問題,蘆花已經不想去糾正了。

  “那你以後就來A組找我玩吧,我有空的時候盡量接待你。”某人還自以為想了個多麼圓滿的好主意而邊說邊自顧自點頭。殊不知這句話立馬點燃了身邊的蘆花。

  “草!你要不要臉啊?你求我來找你我都不來,還有空,盡量?!”

  “你又說粗話!你到底是不是雌的啊?你老實說,你其實是雄的吧?!”

  “我說粗話?!滾!最開始不知道是哪條狗在那老子老子的嚷!”

  蘆花發誓,她真的是一個淑女……在遇見硫鶡之前。

  這條死狗總有辦法把她點燃,他們的對話總能正常的開始在拳打腳踢中結束。當然硫鶡也不好意思真打她,所以總是蘆花捏著拳頭把他打的落花流水,果真是棒打落水狗。

  好在他們在太陽下山之前終於趕到了A區邊界。對兩人來說都同樣痛苦的旅程終於結束了,硫鶡帶著屁股上一塊灰撲撲的腳印子離開了隊伍。

  蘆花到達A區的時候大概六點,當她飢腸轆轆風塵僕僕的在月色高掛時好不容易找到部隊駐紮地撞見的就恰是硫鶡打著飽嗝一身清爽的從食堂走出來的情景。

  硫鶡看著風塵僕僕的蘆花先是一愣,然後明白過來很不客氣的指著蘆花笑彎了腰。

  “你給我閉嘴,有什麼好笑的。”蘆花銀牙咬碎。

  “我……我第一次看見方向感這麼差的貓……”硫鶡那架勢只差笑來在蘆花面前打滾。

  “去死。”蘆花一腳踢在硫鶡膝蓋處,趁硫鶡蹲下去的瞬間轉身就跑。

  “——該死的蠢蛋貓你給我站住!”身後傳來某人氣急敗壞的叫喊。

  “屎狗,疼死你!”蘆花回頭衝他比了根小指繼續跑。

  “死如花你別讓我看見你!!”

  梁子就是這麼正式結下的。

  蘆花最開始回軍隊完全是因為找不到其他去處,索性就回了身體原主人選擇的道路,她沒期望能在這呆多久,完全是為了自己的生活找了個緩衝地帶。但是沒想到她這一呆,竟然是十年。

  沒錯,十年。十年間花兒開了又謝,謝了又開。蘆花依然是原來那副剛剛成年的樣子,不僅她,就連身邊的硫鶡也依然什麼都沒變。她才明白獸人的生命進程和人類不同,十年,對於人類來說或許是生命的幾分之一,但對於獸人來說,只是彈指光陰,她不知道這是一種幸運還是悲哀。

  她用了十年習慣身邊的男女一個轉身化為龐大動物,也用了十年習慣這個陌生的世界,也用了十年習慣當哭喊叫喧的人類從面前被拖走的時候不用再撇開視線。

  如今她還能再回想起來自己曾像個人類的地方,就是當年她順手救了一個叫黑島的少年,不知他現在是否還活著,她在那之後的日子每次看見叫黑島的壓縮餅乾,就忍不住想起那個少年。

  她現在足夠瞭解這個世界。她已經知道繁殖營具體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她曾去過一次,在第一年她的發情期。

  當時她身體不對勁了很久,前世活到二十四歲的她清楚身體在叫喧什麼。那天同一個小組裡的幾個女兵問蘆花去不去繁殖營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決定去看看。繁殖營不僅是繁殖人類販賣的地方,也是單身獸人發洩獸慾的地方,她知道身邊單身的獸人都是裡面的常客,這沒什麼可恥的,在他們看來,慾望總是要找個出口發洩的。

  可是蘆花進去之後馬上就後悔了,一進繁殖營大門,就聽見嘶聲裂肺的哭喊尖叫聲,有男有女,曖昧的水聲和呻吟,而不遠處的幾排鐵籠裡就關的全是人類小孩,有大有小,大的黑島那般,蜷縮在一角看不清神情,小的只有兩三歲。

  而地下躺著的是他們的父母。

  蘆花一陣噁心,飛奔出大營,在一角就控制不住吐開了。她再沒去過繁殖營,十年間每年一次的發情期她總是硬熬,也就那幾天而已,她還熬的住。獸人進化後還帶著原本身體的一些生活習性,其中包含的就是基因裡最強大的繁殖,當有一天蘆花成了獸人,才真正明白,為什麼強大到無法控制的慾望會叫做獸慾。

  她慶幸自己是雌獸,身邊的雄獸幾乎都是幾天去一次集中營,這在這個世界,都是公開的準則,非常正常的行為。

  有的時候蘆花想問問硫鶡是不是也去那種地方,也在那些孩子面前侵犯他們的父母?但是她總是在最後一刻吞下疑問。

  現在她才明白,原來不是自吹自擂,硫鶡在軍隊裡的地位的確可以驕傲,加上人也長的頗得雌獸歡心,人前人後總是不缺簇擁。蘆花覺得這樣的人肯定是不需要去繁殖營的,一個響指願意的雌獸一大推。

  當然不包括蘆花,蘆花和硫鶡總是說不了幾句就要開吵。不過這十年兩人倒是越吵越熟識了。蘆花認為這就叫孽緣。

  什麼叫孽緣,就比如現在。

  一隻後勤部的兔子姑娘睜著楚楚可憐的大眼附在蘆花耳邊輕聲說了什麼,蘆花朝天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的朝硫鶡獨住的房間走去。

  當她輕車熟路摸到硫鶡房間,正好碰見某人在捧著海碗吃飯。

  “一股狗臭味。”蘆花嫌棄的皺眉。

  “你找茬來的?”硫鶡眉頭一個#字,一邊瞪著蘆花一邊不住繼續往嘴裡刨飯。

  “哪有,你的愛情使者來了你還不歡迎。”蘆花坐到硫鶡對面,一隻手撐著下巴觀察他。

  這臉,看了十年也沒看出什麼魅力來。引人注目一點的就只有那在蘆花嘴裡屎黃色的麥色短髮,散亂的髮絲下是黑珍珠一般的雙眼,不過此刻這對珍珠正聚精會神的和被蘆花稱為狗糧的晚餐作鬥爭。好吧,也許這薄唇還有幾分性感,但是此刻沾滿了飯粒肉屑,實在是讓人無法做出睜眼說瞎話之舉讚美。

  最後的結果就是蘆花忍不住一掌拍桌:“她們都瞎了狗眼才看上你!”

  硫鶡看她一眼:“你不要嫉妒了。”

  蘆花忍住一掌拍碎他腦袋的衝動:“後勤的那隻兔子要我來傳話。”

  “哦?公的母的?”

  “母的。”蘆花忍住怒氣,繼續忍,繼續忍。

  “說什麼?”某人無視對面產生的巨大怨氣,悠悠然的舉碗喝湯。

  “她說想和你交【河蟹爬過】配。”

  “——噗!”一口營養豐富伴隨著幾粒飯粒的湯汁就這樣噴上蘆花的臉。

  “如、如花,你別急,我給你擦乾淨……”硫鶡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蘆花閉目憋氣……忍,忍,忍,忍……

  “草,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硫鶡!今天他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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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香格里拉

  一早,蘆花就接到了調遣通知。

  她再三確定調遣目的地沒錯後一把拉住來傳達命令的人:“去香格里拉?香格里拉?”

  “我都說好幾遍了,就是香格里拉。”來人不耐煩的說。

  “香格里拉……香格里拉不是了無人煙嗎?”

  “我怎麼知道,你照做就是了。”傳令的鴿子大叔走了。

  接到這個命令後蘆花不可阻礙的想到了當時分離前往香格里拉的黑島,如今香格里拉有異,是否說明那裡確實存在一個世外桃源?而黑島,又究竟找到沒有?

  想到黑島,就像一隻自己放走的幼獸,總是帶幾分懷念的。她只是呆愣了一下就開始收拾要帶走的東西。

  只要在軍隊一天,就要穿一天軍服,衣服沒必要帶了,地圖是必要的,一直隨身攜帶,蘆花倒是在武器上花了些功夫。軍隊明文禁止使用熱武器,蘆花就托人打了一對小刀放在身上,她力氣小,如今只剩身體裡的一些條件反射,防身用小刀正好適合她,兩把小刀,既可攻也可防,最重要的,還是她的速度。

  自從她知道自己本體是貓之後就開始特意鍛煉自己的靈敏和速度,加上這身體以前的成果,倒還勉強及格,她只圖個逃命。

  東西不多,軍服上別的銘牌供她一路吃喝,綁在腿上的小刀夠她防身,現在就可以啟程了。

  要不要去和死狗道個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蘆花想了一會決定從人文角度出發去和硫鶡告別,好歹這十年人家受了自己不少拳頭是不。

  這十年來蘆花不知替他的愛慕者跑過多少次腿,早就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他房間了。不過不巧的是這次蘆花來到他房間時發現房內空無一人。

  接到的指令是即刻出發,所以蘆花不打算等他回來,雖然這麼做很有可能在下次見面時被這頭死狗咬死。

  反正我來了,可是你不在。蘆花在心裡為自己開脫道。

  出了A區,蘆花懷念的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座自己居住了十年的小地盤,精神抖擻的向香格里拉出發。

  照著地圖走了半天,蘆花正確實的向目的地靠近,蘆花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她看著日上梢頭,準備停下來先吃點東西。

  依然是黑島壓縮餅乾,幾乎成了一種習慣。那個少年在她生命裡留下的痕跡並不重,但是就是這樣,卻成了蘆花精神的一種象徵,用他來證明自己曾是人類。

  她接受著獸人的一切,卻又在關於黑島的一切上尋找自己曾今為人的證據,多麼可笑。

  正在她準備撕開餅乾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喧囂。

  她剛抬頭就看見一隻比她人還大的多的犬獸向她飛奔而來。

  心理上與生俱來的排斥讓她準備轉身就跑,但是在扭頭的瞬間突然看見飛奔的犬獸耳朵旁……別了一朵非常苦逼的紅苕花。她哭笑不得的停下來。

  “你……你居然還敢跑……”來狗氣喘吁吁的停在蘆花面前。“還好我聰明……知道別、別一朵如花在上面……”

  蘆花遞過一瓶水給他,可惜他獸化之後不能用爪子接,蘆花只好按住他腦袋給他灌了下去。

  “我聽說你被調遣了,會都沒開完就跑回來了。”硫鶡歇了口氣。

  “我去你房間找你,你不在我才走的。”

  “蠢蛋貓,你等一下要死。”硫鶡舉起他碩大的肉墊拍了蘆花一爪。

  “你不欺負我要死!”蘆花一把拍開硫鶡的肉爪,沒想到把自己手反而打痛了,對方還沒什麼反應。

  “會上沒聽說香格里拉有什麼情況,只是聽說那裡的獸人說最近那裡……有點古怪,你自己多加小心。”

  “硫鶡,你全身都是屎黃色的毛。”受不了這種正經的談話,蘆花故意在硫鶡身上扯了一把麥穗色金黃的毛。

  硫鶡疼的啊嗚一聲,再次拍了蘆花一巴掌。“死貓就是討厭!虧老子大老遠的跑來送別!”

  “死狗不要說我。”蘆花把手中的壓縮餅乾一併塞進齜牙咧嘴的硫鶡嘴裡。

  蘆花很想文縐縐的扯句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但是對象是硫鶡這樣的山村莽夫實在是文藝不起來。她塞完餅乾拍拍手轉身就走:“我走啦!你快回你狗窩去吧!”

  硫鶡瞧著蘆花的背影,嘎崩嘎崩的嚼完嘴裡的餅乾高聲喊:“蠢蛋貓,別叫我以外的人欺負了去!”

  蘆花揮著手,聲音遠遠傳來:“死狗——!管好你自己吧!”

  香格里拉交通不便,氣候惡劣,城市並不發達,所以沒被劃分區域,用以前的話來說就是自治區。比起其他地方,獸人的存在大大減少,也許正是如此才滋生了世外桃源的傳言。

  當蘆花到達香格里拉的時候,已經是一周以後了,她帶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踏上香格里拉的土地,開始懷念以前方便的出行工具起來。

  蘆花先是衝到軍部分隊的駐紮地分給她的房間,連澡都沒來得及洗,就倒上了床昏睡過去。

  這一路實在太累了,香格里拉地處高原,她著著實實是用腳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一路上都不知道詛咒了那個禁止用高科技出行產物的上司多少次。也托了這個的福,身體目前還挺適合高原氣候的,沒有出現她想像中的上吐下瀉。

  等她睡醒之後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她起身洗漱之後就出門去找她目前的上司蛇先生了。前世她最怕的就是蛇,不過現在在經過一番洗禮後她已經能平淡如常的面對這些了,畢竟曾經她的上鋪連老鼠小姐和蟑螂小姐都睡過,還有什麼能嚇到她?

  “你就是新調來的偵查兵?”

  蘆花推開辦公室抬頭看見新上司後立馬有個詞從腦海裡滑過……眼鏡攻。

  “說話?”蛇先生不耐煩的推了推太陽穴處的黑色鏡框。

  “呃,呃……對,我就是。”蘆花趕緊回答,並且不知不覺中把腰都打直了……

  蛇先生一雙美目淡漠無波的掃過蘆花,放下手中厚厚的報告。“我是香格里拉的管理者,你

  可以稱呼我為螭,也可以跟著我的部下叫BOSS。這裡出了什麼事有人告訴你麼?”

  “還沒有。”

  “嗯。想必你已經聽說過關於香格里拉的傳說了。傳說之所以是傳說,在於它的不可驗證性。從理論上來說這個世外桃源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最近已經有獸人頻繁報告說在香格里拉看見類人類。”螭頓了頓,接著說。“類人類身上沒有任何種族散發的氣味,但是只要獸人一想靠近,他們就會迅速逃之夭夭。”

  怎麼可能沒有氣味?只要是在呼吸的東西就一定會有氣味!蘆花剛想反駁看見螭的神情就明白這已經是多方驗證的事實了。

  她想她明白她的工作了。

  “查出類人類逃向的地方了嗎?”

  螭嘴角勾出一抹殘虐的笑。“玉龍雪山。”

  玉龍雪山……

  ……玉你妹啊!!頭都仰酸了還沒看到雪山的山峰,蘆花站在山下拳頭捏的卡嚓作響。

  望一眼山下已經作廢的昔日纜車站,蘆花告訴自己要忍耐,忍耐……

  就當入鄉隨俗了。

  今天蘆花打算先把雪山大致轉一轉,看見山上是否有可疑之處。但是當她花了四小時走上山巔後,她就斷定這樣的環境中絕對不可能生活著人類!山巔滴水成冰,連穿著特製冬服的蘆花都忍不住一直打抖,沒有皮毛蔽體的人類憑著尋常衣被根本不可能站上山巔,氣候唯一不是那麼惡劣的地方只有山底,而山底蘆花來時就觀察過了,一片黃土,連個能躲藏視線的東西都沒有。山腰上的氣溫對蘆花來說還可以承受,但是她肯定人類的體質是不可能在那裡呆上一天半月的。

  蘆花經過一番推敲最終認定,不可能在玉龍雪山。

  當然她也推翻不了類人類的存在,畢竟螭都說了是複數以上的獸人證明的確存在。但是它們也許是由這裡逃向了西北,或者東南……總之,不會在這裡。

  蘆花花了一天時間在雪山上,最後卻只有空手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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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蛇的呢喃

  螭沒有責備蘆花,在聽完蘆花的推斷之後也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從抽屜裡拿出一塊黑色物體放在桌上示意蘆花湊近去看。

  也許別的獸人沒見過如此稀有物需要湊近去辨認,但是蘆花不需要。甚至在螭拿出的那一瞬間,她就認出了那是什麼。

  那是一把槍。

  一把簡陋破爛,但的確是槍的物體。

  蘆花的反應螭一點沒漏的看在眼裡,他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將手槍拿在手中輕輕摩挲。

  “知道哪裡來的嗎?”螭的嗓音低沉又充滿誘惑。

  蘆花沒說話,心裡卻不知有什麼想法在翻騰。

  “巡邏隊在雪山山巔發現的。”明明上一瞬彷彿是懷中至寶,下一瞬卻嗤之以鼻丟入抽屜讓它重回黑暗。

  “不是現代科技生產的,而是簡陋的土產手槍。你可以說這又是一個巧合”螭唇邊的淡笑看的蘆花心驚肉跳。“但是我從不相信巧合。”

  “事必有因,因必有果。這世上從不存在巧合。”螭從皮椅上站了起來,漫步到蘆花身邊,俯頭低語:“小貓咪,軍事機密我也給你看了,你可記著別在外胡言亂語。”

  蘆花一個哆嗦連忙後退一步立正。“明白明白!”

  蘆花精疲力盡的回到房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過後了,她本想倒頭就睡,無奈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沒辦法忽略窗外斷斷續續傳來幽怨的哭聲。

  她去過閻王殿,還看見黑白無常踢足球,前世的無神論早已經沒有立足依據了。要不是牆外透過窗子飄進的狐狸味,她很有可能早就屁滾尿流的逃了。

  實在沒有辦法了,她忍無可忍的推開窗子把一筒卷紙丟向幾步之遠抱著一棵大樹哭的眼淚鼻涕橫飛的狐狸姑娘。

  狐狸姑娘一驚之下回頭一看,看著原本應該無人居住的小屋裡突然冒出一個怒目而視的少女,難免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

  “我我、我不知道這裡有人”狐狸姑娘馬上用袖子胡亂擦乾臉上的淚跡。

  “用卷紙。”蘆花嫌惡的努努嘴,實在看不下去狐狸姑娘慘不忍睹的臉。

  “我現在就走”狐狸姑娘顯然會錯意以為蘆花在攆人了,她撿起地上掉落的卷紙就狼狽的逃走了。

  蘆花看著逃跑的狐狸背影,分外無奈。

  第二天一早,蘆花就在食堂再次碰見昨晚的狐狸姑娘。不過昨晚她還在流淚的大眼此刻正倔強的瞪著面前三個來勢洶洶的雌獸。

  “瞪什麼瞪?狐臊子!”為首的老虎小姐一來就給了狐狸一個耳刮子以示威嚴。

  蘆花端著餐盤坐在一邊,看了看四周,大家彷彿都已經適應了這種情況似地,沒有人在看這邊。有幾個雄獸看不過去想過去幫忙都被身邊人拉了下去。

  蘆花看了一眼狐狸的臉,瞭然。

  美女在哪個時代都是被迫害的對象。蘆花以前還覺得自己勉強算個美女,現在跟狐狸一比,自己就只算得上個中等了,不得不說,狐狸姑娘確實太驚艷了。

  “狐臊子!不要臉的,勾男人都勾到老娘頭上來了!”

  “自己留不住男人有臉怪我?以後你爸丟了是不是也要來怪我?”狐狸一改昨夜的柔弱,毫不示弱的仰頭瞪著老虎小姐。

  “不、不要臉!”又是一巴掌。

  狐狸側臉高高腫起,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桌上一杯溫水盡勢傾到老虎臉上。

  “啊——!”老虎捂著臉尖叫一聲。身邊兩個雌獸立馬擁上前準備抓住狐狸。

  “啊——!”又是兩聲慘叫,蘆花放下手中的水杯,一把抓起還在呆傻狀態的狐狸轉身就跑。

  “你你這是幹什麼!”狐狸認出蘆花,一邊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還問。

  “我怎麼知道。”蘆花望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兩人氣喘吁吁的跑到蘆花小屋的後院後才敢停下來歇氣。

  蘆花喘著氣大力推開窗外,一個翻身躍了進去。

  “進來吧,我倒水給你。”蘆花招呼著謹慎小心的狐狸姑娘。

  狐狸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費力的爬了進來。蘆花倒了兩杯水自己叼著一杯,將另一杯遞給狐狸。“我叫蘆花,新來的偵查員。”

  “賈蓁。”她小心接過水杯,一口口抿著,不時用餘光去瞟蘆花的反應。

  一時兩人無話,蘆花沒打算故意去說什麼,倒是賈蓁緊張的一直扭扭捏捏,連手都不知往拿放。

  “你剛剛的氣勢哪去了?”看著這樣的賈蓁,又想起食堂裡她倔強的模樣,蘆花不禁感到一陣好笑。

  “那是她們自找的!”賈蓁不服氣的說。

  兩人之間的氣氛因為這個小插曲倒沒有那麼緊張了。賈蓁候了一會又小聲開口:“你怎麼不問啊?”

  蘆花失笑。“我問了你就會乖乖說?”

  賈蓁此刻倒像個鬧彆扭的小孩子。“我根本不認識那個雄獸那頭老虎纏我幾天了,要不是你今天”

  “母老虎嗯,她伴侶是公老虎麼?”蘆花猜測著。

  “不是啊,”賈蓁側著頭疑惑蘆花為什麼這麼想。“她伴侶是只公兔子。”

  蘆花一口水差點嗆死自己。

  不過她很快發現賈蓁腫的老高的側臉。

  “我給你抹點藥吧?”蘆花建議,哪想到賈蓁立馬搖著頭:“不用不用,我隨身帶著呢。”

  在那句平常的話裡蘆花聽來心裡有絲心酸。

  她就站在一邊,看著賈蓁藉著房裡的鏡子很快把臉上的傷給塗上了藥。

  因為一會要去螭那裡領今天的指示,所以兩人一會就分手了。分別時蘆花隨口的一句“下次來找我玩”卻讓賈蓁一瞬間失了神,不過馬上她又掛上了笑。

  蘆花來到螭辦公室時,看見中午被她潑了水的母老虎正站在螭面前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

  螭看見蘆花後揮手讓母老虎退下,母老虎在離去前還狠狠瞪了蘆花一眼。

  蘆花低著頭做好心理準備等待著蛇上司的批評,沒想到螭卻什麼都沒說,只淡淡一句:

  “以後別多管閒事。”
          
  這件事就算完了。蘆花竟然一點懲罰都沒受到的結果讓母老虎和她的跟班們恨的牙癢癢卻又無計可施。

  來到香格里拉的第二個周,蘆花收到了硫鶡寄來的信。

  信是一隻尖尾雨燕送來的,那傢伙在蘆花掏筆簽收的時候還嫌速度慢了一直用鳥嘴戳蘆花腦袋。

  這是蘆花第一次看見硫鶡寫的字,不得不說真是醜的天下無雙。每一個字都扭曲的像在做體操,蘆花一邊猜一邊看,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小信筏裡的內容看完。

  雖然蛇上司把手槍的消息完全封鎖起來,但是貌似上頭還是知曉了一些動靜,硫鶡告訴蘆花最近時局不穩,要她多加小心。後續派遣來調查的幹部還在陸續出發中,並不止蘆花一個。

  這些都是蘆花拼湊出的意思,按硫鶡張牙舞爪的字跡,她估計很有可能硫鶡是在囂張大笑的情況下揮筆寫下的,還原意思來說應該是:“哈哈哈——蠢蛋貓把命給老子留著。”

  得知硫鶡可能也會被派來的消息,蘆花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緊張總感覺很微妙。

  但是連重要戰力都派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果然雪山上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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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燕歸來

  蘆花半夜被噩夢驚醒的時候發覺棉被已經被冷汗打濕。

  她在黑夜裡睜著眼呆愣著神情,她夢見黑島了。

  她發現自己過了十年竟然還清晰記得當初那個少年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個舉動。在夢中少年依舊是乾瘦的身材,亂糟糟的長髮遮住他的大部分臉孔,只剩一雙盛滿憎恨熊熊燃燒的黑瞳。

  他一步一步逼近蘆花,質問她為何要幫著獸人追捕他們。他說,你是叛徒。黑島手握滴血長刀步步緊逼,只是不斷質問:你為何背叛人類。

  他逼視蘆花,一字,一頓的問:“你為何背叛人類”。

  當黑島舉起染血長刀時蘆花在黑夜裡猛地睜開了眼。過了半晌,她眨眨眼翻身起床了。

  她非常平淡的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就在夜色中出門了,要不是她身體依然冰涼徹骨,否則沒人能看出這是個半夜被噩夢驚醒的人。

  這個身體的本體是貓,所以在深夜裡行動對蘆花來說是和吃飯打屁一樣尋常,她想去雪山在看看,在她見到那支手槍之後她再也沒法否定雪山的不尋常了。

  她相信這世上存在巧合,但是與螭意見一致的地方是她不相信這世上那麼多巧合會集結在同一個地方。

  深夜的雪山萬籟俱盡,山間冰冷的濃霧凍的蘆花不住跺腳。

  這次她比上次來時仔細多了,一邊登山一邊把四周景象記入腦中尋思有無不尋常的地方。

  虧了她的認真,她在接近山巔的地方居然發現廢棄的山路階梯邊有一朵小花。這種野花隨處都可開,但是蘆花望了望四周的景象,一片無望白雪,這朵花是如何在這嚴酷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

  蘆花蹲下來,小心地刨開野花周圍的雪塊。

  雪塊下……是一條長長的荊條。蘆花猶豫了一瞬後還是伸出了手。

  “別動。”

  一個冰涼的物體抵上蘆花的後腦勺,從形狀上推斷是槍口。

  蘆花立刻僵在原地。是誰?她居然沒有察覺。是來人隱蔽氣息太強還是她生活在安逸的環境中已經失了警覺?剛剛生出這個想法蘆花就馬上否決了,不是她沒有察覺,是來人根本無聲無息。

  這就是……沒有氣息的,類人類。

  身後的人用一塊黑布利落的蒙住蘆花雙眼,又把她雙手反手綁在身後,才掏出類似通訊器的小方盒說道:“7號在記號點捕捉到獸人一名,請求支援。”

  蘆花在心中默算著,只過了幾分鐘,就聽見一陣腳踩在碎冰上破碎的聲音。除了那個類人類,又來了三個帶著人類氣味的男人,不過他們脾氣就沒類人類那麼冷靜了。

  那幾個人類看見蘆花眼都紅了,恨不得立刻將她就地正法才好。還是其中一個稍微冷靜一些的男人攔住另外兩個道:“上頭命令活捉……不要在此刻壞了我們的大事。”

  ……於是蘆花好歹留下了一條命,在押解過程中也沒遭到非人待遇……忽略那個一直在身後瞅準她一走慢就踹她屁股的男人的話。

  蒙著黑布七拐八彎不知走了多久,事實上蘆花明確知道他們的基地絕對在這附近,這幾人只是自作聰明的帶她繞了許多個圈子。蘆花曾猜想過很多種他們在遙遙雪山上生活下去的方法,但絕對沒想到這一種。

  她怎麼也想不到。

  玉龍雪山……居然是一座活火山。

  當她明顯感到進入一條溫暖隧道後,這個念頭立馬就在她腦海裡爆炸出來。

  他們解除她眼睛上的束縛後,她已經站在了一個陌生的大廳中,這個簡陋的大廳是在火山內部鬆軟的火山土裡挖掘堆砌出的。四周遠遠站滿了一度幾乎滅絕的人類。

  他們眼中飽含的情感讓她在恍惚中彷彿看見了曾經的黑島,他的黑瞳中也是這樣,充滿刺骨的仇恨與憎惡,夾雜著一絲恐懼。

  她將目光移向正前方坐在大堂之上的青年。

  黑色凌亂的髮絲,一雙深邃的眼眸星光璀璨,加上冷漠的薄唇,蘆花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攝人心魂的人類。在看見蘆花抬頭的一瞬間,青年眼裡微不可捉的閃過一絲驚愕。

  蘆花等了半天,沒人說話。周圍的人明顯都在等大堂之上的青年發話,而青年卻似在等著蘆花說話。

  “呃……你們好歹說點什麼啊。”蘆花忍不住這尷尬的沉默率先開口道。

  話音未落,週遭就響起了一片飽含殺意地辱罵之聲。

  青年見蘆花開口卻是此話也是愣了一愣,他皺著眉看了蘆花一眼。“在哪裡捉到她的?”

  “回王上,是7號巡邏的時候發現這畜生在記號點徘徊,因為怕她發現……所以便決定將她綁來。”後來跟著來的男人站出來恭敬的解釋。

  蘆花神色莫辨的看了青年一眼,居然稱呼他為王上……這是搞文化復古麼?

  “先收押下去吧,我有事和各位商量。”被稱為王上的青年撫額說道。

  雖然有為數不少的人明顯不滿,但是礙於青年的威信還是不情不願的把蘆花拖了下去,當然在那途中也不忘補上幾腳。

  收押蘆花的監房,只是一個土坯房而已。在如此困境下,人類居然有辦法把一個活火山內部建造成一座簡陋的宮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蘆花在來的路程中就看見過往的人類全都專心致志手中的工作,但大多看見蘆花的人都還是無一例外的露出了驚懼的神情。

  土坯房算作監房著實太抬舉了它,連門都沒有,如何鎖得住蘆花?問題是這豁口處守著兩個五大三粗,全神戒備還配備槍械的男人,蘆花就沒辦法了。

  身上的兩把小短刀也早在收押進監的時候被沒收了,赤手空拳和兩把槍對抗不是明智之舉,蘆花老老實實的坐在一角等候審判。

  不知蛇上司有沒有發現她失蹤的情況?想來不會這麼快察覺,大抵覺得她又去哪裡調查了,要想等螭發現不對來營救,她說不准早已變成一堆白骨。

  任誰也想不到,傳言中的世外桃源存在於雪山之巔,寸草不生的荒涼之地竟然潛藏著這樣一個天外之地。

  沒等蘆花遐想太久,豁口處守著的兩位大漢就恭敬的退了下去,蘆花敏銳的抬頭,看見來人竟是大殿上的“王上”。

  “參觀了?感覺如何?”青年緩步走進。

  “不錯,這個條件下還能又造槍械又搞科研,難為你們了。”蘆花衷心的誇獎道。看著青年意外的神情她倒沒想太多,本身吧,她的立場就不是那麼堅定,沒有仇恨任何一方的理由,在這個亂世她只想自保而已。

  “對了,你們這裡有多少人?”蘆花突然問道。

  “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青年皺了皺眉,像看白癡似的看了蘆花一眼。

  這個眼神莫名讓蘆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直直盯著青年,直把青年盯得渾身不對勁。

  “咳……你這是做甚。”耳朵莫名渲染上了一抹紅。

  “啊啊啊——!!”蘆花指著青年大叫起來。“你是黑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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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我喜歡叫你黑島

  “……”青年躲閃了下目光再向蘆花看去。“你倒總算聰明了一次。”

  “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蘆花不滿的說。

  “……要不是我念在你一命之恩,你早在剛才就人頭落地了。”

  “切。”她噓了一聲。

  “聽好。”黑島又恢復了大堂之上陌生的神情。“現在換我問你這個問題。你是想生還是死?”

  “誰會想死?”蘆花沒正面回答黑島的問題,而是仰臉一笑。

  “如果你答應對這裡的事保密,我就放你走。”黑島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同時將手遞向蘆花。

  “……你不怕我回去之後就把你們賣了麼。”蘆花失笑,沒有理會黑島而是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你不會。”黑島笑著輕而易舉的把她一把環在懷中。“十年前你不會,今天依然不會。”

  “……歡迎來到我的王國。”

  惡魔低聲在耳邊呢喃。

  在這幾乎都要錯以為時間停止的時候,一道巨大轟鳴聲傳來把蘆花驚醒,蘆花一把推開黑島驚慌的問:“是不是火山要噴發了?”

  “不是。”黑島唇角的笑不知為何帶了絲冷意。“這座火山雖然不排除哪天就爆發了,但現在還是休眠期……剛剛的聲音,只是火山內部的反應,習慣就好。”

  蘆花不放心的點點頭。

  “雖然不能帶你參觀這裡的全景,但是我想還是能帶你去我房間敘舊。如何?”

  蘆花點頭後黑島就分外自然的牽起了她的手走在前方,蘆花在最先的羞澀之後就釋然了,穿越人士還怕毛?!於是她報復似的反握回去,倒惹的黑島有些吃驚,搞的蘆花自己都覺得好像非禮了別人一樣。

  也許是得到了黑島的指示,一路上走過的人類雖然對蘆花咬牙切齒,但是再無一人出來說話動手。

  兜兜轉轉幾個圈,在蘆花快要質疑他們是不是已經把這雪山挖空了的時候黑島終於停下了。

  黑島推開用石片粗糙製作的石門示意蘆花進去。

  蘆花好奇的走進去不住觀察,很簡單的屋子,除了必要的生活設施一點多餘都沒有,以致黑島想找個水杯出來接水接待蘆花都找不到,蘆花制止尷尬的黑島:“別忙了,我不想喝水。來和我說說我們分別之後的事吧。”

  “……你想聽什麼呢?”黑島拉著蘆花坐在床上,而自己則搬了根破爛的小木凳過來坐在面前與她對視。

  “就說你走之後的事呀……對了,說說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又怎麼成了這裡的王?”現在換了蘆花不敢直視黑島的視線,被一個美青年深情對視……總覺得沉靜千年的羞恥心被激發了。

  “我走之後……東躲西藏向著香格里拉出發,一路上靠著山泉野果為生,好幾次我都認為活不下去了,但是我就會想到你,你問我選擇生或者死。”黑島

  看著侷促不安的蘆花,燦如星空的眼眸裡帶著淡淡的笑意。“那個時候我很小,你沒想到再相見的時候我們立場調轉了吧。”

  笑過之後他又繼續說:“最後當我堅持來到香格里拉的時候已經用盡全身力氣,又遇見一場暴風雪,我倒在雪地中認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睜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救回了這裡。”

  “……世外桃源。真的存在。”

  “之後我在這裡進行了一場改革……”黑島看著蘆花驚異的表情不以為意。“在十四歲那年成為了他們的領導者。”

  黑島沒有細說他所謂的改革是什麼,蘆花也沒有去問。她直覺黑島在這十年間經歷了很多他不想說的事,在分別的十年裡,她一直想知道她親手放走的黑島是否還活著,過的如何,但如今的黑島,和她記憶裡那個膽小謹慎的少年又截然不同了,她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是該感到高興還是失落?

  就像她勤勤懇懇的尋找人類在香格里拉的躲藏地,卻沒有抱著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的念頭,就像黑島說的,十年前她沒有站在獸人的立場捉住叛逃的黑島,十年後她也不會。

  她一方面竭力向一個普通的獸人靠攏,一方面卻難以捨棄作為人類的一面。

  “蘆花?”黑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只是……沒想到一眨眼你也這麼大了……”蘆花回過神來神色晦暗難明,忍不住伸手像撫摸小動物一般輕柔地摸了摸黑島的頭。

  黑島在蘆花伸手的一瞬間身體明顯僵硬了起來,這個動作讓蘆花想起了當年那個蜷縮在牆角滿眼怒火的少年,不由心情大好。

  雖然變了變,但還是那個黑島。

  想到這蘆花不由眉角帶笑,黑島看著蘆花星光瀲灩的瞳孔也想起了那個夜晚的琉璃珠,僵硬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中鬆弛下來,準備躲開的動作也被默默壓了下來。

  黑島沒有趕她出去,蘆花也樂得輕鬆在火山裡逗留了一天。期間蘆花與黑島大談特談他們分開之後自己的生活,和敵對勢力打了幾次仗,混入敵方基層過了把無間道的癮,黑島對蘆花竟然知道無間道這部電影感到很驚奇,蘆花唬他是前不久看的。大概是這個話題讓他想到了幾十年前人類曾經的輝煌,黑島的神情變得冷漠起來。

  蘆花看出黑島的不快,及時轉移了話題,又提到她房間裡儲藏的幾大箱黑島牌壓縮餅乾,黑島似是有些驚愕,沒想到她是用這種方法緬懷他。

  “蘆花……”黑島抬起她的臉將自己的額頭似依靠般抵上她的額頭。“我是燕寒。”

  “我更喜歡叫你黑島。”蘆花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必須要承認……從她當初將他放走的那一瞬,他就成為了她生命中揮之不去特別的存在。

  傍晚蘆花告別的時候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黑島不顧眾人的反對執意要出來送蘆花,在洞口他看見走了兩步的少女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帶著不解的神情開口問他:

  “你成了他們的領導者……但是為何人們稱呼你為王?”

  蘆花看見黑島在夕陽餘輝下笑了,這個笑容在蘆花餘下的一生裡都鐫刻在骨髓中,如果要追究她對黑島情愫最初的滋生,大概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傍晚,她看見天地萬物都在黑島逆光的微笑裡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他篤定沉重的笑,深入骨髓。

  黑島攝人心魄的低沉嗓音遙遙傳來。

  “我賜予他們希望,我帶領他們開啟新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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