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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淡霞 -【刺客小新娘】《全文完》

刺客小新娘 作者:淡霞

天哪!她到底是哪兒跟「它」犯沖了呀?
老是惹得那只叫白雪的貓對她漂亮的臉蛋虎視眈眈,
有事沒事就想欺上前來和她「親熱」一番,
害她差點「毀容」,算了算了!還是躲它遠遠的,
卻不料它竟不懷好意的找上門,
「喵」的一聲,它就「熱情十足」的向她直撲過來──
「哇!」她頭昏昏、腦鈍鈍、眼黑黑的昏了過去……
直到她忽然驚醒,
卻見到黑壓壓的一群兇神惡煞拎著她直嚷「刺客」?
有沒有搞錯啊!她這是來到了什麼朝代呢?
唉!既來之則安之吧!只是,
那些古代的大家閏秀怎麼專做一些沒營養的運動?
哇!撲蝴蝶?還不如叫她去睡大覺還差不多!
嗯!她腦筋一轉,活把繡球當足球踢,
忽然,這繡球竟不偏不倚的落入風流王爺的手裡,
只見他眼一瞇,笑嘻嘻的抱著繡球直說要把她娶回家!
干嘛?那只不過是個「球」罷了,
她才不要因此陪上一生的幸福嫁給他呢!
為了不要步入坐以待「嫁」的命運,她只好逃婚了!
卻沒想到,她竟誤打誤撞的投錯懷又送錯抱……

【第一章】

  朱小霞才推門而入,就聞到從廚房內傳來的陣陣飯菜香。

  走近餐桌一瞧。哇!乖乖,不得了,一桌子的佳餚;天!教她看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趁著四下無人,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了一塊紅燒排骨,也顧不了多燙口,就塞到了嘴巴內——「哇!偷吃!」

  她的背被人狠狠地拍打了一下,差點害她被口中的排骨給噎死!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的惡作劇。

  「朱小佩,你想謀殺親『姊』啊!」她轉過身狠狠地瞪了差她一歲的妹妹。

  「哇,小母老虎發飆了,我勸你快把口中的排骨給吃下肚,否則等媽出來之後,你就有得受了。」

  「我怎麼了?」說人人到,只見她們的母親葉水媚端著拿手的豆酥鱈魚從廚房內走了出來。

  朱小霞連忙嚼著口中的排骨,想湮滅證據,未料還是被眼尖的母親發現。

  「小霞!你又偷吃菜了!我跟你說過了幾百次了,手沒洗乾淨就拿東西吃,會容易拉肚子的!」

  朱小佩馬上投給朱小霞一個「看吧!被我料中」的眼神。

  朱小霞馬上不甘示弱的瞪一眼回去,然後朝母親撒嬌地道:「媽咪,我腸胃很強壯的,你放心好了,而且,俗話不是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嗎?」

  「去去去!就只會耍嘴皮子,」葉水媚無奈地搖著頭說:「去洗洗手,把髒衣服換了,才准下來吃飯。你是去學校上課,怎麼老弄得髒兮兮的回來?活像去做苦力似地。」

  「媽,誰教您生了一個未來的『國腳』呢?」一提起此事,朱小霞便沾沾自喜。

  她可是學校足球代表隊的一員,而且很有可能在近期內被選為國家代表隊的球員。

  「為何你們兩姊妹就不能安分守己一點?一個踢足球,一個踢跆拳道,完全沒個女孩家的樣子,以後準沒有男孩子敢娶你們兩個人。」

  「沒有最好,反正我們也不想嫁,留在家裡陪您和爸爸,這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這兩姊妹對這一點倒有共識。

  「我們家三個女人又在發表什麼高論了?」朱正華的聲音插了進來。

  「還不是你的兩個寶貝女兒……」

  朱小霞和朱小佩交換了一個眼神,連忙腳底抹油迅速的溜回房間。

  她們知道母親對未能達到要求標準的她們有滿肚子牢騷要發,所以,為了讓兩人免受疲勞轟炸,她們可是以跑百米的速度沖上樓。

  只見朱正華一臉無可奈何地接受妻子的抱怨。

  想想,她們的老爸還真是可憐。

  ☆☆☆

  「喂,你們老師沒教過你『非禮勿視』這句話嗎?麻煩你在我換衣服時把眼睛閉起來,行不行?」朱小霞順手撈起一個抱枕朝正虎視眈眈望著她的朱小佩砸過去。

  「看我的回旋踢!」朱小佩一個很自然的反射動作,姿勢十分俐落地將抱枕踢了回去。

  朱小霞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拿出看家本領將抱枕當球頂回去。

  兩姊妹就這麼一來一往地,誰也不肯讓步。對她們而言,這種場面幾乎天天都會上演一遍,她們早已司空見慣了。

  別以為這麼一來一往會破壞她們姊妹倆的感情,相反地,她們的感情和默契是愈見彌堅。

  雖然她們才差一歲,但是從小到大,兩人就像雙胞胎似地,在言行舉止上幾乎都大同小異。

  但長相就完全不同了。

  朱小霞長得像父親,有一對相當濃密的眉毛,還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而有形的唇,加上下巴有個凹痕,略有巨星林青霞的味道。

  朱小佩就完全承襲母親細緻的五官,心型臉蛋,一雙單眼皮卻十分有光彩的眼睛,活像個漂亮的搪瓷娃娃。

  最後,她們的交戰在朱小佩一個閃神下停止。

  「哇!累死我了,肚子餓得要命,也不知道老媽的演講告一個段落了沒有!」朱小佩成大字型的攤在自己的床上,氣喘吁吁地道。

  「等她叫我們再下去,反正不差這幾分鐘。」朱小霞撈起家居服往身上套。

  朱小佩反身趴在床上,瞇著眼看著身材玲瓏有致的姊姊,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哇,老姊,你最近發育得不錯嘛!亂有看頭的。」

  「色女!」朱小霞將換下來的髒衣服往她臉上丟了過去。

  當然,又被閃過了。

  「什麼色女,我可是在贊美你耶,還不開開心心地向我道謝。」

  「謝你個頭啦!我是天生麗質難自棄,誰像你是飛機場加洗衣板。」

  「呵!笑我沒本錢!」朱小佩不甘示弱的從床上彈跳起來,雙手往腰一叉,反駁道:「本姑娘的本錢不比你差。」

  「是喔!要不要尊稱你一聲『波霸』呀?」朱小霞嘲弄道。

  「WHYNOT?」她沾沾自喜。

  「神經病!」朱小霞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然後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沖洗自己的臉。

  朱小佩又跟了過去,倚在門旁,故作神秘地說:「姊,你知不知道我發現了一件事?」

  朱小霞早知道她喜歡故弄玄虛的個性,所以不加理會,繼續洗著自己的臉。

  朱小佩總是藏不住任何秘密的,就算朱小霞沒反應,她還是會忍不住把知道的事一古腦兒說出來的。

  「姊,你知不知隔壁那幢空屋,今天有人搬進去住了。」

  也許這不算是什麼天大的新聞,但是朱小霞仍忍不住停下正在洗臉的舉動。

  她們隔壁這幢空屋可真的是空了好幾年,在這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區,獨門獨院的房子已少之又少。

  而她們僥倖能擁有這麼一幢令人羨慕的房子,這要感謝她們的祖父,在她們的父母結婚時買下這幢房子送給她們的父母作為結婚禮物,雖然有不少建商想用高價買下這幢房子,但都被朱正華給拒絕。

  然而,和隔壁的空屋一比,她們的房子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隔壁的房子,不論是屋子本身,還是庭院就比她們的屋子大上兩、三倍。

  除了知道屋主姓薛之外,很少人知道,甚至也很少人看過屋主。

  雖然屋子沒人住,卻有定期的清潔人員來打掃,所以,雖已三十多年的屋齡,卻保養得很新。

  「姊,隔壁搬來了一個帥哥耶!」朱小佩興奮地說:「真的很帥耶!而且很親切,簡直是夢中情人。」

  「別被一個人的外表所蒙蔽了,說不定他是披著羊皮的狼,你跟他又不熟,怎麼可以確定他是好是壞?」

  「MYGOD!老姊,你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隔壁的那個男子才不會像你想的那樣,人家很有風度,不信等一下我介紹你們認識,你就會知道我絕無虛言。」

  「你要介紹我們認識──等等,你好像和他很熟,莫非你們已經認識了?」她太吃驚於妹妹的外交能力何時變得如此迅速。

  「下午他才搬來,就到我們家拜訪過了,媽也直稱讚他很有禮貌呢!」由於今天朱小佩學校舉行段考,所以下午便有了溫書假不必上課。

  「他叫薛燦宏,今年二十八歲,從事文字工作的耶!」

  朱小霞看著朱小佩把對方的背景倒背如流,不免感到好笑。

  「他有沒有告訴你,他未婚,正在尋覓親愛的伴侶?」

  朱小佩聽出姊姊的調侃,漲紅臉嘟囔著,「你好討厭喔!他未不未婚干我何事,而且,他還說想認識你呢!」

  「他干嘛想認識我?他又怎麼知道我這號人物?」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是朱小佩的傑作。

  朱小佩讀出她的想法,連忙為自己澄清道:「是媽告訴他的,不關我的事,可是——」

  「可是什麼?」

  「我覺得他好像真的滿想和你做朋友的。」

  她對妹妹的說法嗤之以鼻,「少來,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有『感覺』的人?」

  「我——」朱小佩想反駁,卻被母親喚她們下樓吃飯的聲音打斷。

  「下樓去吃飯了。」朱小霞領頭走出房間。

  「姊,真的,我真的有那種感覺耶!」朱小佩急迫在後,仍鍥而不捨的說。

  然而,朱小霞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眼前她只希望把唱空城計的肚子給填飽才是最重要的。

  ☆☆☆

  吃過晚餐後,輪到朱小佩洗碗,所以,朱小霞便陪著朱正華在客廳看電視新聞。

  葉水媚手上端了一盤玫瑰水晶凍走近他們。

  「哇,有甜品吃,太棒了!」朱小霞興奮的說。

  玫瑰水晶凍是葉水媚自己研發出來的甜品,它是由梅子露加上玫瑰花瓣製作而成的。

  對烹飪,葉水媚一直是最拿手的,正所謂要抓住老公的心,就得抓住老公的胃,她可是將此奉為圭臬。

  然而,兩個女兒可就完全沒承襲到她的巧手和巧思。

  「這是要送給隔壁薛家少爺的,小霞,你負責送去。」葉水媚說。

  「我不去!」她想也沒想的就一口拒絕。

  什麼時代了,還有用「少爺」稱呼人的,真服了她母親。

  「你不送,那你去幫小佩洗碗,我讓小佩送去。」葉水媚使出撒手鍵。

  從她們小學五年級開始,葉水媚就要求她們要分擔家務,所以,一個人輪流洗一個禮拜的碗,不過,只有洗六天而已,通常禮拜日朱正華會帶全家上館子吃飯。

  識時務者為俊傑,衡量之下,朱小霞還是選擇送玫瑰水晶凍到隔壁。

  雖然兩家只隔著一道圍牆,但由於隔壁一直是空屋子,所以,朱小霞從未留意過它的外觀。

  沒想到鏤花的大門令人聯想到城堡的感覺。

  按了門鈴,是一位中年婦人開的門。

  一聽到朱小霞說明來意之後,她馬上親切的招呼朱小霞。

  「我家少爺在屋內,朱小姐快請進來。」

  朱小霞原本想把甜品交給她就可大功告成了,卻沒料到她會如此熱絡。

  想想,既來之則安之。況且,她也想看看這位少爺到底有哪種魅力,居然可以留給她母親和妹妹如此好的印象。

  她才跨進薛家大門,就聽到身後傳來朱小佩的聲音。

  「等等我!」

  「小佩?你怎麼來了?」朱小霞回過頭,神情十分訝異。

  「來看帥哥的呀!」她壓低聲音。

  朱小霞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然後轉向婦人介紹道:「她是我妹妹。」

  「歡迎,歡迎,我是薛家的老傭人,以後你們不妨直呼我魏嫂好了,這樣也親切一些。」

  「魏嫂!」兩姊妹異口同聲的喊。

  隨著魏嫂走過薛家的花園,園內種滿了不同品種的花,雖然是夜裡,但在暈黃的投射燈照射下,別有一番姿態。

  花園內還有一座小型的魚池,魚池旁有人造假山、流水,古意盎然。

  看得出屋子的主人不只是富甲一方,更具有品味。

  「魏嫂,這屋子裡有養狗嗎?」朱小霞知道像這樣的富有人家,通常都會養狗來防宵小。而她一直不喜歡狗,正確的說法,是她從小到大就不喜歡小動物,尤其是毛茸茸的動物。

  也不是她沒有愛心,只是個性使然。

  朱小佩就常說她冷血,難怪會屬蛇。

  她才不冷血呢!她比誰都有愛心,平時常將父母給她的零用錢省起來,然後捐給需要幫助的人。

  怎麼說她冷血!她只是不喜歡小動物而已。

  「我們沒養狗,少爺倒是養了一只貓。」

  毛茸茸的動物!她的心裡已經開始產生恐懼了。

  「姊,只是一只貓而已,你不會沒膽子到這種程度吧?」朱小佩用的是激將法,她太了解朱小霞的個性,激不得的。

  「我有說我害怕嗎?」她強作鎮定。

  上當了吧!朱小佩得意的笑了笑。

  魏嫂領著她們走進大廳。

  大廳內的擺設全是上等、價值不菲的紅木家具,從椅子、桌子,所有的家具幾乎全是清一色的高級紅木製品。

  而每一件擺設都看得出是具有骨董身價的,由此可知屋主是個懂得欣賞藝術的人。

  「兩位小姐請先坐一下,我上樓去請少爺。」魏嫂帶著微笑離去。

  「老姊,薛家還真不是普通的有錢耶!」朱小佩天真的發出贊歎。

  「人家有沒有錢也不干我們的事,等會兒把玫瑰凍交給他之後就馬上走人,知道嗎?」她對富家子弟沒什麼好感,在她的印象中,富家子弟和紈挎子弟是劃等號的。

  「好啦!」朱小佩扁扁嘴,百般不願卻又不敢反對。

  「我們少爺來了!」

  隨著魏嫂的聲音望去,只見一位英俊非凡、器宇軒昂的男子正步下樓來。

  朱小霞不得不承認,薛燦宏的長相的確很突出,難怪朱小佩會對他贊不絕口。

  然而,她對他的好印象卻在瞬間打了折扣。

  因為薛燦宏的臂彎裡正摟著一只純白的波斯貓。

  不知是什麼原因,當朱小霞的眼光和貓的眼光接觸的那一剎那,彷彿見到了貓眼中射出一道充滿恨意的光芒,令朱小霞不寒而慄。

  「薛大哥!」朱小佩一見到他,馬上露出一副崇拜得不得了的表情,「這就是我姊,她叫朱小霞;老姊,他就是薛燦宏薛大哥。」

  「你好,小霞。」薛燦宏走近她。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懷中的貓脊背微拱,毛髮全豎立起來,眼中的恨意也愈來愈濃……朱小霞直覺地往後退了兩、三步,完全忽略了薛燦宏伸在半空中的手。

  她只知道自己不喜歡小動物,但卻從沒有遇到像這只貓給她的感覺如此強烈。

  「姊,薛大哥在和你打招呼,你發什麼愣啊!」朱小佩挨近她耳邊低語道:「你該不是也被薛大哥的俊色給迷住了吧?」

  她惡狠狠地瞪了朱小佩一眼作為回應,卻被朱小佩誤以為是心虛,反而曖昧地朝她抿抿唇笑了笑。

  「你好!」她馬虎地和薛燦宏打了一個招呼,對他還停在半空中的手視而不見。

  對於她的不禮貌,薛燦宏並未放在心上,反而是引來朱小佩不滿的眼神。

  「薛大哥,這是你養的貓嗎?好漂亮,好可愛喔!」朱小佩巧妙地化解尷尬的氣氛。

  「它叫白雪。」薛燦宏笑著回答,眼光卻一直未從朱小霞臉上移開道。

  「我可以摸摸它嗎?」朱小佩並未察覺任何異狀。

  「當然可以,白雪很溫馴的。」薛燦宏才說完,朱小佩馬上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撫摸白雪。

  「姊,白雪的毛好柔軟耶,你也摸摸它吧!」

  死小佩!明知她不喜毛茸茸的小動物,還故意說這話。

  叫她摸白雪,她可是死也不肯。

  她甚至可以明顯地感覺到白雪也不喜歡她。

  「薛先生,這是家母要我代轉的甜品。」她把裝玫瑰凍的盤子遞向前。

  「謝謝。」薛燦宏伸出手想接過盤子,未料白雪的反應十分迅速,它的爪子更快一步地接近朱小霞的手,狠狠地在朱小霞的手背上劃下爪印,然後從薛燦宏的身上跳開。

  強烈的刺痛感令朱小霞縮回手,盤子掉在地上,應聲而碎。

  由於事發突然,幾乎讓人措手不及。

  「你沒事吧?」薛燦宏上前想察看她的手背。

  「沒事!」她沒料想到白雪的爪子竟如此尖銳,手背上的爪印已泛紅,而且沁出血絲。

  「姊,你的手流血了!」朱小佩驚呼。

  「我去拿醫藥箱。」薛燦宏馬上轉身從矮櫃中取出醫藥箱。

  「不用麻煩了!」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在薛家逗留。

  即使白雪已不見蹤影,但她卻感覺到它的眼光似乎還在某個角落瞪視著她。

  「一點也不麻煩,雖然傷口不深,可是還是要消毒上藥的,免得發炎。」

  「對,薛大哥說得對;姊,你就別固執了,讓薛大哥為你消毒上藥吧!」朱小佩也附和著。

  兩票對一票,朱小霞知道自己再婉拒也無效。

  「好吧!」她點點頭應允。

  薛燦宏立即為她消毒上藥,從他輕柔的動作可以看出他是個極為細心、溫柔的男子。

  「我很抱歉,白雪從未有過如此的舉動,它今天晚上實在是太怪異了。」他邊為她擦藥邊解釋。

  「也許它不喜歡我吧!」她毫不隱瞞地道出心中的感覺。

  「誰教你平時不多和小動物接觸。」朱小佩逮到機會就不忘糗她。

  就在薛燦宏為她包扎傷口的同時,魏嫂已拿出掃把將地上的盤子碎片和玫瑰凍清理乾淨了。

  「真是對不起!居然打破朱伯母的盤子,我會讓魏嫂明天上街去買一個相似的盤子還給她。」

  「這也不完全是你的錯,而且,只是一個盤子而已,我媽不會介意的,你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更不必放在心上。」朱小霞發自內心的說。

  「對,如果你還是覺得過意不去的話,你可以請我們兩人參觀你家作為賠償好了。」

  朱小佩突如其來的要求,朱小霞並不贊同。

  「小佩,你別得寸進尺!」

  「無所謂的,只要你們不嫌無聊,我可以帶你們參觀我家。」薛燦宏一口答應。

  「不用了……」

  「別拒絕,讓我心裡好過一點好嗎?」他誠摯的語調令人不忍心拒絕。

  「姊,別掃興嘛!」朱小佩也在一旁敲邊鼓。

  她除了點頭答應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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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從薛燦宏的言談舉止中,可以察覺到他是個有內涵又謙恭的男子,和朱小霞印象中的富家子弟完全不一樣,大概是和他的生長環境有關吧!

  原來他的父親是個醫生,而母親是個音樂家,這幢屋子算是薛家的祖產。

  他們一直旅居在國外,一直到最近他才返回台灣。

  屋子內的每一處都具有特色,然而,最吸引朱小霞的是書房。

  裡面的藏書儼然有如一座小型的圖書館。

  「小佩說你從事文字工作,你是作家嗎?」

  「其實,我是從事考古工作的,我通常都是寫一些有關古物的記載,以及一些歷史上的軼事考證,還稱不上是作家。」他十分謙虛的說。

  「考古學──哇!好深奧的學問,那你是不是喜歡很古老的東西?我聽說從事這門工作的人,思想都很怪耶!那你會不會啊?」朱小佩口無遮攔的問。

  「還不至於這麼嚴重,我只是喜歡研究一些古代所遺留下的東西或事跡,但我還是新人類,也許和你們比起來,我是老了一點。」他開著玩笑。

  「你才不老呢!」朱小佩馬上反駁,察覺自己說溜了口,馬上岔開話題以掩飾自己的心虛,「那你研究過哪些東西或事跡?」

  「我曾到過埃及去研究他們的歷史和金字塔的神秘,但是,我現在正著手研究我祖先的事跡,畢竟中國的文化歷史才是最悠久,而且最有研究價值的。」

  「你的祖先很有名嗎?」

  「小有名氣而已,」他十分謙虛的說:「依我們的祖譜查證,我的曾曾曾曾祖父是東朝的昭南王。」

  「他有什麼豐功偉業?很有名氣嗎?」朱小佩打破沙鍋問到底。

  「他是個文武兼備,具有統領天下才能的一位好王爺,但是,令我好奇的是他的愛情故事。」

  一聽到是有關風花雪月的事跡,小佩的興趣更濃厚了,小女生對愛情總是有無限憧憬的。

  「他的愛情故事浪不浪漫?纏不纏綿?哀不哀怨?」

  「據記載,好像我這位曾曾曾曾祖父娶了一位仙子。」

  「仙子?!」朱小佩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兩顆蘋果了。

  「好了,小佩,我們該回去了,免得媽擔心。」一直沒出聲的朱小霞終於開口了。

  她太了解朱小佩好奇的個性,再這麼問下去,恐怕問到天亮都還不肯罷休。

  「姊,再等一下嘛!」她果然是意猶未盡。

  「小佩,如果你對我祖先的軼事有興趣,你明天還可以來找我。」薛燦宏十分大方的說:「也許你可以成為我的助理。」

  哇!這簡直正符合朱小佩的心意。

  可以天天和帥哥見面,聽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她想也不想的一口就答應了。

  「好,我明天就來!」朱小佩轉向姊姊問:「老姊,你來不來?」

  朱小霞也有點心動,但想到白雪對她的敵意……算了吧!

  「我明天有事。」

  「那後天也可以啊!」

  「該回家了!」她不由分說的拖著朱小佩就走。

  ☆☆☆

  「姊,你好掃興喔!」

  一回到家,朱小佩馬上抱怨不斷。

  「想想,古代的王爺和仙子的愛情故事有多浪漫啊!你難道不心動?」

  「我對杜撰的事沒興趣!」朱小霞才不相信世上有仙子的存在。

  「人家可是有記載的,是真實故事。」

  「你去查查字典,什麼叫『軼事』。」

  「軼事也可能是真正發生過的事啊!」

  「這個問題我們不研究,麻煩你收收心,明天你不是還有段考嗎?怎麼你一點也不緊張?」

  「大考大玩,小考小玩,反正能混到畢業就行了。」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混!」不只是長相不一樣,就連讀書的天份也有差別。

  從小到大,朱小霞的功課都名列前茅,而朱小佩就老是吊車尾。

  朱小佩的智商絕不亞於朱小霞,然而,大概是因為當初是早產兒的關係,朱正華夫婦就一直溺寵她,才導致她凡事都比較掉以輕心,而且十分樂天。

  她是絕對相信天塌下來也壓不到她的人。

  「姊,你說──」

  「小佩,拜託你讓我耳根子靜一靜好嗎?你今晚的口水可以媲美長江黃河了,你不渴不累嗎?」她戲謔地說。

  「呃,經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是有點渴有點累,我要去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

  朱小佩伸了一個懶腰,活像個小懶貓。

  「上床睡覺?現在?」她記得小佩是個標準的夜貓子,「你忘了明天你還有考試──」

  「安啦!」她倒是處變不驚的拍拍胸脯,「明天有人罩我,不會有問題。」

  「小佩,你──」

  「我去洗澡了,早睡早起精神好,是不是?」她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

  朱小霞也只有望妹興歎的份了。

  就算說破了嘴,朱小佩依然是我行我素,她真不知道這樣的個性對小佩是福或是禍。

  ☆☆☆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朱小佩把薛家當成了第二個家,只要一有空就往薛家跑。

  朱小霞原以為父母會有微詞,但令她跌破眼鏡的是父母不但不反對,反而舉雙手贊成。

  原來朱小佩竟也開始對考古學感興趣,自從當了薛燦宏的助理後,原本不愛念書的她,居然也開始對書本有興趣。

  對朱小佩如此大的轉變,令朱小霞十分意外。

  難道真印證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

  「小霞,待會你把這些西米露拿過去薛家。」葉水媚從冰箱取出冰涼可口的甜品吩咐道。

  「媽,讓小佩送去不就好了?」她把洗好的碗一一放入烘碗機內,這禮拜輪到她洗碗。

  「小佩已經去薛家了,這丫頭現在只要吃過晚飯,還會留在家裡嗎?」葉水媚道出心中的計劃說:「你把西米露送過去,順便看看小佩是不是真的和薛少爺在研究學問。」

  「原來您是要我當密探?我還以為您一點也不擔心小佩被薛燦宏給拐跑呢!」

  「要是薛少爺真心喜歡小佩,那真是小佩前世燒了好香,有這麼傑出的女婿,我和你爸半夜作夢也會笑;只怕是小佩單方面的愛戀,到時候小佩若受到傷害就不妙了,所以,你去觀察一下他們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您為什麼不直接問小佩?」

  「我問過了,小佩什麼也不肯說,只是叫我別瞎操心。唉!為人父母的,怎麼能不操心?從小到大,你就比較懂事成熟,不像小佩永遠是一副長不大的模樣,你就幫媽這個忙吧!也讓我可以防範未然。」

  「好吧!可是,我怕我會看走眼。」

  對母親如此語重心長的一席話,朱小霞深受感動。

  ☆☆☆

  朱小霞端著西露來到朱家,開門依舊魏嫂。

  「朱大小姐,好久不見了。」

  「魏嫂,直呼我小霞吧!您叫我大小姐,我挺不習慣的。」

  「小霞,你是來找小佩小姐的嗎?」魏嫂領著她進屋。

  「是,我媽還要我送些甜品過來讓你們嘗嘗,」她把西米露交給魏嫂,望了一眼空曠的客廳問道:「小佩和你家少爺呢?」

  「在樓上的書房,我帶你上去。」

  「不用了,我知道地方,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她決定給他們來一個突擊檢查。

  魏嫂沒有反對,所以,她便放心地步上樓。

  書房的門並未關上,薛燦宏正在書桌前振筆疾書,而朱小佩則在一旁的貴妃椅安靜地看著書。

  果然是轉了性,要是以前,打死朱小霞她也不會相信一向活潑好動的朱小佩會如此安分地看書。

  朱小霞輕輕地在門板上敲了兩下,薛燦宏和朱小佩同時抬起頭望向她。

  「姊!你怎麼來了?」朱小佩拋下手中的書快步地拉著她走進書房。

  「媽叫我送甜品過來,我打擾你們用功了嗎?」她不安地向四周看了看,怪怪,為什麼不見那只對她不友善的貓──白雪?

  「白雪不在這兒,你不用緊張。」薛燦宏居然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

  「姊,你快過來,我讓你看一張畫。」朱小佩迫不及待地拉她到薛燦宏的書桌旁,指著上面一張泛黃的畫像說:「他就是薛大哥的曾曾曾曾祖父,你看他是不是好帥好有個性?」

  又來了!這小妮子只要一提起帥哥,就一副口水流滿地的表情。

  「昭南王叫薛洛,連名字都這麼有個性,當時他的風流倜儻不知迷倒多少王公貴族之女,只可惜他不為所動,獨獨鐘情他所愛的女人,像這麼專情,又癡心的男人簡直是情聖,」朱小佩帶著一臉的夢幻說:「要是我以後也可以遇見這樣的男子,真是死而無憾。」

  「你慢慢等吧!不過,我還是勸你早睡早起身體好,少作一點夢。」她嘲笑著妹妹。

  「你別笑我,說不定哪天我真的會遇見我的夢中情人呢!」朱小佩嘟囔著。

  「小佩現在把我的曾曾曾曾祖父當成了偶像。」薛燦宏取笑朱小佩說。

  「我還以為小佩的偶像是你呢!」朱小霞語帶雙關。

  「姊,你少亂說,我是把薛大哥當成大哥哥看,他太老了,不適合我,不如讓薛大哥追你,如何?」朱小佩竟想當小紅娘亂點鴛鴦譜。

  「小佩,別胡扯!」她瞄了一旁但笑不語的薛燦宏一眼,令她臉頰上不禁泛起紅潮。

  他怎麼好像也贊成小佩的話?難道他真的想追她?

  不可否認的,薛燦宏是個相當出色,而且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只是,對他,朱小霞總覺得少了一些感覺。

  感覺是很奇妙的東西,可以讓自己馬上分辨出對方適不適合自己。

  朱小佩把他當成哥哥看,她也只能把他視為朋友──普通朋友。

  「原來這就是你的曾曾曾曾祖父。」她試著將尷尬的氣氛沖淡些,於是,拿起桌上的畫像仔細端詳。

  紙張也許因年代久遠而泛黃,但畫像栩栩如生,畫中男子乍看像個斯文的書生,天庭飽滿,劍眉之下有雙黝黑深邃的眼眸;但仔細一瞧,那眼光卻有如鷹一般犀利。

  朱小霞像著了魔似地與畫中男子的眼光交纏,瞬間像有一股強烈的電流流竄至她的四肢百骸。

  多奇妙的感覺!

  原本犀利的眼眸竟對她泛起柔情,在他的注視下,彷彿有一張情網緊緊罩住了朱小霞。

  「喵!喵!」

  白雪像變魔術似地出現,當朱小霞還來不及回過神時,白雪便沖跳過來,那銳利的爪子劃過她的臉頰。

  而她手中的畫像就在她驚愕中被撕成了兩半。

  「OH,MYGOD!」朱小佩大叫一聲。

  「白雪!」薛燦宏急著想逮住肇事的白雪,但白雪又像變魔術般立刻不見蹤影。

  朱小霞無法得知臉上的抓傷有多嚴重,但相信也不會太輕,因為有股熱流正滑下她的下巴而滴在撕毀的畫像上。

  「姊,你的臉流血了。」朱小佩慌張地嚷著。

  「白雪太過份了!」薛燦宏氣急敗壞的沖下樓去拿急救箱。

  事情發生一次,也許可以說是意外。

  但是重複第二次,可就不是意外了。

  朱小霞很明顯的確定,白雪對她有敵意。

  「姊,痛不痛?」

  她沒感覺到臉頰上傳來的痛楚,卻為畫像因她而毀壞而感到沒來由的心痛。

  「畫像破了……」她拾起裂成兩半的畫像,竟然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

  「姊,你別哭啊!是不是很痛?」朱小佩誤以為她是因為傷口的疼痛而哭泣。

  「小霞,對不起,對不起!」薛燦宏不斷地道歉,然後小心翼翼地為她的傷口消毒上藥。

  「等一下我一定好好地教訓白雪一頓不可,我一直以為它是只相當溫馴的貓,沒想到它竟然會攻擊人,真是太危險了。」

  「你養白雪多久了?」朱小霞突然覺得好奇的問。

  「大概還不到一個月。就是那天我搬回來住時,才在大門口發現它,以為它可能是別人走失的貓咪,我見它可憐才收留了它。」

  「這麼說,白雪這個名字是你為它取的囉?」朱小佩問。

  「是,我見它一身雪白,才為它取名白雪。」

  「它八成不是走失的貓,一定是因為它具有攻擊性,所以才被惡意拋棄的。」朱小佩肯定的說。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我可要考慮一下是否要繼續收養白雪了。」薛燦宏很認真的說。

  「可是,真的好奇怪,為什麼我來你家這麼多天,它從不攻擊我,而我姊才來了兩次,它就連續攻擊她兩次,難不成它和我姊有仇?」朱小佩說中她的想法。

  只是,可能嗎?

  她只是不喜歡小動物,不至於會跟一只貓結下仇恨吧?

  但是,從第一眼看到白雪,她就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白雪眼中的恨意,再加上兩次攻擊……也許是她和白雪八字不合吧!

  「你曾曾曾曾祖父的畫像被我撕毀了,對不起!」

  「無所謂。」薛燦宏並不放在心上,「害你受傷了,我才真的過意不去呢!」

  「薛大哥,你完蛋了!」朱小佩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句。

  「怎麼啦?小佩?」他不明白。

  「要是我姊漂亮的臉蛋毀了容,留下疤痕,你就要對她負責,看來,你跑不了囉!」

  「小佩,少瘋言瘋語的!」朱小霞真恨不得手上有膠帶可以將她的大嘴巴貼住。

  「我又沒說錯……」她終於在朱小霞嚴厲的眼光下噤聲。

  「我要回家了,你要跟我一起走,還是要留下來?」

  朱小佩不笨,當然選擇第二項,要是選擇了第一項,只怕要為剛才的口不擇言而付出代價。

  「我要留下。」

  「那我先走了!」她對朱小佩發出一個「少給我胡說八道」的警告。

  「我送你。」

  「不用了!」她看了已毀壞的畫像,突然萌生起一個念頭,「既然畫像被我不小心給撕壞了,不如讓我帶回家去將它黏好再還給你,可以嗎?」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想這麼做。

  原以為薛燦宏會拒絕,出乎意料,他竟點頭答應。

  ☆☆☆

  朱小霞帶著畫像離開薛家,才步出大門,突然刮起一陣強風,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強風竟然將她手中的畫像給吹走。

  今天是怎麼回事?好像諸事不順。

  她連忙追了過去,終於在小公園內發現了畫像。

  這個小公園平時就人煙稀少,現在更顯得有些荒涼。

  在平時,朱小霞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今晚小公園內的氣氛顯得十分詭異,再加上剛才那陣莫名的強風,致使整個小公園內有股陰森的感覺。

  原本就老舊的公園路燈,在此時竟也湊熱鬧地一亮一滅的閃著。

  「喵、喵。」

  咦……朱小霞懷疑的眼光向四處搜尋著,她聽到了什麼?

  「喵!」

  是貓叫聲!

  若在平時,她會不以為意,畢竟公園內一定會有流浪的貓狗,但今晚──她想起白雪。

  會是白雪嗎?

  以前,她會好奇地尋找答案,但現在──在遭到兩次攻擊後,她失去了對「貓」的好奇心。

  她彎下腰想撿起掉在地上的畫像──「喵!」

  隨著叫聲,白雪已出現在她眼前。

  黑暗中的白雪有如一頭敏銳的豹,正犀利地看著獵物,尤其是它眼中透出的光芒像一把銳利的刀,像隨時會致人於死地般……不,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白雪只是一只貓,沒有她所想像和感覺的那樣可怕。

  但僅僅一秒鐘的時間,她立刻後悔了。

  白雪逼近了她,那種氣勢不該是一只貓所散發出來的,她像人——「喵!」

  它張牙舞爪的樣子,令朱小霞打了個寒顫。

  它又想攻擊她了,是嗎?

  她屏住呼吸,大腦內警鐘大響。

  突然,白雪向她撲了過來,由於來不及防備,朱小霞被撲倒在地上。

  白雪銳利的爪子像人的手般緊緊地掐住她的脖子,力道愈來愈重。

  朱小霞奮力地掙扎,她不相信她的力量會鬥不過一只貓,除非它不是貓。

  然而,她高估自己的力量了。

  她無法戰勝白雪,在黑暗吞沒她前,她聽到的是教人寒徹心肺的尖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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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東朝昭南王府王府內人聲沸騰,燈火通明。

  「抓拿刺客!」這四個字在沉寂的夜裡聽起來格外的驚心動魄。

  王府內的戒備一向森嚴,不要說是刺客,就連一只蒼蠅也不容易飛進來。

  然而且密仍有一疏,一名武功高強、身手俐落的刺客竟然混進王府,行刺已就寢的昭南王薛洛,幸虧薛洛的警覺性一向很高,即使在熟睡中,若有一絲的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有所防備,才未遭到刺客刺傷。

  反倒是刺客在與薛洛交手中,被薛洛所傷。

  王府內的衛兵猶如天羅地網,負傷的刺客是插翅也難逃。

  只是,已過了半個多時辰,居然都沒有刺客的蹤跡。

  難不成這個刺客會飛天遁地不成?

  「稟告王爺,不見刺客的蹤影。」侍衛兵統領祁雷面帶愧色的前來報告,今晚王府闖入刺客,對他這個衛統領而言,不啻是一項恥辱。

  「繼續搜查,我相信他一定還在王府內。還有,吩咐下去,盡全力保護府中的女眷,小心防範,以免刺客驚嚇或傷害到她們。」薛洛對自己的安危並不憂心,反倒是憂心年邁的祖母,以及他的妹妹蘭郡主。

  「是,小的遵命。」祁雷退下。

  薛洛實在想不出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向他行刺,從剛才的交手中,他發現對方的武功也相當高超,要不是對方突然向地灑出迷魂香,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將刺客制伏。

  迷魂香只是一種迷藥,雖沒殺傷力,但是一旦不小心吸入鼻中,便會使人短暫昏迷,所以,他就是為了避開迷魂香,才使得刺客有了脫逃的機會。

  但是,從交手當中,他已獲知對方是個女流之輩,她臉上蒙著的黑巾幾乎已被他扯下,由於使勁過重,他相信她臉上一定留有他的抓痕。

  只差一瞬間,他就可以看見她的長相,然而,還是被她給逃了。

  「砰!」一聲巨響打斷了薛洛的沉思。

  在他尚未完全回過神時,只聽見叫喊聲此起彼落——「抓到刺客了!」

  ☆☆☆

  朱小霞如同被捲入了黑暗的漩渦般,不斷地往下墜,往下墜……忽然,她整個人被重重的摔下,身上的一百零八根骨頭像全散了似地疼痛,令她不得不睜開眼睛。

  當她睜開眼睛之後,馬上被眼前所見到的景象給嚇得又將眼睛迅速閉上。

  她一定是在作夢。

  剛才白雪對她的攻擊八成只是噩夢一場,否則,為什麼白雪不見了,卻變成了一大堆兇神惡煞的陌生人瞪著她看?

  「來人,把刺客綁起來,帶到王爺面前去定罪。」突然有人大喝一聲,然後朱小霞的手腕便被用力的扣住,硬將她拖了起來。

  朱小霞迅速地睜開雙眼,難以置信地瞪著這一群身穿怪異服裝又面目可憎的野蠻人。

  從手腕上傳來的疼痛感覺,她已可以明白確定她不是在作夢。

  「放開我,你們是誰?」

  「這句話應該由我們來問你!」回答她的是這群人中長相十分突出,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

  「我叫朱小霞,你們為什麼個個打扮如此怪異?」她發現每個人皆手舉火把,腰間佩戴刀械,一副要找人火拚的樣子。

  「你們是不是正在舉行營火晚會,或者化妝舞會?」這是她唯一想像得到的最佳解釋。

  「你有什麼話,留著讓王爺審問你。」

  她的手被用力一扯,便給拖著往前走。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我要回家呀!」她拚了命的掙扎,無奈對方的力氣很大,她只是徒費力氣罷了。

  但她不會就這麼任由這些陌生人擺佈,於是,她開始用腳去踹他們,因為她是足球隊的隊員,使得她的腳力比一般女孩子要來得大,加上她又正好踢中抓住她的人的鼠蹊部,只聽見一聲慘叫聲,對方手一松,她馬上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前衝。

  「抓住刺客!」

  平時球隊的體能訓練在此刻發揮了最大的功效。

  她已顧不得自己到底陷入了什麼樣的危機,只知道一旦被後面的那群怪人追上的話,後果就會不堪設想。

  上帝!耶穌基督,聖母瑪莉亞,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她祈求天上的眾神可以聽到她的祈禱,讓她從這場夢魘中清醒過來。

  然而,眾神還是沒聽到她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曉得穿過不少的回廊,忽然,緊追在她身後的那群人全停下了腳步,正當她覺得高興時,她狠狠地撞上了一面牆——呃,不,是一個人,正確的說法是一個男人寬闊而堅硬的胸膛。

  這人的胸膛還不是普通的硬,這一撞撞得她七葷八素,眼冒金星,甚至跌坐在地上。

  「你就是刺客?」低沉的聲音令人心悸。

  朱小霞的下巴被緊緊地托住往上抬,一張男人的臉貼近了她。

  她看傻了眼!這個男人竟然是薛燦宏的曾曾曾曾祖父,畫像中人──她不斷地眨著眼睛,彷彿想把他變不見。

  然而,即使她的眼睛眨得快扭傷了,他居然還是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為什麼她可以確定他是活生生的?因為他的臉靠她好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

  像為了證明不是幻覺,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他的臉一下;但只是輕輕的一碰觸,她馬上像觸了電似地縮回自己的手。

  「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

  忽然,她的手被緊緊扣住。

  「是誰派你來行刺本王爺的?」他的神情簡直陰霾得可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兒?

  為什麼一切似夢似幻又似真……」她停住口,發現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了。

  「別以為你裝傻就可以逃脫刺殺的罪名,快告訴我,誰是幕後的指使者?」他那如鋼鐵般的巨掌幾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沒有幕後指使者,我也不是刺客,你聽懂了沒有!」她咬緊牙根,忍著手腕上的疼痛朝他吼了回去。

  「大膽狂徒,竟敢對王爺無禮!」祁雷的巴掌就要落下,卻被薛洛在半空中給攔截住。

  「全部退下,我要好好地審問她,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可以插手。」語畢,他將她像個米袋似地扛到肩上,在眾人的驚愕下,扛著朱小霞離去。

  ☆☆☆

  又是重重地一摔!

  朱小霞懷疑自己沒被摔成腦震盪還真是奇跡。

  「說!到底是誰教唆你來行刺我的?坦白從寬,說謊從嚴!」

  「好,你要知道教唆我行刺你的人是誰不成問題,不過,我要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她要先厘清心中的疑問。

  薛洛挑挑眉,從未有任何人,尤其是女人敢用這種口氣,這種態度跟他說話。

  她是第一個,但也會是最後一個。

  「好,你問。」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誰?」她知道自己問得好蠢,但她還是要問。

  他嘴角微揚,似乎在取笑她,但仍回答了她的問題。

  「這裡是昭南王府,而我就是昭南王薛洛。」

  強烈的震驚罩上她所有的感官,令她感到天旋地轉,看看四周陌生的環境,以及眼前從畫像中復活的人,她無法相信天底下竟會有如此荒謬的事發生,而且還發生在她身上。

  「你怎麼了?」薛洛凝視著眼前女子的反應,如果她是因恐懼而顫抖,那她的恐懼似乎來得太遲。

  「我想,我快要昏倒了……」

  ☆☆☆

  台北朱家朱小霞的失蹤讓朱家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要是昨晚我和姊一同回來就不會出事了。」朱小佩對朱小霞的失蹤感到十分的內
疚。

  至少她學過跆拳道,若是遇到歹徒的侵襲,她絕對有能力保護朱小霞。

  「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知道小霞人在哪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朱正華話才說完,葉水媚已哭得像個淚人兒。

  「小霞,我的寶貝女兒,千萬別有個三長兩短才好!」

  「媽,吉人自有天相,姊不會有事的,您別擔心。」朱小佩安慰著母親。

  「我怎能不擔心?你看現在的歹徒有多心狠手辣,動不動就殺人滅口,毀屍滅跡,萬一小霞遇到的壞人也是這麼可怕,小霞鐵定兇多吉少。」

  葉水媚說中了所有人所擔心的事。

  「媽,已經報警了,相信有警方的協助,我們很快就會找到姊姊的。」

  「小佩,我去學校請小霞學校的同學、老師幫忙尋找,你留在家裡陪媽媽,記住,不管有什麼事,一定要保持冷靜,我會馬上回來的,知道嗎?」朱正華說。

  「我知道。」瞬間,朱小佩彷彿長大了許多。

  從小到大,她一直很依賴姊姊小霞,如今姊姊失蹤了,她要學著變堅強、學著變勇敢。

  ☆☆☆

  昭南王府地牢一桶冰冷的水無情地潑在昏睡的朱小霞的臉上。

  身體上的酸痛,還有潮濕的不舒服,令她忍不住發出呻吟。

  「快醒來,還裝死!王爺等著問你話呢!」有人用腳踢了她一下,迫使她不得不睜開眼睛。

  「這又是哪裡?」四周暗暗的一片,只有從旁邊的一個小窗戶外射進一絲光線,令她看見正有個男人佇立在她身邊。

  「快起來,少在這兒給我裝死裝活的。」對方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居然還用力地扯著她的頭髮。

  真的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從小到大,就連她的父母也未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如今她莫名其妙地掉入時空隧道,來到了古代,不但沒有受到禮遇,反而被指控為刺客。

  看看這像動物園關動物的鐵柵欄,她不用問也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王六,刺客清醒了沒有?」

  她不知道來人是誰,但從聲音及抓住她頭髮之人臉上的反應看來,來人的身份地位絕對比這個叫王六的高。

  「稟告統領,刺客已經清醒了。」王六的手一松,朱小霞連忙仔細檢查一下自己的頭髮是否安然無恙。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這筆帳她一定會教他還的。

  她一向不是個會記恨的人,但她討厭暴力,尤其是男人對女人的暴力。

  「起來,王爺在偏廳等著要審問你。」祁雷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朱小霞從地上抓了起來。

  「放開我!」她討厭這些野蠻人對待她的態度,奮力掙脫開祁雷抓住她的手,「我有手有腳,不勞你費心。」

  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刺客,祁雷幾乎要為她的勇氣喝彩。

  祁雷拿出一副手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銬住她的雙手。

  「你干什麼?」

  「為了怕你會對王爺不利,這個方法是最保險的。」祁雷用力扯動手中的鐵煉拉著朱小霞往前走。

  「放開我,你這個王八蛋,混蛋,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她硬是站在原地死也不肯動,要她像只狗般被拖著走,不如教她一頭撞死。

  「有什麼話見到王爺再說。」祁雷冷酷的說,然後無情地硬拉著她往前走。

  彷彿要與他分庭對抗般,她抵死不從。

  「倔強只會傷害你自己,你還是乖乖的跟我走。」

  「要我跟你走可以,但得先將手銬打開!」

  「辦不到!」他似乎也吃了秤鉈鐵了心。

  「那我就不走,讓你無法交差。」她一副誰怕誰的表情。

  祁雷的耐性就快用盡了,其實,他雖然外型粗獷,但卻有一顆十分溫柔的心。

  如果不是看她是個女流之輩,他早已給她苦頭嘗,那容得了她對他撒野。

  「恐怕一切由不得你!」他畢竟是練武之人,只用了五分力就可以逼纖細的朱小霞就範。

  如同他所言,倔強只會傷到自己,朱小霞的頑強抵抗根本毫無作用,只是使得自已被銬住的雙手受到傷害。

  一陣拉扯下來,她手腕上的皮已被磨破,還略見血絲沁出。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為什麼上天要跟她開這麼大一個玩笑?

  「你再掙扎,小心你的手會折斷。」祁雷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冥頑不靈的女孩。

  「如果你肯解開手銬,我就不掙扎。」

  祁雷眼神冷冽,表示談判失敗。

  就這樣一拉一扯的,兩人終於來到偏廳。

  「稟告王爺,刺客帶到!」祁雷將她帶到薛洛面前,嚴厲地斥責朱小霞道:「大膽狂徒,見到了王爺還不快下跪。」

  朱小霞聞言不由得雙眉一揚,抬高下巴與薛洛對視。

  薛洛坐在廳中的大椅子上,英俊的臉龐呈現一股隱隱的威儀,全身上下流露的氣質,彷彿君臨天下的王者,令人心生敬畏。

  然而,她才不會被他的氣勢嚇到,冷哼一聲道:「他是你們的王爺,可不是我的王爺,我為什麼要向他下跪?」

  原以為薛洛會因她的不敬而動怒,意外的是,他竟笑了出聲。

  「你的膽子很大,你難道不怕我會將你處死?」

  「我怕,我怕死了,你喜歡聽我說這樣的謊話嗎?」明知道自己逞口舌之快可能會遭來橫禍,但她卻控制不住自己。「薛洛,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怕你,如果你以為我會向你求饒,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你真的不怕死?」他英俊的臉龐佈滿陰霾,冷冽地直視著她的眼。

  如果有機會可以回到現代,她一定要告訴薛燦宏,他的曾曾曾曾祖父簡直是個暴君。

  「要殺要剮隨便你,反正法律是你自己定的,不是嗎?」

  「法律?!」他挑挑眉。

  啊!她忘了他是「古早人」,聽不懂二十世紀的現代話。

  「他就是教唆你來行刺本王的人嗎?」他臉色一沉。

  哇哈哈!如果現在不是可以大笑的時候,朱小霞一定會因他的蠢話而大笑不已。

  「法律就是你們說的王法,笨蛋!你們這年代說王法,而我們那年代說法律,你們有包青天,我們有律師、法官,你們有衙門,我們有法院,這樣懂了嗎?」她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但薛洛和祁雷仍是一臉「莫宰羊」的神情。

  唉!不同年代,說起話來還真是累人。

  薛洛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瞅著她的臉龐冷冷地道:「我或許並不完全懂你說的話,但是我要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來自何處?誰是你的主人?」

  朱小霞根本無視於他身上那股駭人的迫力,一雙充滿靈秀氣質的眼眸,不服氣地瞪向他,「你要我說什麼都行,但我要你先叫你這個混蛋手下先打開我的手銬,我要求平等。」

  她用眼角余光看見那個被她稱為混蛋的祁雷已一臉怒氣,要不是薛洛在場,恐怕他會一掌劈死她吧!

  「王爺,千萬別答應她,小心有詐。」祁雷提出警告。

  「詐你個頭,我赤手空拳,難不成你們兩個大男人怕打不過我?還是怕輸得太難看?」

  「你很有激怒人的本事。」薛洛凝視著她。

  「謝謝誇獎,」她給了他一個假笑,然後把雙手伸到他面前,以命令的口氣道:「快解開我的手銬。」

  「如果我不解開呢?」他瞥到她又紅又腫,還沁著血絲的手腕,不由得讓他興起了憐惜之意。

  「那我建議你拿把刀砍斷我的手算了!」

  薛洛發出一聲笑聲,轉向祁雷吩咐道:「解開她的手銬!」

  「王爺……」

  「我說解開她的手銬。」

  祁雷很不甘願的照著薛洛的話做。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吧?」他的嗓音少了以往一貫的威嚴冷峻。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信?」她有點得寸進尺。

  「那要看你到底說了什麼。」

  「我叫朱小霞,來自台灣的台北,我是二十世紀的人,或許你可以說我是未來人,我不是刺客,也從未想要刺殺你,這樣的回答你可滿意?」

  「這是你的另一項詭計嗎?」

  朱小霞見他不相信的表情,聳聳肩道:「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由你,不過,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那你臉頰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昨兒個晚上我在與刺客交手中,我曾抓傷她的臉,這不會是巧合吧?」

  「是不是巧合我不知道,但我臉上的傷是被一只叫白雪的貓抓傷的,除非你承認你是一只貓,不然,你就應該相信我的話。」

  「大膽狂徒!竟敢對王爺無禮。」祁雷發出斥喝。

  朱小霞也動怒了,轉身瞪視著祁雷吼了回去:「喂,你煩不煩啊?薛洛都不吭聲了,你吠什麼吠?」

  「你竟敢直呼王爺的名字!」祁雷逼近她,似乎想以氣勢取勝。

  「王爺有什麼大不了的?在我們的年代,連美國總統的名字我們都直呼,總統你知道是什麼嗎?就如同你們的皇帝,我們叫總統是公僕,他是為人民服務的,而不像你們這麼愚昧地把皇帝當成神,當成天,唯命是從。」

  「放肆!」薛洛深怕她不敬的言語會惹來殺身之禍,忍不住出聲斥責道:「逞口舌之快對你沒有好處,如果你想明哲保身,最好收斂一下自己的言行。」

  「這麼說,你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囉?」她大感意外。

  薛洛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居然聽完這麼一堆的胡言亂語之後,竟然還相信她。

  「你說你是未來的人?你有什麼證據?」

  「我身上的穿著打扮,你難道不覺得很怪異?我所穿的長褲我們稱為牛仔褲,上衣稱為T恤,還有我腳上這雙鞋,這些可以算是證據了吧?」

  「我會再調查清楚的,不過,我不會放你走。」

  「就算你想趕我走,我也不會走,因為我根本無處可去,再說,你是這個年代我唯一認識的人,我賴定你了。」最後那句話好像有點……曖昧,但她可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認識我?」

  「沒錯,我認識你,而且,我還認識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她似乎故意吊他胃口。

  「誰?」

  「欲知答案,先答應我的要求。」看來,她在此地的日子應該還不會太壞。

  ☆☆☆

  面對著滿滿一桌的山珍海味,朱小霞都不曉得要先朝哪道菜下手了。

  她根本不在乎薛洛正一臉怪異的看著她像秋風掃落葉似地,吃得杯盤狼藉。

  沒法子!誰教王府的廚子實在太會做菜了,和她母親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改天她一定要好好地向廚子討教一番,然後把食譜記下來帶回去給她母親,包準教她母親樂翻天。

  薛洛從沒見過哪個女人的吃相如此粗魯,好歹他也是個王爺,怎麼她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從她的言談舉止看來,她都不像在說謊,雖說他不應該這麼快就相信她,但是他卻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她,甚至還不理會祁雷的警告。

  如果她膽敢騙他,他將會讓她嘗到說謊的苦頭。

  吃飽了,就會想睡覺。

  經過昨晚和一大早的折騰,朱小霞著實感到累了。

  尤其她全身酸痛的骨頭正需要泡個熱水澡舒緩一下。

  「吃飽了?」薛洛見她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嗯,」她點點頭,眼皮開始感到沉重,「我好累喔,我好想睡個覺,不過,在睡覺之前,我要求要先洗澡。」

  「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太多了些嗎?」他感到好笑,這個未來人還真是不容易滿足。

  「拜託嘛!」她忘了他們曾敵對的立場,竟然對他撒起嬌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她雖稱不上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但也算是個美女,加上她純真毫不矯飾的個性,更讓她俱備了獨特的氣質,這是在薛洛所見過的女子中所不曾有的。

  「我會叫人帶你去梳洗,然後再帶你去休息,希望你可以安分守己,不要意出任何麻煩,否則,後果由你自己負責!」這算是下馬威嗎?

  若不是已又累又困,朱小霞鐵定會再與他唇槍舌劍一番。

  「你大可放一百八十個心,我不會傻得自找麻煩,如果你不要表現得太沙豬,我們絕對可以和平共處。」

  薛洛一愣,「殺豬」又是什麼東西?他明明是王爺,怎麼又會和殺豬的扯上關係?

  真的是☆@#……☆☆☆

  原來當古代人也是件煩人的事。

  在現代,朱小霞從未讓人服侍過,不知是薛洛刻意叫這麼多人來監視她,還是慣例,居然連洗個澡都有人為她刷背,甚至還有侍女在一旁灑著花瓣。

  朱小霞簡直呆住了。這些情景好像只有在電影上才會看見的情景,竟然全發生在她身上,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梳洗過後,換上乾淨的衣服,的確舒服多了。

  「朱姑娘,床已準備好,你可以休息了。」說話的是一直跟前跟後伺候著她的一位小姑娘。

  這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大約只有十三、四歲,但行為舉止卻遠超過她的年齡,成熟、懂事。

  「你叫什麼名字?」朱小霞一眼就喜歡上她,她讓她想起朱小佩。

  小佩現在在做什麼?她的失蹤,一定令她的父母還有小佩十分的緊張害怕。

  她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家人知道她平安無事?

  「我叫如意,王爺吩咐我伺候姑娘你,如果姑娘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如意。」

  「嗯,你還是別左一聲姑娘,右一聲姑娘的稱呼我吧!聽起來怪彆扭的,不如你就叫我小霞姊姊。」

  「這恐怕不妥……」

  「有什麼不妥?」她嗤之以鼻地道:「放心,我才不像薛洛那麼霸道蠻橫,你儘管聽我的話做,不會有問題的。」

  一聽她批評薛洛,又直呼薛洛的名字,如意的雙眼瞪得有如銅鈴般大。

  「小霞姊姊,你可別這麼說才好,否則傳至王爺耳中,一旦王爺生氣,他會──」

  「會怎樣?殺了我?」她搖搖頭哼聲道:「真不知道你們這年代的人是怎麼過日子的,怕東怕西,活得真痛苦。」

  「其實,小霞姊姊你誤會王爺了,王爺是我見過最好、最溫柔,最有寬容心的人。」

  如意在談及薛洛時,一副景仰的神情。

  看來,薛洛還真是有魅力。但朱小霞絕不是看了帥哥就會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

  所以,她不會拜倒在薛洛的西裝褲下……等等!這年代哪來的西裝褲,真是秀逗了。

  如意見她興趣缺缺,猛打呵欠,於是自動地停止話題。

  「小霞姊姊,你好像很累了,還是讓你休息吧!」

  累死人囉!

  開玩笑,從二十世紀來到了東朝,經過幾百年時空距離的折騰,怎會不累呢?

  現在朱小霞只想好好的睡一覺,養足了精神,然後再想辦法回到未來,她可不想一輩子待在這個食古不化的年代。

  唉!她已經開始想念以前的生活,以及她的父母、小佩,還有──薛燦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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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陣嘈雜聲令朱小霞從沉睡中清醒過來。

  「如意,外頭髮生了什麼事?」她發現如意正不時向門外眺望。

  「小霞姊姊,你醒了?」如意轉回過身道:「蘭郡主又發病了,而且,這次好像很嚴重,所以府中的大大小小都好緊張,就連王爺也趕了過去。」

  「蘭郡主?!」

  「呃,就是王爺的妹妹,王爺就只有這個妹妹,疼她疼得不得了,只是郡主從小就被惡魔下了咒語,以致時常發病。」

  被惡魔下咒語?朱小霞當然將這說法視為無稽之談。

  「如意,你說蘭郡主這次發病很嚴重?」她倒十分好奇是什麼病會被視為是惡魔下的咒語。

  「嗯,是我剛才聽見蘭郡主身邊的丫頭玉晴說的。蘭郡主天性善良,有一顆如菩薩的心,卻偏偏得受這種折磨,上天真不公平。」

  「如意,你帶我去看看好嗎?」她不只對蘭郡主的病好奇,也對蘭郡主的人十分好奇。

  「可是——」

  「也許我可以幫得上忙。」她知道這句話可以打破如意的心防。

  「好,我帶你去。」

  ☆☆☆

  從每個人慌張的神色,以及憂心忡忡的神情看來,如意的話已被印證。

  朱小霞和如意才到蘭郡主的閨房外,就聽見房內傳來作法的聲音。

  「裡面在做什麼?」

  「是白姑娘在為蘭郡主作法驅邪。」如意領著她進入蘭郡主的房間。

  只見一位道姑擺壇插香,嘴裡念念有詞,東撒一點粉,西撒一些米,然後又燃起一張符咒,插在劍尖到處比劃。

  朱小霞對道姑作法並不感興趣,幾乎所有的人都緊張地瞅著進土,就連她悄悄走近蘭郡主的床旁都沒人發現。

  撥開帷帳,只見一名女子緊閉著雙眸,呼吸十分急促,十分痛苦的樣子。

  但真正吸引朱小霞的是那女子臉上佈滿了紅疹,看來,那些紅疹就是造成女子不舒服的罪魁禍首。

  那女子所產生的癥狀對一般人而言,也許會覺得緊張失措,但對朱小霞而言,她卻有種再熟悉不過的感覺。

  這種癥狀,朱小佩小時候經常出現。只要朱小佩一吃雞蛋,馬上就會引起這種並發症,這在醫學上被稱為過敏性的蕁麻疹。

  為了確定目己的猜測是否正確,朱小霞更靠近了些,伸手想挽起蘭郡主的水袖察看清楚,卻被人更快一步扣住了她的手。

  「放肆,你想對蘭郡主下毒手?」不用回頭,朱小霞也知道是誰抓住她的手,因為會用這種口氣說話的只有──祁雷。

  祁雷的聲音引來所有人的眼光,包括正在作法的道姑也停下動作望向朱小霞。

  「你煩不煩?蘭郡主與我無冤無仇的,我為什麼要對她下毒手?再說,我雙手空空如也,難道你以為我會在眾目睽睽下把她給掐死?我只是想確定她是不是長了過敏性的蕁麻疹,你別大驚小怪的行不行?」她甩開祁雷的控制。

  「你是大夫?」薛洛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帶著期待的眼神望著她。

  「不是!但我見過這種病,也知道治療的方法。」正所謂久病成良醫,每次朱小佩發病時,她都會在一旁照顧。

  「王爺,請別相信她的話,我怕她會對郡主不利。」

  如果不是力氣勝不了祁雷,朱小霞真想狠狠找他打一架。

  忽然,有個女人的聲音插了進來。

  「對,祁統領說得沒錯,蘭郡主只是惡魔纏身,根本不是生病,只要讓我為她驅驅邪,鎮鎮驚,很快就沒事了。」

  朱小霞循著聲音望去,說話的人正是剛才在作法的道姑。

  不看還好,一看仔細,她差點尖叫出聲。

  女道姑的眼睛正透出一股凌厲的光芒,雖然她是一個人,但是卻讓朱小霞聯想到那只叫白雪的貓。

  不!她根本就是白雪。

  朱小霞像發現了寶藏似地衝到她身邊,緊緊抓住她的手,連珠炮地說:「你是不是白雪?你快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帶我到這裡來?你究竟有什麼目的?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回家去?求求你快告訴我!」

  道姑揮開她的手,面無表情,語若寒冰地說:「我是白雪,但我不認識你,你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

  她果然是白雪。

  「你懂,是你抓傷我的臉,」朱小霞又把手背伸到她面前,「還有我的手也是你抓傷的,我會莫名其妙地到這兒來,也與你有關,你還想否認!」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為什麼要承認你的指控?」白雪仍是不疾不徐地回答,「你八成是神志不清了;你打擾了我的作法,萬一蘭郡主身上的惡魔動怒了,危及蘭郡主的生命,你擔當得起嗎?」

  朱小霞一口氣提上來反駁道:「我神志不清?我看你才是妖言惑眾,什麼惡魔,根本是子虛烏有之事,蘭郡主只是因過敏長了蕁麻疹,這種病只要找出病源就可以預防,甚至可以痊癒。」

  白雪臉色微變,轉向薛洛說:「王爺,請將此妖女遣離,否則恐怕會加重蘭郡主的病情。」

  說她是妖女!真是做賊的喊抓賊。

  朱小霞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倔,不服輸。

  「我才不是妖女,真正的妖女是你,要不要打個賭,我有辦法讓蘭郡主的病痊癒。」

  人爭一口氣,她豁出去了!

  「你真的有方法可以治好蘭兒的病?」薛洛凝視著她。

  「只要你相信我。」她希望他支持她。

  「王爺,請三思,還是讓白姑娘為蘭郡主驅邪作法吧!」

  死冬烘!朱小霞決定以後就這麼叫祁雷。

  「王爺,蘭郡主身上的惡魔我很快就能將她收服,請你別相信這妖女的話,以免耽誤了蘭郡主的病情。」

  「白雪,本王相信你的確有除魔斬妖的能力,但是既然有另一線希望可以讓蘭兒早日康復,為什麼不試試?」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朱小霞可以感覺到,除了薛洛之外,沒有人相信她。

  但她不在乎,只要薛洛相信,她就滿足了。

  憑著記憶,朱小霞寫下朱小佩每天服用的藥茶方子交給薛洛。

  這帖藥茶方子是朱正華特地遠渡重洋到日本向一位專研漢方的名醫求得的,雖然沒有西藥的快速見效,但是卻可以當成平時預防保養的飲品。

  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年代還派上用場。

  「將這上面的藥方熬成茶,每天讓蘭郡主喝下,對她的過敏會有所幫助,」然後,她將印象中醫學上對過敏症的敘述說出來,「造成過敏的原因很多,有食物、空氣,甚至花粉,這兒、這年代,並沒有污染,所以可排除空氣這一項,至於花粉,應該也不是主因,我懷疑蘭郡主和我妹妹的過敏一樣,是因食物引起的,所以,可以從她吃的東西著手,我要求把蘭郡主今天吃過的東西全部檢查一遍。」

  沒想到她這一席話居然說得在場每個人一愣一愣的,臉上的神情也逐漸由懷疑轉變成佩服。

  當然也有例外的人,像白雪和祁雷就仍對她一臉的防備。

  尤其是白雪,如果眼光可以致人於死地,恐怕朱小霞早已屍骨無存了。

  檢查過蘭郡主吃過的東西後,朱小霞把目標鎖定在魚和筍。

  「蘭郡主每天都吃魚嗎?」

  「蘭郡主從小到大最愛吃魚,所以,每天用膳都要有魚。」蘭郡主的貼身丫嬛玉晴回答。

  「那筍子呢?蘭郡主也天天吃?」

  「筍子蘭郡主並不吃……啊!我想起來了,」玉晴叫道:「上一次蘭郡主發病的時候,好像也是有吃筍。」

  賓果!果被她料中。

  「以後別讓蘭郡主吃筍了,千萬記住。」真是天助我也!

  所有人都開始對她露出崇拜的神情,只差沒對她跪拜。

  「你真是蘭兒的貴人。」連薛洛的眼神中也透露出稱讚之意。

  「這算是恭維嗎?我怕承受不起。」她望了祁雷一眼,發現他對她的戒心已稍稍減緩許多。

  但白雪眼中凌厲的光芒非但沒有收斂,反而益發凌厲,令朱小霞有種不祥的預感

         ☆☆☆

  「小霞姊姊,你好棒喔!」如意簡直把她當成偶像般的崇拜,「蘭郡主的病就連宮中的御醫也束手無策,沒想到你卻輕易地就治好蘭郡主的病,你一定是天上的仙子。」

  「噗!」一聲,朱小霞口中的茶全噴了出來。

  「如意,我求求你,別再給我戴高帽子了,否則我會變成驕傲的孔雀。」

  「啊!如意沒有幫小霞姊姊戴帽子,原來你不只是會醫病,還會變化無窮;小霞姊姊,除了會變成孔雀,你還會變什麼?」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看來,以後說話還是得用點心思,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意,你可以告訴我,那位白姑娘究竟是何人?她真的會法術嗎?」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知道她搶了白雪的風頭之後,白雪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白姑娘是杏花閣的花魁,平時想見她一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傳說她法術高超,可以為人治病除魔,正好有一次蘭郡主發病,一位相命先生說,蘭郡主是被惡魔纏身,所以,王爺才會請白姑娘來作法除魔。」

  看來,薛洛和白雪的關係非淺,風流王爺俏花魁,倒不失絕配。

  朱小霞應該一點也不在意他們的關係,但心裡卻好像有點怪怪的,很不舒服。

  「白雪是薛洛的紅粉知己吧!」

  「很多人都這麼傳,也有人說要不是太君反對白姑娘的身份,白姑娘早已成了王妃了。」

  現在,朱小霞心中更不是滋味了,她討厭不專情的男人,沒想到薛洛也是這種人,以致她對他的好印象大打折扣。

  薛燦宏那個笨蛋還把薛洛捧為情聖,什麼情鐘一人,全是狗屁!

  「叩!叩!」敲門聲打斷朱小霞的思緒。

  「朱姑娘,王爺請你一塊兒用膳。」

  用膳?!哦,就是吃飯。這年代說的話還真是咬文嚼字。

  「不去!」叫她和那個花心大蘿蔔吃飯,她鐵定會倒足胃口。

  她的拒絕,讓如意一臉驚慌,連忙打開房門朝來人回話說:「朱姑娘一會兒就到。」

  「如意!」她不滿如意的擅作主張。

  「小霞姊姊,沒人敢拒絕王爺的。」如意惶恐地說。

  「我可以破例,我就敢。」

  「不行的呀!萬一王爺不高興——」

  「我就是要讓他不高興,看他敢拿我怎樣?」她存心要與他作對。

  從此,他叫她往東,她就偏要往西!

  「哎呀!這不成的,小霞姊姊,你別意氣用事。」如意嚇得臉色發青。「王爺萬一怪罪下來,我可也逃不了的,你就別為難如意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小霞姊姊。」

  把如意嚇壞了,她也於心不忍。

  「求求你,小霞姊姊。」

  「好吧!我就看你的面子去吃這頓飯,順便和他把話說清楚。」

  如意大大的松了口氣,伺候到這麼有個性的主子,究竟是福還是禍?

  ☆☆☆

  「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嗎?」薛洛見她一直未動筷子,忍不住問。

  「菜很合我口味,但是卻有個人令我倒足了胃口。」她是一根腸子通到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算今天薛洛是天皇老子,她的態度也一樣。

  「你好像很生氣,我得罪你了嗎?」

  對喔!她為何生氣?他又沒得罪她。

  不!誰教他不專一,還沒結婚就先養小老婆,這種男人最最最要不得的。

  「我討厭你!」

  天底下大概沒比她更大膽的人了,居然敢用這種口氣對一個王爺說話。

  「為什麼?」難得的是他挺有風度的。

  「因為……」總不能說她討厭他的不專情吧!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憑什麼管他;

  何況以他的身份地位,再加上又是這個男人專權的年代,就算他娶了三妻四妾也不犯法。

  但是,她還是為他未來的妻子抱不平,有哪個女人可以容許與人分享丈夫?

  「我討厭太自以為是,太自我的男人。」

  「你認為我是這種男人,所以你討厭我?」

  「難道你不是?嗯,你別告訴我是別人誣賴你的,這種事通常男人都是始作俑者。」

  「什麼事讓你如此義憤填膺?」他很專注的注視她因激動而酡紅的嬌靨,心中有股特殊的感覺正不知不覺地一點一滴加深,彷彿楊柳輕拂水面弄皺了心湖般,一圈圈泛開,愈來愈大。

  「還不是你和白雪——」她情不自禁的說溜了嘴。

  「我和白雪怎麼了?」他好整以暇的瞅著她。

  「你心裡有數。總之,我不喜歡太花心,不夠專情的男人,所以,現在請你和我保持距離,免得惹我心煩。」

  「我花心和不夠專情使你心煩?」

  「呃,你別把我扯進去,我可不蹚渾水,我心煩只是因為我──我──」她有點無法自圓其說。

  「你什麼?」他鍥而不捨的追問。

  「我肚子餓了。」她欲蓋彌彰地拿起筷子,低著頭吃起飯菜,但卻感覺到薛洛的眼光仍緊緊、緊緊的瞅著她,彷彿要將她羞澀的容顏烙印在心坎。

  朱小霞的一顆心有如小鹿亂撞,跳個不停……為了避開他惱人的深情眼神,朱小霞只得埋首猛吃,連自己究竟吃了些什麼東西進五髒廟,她都沒啥概念,只想趕緊吃完趕緊走人。

  「吃飽了?」當朱小霞扒完碗中的最後一口飯時,薛洛柔情的問。

  朱小霞胡亂的點點頭,只想快點結束這餐飯。

  如果手上有塊布,她鐵定會毫不考慮地將薛洛那雙令人迷眩的眼睛給遮起來。

  「我……我可以走了嗎?」她一秒也不想多留,只想盡快逃離他的注視。

  「時辰還早,我們聊聊,好嗎?」他想多了解她一點。

  她的性子令他好奇,好像永遠無法以常規去看待她的言行思想,然而,她卻又像座寶山,讓人想不斷地去發掘;雖然兩人相知甚淺,但她卻令他為之著迷。

  「你想聊什麼?我們又有什麼好聊的?」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於是將頭垂得好低、好低。

  「你真的這麼討厭我?」他有點沮喪。

  「也不是很討厭,只是不習慣——」哎!又開始語無倫次了。「算了,我剛才只是隨便說說,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又來了,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如果我已經放在心上了呢?」

  「那你想怎樣?處罰我?還是要降罪於我?」她馬上又像只刺蝟似的展開防御網,「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是王爺,我就會對你低聲下氣,卑躬屈膝,想都別想。」

  薛洛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你是說,你不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她一臉挑釁,「我又不是這年代的人,我遲早要回家的。」

  「你想回去哪裡?」他眼中有股陌生的光芒,像恐懼又像慌亂。

  「回台灣,回去屬於我的年代。」她眼底裝滿了企盼。

  「我不准!」他毫不考慮地大吼。

  「你不准?」她像要與他反抗到底似地吼回去,「你憑什麼不准?要是我想走,誰也留不住!」

  其實,她心底也十分慌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到未來,但她就是氣不過他的霸道。

  薛洛的臉色像塗了一層鐵青的色彩般難看透頂。

  「要不要試試?」

  「好呀!」她就不相信她來得了回不去。

  辦法是人想的,百密也總有一疏,一定有法子可以讓她回到未來。

  「讓我們拭目以待!」

  「行!」

  這場賭注誰贏誰輸是個未知數,但他們都會爭到底。

  ☆☆☆

  朱小霞發現當「古早人」是件很無聊的事。

  也許是她有福不會享吧!她甚至懷念起在家輪流洗碗做家事的日子。

  想到了家,她的眼眶就忍不住略微濕濡,現在她終於了解什麼叫「想厝的心情」。

  「小霞姊姊,蘭郡主駕到。」如意通報著。

  待麻疹消退之後的蘭郡主竟是如此的美麗動人,活像從仕女圖走出來的仕女般纖細嬌柔。

  「喔!蘭郡主!」才出聲,她便發現自己老忘記身處在什麼年代。

  「朱姑娘。」薛蘭兒臉上帶著些微的羞赧與不安,這模樣看了令人更加憐惜。

  「你現在可還有哪裡感到不舒服?」朱小霞一眼就喜歡上她,甚至感覺到她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全好了,今天我就是特地來謝謝你的。」她向身邊的如意使了個眼色,如意馬上拍拍手掌,只見一個個侍女走了進來,排成一列,每人手上各捧著不同的東西。

  「這是我一點心意,請你務必要收下。」

  乖乖隆的咚!

  朱小霞往前一看,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了下來。

  這叫一點點心意?少說也價值連城。

  侍女手上有如黃豆大的珍珠,還有珍貴的翡翠,甚至有黃澄澄的黃金,這麼貴重的東西,她豈敢收下。

  「蘭郡主,我不能收。」無功不受祿,而且,可以醫治好她的病,完全是意外。

  「你是嫌太少,還是不喜歡?」薛蘭兒著急的問。

  「不是,你別誤會,我只是承受不起。」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會承受不起?你若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

  「蘭郡主……」

  「小霞姊姊,你就收下吧!這可是蘭郡主的一番心意。」如意也加入說服的行列。

  「好吧!」反正等她回到未來,她也帶不走這些東西,到時候又會物歸原主的,就當是暫時保管好了。

  「朱姑娘,我可以跟如意一樣稱你小霞姊姊嗎?」

  「如果你不嫌棄,我當然樂意。」

  果真如她所願,她們很快就建立了良好的友誼關係。

  雖然薛蘭兒貴為郡主,但她一點也沒有嬌生慣養的跋扈個性,相反地,她十分平易近人,王府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

  她帶著朱小霞參觀王府的花園,還吩咐侍女在涼亭準備了許多精緻又可口的點心請她品嚐。

  「蘭郡主,你平時都做什麼消遣?」朱小霞對她們古代女子的生活習性十分好奇。

  「消遣?」

  「呃,我是說興趣。」只要稍稍用詞不當,很容易變成雞同鴨講的。

  「我大部分都在學刺繡,彈琴,偶爾會看看書。」

  「就這樣?」簡直是無聊又單調,這是人過的生活嗎?「難道沒有動態一點的興趣?」

  「偶爾撲撲蝴蝶,以及玩玩捉迷藏。」

  殺了我吧!朱小霞簡直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古代女子的生活何其苦悶,毫無意義啊!

  別說刺繡了,朱小霞的家事課全是仰賴母親的幫忙,否則只有得鴨蛋的份。

  彈琴那更不用提了,她根本沒音樂細胞,一見到豆芽菜就舉旗投降,不過,她倒是很會哼哼唱唱。

  而叫她去撲蝴蝶,那她寧可睡覺,萬一不小心弄死了蝴蝶,豈不成了濫殺動物,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小霞姊姊,你呢?你的興趣是什麼?」

  「我喜歡運動,我擅長踢足球,也會游泳,有時也打打籃球、網球,還有玩電腦。」

  她每說一樣,薛蘭兒和如意,以及旁邊的一些侍女就張大一點口,最後,每個人的嘴巴都大得可以塞進兩只雞腿了。

  「足球是什麼?」

  「籃球是什麼?」

  「游泳是什麼?」

  「網球、電腦又是什麼?」

  朱小霞完全被打敗了!

  突然,她靈機一動。

  「不如我教你們,除了電腦,其他的球類運動應該沒問題。」

  「好啊!一定很好玩。」薛蘭兒十分有興趣的大表贊同。

  「那還等什麼,乾脆就從踢足球開始。」這可是她的拿手絕活,她有信心可以讓這票古代女子也成為頂尖的足球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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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昭南王府中的女人就像脫了韁的野馬,全都玩瘋了。

  也許是感染了朱小霞的活力,在蘭郡主的帶領下,個個踢起足球居然有板有眼。

  因為沒有真正的足球,所以,朱小霞就地取材拿繡球來充當,當然,也稍稍改變了玩的方式。

  剛開始,所有參與的女孩都礙於禮教根本不敢嘗試,然而,在朱小霞一再的鼓勵以及示範下,從開始的忸忸怩怩,到後來個個竟撩高裙擺,拼了命的在踢球,踢到高興時還不禁大聲尖叫,大聲的笑。

  在二十世紀,沒有人會對她們的行為感到側目,反而會稱讚她們活潑、好動。

  然而,在這保守的年代,她們的行徑便成了驚世駭俗,於是,開始有人對她們指指點點,但是因為薛蘭兒是郡主的身份,所以沒有人敢出聲阻止。

  最令朱小霞意外的是薛蘭兒。

  原以為她長得纖弱,又貴為郡主,一定無法接受這麼激烈的運動,但是,她非但接受,而且還玩得興高采烈。

  圍觀的人愈聚愈多,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居然開始有人在一旁加油助陣,甚至還有人私下賭注。

  中國人好賭的個性,此時展露無遺。

  場面愈來愈熱鬧,加油聲也由零零落落轉變成大聲的吆喝。

  這是昭南王府內從未發生過的景象。

  ☆☆☆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薛洛和祁雷才一下馬,貼身的小廝馬上慌慌張張地迎了過來。

  「出了什麼事?是不是蘭郡主又發病了?」這是祁雷所關心的,但才一說完,馬上就察覺到自己的表現太過明顯。

  薛洛對祁雷的反應並不感到奇怪,祁雷自小進了王府,與他雖是主僕之分,但私底下,他們的感情就像兄弟般。

  所以,祁雷關心薛蘭兒並不足以為奇。

  「小三仔,出了什麼事?」

  「是郡主……還有……朱姑娘……」小三仔的話還沒說完,只見薛洛和祁雷兩人已不見蹤影。

  薛洛和祁雷循聲到了後花園,由於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薛蘭兒和朱小霞給吸引住,居然沒有人發現薛洛的到來。

  朱小霞和薛蘭兒更不可能發現他們兩人。

  「王爺,要不要我──」

  薛洛使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打斷了祁雷想說的話,他非但沒有制止的意思,反而興致勃勃地看著神彩飛揚,幾乎玩瘋的朱小霞和薛蘭兒。

  原本繡球是被薛蘭兒所控制,然而一個閃神,朱小霞便輕易地將球給抄走,只見她輕輕地將繡球一踢,原以為可以得分,豈知突然吹起一陣風,將繡球吹離了軌道,不偏不倚地朝薛洛所站的位置飛了過去。

  很自然的反應,薛洛縱身一躍接住了繡球。

  這陣風不但將繡球給吹偏了方向,也將每個人給吹得膽戰心驚。

  原本激烈且熱鬧的場面頓時鴉雀無聲,人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暗叫不妙。

  「還不快退下!」祁雷一吆喝,全部的人皆作鳥獸散。

  薛蘭兒也一臉的恐懼,像只受了驚嚇的小白兔。

  朱小霞是唯一處變不驚的人,她像母雞護著小雞似地擋在薛蘭兒身前。

  「我不認為我們做錯了什麼。」她先聲奪人。

  「小霞姊姊!」薛蘭兒不安地扯扯她的衣袖。

  「我們是沒做錯呀!蘭郡主,你別怕!」她大步地來到薛洛面前,雖然薛洛面無表情,但她卻隱隱約約看見他眼中帶有笑意。

  「祁雷,護送蘭郡主回房。」

  「王兄,請別怪罪小霞姊姊,這一切真的不關她的事,是我命令她這麼做的。」薛蘭兒為她向薛洛求情,使得朱小霞感動萬分。

  「蘭兒,你的身體剛痊癒,還是回房去休息,你放心,我不會怪罪朱姑娘的,我只是想單獨和她談一談。」

  聽到薛洛這麼說,薛蘭兒才完全松了口氣。

  然而,朱小霞卻反而忐忑不安起來。

  她最不想的事就是單獨面對薛洛,偏偏他好像不肯放過她似地。

  祁雷送走了薛蘭兒,花園裡只剩下薛洛和朱小霞。

  薛洛手中還緊緊拿著繡球,樣子有點滑稽,令朱小霞不由得想起以前在連續劇中見到官家小姐拋繡球招親的情景。

  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拋繡球的一天……不!她是踢繡球,這大概是史無前例的吧?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朱小霞突如其來的笑靨令他為之目眩神迷。

  也許是剛才才運動完,小臉紅撲撲地,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顯得晶瑩、慧黠。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極力地隱藏笑意。

  「是一件事,還是一個人?」他有點不悅的問。

  她不明就裡,聳聳肩,「一件事和一個人有何區別?」

  他的語氣透著強烈的醋意,「當然有很大的區別,到底是人還是事?」

  「是人又怎樣,是事又怎樣?我若不說,你又能拿我如何?」她的個性就是吃軟不吃硬,偏偏他就是不了解。

  「你知不知道我手上這個繡球有何意義?」

  她怔了怔,「只是一個繡球罷了,難不成你認為我該以身相許?」

  話一出口,她便暗罵自己一聲笨蛋,為什麼老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說得沒錯,以我朝的規矩,凡是接到女子拋出的繡球,就必須與那女子結成連理,所以——」

  「等一下!」她才不會上當呢!開什麼玩笑,為了一個繡球就得嫁給他,太沒天理了嘛!「我要更正,這繡球是我用踢的,可不是用拋的,根本不算數,你別想用你們的規矩來誆我,我不吃這一套的。」

  「這繡球不管是用踢或用拋的,都算數,我可以很慎重的告訴你,你是非嫁給我不可了。」他原本只是想嚇嚇她,挫挫她的銳氣,看看她手足無措的慌張樣。

  但現在,他卻不只是想嚇嚇她,而是真心真意想要娶她,這樣的轉變,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

  「如果這只是一個笑話,我會說它一點也不好笑。」朱小霞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薛洛像是聽見有趣的事一般,輕扯唇角,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由得伸出手指輕撫她微張的唇,如夢般低語:「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朱小霞思緒混亂,沒空深思這不尋常舉動下所代表的意義,只是緊緊地瞅著他,像要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破綻似地。

  「這也是我為什麼要強調人和事不同之處的原因,我可沒有肚量容得下自己的妻子心裡頭想著別人,昭南王妃,這樣的解釋你可滿意?」他的手順著唇滑到了她的下巴,舉止親匿地幾近曖昧。

  朱小霞終於因透過他手指傳來的酥麻感而清醒過來。

  「喂,你少作你的春秋大夢了,我不會嫁給你的,絕不!」

  「是嗎?」他玩弄著手上的繡球,就像在暗示她,她逃不出他的股掌間。

  ☆☆☆

  即使有了薛洛的保證,薛蘭兒還是感到不安心。

  她扭絞著自己的手,這是她從小到大的習慣,每當她害怕、緊張時總會不經意地這麼做。

  祁雷在一旁一顆心提到了胸口,他實在很怕她再這麼扭絞指頭會傷了自己。

  「蘭郡主,你放心,王爺絕不會怪罪朱姑娘的。」他了解薛洛是個守信用的人。

  「祁──統領……」其實,她還是比較喜歡像小時候般直呼他的名字,但是,因為長大了,不只是男女有別,還因為身份的關係,使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

  有時候,她多希望可以永遠不要長大,這樣,她就不會覺得這麼痛苦。

  「蘭郡主,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適?」他見到她美麗的明眸浮上了水霧,心為之揪緊。

  「長大了一點都不好玩。」她低低歎了口氣。

  「蘭郡主──」他也希望可以停留在小時候,這樣,他就可以不必將自己壓抑得如此痛苦。

  但,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

  他警惕自己,不可逾矩,薛蘭兒貴為郡主,而他只是一介武夫,他配不上她。

  而且,薛蘭兒早已訂了親,這輩子,他們是注定無緣。

  對她的情意,就讓它永遠埋藏在心底吧!

  ☆☆☆

  從薛洛堅定的神情看來,朱小霞確定他絕不是在開玩笑。

  而她又不能任由他擺佈,所以,她一定要想辦法回到未來,即使無法回到未來,她也一定要逃離這裡,逃離薛洛遠遠的。

  想要逃,也得要有周詳的計劃。

  王府這麼大,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又怎麼逃得了?

  逃不了也得逃,總不能真的嫁給薛洛,當他的昭南王妃吧!

  昭南王妃──這個稱呼還真是新奇。

  她一個二十世紀的人,竟然回到了東朝,還嫁給一個王爺,任誰都不會料想得到的。

  昭南王娶了一個仙子……朱小佩說過的話在她耳邊響起。

  仙子──不會就是說她吧?

  她低頭將自己全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怎樣也無法把自己和仙子劃上等號。

  所以囉!薛洛娶的仙子一定不是她。

  但是,可以讓薛洛深愛的仙子又會是誰呢?

  她竟沒來由的有些嫉妒那個仙子。

  仙子,顧名思義一定美若天仙,風采迷人,不然,怎麼可能會令花心的薛洛如此專情執著呢?

  頓時,她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哎呀!自己到底是哪條神經接錯線了?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去管仙子長得美不美?

  當務之急,就是快想個辦法逃出王府才對呀!

  她不能坐以待「嫁」,讓薛洛稱心如意。

  「小霞姊姊!小霞姊姊!」如意的手不停地在她眼前揮動,「你在想什麼?我叫你好幾聲了,你都沒聽見,是不是在想——王爺啊?」

  「我想他做什麼?」哦!說謊喲!

  幸虧房間內燭火昏暗,不然,如意一定可以拆穿她的謊言。

  「如意,我那套舊衣服你知不知道放在哪兒?」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瞧瞧她身上穿的衣裳,別說想逃,恐怕路還沒走,就會跌得鼻青臉腫了。

  「小霞姊姊,你問你的舊衣服做什麼?」

  「我只是有點想念它而已!」多爛的借口,有人會想念衣服的嗎?

  幸虧單純的如意並不懷疑她的借口,真是上帝保佑。

  「明天一早我就把衣服拿過來給你,小霞姊姊,你實在是個念舊的人。」

  朱小霞慚愧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如意,你現在就去把衣服拿給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它喔,我想抱著它睡覺。」

  天哪!這是朱小霞嗎?居然說出如此令自己聽了都噁心的話。

  「呃,那你等等,我馬上去拿。」如意不疑有他,一會兒就取來她的牛仔褲和T恤。

  「如意,很晚了,你去休息吧!」把衣服抱在懷中,彷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小霞姊姊,那你也好好休息,千萬別胡思亂想喔!」如意的關心令她差點感激涕零。

  「我會的,如意,你——真好。」要不是怕嚇著了如意,她真想給如意一個大擁抱。

  ☆☆☆

  夜已深沉,整座王府,除了偶爾巡邏經過的士兵所發出的輕微聲響外,外面是一片寂靜。

  朱小霞換上牛仔褲和T恤,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順利蹺頭,但她還是要試一試。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巡邏士兵,然後迅速來到後花園。

  幸虧花園內樹木扶疏,加上天空的月亮又被烏雲遮住,她才不至於被發現。

  王府內的圍牆對她構不成威脅,既然弄不清楚門在哪裡,她只好翻牆而出囉!

  還好這個時候的人並未發明電眼或防盜器,不然她鐵定無法順利地逃出王府。

  不過,在縱身往牆外一跳時,她還是結結實實地又摔了一跤,差點把她可愛的小屁股給摔成兩半。

  這筆帳當然算在薛洛身上。

  揉著發疼的屁股,她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地往前跑。

  跑多遠算多遠,天地之大,她就不相信沒有她朱小霞容身之處。

  嘿!薛洛啊薛洛,這下看你能囂張到何時。

  喲唷!只要想到他的臉色會何其難看,她就忍不住想大笑。

  ☆☆☆

  晚風輕拂,書房內的燭火微弱地發出光芒,窗前佇立著一個陷入沉思的人──薛洛。

  他雙眼迷離,腦海中浮現的盡是朱小霞的嬌顏,她的俏、嗔、怒、喜,每一個表情都深深牽動著他的心弦。

  她是第一個令他真正動心的女子,也是他唯一想要擁有的女子,以他今天的權勢、地位來說,不知有多少女人向他投懷送抱,昭南王妃可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地位。

  偏偏這小女子卻視如敝屣!

  也許是愈得不到,就會愈想得到吧!

  所以,他決定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留住她的人,也要留住她的心。

  但是,他留得住她嗎?

  他的心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煩躁。

  「祁雷!」他喚著正守在書房外的祁雷。

  「王爺!」祁雷恭敬地行禮。

  「不是告訴過你,若沒有外人只有我們兩人的時候,就省去那些瑣碎煩人的禮節嗎?」

  「王爺,這麼晚了你還不想休息,是不是有事令你煩心?」

  「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知我莫若你。」他拍拍祁雷的肩回憶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當然記得。」祁雷永遠也忘不了當年他因家境貧困,六歲時父親病逝卻無錢可埋葬,他只好到市集賣身葬父。

  正巧太君上明法寺上香祈禱,薛洛也跟隨在旁,一見到祁雷,年紀尚小的薛洛竟要求太君為他安葬了父親,甚至還要求太君將祁雷帶入王府。

  薛洛待他很好,不只讓他與他共同讀書,還共同拜師習武,他方今天的成就,完全要感謝薛洛。

  所以,他曾對天發誓,永遠效忠薛洛,即使為他兩肋插力也在所不辭。

  「祁雷,你可有意中人?」

  「王爺,祁雷誓死效忠,一生只願保護王爺、伺候王爺……」

  「荒謬!」薛洛不贊同地道:「你這已經是變成愚忠,古有明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祁家只有你一脈單傳,怎麼可以為了我而誤了你的婚姻大事?太荒唐了!」

  「王爺……」

  「我們是好兄弟,如果你有意中人,不妨告訴我,我可以為你上門去提親。」

  「多謝王爺的好意,屬下已決定終身不娶。」他意志已堅,這一生中,他只愛薛蘭兒一人,但他不會將這份愛告訴任何人,他只想默默地守護她。

  「難道你是——」

  「王爺,祁雷並無斷袖之癖,只是,我的心已容不下第二個女孩。」

  「第二個女孩──」薛洛大感意外,「這麼說,你早已有意中人了,是誰?」原來為情所困的不只他一人而已。

  「恕屬下無法回答。」

  「祁雷!」薛洛不悅地瞪著地問:「我們是不是好兄弟?」

  「王爺,請別逼我,原諒屬下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逼你,我只希望能幫得了你。」

  「王爺的盛情,屬下銘感五內,只是這件事——」

  「不好!不好了!」一陣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只見如意氣喘吁吁,臉色發青地跪在薛洛面前。

  「如意,出了什麼事?」薛洛有不祥的預感。

  「啟稟王爺……小霞姊姊……不,朱姑娘她……」

  「她怎麼了?」

  「她不見了!」

  ☆☆☆

  朱小霞已忘記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一直到走累了才停下腳步。

  溫差愈來愈大,而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加上風的呼嘯聲,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哈啾!」她只覺得好冷喔!

  真後悔自己沒計劃周詳,結果讓自己陷入如此狼狽的局面。

  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處在什麼地方,四周全是半個人高的芒草,連一個可以坐下來歇歇腳的地方也沒有。

  可見,逃得順利未必是件好事。她鐵定是全天底下運氣最差的人了。

  「嗚!嗚!」

  是什麼聲音啊?

  絕不是燕子叫的聲音。

  「嗚!嗚!」

  完了,完了!真是天要絕她,這是狼嗥啊!

  這下沒被凍死,可能會被豺狼虎豹給嚇死,甚至還可能成為它們的美食。

  媽媽咪呀!她還不想死呀!

  她才十九歲而已,美妙的人生才要開始,要是她就這麼死去,她太不甘心了。

  早知道就嫁給薛洛當昭南王妃了,說不定還可以享盡榮華富貴,現在才後悔好像太遲了些吧!

  忽然,她感覺到有腳步聲朝她走了過來。

  她全身毛髮肅立,屏息以待。

  不怕,不怕!但天曉得,她快怕死了。

  她回過頭,發現芒草中正有一對銳利的眼光盯著她,而且愈來愈靠近。

  是一只豹,那豹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看。

  死定了!有誰來救救她呀!

  因驚嚇過度,她的聲音全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豹正一步一步地接近她,還不時齜牙咧嘴地向她示威。

  認命吧!她長這麼大還不曾如此無助過。

  「薛……洛……」這是她唯一想得到,也叫得出的名字。

  就在她絕望的當頭,只聽見從背後發出一聲「咻」的聲音,一支箭不偏不倚正中豹的左眼。

  豹發出一聲哀嚎,張牙舞爪地直向她撲過來;又是「咻」地一聲,它的右眼又中了一支箭,然後有一只手將朱小霞攔腰抱起,霎時,她被摟入一個安全且溫暖的懷抱。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救了她。

  即使明白自己已脫離險境,但是恐懼仍攫住了她。

  朱小霞想到只要薛洛再遲一步,她恐怕已被豹吃得屍骨無存,那種被利齒撕裂的疼痛──她簡直不敢再往下想。

  「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薛洛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試著讓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凍冰的身子。

  「我……我沒事,我一點也不怕。」又死鴨子嘴硬了。

  她聽見頭頂上傳來薛洛悶悶的笑聲,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笑她。

  「你笑什麼?」她不服氣地抬起頭瞪視著地,「其實,剛才那只豹差一點就被我嚇跑了,你別以為是你救了我,我才不會領情呢!」

  「失禮失禮,都怪我多事,下一次我一定會記得袖手旁觀的。」他一臉的嘲諷。不會有下一次呢!

  「現在你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誰要跟你回去。」這樣回去太丟人了,於是,她甩開他的雙手,快速地往前跑去。

  「該死!」薛洛根本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連忙吹了一聲口哨,一匹全身銀白,四蹄振飛的駿馬彷如從天而降,停在薛洛的面前,只見薛洛縱身一躍蹬上馬,策馬直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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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朱小霞盲目地前行,明知道自己的行為太愚蠢、不夠理智,但是她就是拉不下臉承認自己害怕。

  恐懼因自己愈走愈遠而加深,芒草劃傷了她的手臂、臉頰,她想要咒罵出聲,卻一個不小心被地上凸出的石塊絆倒。

  她驚喊出聲,而回響也大得驚人。

  忽然,她又感覺到有東西正在接近她。

  完了!一定又是兇暴的動物。

  真是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獄無門硬闖進來。這次就算有什麼危險,也是她自找的了!

  她變得靜寂不動,傾聽四周,沒有任何叫聲,只有微風吹動芒草的聲音。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準備再往前走時,她陡地被凌空抱了起來。

  她因恐懼過度,根本沒看清楚是什動物攫住了她,只有雙手雙腳同時並用,拚了命的掙扎。

  「放開我,放開我。」

  「安靜一點,是我!你再不安分一點,就會摔下馬去。」

  是薛洛!他沒有丟下她不管!

  老天!這次她再也不敢逞強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好了,沒事了,是我,我不該嚇你的,對不起!」薛洛原本滿腔的怒火被她的淚水給澆熄了。

  「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她還得理不饒人。

  「我知道,我知道。」他輕若微風地展開自己身上的披風密密裹住她,軟言道:「風很大,我們回去了,好嗎?」

  現在就算他不讓她回去,她都要死皮賴臉的賴回去了。

  這一夜她已受夠了驚嚇,再也承受不住另一次的驚嚇了。

  ☆☆☆

  王府的大門外站著一排又一排的士兵,許多的馬匹也嚴陣以待。

  當薛洛的座騎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臉上原本緊繃的線條才略顯放鬆。

  這下真的丟臉丟到了太平洋去了。

  朱小霞把臉緊緊地藏在薛洛的胸前,一方面是因為怕丟臉,一方面是捨不得離開,她竟眷戀著從他身上傳來的男性氣息和他身上的體溫。

  「王爺,把朱姑娘交給我吧!」

  一聽到祁雷如此說,朱小霞擺在薛洛頸項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薛洛似乎也感覺到她的反應,「我來就行了,也忙了一個晚上,吩咐大家好好休息吧!」

  「是,王爺。」

  就在眾人的錯愕下,薛洛抱著朱小霞走回房間。

  祁雷並不是個愚鈍之人,薛洛對朱小霞特殊的舉動,他早看在眼裡。

  他應該為薛洛找到意中人而高興,但是他卻放心不下,只因朱小霞的身份不明。

  看來,他要更費些心思去查明朱小霞的真正身份才是。

  ☆☆☆

  「把這碗參茶喝下去暖暖身子,免得受風寒。」

  望著薛洛手上那碗褐色的液體,朱小霞皺起眉頭。

  從小到大,她的身體就很健康,甚至連小感冒也很少,她才不相信吹了一點風就會受風寒。

  「哈啾!哈啾!」她連打了幾個噴嚏。

  看吧!鐵齒的結果。

  「你是要自己喝,還是要我餵你?」他的口氣恐怕是說他要用灌的吧!

  「我自己來!」她搶過參茶,捏著鼻子咕嚕喝個精光,喝完還不忘批評道:「真難喝,好苦喔!下次記得要幫我放點糖,否則我不喝。」

  其實,她也只是隨口說說,豈知薛洛竟轉頭吩咐如意,「明天的參茶,記得幫朱姑娘放點糖。」

  「是的,我會牢記。」如意鬼靈精地直朝朱小霞眨眼,似乎在告訴她——王爺好疼你。

  朱小霞的臉酡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有點老羞成怒地板著臉孔下逐客令。

  「我已經被你逮回來了,你可以回自己房間,我累了,我想休息。」

  薛洛定定的看著她,並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朱小霞悄悄的看著他,了解自己的態度有些過份,好歹他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不是?

  「好啦!你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了,你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謝謝你。」

  「我想聽的不是這句話。」

  「那你想聽哪句話?」她傻呼呼的問。

  「我要你發誓永遠不再逃離王府、逃離我。」

  「這……」她咬咬唇,要是真的發誓,那她不就得乖乖地受他擺佈?

  但若不聽從他的話──天哪!他那張臉簡直可以媲美那只可怕的豹,說不定他會掐死她。

  識時務為俊傑,再說,有了今晚的經驗,她明了一件事,其實,昭南王府比起外頭安全太多了。

  「你要我發誓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她可是從不肯吃虧的。

  「什麼要求?」他實在很佩服她的勇氣,今天若換成了別人,恐怕她早遭到了處罰了,哪容得她在此與他討價還價。

  「我要有絕對的行動自由,我不要受任何牽制或監視。」

  「可以!」

  「好,那我發誓。」她做了一個童子軍的手勢說:「我,朱小霞在此對上天發誓,絕不逃離王府和薛洛,如果我食言,我就——」

  「夠了!」他的手指點住她的唇,輕柔地為她蓋好被子,「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薛洛充滿磁性的聲音裡滿含著柔情的關懷,朱小霞的心神更被他那雙燃燒的眼眸給震懾住了。

  就連如意是何時離去的她都沒發現,眼底始終只有薛洛一人。

  「你……可以等我睡著了才離開嗎?」她渾然不覺自己的手早已搶先一步緊緊地拉著他的手不放。

  他沒有拒絕,只是用手輕輕將她沉重的眼皮撫下,她終於不敵濃濃的倦意而墜入睡夢中。

  ☆☆☆

  這是什麼地方?一片的空曠,且從四面八方不斷地飄來濃霧。

  朱小霞茫然地在霧中行走,突然,她見到一幢很眼熟的房屋,那是她的家。

  她加快腳步,迫不及待的推門而入,卻聽見屋內傳來啜泣聲。

  她走近一看,原來是她的母親正掩著臉流著眼淚,口中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而她的妹妹也陪在一旁不斷地安慰著她母親,只有她的父親滿面憂愁地佇立在落地窗前抽著煙。

  她蹲在母親面前,安慰著母親說:「媽,我在這兒呀!您別哭了。」

  她母親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聲音,甚至對她視若無睹。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母親看不見她的人,聽不到她說話?

  她不放棄地轉向朱小佩說:「小佩,我是姊姊,你快回答我。」

  朱小佩仍沒反應,只是不斷地安慰著母親。

  朱小霞的心涼了半截。

  她跑到父親面前,慌亂地叫著父親:「爸,是我,我是小霞,你看得見我嗎?」

  她的期望也破滅了,朱正華仍沒有反應。

  朱小霞踉蹌了一步,對著他們大聲嘶吼著:「我是小霞,為什麼你們看不到我?」

  她記起曾在一部外國電影中看過一幕劇情,就是劇中的女主角出了車禍而驟逝,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死掉,而後發生的景象就與她此刻一模一樣。

  天哪!難道她死了嗎?

  不!她沒死,她只不過是誤闖了時空隧道,回到了東朝;啊!她想到了,也許薛燦宏可以看見她。正當她準備去找薛燦宏時,薛燦宏已出現在她面前。

  「薛燦宏,是我呀!你看見我了嗎?求求你告訴我爸媽,我活著,我沒死。」她哀求地說。

  然而,薛燦宏只是邪邪地對她一笑,突然,面目變得猙獰,然後陰森地看了她一眼,背轉過身離去。

  「薛燦宏,你別離開我,求求你別走——」她拚命地追他,但霧愈來愈濃,瞬間,她的家不見了,爸爸、媽媽,還有小佩也不見了——「別走,薛燦宏,別離開我!」昏睡著的朱小霞不斷地發出夢囈。

  薛洛一直陪在她身邊,因為她緊緊拉住他的手即使是睡著了也沒放鬆過,所以,為了怕吵醒她,薛洛只好坐在一旁打盹。

  然而,他因她不斷發出的夢囈而清醒過來。

  尤其是在聽到她喊薛燦宏三個字時,他就再也了無睡意了。

  誰是薛燦宏?

  是她的意中人嗎?

  原來她就是為了這個叫薛燦宏的男子才不肯嫁給他,甚至逃離他。

  突然,朱小霞彈坐了起來,一臉的茫然。

  「怎麼了?」他的聲音溫柔得幾乎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天老爺,其實嫉妒像一把火,幾乎要灼燙了他的心。

  但一見到她盈盈的淚眸,他卻無法對她生氣。

  「我夢見薛燦宏,他不理我……所有的人都不理我……」顯然她並未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所以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你會不理我嗎?你會嗎?」

  「不會!」他粗魯地道,痛恨自己硬不下心腸。

  「謝謝你──」她突然投入他的懷中,聲音逸去,又墜入了夢中。

  薛洛從未如此郁卒過。

  他應該狠狠地搖醒她,讓她知道自己投錯懷送錯抱。

  但他仍是溫柔地抱著她,不斷地為自己想保護她的欲望找理由——她嚇壞了!

  ☆☆☆

  一陣陣刺鼻的特殊香味飄進了朱小霞的鼻子裡,她掀動了一下睫毛,耳中聽到一聲興奮的叫聲。

  「醒了,小霞姊姊終於醒了!」

  她揉揉眼睛,對上了薛蘭兒關懷的眼眸。

  「蘭郡主。」

  只見薛蘭兒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感謝上天終於讓小霞姊姊清醒過來了。」

  「我睡了很久嗎?」她只覺得頭好沉重。

  「你睡了將近兩天,快把我三兄給急死了!」薛蘭兒笑著回答道:「還好我王兄請來白姑娘為你作法鎮驚,你才不至於繼續昏睡。」

  她看到了窗前點了蠟燭、插滿了香的桌子。

  原來睡夢中聞到的刺鼻香味就是那些香所引起的。

  「白雪來為我作過法?」不知為何,她只要想起白雪她就覺得不安。

  「嗯,剛才才作過,現在三兄正請她在偏廳喝茶。」

  喝茶?恐怕是情話綿綿吧!

  「參茶來了!」如意小心翼翼地端來一盅還冒著熱氣的參茶。

  「小霞姊姊,你快趁熱喝吧!」薛蘭兒接過參茶,細心地為她吹去熱氣。

  「小霞姊姊,我已經加了糖喔!」如意挪揄地笑著。

  薛蘭兒因不了解其中原故,略帶責備地看向如意,「那是珍貴的千年人參,你怎麼可以胡亂加東西?」

  「這是王爺吩咐的。」如意無辜地扁扁嘴。

  「王兄?他干嘛要吩咐你在參茶中加糖?」

  「因為小霞姊姊怕苦,所以──」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薛蘭兒一臉「我懂了」的表情,然後忍不住「噗哧」

  一聲笑了出來。

  朱小霞臉紅得像顆蘋果般瞪著她們。

  「看不出王兄還真是有心人,如意,你說我說的對嗎?」薛蘭兒用著曖昧的語氣問如意。

  「對,蘭郡主真是英明!」如意忙不迭地附和著。

  被糗的朱小霞,此刻臉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

  「小霞姊姊,你快喝了這參湯吧!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千年人參熬的,不但滋補養顏,還可以補氣養神,再加上我王兄的情意,包你入喉甘甜。」

  「好了,你們兩人就別再取笑我了行不行?小心我不教你們玩好玩的游戲。」這一招果然見效。

  「哎喲!好姊姊別生妹妹的氣嘛!頂多以後我會做個聽話的小姑,好好的聽從你昭南王妃的吩咐。」

  這下可羞死人了!

  「誰是昭南王妃?誰?」她放意東張西望。

  「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你!」薛蘭兒把指頭指向她。

  「小的給王妃請安。」如意居然也跟著起哄。

  「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們別再鬧了,行不行?」她著急起來。

  「我們才沒亂說,這可是王兄親口對太君說的,我親耳聽見的,不信你待會見了王兄可以問他。」

  「我現在就要去問他!」她毫不考慮地就跳下床,直奔偏廳。

  ☆☆☆

  朱小霞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似地定在偏廳的門外。

  白雪柳眉輕蹙,鳳眼含愁地靠在薛洛胸前。

  「王爺,白雪不求名分,只求可以陪在你身旁伺候你,請王爺成全白雪這小小的願望。」白雪哀怨的聲音,麻人酥骨,只怕鐵石心腸也會融化。

  「白雪——」薛洛沒發現站在門外的朱小霞,只見英挺的臉上掠過一抹不自在。

  白雪彷彿沒察覺到朱小霞的存在,眼眶半含凝珠,楚楚動人的模樣就連女人也不禁為之心動。

  「王爺,白雪對你的情意,天可明鑒,雖然我是一名煙花女子,但我潔身自愛,王爺一定也明白,我不是個隨便的女子,請王爺憐惜我這一片癡心,讓白雪長伴左右。」

  「白雪,你難道忘了我曾說過的話?」

  「白雪沒忘,王爺──」

  「嗯哼!」朱小霞實在忍不下去了。「好一幕君須憐卿卿愛君的感人場面。」

  「小霞,你醒了?」薛洛像見到了救兵似地松了一口氣。

  然而,那舉止卻被朱小霞誤認為是心虛。

  原以為白雪會因她的出現而有所收斂,但出乎意料的,白雪竟然轉向她哀求道:「朱姑娘,請你成全白雪,白雪願意當妾,伺候你和王爺。」

  「白姑娘,你求錯人了,你要當妻或當妾都不干我的事。」

  話是這麼說,但心裡卻暗忖道:如果薛洛敢收白雪為妾,她鐵定會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朱小霞沒見過薛洛這麼難看的臉色,他大聲招來了祈雷,吩咐道:「你幫我送白姑娘回去。」

  白雪眼中的哀怨化成一道恨意,她深深地看了朱小霞一眼才轉身離去。

  現在,朱小霞終於明白白雪為什麼會不喜歡她,原來是為了薛洛。

  「如果我收了白雪為妾,你會怎樣?」薛洛突如其來的問。

  想試探我?我才不會上當呢!

  她仍保持冷淡的口吻,「很好呀!恭喜你了!」

  「哦?」他挑挑眉,「你真的這麼想?」

  才怪!但她仍硬著嘴巴,佯裝不在乎。

  「當然,你是王爺,你愛娶多少妾就娶多少妾,我管不著的。」

  「你管不著,嗯?」一層嚴厲之色浮上他的眼底。

  「我只是個外人——」她的話因他的逼近而卡在喉頭。

  「你是外人,嗯?」他幾乎已貼近了她。

  「喂,你想做什麼?」她心中的警重大響,來不及有所回應,薛洛已一把將她拉進懷裡,一個低頭就準確地堵住了她吃驚的小嘴兒。

  他熾熱柔軟的唇貼在她唇上,極盡需索地在她的芳唇間吮吻著。

  朱小霞只覺得自己像飄在半空中似地蕩呀蕩,頭一陣暈眩,當下渾身發軟,薛洛卻趁機挽抱住她的細腰,拉她緊緊地貼靠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則扶在她細緻的頸後,更加深了這一吻。

  這是朱小霞從未有過的感覺,他的唇帶著熱情和甜蜜向她進攻,成功地奪取了她僅剩的意識。

  當薛洛撤離了他的唇時,朱小霞的心跳急促不已,甚至還有些依依不捨。

  「如果你膽敢再說一次自己是外人、我就再吻你一次。」

  「我本來就是!」「外人」二字尚未出口,他已霸道地再度吻住她。

  該死,她應該生氣,甚至推開他,然而,她非但什麼也沒做,只覺得全身似乎有一股電流通過,觸及她的心,使她的心狂跳再狂跳……更該死的是,她竟期望他就這麼吻著她,不要停。

  這時,只聽見「砰!」一聲,令他們倏地分開來。

  「我們什麼也沒看到,真的。」

  薛蘭兒和如意像做了壞事被逮個正著的孩童,拔腿就跑,遠處還不時傳來她們的笑聲……

        ☆☆☆

  她的……初吻──居然這麼泡湯了!

  該死的是,奪走她的初吻的人居然是個「古早人」。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天底下還有沒有公理存在?

  不過坦白說,薛洛的吻功還真不是蓋的,恐怕連二十世紀的男人都得甘拜下風。

  顯然薛洛一定常常練習,而對像應該就是──白雪。

  妒火像球般在胸口滾動著,灼傷她的心。

  朱小霞卷起袖子用力地擦著仍有余溫的唇,但似乎還嫌不夠似地乾脆拿起桌上的茶壺,粗魯地直往口中倒,然後再狠狠地來回漱口。

  「小霞姊姊,你在做什麼?」端著洗臉水進房的如意似乎被她粗魯的舉動給嚇了一大跳。

  「消毒、殺菌。」她接過如意遞上的毛巾,洩恨似地用力的擦著自己的唇。

  「小霞姊姊,你為什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如意詑異地注視著她。

  「我有什麼好開心的?」她忿忿地將毛巾放在桌上。

  「王爺吻了你,你應該很開心的,因為表示王爺愛你呀!」如意一臉羨慕。

  「愛我才有鬼!」朱小霞嘀咕道,「他若不惹我心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如意以為她是害羞,掩著唇地笑了起來。

  「恐怕不能如你願了,因為太君特地要我帶你去見她,當然,王爺也會陪你一塊去。」如意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還是快點為你梳妝打扮,免得讓太君等太久了,她會不高興的。」

  「太君為什麼要見我?」

  朱小霞從每個人提到太君戰戰兢兢的態度,以及如意口中得知太君反對薛洛娶白雪一事,她已可揣測出太君在王爺府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當然是為了你和王爺的婚事啊!」如意邊回答邊忙著張羅要更換的衣物。

  「我不會去見她的。」

  開哪門子的玩笑,除非她是昏了頭,否則她怎麼可以任由他們擺佈。

  薛洛以為他自己是誰呀?他想娶她?門兒都沒有。

  如意停下忙碌的雙手,一臉惶恐的瞪著朱小霞。

  「小霞姊姊……你是在同我開玩笑嗎?」

  「我現在是再正經不過了,我從未答應要嫁給薛洛,這件事從頭到尾全是他一廂情願,我才不蹚這渾水呢!」她就不相信薛洛有辦法逼她嫁他。

  「小霞姊姊,你這是不對的。」如意不贊同的表示,「你若不嫁給王爺,那你要嫁誰?而且,我相信王爺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負責?他要對我負什麼責?」這下她更是一頭霧水了。

  「因為王爺他……吻了你。」如意靦腆地回答。

  「就因為他吻了我,他就要對我負責?」朱小霞一個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OH,MYGOD!如果照你的標準,那二十世紀不天下大亂才怪!在二十世紀,只要你情我願,不要說一個吻,就算上床都是極為普通的事。」

  「可是你別忘了,這兒是東朝,你說的完全不容於禮教,我還是希望你三思而後行。」如意好心的勸著她。

  「如意,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總有一天我會回到我的世界,我不能和薛洛結婚的。」她明白當有朝一日她回到二十世紀時,她可能會懷念這裡的一切──包括薛洛的吻。

  「你說的話我不能完全了解,但是我希望你別為難我了,如果你不去見太君,太君一旦怪罪於我,我會承擔不起的,小霞姊姊,你就好心的幫幫我吧?」如意向她施展苦肉計。

  「太君很兇嗎?」

  「你去見了不就明白了。」如意搪塞的擠出一個笑容。

  其實,全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太君是天底下最慈祥可親的人,如意之所以會說謊,完全是為了朱小霞未來的幸福著想。

  朱小霞沉思了下,點頭答應道:「好吧!我就不讓你為難,去見太君一面也好,或許她會極力反對這樁婚事。」

  如果太君因白雪的身份而反對薛洛迎娶她,那麼,太君也絕不會答應薛洛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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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朱小霞一見到太君,馬上就知道自己上了如意的當。

  一頭的銀絲,雍容華貴的外表,和藹可親的笑容,她是朱小霞見過最慈祥的老太太。

  她朝身旁的如意發出不滿的一瞥,如意卻回以一個無辜的表情,令她不禁為之氣結。

  「你就是朱小霞?」太君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正當她不知所措時,薛蘭兒已拉著她走到太君面前,忙不迭的介紹說:「太君,您瞧,小霞姊姊是不是如我同您所形容的一般可人呀?」

  太君瞇著眼把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愧是左將軍的千金,秀麗大方,容貌出眾,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很好,很好。」

  朱小霞當場傻了眼,什麼時候她變成左將軍的千金了?

  莫名其妙!這八成是薛洛的謊言,她一定要揭穿他!

  「我不——」她的話卻被及時截住了。

  「小霞,還不快叩謝太君對你的稱讚。」薛洛突地扣住她的手腕,但臉上的表情卻出乎意料溫柔地令人心顫,不過,那雙如豹般銳利的眼光卻向她發出警告的訊息,彷彿教她不可輕舉妄動。

  薛蘭兒似乎也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也不斷用眼神向朱小霞暗示。

  「小霞姊姊,太君很喜歡你呢!」薛蘭兒試著向太君撒嬌道:「太君,您不是說要送小霞姊姊見面禮嗎?」

  「呃,對,對,蘭丫頭不提,我差點忘了。」太君笑瞇瞇地,根本不覺薛洛和朱小霞之間的暗潮洶湧,從自己左腕取下一只晶瑩剔透的玉躅,然後執起朱小霞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為她套上。

  「這……」朱小霞怔住了。

  「這是皇上御賜給我的琉璃瑤瑜鐲,它是稀世珍寶,冬暖夏涼,還可以避邪保身,我把它送給你當見面禮,希望你好好的愛惜它,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薛家人了。」

  這只玉鐲代表的意義非同小可,朱小霞直覺反應就是要將它取下還給太君。

  薛洛像洞悉她的想法似地,更快一步握住她的手。

  「太君這麼疼你,你可不要讓她失望。」

  朱小霞以厭惡的眼神瞪著他,然而,他卻視而不見似地以溫柔而又充滿愛意的眼眸笑看她。

  天哪!八成是錯覺,他怎會對她有愛意呢?

  「小霞姊姊,快叩謝太君吧!」薛蘭兒說著,便拉著她一塊向太君跪地磕首。

  「蘭丫頭,明兒個,你就和小霞到玉華寺替我向菩薩上個香,順便請永清師太選個黃道吉日讓你王兄和小霞早日完婚,也早了我的心願。」

  「是!」薛蘭兒應允。

  「太君,我……」朱小霞想揭穿這騙局,但是太君卻給了她一個到此為止的手勢。

  「我累了,小霞,你若有什麼話,改明個兒等我精神好些時候再說,嗯!」

  ☆☆☆

  「你是什麼意思?」朱小霞發飆地責問薛洛,「你憑什麼制造謊言來欺騙太君?」

  薛洛冷靜地看著她,反倒是薛蘭兒忙不迭的為薛洛作解釋。

  「小霞姊姊,王兄沒有惡意的,他只是怕太君會因你的身份而反對你們倆的婚事,所以他才去向左將軍要求收你為乾女兒,這麼一來,太君就不會反對了。」

  「我根本沒想過要嫁給他當什麼撈什子王妃的。」她氣憤地一邊吼,還一邊想將太君套進她手腕的琉璃瑤瑜鐲取下來,但像見了鬼地,這只鐲子像跟定她般,怎麼拔也拔不下來。

  只見她的手腕因她過度用力而變紅,且傳來疼痛感覺,但她顧不了這麼多,她一心一意只想取下它,因為它就像枷鎖般緊緊套住她,令她失去自由。

  「停止你愚蠢的動作!」薛洛真怕她會把自己的手腕弄斷,於是緊緊抓住她的手。

  「我愚蠢?」如果不是她的手被抓住,她真想摑他一巴掌,「你竟為了一個可笑的吻而要娶我?你才愚蠢呢!」

  「如果我娶你不是為了那個吻呢?」

  「那你是為什麼原因娶我?」她無法理解地問。

  「我做事從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包括你,」他對她露出邪邪地一笑,「所以,你最好乖乖的等著當我的新娘,否則……」

  「否則怎樣?難不成你想殺了我?」她露出一個「WHO怕WHO」的表情。

  「我不會殺你的,這一點我倒可以向你保證。」他自信滿滿。

  「那我也可以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嫁給你的!」她和他卯上了。

  「我喜歡有挑戰性的女人。」他殘酷一笑,無視薛蘭兒、如意及其他婢僕在場,粗暴地拉她入懷,低下頭凌虐她的雙唇。

  朱小霞無法相信,睜大眼睛呆望著他,感覺到他不斷肆虐、兇惡的壓力,這個吻和上次那個吻截然不同,令她十分厭惡,在極力推開他不成下,她狠狠地咬了他下唇一口。

  薛洛因為疼痛而迅速放開了她,以極冷酷的表情摸他的傷口,露出一個冷笑,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朱小霞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腦中是一片空白。

  難測的未來似乎無情地降臨,是他贏或是她贏?未到定局,誰也不敢說。

  但是,在這個朝代,她有贏的機會嗎?

  ☆☆☆

  薛蘭兒和朱小霞在大隊人馬的保護下,浩浩蕩蕩朝玉華山出發。

  朱小霞由於一夜未闔眼,往山上的路又十分崎嶇,因而覺得馬車搖晃得很厲害。

  在二十世紀從來不暈車的朱小霞,此刻卻感到頭暈想吐。

  她竟然!暈馬車,這大概是天底下第一號大笑話了。

  看著薛蘭兒神色自若,一點也不受影響的樣子,朱小霞簡直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霞姊姊,你可有意中人?」薛蘭兒突然問。

  「沒有。」答案是相當肯定的。

  「那你為何堅持不肯與我王兄成親?」

  一提到薛洛,她的精神就來了,根本忘了暈馬車這件事了。

  「我和他又沒感情基礎,總不能因為他想娶我,我就嫁給他吧?再說,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像沙豬的男人,而他不巧正是這型的。」她終於發現薛洛的唯一優點,有「止暈」

  作用。

  「殺豬?!我王兄是堂堂的昭南王爺,怎麼會和殺豬的有牽扯?」薛蘭兒一臉的不解。

  原來她曲解了朱小霞所說的意思了。

  「我說的是抱沙文主義的男人,在二十世紀,我們稱這種男人為沙豬,也就是太自大、自負、自我,完全不懂溫柔、體貼的男人。」

  薛蘭兒一臉恍然大悟,「嘻!原來這種男人叫殺豬,真好玩,不過,你說的和我王兄一點也不像,我王兄可是天底下最溫柔體貼的男人,才不像那個呆頭鵝——」她像想到什麼似地住了口不再往下說。

  「呆頭鵝?啊?」朱小霞像逮著機會似地逼問。

  「啊,沒有哇!我有說呆頭鵝嗎?」薛蘭兒急欲顧左右而言他,然而,嬌羞的神情卻瞞騙不了朱小霞。

  「蘭郡主,你有意中人,對不對?」朱小霞取笑她道:「我聽如意說,你已許配給人了,你說的呆頭鵝該不會是指你未來的夫婿吧?」

  薛蘭兒的小臉在聽到未來夫婿時,瞬間垮了下來。

  「我不想提他。」

  朱小霞發現事有蹊蹺,但仍不肯就此打住話題,只因她關心薛蘭兒。

  「怎麼了?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的樣子?莫非你心中另有意中人?」

  「就算我心中另有意中人,我又能如何?我早已許配他人,這樁親事是無法更改的,我只有認命的份兒。」薛蘭兒的眼眶浮現淚光,那委屈的神情令人心生不忍。

  「認什麼命?就算你嫁給了別人,難道你心中不會一直想著他嗎?」朱小霞不苟同地說。

  「我會試著將他遺忘,也許今生我與他無緣,但求來生可以與他廝守。」淚水悄然滑下薛蘭兒的臉龐,她心中的苦楚感染了朱小霞。

  「愛一個人就放手去愛,不要猶豫或害怕,除非他不愛你,否則,你要去爭取,而不是一直壓抑自己的感情,如果你不敢做自己的主人,你不只是在欺騙別人,也是在傷害你自己,你忘不了他,那麼對你的夫婿又公平嗎?」她正義凜然的糾正薛蘭兒的想法。

  「可是,我已經訂了親……」

  「那就退了它!」

  「小霞姊姊,這門親事並不如你所想像的這般容易。」薛蘭兒低低的飲泣。

  朱小霞輕歎了一口氣,「我是不了解你們這年代的道德規範、禮教束縛,但是在我們二十世紀,別說是訂了婚,就算是結了婚而離婚的都大有人在,我並不贊成把婚姻當兒戲;但若你們兩人是真心相愛,又何苦要分開?難道你認命了,你就會快樂,就會開心嗎?」

  「可是,我們的身份懸殊,王兄和太君一定會極力反對的。」

  「所以,你就更應該去爭取,超越一切束縛的愛更是可貴,而可以超越一切種族、性別與階級的愛,特別值得珍惜,別怕,如果你不敢去向薛洛說,就由我出面找他談判。」

  「小霞姊姊……」

  「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會幫你爭取到底,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的意中人是誰?」

  「他就是……就是……祈雷。」

  朱小霞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果然是呆頭鵝。

  ☆☆☆

  玉華寺雖位於山上,但其建築的精雕細琢,氣勢宏偉,令人驚歎。

  朱小霞和薛蘭兒才下馬車,馬上見一行穿著藍衣修行服的道姑迎向她們,朝她們問候請安,然後帶領她們走入寺中。

  「蘭郡主,永清師太吩咐,請郡主先向佛祖上香祈福,然後再到廂房休息喝茶,她馬上就來見駕。」

  「好的,我知道了。」薛蘭兒小聲的對朱小霞說:「小霞姊姊,這兒的佛祖很靈,待會兒我們順便求支簽讓永清師太為我們解籤,永清師太道行相當高,她不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還能通靈,不但能知過去事,還能預知未來,也許我們可以趁機向她請教一番。」

  朱小霞並不贊同迷信,但是從薛蘭兒說話的口氣,她倒對這位永清師太如此神通廣大而產生好奇。

  於是,她也學著薛蘭兒向佛祖虔誠地求了一支簽,卻沒想到兩人同時得了上上簽。

  薛蘭兒所得的簽寫著——姻緣漸漸見分明花開花謝結子成寬心且看月中桂郎君即便見太平薛蘭兒獲得此簽,眉開眼笑。

  朱小霞不問也明白她求的是什麼,這簽分明是好兆頭,所以也替她感到高興。

  但一見到自己的簽,她可就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她求的和所得到的卻是兩回事。

  她所得的簽寫著──平生富貴成祿位此中必定無損失君家門戶定光輝夫妻百歲喜相隨她實在不明白佛祖賜予她此簽的真正用意是什麼?

  莫非在暗示她與薛洛的姻緣是天注定的?

  不!她和薛洛才不是天生一對,她才不想嫁給他當妻子呢!

  上完香、求完簽,她們隨著小師父到偏廳休息,未料永清師太早已在廂房等候她們了。

  「貧尼見過蘭郡主。」永清師太恭敬地向薛蘭兒問候。

  「師太免禮,」薛蘭兒為她們介紹道:「這位是朱小霞朱姑娘,也是昭南王未來的王妃。」對薛蘭兒這樣的介紹,朱小霞很不以為然,只能用眼光向她抗議。

  永清師太定定的注視她好一會兒,唇角微揚,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貧尼等候你多時了,朱姑娘。」言下之意,她好像已經知道朱小霞會來見她似地。

  朱小霞露出詑異的表情,「師太,此話如何解釋?」

  「恕貧尼直言不諱,朱姑娘並不是屬於這朝代的人,而是因為時空交錯,加上有人引領才來到了東朝的,是嗎?」

  「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沒人告訴貧尼,是貧尼自己算出來的,剛才朱姑娘是否求得一支上上簽?」

  「沒錯,不過,我和蘭郡主都求得上上簽,不知師太是否已知簽中內容?」她是故意在測試永清師太是否真如薛蘭兒所形容的可以預知未來,得知過去事。

  「當然知道。」永清師太對她的故意刁難並不放在心上,反而一笑置之。「朱姑娘求得的是『平生富貴成祿位,此中必定無損失,君家門戶走光輝,夫妻百歲喜相隨』,此簽乃是庚干簽,而蘭郡主求得的是丙寅簽,你們雖同為上上簽,但內容完全不同。」

  朱小霞為永清師太的道行所折服,甘拜下風。

  「師太果然是道行高,佩服佩服。」

  「朱姑娘,你求得此簽,相信一定了解籤中意義,佛祖在暗示你冥冥中的安排已定,天命不可違,希望你能夠好好珍惜這段前世未能結成的姻緣。」

  「師太指的是我和薛洛嗎?」

  「沒錯。」永清師太面帶微笑的注視著她,緩緩敘述出她與薛洛前世的一段愛怨糾葛,「你前世乃是天庭花神娘娘身邊最寵愛的一名仙子,因為你愛上了凡間男子而觸犯天條,天帝為懲罰你而將你貶至凡間,原本你與王爺必須生生世世分離,然而花神娘娘為你求情,所以天帝才懲罰你和王爺三世不得相聚,只要經過三世,你們這對有情人就可以終成眷屬。」

  「那這是我們的第幾世?」

  「已是第四世了,不過,因為你在天庭時有一蜘蛛精暗戀著你,所以,當他知道你被貶至凡間時,他也願毀千年修行,隨著你輪迴。」

  「那他現在在哪裡?」

  「這想我無法奉告,我只是想奉勸朱姑娘一句,好事多磨,橫阻在你和王爺之間的阻礙,除了你和王爺同心協力才能破除外,其他人幫不上忙,如果這一世你們若無法廝守,那麼生生世世就得注定永遠分離了。」

  太玄了!如果不是朱小霞親耳聽見,她一定不會相信這種事的存在,而一旁的薛蘭兒早已聽得目瞪口呆了。

  永清師太從袖口取出一只黃皮紙交到朱小霞手中。

  「這上面是我為你和王爺挑選的黃道吉日,也就是下個月十六日,當初你被貶至凡間也正是此時,若你能在此時與王爺結成夫妻,你們之間的阻礙就會破除,我已經洩漏太多的天機了,朱姑娘,貧尼所能說的就到此為止,阿彌陀佛,希望佛祖保佑你和王爺這對有情人能終成眷屬。」永清師太合掌行禮離去。

  朱小霞第一次害怕心裡頭那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

  在回王府的途中,朱小霞顯得憂心忡忡,永清師太的話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響起。

  「小霞姊姊,沒想到你與我王兄竟有如此深的牽連,想必前世你們一定相愛得十分痛苦,三世無法結合,而不斷的輪迴,這是多大的悲劇,幸虧你們就要苦盡甘來了,只要下個月十六你們完婚,成了夫妻,一切就太平了。」

  朱小霞卻沒有薛蘭兒的樂觀,因為,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正泛上她的心頭。

  「蘭郡主,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你說,只要我幫得上忙,我一定答應。」薛蘭兒爽快的應允。

  「今天永清師太所說的話,你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太君和薛洛。」

  「為什麼?」

  「因為我怎麼知道這一切會不會是薛洛的陰謀,說不定是他和永清師太串通好來騙我的,我才不想輕易上當呢!」

  她決定查個水落石出,還有,她一定要查出誰的前世是蜘蛛精,否則,她永遠也無法得到真正的安寧。

  「我發誓,我王兄絕不是如此陰險的小人,小霞姊姊,你實在不該懷疑永清師太的話,出家人不打誑語的。」薛蘭兒為薛洛和師太辯解。

  「我……」她竟無言反駁。

  「小霞姊姊,既然前世你與王兄已是戀人,為什麼你不肯與王兄在這世白頭偕老?

  難道你真的願意你們永生永世的分離嗎?」

  其實,朱小霞也相當矛盾。她知道永清師太並沒有欺騙她的理由,更何況,她也曾聽薛燦宏說過,薛洛的確娶了一名仙子,難道她從二十世紀回到東朝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

  有誰可以告訴她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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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朱小霞決定先把自己的煩惱拋一邊,她要為薛蘭兒和祁雷爭取他們的幸福。所以,她決定找薛洛談判,豈知找遍了王府都沒見到薛洛的蹤影。終於,她在書房見到了薛洛貼身的小廝小三仔。

  「朱姑娘!」小三仔似乎頗意外她會出現在書房。

  環視書房內厚重的四書五經,令朱小霞對薛洛的印象又改變了許多。

  原來他真如外人所傳言,不但有一身好武功,而且才識淵博;想到自己才疏學淺,就夠自己汗顏了。

  「小三仔,王爺人呢?」

  「王爺他……他……」小三仔支支吾吾地,神情有些不自在,引起朱小霞的好奇。

  「他去哪裡了?」

  「王爺出去了!」小三仔笑得好不自然。

  「去什麼地方?」小三仔愈是閃爍其詞,她就愈想打破沙鍋問到底。

  「去──去——王爺交代不可以讓朱姑娘知道。」小三仔話一出,才察覺說溜了嘴,連忙掌了自己好幾個巴掌,「該死,誰教你多嘴的,王爺回來我一定死定了。」

  「小三仔,快告訴我究竟他上哪兒去了?」

  「我不能說,王爺知道了一定會怪罪我的。」

  「我保證他不會怪罪你。」

  「真的?」小三仔天真的眨著眼睛,「王爺去找白姑娘了……呃,不對,是白姑娘要王爺去的……也不對,是因為白姑娘病倒了,所以王爺才去看她的。」

  怒火不斷地攀升又攀升,尖銳又刺痛的感覺箍緊了朱小霞,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扯住她,教她氣憤難平。

  口口聲聲說要娶她,暗地裡又與白雪不斷地藕斷絲連,他莫非想腳踏兩條船?

  她前輩子是瞎了狗眼不成,才會愛上這個花心大蘿蔔,還為了他被貶至凡間受盡折磨,而他卻到處風流快活。

  她絕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

  「小三仔!」

  「朱姑娘……」小三仔暗叫不妙!

  「你知不知道杏花閣在哪裡?」她決定直搗黃龍。

  「我……不知道!」一聽就知道是謊話。

  不過,朱小霞可以體諒他當下人的苦衷,決定不教他為難。

  她知道薛蘭兒一定會幫她的,因為她們是同一國的。

  ☆☆☆

  「什麼?你要去杏花閣?」

  薛蘭兒和如意的反應幾乎是同樣的震驚。

  「小霞姊姊,千萬使不得。」如意第一個反對。

  「為什麼使不得?難不成杏花閣是龍潭虎穴,就算是,我也要去闖一闖。」光想到薛洛懷中的暖玉溫香,朱小霞的心就像打翻了大一桶醋般酸不溜丟的。

  「杏花閣當然不是龍潭虎穴,但卻不是我們女人該去的地方。」薛蘭兒解釋道,「小霞姊姊,也許王兄已經打道回府了,你就耐心的等等吧!」

  等?她才沒那個耐性呢!

  「蘭郡主,你若不陪我一塊去,我不勉強,路是靠嘴巴問出來的,我就不相信我找不到杏花閣。」

  「小霞姊姊,你千萬別意氣用事。」如意在一旁急得冷汗直冒。

  「我長這麼大還沒真正見識過什麼是妓女院,我倒要看看這妓女院中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可以迷得男人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她吩咐著如意說:「你去幫我找一套男裝來。」

  「小霞姊姊,你想……做什麼?」

  「既然女人不適合去,那麼,我總可以女扮男裝吧!」

  「嘎?!」如意的嘴張得可以塞下兩只雞腿了。

  一聽到女扮男裝,薛蘭兒眼中也閃著躍躍一試的光芒。

  「我陪你一塊兒去,我也要開開眼界。」

  天啊!地啊!如意不只覺得頭皮發麻,還一臉大難臨頭的表情。

  ☆☆☆

  朱小霞一臉殺氣騰騰,而薛蘭兒卻一臉興致盎然樣。

  前者像是要去抓奸的太太,後者就像童心未泯的小孩,而跟在她們身後的如意卻慘綠著一張臉,活像要去上斷頭台似地。

  三個人,三種表情,由於女扮男裝的原故,令她們看起來像文質彬彬,儀貌出眾的白面書生。

  一路走來,不少女人猛向她們拋媚眼。

  來到杏花閣前,那些濃妝艷抹的姑娘們活像一群饑渴的狼群,差點將朱小霞和薛蘭兒生吞活剝。

  「兩位公子,不知可有中意的姑娘?」

  老鵪一見到她們身上的穿著打扮,便迫不及待的黏了上來,想從她們身上狠狠撈一筆銀子。

  「我們要找白雪。」朱小霞開門見山的說。

  「對,找白雪。」薛蘭兒向如意使了一個眼色,如意乖乖地拿出一錠金元寶擺在桌上,看得老鴇的眼珠子差點滾了下來。

  好闊的手氣,老鴇暗暗高興大魚上勾了。

  「很不巧的是,白雪今天身體不適,兩位公子,選其他的姑娘好嗎?」

  「我們就只要白雪。」朱小霞的口氣顯示出毫無商量的余地。

  「對。」薛蘭兒又使了一個眼色,於是,如意又拿了一錠金元寶放在桌上,看得老鴇只差沒捶胸頓足。

  財神爺上門豈有往外推的道理?但是,昭南王爺薛洛也惹不起,這可真令她兩頭為難。

  兩相衡量下,她當然只好對兩位財神爺說抱歉了。

  「白雪今天不見客,兩位公子明兒個再來吧!」

  朱小霞再也捺不住性子了,揮開面前的老鴇直往二樓走,老鴇對她的反應難以理解。

  「公子,白雪正在休息,請勿打擾,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放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薛蘭兒眼見情形不妙,差點就說溜了自己的身份。

  「我也許有眼無珠不識兩位公子的身份,但是,杏花閣絕不容許別人來撒野。」老鴇吆喝一聲,霎時,從她背後沖出五名彪形大漢。

  「如果我們要硬闖呢?」朱小霞的怒氣早已沖垮了理智。

  「那我就不客氣了!」老鴇也撕破了臉,只見她手指一勾,五名彪形大漢已將她們三人團團圍住。

  因為朱小佩學過跆拳道,所以,朱小霞也練過一些基本動作,但是,以她一個女子,再加上手無縛雞之力的薛蘭兒和如意,她還是寡難以敵眾。

  當五名彪形大漢向她們節節逼近時,只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怒喝。

  「住手,全部退下!」

  朱小霞不用抬頭也知道這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薛洛。

  ☆☆☆

  薛洛的雙眼燃燒著熊熊的怒火,雙拳更是握得死緊,要不是這樣,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而掐死眼前這三個女人。

  一旁的祁雷更膽戰心驚的屏息以待,看著薛蘭兒嚇得發白的小臉,幾乎擰痛了他的心。

  「是誰讓你們三個人去杏花閣的?」

  「是我帶她們兩個人去的,你別怪她們,一切都與她們無關。」朱小霞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不,是我自己要跟的,我也有錯。」薛蘭兒一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表情。

  如意雙膝一跪,驚慌的淚水早已佈滿臉頰。「王爺,是我的錯,你若要懲罰,就罰我如意一人好了。」

  「如意,你沒錯,我沒錯,蘭郡主也沒錯,是誰規定女人不可以去妓院的?呵!難不成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男女是平等的,只要男人可以去的地方,女人一樣可以去。」朱小霞一把將跪在地上的如意拉了起來,「這種人我不屑跟他說話,走,我們回房去。」

  「你哪兒也不准去!」薛洛的聲音是由齒縫中逼出來的。

  薛蘭兒和如意也覺得朱小霞的言行有些過份,兩人不斷朝她發出制止的眼神,但朱小霞卻放意忽略她們的暗示。

  「薛洛,也許你是昭南王爺,也許這王府內及外面的人都要聽命於你,但是,我不會聽命於你,因為你沒那個權利。」

  她根本是存心挑起薛洛的怒火嘛!

  而薛洛也不負她所望的生起氣來,只見他握成拳的右手高高舉起,滿屋子的人全屏住呼吸,大家還以為他要打朱小霞,卻沒想到他的拳頭卻狠狠地朝椅把一捶,「砰」一聲巨響,椅把斷為兩半。

  薛洛的雙眼如鷹般銳利掃向張口結舌的眾人,然後一步步逼近一臉無懼的朱小霞。

  「我會讓你明白什麼叫『權利』。」

  當朱小霞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堪慮而想逃開時,薛洛已一把將她如米袋般扛在自己肩上,住她如何捶打、尖叫,都徒勞無功。

  「王兄……」薛蘭兒想跟過去,卻因薛洛嚴厲的眼光而嚇得乖乖停住腳步。

  ☆☆☆

  朱小霞這一刻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害怕。

  薛洛的怒氣包圍著她,在狂亂的驚恐中,她反抗他。

  她奮不顧身的用腳踹他,他則乾脆緊緊抓住她的腳,令她完全動彈不得。

  用手捶打,無異於在替他捶肩似地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只好狠狠地朝他背部咬了一口。

  可恨的是,隔著他身上的衣物,她根本咬不痛他。

  他把她扛進一間房間,將她拋在精緻的床上,而他的雙手則分別釘在她的兩側,令她動彈不得。

  朱小霞在他身下掙扎,推著他不為所動的胸膛。

  「欺負一個女人,你不是英雄好漢。」她叫道,試圖打他耳光。

  他陰沉地抓住她的手腕,唇角殘酷的微揚,「在你心中,我向來就不是英雄好漢,不是嗎?」

  朱小霞努力地想找出罵人的字眼,無奈腦中卻一片空白,當他的雙眸和她鎖在一起時,令她的心跳有如小鹿亂撞。

  「為什麼你一定要反抗我?」他沙啞地說。

  「沒有什麼理由,我只想做自己的主人,我不要聽命於任何人,尤其是你!」她死瞪著他。

  「屈服,只要你向我屈服,求我原諒你,我可以饒你一命──」

  朱小霞無法挖出他的眼珠子,於是,她鄙視地啐他一口。

  「我什麼都怕,就是不怕死!」

  薛洛的臉再逼近了她一些,他的眼神像劍,如同要將她碎屍萬段。

  朱小霞屏住氣息,恐懼像洪水一般淹沒了她。

  「求饒!」

  「對你求饒?那我寧可求死!」她嗤聲道。

  突然,他將她的手高舉過頭,他眼中沒有一絲溫柔,只有蓄勢待發的暴力。

  「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既然落在你手上,就任你宰割吧!」話一出口,她便後悔的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可是你自願的!」他的唇幾乎是粗暴地壓向她,她試圖轉開頭,但他的手指埋入她發中,使她靜止。

  當他將舌滑入她口中時,她的腦中轟然作響。

  她竟失去反抗他的力量,只覺得體內升起一種莫名的火焰燃燒著她四肢百骸,體內氾濫似地感覺在她腹內翻攪,似乎要將她卷入另一個世界。

  她不明白他在她身上下了什麼咒語,只覺得全身熾熱,所有的情感在此刻爆發開來,一場激情的風暴攫住了她,她只任由自己沉迷在這股甜蜜卻帶點痛苦的漩渦中。

  令人目眩神迷的魔法降臨在她身上,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震撼,帶給她這股震撼的是卻是薛洛。

  ☆☆☆

  薛蘭兒著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刻也無法使自己定下心來。

  她只能和祁雷在遠處眺望著薛洛房間內的任何變化,但距離太遠了,她根本一無所知。

  「郡主,你放心吧!王爺應該不會嚴責朱姑娘的。」祁雷說這話時,自己卻一點也沒把握。

  剛才薛洛的怒氣是有目共睹的。

  其實,薛蘭兒除了為朱小霞擔心之外,她更佩服的是朱小霞的勇氣。

  馬車中,朱小霞說的話頓時浮現在她腦海中。

  她深吸了一口氣,定定地注視著祁雷,「你喜不喜歡我?」

  祁雷因過於震驚而愣住了。

  他一度以為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聽錯話了。

  「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現在薛蘭兒相當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勇氣是會傳染的!

  「告訴我,不要欺騙我。」薛蘭兒含淚凝視著他。

  祁雷腦子一片空白。

  「郡主……」

  「我們是從小一塊兒最大的,我相信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對不對?」她哽咽道:「只要你是喜歡我的,你就帶我走,我們走得遠遠的,找一個沒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住下來,我願意和你白首偕老。」

  「郡主,你千萬別再胡言亂語了。」他連呼吸也變得紊亂了。

  「我可是發自內心的,我沒有胡言亂語,」她捉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放,「你聽,我的心跳聲可以作證。」

  祁雷像遭了電極,迅速地甩開了她的手,恭敬地退後了兩、三步,似乎防著她會再
有不當行為發生。
  「郡主,你別這樣,若讓別人瞧見了,我擔當不起。」

  「你可以的,只要我們兩人兩情相悅,我們就要為我們的幸福奮鬥。」以前,這麼肉麻兮兮的話,打死她她也不敢說出口,但現在──朱小霞曾說的話彷彿給了她一劑強心針,使她再也無所畏懼了。

  「郡主……」祁雷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心碎腸斷的熱淚湧出薛蘭兒的眼眶,她情不自禁的脫口嘶叫:「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都可以不顧自己的身份地位,拋開一切道德禮教對你坦白一切,難道你沒有勇氣接受嗎?」

  他當然有勇氣接受,只是,名譽對一個女人太重要了,如果他接受了她,那麼她一輩子都會被烙上不貞的印子,他愛她,所以不願見她受到任何傷害。

  「只要你告訴我你不喜歡我,我就不會再糾纏著你!」

  為了她一輩子的幸福,他只有狠下心來對她說:「我已經有意中人了。」

  如青天霹靂,如千割萬剮,薛蘭兒只能木然的望著他,淚水完全不聽使喚的滴落,雙唇更是顫抖得無法自己。

  「你有了意中人?」她覺得全身力量像被抽光,而心也被掏空。

  「是的,」祁雷牙一咬,僵硬的點頭道,「也許過些時候我會請王爺為我上門求親。」

  薛蘭兒纖弱的身子搖晃了一下,隨時有崩潰的可能!

  「她……是誰?」

  「她是杏花閣的姑娘。」

  原來她竟比不上一個妓女?

  蘭兒笑了,笑得淒惻而心酸。

  「我錯看你了!你太教我傷心了!」她心痛的掩著臉急奔而去。

  祁雷的嘴唇微微蠕動,薛蘭兒心碎神傷的模樣落在他的眼中,心頭的悸痛豈是外人可以明白的。

  他的心──也碎成千片萬片啊!

  ☆☆☆

  當理智逐漸清醒時,一股強烈的羞愧感朝朱小霞襲來。

  天!她到底怎麼了?居然讓這種事發生?

  赤裸的身體,床上那片紅色耀目的血漬,令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幸虧薛洛已經離去,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他。

  「叩!叩!」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如意慌張地叫道:「小霞姊姊,小霞姊姊。」

  她這個樣子要如何見人?

  慌亂地拾起散落的衣物,但愈心急,手腳就愈不靈活。

  「小霞姊姊,你醒了沒有?大事不好了!」

  「如意,出了什麼事?」她再也顧不了自己衣衫不整,趕忙拉開門,只見如意一臉的焦急和慌亂。

  「是蘭郡主她——」

  「她怎麼了?」

  「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如意一邊為她穿戴衣服,一邊說:「蘭郡主起初在房間內哭得好傷心,後來不哭了,她便把自己鎖在房間內,任誰叫也不肯回答,大家深怕她會出事。」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兩個多時辰前吧!」

  「那你為什麼不早一點來叫我?」她難以理解。

  「因為王爺交代不准任何人吵你……」如意瞄到凌亂的床褥和那一片血漬,露出一個心知肚明的神情。

  這個時候,朱小霞也顧不得要害羞了,她一心只掛念著薛蘭兒的情形。

  「薛洛知道蘭郡主的異樣了嗎?」

  「御史大人來訪,王爺正忙著招待他,所以──」

  「行了,行了!先去看看蘭郡主要緊。」她率光便跑了出去。

  一到薛蘭兒閨房外,只見平時服侍她的侍女們個個正不安地守候著,一見到朱小霞,每個人都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蘭郡主請開門,我是小霞。」朱小霞輕敲著門,房內卻一點回應也沒有。

  朱小霞深怕她會出意外,連忙轉身吩咐如意道:「我們大夥兒合力將門撞開。」

  侍女們七手八腳的合力幫著朱小霞把門給撞開,當她們見到薛蘭兒如石雕像般坐在床沿時,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了下來。

  「你們全退下,如意留下就行了。」朱小霞走近薛蘭兒,卻被她狼狽的模樣給嚇壞了。

  又紅又腫的眼睛似核桃,臉上仍猶見交錯未干的淚痕,眼神是既空洞又無神。

  「蘭郡主!」朱小霞輕輕的叫著她,她非但沒有回應,就連眼睛也沒眨一下。

  她的模樣令人害怕,彷彿靈魂出了竅,只空留身軀。

  「蘭郡主,你說話呀!有什麼事說出來,別放在心中,否則會生病的。」朱小霞用力地搖晃著她,但仍沒有任何回應。

  一旁的如意也著急地直抹汗水。

  「小霞姊姊,要不要去請大夫過來瞧瞧?或者我去請白姑娘來為郡主作法收驚──」

  「誰來都沒有用,她恐怕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她已猜出薛蘭兒的異狀一定和祁雷有關,在叫也叫沒反應,搖晃她也徒勞而功之下,朱小霞只好使出撒手鍵。

  她揚起手,霹哩啪啦毫不憐香惜玉的就甩了薛蘭兒好幾巴掌,一旁的如意被她的舉動給嚇得張口結舌。

  只聽見「哇」的一聲,薛蘭兒終於有了反應,痛哭出聲。

  「他不要我……他竟要一個妓女也不肯要我……他好狠的心……」

  從薛蘭兒斷斷續續的話中,證實了朱小霞的猜測。

  「他」指的應該就是祁雷。

  薛蘭兒像得了失心瘋似地抱住朱小霞的手臂,淚流滿腮的問:「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不好,我是不是意人嫌?不然,為什麼他會不喜歡我,為什麼?」

  薛蘭兒突然羨慕起朱小霞,她與薛洛的姻緣在冥冥之中已注定好了,而自己的愛情卻是如此的坎坷與悲戚。

  這苦楚又有誰能知曉呢?

  她的淚眼透著哀怨,全映進朱小霞的心坎。

  「你對祈雷表白了,而他拒絕你了,是不是?」朱小霞關心的注視她。

  「他告訴我說他已經有意中人了,而且還是杏花閣的姑娘。」薛蘭兒的心底像打翻了調味瓶似地,酸甜苦辣全混在一起。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明白這只是祁雷用來欺騙薛蘭兒的借口。

  以他那種剛毅木訥的個性,怎麼可能會去喜歡杏花閣的姑娘,又不是薛洛那個該死的風流種!

  「你放心好了,這件事交由我處理,你先別傷心,別激動,冷靜下來。」她朝如意使了一個眼色,「如意,你留下來陪蘭郡主,我去去就來。」

  「小霞姊姊,你要上哪裡去?」如意駭然地看著她。

  「去找祁雷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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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朱小霞殺氣騰騰的找上祁雷,祁雷彷彿已知道她的來意,想要避開她,但朱小霞更快一步地攔住他的去路。

  「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絕不放過你。」

  「朱姑娘,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可說的。」祁雷回答得很硬。

  「誰說沒有?」朱小霞咄咄逼人,「你心底明明也是喜歡蘭郡主的,為什麼還要故意傷害她?難道你不明白在你對她說了那些謊話之後,會令她痛不欲生?」

  「我……」

  「你根本是個懦夫,你沒有勇氣表達自己的感情;蘭郡主卻可以放下身段,甚至拋開矜持的對你表明,你為什麼沒有勇氣接受?還讓她如此傷心,你簡直太可惡了!」

  「朱姑娘,這不關你的事……」

  「什麼叫不關我的事?」她大聲地對祁雷吼出來,「我和蘭郡主是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們男人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我們女人也行。」

  「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蘭郡主好……」

  「好個屁!」她氣憤的粗話都出口了,「如果你真的是為她好,那麼,你就不該拒絕她,不該傷她的心,你應該帶她遠走高飛,一個人能擇其所愛,愛其所揮才能真正擁有幸福,而你的懦弱卻把她推向痛苦的深淵,這也叫為她好?」

  朱小霞簡直要佩服自己的口才了,偏偏這只呆頭鵝仍不為所動。

  「你說我沒勇氣也好,說我是懦夫也罷,我全認了,一切就到此為止。」他向她微微欠了個身,「夜深了,容我告退。」

  「祁雷,你是孬種,你前輩子是烏龜,你是屬駝鳥的……」朱小霞氣得霹哩啪啦亂罵一通。

  祁雷仍沒回頭,他心中的苦又有誰可以明白?

  ☆☆☆

  朱小霞明白這個節骨眼去找薛洛一定又會免不了惡言相向,唇槍舌劍一番。

  但她管不了這麼多了,祁雷和薛蘭兒這個結只有薛洛才有能力解。

  薛洛正苦思著要如何面對朱小霞──在他們有了親密的關係之後。

  他竟怕她會鄙視他,更害怕她會從此對他懷恨在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在未正式迎娶她之前就占有了她;那完全是因為他氣昏了頭,也因為她是那麼令他著迷。

  雖然她經常故意和他唱反調,經常惹火他,但是,他卻不可自拔地喜歡她,甚至愛上她。

  而她好似從未真正了解他對她的感情,是她真的不懂,還是故意去忽略?

  他早看盡各種形態的美女,對於種種驚人的美艷,他已不再覺得激動或驚艷。

  在朱小霞身上,或許有很多可以挑剔的地方,然而,她偏偏就是沒道理地吸引住他。

  她的一顰一笑,嬌嗔,即使是生氣,都緊緊扣住了他的心弦,她身上沒有矯揉造作的氣息,有的是天真,純潔,自然的風情,也許不是最完美的,卻絕對是獨樹一格。

  他第一眼見到她時,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令他自己也無法明白那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這一生中,他只要她一個,只愛她一個。

  「砰!」朱小霞很不淑女地撞開書房的門,嚇得在一旁打瞌睡流著口水的小三仔幾乎彈跳起來。

  「我有事要單獨對你說!」

  薛洛點點頭,即使心中是如此的悸動,但他仍不形於色。

  小三仔怕掃到颱風尾,迅速拖著嘴角的兩行口水路出書房。

  「你可有覺得不適之處?」他問的很含蓄,只怕自己不小心弄痛了她。

  「有!多得很呢!」她完全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哪裡?要不要請大夫看看?或者,我讓如意燒桶熱水讓你浸泡一下……」他氣自己的粗心,不夠溫柔。

  「熱水?大夫?我現在需要的不是這個。」她挑挑眉走近他,因過度生氣而鼓著兩個腮幫子。

  「那你需要什麼?難不成是我?」他語帶雙關的問。

  「不是你還會是誰——」等等!她停住了口,看他一臉曖昧的神情,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啊?

  「你可別想歪了,我是為了蘭郡主和祁雷兩人的事來找你的。」唉!到底是誰想歪了呢?

  薛洛感到有些失望,不過,在見到她頰上的兩朵紅雲時,他又怦然心動。

  「蘭兒和祁雷?他們之間有什麼事?」

  難怪人家要說男人的觀察力永遠不夠細膩。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她懷疑的皺起眉心。

  「我根本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問題。」這可是真心話。

  「他們的問題可大了呢!」朱小霞見他的神情沒有半點虛偽,心中對他的不滿也稍減了許多。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問題?」

  「你知不知道蘭郡主愛著祁雷,而祁雷也愛著蘭郡主?」

  事到如今,也不必擔心話說得委不委婉,用詞得不得當。

  「你說的可是事實?」薛洛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

  「干嘛!你以為我是喬太守轉世,喜歡亂點鴛鴦譜嗎?」她沒好氣地送他又白又大的衛生眼,「這件事如果你再不出面解決,我怕蘭郡主會想不開。」

  「蘭兒怎麼會如此糊塗——」

  「喂!」她氣不過的打斷他的話,「你怎麼可以說自己妹妹糊塗?她愛祁雷又有什麼不對?」

  「她明知道自己早已訂了親,就不該再愛上祁雷。」

  「SHIT!」

  「雪特?你說什麼?」

  她忘了他是古早人,聽不懂ABC。那好,下次他再惹她生氣,她就用英文罵他,嘻!

  「沒什麼啦!只是我的家鄉話而已。」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囉!

  還是言歸正傳要緊!

  「就算蘭郡主訂了親,也可以退親呀!」她的想法十分簡單。

  「婚姻不是兒戲,而且,這門親事是先父當年親自承諾的,想毀婚談何容易?」

  「呀!我還以為你的字典裡找不到『困難』兩個字呢!」她嘲諷著他,「你不是王爺嗎?你的權力不是很大嗎?你不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嗎?怎麼了,這時候竟也退縮起來?

  不如你告訴我蘭郡主和誰訂了親,住在哪裡,我去找對方談好了。」

  「你去?!」

  「當然我去,反正你一點也不關心蘭郡主的終身幸福。」

  「誰告訴你我不關心蘭兒?」從小到大,因父母早亡的關係,他最疼愛薛蘭兒了。

  「這件事我不准你插手,知道了嗎?你只要乖乖地,安心地等著與我成親就可以了。」

  又來了!她最討厭他這種霸道、自大的口氣了,難道他們溫存時的溫柔只是她的幻想?

  「那我告訴你,這檔事我是非管不可,如果蘭郡主無法和祁雷有情人終成眷屬,我也不會和你成親的!」哎呀呀!這話好像是在和他交換條件。

  「你不與我成親?你不怕你已經懷了我的骨肉?」他使出撒手鍵。

  朱小霞僵住了,薛洛說的話不是沒有可能。

  萬一她真的懷孕了──喔!不,不會這麼准的吧!

  「你別嚇我,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啊!」她虛張聲勢,其實她心裡也很害怕。

  薛洛看穿她的偽裝,放柔聲音說:「蘭兒的事我會處理的,答應我,你千萬別給我惹出什麼麻煩來。」

  呵!說得她好像是個麻煩精似的。

  不過,看在他的口氣還可以的份上,暫時不與他計較。

  「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我可沒逼你喔!」

  「是,是我自願的,可以了吧!」

  第一次,他們之間的氣氛如此溫和,不再充斥著火藥味。

  ☆☆☆

  烏雲遮月,沒有星星,這樣的夜是極陰的。

  白雪強壓住滿腔的妒恨,強吞下滿腔的憤恨不滿,神色紫青地握著手上的布偶。

  她狠狠地咬破自己的指頭,用自己的鮮血在布偶身上寫下朱小霞的名字,然後開始念起巫術的咒語。

  此刻,她所有的心思意念,完全被憎恨嫉妒的火焰燃燒,當咒語念完之後,唇角微揚,幻化成猙獰怨毒的線條。

  極陰的夜加上惡毒的咒語,布偶身上的血慢慢的散開來,原本白色的布偶在瞬間變成了令人膽戰心驚的鮮紅色……☆☆☆

  為了怕薛蘭兒關在房間而胡思亂想,朱小霞決定帶她到處去散心。

  正好一大早薛洛就不在王府,所以,她就不必再多費唇舌,否則,他一定又會派大隊人馬保護她們,這一來,反而會玩得不自在。

  她對這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並不熟悉,好不容易知道每天早上有個市集挺熱鬧的,她當然不會錯過。

  於是,在如意的幫忙下,她們很成功地溜出了王府。

  不過,她們還是得坐馬車,因為王府離市集有一段距離。大概是已經坐過了一次,再加上路程也不遠,朱小霞不再覺得坐馬車是件痛苦的事。

  市集果然熱鬧非凡。

  小攤上賣的東西令人目不暇給,其至還有當街賣藝,耍功夫的,薛蘭兒雖貴為郡主,但是仍和朱小霞一樣,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地好奇。

  見她開心,朱小霞懸在空中的心也放了下來。

  一見到賣糖葫蘆的小販,兩人更像個小饞鬼再世,一口氣吃下了五、六串糖葫蘆。

  「天哪,這糖葫蘆真好吃!」朱小霞要不是怕自己會鬧腸胃,否則還真想再多吃一、兩串呢!

  「小霞姊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生長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

  「二十世紀是個非常進步的年代,不過,每個人都十分忙碌,那似你們這年代的人如此悠閒自在,我們出門得坐車。」

  「車?!是不是就像馬車一樣?」

  「呃,不一樣,我們坐的車不用馬拉,完全是靠機械發動的,它還得加上一種叫汽油的玩意才能跑,還有,我們的生活習慣和你們完全不同,像你們的生活非常單純,而我們就不同了,家家戶戶都有電視,就是一種四四方方的機械,然後裡面會放出一些節目讓我們欣賞,還可以打電動玩具,如果朋友住遠一點,還可以藉著電話來互相問候……總之,多得說不完呢!」

  「哇!生在你們的年代好幸福喔!」薛蘭兒十分羨慕的說。

  「其實,幸不幸福是因人而異,每個人的觀點不同,有人很容易滿足,那他就會覺得幸福,有人不容易滿足,那他就會覺得痛苦,不過,我們二十世紀的女子就比你們這年代的女子來的自由、有權利。」她一見到薛蘭兒眼裡又黯淡下來,連忙安慰她,「你不要難過,傳統的包袱雖然很重,但是,只要自己敢勇敢去爭取,就不怕失敗。」

  「小霞姊姊,你很能安慰人。」她淒楚地一笑。

  「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我們二十世紀也有三從四德喔!」她轉開話題,試著讓氣氛變輕松一點。

  「真的?你們的三從四德和我們的一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她搖頭,一本正經的說:「我們的三從指的是從不煮飯,從不洗衣,從不打掃,四德則是男人在老婆出門前要等得,老婆的話要聽得,老婆生氣時要忍得,老婆花錢要捨得。」

  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些謬論全都是她從書上所得知的。

  「那生長在二十世紀的男人不就很命苦?」薛蘭兒笑彎了腰。

  「那不叫命苦,那叫男女平等,哪裡還有像薛洛那麼跋扈、霸道的人?早絕跡滅種了。」

  「天哪!王兄要是生在二十世紀,不就很慘?」

  「豈止很慘,恐怕早就被那些女權提倡者給毀屍滅跡了呢!」

  所以,薛洛應該要慶幸自己生對了年代。

  不過,當朱小霞腦海浮現薛洛身穿煮飯圍裙,一手拿鍋,一手拿鏟的樣子,叫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小霞姊姊,你笑什麼?」

  「呃,沒什麼。」她連忙搖著手,拉著薛蘭兒繼續往下一個小攤子走去。

  這個小攤子賣的全是玉器、銅器之類的東西,有點像二十世紀的骨董店。

  骨董?!誰說這些東西到了二十世紀不會成為無價的骨董,說不定其中一樣還是蘇富比拍賣會上的寶物呢!

  攤位上的一把玉雕小劍吸引了朱小霞的目光,她拿在手上愛不釋手的把玩著。

  小販見她喜歡,便開始鼓動著三寸不爛之舌要她不要錯失良機,說這把玉劍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小霞姊姊,你好像很喜歡這把玉劍。」連一旁的薛蘭兒也讀出她的心思。

  其實,她喜歡這把玉劍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它讓她聯想到薛洛──喔!天哪!玉劍和薛洛是兩碼事,她怎麼會有如此莫名其妙的聯想?

  「小霞姊姊,你既然喜歡它,不如就把它買下吧!」

  這當然是個非常好的建議,但是買東西要錢,她身上一毛錢也沒有,她拿什麼買?

  「我身上有錢,我可以買了送給你。」薛蘭兒再次說中她的想法。

  「送我?」她搖搖頭,靈機一動,「不如你借我吧!等哪天我有錢了,再還你。」

  「也行!」薛蘭兒點點頭,向小販詢問了價錢之後就要付帳,卻馬上被朱小霞給制止。

  「老闆,你的價錢太貴了,可不可以算便宜些?」她討價還價的本事完全遺傳她老媽。

  「姑娘,這價錢已很便宜了……」

  「那我們買不起。」她拉著薛蘭兒故作離去狀,急得小販拚命叫住她們,最後經過一番廝殺,竟然只用原本價錢的二分之一買下這把玉劍。

  而她討價還價的本領令薛蘭兒大開眼界。

  「看來,你這未來的王妃倒很有理財的本領。」

  「如果你有機會看到我媽,或是那些媽媽族,你就會知道我只學到了一點皮毛而已。」

  她還記得有一次他們全家到泰國旅行,她母親在當地買一件T恤,竟殺價殺得店家頻頻搖頭歎氣,甚至對她母親豎起大拇指。

  當然,朱小霞並不喜歡用這種方式去買東西,只是常言道,奸商,無奸不成商,要怪就只能怪那些生意人太不夠老實了,否則,買個東西怎會如此累人?

  想到當年一家人出國旅游的情形,令她忍不住眼眶發燙,那種想家的心情竟令她有想哭的衝動。

  薛蘭兒也察覺她的異狀,不動聲色的拉著她繼續往下一個攤位走去,想藉由攤位上的東西轉移朱小霞的情緒。

  薛蘭兒的細心與善解人意,令朱小霞很感動。

  攤位上賣的精緻泥塑木雕的小玩偶的確令人歎為觀止。

  很令人驚訝的是,小玩偶都是一男一女成雙成對的,每對臉上的表情都極為恩愛,給人一種甜甜蜜蜜的感覺。

  「你瞧,這個泥偶挺像一個人的,你說他像誰?」朱小霞拿起其中一個泥偶故意問薛蘭兒。

  「我怎麼知道他像誰?」薛蘭兒佯裝不懂。

  「他像你的心上人啊!還裝蒜!」她戲謔著。

  一提到祁雷,薛蘭兒原本散發著光彩的臉,像被烏雲遮住的陽光般變得幽怨。

  「我不想提他。」她伸手搶過朱小霞的泥偶,一個疏忽,泥偶竟然從她手上滑落,應聲碎成一攤泥。

  泥偶碎了,再也無法還原,就像她的心一樣。

  「老闆,我賠你錢。」她知道打破人家的東西得要賠償的。

  「姑娘,我賣的泥偶是一對的,剩下這個你帶走吧!」

  薛蘭兒望著手中孤單的泥偶,就彷彿見到了自己,竟忍不住滑下淚來。

  「姑娘,你別傷心,也許我可以請師傅為你再另塑個泥偶讓他們再成雙成對。」老板安慰著她。

  「就算成雙成對,新的泥偶也代替不了舊泥偶。」朱小霞感慨的歎了口氣,然後轉向薛蘭兒,向她要一條手絹。

  「小霞姊姊,你要手絹做什麼?」

  「當然有我的用途,不過,首先要拭乾你的眼淚。」她拿過手絹為薛蘭兒拭去臉頰的淚水,然後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碎了的泥偶包在手絹中,拉著薛蘭兒離開市集。

  ☆☆☆

  坐上馬上,在回王府的途中,朱小霞向薛蘭兒要那個孤單的泥偶,然後出其不意地將泥偶用力地捏碎,再把它和手絹的泥和在一起。

  「蘭郡主,你可聽過一首『我儂詞』?」她突發奇想的問。

  薛蘭兒搖搖頭,「我沒聽過。」

  我儂兩個忒煞情多將一塊泥兒捏一個你捏一個我忽然歡喜呵將它來打破重新下水再團再煉再調和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那其間那其間我身子裡有了你你身子裡也有了我朱小霞將「我儂詞」流暢的背了出來,然後將手絹放到薛蘭兒手中。

  薛蘭兒把手絹中的土緊緊地捧到了胸口,淚水灼燒著她的眼,緩緩滴落泥中。

  「蘭郡主,我相信你和祁雷一定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別忘了佛祖賜給你的簽,那是佛祖對你的祝福,所以,你千萬別放棄喔!」

  「小霞姊姊,我不會放棄的,我不只不會放棄,回去之後,我還親手將這兩個泥偶重新塑好。」

  「很好,」朱小霞拍拍她的手背,「也許我還可以教你唱這道『我儂詞』,在二十世紀,曾有一位教授將它用更白話的語句譜成一首曲子送給他的妻子,也許你塑好泥偶後,也可以對著祁雷唱情歌,我就不相信他能不感動。」

  於是,朱小霞便在馬車上教薛蘭兒唱起「你儂我儂」這首歌。

  她們唱得入神,卻沒發現馬車正不穩的挪動,突然,馬車搖來搖去,彈向一邊。

  她們兩人同時嚇了一跳,然後很大的雜音劃破空中,馬車停住了,朱小霞探出頭去一看,才發現馬和馬車伕竟然不見了。

  在她明白出了什麼事之前,馬車竟一挺向後翹,那股力量使她差點彈出車外,她迅速地緊緊抱住嚇得不斷放聲尖叫的薛蘭兒。

  馬車以驚人的速度滑下山崖,她知道如果不快些跳車,她和薛蘭兒會隨著馬車摔下山谷而粉身碎骨。

  於她,對著薛蘭兒大叫:「蘭郡主,跳車,快跳!」

  「我不敢……」薛蘭兒的聲音顫抖著。

  「跳啊!快跳,你還不想死的,對不對?你還想和祁雷白頭偕老的?對不對?跳啊!」於是,她用力將薛蘭兒往外一推,只聽見薛蘭兒的尖叫聲不斷。

  然後,就在馬車摔下山崖之前,她以能跌斷脖子的速度跌落地面,頭撞在硬土上,疼痛在頸部開炸開。

  她就像一顆球般不斷地滾動,滾過凸出的石頭和刺中她身體的尖銳樹枝。

  突然,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喔!希望不是死神,她還不想死啊!

  當薛洛和祁雷知道朱小霞和薛蘭兒在沒有隨從的保護下私自溜出王府去市集,他倆便快馬加鞭地想趕去市集去找她們回來。

  未料,竟在半路中見到脫了韁繩的馬匹,一股不祥的預感幾乎同時擊中他們兩人。

  他們首先發現摔倒在地上的薛蘭兒,恐懼緊緊地穿過他們的心,令他們幾乎不能呼吸。

  「蘭兒!」薛洛小心翼翼的抱起渾身發抖的薛蘭兒,當他感覺到她還活著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氣。

  「王兄,快救小霞姊姊……」薛蘭兒的話幾乎令薛洛全身血液快速的逆流。

  「祁雷,照顧蘭兒,我去找小霞。」他把妹妹交到祁雷的懷中,拔足往前狂奔而去。

  依偎在祁雷懷中的薛蘭兒恐懼稍稍鎮定了,但她的血液卻加速流動,深吸了一口氣,吸進屬於祁雷特有的男性氣息,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朱小霞及時推她一把,也許她再也無法見到祁雷了,想到剛才驚險的畫面,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蘭郡主,你哪裡不舒服了?」祁雷緊張的注視著她。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她仰起頭,淚水刺痛了她的眼,凝聚在喉間。

  「你不會死的!」痛苦和擔憂在他眼中燃燒。

  「我如果死了,你一定不會傷心的,對不對?」

  「你不會死的,我也不會讓你死的,我不准你離開我,你聽見了嗎?」

  呼吸梗在薛蘭兒的胸口,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他不准她離開他?喔!

  千萬別是她聽錯了。

  「我要是死了,你一定會很高興,因為你就可以永遠地擺脫我了。」

  「我說過不准你死,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說來刺痛我的心?你──」他驀然俯下頭,攫住她的唇。

  薛蘭兒慢慢地闔起雙眼,恣意地享受他的吻。

  如果這是夢,但願永遠都不要有夢醒的一刻。

  忽然,祁雷像記起什麼似地,迅速地放開她的唇。

  「屬下該死,不該冒犯蘭郡主。」

  薛蘭兒先是一怔,立刻以哀怨的眼神瞅著地,幽幽的說:「你逃不了了,你吻了我,你不可以不要我了,不然,我還有什麼臉可以見人,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其實,她心裡可高唱著快樂得不得了呢!這下,祁雷可不敢不要她了吧?

  這次摔下馬車還因禍得福,恐怕誰也沒料到吧!

  ☆☆☆

  「小霞,」薛洛的腿加速踏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當他發現朱小霞正了無生氣的躺在山崖邊時,他的胸口發疼,膝蓋也微微顫抖起來。

  讓她平安無事,千萬別讓她死去。他重複默念,跪在她身邊。

  「小霞,小霞,回答我。」

  朱小霞扭動了一下身體,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痛……好痛……」

  天哪!她還活著!薛洛差點就向上天膜拜感謝。

  他抖著手輕輕她抱在懷中,見到她的右臉頰被刮傷了,令他的心在胸腔裡翻轉。

  「小霞,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我以為我見到了死神……」她的聲音細如蚊蚋,「沒想到竟會是你……」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摔死?」

  「讓你失望了對不對?我活下來了,而且還活得好好的……」她提起一只手肘,卻馬上被他制止住。

  「如果可以,我會打你一頓屁股!」

  「那你可能得先跟我打一場架。」她含糊地笑著,回憶突然襲上心頭,「蘭郡主,快去找蘭郡主!」她在他懷裡恐懼地不斷扭動著。

  「放輕松一點,蘭兒沒事,祁雷正在照顧她。」他試探性地撫摸她的背和腿,卻被她用力反拍了一下手背。

  「色狼!你居然趁機吃我豆腐。」

  「我若真想對你怎樣,我會找個舒服一點的地方,比如我的床……」

  「不要說了!」她漲紅臉瞪著他。

  「原來你也會害怕啊!」他故意把羞字改成怕字。

  「我怕什麼?」

  「怕我,不是嗎?」他逗著她,他愛死了她這副倔強又羞澀的神情。

  「我不和你聞扯淡了,我要去找蘭郡主!」她想直起身子,卻因身體上的疼痛而倒抽了一口冷氣。

  「小傻瓜!」薛洛輕斥了一聲,抱起她,「你可能要在床上躺上好幾天,再亂動的話,我回去就拿繩子將你綁起來。」

  「你敢!」

  「要不要試試?」他邪邪地一笑。

  不用試,她知道他真會這麼做。

  識時務為俊傑,她還是認了吧!

  ☆☆☆

  朱小霞知道自己現在一定丑到了極點。

  她的臉頰不但有刮傷,太陽穴還有一大片瘀青,她沒摔死倒真是命大。

  大夫小心翼翼地為她的傷口上藥,即使動作很輕,但強烈的藥性仍讓她忍不住悶哼了好幾聲。

  要不是看見薛洛在一旁,她恐怕會發出慘叫聲,為了不讓他有嘲笑她的機會,她也只好咬緊牙根了。

  薛洛看著朱小霞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眼中透露出焦慮,心也在狂跳,甚至手心也冒出汗來。

  他這輩子都沒這麼害怕過,當他發現她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時,他差點給嚇死了。

  「王爺,朱姑娘的傷只要每天上藥,很快就可以恢復,不會留下疤痕的。」

  「很好,大夫辛苦了。」薛洛吩咐如意送大夫出去。

  「蘭郡主呢?她要不要緊?」朱小霞還是掛心薛蘭兒的情況。

  「蘭兒沒事了。」薛洛一步步走近她。

  「我也沒事了,你不用陪我了!」她往床的內側挪了一下。

  「你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他失笑的看著她眼中的戒備,「你全身上下一定酸痛不已,我讓小三仔為你燒了桶熱水,或許讓你泡泡熱水,你會舒服一點。」

  他還真是細心、體貼。

  一會兒,只見小三仔領著幾個壯丁扛了一個好大的木桶進來,然後在桶內加滿了熱水,再一一退出房內。

  「如意呢?」她發現房內只剩下薛洛一人,不由得心漏跳了一拍。

  「你忘了她去幫你抓藥嗎?」

  「喔!」她用舌尖舔了一下唇,眼睛直直的瞅著薛洛,「你怎麼還不出去?」

  「我出去了,誰來幫你的忙?」

  「幫我……什麼忙?」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聽如意說,你到現在還不會自己穿衣服。」

  大嘴巴的如意,怎麼連這麼糗的事都告訴他。

  「我會不會穿衣服不干你的事吧?」

  她真搞不懂古代女人的服裝為什麼設計得如此複雜,一層又一層,活像綁粽子似的,她學得會才有鬼呢!

  「不會穿,恐怕也不會脫,所以,我自願留下來幫你的忙,順便也可以照顧你,以防你不小心跌倒了,或泡熱水泡得太舒服,萬一睡著了,受了風寒就不好了。」

  全是一堆狗屈不通的理由,顯然是早預謀好了,否則,為什麼會遣開如意?色鬼!

  「行了,我又沒跌斷手腳,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你出去吧!」她才不會讓他的計劃得逞呢!

  「你是不是害羞?你全身上下我全看過了──」

  「喂!你怎麼把話說得如此露骨?萬一讓人聽見了,你教我的面子往哪裡掛呀!」

  這大概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最佳寫照。

  如果那天她不意亂情迷,她可以理智一點……算了!再埋怨也是多余。

  她真的是上了賊「床」了!

  「熱水快涼了,快一點吧!」他竟開始動手解開她的衣服。

  「我可以自己來的——」她試著躲開他的手,卻因身上的摔傷傳來的疼痛而發出呻吟聲。

  「怎麼了?叫你別亂動就不聽話,哪裡疼了?」他臉上浮現出關切和恐懼。

  「全身上下都疼。」她望著他,發現他看起來好擔心,好……脆弱。

  「乖乖聽話,別亂動了,知道嗎?」他溫柔且動作十分小心地為她脫下身上的衣物。

  在這個節骨眼,她也只好任由他擺佈了。

  ☆☆☆

  「出去,我不要吃任何東西,出去!」

  薛蘭兒反常似地大發脾氣,而令她如此反常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祁雷。

  見到侍女苦著一張臉端著人參雞走出來,祁雷的心也就跟著不斷往下沉。

  「蘭郡主還是不肯吃?」他簡直問得傻氣,那碗人參雞幾乎沒動過的跡象,白癡也明白薛蘭兒是存心拿自己的身體和他嘔氣。

  「祁統領,我已經盡力了。」侍女一臉委屈。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也許蘭郡主心情不好,吃不下東西。」

  這心情不好是他引起的,他心裡有數。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吻了她。

  但是,還有彌補的方法嗎?

  隱隱約約,他聽到輕輕的啜泣聲,她的淚水再度灼傷祁雷的心。

  祁雷縮緊下顎,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總惹她傷心難過?他不要這樣,他希望她是快樂而無憂的。

  驀然,傳來哀怨的歌聲,那歌詞再度悸動了他的心。

  薛蘭兒一邊流著淚唱出朱小霞教她的歌曲,一邊將已打碎的泥偶重新捏塑。

  淚水滴在重新塑好的泥偶臉上,彷彿是泥偶也感覺到她心中的悲戚,為她的癡心掬一把同情淚。

  為什麼連泥偶都可以感覺到她的痛苦,而門外那個傻子卻依然不懂她的心,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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