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妤

030：叫外賣

　　男人剛沖著大門，邁出腳步，老爺子恍若無意般，一橫身，擋在他面前，男人不得已放慢腳步，頓了頓。

　　餐廳裡人流擁擠，這種情況也是常有，男人並沒有放在心上，剛吃飽喝足，他還在回味著方才的美味，想著下次什麼時候再過來飽飽口福。

　　可又不能常來……

　　男人很苦惱，因而有點走神。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

　　身著便衣的其餘人迅速竄頭，沖上來，猛地按住男人，兩手後捆，將他拿下。

　　「啪嗒——」

　　手銬也俐落地銬上。

　　被抓捕的男人懵逼了。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現場躁動了一會兒，很快又因迅速成功的行動，淡定下來。只不過其他食客難得停下筷子，頻頻看向門口一群人，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

　　百思不得其解，他們立刻放棄，低頭繼續大快朵頤。

　　意外地……

　　今天這場抓捕行動沒有驚動任何民眾。

　　尷尬的反而是佇立在門口的他們。

　　大家似乎毫不關心他們是抓人呢還是打架呢，都是一副吃飯要緊的模樣。

　　「為什麼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是啊，太詭異了……」幾個小警員嘀咕著。

　　什麼時候八卦都這麼不值錢了？

　　大家平時不是最喜歡看熱鬧，今天怎麼全都轉了性？

　　看來，還是美食的吸引力更大。

　　唯有何束陽抬頭略略一瞥，便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麼的。餐廳經理見狀立刻跑到後廚通知聶霜出來主持一下局面，雖然餐廳營業沒有受到影響，但他們也怕招惹上不好招惹的人。

　　「老闆，前面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了。」聶霜一頭霧水。

　　「我也不清楚，有一群客人突然逮捕了一個男人，還給帶上了手銬，可能是……」警察一類的人物。經理猜測著，否則行動不會如此迅速，明顯是有備而來。

　　聶霜也愣了，他們餐廳什麼時候招惹上這方人物？

　　聞言她也忙跟著經理從後廚出來，出來就瞧見一幫男人，正壓著一個戴著手銬的男人上車。明明是番引人注目的大場面，偏偏她餐廳裡的客人一個比一個淡定，專心吃飯，目不轉睛，差點讓她以為，他們是在拍攝什麼警匪片呢。

　　氣氛那個詭異啊。

　　被抓男人心知這一去恐怕就再也出不來了，卻也不死心地問：

　　「那，那個……」

　　「警察同志，蹲裡邊，能叫外賣嗎？」

　　他顛沛流離這麼久，現在也沒啥惦記的，也就惦記著這麼點好吃的。還沒好好享受幾天就被抓，說實話，他真有點後悔。

　　但如果再讓他做一次選擇……

　　他可能還會冒著被抓的危險來吃的。

　　因為真的很好吃！

　　坐旁邊的小同志一聽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略略一囧，嚴肅道：「你就算叫了人家也送不到。你蹲的地方不在人家外賣配送範圍內。」

　　小同志自己剛剛也注意了一下餐廳的配送範圍，反正這男人是別想了的。

　　說起來，這男人也是夠倒楣的，這麼狡猾謹慎，逃了這麼久，最後偏偏過不掉吃這一關，還在餐廳吃飽了被抓到，吃得那麼撐，跑都跑不快，連反應都變慢了。

　　這次抓的太容易了。

　　連圍觀群眾都如此淡定地反常。

　　聶霜上前找了個小同志問：「您好，我是這家餐廳的老闆，冒昧問一下，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小同志見是她，轉頭掏出證件給她看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們也正想找您呢，抱歉，之前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就沒有通知你們，給你們造成困擾了。不過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了，人我們也抓到了，這男人是我們之前一直追蹤的一名詐騙犯。」

　　「說起來真的要謝謝你，這人太過狡猾，我們之前一直抓不到他，最近發現他經常去你們的餐廳吃飯，我們才找到時間蹲點抓獲他。」

　　「……哦，原來如此，不客氣不客氣。」既然人家已經抓到人，也沒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聶霜也就沒再問下去。

　　不過……

　　人家小同志似乎對她意外地熱情。

　　「我們也沒想到這人逃了這麼久，最後竟然禁不住嘴饞，三番兩次來你這吃飯，才給了我們機會。我們原來也不知道這怎麼回事，今天吃了一回，小姑娘，你們餐廳的菜真是太好吃了，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能在這裡抓到他了！」

　　「你也的確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下次我們一定會送錦旗過來的！」

　　聶霜囧囧有神，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也沒做什麼呀。你們覺得好吃就好，我們餐廳還提供外送，不方便出門的時候可以叫外賣。」聶霜遞給小同志一張名片。

　　「謝謝，一定會的。」小同志笑著點頭，今天這遭回去，估計以後他們局裡的外賣都要被這家餐廳承包了。

　　想了想小同志又調侃道：「說實話這樣出任務還是頭一回，沒見過在公共場合抓人群眾還這麼淡定，吃飯吃地這麼認真，連熱鬧都懶得看了。」這完全不符合大家熱愛八卦的心理呀！

　　聶霜無奈笑了笑，可不是，她自己出來的都差點以為什麼事都沒有，是一群人在拍戲呢。

　　小同志收了名片揮揮手跟著大隊伍走了。

　　老爺子卻沒有立即離開，轉了個身，又回來點外賣了，剛好撞上來找聶霜的何束陽，老爺子意外地，對著何束陽微微一頷首，笑地意味深長。

　　何束陽被瞧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並不知道老爺子心裡在想什麼。

　　老爺子也沒想啥，只是想著，這小姑娘的廚藝真是不錯啊，沒想到又和何束陽這小子有關係，看兩人還有點那麼意思，要是能成也不錯，保不准他還能喝頓手下的喜酒呢。

　　想著現役那群讓人鬧心的小子，嘖嘖，個個女朋友連個影都沒有。

　　「要兩份酸湯水餃，白菜炒年糕，芝麻花生湯圓，還要三份白糖發糕和蛋烘糕，再打包一份火爆肥腸和米飯。」老爺子一口氣叫了不少，他自己可吃不了那麼多，這些是帶給那群小子吃的，也饞饞他們。

　　「好嘞，老爺子您坐著等會兒，馬上就給您做。」服務員打了單子給老爺子。

　　此時，外邊那輛黑色私家車還停在路邊。

　　「人都抓走了，老爺子怎麼還不回來……」

　　「應該有點事情耽擱了吧，咱們再等會兒唄，反正都等了這麼久了——」

　　話音剛落，老爺你就提著大袋小袋敲了敲車窗。

　　兩人忙將車門解鎖，讓老爺子上車。

　　「諾，你們的午飯。」老爺子把外賣放到前邊，自己留個份黑芝麻花生湯圓和白糖發糕，還有蛋烘糕。

　　「老爺子您怎麼買了這麼多？」兩人訝異，卻喜形於色，他們早就等地餓死了。

　　老爺子神秘地笑了笑：「你們嘗嘗就知道了。」

　　兩人迅速拆開包裝，邊拆邊說：「他們這次抓人還挺順利的，沒出什麼事嘛，怎麼之前拖了那麼久笨小孩。那男人瞧著都沒什麼警惕性。」

　　老爺子瞥了瞥嘴，沒警惕心？那也是特殊情況下，比如這次，也是讓他們鑽了空子才抓得到。

　　「廢話少說，趕緊吃飯。」老爺子催促道。沒吃飯之前這兩小子是不會理解這種事情的。嘗過就知道今天這事情，這家餐廳的吃食到底起到怎樣舉足輕重的地位。誒，想來廚師界也是臥虎藏龍，他走南闖北那麼多年，這般好吃的菜著實少年。

　　說起來……

　　其實他們組織，也全都是吃貨才對。

　　在取外號上，就已經體現出來了。

　　坐在副駕駛座的年輕男人在組織裡的外號叫做六個核桃，他本人也是六個核桃飲品的腦殘粉，而坐在駕駛座上更沉穩些的男人外號則是旺旺雪餅。

　　何束陽是不可能告訴聶霜，他以前在組織裡的外號是旺旺碎碎冰。

　　嗯，死都不會說的。

　　這或許也是他後來退出的原因……

　　因為大家總愛叫他碎碎冰，碎碎冰。

　　六個核桃，唔，大家一般叫他六子，或者直接叫完整的外號。

　　六子先拆開火爆肥腸和白米飯，一掀開蓋子，勾人的香氣溢滿車廂。

　　「哇……」

　　六子盯著一大碗油乎乎的火爆肥腸，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肥腸這東西，看似毫不起眼，可這吃到嘴裡，有時候油水多地，連旁的什麼肉都比不了，那滋味，可是要升仙的！

　　大碗裡，金棕色的肥腸油光閃閃，有的剪開翻卷，紅綠彩椒，混著大蔥辣椒翻炒，炒出香味。爆炒肥腸，絕對少不了各種調味料，洋蔥，薑，蒜，花椒，料酒等等，每一樣單拎出來都味道十足，放在一起熱騰騰地一炒，混成一鍋絕妙的味道，揉進軟爛的肥腸中。

　　深吸一口氣，光是這火候炒出來的香氣，六子已經醉了。

　　夾塊肥腸咬一口，酥爛地牙齒攔腰即斷，鹹香微辣的油水滋滋滋地，不停擠出來，口腔裡黏糊糊地都是被嚼地軟乎乎的肥腸，嘴巴則糊了滿嘴油光，卻不管不顧繼續大快朵頤，一塊肥腸塞一口米飯，配著米飯吃，肥腸的美味還能再翻倍！

　　紅椒青椒還脆嫩地哼，哢嚓一口，都是清鮮的蔬菜味。

　　「唔！這肥，肥腸太好吃，喔！！」六子嘴巴裡塞滿了肥腸和米飯，卻忍不住出聲豎起大拇指，有多好吃，這火爆肥腸吃了真的全身舒坦！

　　老爺子微微一笑，依舊是意料之中的模樣。

　　他慢條斯理地吃著自己的花生黑芝麻湯圓，這是他的飯後甜點，軟乎乎的湯圓，糯地他舌頭都被毫無顧忌地，搓扁揉圓，真是軟地仿佛沒有骨頭一般貼在舌尖。小小咬開湯圓的一個小口——

　　甜香的芝麻花生碎，如果岩漿般緩緩流出。

任妤

031：新計畫

　　三個人窩在車裡吃呀吃，吃到不能再撐才停下。最後只剩下一碗酸湯水餃和一塊白糖發糕，吃得最多的就是六子和雪餅哥兩個大男人，唔，是雪哥。

　　六子擦了擦嘴巴，心滿意足，「我現在相信不是餐廳有貓膩，是這家的菜實在是太好吃了，是個人都禁不住饞啊！我六子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以後吃不著了，得怎麼辦啊？！」

　　那肥腸的滋味……

　　嘖嘖嘖簡直美地他不知今夕何夕，要是能上一大盤就好了，外賣那點雖然多，可還是不夠吃啊，給他一盤爆炒肥腸，他能吃掉所有白米飯！

　　「短期內我們不會離開這兒的。」老爺子笑吟吟地說。

　　「真的？！」六子驚喜道。他正盤算著明天後天乃至大後天，一日三餐都來這家餐廳解決，瞧老爺子今天買的，那餐廳一定還有許多他沒有吃過的菜式。

　　「當然，我們在京城負責接應阿泡他們。」

　　「他們這會兒任務正棘手，最近沒什麼進展，但越是如此，拖久了，越是容易讓人不安吶。」老爺子眉頭微蹙，話語都正經了起來。

　　六子和雪哥聞言也沉默，他們同樣擔心執行任務的兄弟們。但願他們能夠平安歸來，而如今，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阿泡的外號全名泡腳鳳爪，是此次行動小組的隊長。

　　他們目前處理的任務是需要抓捕目標任務，但和今天在餐廳抓捕那名逃犯不同，他們的目標任務更加兇險，也不是單槍匹馬的小嘍囉，稍有不慎就會在任務中喪命。

　　所以此次行動小組一直埋伏在目標人物周邊，伺機而動。

　　可惜，至今都沒找到一個對方疏忽的機會。

　　「誒，說起來已經好久沒接到阿泡那邊的消息，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六子有些擔心。

　　「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今天八寶應該會來聯絡我們。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雪哥說。他們在京城有住的地方，不過經常換，狡兔三窟，偶爾還會住酒店，避免被人發現行蹤規律。

　　「行，先回去吧。」

　　說著，三人開車先回住的地方了。

　　三人目前呆的地方是一家社區的三室公寓，地方比較僻靜，遠離鬧市。但如今，六子發現了一個好處，他們這公寓還在聶霜餐廳的配送範圍內呢，以後可以天天點外賣上門了。

　　三人到家不久，門鈴就響了，是八寶。

　　八寶看起來長得平凡無奇，甚至有點面善，一副好良民的模樣，身材也並不高大，穿著素色衣服，放在人群裡相當容易被淹沒。

　　「誒，你們在吃什麼，怎麼這麼香？」八寶一進屋就吸了吸鼻子問，眼中滿是興趣。

　　六子和雪哥瞬間有點後悔，他們剛剛正想瓜分掉最後一碗酸湯水餃和白糖發糕呢，天知道為什麼這家餐廳，連普通的白糖發糕都那麼好吃。

　　白糖發糕和蛋烘糕，老爺子買了三份，一份三個，結果最後只剩下一塊，其餘的，回來路上全都被六子和雪哥給解決了。

　　「呵呵，坐下說，你吃飯了沒？」

　　「還沒了，急急忙忙就過來了，你們要請我吃？」八寶挑眉，不過他的語氣和神情裡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儼然「快點請我吃請我吃」的迫不及待的模樣。

　　「嗯，老爺子買了不少外賣，我們已經吃過來，還剩下碗酸湯水餃和白糖發糕，你要吃不？」六子那個肉疼啊，他剛剛吃完回來肚子就有點餓了，結果八寶就上門來了。

　　八寶一拍胸脯：「行啊！水餃我喜歡，你們哪兒買的，好吃不？」

　　六子賣了個關子，「你吃了就知道了。」

　　八寶疑惑，瞧了瞧六子，兀自吃了起來，其實六子看著他吃，還挺肉疼地，想著這酸湯水餃的滋味，唔，擦擦口水，實在太好吃了……

　　濃紅色的酸湯上漂浮著碎碎的白色熟芝麻，以及細碎的香菜，香油的油花若隱若現，這三樣搭起來，比什麼香都好聞，純粹勾起人心底的口腹之欲，讓你胃裡咕嚕咕嚕，口水嘩啦嘩啦，吸一鼻子，什麼理智都忘了寵靈。

　　這三樣，原本都是冷的，放到滾燙的酸湯裡，或者用酸湯一沖，香氣頃刻間釋放炸開，四處流溢。

　　熬制出來的酸湯，酸酸辣辣，這酸，沒有酸澀感，酸地厚重，有層次，得多虧了那麼些香料一同熬制，花椒的味兒，八角的味兒，香味纏綿交織，最後含蓄地融入到酸味之中，醋嘩啦啦得倒下去，水蒸氣騰騰地冒，又是一個等待奇跡的過程。

　　怎麼就這麼好吃呢？

　　八寶吸溜喝了一口酸湯，嘴巴裡各種香氣味道翻騰，最為突出的就是酸酸辣辣的味道，但卻不霸道，只是時不時反上來撩撥一下舌頭，刺激地人從尾椎骨開始一個激靈，喉頭也是熱辣辣地，熱氣時不時冒上來，但只有一個字——爽！

　　「這……這湯！」八寶喝了一口酒就瞪大眼睛，說了半句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六子嫉妒又得意地一笑：「好吃吧。」

　　「好吃！」八寶猛點頭，「太好吃了！我第一次吃酸湯水餃，可真的沒吃這麼好喝的酸湯，就算不吃水餃，光是喝這碗湯，我都能一口氣喝完！」

　　「喝這個我就想我以前喝的都是什麼鬼？！」

　　六子無奈：「你悠著點，一口湯就把你嚇成這樣，有出息沒？趕緊嘗嘗餃子！」

　　「好，好！」八寶聞言也懶得聽六子調侃，吃東西要緊，他立刻夾起一顆胖乎乎的緊致水餃，水餃外頭還粘著些白芝麻，香菜末，和油潑辣子，白色的麵皮被酸湯一浸，油光發亮，更加誘人。

　　八寶迅速咬了一口，一口就把一半的餃子給咬了下來，露出裡邊暗棕色摻雜著少許碎碎的嫩紅色的餡料。

　　而嘴巴裡……

　　仿佛一朵煙花驟然炸開，猝不及防的幸福感朝著八寶沖來。

　　他，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這……這是……」八寶都被這餃子好吃地快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番茄牛肉餡的。」六子代八寶說。

　　「很好吃吧。」穩重的雪哥也難得說了一句。

　　「好吃……好吃炸了！」

　　「這餃子太好吃了！酸湯和這餃子簡直是完美的搭配！」

　　濃香有嚼勁的牛肉碎混著小顆的牛肉粒，八寶都能在嘴巴裡嘗出牛肉一絲絲的肌理感，牛肉在放入餃子之前就燉地相當不錯，再包成餃子，熱水裡滾一滾，徹底軟爛，酥爛地入口即化。

　　鮮香濃郁的牛肉汁從餃子的切口中流溢，八寶的嘴巴裡也充斥著這種味道，還有……還有一點軟軟滑滑的東西，是什麼？

　　八寶仔細地咀嚼著，猛然發現，是，是牛筋，已經燉地爛熟的牛筋，也被剁碎包在餃子裡頭，讓牛肉的風味更加濃郁。

　　再混入酸甜的番茄，應該是經過調味處理，番茄牛肉的味道沒有絲毫地不和諧，非常完美地柔和在一起，蔬果的清鮮平衡了牛肉的厚重，再配上酸辣開胃的酸湯……

　　還要說什麼？

　　當然是吃啊！

　　八寶一大口又塞下一個餃子，六子看他這架勢真怕什麼時候把牛肉汁都給濺出來了。不過八寶不忘時不時喝口湯，牛肉味兒混著帶勁的酸辣味，那味道，美地他都快升仙了！

　　「啪——」

　　八寶放下筷子和碗，長舒一口氣。

　　低頭一瞧，碗裡乾乾淨淨地連點香菜都不剩，他是吃地有多乾淨？想著，六子咽了咽口水。

　　「沒想到我八寶有生之年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八寶感慨著。

　　六子還是很能理解八寶的心態的，默默點頭，因為他也是這麼想的。

　　「這餃子你們哪兒買的，一定很貴吧！」八寶想著肯定是哪個高級飯店裡打包出來的，這味道，大廚沒個幾年的功夫是做不出來的。

　　「不貴，就比市價稍微貴點。」

　　「你還想吃的話，我把餐廳的號碼給你，你可以自己叫外賣，他們那兒還有不少好吃，我們還準備以後一日三餐都在那邊吃呢！」六子笑眯眯說著自己計畫的美好生活。

　　想想以後可以天天吃到這麼多好吃的東西，六子就忍不住激動呢。

　　「不貴？真的假的？」八寶不信。

　　「之前我去找阿泡他們聯絡，跟著去了一家高級餐廳，嘖，現在覺得，那味道還不如這碗酸湯水餃。誒，下次一定要讓阿泡嘗嘗，他們吃的都是什麼東西啊……」

　　其實阿泡他們的伙食算不錯了，因為目標任務位高權重，他們平時也跟著跑，吃的喝的從來不便宜，偶爾也經常吃吃高端餐廳之類。

　　「真的！我騙你幹嘛，這家餐廳也不是什麼高端餐廳，你下次訂一回就知道了，哦，對了，他們還接受網上訂餐，可以看功能表和價格。」

　　八寶收下了名片，「行，晚上我就訂，順便下次介紹給阿泡他們嘗嘗，他們做任務吃的都是什麼東西啊，還不如我們呢……」

　　八寶下定決定一定要把這家餐廳介紹給阿泡。

　　而六子呢，聽著八寶的話恍恍惚惚想起了什麼，但是卻又捉摸不到，到底是什麼。

　　算了，不想了。

　　六子他們和八寶交換了最近阿泡那邊的消息，制定好下一步計畫，八寶就離開了，繼續找機會和阿泡他們聯繫。

　　中間自然是，八寶回去晚上就盯了聶霜餐廳的外賣，發現六子說的的確沒錯。這家餐廳還真不是什麼高端餐廳，消費不算高，但也不是非常地便宜，但一般人都能消費地起，反正京城物價高，人家這樣的，已經算是相當厚道。

　　八寶再次下定決定一定要帶給阿泡嘗嘗。

　　這回，八寶找到了不錯的理由，直接提著外賣上門，給阿泡送吃的。

任妤

032：擼串兒

　　聶霜此時還不知道，餐廳又拉了一筆大單子。之前幫忙拍攝的電視劇，已經進入後期製作階段，等過年後不久，就會正式播出。

　　對於剪片子的後期同志來說，這簡直是一種甜蜜的負擔。他們幾乎是全程一邊剪片子，一邊流口水，並且意圖將所有觀眾都拖入這個深坑之中。

　　一定要讓觀眾也感受一下他們的心情。

　　「咕嚕，咕嚕——」後期小同志的肚子又叫了。

　　小哥戳了戳身旁同事的胳膊：「趕緊點個外賣，我受不了了，剪這片子我最後不是餓死就是胖死，我寧願選擇胖死。」

　　同事小哥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認真地點頭：「果然很有覺悟情不厭詐！那我們就不要大意地點外賣吧！」

　　小哥迅速從身後抽出外賣單，正是霜妹家的餐廳。

　　劇組內部訂購還可以打八折，導致之前全體工作人員，在拍攝結束後都胖了至少五斤。而現在，輪到後期組胖了。

　　「你中午想吃啥我想吃牛肉飯，還有桂花糯米圓子，再來個金槍魚菠菜煎餅！」

　　「誒等等我也要吃牛肉飯！時蔬烤排骨好像也不錯，但是這樣就有好多肉了，算了，都是肉就都是肉吧，再叫一個……豬皮凍！」

　　後期小哥悉悉索索地對著外賣單，迅速決定了晚飯。

　　訂完外賣，兩人長籲一口氣。

　　誒，他們仿佛已經看見，未來自己肚子上的肉。

　　唔，捏一捏，可以割下來吃了，都是油水。

　　「這片子有毒。」

　　「當然有毒，播出之後，所有人都會中毒的。」

　　中美食的毒。

　　畢竟咱們大天朝是個逢年過節，結婚殯葬，生孩子祭拜祖先都要吃一頓的國家，考試前要好好吃一頓，考上好學校了更要好好吃一頓，逢人生大事不吃頓好的，感覺就少了點什麼似得。

　　這大概是他們剪過最折磨人的片子，心理和精神的雙重折磨。霜妹做地好看好吃也就罷了，偏偏導演和攝像還把畫面拍得如此誘人……

　　「咱們一定要努力剪出之前霜妹上真人秀的那種效果。」

　　「當然！要讓觀眾看了之後覺得我們喪心病狂卻又忍不住繼續看下去哼哼！」

　　後期小哥們的雄心壯志一定會在播出時完成的。

　　而已經放假的霜妹……

　　此時正悠哉悠哉地晃蕩在大街上，抱著皇上。

　　今天早上，聶霜帶著皇上去寵物醫院做例行檢查，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間，霜妹和皇上肚子都餓了。

　　路邊遠遠飄來一陣烤羊肉串的香味，轉頭瞧去，原來是一家生意火爆的擼串店，想也沒想，聶霜轉身就進了這家擼串店。

　　小小的鋪面裡，每張小方桌上都擠滿了人，熙熙攘攘，只留下狹窄的過道，鋪面裡漂浮著孜然辣椒的香氣，勾得人口水直流。霜妹挑好串，就抱著皇上坐到了一張兩人座的小桌旁。

　　略略環顧四周，發現客人都是男性居多，甚至看起來面色不善，有好幾桌人似乎互相認識，不停地互相打眼色，氣氛有些微的詭異。

　　霜妹自顧自地摸著皇上的後背，蹲在旁邊長凳上的皇上舒服地叫喚著。

　　還沒坐熱乎，門外又進來一位中年男子，四處張望之後，瞧見沒什麼位置，或者說其他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他便徑直朝著聶霜的位置走去。

　　「小姑娘，能跟你拼個桌嗎？」中年男子和藹地問。

　　聶霜點頭：「嗯，叔叔你坐吧。」

　　「謝謝了。」

　　「不客氣。」說著，聶霜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皇上的耳朵。

　　她的餘光略略瞟了幾眼眼前拼桌的中年男子，穿著打扮和普通上班族並無什麼不同，可瞧他的言行舉止，衣物細節處的精緻，不像是普通人，單是感覺上，他的氣場其實和這裡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光說說話時那份讓人舒服的輕重拿捏，就相當難得呢。

　　「小姑娘你這貓真可愛。」中年男子饒有興趣道，「叫什麼名字？」

　　「叫皇上。」聶霜笑著說。

　　皇上似乎感覺到聶霜在叫它，抬頭高傲地「喵」了一聲。

　　「真有靈性！」男人由衷地說。

　　聶霜也不反駁，只是微微一笑，皇上的確是一隻很有靈性的貓。

　　兩人的串兒很快就上來了，聶霜這邊葷素摻半，有羊肉串，雞心，臘腸，還有白菜，韭菜，茄子，香菇，而中年男子叫的，幾乎清一色的葷。

　　串兒一上來，兩人也顧不著說話，一同悶頭大吃。

　　看來都是吃貨——

　　和兩個埋頭苦吃的真吃貨不同，其他客人，就是聶霜進來時察覺不善的那幾桌，卻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串兒，跟旁的兄弟竊竊私語著什麼，語帶憤恨。

　　「那幫傢伙前陣子還說要給我們眼色瞧瞧，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盤，他們要是敢打上門來，老子保准給他們開個染缸！」

　　「沒錯！我也早就看他們不爽了，就是尋不著機會好好打一場，他們這回要是真敢打上門，我們就……嘿嘿嘿。」旁邊的小嘍囉笑地十分奸猾。

　　其他桌的一些男子聽到兩人的對話，彼此交換了眼色，顯然，他們的想法都是相同的，他們早就對那幫子人不滿了，正想約一架呢！

　　「誒，老七，你們要是約好了，別忘了叫上兄弟我啊！」隔壁桌的舉著羊肉串叫道。

　　被喚作老七的男人頻頻點頭：「這是當然，少不了你們呢！」

　　一幫人言辭間，透露出一些訊息，過陣子，附近或許有一場火拼，這些人，應該是混混之流的人物，或者，勢力比他們想像的稍微更大一些。

　　但是目前……

　　都跟聶霜沒啥關係。

　　人家聊人家的火拼，她擼自己的串兒。

　　這就是和平年代。

　　倒是和聶霜拼桌的中年男人，也聽到那幫人的談話，下意識地看了眼對面的小姑娘，唔，非常淡定，不知道人家是沒聽見呢，還是少根筋，要麼真的不在意。

　　看起來小姑娘柔柔弱弱地，也不像是有所依仗的樣子。中年人一開始以為，和自己拼桌的，只是一個普通小姑娘而已。

　　兩個繼續淡定地啃著串兒。

　　兩人一貓，一老一少，意外地和諧，因為都是吃貨。

　　「嘩——」

　　鋪面的推門突然被種種推開，砸出極大的聲響。

　　瞬間，門外沖進來一大群人高馬大的男人，看樣子，應該是同一幫人，而且來勢洶洶，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帶頭的儼然一副要幹架的模樣。

　　「喲，可算把你們找著了，聽說你們想找我們打一架？」領頭的男人抬起下巴不屑道，眼神明晃晃地盯向場中那個叫做老七的男人。

　　擼串店裡的氣氛，如同瞬間被抽幹了空氣，凝固。

　　「廢話少說，打就打，誰怕誰！」

　　原本坐著擼串兒的老七那幫人，唰地全都站起來了。

　　像一顆顆筆直的大蔥。

　　唔，聶霜這樣想。

　　但是……

　　霜妹突然發現一件事情。

　　這個店裡，似乎，只有，她和大叔，兩個，打醬油的路人。

　　真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

　　很顯然，大叔也察覺到了，與霜妹面面相覷。

　　這種情況，他們是不是先離開比較好？

　　大叔用眼神示意霜妹。

　　其實大叔心裡也很無奈，他不就想從公司忙裡偷閒，出來吃個擼串兒，都能碰到混混火拼，這人品概率，也是夠糟的。

　　聶霜低頭，瞧了瞧自己碗裡滿滿的，沒吃完的擼串兒，沖大叔堅定地搖了搖頭。

　　聶霜低頭繼續淡定的吃羊肉串。

　　大叔：＝口＝！

　　這，這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啊！

　　本來還想和小姑娘一塊兒走，或者保護小姑娘逃走呢！

　　可是……人家嚴肅地拒絕了！

　　一般小姑娘碰到這種事情，還能這麼淡定地繼續吃擼串嗎？！就算不尖叫發抖逃跑，也不可能繼續心安理得地吃擼串兒啊！

　　姑娘你知道你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妹子嗎？

　　事實上，兩人並沒有逃跑的機會。

　　因為兩派人員一言不合，直接趕上架了，現場瞬間劈裡啪啦亂作一團。

　　「啪——」

　　不知道誰踹了下凳子，嘩嘩全都倒在地上。以及兩派人員打架的叫喊聲，摻雜其中，包括一些相當難聽的叫駡聲，邊罵邊打。

　　「兔崽子，敢打老子！」

　　「給你點顏色瞧瞧——」

　　「滾一邊去——」

　　……

　　場面越來越混亂，連老闆都躲到後面不敢出來，或許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這家擼串兒店的位置挺偏僻的，可能附近治安也不太好。

　　大叔這才敢開口跟聶霜說話，反正人家聽不見：「小姑娘……咱們現在？」

　　「繼續吃？」聶霜眨巴著眼睛道。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聶霜又吃了一大口韭菜，告訴大叔自己的答案。

　　「……為啥你這麼淡定。」大叔表示自己這其實是在吐槽。連他都有些害怕自己可能被誤傷，雖然目前這幫人似乎是完全不看他們的模樣。但等會兒，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這可說不定。

　　聶霜表情突然一肅：「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大叔：……

　　這種突然肅然起敬的感覺是什麼鬼？！

　　為什麼感覺連旁邊的貓都在鄙視他：「人類你的覺悟太低了喵！」

　　「啪——」

　　大叔愣了一下，什麼聲音？

　　微微側頭，嘴巴瞬間張成圓形，能塞下一個雞蛋，連不算大的眼睛此刻都瞪地像圓滾滾的玻璃珠。

　　好多年沒爆粗口了但是——

　　軟妹子別人知道你原來這麼兇殘嗎？

　　大叔呆呆地看著，兩根長長的串羊肉串的鐵簽，深深沒入，刷上漆的桌子，桌面儼然裂開，十釐米長的縫隙，清晰可見。

　　這，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劈開啊！

　　再看看眼前軟萌的雙馬尾妹子，真的——

　　一點都沒有反差萌的感覺。

　　霜妹依舊笑得軟軟甜甜，仿佛這兩根劈開裂縫的鐵簽，根本不是她做的似的。

　　其實作為一位優秀的廚師，在力量方面，也絕對不能夠遜色。畢竟顛鍋，刀功之類，都需要力氣，何況專業廚師每天工作繁重，沒有絕佳的體力根本堅持不下來。

　　別看聶霜人小小的一隻，真讓她幹點什麼費力氣的事情，決定能夠跌掉旁人的眼鏡。

　　大叔內心嗶了一會兒，也淡定了。

　　火拼算什麼。

　　什麼都不算，真正的高人在這裡。

任妤

033：沒騙我

　　跟著妹子，大叔也狐假虎威，繼續淡定地吃羊肉串。

　　敵動我不動。

　　以不變應萬變。

　　嘖，這小姑娘的處事方法，很哲學嘛。

　　大叔深沉地想道。

　　兩人一貓，維持著這般詭異的模樣。周邊是混混打打殺殺，棍棒亂飛，他們這一角卻安寧地仿佛什麼都不曾聽聞，自動開啟結界，天大地大，都大不過碗裡的擼串兒。

　　不知道那些小混混們是怎麼想的。總之，仿佛極有默契般，心照不宣地，沒有一個人過來打擾他們，撞翻凳子椅子，或者兇狠地趕兩人走。

　　事實上……

　　早就有某位小兄弟，瞥見插在兩人桌上，明晃晃的鐵簽時，就嚇地渾身一抖，在心裡默默給這兩個，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一老一少，一貓，在心裡默默劃上了，不能惹的等號。

　　大部分人還是很有眼色的。

　　大叔也沒想到，在這種兇險的環境中，他竟然還有胃口，一口氣幹掉五大串羊肉串，吃高興了，差點沒出聲喊老闆再來一聽啤酒。

　　想了想，覺得不對勁。

　　「算了，這麼吵，叫了老闆也聽不見。」大叔惋惜道。這會兒，他還嫌棄起這幫人在這兒打架太占地方影響他擼串兒呢。

　　好在兩幫人馬打了一會兒，警察就來了。應該是有群眾報告了，他們還特地帶了不少人過來，有備而來，顯然是要帶人回去的。

　　「都不許動，停下——」威武的警察叔叔大喝一聲，其實光是他們那身衣服，就足夠震懾人，這兩幫混混本來就不成什麼氣候，見被抓了現行，立馬停下手裡的動作，紛紛轉身要逃。

　　可外面早就被包抄了，哪有機會給他們逃跑？

　　「那，那個……」老七見逃了也逃不走，灰溜溜地回頭，假裝老實人，卻被嚇地結結巴巴都不知道說啥。

　　該死！

　　早知道今天就不應該一衝動，就跟這幫傢伙打起來，看吧，准沒好事，還把，還把他們的最……最不想見的一幫人給招來了！

　　看來這次不進去蹲幾天，是不可能的了！

　　「你們，現在都不許走。」

　　「老闆，可能等會兒需要您一塊兒幫忙做個筆錄。」領頭的男人對才敢從後廚出來的老闆說。

　　「好好好，沒事，不麻煩，不麻煩！」老闆也有點緊張，搓著手說。

　　警察叔叔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坐在角落吃羊肉床的小姑娘和大叔，還有一隻貓，他越看越疑惑，兩幫混混鬥毆怎麼還還有人混在裡邊吃飯？

　　他這才想起來……

　　剛剛進來的時候，略略一瞥，其他人都在打架，亂作一團，只有這一桌，依舊淡定地啃著肉串，配著飲料，吃得滿嘴油光，還是一上班族打扮的老大叔，和一個軟軟的可愛的小姑娘，看著像父女，又不太像。

　　不過他死活不信，這兩個人，和這幫混混是同夥。有這樣的同夥，這幫混混該高興地燒香拜佛了！

　　「孫哥，這兩個人，也要帶回去做筆錄嗎？」下屬小李湊過來小聲問。他也琢磨不透這兩個什麼身份，人家混混打架還坐著吃飯，得說他們傻呢，還是老實呢？

　　「那兩個人，你們認識？」孫鼎直接找老七問侯夫人。

　　老七老老實實地回答：「不認識。」

　　別說不認識，他心裡都犯怵呢。

　　老七一副茫然的模樣，不像是做假。他都不認識，難不成那兩個人是真傻，這種情況都能吃得下東西？

　　「我原來……原來還以為，是哪個混道上的老大呢，深藏不漏。」老七神神叨叨地和孫鼎說，神情難得嚴肅正經了幾分。

　　孫鼎：……

　　「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嗎？」

　　「人不可貌相。而且，什麼單獨上路的女人小孩和老人，是萬萬不可惹的。」老七煞有介事地說。

　　和他們對打的那個，剛才還和老七殺地雙眼見紅，現在卻點點頭同意了老七的話，還應和著：

　　「是呀，我行走江湖多年，都沒見過這麼淡定的人，肯定是有本事的，而且這小姑娘還帶著一貓，怎麼看怎麼詭異。一定不是一般人！」

　　孫鼎：……

　　你們兩個混混小說看多了吧！

　　有這眼力還混到這種地步，被他們抓到？

　　「你們最近是不是小說看多了啊？」孫鼎嫌棄地問。

　　「誒，你怎麼知道？」老七一臉懵懂地問。

　　「……」孫鼎。

　　「所以你們打架都避開他們這一桌，沒有打擾他們吃飯？」孫鼎一臉囧樣。他們不會真點頭吧。

　　沒錯，老七和另一個頭頭真的，很認真的點頭了。

　　「我們覺得他們肯定是哪來的高人……」

　　「不敢惹啊！」

　　孫鼎：……你們都敢在人家店裡打架了還不敢惹？！

　　「孫哥，我都要被這兩個混混氣笑了哈哈哈哈！」小李躲在孫鼎身後憋笑。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嚴肅！我們要嚴肅！」孫鼎無奈道。雖然他心裡也覺得這事情很囧，什麼時候混混都會看人，高人？這兩丫絕壁小說看多了！

　　不過想想吧，這邊一群混混打群架，旁邊一個孤零零的小桌子上，一老一少舒舒服服地啃著羊肉串，怎麼想，怎麼覺得……的確有幾分高人的感覺呀。畢竟，普通人碰到這種事情，不被嚇跑就不錯了，哪還耐地下性子繼續吃呀。

　　「孫警官，我剛剛已經跟老闆看過了店裡的監控，這次的新聞很值得……」聞訊而來的記者笑開了花，對孫鼎說。

　　孫鼎沉默了一下，問：「你打算怎麼寫什麼新聞？」

　　記者又笑開了花：「哦，標題我已經想好了！混混店內火拼，父女淡定吃羊肉串，被誤認道上老大，怎麼樣，這個標題不錯吧！」

　　孫鼎：……記者同志，你講的真的不是笑話，是新聞標題？

　　相信明天看新聞的群眾，應該會笑死吧傾國雪。

　　這個新聞好好笑好萌啊這兩個混混好蠢啊小說看多了吧之類的……孫鼎相信明天看到新聞的群眾內心os吐槽一定是這樣的。

　　「咳咳，這是你們的事情。我去問問這兩個人。」說著，孫鼎就走到小姑娘的和大叔那一桌，嘖，他們還在吃呢，他就不明白了，這家的擼串兒真這麼好吃。

　　「咳咳。」孫鼎輕咳，意圖引起兩個的注意。

　　聽到聲音，聶霜和大叔齊齊抬頭，咋了咋眼睛，盯著孫鼎。

　　還有一隻圓滾滾的貓頭。

　　孫鼎：……

　　莫名覺得心好累。

　　「不好意思，我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問兩位。」孫鼎親切道。

　　聶霜和大叔點點頭，示意他隨便問。

　　皇上高傲地「喵」了一聲，人類，朕給你和朕說話的榮耀！

　　「是這樣的……」

　　「兩位是父女嗎？」

　　「不是，我們是拼桌的。」聶霜回答。

　　「……呵呵呵呵。」孫鼎乾笑，你們兩個拼桌為什麼都要同進退，混混打架都不跑，果然是物以類聚嘛？

　　「剛剛這邊是兩幫混混火拼，兩位怎麼沒走？來不及走嗎？」孫鼎還給了他們一個臺階下，其實孫鼎想問的是，為什麼你們還能吃得下去。

　　大叔下意識地回答：「她說繼續吃。」

　　指了指聶霜。

　　孫鼎：呵呵，我不信。

　　你一個大老爺們還有可能繼續吃，人家一個軟軟的小姑娘，要不是你慫恿，人家肯定早就脫離危險走了。

　　大叔很委屈，癟嘴。

　　為什麼不信他說的話，他不就是年紀大了點，中年大叔就不可以害怕混混了嗎？！

　　聶霜接上大叔的話，淡定地回了孫鼎一句：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

　　…………

　　孫鼎：……妹砸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孫鼎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個小姑娘樸素的世界觀。

　　配上雲淡風輕的語氣，為何覺得人家的覺悟如此之高。

　　啊，自己好像碰到了傳說中的吃貨三千職業可攻略。

　　不怕吃貨吃得多，就怕吃貨有文化。

　　「這句話不錯！可以當作新聞的副標題！」記者突然從孫鼎身後冒出來，「那明天新聞標題就叫做《混混店內火拼，父女淡定吃羊肉串，被誤認道上老大——當事者親述：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你們覺得怎麼樣？」

　　孫鼎：……不怎麼樣。

　　聶霜：「這新聞標題的畫風聽著怎麼有點耳熟？」

　　大叔湊過來說：「我也這麼覺得，就像之前我看到的那個什麼《失戀女生欲跳樓，同班同學提大閘蟹路過，女生果斷放棄跳樓》《碰瓷老太太為一碗栗子燒雞放棄碰瓷，論美食的正義——老太太親述：都是栗子燒雞的錯》，這不是一個畫風嗎？」

　　孫鼎聞言一囧：「這兩個新聞我也看過……」

　　聶霜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大叔一樣，嗯，要不要告訴他們這兩個新聞的主角，都是她，現在，她又多了一個新聞，每次上報都是因為這種奇葩新聞，真的好嗎？

　　還是不說了。

　　聶霜保持沉默。

　　「小姑娘，我怎麼看你有點眼熟？」孫鼎突然說。

　　「嗯？」聶霜一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模樣。

　　「突然想不起來了……」孫鼎懊惱地抓了抓頭髮，「算了，不過麻煩兩位吃完幫我們做個筆錄吧，你們也算是目擊人了。」

　　能不目擊嗎？

　　人家打架他們坐著吃，什麼都看見了。

　　做筆錄的時候，老七還偷偷湊上來問，他可是親眼見過小姑娘那手，徒手插鐵簽的，忒帶感了——

　　「姑娘，身手不錯啊，你們那邊還缺人手不，我這樣的收不？」

　　「姑娘，我老七，您哪條道上的？」

　　……

　　聶霜不覺得煩，孫鼎都覺得老七煩死了。

　　但是聶霜真的回答他了，還像模像樣地歎了口氣。

　　「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其實……實話和你說，我們教走的是群眾路線，教眾遍佈世界各地，民間都藏著無數我們的人。」聶霜回頭，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啊眨，認認真真地說。

　　老七一臉驚喜：小說果然沒騙我！

　　「姑娘！請一定要吸收我入教！」

　　「對惹，你們教什麼名字？」

　　「吃貨教。」

　　聶霜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老七：哈？

　　孫鼎：……果然是厲害的邪教！

任妤

034：新世界

　　霜妹又上報啦！

　　雖然沒有正面出境，但記者卻生動形象地描繪出，一位不畏強權，深藏不露，大隱隱於市的高人形象，並且著重刻畫了這位高人的幽默感，引起了廣大吃貨的共鳴，紛紛冒泡拜教主。

　　其實這個世界可以分為兩種人——吃貨教的人，和非吃貨教的人。

　　多麼簡單和諧的分類方法啊～

　　「你可以在微博弄個大v認證，認證資訊就寫，上新聞的吃貨教教主。」沈櫻不鹹不淡地說。

　　聶霜忙認真搖頭：「不敢當不敢當！咱們走的是群眾路線，是人民當家作主！」

　　如果教主是個極端香菜分子，或者單鹹黨就不好了。

　　大家依然對於這則新聞簡直喜聞樂見。

　　無論是霜妹還是小混混都太會玩，雖然老七是被霜妹拖到坑裡的。

　　至於最後老七到底有沒有加入大吃貨教……

　　網友們普遍認為，沒有人能夠拒絕我們博愛的大吃貨教！

　　「我吃貨教的教主就是如此威武雄壯！」

　　「我在民間潛伏多年，終於得見天日，披露我吃貨教的護法身份！」

　　「想我大吃貨教低調了那麼多年，這一高調起來，哼——我們教主高調起來連混混都怕！」

　　「求教主個人資訊！我大xx分堂堂主想要前去拜見教主！」

　　「樓上加我一個！」

　　網友們熱情十足地想要追蹤教主的身份，可人家霜妹早就把這事情甩到腦後，不是第一次整出這種奇葩新聞，她早就習慣了，也不會主動站出來表明身份，她是真怕自己餐廳的門檻，被這群如雨後春筍冒出來的各路護法堂主給踏平了。

　　現在餐廳的生意已經夠好了，堪稱火爆，聶霜打算等年後，在南方一線城市，再開一家連鎖分店。餐廳的外送範圍有限，又不提供全國網購服務，畢竟有些菜肴糕點必須新鮮才好吃，聶霜也沒打算，開這家餐廳的全國網店。

　　原本餐廳定位就是做精，不做多。

　　全國市場那麼大，光是在四五個城市開，市場也足夠他們吃撐了。

　　目前餐廳無論是上座率還是外賣訂單都相當火爆，畢竟餐廳裡座位有限，哪怕原本開的時候還是租的兩層的鋪面，每天還是不夠，總有客人排隊等在門口，這種情況下，外賣就成了另一個最佳選擇——

　　自從上回聯絡人八寶，在老爺子那邊吃到了超好吃的酸湯水餃，從此便開始了一日三餐都吃外賣的生活，每頓都換著花樣吃，偶爾還會一種菜吃好幾天，沒辦法，太好吃了，怎麼都吃不厭。

　　每天在出租屋裡獨享美食的日子不要太爽！

　　突然覺得臥底聯絡的生活都不那麼枯燥了呢！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八寶找了個機會，帶著聶霜家餐廳的外賣，去慰問一下，正在辛苦臥底的兄弟阿泡，誒，這兄弟，生活肯定過的戰戰兢兢，都沒吃到什麼好東西。

　　吃過聶霜家餐廳的菜之後，八寶看誰都覺得沒吃過好東西。

　　「叮咚——」

　　阿泡家的門鈴響了。

　　阿泡出來開門，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很快便認出了八寶。

　　「老同學！你怎麼來了？」兩人明面上的關係是失散多年的老同學，高中時候的好兄弟。

　　「我來慰問孤寡老人啊。」八寶笑地很欠扁。

　　阿泡：……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趕出去，嗯？！」

　　「別別！開玩笑開玩笑！我最近在京城找到工作了，本來在這兒也沒什麼朋友，就來找你吃頓飯慶祝慶祝。」八寶厚臉皮地擠進門裡。

　　阿泡半推半就讓他進來了，轉身去廚房拿了兩罐啤酒，回來時，八寶已經在沙發上坐定，茶几上放著幾個外賣袋。

　　「你說吃頓飯慶祝慶祝就吃外賣啊？」阿泡嫌棄道。他當著臥底，好歹也是跟著一個相當有勢力的老大，平時出去當小弟，也至少吃香的喝辣的。不過，他也就嘴上調侃調侃八寶，他們聚一塊兒，還是私底下在家吃外賣比較好說話。

　　「外賣怎麼了？！吃外賣也是有尊嚴的！你這種混地好的，整天跟著吃香喝辣的人是不會懂的！」八寶故意大聲道，做足了戲。

　　「行了行了，少埋汰我。」

　　「吃外賣就吃外賣唄，以前又不是沒少吃。」阿泡開了啤酒，笑著說，「你都買了點什麼，這餐廳我好像沒吃過呀？」

　　阿泡大多時候都是跟著其他人出門吃飯，自己選擇的餘地不大，還要經常到處跑動。何況聶霜餐廳的外送範圍有限，有些客人只能上門來吃，或者上門打包帶走。

　　八寶聞言得意地笑了，「呵呵，你吃過就知道了。」八寶覺得任何沒吃過的人，只要一嘗，立馬就會變成沒見識的鄉巴佬。

　　阿泡無比嫌棄：「不就是外賣嘛，難道還能吃出什麼花來？」

　　「這個說不定哦！」八寶一板一眼道。

　　阿泡表示，我不信。

　　「你等著——」八寶哼哼一聲，開始拆外賣，邊拆邊報菜名。

　　「炸酥肉。」

　　「魚凍拌飯。這碗飯是你的，這個我的……」

　　「厚蛋燒，你三塊，我三塊。」

　　「還有巧克力酥皮泡芙，香蕉披薩。」

　　八寶每拿出一樣，阿泡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每打開一樣，都像是打開寶藏，雖然是美味的寶藏，每種看起來都很好吃的樣子……

　　阿泡忍不住用手抓了一塊炸酥肉塞進嘴裡，焦黃的外殼炸地相當酥脆，咬在嘴裡咯嘣咯嘣，脆而不硬，不會磕牙，咬咬就碎了，油炸出的肉香混合著香辛料，肉汁從夾層溢出，立馬吃地滿嘴流油……

　　「你慢點吃，別著急啊！」八寶嫌棄道，自己也抓了一塊，咬了半口，沒全部塞進嘴裡。照他的話說，這樣一口口咬著吃才有味，咬開還能瞧見裡邊包著的肉，真真是外焦裡嫩，撕開一半，還能瞧見一絲絲帶著油花，極有韌性的肌理，配上爽口啤酒，嘖嘖嘖。

　　「好，好吃！」阿泡整個腮幫子都鼓鼓地，含糊不清地說道，再悶一大口啤酒，咕嚕咕嚕。

　　「吃完再說話！」

　　「重頭戲還在後面呢！」八寶得意地笑笑，打開一個深口的外賣盒。

　　「這是什麼？」阿泡咽下炸酥肉問。

　　「魚湯凍，鯽魚湯的。」

　　「來來來，嘗嘗這個，這個才是好東西！」八寶也蠢蠢欲動，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魚湯凍，魚湯凍上邊凝固著一層薄薄的淡黃色軟膏體，這些都是魚湯裡的油，破開這層，下面就是猶如果凍般半透明的魚湯凍。

　　做魚湯凍的法子很簡單，一般家裡煮一大鍋魚湯或者豬蹄之類，湯汁吃不完，靜置冷藏一晚上，第二天就能收穫滿滿一鍋凍。

　　魚湯凍軟軟滑滑，看起來很有彈性，再勺子裡微微一抖，一抖，淡棕色，有點像咖啡凍，不過它遇熱很容易就會化開。

　　八寶把這一勺魚湯凍，放在了阿泡面前的雪白的米飯上。

　　魚湯凍碰上熱騰騰的米飯，從底部開始融化，慢慢地塌了下去，米飯浸潤了鮮美的魚湯凍，染上點點棕色。

　　「快嘗嘗！」八寶喊道。

　　「哦哦！好！」

　　阿泡立刻用勺子挖了一口飯，就是放著魚湯凍的那塊，猛地大口放進嘴巴裡，魚湯凍已經化了一般，剩下的凍還是涼涼的，落在嘴中，依舊入口即化，瞬間從冰冷的凍變成溫熱鮮美的魚湯汁。

　　熱乎乎的米飯原本沒有太濃烈的味道，融化的魚湯凍卻像是魔法一般，讓它變得無比美味。

　　挖一勺魚湯凍，放在米飯上，就著米飯一起吃，剩一半在嘴巴裡融化……

　　「好，好好吃！」阿泡又是嘴巴裡塞滿米飯，含糊不清地感慨。他已經單單就著魚湯凍吃完了大半碗米飯。

　　「誒誒你悠著點！給我剩點！」八寶也加入爭奪魚凍的行列，「怎麼樣，很好吃吧，是不是你吃過最好吃的東西？這個魚湯凍可是我的最愛，拌飯超級好吃，我能吃一輩子！」

　　「唔，唔，好吃好吃！你哪兒找的，這家的外賣位址給我一個，下次我也要訂這個！」吃了這個才發現自己以前吃香的喝辣的，都是什麼玩意兒嘛！

　　阿泡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夾帶私貨，把這麼好吃的東西發揚光大？感覺吃過這個之後，再也無法心甘情願地跟著其他兄弟吃哪些亂七八糟的了……

　　這個很有必要推廣一下！

　　「當然！不然我幹嘛給你吃這個！」說著，八寶又壓低聲音，狀似無意道，「這是之前老爺子出門的時候發現的，他們最近也在等你消息呢，你這兒最近有什麼變新情況沒……」

　　「沒什麼新情況。」阿泡抬眼輕聲道，神色苦悶。

　　他也想早日脫離臥底生活，無奈實在尋不到什麼機會下手，對方防範太過嚴密，也極少有放鬆警惕的時候，他們不敢打草驚蛇，只能等——

　　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到頭。

　　如果可以，阿泡也希望現在能突然出現個高人，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嗯，我明白了。」八寶點頭。

　　「如果有什麼新情況，務必及時通知我們，我們會立馬支援你的。」

　　「嗯！」八寶認真點頭。

　　兩人沒有多談正事，必要資訊交流地差不多了，便及時收口，繼續吃吃喝喝，好不悠閒，仿佛剛才嚴肅的氣氛只是錯覺。

　　吃飽喝足，八寶便收拾收拾離開了。

　　阿泡歎了口氣，他知道他們相見的機會畢竟不多，下次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還是擺出吊兒郎當的模樣，送走了兄弟。

　　好在，八寶走之前留下了聶霜餐廳的外送電話。

　　接下來的日子，阿泡就要靠吃的，撫慰自己漫長的臥底生活。

　　之後，只要他所在的地方，在外送範圍內，阿泡就一定要點這家的外賣吃，久而久之，他聯合其他幾個兄弟，當然是他現在臥底的勢力的其他人——

　　沒有人能拒絕美食。

　　很快，阿泡就勾搭到了一堆人一起訂外賣。

　　「阿泡，你吃什麼外賣呢？這也太香了幫我也定一份唄！」

　　「阿泡，有好東西可不能一個人獨享，給我也來一份！」

　　「我去！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紅糖饅頭都能這麼好吃！阿泡，趕緊給我電話！地址！我要買一箱紅糖饅頭！」

　　阿泡：……

　　這個「一堆人」在他始料未及的時候，人數越來越龐大，甚至……連勢力高層偶爾也會打趣好奇地問幾句。

　　「你們最近都吃什麼呢，這麼香。」

　　「害得老五現在老是跟我提要改善伙食，嗯？」

任妤

035：送外賣

　　阿泡很少能跟勢力高層說上話，沒想到，唯一一次，竟然是因為吃的。

　　這叫歪打正著不？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畢竟不可能，因為發掘好吃的，就被老大提拔，接觸核心機密，走上人生巔峰。

　　「林哥。」幾人起身，恭恭敬敬地叫道。

　　打完招呼，便解釋道：「我們也就之前瞧阿泡叫的外賣好吃，就順便讓他幫我們也定了幾份。」

　　幾份？

　　林哥挑眉，他們這一大桌還叫幾份，真的有這麼好吃？林哥很好奇。

　　最近他走到哪兒，都能瞧見下邊的小弟吃這家的外賣，香的確是香，不過他並沒有吃過，畢竟特地叫外賣吃什麼的，不符合他的身份。

　　「這麼好吃？我也來嘗嘗。」林哥話音剛落，下邊的小弟立馬殷勤地把自己認為最好吃的菜，端到林哥面前，阿泡也不例外。

　　林哥一眼望過去，略一沉吟。

　　賣相看上去，的確都很好吃，不過好吃好看的東西他吃得多了，並未露出驚豔的神色，這好看，容易做，好吃，就見仁見智了。

　　瞧了一會兒，林哥卻只用筷子夾了一條，炸豬排。

　　蘸了點辣醬油，立馬咬了一口。

　　林哥原本漫不經心，此刻，眼睛突地睜大，不敢置信。

　　這……

　　炸制金黃的炸豬排，真真稱地上外酥裡嫩四個字，麵包糠炸地剛剛好，炸出了熱乎乎的香味，豬肉很嫩，白白嫩嫩，肉汁油花滋滋滋地往外冒，燙，又好吃。

　　味蕾仿佛經歷冰與火的雙重變化，沒吃之前，嘴巴都要淡出鳥來了，這炸豬排一吃，舌頭上都要開出花了。

　　但若真說是什麼滋味，林哥卻有說不出來。

　　大概是，吃了之後，讓人覺得異常滿足，幸福的滋味。吃了這炸豬排，仿佛今天一天，都能舒舒服服地過下來末世你好。

　　不是沒有吃過炸豬排，只是沒有吃過，如此令人幸福的炸豬排，光是咬著嫩嫩的豬肉，香香的炸麵包糠，就讓整個人幸福地冒泡。

　　林哥迅速吃掉了整條炸豬排，原本還想夾第二筷，又想起，眼前這麼多人圍著，他再吃，有失身份，顯得太焦急了些。

　　想著，林哥回味著嘴中炸豬排的味道，放下筷子，佯裝淡定道：「等會兒幫我也叫一份炸豬排，還有，外賣單也送一份到我辦公室。」

　　林哥這意思，雖然沒直接說，但滿意之情，溢於言表。

　　人嘛，吃飯睡覺啥啥啥，必不可少，口腹之欲，誰都有，哪怕位高權重之人，碰見好吃的，也難免心生歡喜。

　　林哥也一樣，這炸豬排，算是他這些年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之一，這一口，就足以讓他念念不忘。

　　老大高興了，他們這些獻殷情的小弟自然也高興，這意味著，他們以後的伙食，也會得到極大的改善。

　　「我說吧，林哥肯定也會喜歡的，這家的菜實在是太好吃了……」

　　「是呀是呀，好吃地我都離不開京城了，誒，想到到時候可能要被派遣到省外，我這心，都要滴血呢！」

　　「我也是……不想走了怎麼辦，咱們能申請長期駐紮不？」

　　「要不讓老大投資人家的餐廳，再去別的地方開個分店？」

　　……

　　阿泡聽著其他小弟們的心聲，一臉囧樣，啊喂，你們說好的忠心耿耿呢，不要為一點吃的就放棄原則了好嗎，老大會哭的！

　　說起來……

　　他一個臥底有什麼資格說人家小弟放棄原則。

　　等等！

　　他不是應該高興嗎？用美食就分裂了勢力的底層小弟，動搖軍心，這麼一想突然發現自己還是挺厲害的呢！

　　說起來……用美食分化敵人到底算哪門子厲害啊！

　　阿泡覺得自己好像不一小心，走到了一條歪路上。無形之中，還給那家餐廳拉了一筆大單子，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見見老闆，給個錦旗啥的。

　　聶霜也的確發現，最近餐廳外送來了筆大單子，非常大的單子，不過，做生意的，沒有拒絕錢的理由，有生意，好好做就是，至於背後什麼事情，她不知道，也管不著。

　　但何束陽知道，隱約曉得這次是什麼事情，不過沒跟聶霜說，反正，也牽扯不到她的身上，就讓妹子默默地存在在，好吃的食物背後吧。

　　天氣越來越冷了，這個季節還是適合吃點熱乎乎的甜食，比如桂花糯米小圓子，或者棉花糖熱可可，軟綿綿的棉花糖，甜味極淡，表面烤地半焦，沾著甜美的的熱可可，尤其美味。

　　學校放假了，聶霜也不用去學校，最近都是餐廳，家裡，何束陽的公司，三點一線地跑，偶爾找何束陽一起吃個午飯，晚飯，或者一塊兒去超市買食材。

　　買食材當然是做菜自己吃。

　　何束陽這個黑暗料理界的翹楚，理所當然地跟霜妹一塊兒搭夥。

　　聶霜走在前頭挑蔬菜，何束陽推著購物車跟在後頭，百般無聊地四處張望。

　　過了一會兒，聶霜轉身解了圍巾，放到購物車裡。

　　「怎麼了？」何束陽問。

　　「太熱了。」聶霜皺著眉頭說。超市里打著空調，她出門前就被何束陽裡三層外三層裹成個球，能不熱嗎？

　　「嗯……好吧。」何束陽微曬。

　　兩人繼續逛著。

　　「最近餐廳的生意很好？」何束陽問。

　　「嗯啊。大概是因為……冬天到了，大家越來越喜歡吃東西，外送的單子也越來越多了呢。」聶霜兀自說。

　　冬天就是應該吃飽飽，然後睡覺的季節。

　　何束陽原本想問，有沒有人找她說什麼，不過聶霜這語氣不像是有事情的樣子，便沒有再多問。

　　何束陽已經離開原來的崗位，不應該管這麼多的，只是牽扯上聶霜，難免要幫著多注意一些。

　　聶霜管不著，但其他人卻是上心。

　　老爺子他們想知道，餐廳每天的外送流水帳目，是很簡單的事情。事實上，他們的確也這樣做了，方便追蹤目標的行蹤。

　　當初他們也沒想到，聶霜家的菜，竟然還能有這樣的功用。

　　「前方傳來消息，阿泡說他已經用美食分化了底層人員……」六子囧囧地跟老爺子彙報，他相信，阿泡報告的時候，肯定也是抱著非常鬱悶的心情。

　　畢竟……

　　他臥底這麼久，什麼都幹不了，最後還是靠著吃的，做出了一點成績。

　　老爺子：……

　　「哈哈哈開玩笑，那個，阿泡說，他成功將餐廳外送打入黑x市場，問我們能給點什麼補貼獎勵不？」

　　老爺子笑了笑說：「沒有，讓他繼續努力。」

　　「……好！」六子憋笑，回頭跟阿泡傳達了這個消息。

　　嘖嘖，這小子，業務能力不錯啊，要不是他們組織的，出去還能去餐廳當個銷售主管什麼的，決定能拉到一筆又一筆的大單子。真是可惜了這人才，要是當業務人員潛入勢力拿下大單，說不定還能被老闆獎勵年終獎呢。

　　不過這小子如今，是真的天天吃香喝辣，也算不錯了。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完成任務回來呀！

　　這時間，大概是不遠了。

　　現在還沒有人能想到，不久的將來，阿泡就能完成任務，勝利歸來。

　　如今聶霜家的菜，靠著過人的美味，打入了勢力內部，上至高層，下至底層小弟，都愛上了這家的外送，久而久之，連勢力老大都知道，最近大家都愛上了一家餐廳的外送，天天訂，還集體訂。

　　只是沒人敢直接跟老大推銷，畢竟人家是老大，這身份不一樣，怎麼好吃外送呢。雖然這家的外送口味始終如一，並不比堂食遜色。

　　終於有一天，老大自己忍不住，主動跟林哥提了，總不能其他人都吃，最後剩他一個人光聽吃不著吧。

　　「阿林，你們最近吃的什麼，給我也來一份嘗嘗？」老大笑著挑眉道。

　　林哥笑了，就等您這句話呢！

　　「行，我們正好要叫這家的外送呢，順便給大哥你也加一份，大哥你要吃啥，這是單子，您看看。」林哥把菜單遞給老大。

　　老大接過一瞧，嘖，這家外送單子，還挺齊全的，東西多又全，的確有不少他想吃的東西。

　　「那就來個……」

　　「豌豆糯米飯，梅香糖醋小排。」

　　「就這兩樣吧，其它的你看著點。」老大淡定發話。他倒要嘗嘗，這家餐廳的菜到底有多好吃，惹地自己身邊的人都讚不絕口。前幾天，他還聽老林說，連和他們關係不錯的其他勢力，上次來京城辦事，他們招待了一次，人家就捨不得走了。

　　據說，就是因為偶然吃到了這家的菜。

　　真有這麼好吃？

　　也是因為這事情，他才難得動了嘗嘗的念頭。

　　得了老大的點單，老林麻利得打電話訂了外送，接下來，便喜滋滋得等著好吃的送上門，想來以前，他哪有這個心情等著吃飯，大多時候都是草草了事，要麼就是跟人應酬，心思完全不在吃上。

　　只有這幾天，才真正吃到美食。

　　這邊老林和老大正悠閒得等外送，阿泡卻愁眉苦臉，想著下一步計畫該如何進行，可是……完全沒有頭緒啊！

　　他現在還不如天天上門的外賣小哥呢！

　　瞧——

　　外賣小哥又來了！

　　以前外賣小哥都是瞪著電動車來的，現在直接開個小貨車來送外賣，每次來都得感慨句他們這兒人真多。

　　啊喂，小哥，你知道你給誰送外賣嗎？

　　說出來嚇死你哦！

　　「你們今天又多點了好多份呢，我這小貨車都快裝不下了。改天得讓我們經理再給我換個大車！」小哥嘟嘟囔囔地說。

　　「以後指不定大車都不夠呢……」阿泡無奈，他可是知道，最近連他們的「友好聯盟勢力」都知道了這家餐廳，相信過不了幾天，訂單就會刷刷刷飛進他們餐廳的。

　　「我讓人出來拿外賣。」

任妤

036：攻略了

　　兄弟們一聽阿泡喊外賣來了，立刻停下手中的活，無論是在打牌的，閒聊的，還是在幹嘛的，全都立馬起身，沖出門外。

　　幾個大哥不得不攔下他們：「急什麼急？又不會少了你們的，一個個都坐好了，別亂走動，我們喊，你們領就得了。」

　　否則讓他們這麼亂哄搶，一定會亂套的。

　　幾個大哥一維持秩序，其他人便不敢亂動了，乖乖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大哥喊，他們過去領。

　　阿泡見狀也咋舌，什麼時候他們這兒，都跟劇組領盒飯似的了。

　　大家還是乖乖地遵守秩序領盒飯。

　　而林哥和老大那一份，則是早早就專門送到了他們那兒。

　　林哥已經不是第一回吃，但至今每次吃依舊興致高昂，現在每天就指望著這一日三餐過活，有了這好吃的，感覺每天上班幹事都充滿了無比大的動力，人生又找到了新的希望。

　　幹他們這行的，幹久了，也會覺得麻木，尋不到什麼刺激，覺得沒意思，就當工作幹下去了。現在不同，有了這好吃的，生活也有了新的追求。

　　林哥估摸著自己一年半載，都是吃不厭的，何況人家餐廳，一年四季都要換食材，換材。

　　說起來，咱們大吃貨國的菜，數目之多，一個人一輩子未必都能嘗完。

　　「就這些？」老大好奇地問。

　　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嗎，比一般的外賣包裝好看點，衛生點，的確讓人挺有食欲的，但也沒到特別讓人驚豔的程度。

　　「大哥你嘗嘗就知道了，好吃才是最重要的！」林哥熱情地推薦。

　　「行……我嘗嘗！」老大開始拆自己的外賣。

　　他點的是豌豆臘肉糯米飯和梅香糖醋小排。

　　豌豆臘肉糯米飯是他童年的味道，之前看菜單上有，一時想起來，嘴饞，想要回味下童年時的味道，至於梅香糖醋小排，男人大多都愛吃肉嘛，不點個純葷的怎麼行？

　　掀開糯米飯的蓋子，鹹香的味道撲面而來。

　　水蒸氣慢慢散去之後，老大才瞧清楚，這碗豌豆臘肉糯米飯的陣容，半透明的糯米黏黏地，猶如一顆顆玻璃珠子，浸潤了臘肉的油，緊緊地堆紮在一塊兒，糯米飯裡頭夾雜著綠油油的豌豆，還有切碎的鹹臘肉。

　　老大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勺，這糯米飯把熱氣裹地忒緊，一舀，藏在糯米飯縫裡的熱氣騰騰騰地，連帶著香味，全冒出來了。

　　「唔，唔，好吃！」他的嘴巴裡塞了一大口糯米飯，含糊地連話都說不清了，鹹香的味道在嘴巴裡化開，臘肉的油汁連連溢出，混進糯米裡。糯米本身就比大米更有嚼勁，粘稠，吃起來也更有飽足感。

　　更重要的是，他吃到了童年的味道。

　　小時候還是吃大米煮的飯比較多，豌豆糯米飯只是偶爾煮幾次解解饞，一年到頭都未必能吃到幾次，卻因為吃地少，反而時常回味，成了童年時印象最深刻的味道。

　　一大鍋豌豆糯米飯，他總能吃到把整個鍋都給掏乾淨了。

　　明明只是極為簡單的食材組合，卻能變化出令人嘴饞不已的美味，換做豌豆臘肉大米飯，又是不一樣的滋味，只有糯米才行。

　　老大哥才吃了一口，就立馬敞開口吃，他都有些後悔，現在才吃到這東西，早知道，就放下面子，讓老林幫他也叫一份，害得他嘴饞了那麼久。

　　「老林啊……我都多少年沒到這麼合我心意的飯了。」扒完整碗豌豆糯米飯，老大還有心情感慨幾句。

　　老林瞧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非常滿意，接著說：「是呀，我也覺得，吃了這飯菜，以前吃的東西，都沒什麼滋味了。」

　　「怪不得下面這幫小子天天訂這個，換我，我也忍不住要天天吃啊。」老大擦了擦嘴巴，又拿起快起，準備把梅香糖醋排骨攻下。

　　吃過美味的豌豆糯米飯，老大現在看什麼菜，都覺得一定美味至極。

　　的確，其他菜色也從沒讓他失望。

　　老林都忍不住伸筷子，想嘗嘗梅香糖醋小排的滋味，這東西，他之前還沒嘗過呢。

　　梅香糖醋小排，比一般糖醋小排不同之處，就在於多了梅香，聶霜家的糖醋小排，是弄了青梅醬做酸味，比平常店裡的糖醋小排，味道更豐富，更香，酸也酸地更有滋味，青梅的酸，自然又有一份果子特有的香味兒，而且不厚，不膩。

　　老林和老大吃了一塊，就徹底停不下了。

　　何況，聶霜家的糖醋小排，骨頭少，容易去，肉多，鮮嫩，酸甜可口，怎麼會不愛吃呢？

　　一碗分量十足的梅香糖醋小排，轉眼間，就被老林和老大解決掉，他們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吃了這麼多。

　　「想當年，咱們應酬的時候，哪會這麼敞開了吃。」心思都不在吃飯上，堤防著這個那個，心事重重，飯菜入口，都來不及想是什麼味兒，就咽下去了。

　　「是啊，這幾天，才真正嘗到吃飯的滋味。」老林感慨道。

　　這麼一來，不光是下面的小弟，他都有點捨不得離開京城了，就為著這口吃的，離開京城，幾天不吃，就想地慌。

　　真是著魔了。

　　老大吃了這頓飯也覺得，特別舒坦，他更許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讓自己心滿意足的飯，真是不容易。

　　當老大，也有老大的苦啊。

　　「下次你們叫外賣，順便帶上我的。」老大俐落地發話。

　　「行！」老林自然是答應的。

　　自此之後，勢力上下都被聶霜的餐廳攻略成功。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餐廳不小心開啟了新的攻略地圖，並且很快將整個地圖攻略完成，連boss都不用打，人家就給跪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

　　阿泡打遊戲，打到一半，卻發現副本的boss是個大吃貨，一點好吃的就讓他繳械投降，連打都不用打，這種滋味，真是，嘖嘖，勝利來得太容易，他有點不習慣。

　　阿泡原來還打算浴血奮戰，深入敵後。

　　結果……

　　整個勢力都被他帶成了吃貨，一時間，勢力裡竟然異常和諧。

　　和諧地都不像是黑x了好嗎？！

　　其實阿泡也是在幾天之後，才知道，老大和所有高層，也都入了這個美食的深坑。

　　「阿泡，你知道不，最近老大也在吃這家的菜呢！」有個小兄弟湊過來八卦。

　　開始阿泡是假裝不信的：「你說什麼呢，老大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跟我們一樣吃外賣？別傳什麼小道消息，要是被林哥聽到……」

　　「你這小子怎麼不信呢？我會亂說，真的！我上次親眼看到林哥提著外賣進老大的辦公室，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只一次，好幾次呢！」

　　「真的？」阿泡又問了一句。

　　「我騙你幹嘛？愛信不信！」人家小弟生氣了。

　　「行行行，我信我信，這家的菜這麼好吃，的確沒有人會不愛吃啊，誒，沒想到人家用美食就征服了我們整個勢力……誒，真是沒想到。」阿泡感慨。哪怕早猜到老大也會陷進去，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沒有一點點防備……

　　所有人都成了吃貨。

　　阿泡都開始有點崇拜好奇背後的老闆，是如何神一般的人物，才能創立這樣一家餐廳，依稀記得，似乎是老爺子他們認識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

　　有這個時間想吃的，他還是專心想想怎麼早點完成任務，脫離臥底身份的問題，不然，這見不得光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

　　對老爺子他們來說，這也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阿泡臥底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也不算長，不過臥底這事情，大家一般也不嫌長，因為都明白，這種事情，不付出點時間精力，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時間越久，危機越大，不安全因素越多。

　　何況，目前阿泡那邊的進展不多，幾乎陷入僵局，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僵局，意味著他們無法行動，沒有方向，只能等。

　　這一等，不知道要多久。

　　「老爺子，咱們只能這麼等下去了嗎？」六子不安地問。

　　八寶前幾天又聯絡了阿泡一回，現在跟他們在一塊兒，剛彙報完最近的情況，很不樂觀，一時間，幾人都陷入了沉默。

　　「等——」老爺子一錘定音。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都沒急，我們急什麼？」

　　「……我們明白了，老爺子。」八寶點頭道。他們也只能乾著急，卻忙不上什麼忙，只能跟著一塊兒等，默默祈禱兄弟能夠平安歸來。

　　「誒，這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頭，希望他那邊過陣子能進展順利，過陣子，年都要過完了。」六子說著說著，便有些感傷。

　　其他人也沒答話，卻也是默認六子的想法的。

　　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

　　有些事情，總是來得那麼突然，老天爺總愛捉弄人。

　　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叮鈴鈴——」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破房間裡靜謐的空氣，格外刺耳。

　　幾人一驚，雪哥眼疾手快，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短促的人聲，語速極快，像是簡單的彙報。

　　雪哥剛接起電話時，凝重的神情，頃刻間改變，眼底劃過驚異。

　　幾秒之後，電話掛斷。

　　「怎麼了？有什麼新情況，不是阿泡那邊的電話吧。」六子焦急地問。

　　「不是。」

　　「是後援那邊打來的，他們已經出動了。」雪哥的神情鬆快許多，但很快，又皺起眉頭，顯然，他跟老爺子想一塊兒去了。

　　「奇怪，阿泡之前不是說沒什麼進展，陷入僵局。怎麼這會兒，後援那邊開始行動了，你沒聽錯？」老爺子疑惑，要是後援那邊出動，一定是阿泡那邊通知可以行動了，他們才會出動。

　　而阿泡肯定不會魯莽行事。

　　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

　　「他們說，的確是阿泡通知他們行動的，具體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剛接到消息，後面才會陸續得到具體情況，好像是，他們老大去了趟醫院？」雪哥也一頭霧水。

　　「醫院？」

　　「好好的，怎麼去醫院了，最近也沒什麼火拼暗殺事件啊。」幾人更不解了。

　　得不到具體消息，幾人只能耐心等待，等待的過程中，又焦急地猜想著過程是否會有危險。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小時。

　　牆上鐘錶的時鐘，緩緩地，又移動過了一格。

　　「叮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

　　六子比雪哥速度更快，立馬接起電話。

　　「阿泡？！」他突然驚喜道。

　　其他人聞言齊刷刷抬頭，盯著六子。

　　「任務完成了？！你們成功了？太好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六子一激動就開始喋喋不休，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重點是什麼，說起來，這事情發生地太過突然，結束地也太俐落，他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對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突然通知後援行動了？」六子終於問到了關鍵點上。

　　老爺子他們也齊齊豎起耳朵，想要聽到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的答案。

　　「不會是他們老大真中彈了吧？」

　　「還是被暗殺的可能性比較大，不然不可能被鑽空子。」雪哥和八寶討論著。

　　老爺子歸然不動，搖了搖頭，「你們說的，都未必，如果真有大事，阿泡和我們，不可能毫無消息。」

　　阿泡聽到六子的問話，卻反常地沉默了。

　　不，不是沉默，是他現在，很囧，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六子的話。

　　六子還沒聽出來阿泡的不對勁，繼續追問：「你們老大怎麼突然去醫院了，難道真被人偷襲了？」

　　「不是……」

　　「那是啥，真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咳咳。」阿泡很尷尬，只好，很委婉地回答，「你知道，前陣子我們整個勢力，都訂一家外賣吃的事情嗎？」

　　「知道啊，那時候我和八寶還笑你都可以給人家當銷售主管了呢！」六子沒心沒肺地笑。

　　阿泡：……回去等著！

　　「然後，我們boss也被美食攻略了。」

　　「誒，看來人都是有口腹之欲的！」六子非常樂觀。

　　「……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啥？」

　　「重點是，那個，我們boss，晚上吃撐了，不舒服，所以就去了趟醫院，然後吧，好巧不巧，今天他們很多人都吃撐了，就有點疏於防範。所以我們才能鑽了空子，埋伏偷襲他們，成功的。」阿泡艱難地說出這段話。

　　說完之後，他自己都特別不好意思。

　　六子聽完，也愣了好久，才徹底消化阿泡的意思。

　　「你是說……」

　　「你是靠美食征服了黑x，完成臥底任務，走上人生巔峰？！」

　　阿泡：「……是的。」

　　六子：「我選擇死亡。」

任妤

037：送錦旗

　　六子迷迷糊糊地掛掉了電話。

　　其實阿泡也是實力懵逼。

　　他兢兢業業臥底這麼久，就像是打副本前，做好了萬全準備，結果啥裝備都沒拿出來，怪都沒拉，系統就提示「恭喜玩家阿泡成功攻略副本boss喜大普奔」，喜大普奔個毛線啊！

　　沒有一點點防備……

　　完全沒有任何成就感啊喂！

　　阿泡很鬱悶。

　　這次真的是瞎貓碰看死耗子吧，他雄心壯志都被狗吃了。

　　自己啥力都沒出，卻吃胖了好幾斤。

　　其實這次的事情，無論是被抓的老大，還是阿泡，都是一樣懵逼，他們不就嘴饞了一陣子嗎，怎麼就被抓了……更令人難過的是，他們以後再也無法吃到這樣的美味了。

　　「阿泡怎麼說？」六子掛掉電話，其他人忙問到。

　　六子：……

　　「誒誒誒！你先說話，別撞牆啊！」

　　「不不不，讓我先靜靜……」

　　六子撞了一會兒牆，回頭，生無可戀：「阿泡，說，他們老大，吃撐了，才去的醫院。還有勢力不少人吃撐了，導致疏於防範，就給了他們可趁之機，然後……然後真的成功了我的天哪逗我玩呢！」

　　老爺子：……

　　八寶：……

　　他們也想靜靜。

　　「你說真的？」

　　「真的！阿泡親口說的！」

　　「算這小子運氣好，這都能行……」

　　「他自己也懵逼了吧，不過黑x也是人，我們還不是經常吃撐，吃飽飯就食困，多正常。」

　　「……」

　　「就是到時候給組織的報告不好寫啊。」

　　「總不能寫阿泡靠美食出奇制勝，打擊了犯罪分子，要是以後被其他組織成員看到，會被笑死的。」八寶湊上來說。

　　「那只能給這份報告加密了。」雪哥說。

　　「什麼等級。」

　　「sss級機密。」老爺子一臉深沉。

　　……

　　幾人默默商量了一下，一致決定，此次行動報告一定要列為最高級機密，後人不得隨意翻看，不然，太丟人了。

　　不過……

　　在此次事件中，他們已經看出了聶霜和她的餐廳的價值。

　　這次的事情，雖然不好隨便說出去，但以後，或許還有需要聶霜的時候，老爺子拍板決定：「咱們一定要給那姑娘送面錦旗！人家怎麼都算曲線救國，幫了我們大忙！」

　　還有上次餐廳抓人事件，也算是間接立功了。

　　說幹就幹，不出三天，給聶霜的錦旗就做好了，並且由他們親自送到了餐廳。錦旗送到的時候，聶霜剛好在餐廳，不過是躲在休息室裡休息。

　　準確在來說，是縮在休息室的沙發上休息。活蹦亂跳的小兔子，也有萎靡不振的一天。

　　霜妹懷裡抱著貓，身上穿著動物外套，毛絨絨的，肉粉色的，有兔子耳朵和尾巴那種。耳朵又長又大，裡面還加了鐵絲，可以定型。

　　員工們抗議，老闆穿地太可愛了，讓他們無心工作。

　　霜妹就躲到休息室來了，整個人縮在沙發裡，帽子扣在腦袋上，把她整個的頭，都裹住，兩隻萌萌嗒的耳朵，被何束陽揪地遝拉下來。

　　冬天，來例假，累。

　　心累。

　　霜妹一動都不想動。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進來。」霜妹動了動嘴巴。

　　「老闆——」開門進來的是餐廳經理，身後還跟著幾個男人，「老闆，這幾個人說要見你，給你送錦旗。」

　　「錦旗？」

　　「什麼錦旗。」

　　「聶小姐你好，可以和你聊聊嗎？」八寶從經理身後竄出來。

　　「嗯……可以，你好，請問你們是……」聶霜疑惑道，她根本不認識這兩個人啊。她不認識，何束陽可是認識的，不過，現在也得裝作不認識。

　　經理已經出去，輕輕帶上門。

　　八寶和六子拿著錦旗，坐在聶霜對面，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姑娘，餘光時不時瞄向坐在一旁的何束陽。

　　何束陽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為所動。

　　我看不見你們，我看不見你們，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別想八卦我。

　　兩人見狀，收回目光，殷切地對聶霜說：「我們是誰並不重要，不過，請您一定要收下這面錦旗，我們代表當地政f授予您『五好市民』『見義勇為』兩樣稱號，感謝你對和諧社會建設作出的卓越貢獻，不要客氣，一定要收下，這是您應得的！」

　　「哈？！」霜妹也實力懵逼。

　　她什麼時候為和諧社會的建設作出了卓越貢獻，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我好像……沒做什麼吧。」

　　「不！請一定要收下！」八寶將錦旗抵到她面前，「有些事情我們無法跟您詳細表述，但是您的功勞，我們都會一直銘記的！」

　　「為了不讓您做無名英雄，我們特地決定送錦旗給您！」

　　「……謝謝。」

　　霜妹傻了，人家如此一本正經，把她洗腦地都差點以為，自己真的為和諧社會建設作出了極大貢獻……才怪！

　　「請收下！」

　　「好……好的。」

　　霜妹最後還是收下了錦旗，心裡也在猜測著對方的身份，這種情況，很容易腦補成什麼暗處的組織。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參與過……

　　「那個，可以問一下，我到底做了什麼嗎？」聶霜試探著問。

　　八寶笑嘻嘻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你餐廳的菜太好吃了，幫了我們不小的忙。」

　　「……就這樣？」

　　「嗯，就這樣。」六子介面，突然想到什麼，立馬搖頭，「不不不，不只是就這樣，聶小姐你立的可是大功，不過具體我們不能透露罷了。」

　　「沒……沒關係。」

　　「我能理解！」霜妹猛點頭，頭上的兔子耳朵一甩一甩。她瞬間腦補出一百萬字qd都市龍組文，這麼想，自己好像也當了個不大不小的配角呢。

　　「謝謝你的理解……」

　　「咚咚咚——」六子剛想繼續說些什麼，敲門聲又響起來了，這回來的還是經理，不過他是來給聶霜和何束陽送吃的。

　　雖然身體不舒服，但還是想吃點什麼的，緩解身體上的疲憊。

　　所以聶霜讓人做了巧克力慕斯和巧克力熔岩蛋糕，剛做好，就送過來了。聶霜有，何束陽有，就六子和八寶沒有，兩人早嘗過聶霜餐廳的美味，此時也瞧著十分眼饞。

　　盯。

　　盯——

　　何束陽假裝沒看見，不理。

　　霜妹就有良心多了，客人還在，就他們兩人吃，也不太合適，就讓廚房再去做兩份拿過來。

　　六子和八寶的心裡，瞬間炸開了煙花。

　　「對了，那這個錦旗，可以掛出來嗎？」聶霜問。

　　「可以，當然可以！」六子殷切地接話，「其實上次在你們餐廳抓捕到犯人那事情，當時匆忙，也沒來得及表彰，這次也算在裡頭裡。」

　　意思就是，這是明面上過的，一起捎帶上，沒關係的。

　　聶霜明白了，點點頭。

　　霜妹還不知道的事，微博上邊，人家官方微博，正打算艾特她表彰一番呢，到時候不知道又會掀起什麼話題來。

　　六子和八寶的巧克力慕斯，終於送過來了。

　　兩人當即雙眼放光，吞了吞口水，兩個大男人，其實都不是喜好甜食的人，但聶霜這兒的東西，無論是他們喜歡或是不喜歡，一定都是好吃的！

　　深棕色的慕斯，裝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明明是一種無比暗沉的顏色，偏能勾地人口水直流。或許是因為太過細膩柔軟的質地，手指一拈，滑滑膩膩，毫無粗糙的顆粒感，輕輕按下去，毫不費力地陷入。

　　世人總用巧克力比喻愛情。

　　就是這樣，污濁不堪又甜美的東西。

　　可以肆意毀壞，也願意放在舌尖，小心妥帖地融化，品嘗它。

　　慕斯不是蛋糕，也不是果凍。

　　它可以被更輕易地舀起，也可以讓人享受，勺子的鈍邊，輕易分割開慕斯的感覺，無論是視覺，還是觸覺。

　　榛子碎和碾磨地十分細碎的黑巧克力粉末，隨著舀起的一小勺，紛紛揚揚地落下。

　　燈光折射在巧克力慕斯上，暗淡的深棕色，也折射出誘人的光澤，慕斯細微的氣泡，密密麻麻，清晰可見。

　　空氣裡漂浮起巧克力馥鬱的香氣。

　　在未嘗和即將品嘗之間，唾液分泌的速度是最快的。六子的嘴巴，此刻都快淡出鳥來了，像是一塊未被開發的荒土，乾涸，枯竭，了無生機。

　　需要巧克力慕斯的灌溉。

　　此時此刻，人們都會由衷感謝自然的饋贈，讓他們品嘗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冰冷冷的銀勺，冷地舌頭一哆嗦。

　　細碎的黑巧克力粉末，粘在口腔上壁，覆蓋，融化，剎那無影無蹤，苦澀的味道細細地鑽入細胞中。

　　慕斯輕盈，柔軟，藏在其間的細小空氣，都在嘴中被擠壓而出，舌頭輕輕一繞，它它便徹底繳械投降，甜美的滋味浸潤著乾涸的味覺，讓人臉部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地軟化，放鬆。

　　六子感覺自己就像是，坐在一艘小船上，飄呀飄，沒有盡頭。

　　「好吃嗎？」聶霜突地開口，才驚醒他。

　　「好，好吃！」怎麼可能會不好吃，簡直好吃到□□！

任妤

038：新年番外

　　張君燃來自某修真門派。

　　他的年紀不大，今年不過三十，在修真門派中，算是年輕一輩。

　　張君燃本人也是與現世接觸較多的一位，平時朋友圈，微博沒少刷。有不少現世的朋友，手機相冊裡滿滿的表情包就是最好的證明。

　　眼見著就要過年了，各路朋友紛紛通過各種社交軟體，恭賀新禧，順便叫來一起敘敘舊，喝喝小酒，聚一聚。

　　和張君燃一直混地不錯的好友老路，趁著過年，立刻在微信上勾搭張君燃出來敘舊。

　　「老張！你啥時候來，我請你吃飯！比你們那啥子丹藥可要好吃多了哈哈哈！」

　　「你咋不上天呢？」小s冷漠臉。

　　「我是上不了的，你倒是可以試試。」

　　「……」張道長無語，繼續小s冷漠臉。他要是能上天，早上了行不，哪還用等到今天跟他在這瞎嗶嗶。

　　「整天吃吃吃，有啥好吃的？」修煉到他們這種境界，普通的食物已經無法入眼，口腹之欲，也顯得不再那麼重要，嘗不出凡人那種滋味。

　　張君燃不以為意。

　　「我們是凡人，你們是要上天的，有什麼辦法。行了，給個面子，咱們都好久沒見了。明天早上七點，江川大學大門口見，剛好約個早餐！」老路發來一個doge臉。

　　張君燃：……約約約，早餐都要約？！

　　「知道了。」

　　「退下吧，凡人。」

　　「好的道長，再見道長！」

　　張君燃道長一臉生無可戀：越來越不能理解凡人的思維了，誒，這大概就是代溝吧。

　　罷了，反正到時候，順便採買些人間的玩意兒。

　　比如手機什麼的，還是蠻實用的。

　　隔天早上，張君燃準時到達江川大學門口，不一會兒，老路就開車到了，下了車，興沖沖地跑過來問，「老張啊，這麼早就到了啊，今天禦劍飛過來的？」

　　張君燃瞥了他一眼：「坐公車來的。」

　　老路：「哦……」

　　「哈哈哈咱們先去吃早飯，吃早飯。」

　　「今天帶你去吃點新鮮的東西，保管饞死你！」

　　張君燃聞言一臉：你逗我玩呢？

　　不說他們不饞這口，何況他們的舌頭本就極其挑剔，食物的好壞美味與否，他們本就比常人感知地更為敏銳。

　　「吃了你就知道了！」

　　「真的好吃，連我這種老饕都覺得好吃地不得了，不過……你又不是凡人，誒算了算了，反正你嘗嘗看就知道了。」老路殷切地推薦。

　　「好吧，反正都來了，總是要嘗嘗的。」

　　張君燃也不反抗，跟著老路前往他所說的，非常好吃的餐廳。

　　正是聶霜的那家餐廳。

　　大冬天地，餐廳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幾個視窗都在緊張忙碌中，可見現在正是早餐高峰期。有人坐在餐廳裡頭慢悠悠地享受早餐，也有人直接用紙包著帶走路上吃，空氣裡冰霜冷冽，卻又充斥著食物的香氣。

　　老路熟門熟路叫了幾樣早餐，兩份吐司烤芝士，牛奶小米粥，水波蛋。

　　剛好今天聶霜也在餐廳，老路經常來，久而久之，和老闆也混熟了，偶爾還會私底下請教些廚藝上的問題。今天見人也在，主動打了招呼，兩人又聊了幾句。

　　過了一會兒，聶霜幫忙把兩人點的早餐送過來了。

　　「小聶，謝謝了。」

　　「不客氣，我還得謝謝路叔叔之前幫我做的宣傳呢。」聶霜微微笑道。

　　老路擺擺手：「誒，我那算什麼，錦上添花而已，你們家這餐廳，就算不用我宣傳，想上門的客人，照樣得把門檻都給踩爛了。你先去忙吧，我們這邊沒事。」

　　「那好，你們慢慢吃。」說完，聶霜便轉身去忙別的了。

　　老路和張君燃面前，擺放著兩份一樣的早餐。

　　「怎麼樣？」老路得意地問。

　　「賣相不錯，也只是不錯而已。」張君燃依舊淡定，絲毫不為此所動搖。

　　啾著他這表情，老路都想給他截個圖，做個表情，加入豪華表情包套餐，絕對會在修真界一炮而紅。當然，老路只是想想而已。

　　「哼，你先嘗嘗再說。」就不信堵不了你這張嘴。

　　張君燃瞟了老路一眼，無語，點啥不好，不點中式就算了，還專門給他弄個吐司芝士，不知道他根本不怎麼吃這些玩意兒的嗎。

　　「好吧。」

　　既然早餐都買了，吃還是要吃的。

　　張君燃拿起吐司烤芝士，香倒是極香。這吐司烤芝士，做法其實很簡單，在一片吐司上放上兩片芝士片，放進烤箱裡烤一會兒，芝士片便融化在吐司上，再夾上切片的番茄，以及兩片火腿，最後蓋上另一片抹了蜂蜜，烘烤後的吐司——

　　經過烘烤的吐司，四邊焦脆，抹了層淡淡的蜂蜜，嘗起來也是甜甜脆脆的，中間已經烘地極其鬆軟，白白嫩嫩。

　　剛咬下一口，哢嚓，焦脆的吐司邊碎在唇瓣邊上。

　　融化的柔軟芝士，拉出長長的，扯不斷的淡黃色的絲，一根一根，斷斷續續，番茄的清爽酸甜，和塗抹在吐司上的蜂蜜風味，極好地融合。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番茄濺出的汁水，落在舌尖，渾身一個激靈。

　　張君燃怔愣，腦海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愈發清明，來回盤桓。

　　抹了一層油，事先煎過的鹹香火腿，裹著芝士，和軟乎乎的吐司夾雜在一塊兒，嚼起來特別筋道。

　　大口大口地咬下去，滿滿的融化的芝士，從吐司的夾層之間爆漿般溢出，它仿佛有著不一般的魔力，讓普普通通的吐司，番茄，火腿，因為它的存在，突然間，變得不平凡起來——

　　像是仙女的魔法一樣。

　　吃著這道簡單的早餐，卻能夠讓人從心理到生理都獲得極大的愉悅感。

　　「有……靈氣！」吃到一半，他突然開口嚴肅道。

　　吃地正嗨的老路，聞言一愣，抬頭道：「你，你說啥……」

　　張君燃沒有回答他，只是認認真真地，把剩下的吐司烤芝士吃地乾乾淨淨，不留一點殘渣。

　　至於牛奶小米粥和水波蛋，他自然也沒有放過，全都被張君燃消滅地一乾二淨。

　　這要是放在往日，完全是不敢想像的事情，張君燃會貪戀這點口腹之欲？會和凡人一樣投入美食不可自拔？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現實卻是——

　　他真的深深陷入這美味之中。

　　因為這根本不是簡單的美味……

　　而是他在這些食物之中發現了，一絲絲純淨的靈氣，對於修真者來說，這可是他們最為需要的東西。

　　「老張……你怎麼了？」吃飽喝足的老路，終於瞧出了老張的不對勁。

　　「這菜，有靈氣！」張君燃再次斬釘截鐵道。閉上眼睛，細細感受，果然——方才有些東西被他忽略了，現在靜下心感受，這餐廳的靈氣，竟然比其他地方都更加純粹濃郁。這……

　　「這不科學！」張君燃百思不得其解。

　　老路一頭污水：「你們修仙的本來就不科學，你還有臉說別人不科學……不對啊，你說啥不科學呢？有靈氣？你說這個吐司烤芝士有靈氣？！」

　　這回換老路一臉「你逗我玩」的表情。

　　「老張，你可別誆我，你找個什麼花花草草說有靈氣我還信，你說這吐司有靈氣，還是芝士又靈氣呢？那我真是見鬼了……」

　　「感情這年頭吐司都能成仙了啊。」

　　「你們什麼時候出個吐司仙芝士仙我都不奇怪了。」

　　老路的吐槽力max。

　　張君燃恢復了小s冷漠臉，吐出兩個字：「凡人。」

　　老路：……本寶寶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有個修仙的朋友，他容易嗎他？整天都被叫凡人凡人，凡人招誰惹誰了qaq

　　「這家餐廳的菜，不是一般的菜。」張君燃說。

　　「當然不是一般的菜！」

　　「我想見見這家餐廳的老闆，就是剛才那個小姑娘。」

　　「誒？！你想幹嘛？人家可是凡人一個，正正經經做菜開餐廳的的，不是你們這種修仙的，你可別看人家不錯，就想拐上山什麼跟我學做菜吧少女。」老路繼續吐槽。

　　「想太多。」張君燃認為，這家餐廳的老闆，很有可能已經以廚入道，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這樣的好苗子，如果不能好好栽培，的確有些可惜，可是人家從來沒接觸過修真，又已經長到這般大的年歲，有家庭牽掛，未必願意隨他上山，一心向道啊。

　　「……那就好。我帶你去找小聶。」

　　兩人起身，去找聶霜，說明來意。

　　張君燃試探了幾句，發現聶霜對修真什麼沒什麼興趣，人家的夢想大著呢，餐廳還沒開完，想做的菜還沒做完。

　　張君燃默默歎了口氣，也放棄了帶小姑娘上山的想法。

　　不過……

　　難得發現這般具有靈氣的食物，總要好好利用起來，不能眼睜睜地就瞧著，這麼好的輔助修煉的東西，從自己眼前溜走。

　　問題在於，張君燃發現，他們門派不在餐廳的外送範圍內。廢話，他們門派核心都隱居在深山老林，怎麼可能有餐廳外送會送到這個區域？

　　「聶姑娘，其實，我這邊兒有一筆大單想要向你們餐廳訂，不知道你有沒有拓展業務的打算？」

　　「是什麼大單？」聶霜已經知道了張君燃的道長身份。說實話，對於自己做的菜竟然有靈氣什麼的，她自己也非常詫異，大概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對普通人來說，只是會更美味些，而對張君燃這樣的修真人士，才會真正起到作用。

　　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還能和修真人士打上交道。

　　不過想想也沒什麼違和感。

　　「聶姑娘也知道，我們門派都地處偏僻郊外，不在你們餐廳的外送範圍中……」

　　「張道長希望餐廳能夠，單獨開闢一個外送業務給你們？」

　　「是的。」張君燃點頭。

　　「這個應該問題不大，到時候張道長讓人安排個轉接地址，我們讓人把外賣每次都送到那兒就行。」聶霜說。

　　「可以，多謝。」一樁心事了卻，張君燃也心安不少，自己算是為門派做了一樁好事，對後輩們也有所裨益。

　　心下剛想著，突然，張君燃感覺自己的心境和力量，開始迅速波動，隱隱有難以按捺，突破之勢……

　　這……

　　這是要突破了？！

　　張君燃又驚又喜，沒想到自己因為這美食，得了突破的機緣，實在是大喜！

　　只不過，現在這情況，沒有任何準備地。

　　「張道長……怎麼了？」聶霜疑惑。

　　「托聶姑娘的福，我似乎要突破瓶頸進階了……事出突然，今日來不及好好道謝，來日必定上門親自重謝，現在，我要先去一步了，抱歉！」說完，張君燃就飛也似地消失在兩人眼前。

　　老路：……

　　聶霜：……

　　「張，張道長，咻——地一下就消失了呢。」聶霜愣愣地說。

　　「是……是呢，說起來，我認識他這麼久，還沒見過他突破瓶頸，忙著進階呢，沒想到，吃你一頓飯，就能突破，太，太神奇了，比小說裡寫的還神奇！」老路也呆呆道。

　　「小聶啊……」

　　「路叔叔。」

　　「我感覺，你要在修真界，紅了。」

　　「我現在已經是個網紅了。」聶霜。

　　「相信我，你還可以當修真界的網紅。」

　　「……」生無可戀。

　　兩人吐槽的同時，京城郊外，原本晴空萬里，無半點雲彩，突然間，天氣大變——

　　晴天霹靂！

　　「轟隆隆——」

　　「轟隆隆——」

　　幾道觸目驚心的響雷驟然劈下，嚇得路上的行人，當場呆滯。

　　好好的天氣，怎麼突然就打雷了？！

　　還一打好幾下！

　　太詭異了。

　　「到底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有路人心有戚戚地猜測著。

　　不過，他還真的猜對了。

　　真的是張道長吃飽了在渡劫呢——

　　老路抬頭看了看天，轉頭對聶霜說：「小聶啊，你已經在修真界紅了。」

　　聶霜：……紅地沒有一點點防備。

任妤

039：走親戚

　　眼見著就要過年了，聶霜爸媽，原本早就回家準備過年，今個兒突然打電話回來，跟聶霜說，今年他們一家都要北上，讓聶霜不用回來。他們已經買好機票，準備上京。

　　聶霜聽得雲裡霧裡，電話裡也沒講清楚。原來說好的回家過年，怎麼這會兒，突然改主意了，還要全家上京？

　　「伯母伯父要回來？」何束陽也詫異，挑眉。

　　「嗯啊。」聶霜猶豫了一下，點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突然說，今年要在這裡過年，不回老家了。」

　　「伯父伯母應該也有自己的理由，既然這樣，我們等他們來就好。」何束陽這話說得，一點都不見外。聶霜倒也沒仔細注意，大概和何束陽待地久了，理所當然地，就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不過，有個問題，時不時跳出來，讓她不得不面對。

　　她和何束陽到底是什麼關係。

　　不是她自我感覺良好，而是真的感覺，現在兩人的生活，似乎完全交織在一起，難以徹底分清。說不清，到底是他的生活圍著她轉，還是她的生活圍著他轉，前者更符合現實情況些。

　　仔細想想，除了她之外，何束陽身邊好像沒什麼異性朋友。

　　現在是現在，可是，以後呢？

　　如果以後何束陽交了女朋友，那麼，她也該自動退出他的生活了。

　　關於何束陽喜歡她的可能……

　　聶霜偶爾會猜，卻又怕猜錯。

　　更何況，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心情。

　　曾經以為，自己對何束陽當初那點情愫，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煙消雲散。至少，很早之前，她就一直認為，自己已經不喜歡他了，一直以來，聶霜都是這樣給自己洗腦的。

　　沒有為什麼，只是先入為主。

　　現在看，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聶霜微微側頭，看向正在專心致志開車的何束陽。

　　他們正準備去機場接聶霜的父母。

　　不是第一次坐何束陽的車。

　　只是這一次，聶霜想的比以往更多。

　　時至今日，聶霜還記得當初驚豔過她的少年，那時候的何束陽，遙遠地像是天上的星星，他是另一個光芒璀璨的世界。而她只敢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靦腆地叫他的名字。

　　畢竟那時候，何束陽已經一隻腳踏入成人世界，而她還在象牙塔中。

　　從沒有想過，他們還可以有這樣的一天。

　　比如昔日男神操心她的衣食住行，把她裹成個球什麼的，連人家車上都備上了她最愛吃的零食，以及常用的紙巾牌子，兔嘰抱枕。

　　跟做夢一樣。

　　聶霜還是這麼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像是當年，何束陽突然離開，又突然出現，他對她一向都很好，但這種好，來的快，走地也快，很飄。

　　雖然這次，看上去，不像是會離開的樣子。

　　「餓了？」何束陽邊開車，邊問。

　　「不餓。」

　　「……今天怎麼一直看著我，嗯？」他隨口問。

　　「你好看啊。」聶霜順口就答。

　　聞言，何束陽的唇角微微勾起，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微涼的指腹，無意間觸碰到聶霜額前的肌膚，她差點一個激靈，微微捏緊了下手指，這種感覺，稍縱即逝。

　　車子開到了機場，停車，兩人去接人的地方等著。

　　他們提前半個小時到達，飛機根本還沒到機場，得等好一會兒。原本要接了人就去吃午飯的，現在這個點，已經過了午飯，所以剛剛在車上，何束陽才會問聶霜，是不是餓了。

　　「聶學妹！」突然，有個拖著行李的男生，大步走了過來。

　　「學，學長？」聶霜睜大眼睛，愣愣地叫了聲。雖然她並不認識眼前到人，但根據對方對她的稱呼，以及眼中迸發的熱情觀察來看，估計是她學校裡後援團裡的某位學長。

　　「學妹，真巧，在這兒碰到你！」

　　「是很巧呢，學長是準備回家？」聶霜就順著學長的話，繼續寒暄下去了。

　　「是的，你呢？來接人？」學長抬頭，終於注意到，在一旁當了一會兒背景幕板的何束陽。

　　何束陽微微挑眉，看著兩人，沒說話。

　　現在還不是他說話的時候，雖然他覺得，這位自來熟的學長，挺礙眼的。他對於聶霜在學校的人際關係，不怎麼清楚。

　　尤其是異性的人際關係……

　　他印象裡，完全沒有這位自來熟學長的影子。

　　事實上，聶霜在學校裡雖然人緣不錯，但真正關係好的，也就自己班裡，寢室這幾隻，其他人，大多都是點頭之交。

　　聶霜點頭：「嗯，我爸媽今天要過來，所以我來機場接他們。」

　　「原來是這樣……」

　　「這是你，男朋友？」學長終於將注意力放在了，何束陽的身上。

　　其實何束陽本人，無論外貌氣質，還是相當出挑的，年紀雖然比這幫大學生們大點兒，但也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和聶霜站在一起，倒沒有什麼違和感。

　　學長也不可能很沒眼色地認為，人家是兄妹關係。

　　聶霜剛想回不是。

　　何束陽立刻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

　　「嗯」地非常自然，仿佛理所當然似地。

　　學長當即就愣了，他就隨便猜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是學妹的男朋友……果然，他一個單身汪聞出來的戀愛的酸臭味，果然沒錯！

　　可是……

　　這樣一想，聶學妹竟然已經有男朋友，學長的心，就拔涼拔涼的。

　　聶霜也愣了，轉頭神色莫明地盯著他猛瞧。怎麼毫無預兆地，就出現了個「男朋友」？不帶這樣的！

　　何束陽的眉毛微挑了幾下，問：「你不喜歡我？」

　　他問地貌似平靜，語氣中卻藏著小小的受傷和忐忑。

　　還有旁人在呢！

　　怎麼可以就這樣問這種問題……

　　聶霜瞬間鬧了個大紅臉，轉頭看了看學長，發現人家還在為，剛剛發現學妹有男朋友的事情傷心著呢，根本沒注意何束陽說了什麼。

　　「你不喜歡我？」何束陽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怨念地語氣都快藏不住了。雖然他的語調聽起來一樣雲淡風輕。其實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聶霜：……

　　「也沒有不喜歡你啊。」

　　「那就是喜歡。」

　　「……」

　　聶霜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被晴天霹靂突然劈中，根本來不及反應，一口氣哽在喉嚨裡，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要說什麼來著？

　　等等，關鍵是——

　　何束陽喜歡她？

　　聶霜還來不及細想，就被哀戚的學長打斷：「那個，學妹，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一步！」

　　誒，他就不蹲這兒當電燈泡了。

　　「嗯……好的，學長，再見。」聶霜也只好，匆匆跟學長道了個別。

　　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現在，終於能和何束陽好好探討一下，剛才的問題。

　　回頭，聶霜發現，這廝神情如常，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害地她也以為剛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突然間，她也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問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他抬頭，神色嚴肅。

　　「你……喜歡我？」

　　「嗯。」

　　聶霜啞然。

　　為什麼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是她？

　　daoshi

　　「我想，我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她無奈道。

　　「沒關係。」何束陽眨了眨眼睛，他告訴她，他可以等。

　　沉默長久地縈繞在兩人之間。

　　直到——

　　聶父聶母終於下飛機，出來了。

　　兩人遠遠就瞧見，和自己女兒站在一塊兒的何束陽，嘖嘖，乍一瞧，兩人還挺般配的嘛。

　　想歸想，一出來，聶母就一個熊抱，抱住了自家女兒。

　　「小霜啊，媽媽可想死你了！」

　　「這次過年，媽媽帶你回去認祖歸宗！」

　　心情剛剛平復一些的聶霜，被自家老媽這番話，又震地淡定不下來了。

　　剛來了個男朋友，這會兒，又要認祖歸宗？！

　　她家什麼時候有了個沒認得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