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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我一閉嘴,齊晟也停了,車裏又靜了下來,我只得沖他伸伸手示意:“您先請。”
  齊晟頗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楊嚴父親楊豫本是麥帥長子,被麥帥過繼給了忠烈公楊墨,因忠烈公早亡,說是過繼卻是隨麥帥長大的,後來不知怎地又和北漠崔家有些牽扯,那楊豫早些年也曾鬧出些事端,不過先帝在世時對他甚是恩寵,眾人也耐他不得。”
  我聽得奇怪,不是因楊嚴背景如此複雜,而是納悶齊晟怎麼有這個耐性和我說這些了。
  齊晟又道:“楊嚴是楊豫幼子,之前一直在江北,年前才來盛都,不知怎地就和老九混在了一起。”
  因為十八摸?我揣測。
  俗話說的好,男人之間的感情嘛:一鐵是一起同過窗,二鐵是一起扛過槍,三鐵是一起嫖過娼,四鐵是一起分過贓。
  一二四都排除了,估摸著也就剩下第三鐵了。
  齊晟停了下來,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沒說話。
  齊晟看我如此模樣,以為我有什麼顧慮,淡淡說道:“有什麼話就說,不用顧忌。”
  我又張了張嘴,還是沒敢。
  齊晟眉頭皺了皺,乾脆拿起書卷,低下頭不再看我。
  我看著他,心中想到底要怎麼和他對話呢?是委婉的呢,還是直爽的呢?是諄諄教導型的呢,還是當頭喝棒型的呢?
  他比較愛吃哪一套?
  唉,我這人可不太會勸人。
  我清了清嗓子,問:“你……還有的說嗎?”
  齊晟沒答話,只是專注地看著書。
  我端坐了,擺出一副正式模樣:“那該我說了。”
  齊晟依舊沒反應,只眉梢微微挑了挑。
  好吧,我當你一直在聽好了。我把要說的話快速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然後很嚴肅地問道:“你到底還想不想當皇帝?”
  齊晟終於抬頭看我了。
  我等著他那一句“想做如何,不想做又如何?”
  結果等了半天,沒等到。
  於是,我只得繼續嚴肅地自接自話:“如果還想,就聽我一言;如果不想,那麼就趁早讓位,也好別人承你個人情。”
  齊晟眼珠動了動,總算有了點反應,依舊是淡淡地口氣:“聽你什麼言?”
  我鄭重說道:“你現在處境已是十分艱難,外有強國覬覦,內有兄弟爭儲,哪一步走錯了都會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齊晟不說話,我怕我講的太過籠統了些,乾脆又直言道:“男子漢大丈夫應以事業為重,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齊晟笑了笑:“哦?然後呢?”
  “先把江氏放一放,”我說道,“尤其是那些什麼一生一世一對人的傻話,這豈是一個帝王應該說的話!”
  齊晟默默看著我,眼神很複雜。
  我又趁熱打鐵:“你知道這世上最不缺的是什麼嗎?”
  齊晟這回還算配合,輕聲問:“什麼?”
  我一拍大腿:“女人啊!你是要做皇帝的人啊,後宮三千佳麗,環肥燕瘦千嬌百媚的,要什麼樣的沒有?何必非要在一顆小柳樹上吊死呢?啊?就你這條件,日日挺銀槍夜夜做新郎都行啊!”
  齊晟的嘴角隱隱動了動,不過還是沒說話。
  我見齊晟仍是不為所動,只得又換了個方式,決定推心置腹:“其實你就是喜歡那江氏也好說,哄一哄,騙一騙也就行了,這女人啊,千萬不能寵,你寵她一日,她就會對你撒嬌,寵她兩日,她就敢撒潑,你若是連寵上她三日,行了!她上房揭瓦的膽也就有了。再說了,你現在還是個太子,江氏是趙王妃,你就是再喜歡又能怎麼樣?只能是讓人抓你小辮子,把你從太子位上扽下來!你只有當了皇帝,這天下的女人才都是你的,兄弟媳婦又怎麼了?找個藉口把趙王外調,一年半載回不來的那種,趙王妃還不得可著勁地任你偷了?只一點你得注意點,就是日子得算對點,一旦江氏肚子大了,你可得趕緊把趙王召回來一趟,就算糊弄不了趙王,也好歹糊弄糊弄外人……”
  齊晟臉色漸黑。
  我趕緊把話鋒往一邊轉:“如果你實在稀罕那江氏,那乾脆就直接讓趙王因公殉職便成了,趙王妃江氏也緊跟著假作殉夫自盡,然後,你把那江氏往別得地方一藏,過得一年半載,再假作某位封疆大吏的侄女孫女幹女兒之類的,往你宮裏這麼一送,連名分都有了,貴妃淑妃德妃的,可著你心意給!你都是皇帝了,誰敢說個不字?”
  齊晟臉色更黑。
  我琢磨著,難不成這話還不中他的心思?
  趕緊又加了一句:“不過呢,我勸你,最好還是別把江氏往宮里弄,這女人啊,一弄家裏去就變味了……”
  “啪!”
  齊晟突然把手中的書卷往矮幾上一砸,鐵青著一張臉看著我。
  我就說吧,我這人不會勸人。
  齊晟寒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可是驚了我一身的冷汗,我雖沒穿越的經驗,但是穿越小說還是看過幾本的,小loli穿過去了都知道要隱瞞穿越實情的,我好歹一大老爺們,我能告訴他我其實是穿的嗎?
  我還是告訴他:其實吧,我才應該是真正的張氏,原來吧,我一直用著張氏的肉身,而張氏用著我的肉身,現在吧,是我用了她用了十幾年的我的肉身,而她用了我用了二十幾年的她的肉身,算來算去,我還多用了好幾年她的肉身,占了不少便宜。
  這樣我用她她用我的,就是我講得清,齊晟他,能聽得懂嗎?
  這人吧,最容易犯兩個錯誤:
  一是高估自己的智商;
  二是高估別人的智商。
  ……
  齊晟還在冷冷地看著我。
  我趕緊用雙掌托了托張氏那對傲乳,輕聲慢語地說道:“殿下,我是您的太子妃啊。”
  嘿!手感沉甸甸的,這要是一直不戴乳罩,早晚得下垂不可!
  齊晟嘿嘿冷笑兩聲,卻不言語。
  我腦門子上有點冒汗,努力保持面部表情淡定。
  齊晟盯著我看了半天,估計是沒看出什麼來,只是嗤笑一聲,抬起上身車廂壁上的抽屜裏取了本書出來,隨後丟給了我:“儘快背過!”
  我接過來翻開一看,裏面赫然是張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一門九十餘口的人物小傳!
  我抬頭看齊晟,再低頭看人物小傳,然後再抬頭看齊晟……
  難不成是我看走了眼了?還是我犯了第三個錯誤?
  低估了齊晟的智商?
  齊晟目光淩厲地盯著我,冷聲說道:“若這次你出了星點紕漏,回去後我只能讓你繼續禁足。”
  我趕緊點頭:“好。”
  齊晟又道:“他日我做皇帝,你便是我皇后,我若做不成皇帝,你……”
  我立馬接話:“我做寡婦!”
  齊晟嘴角抽了抽,終沒說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給力,給力……
還有,請勿總用“笑抽了”“噴了”“哈哈”之類的應付俺,也來點實惠的。
還有,臉笑抽了可以,不能手也跟著抽,別看別人,就說你那,拍磚頭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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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我暗忖,我都如此明志了,難不成還得他歡心?
  齊晟低下頭專心看書,不再理我。
  我便也低頭翻看手裏的小抄,還好,不算太厚,百十來頁,有前言有後語,主要人物還配有彩色的小像,畫工細緻,栩栩如生……
  嘿,真真地手繪本,製作相當精良。
  這種手藝拿來做小抄還真是可惜了……
  咳咳……我說的……你明白的……
  我忍不住嘿嘿乾笑了兩聲。
  齊晟抬眼瞥了我一眼,我連忙收了笑,低下頭裝模作樣地看起小抄來。
  齊晟眼睛看著書卷,口中卻慢悠悠地說道:“此刻離到張園估計還有一個多時辰,要都背過應是足夠了。”
  我先在腦中將“時辰”與“小時”換算了一下,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琢磨著要想把這幾十頁小傳都背順了是有些困難,不過,既是小傳,記個大概也就夠了,只要別認錯了人就好。
  我翻開那書冊細看,第一頁畫的是個武將打扮的老頭,畫旁只用小字標注著:護國大將軍張生已卒。
  好,既是都過世了的,估計這次回去是見不著了。
  直接翻過去吧。
  第二頁上是個誥命夫人打扮的老太太,估計便是張生媳婦,張府的老太太了,我轉向對頁細看她的小傳,一眼看過去就有點傻了。
  言氏護國大將軍妻出自河西言氏成祖妃言氏之族親貌美性妒忌初有婢見生入笑言望見謂生私婢女即鞭殺之……
  繁體字也就算了,連蒙帶順的也能認個七八,豎排版也可以忍受,用手遮著兩邊看倒是也能不串列。
  問題是:標點符號我不奢求你全對,有個停頓也是好的啊。
  它全沒有。
  滿滿一篇子的蠅頭小楷,豎版,繁體,沒標點符號,半白話……
  哎呀呀,怎一個頭大了得啊!
  當句子讀實在困難,我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不知不覺中就念出了聲:“言氏……護國大將軍……妻出……出自河西……河西言氏成祖……妃言氏之……族親貌美性妒忌……初有婢見……生入笑言……望見謂生私……婢女……”
  生私婢女?私生婢女?
  莫不是寫錯了?
  齊晟突然說道:“言氏,護國大將軍妻,出自河西言氏,成祖妃言氏之族親,貌美性妒忌,初,有婢見生入,笑言,望見,謂生私婢女,即鞭殺之。”
  我抬頭,頗驚訝地看齊晟。
  齊晟看著我,問:“到張府前,你能看完這一頁嗎?”
  我低頭認真地看了看字數,抬頭看齊晟:“也差不太多。”
  齊晟眉頭似緊了緊,把手中的書卷隨意地一扔,向我伸手:“給我!”
  說實話,我挺煩這哥們這種說話的語氣,於是說道:“不用了,我自己看就行。”
  齊晟一怔,眉梢挑了挑,道:“那好,別讀出聲。”
  說完雙眼一閉,竟倚著軟枕在那眯上了。
  我擦!你大爺的,你拽什麼啊?不就是我看不習慣嗎?我給你搞片英文過來,你小子還不如我呢!
  我低頭,開始糞發……
  一個時辰後,糞發了……結果……沒塗上牆……
  看著還剩下多半本的小抄,我急得有些紅眼。
  齊晟睜看眼:“把書給我。”
  這回,我乖乖地給他了。
  他隨意翻開,只把有小像的那也彩繪對著我,問:“這是誰?”
  我擦!原來不是輔導,是課堂抽查!
  我心裏頓時虛了起來,仿佛又回到了課堂之上,那地理老師拿著張圖片問我:這是哪個省?
  我滿頭汗地站著,琢磨著遼寧?河南?還是湖南?
  地理老師有個不良嗜好,就是總喜歡在教室裏轉悠著講課,然後站到你桌子旁提問你。
  還有個更不好的嗜好,那就是你若答不對,他總喜歡隨意地拿起你桌面上的任何東西,來敲你的腦袋……
  所以,那個時候,地理老師走近哪里,哪里的同學都會提心吊膽。
  每每他快走到我那裏時,我那同桌總是會用低而急促的聲音提醒我:sb!還不快把你鉛筆盒放起來!sb!小心一會他拿鉛筆盒拍你!
  於是,我便趕緊把桌面收拾的空前的趕緊利索,恨不得連地理書也放進抽屜裏去,只留張紙在桌面上就好了……
  
  齊晟拿著書在我面前晃了一晃,又問了一遍:“她是誰?”
  我用手抓抓腦袋,試探地:“二大媽?哦,不,是二伯母?”
  齊晟閉緊了嘴,沒說話。
  我趕緊又改口:“哦,我想起來了,是三姑媽!”
  齊晟挑眉。
  我於是又改了口:“那……您看著像誰?”
  齊晟看著我,好半天才輕飄飄地說道:“許是你大堂嫂……”
  我一拍腦門:“可不是,你這麼一說才想起來,畫的可是有些面老了……”
  齊晟臉色一變,“啪”地一聲把書砸到了我身上:“這是你親娘范氏!”
  好嘛,我這可真算得上是連親娘也不認識了!
  被他這麼一摔,我臉上便有些掛不住,呐呐道:“我這不是……還沒看到她這呢嘛……”
  齊晟怒極而笑:“好,好,好……可她卻是你一會就要見的!”
  我撿起地上的小抄,心裏也有些惱火,我一會就要見的,你早幹嘛去了?有臨上考場才給小抄的嗎?
  我也沉下臉不說話。
  齊晟情緒反而冷了些下來,停了片刻,突然冷聲對我說道:“你還不過來!”
  我不解,看向齊晟。
  齊晟用手揉著眉心,頗為無奈地說道:“我先把你等會就要見的人和你講一下,你趕緊記一下,一會若是記不清了,就閉嘴別說話,反正沒人敢問到你臉上去。”
  目前看來,也只有臨時抱一抱他這個臭腳了。
  我雖很不情願,不過還是向齊晟那邊爬了兩步。
  齊晟皺眉看著我,不說話。
  無奈,我只得又向前爬了兩步。
  說實話,我真不習慣和一大老爺們坐那麼近。
  齊晟雖有些不滿意,不過勉強算是通過了,從我手裏拿過小抄本,從頭翻起,對著人物小像給我簡單講解起來。前面都是張家的主要男丁,齊晟只簡單說了說名字,和我的關係之類的,待到後面的女眷,他反而講解的細緻起來。
  我詫異,不由看向齊晟,暗忖這小子對我這些姐姐妹妹倒是很熟嘛。
  齊晟見我看他,停了下來,頗為無力地解釋道:“這些女眷才是你主要要接觸的,萬不可叫混了。”
  我奇道:“你怎麼都這麼熟?”
  齊晟眉頭又跳了跳,強忍著脾氣道:“這書我提前看過一遍!”
  哈,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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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車駕在張園正門外停下之時,齊晟正好給我講解到張氏的嫡親的大哥的嫡生大女兒那。
  齊晟“啪”地把書一合,隨手扔到車廂的抽屜裏,囑咐:“說是這小丫頭和你最親的,一會見了,莫要露餡。”
  我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放心吧,一小丫頭片子再糊弄不了了,我回去就自掛東南枝去!”
  齊晟本正要出車廂,聽到這反而停了下來,轉回身看我:“你殿后西側那棵,高低粗細正合適!”
  我沒想他還會這種冷幽默,一時有點接不上話。
  齊晟看著我輕輕一哂,轉身出了車廂。
  我一時顧不上琢磨他的表情,只是抬手摸了把冷汗,心有餘悸。
  原來,裝傻和裝女人同樣不易。
  女同胞們,你們也忒不容易了。
  跟在太子屁股後面出得車來,綠籬早已經在旁邊候著了,趁著扶我下車的空當,貼近了低聲說道:“那賤人來得到早!”
  我聞言抬頭,在一夥子衣裝嚴整的老爺們兒身後看到了那依舊是一身俏白的江氏。
  唉!這姑娘怎麼天天一身白啊?
  這多不……經髒啊!
  我忽地又想到那齊晟,他那大腦不會又臨時供血不足吧?
  轉頭看過去,只見齊晟的眼神果然是在江氏身上流連了片刻,然後這才轉到了江氏身旁的趙王身上。
  萬幸,萬幸,大頭只是臨時性供血不足,沒全跑小頭上去。
  作為兄弟,我理解他,畢竟這人指揮槍與槍指揮人,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繁複冗長的禮儀完畢,齊晟和趙王留在了外院,而江氏則跟著我向二門而來。本是備得有軟轎的,可我一想得讓女人抬著,我這心裏就不舒服,乾脆棄了不用。
  太子妃既不坐轎,趙王妃便也只得跟著步行了,一路上,她都很安靜。
  我便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不曾想卻被她看了個正著,江氏輕輕笑了,叫我道:“大表姐。”
  我立刻回過了頭……這個稱呼真打擊人啊。
  又忍不住有點好奇,齊晟到底喜歡江氏什麼?
  臉蛋?只能算是清麗,東宮裏比她美的有的是。
  身材?這都春裝了,依舊沒看出有什麼料來。
  性格?可女人的性子無非就是那麼幾種,能差得了多少?
  我還真就奇了怪了,齊晟到底喜歡她什麼?以至於讓一宮的美人都跟著守活寡一般……
  我又回頭打量了一遍江氏,依舊是參不透原因。
  總不成是……內涵?
  可一想到這,我自己倒是先笑了。
  江氏,一直很淡定。
  二門處,老張家一門女眷都候著了,我終於見到了那貌美善妒的言氏。
  唉,大失所望,比畫上的還不如,真真的美人遲暮啊。
  還有張氏那娘親,范氏,只看著我眼圈就已經紅了。
  眾人見了我來便都依禮跪下給我行禮,我實不忍心看著這奶奶跪孫女,老娘跪女兒的,趕緊讓綠籬招呼大夥免了吧,一夥子女人這才都站起身來。
  我又裝模作樣地要給張老太太和范氏行禮,老太太一把托住了我,拉著哭腔喊道:“大丫頭啊!”
  四周的人連忙都配合地掏出了帕子來,頓時哭了大半,沒哭的,也都用帕子虛沾著眼角。
  我只覺頭大,一個勁地說:“快別哭了,別哭了。”
  誰知一說,原本哽咽的竟然放出了聲。這下好,我身邊的綠籬也跟著哭了起來。
  一個女人對著我哭,我或許還能哄上一哄,可一夥子女人都對著我哭,我都想舉著手指頭對天發誓了……我我我……真沒做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兒!
  正乾瞪眼間,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從大人身後探出頭來,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我,我看她長得可愛,忍不住彎下腰去逗她:“小丫頭,你好嗎?”
  小丫頭甜甜地笑了笑,叫我:“大姑姑!”
  我頓時囧了。
  張氏的大嫂趕緊把小丫頭拉過去,低聲向我賠罪道:“娘娘恕罪,清兒年幼無知。”
  我擺手,笑道:“又沒叫錯,恕什麼罪呢?”
  眾人也都跟著笑了,經這一打岔,那些帕子們總算收起來不少。
  唉,女人,果然都是喜怒無常的生物。
  張老太太算是哭過了,轉頭勸範氏:“你也別哭了,大丫頭回來一趟不容易,一會你們娘兒好好敘敘。”
  範氏點頭稱是,轉頭慈愛的看向我。
  我被看得有些發毛,畢竟不是人家女兒,實在受不起這樣的眼神。
  倒是江氏解了我的圍,一直躲在人後的江氏終於走上前來給張老太太行禮。張老太太又激動了一把,握著江氏的手好一頓念叨。
  我這才聽明白,原來江氏是張老太太娘家表姐家的孫女。
  綠籬果真說得沒錯,輪到張氏這一輩,的確是表了幾表的表妹了。
  這回,眾人倒是沒掏手絹配合著,只是勸老太太莫要傷心。明顯看出,張家的女眷對江氏態度都不怎麼好,甚至是有些輕視的,堂堂一個趙王妃杵在那裏,竟然裝看不見!
  家裏只出了一個太子妃就這樣了,他日我若再升職成功,她們豈不是都得敲著小竹棍出來?
  這眼神,得矯正!
  這一天,我很無聊。
  古代的女人聚會,無非就那麼點事,吃點酒,聽聽戲,還都得捧著我,一大套折騰下來已是天黑,範氏只來得及拉住我,體己話還沒說得一句,外面內侍便來稟報太子齊晟已經歇在鳳儀院了,傳我過去。
  我擦,齊晟,我在東宮待了八個多月了,你都沒傳過我,回張氏娘家來了,你倒開始傳起我來了。
  範氏連忙抹了抹眼淚,道:“前些日子只傳你身子不好,家裏想去看你,偏又進不去那地方,現如今看你無事,我便也放心了。你快些去吧,反正你也要在園子裏住上幾日,咱們娘倆明日再說話就是了。”
  許是見我臉色不好,範氏連忙勸道:“兒啊,萬不可再耍性子,沒丈夫不喜柔順妻子的,你只順著他,他必識得你的好。”
  估摸著是我臉色更沉了些,範氏又低聲笑道:“殿下粘你,這是好事!你這傻丫頭又強什麼?難不成殿下總追著那江氏跑就好了?”
  我看著範氏,頗感無語。
  唉,如若你要知道女兒早已不是女兒,女婿也並不是看上你女兒張氏了,而是怕我在這裏露餡!
  你……還笑得出來嗎?
  辭了範氏,綠籬扶了我慢慢往鳳儀院走,誰知半路上竟又遇到了白衣江氏,進得卻是鳳儀院旁邊的院子。
  綠籬恨呼呼地說道:“也不知道家裏誰安排的院子,這樣不懂事,竟然讓江氏那賤人住到咱們隔壁來了!”
  我看了看那兩個院子之間的那片紫竹林,暗贊:好一個偷情的好去處啊!
  到底誰安排的院子?太他媽有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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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進了院,內侍過來稟報說齊晟在書房。
  我琢磨了一下,便沒讓綠籬等人跟著,自個跟著內侍過去了。
  這有些事情吧,還真不能讓女人知道,她們一般都存不住什麼話,哪怕她對你再死心塌地的。
  書房裏燈點的很亮,齊晟又在看書。
  我心裏反而一松,估摸著齊晟一直看書和保鏢戴墨鏡的目的差不多。
  一、他並不希望被我看到他的眼神,也就是不想暴露他的情緒
  二、這小子在裝淡定。
  果然,齊晟眼睛不離書卷,只淡淡地問道:“如何?”
  “還成。”我答道。
  齊晟抬頭瞟了我一眼。
  我立刻自我檢討,語氣太歡快了,以後一定改。
  齊晟卻沒說話,又很專注似地看著書,時不時地還翻翻頁。不過,從翻頁頻率來看,他顯然也走著神呢。
  於是,我也淡定了,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沉默地看著齊晟看書。
  在我淡定的注視之中,齊晟終於淡定不下去了,突然問我道:“你可有話要說?”
  我想了想,試探地問道:“你想聽哪方面的?”
  齊晟看著我:“為何連自己家人都不認得了?”
  我反問:“你又為何連張家人物傳都備好了?”
  齊晟唇角微挑,答非所問:“《世說奇談》上曾載有一事,南杭喬氏曾有女一夜而變,不識親友,不認爹娘,言行舉止皆是不同以往,皆托詞失憶之故。有術士稱此女人身未變,心卻換了,乃是邪祟入體,必是方人一命才休,唯火燒了才可化解。”
  我嚇了一跳:“我可是個大活人,會燒死的。”
  齊晟又接著說道:“那喬氏雙親卻因捨不得愛女,便將那術士打了出去。後喬家倒也一直平安,可世人皆忌喬女克人之命,無人敢娶,導致喬女直至雙十仍未嫁出。”
  我心中頓覺悲哀,你說我要是早穿來幾年也好啊,做個老姑娘也比嫁個男人強啊!
  我問齊晟:“可我這已經嫁了的,怎麼辦?還能……休嗎?”
  齊晟不緊不慢地說道:“太子沒有休妻的……”他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後來,不知怎地遇到了靖國公韓懷成,靖國公是個鬼神不懼的人,三媒六聘地娶了此女,婚後夫妻和美異常,正當世人皆稱唯有靖國公這等殺氣重的人方能降住此女時,靖國公卻忽地暴病身亡了。”
  我驚訝:“還真克夫?”
  齊晟嗤笑一聲:“克夫,克夫,不過是些鄉野村夫的見識罷了。世人皆看到了靖國公的戰績彪然,誰人知喬氏在靖國公背後給了多少助力!”
  我反駁:“可最終還是把靖國公克死了不是?”
  齊晟看著我,淡淡道:“那靖國公並未暴病而亡,而是死遁而已。”
  死遁,死遁,唉,我真的無法理解這事。放我那上一世,人們頂多會來個尿遁什麼的,死遁這玩意技術含量太高,一般人都做不得。
  我看著齊晟,琢磨著他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齊晟看著我,也不說話。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視著片刻,許是都覺得有些怪異,不約而同地都轉開了目光。
  齊晟又輕輕問我:“你可有話要說?”
  我想了想,依舊是問:“您想聽哪方面的?”
  齊晟臉色平靜,沉默不語。
  我伸手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我今兒是真累了,殿下要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齊晟臉色終變了變。
  我轉身轉得更乾脆俐落,果不然,人還沒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齊晟的聲音,他問:“你和喬氏女可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我腳下頓了頓,轉回身看齊晟,笑道:“太子殿下累糊塗了,喬氏是南杭人氏,我娘家就在盛都,怎麼會是一個地方的人?”
  齊晟默默看我片刻,忽地笑了,點頭:“不錯。”
  我也跟著笑笑:“走了,明兒見。”
  小樣,想讓我承認是穿越的?你還嫩點。
  出了書房剛走沒幾步,突然聽到屋裏傳來“啪”地一聲。我不由搖頭,這一怎麼就摔書的毛病可真是不好,得改!
  回到睡房,綠籬卻是不在,我正想問別的小宮女呢,綠籬便神神秘秘地回來了。
  綠籬打發走了屋裏的其他人,湊到我耳邊悄聲說道:“都安排好了,這幾日太子殿下若是去見江氏,自會有人來先報咱們。”
  我聽得心裏一驚,轉頭看綠籬,心道這丫頭怎麼就這麼不上道呢,哪里有這樣整天惦記著捉老闆奸的員工啊,這不是要連累我嗎?
  又聽綠籬說道:“殿下都已陪著娘娘歸甯了,卻仍不肯和娘娘同房,心裏豈不是還惦記著江氏那個賤人。往日裏離得遠便也罷了,今日離得這樣近了,娘娘不可不防。”
  我頗感無語,看著綠籬問:“你要防什麼?”
  綠籬一怔:“自然是要防那江氏。”
  我又問:“為何要防江氏?”
  綠籬很理所當然地:“娘娘啊!因為她勾引殿下啊!”
  “東宮裏哪個不想勾引齊晟?”我問。
  綠籬一下子被我問住了,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那麼多良媛、良娣的你不防,你防一個趙王妃做什麼?”我問。
  綠籬終於陷入了思考之中。
  我一樂,只覺輕鬆。這女人啊,大腦和嘴巴一般只工作一樣,你讓她腦子動了,她那嘴就老實了。
  剛美沒兩分鐘,外面便有人小聲地叫綠籬。
  綠籬看了我一眼,告退出去了,一會後回來,臉色更不好,只急走過來附在我耳邊說道:“太子殿下果然又出院了,進了那片竹林子。”
  我也不由驚訝,難不成白天的話都白說了?關鍵時刻,齊晟還是讓槍給指揮了?
  那趙王呢?又被什麼指揮了呢?
  我這裏剛想到趙王,邊聽外面宮女輕聲稟道:“娘娘,趙王殿下求見。”
  我一樂,好麼,深更半夜,太子私會趙王妃,趙王求見太子妃。
  好一出情感糾纏的大戲啊!
  只是,那趙王來尋我做什麼?
  是訴苦,還是求捉姦?
  既然來了,又這麼近的住著,不見不合適。我只得讓綠籬再幫著我把裏裏外外都穿戴整齊了,這才出去。
  那趙王正在客廳裏坐著,見到我來,起身含笑招呼道:“三嫂。”
  嗯,挺隨意的樣子,估計以前也是和張氏熟絡的。
  我本有些防備著趙王,生怕他在提出要與我一同捉姦的要求來,可一見他這笑模樣,心中又不忍有些同情,這樣一頂綠色大帽子,是個男人都不想戴。
  正琢磨著怎麼開解安慰一下趙王,突聽得趙王說道:“三嫂,前日裏聽人講了些京中趣事,今夜裏睡不著了,便想與三嫂說上一說。”
  我摸不透趙王的心思,只得應付:“好,趙王請講。”
  本以為他是話裏有話,一直提著精神準備從話裏聽出些什麼來,誰知那趙王卻是真真地給我講起了京中各家宅院的瑣屑之事:林禦史家三公子新娶了趙翰林家的大女兒,婚後沒一個月,兩人便打起來了……有個富商一下子娶了七個小妾,還都是同時進的門,給大夫人敬茶的時候足足排到了門口……
  趙王的茶水一直在續杯……
  我想讓綠籬去給我端些瓜子來……
  直到我再也熬不下去了,只得招過綠籬來耳語了幾句,綠籬趕緊出去了,我又接著聽趙王講……
  過了一會兒,綠籬回來,湊近我耳邊說道:“太子殿下已回來了。”
  我精神頓時一陣,坐直了身體,看著趙王道:“殿下啊,時候不早了,今日就先說到這吧,咱們都回去洗洗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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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趙王那張淡定悠然的面孔終於有了絲裂縫,看著我:“不早了?”
  我點頭:“確實不早了!”
  趙王又問:“該回去睡了?“
  我又點頭:“你若還有談興,我可讓人請了太子殿下過來,你們兄弟好好……呃……交流一下?“
  趙王乾脆利索地起了身,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改日再來和三嫂閒聊,今日先告辭了。”
  我也心急火燎地往外送客:“那就不遠送了,慢走,走好!”
  我嘴裏說著慢走,腳下卻一點也不含糊,幸虧趙王走得也不慢,不然非得成了他送我之勢不可。
  前腳送走了趙王,後腳我就回房就趴床上了,只覺得累得腰酸背痛。唉,張氏這小身板真是中看不中用,得練!
  要說還是綠籬有眼力勁,沒等我開口就過來給我按起肩背來。那小手按得地方都對,就是勁道小了些,我給她糾正了兩次,她倒是記住了,可沒按了一會兒,我又喊停了。
  綠籬頗為不解地看著我。
  我想了一想,還是說道:“你找個大抱枕來給我墊上一墊吧。”
  我看綠籬眼中還是疑惑,心道姑娘,看來你的胸還是小啊。
  我用雙手在胸前虛比了一比:“這……太硌的慌了……”
  綠籬臉一紅,抿嘴笑了笑,趕緊去拿抱枕。
  我長歎一聲,以前只看到了大胸美眉胸前的妙處,誰知她們也有說不得的苦啊……
  且不說下垂不下垂的問題,幹活都是個累贅嘛!
  唉……都不容易啊!
  我感歎著大胸妹的種種不易進入了夢鄉。夢中,我被一條菜青蛇引入了瓜地裏,然後被瓜蔓絆了個跟頭,正好摔在兩個大甜瓜之上,硌得胸口生疼……
  奇怪地是夢裏都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琢磨著蛇代表著性暗示,一準是我太性壓抑了。可是,這兩大甜瓜是咋回事呢?……
  正冥思苦想呢,就聽見綠籬的聲音從天外傳了過來:“娘娘,快起吧,今天是二姑娘的大日子,您可不能遲了。”
  於是,我便又琢磨,二姑娘?五姑娘我以前倒是常麻煩的,這二姑娘又是誰呢?
  綠籬急火火地把我從被窩裏揪出來,我這才醒過盹來,想起來二姑娘是那張氏的妹子,是與我那五姑娘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
  同時也明白過來哪里有什麼甜瓜,只不過是不小心又趴著睡了而已。
  綠籬忙活給我梳洗裝扮,我瞅一眼窗外,天都還黑著呢,心裏便有了些起床氣,嘴上雖沒說什麼,臉上卻是帶出些樣了。綠籬卻渾然未覺般,只邊忙碌著邊給我念叨著:“今兒是二姑娘的及笄禮,聽說家中準備的很是精心的,也邀了很多達官顯貴過來觀禮……”
  我精神頓時一振:“及笄禮?”
  綠籬點頭,往我那腦袋上插著鳳釵:“辦完及笄禮,二姑娘就可以許嫁了,也不知會嫁到誰家去,看看今日都有誰來吧……”
  哦,我算是明白了,說什麼及笄禮啊,原來是個上市通告啊,當著盛都滿城的達官顯貴宣佈一下:張家的二女兒終於可以上市了……呃,錯了,是終於成年待嫁了。
  我終被綠籬裝扮一新,然後作為最尊貴的女賓去出席二姑娘的上市通告,然後發現,張家二姑娘的及笄禮果真很盛大,二姑娘長得果真很美貌,到的賓客果真都很……達官顯貴……
  濟濟來賓之中,赫然出現了茅廁君與上樹君的瀟灑身姿……
  我表情很淡定,內心卻幾欲蛋疼……
  恨不能問一句兵部尚書我的父,您究竟有幾個好女兒,為何每個女兒都嫁給權貴……
  二姑娘小模樣挺俊,小身條雖未長成,可那前凸後翹的影子已是有了,以後少不得也是個尤物,只是不知道會便宜了誰。
  想到這,我瞧了瞧對面尚未婚配的茅廁君和上樹君。
  茅廁君也很淡定,我相信他那是真淡定。
  上樹君的表情看著也很淡定,但我覺得他可能內心跟我一樣很蛋疼,因為他那眼神每每掃過桌上點心盤子裏的桂花糕後,都會不由自主地再看一眼我。
  你說,你這是想吃桂花糕呢,還是不想吃桂花糕呢?
  正走著神,綠籬從後面輕輕地拽了拽我的衣袖,用低低的聲音道:“娘娘,您看看江氏那賤人,每次都出么蛾子,瞧那狐媚樣!”
  其實,不用她提醒,我也早就看到了江氏。在那片花紅柳綠金光閃閃之中,一身水綠色衣裙,腦袋上只斜插了支碧玉簪子的江氏,清新地跟棵水蔥一般。
  哎?她今兒怎麼沒穿白呢?
  轉眼看太子齊晟,他表情隨也淡定著,可那眼神卻不大穩當,總是圍著江氏飄來飄去的。於是,我的心也便一直隨著他的眼神飄著,生怕齊晟一個控制不好,再讓槍指揮了人。
  槍指揮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槍一直指揮著人!
  唉,都是過來人,都明白的……
  更何況,今兒江氏那小模樣的確挺招人的,我這只配槍套的,魂都顫了兩顫,別說你一個帶槍的了。
  兄弟,你一定要挺住,挺住……
  我,相信你……
  就這樣一直提心吊膽地等到禮成,男賓女賓分席了,我這顆心才總算全放了下來,開始有心思仔細打量滿堂的女人們。
  江氏暫且不說了,水蔥一般的人物,我見尤憐。
  二姑娘雖年少,卻已見美豔之姿,好苗子一個。
  其他的堂嫂堂妹之類的,也大都身姿苗條面容漂亮。
  看來,張家的基因確實不錯,這是不是要歸功於“貌美善妒”的張家老太太?
  我轉頭掃一眼右首的張家老太太,然後毫不猶豫地把視線轉向了青春貌美的二姑娘身上。誰知就這樣多餘的一眼,卻引來了張家老太太的注意。
  張家老太太突然向我請求說,二姑娘思慕我這個大姐良久,今天又是她及笄的好日子,我晚上能不能下榻二姑娘的楚風館,由二姑娘陪伴我一宿。
  我一聽都有點樂傻了,嘿,這老太太,怎麼都和我想一塊去了呢?
  看張老太太瞅向我詢問我的意思,我連忙點頭應允,睡吧,睡吧。
  誰知他媽這樣一睡卻睡出問題了。
  我這裏美滋滋地趕到二姑娘的楚風館,青春貌美的二姑娘沒見著,“貌美善妒”的張家老太太卻在等著我呢!
  張老太太全沒了白日裏對我的恭敬良淑,只板著那張褶子臉,冷聲喝道:“跪下!”
  我這裏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的綠籬卻已是麻溜地跪下了。
  張老太太看我沒動靜,怒道:“是不是真覺得自己成了太子妃了,是娘娘了,就跪不得我這個老太婆了?”
  我心裏越發的詫異起來,綠籬卻在後面偷偷地拽著我的裙角,小聲地央求著:“大姑娘,大姑娘。”
  我擦,這稱呼還不如“娘娘”呢,那個起碼聽了多半年了,都聽習慣了。
  我勉為其難地撩了撩裙子,在張家老太太面前跪下了。
  張老太太龍頭拐杖往地上這麼一戳,氣道:“綠籬只說你落水受了刺激,腦子亂了,我看你倒不是亂了腦子,而是亂了心!你蠢啊,蠢得都不像是我張家的女兒了!”
  我老老實實地垂頭聽罵著,心裏卻琢磨,這張老太太唱得這是哪一出?
  張老太太義憤填膺地指責我道:“其一,你向皇家人妄求情愛,此為不明;其二,你竟拿皇嗣之事來陷害映月,此為不智;其三,你與那楊嚴在東宮之內玩笑,此為不端;其四,你身為太子妃,卻放任東宮事務不理,此為不嚴。你這等不明不智不端不嚴之女,哪里是出自我張家……”
  老太太上了年紀,牙口有些稀了,吐沫星子就在我眼前飄飄揚揚地落著……
  我垂著頭聽著,心道我這個冤噢,我比竇娥還怨呢。
  只盼著老太太早點罵完,我也好擦擦我這一頭一臉的吐沫星子。
  誰知那老太太越說越氣,說到後面氣勢非但不減少,反而愈加激昂起來。
  結果,她這一激昂,差點把自己給激昂過去了。
  張老太太剛剛罵到高/潮處,忽地沒了動靜,我這裏抬頭,正好看到張老太太直挺著身子往後仰去。虧得我反應快,上前邁一步伸胳膊就把她給接住了。綠籬從後面也緊跟著撲了上來,嘴裏叫喊著:“老太太——”
  我本來已是托住了張老太太,結果被綠籬這麼一壓,好嘛,三個人齊齊地跌向地上,我就說嘛,這女人,除了壞事,她就做不了別的!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張老太太墊到了最下面。三個人的體重,把張家老太太砸地吭了一吭,嘿!歪打正著,她愣是又緩過來了。
  我和綠籬連忙把張老太太扶到床上躺好,這回,張老太太的怒氣也沒了,只伸出手摸著我的手背,輕聲說道:“傻丫頭啊,你怎麼就不明白,進了後宮的女人,情啊愛的就只是個虛想了,唯一有用的就是子嗣和娘家的勢力啊!”
  我手一哆嗦,差點把張家老太太的手給甩出去。
  張家老太太卻一把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半撐起身子逼近我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丫頭,你必須生下皇嗣來,必須!儘快!”
  我強自忍耐著,垂著眼皮,裝良善::“那太子不喜我,我有什麼辦法。”
  張老太太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他齊晟當我張家是傻子嗎,別說是太子妃,就是許我張家後位又能如何?一個無子的皇后,說廢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我張家豈是這麼好糊弄的!”
  張老太太停了一停,我的心也跟著停了一停,又聽得她繼續說道:“我已讓你父親給齊晟過了信,你生子之日,便是我們張家助他齊晟上位之時!”
  我擦!我剛才幹嘛要去接你?直接摔死你了多好!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都還有點神不守舍地。
  綠籬也沒什麼話,一看就是有著心事,我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問:“綠籬啊,你這樣愁眉苦臉為哪般啊?”
  綠籬用她那雙純真的眸子看著我,很是憂愁地看著我:“娘娘,您要萬一先生了公主,那可怎麼辦?”
  我擦,我這剛剛自我建設的差不多的心理一下子崩塌了,滿腦子只剩下了前世某位法號三俗的大師說過的一句話:一窩一個公主,一窩一個公主,最後一窩一氣生了倆公主……等她想生太子的時候,皇上他……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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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唉!真正的一夜無眠!
  歸寧第三日,遊園。
  張家園子依翠山山勢逐層升高,園內的景色與園外的自然山林景色溶合在一起,那是相當不錯的,只是我昨日受的打擊著實太大了些,又加上夜裏一宿未睡,實是沒什麼心情欣賞這景致。
  齊晟的臉色也不是十分明朗,我琢磨著是因為張尚書已經給他過了話呢,還是說江氏今沒能來的緣故。
  趙王終一個人落了單,說是江氏昨兒夜裏受了些風寒,不能同我們一起遊園了。
  唉,我也頗有些同情江氏,你說天天大晚上的往紫竹林裏跑,再好的身體也熬不住啊!
  本是張尚書領著大夥一同遊園的,可游著游著這人群便分作了幾堆,前前後後拖拉了老長。
  我回頭看看那落在最後面的羞羞答答的二姑娘,再看看竄在最前面的猴一般的上樹君楊嚴,忍不住對“導遊”張尚書深表同情。
  帶著這麼一夥子無組織無紀律的“團員”,您老,辛苦了。
  許是那江氏不在眼前,齊晟的眼光沒了著落,便時不時地往我身上落了。
  綠籬在一旁看得驚喜異常,每每地邊用手輕掐我的手肘來提醒我:“娘娘,娘娘,太子殿下又向您這裏看過來了!”
  我面上仍堅持淡定著……
  唉,我說綠籬,你能別掐了嗎?他每次看過來的我那菊花都忍不住一緊,你說我能不知道嗎?
  一旁相伴的大堂嫂白氏瞧出我臉色不好,忙低聲詢問:“娘娘可是覺得乏了?”
  我這裏還未說話,她又極伶俐地指著西邊一處院落說道:“那邊是凝翠閣,雖簡陋了些,可卻勝在幽靜,娘娘若是不嫌,我領了娘娘過去歇上一歇。”
  我斜著眼睛瞄白氏一眼,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小嘴一點點,長得倒是真不賴,只是這眼睛太晶亮了些,不如純純的二姑娘可人心。
  轉念一想,她就是長成天仙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罷了,隨她去吧!
  趁著張尚書向齊晟等人講解園中景致,我一手拉綠籬一手拉著白氏,悄摸摸地往凝翠閣方向溜,倒是沒驚動什麼人,只齊晟淡淡瞥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麼,移開視線繼續聽張“導遊”的解說。
  還好,還好!
  剛摸到無人處,白氏便捂著小嘴咯咯地笑了起來,笑道:“哎呀,大姑娘還是這樣調皮,哪里有點做娘娘的樣子!”
  我頓時無語。
  綠籬忙對白氏說道:“我們娘娘夜裏沒睡好,大奶奶趕緊讓人給打掃個清靜點的地方,好讓我們娘娘眯一會吧。”
  白氏又是笑,一迭聲地:“凝翠閣裏一早就備下的,我帶娘娘過去就行。”
  凝翠閣裏果然是一早備下的,錦籠紗罩,金彩珠光,諸物精緻,就是這香薰的太過濃了些,直熏得的我頭昏腦脹噁心作嘔。我這裏剛要開口叫綠籬將門窗都打開散散味,就聽白氏嬌聲說道:“因這香是娘娘出閣前最喜歡的,特意叫人提前熏上了,不知可還合娘娘的意?”
  我屏著呼吸點頭,暗道:得!既是出閣前最喜歡的,先忍著吧。
  當下白氏告退出去,綠籬替我鋪好了床鋪收拾利索了,也自去門外守著了。
  我本想睡覺,可香熏得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死去活來,可愣是睡不著!只得起來,看一眼前門,再掃一眼後窗,我果斷地選擇了後窗。窗子只一打開,立刻一股清新之氣撲面而來,我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覺得又活過來一般。
  屋後不遠便是一大片綠柳環繞的荷塘,現在雖未到荷花盛開之時,荷葉卻已是婷婷滿塘,果然不負凝碧之名。
  我探出身瞅瞅四處無人,直接跳窗而出。
  荷塘邊上還停著幾葉小舟,估計是給人遊玩用的。可我天生秤砣體質,又不會操船,屬下水容易上岸難的主,便沒敢動那小舟,轉而向柳林中而去,擇了花叢後一隱蔽之處躺了,正打算好好眯上一覺,可老天偏生要攪我安寧,我這裏正睡得迷瞪,便聽得有人說道:“……若要看荷,再等一個月來最好,那時才是荷花最盛之時。”
  是個女子聲音,含羞帶怯溫柔婉轉,我聽得心中一動,暗道有這等聲音必然是個美人。
  一個男子低低嗯了一聲,卻未說話。
  我肚中暗罵:sb,這個時候哪能“嗯”!
  果然,那女子沒了下言。
  我心中更是氣急,哪里有這樣泡妞的!好歹也應說一句“人比花嬌”。
  這樣一氣,反而醒過盹來,發現自己依舊在那花叢的蔭涼處仰面躺著,四周哪里有什麼人聲!
  難不成在做夢?
  正疑惑間,頭頂突然出現了一張人臉,嚇得我一驚,細看了看竟然是一臉淡定的茅廁君。
  我愣了又那麼兩三秒鐘,然後不露痕跡地將一直翹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又琢磨著這樣四仰八叉地躺著也不太好,於是就又側了側身,可等側過身來才發覺這個姿勢更是不妙……
  我也糾結了,這到底要換哪個姿勢才能既莊重又文雅?
  許是茅廁君也看出了我的糾結,往後退了兩步,終於開口道:“還是坐起來吧。”
  我從諫如流,立馬翻身坐了起來,然後就去抓茅廁君的小辮子:“剛才過去的是你?”
  茅廁君點點頭:“二姑娘陪我來看看荷。”
  啊!果然是二姑娘!
  孤男寡女郎情妹意乾柴烈火……別想歪了,我說得是茅廁君和二姑娘。這種情形,他要是都不做了她,他一定不是爺們兒!
  我開始不露痕跡地打量茅廁君,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出個樹枝草葉什麼的來……結果,他身上一點沒有,我身上倒是沾了不少。
  我趕緊低頭擇身上的草葉子,邊擇邊問茅廁君:“你對二姑娘有意?”
  茅廁君在我身旁坐下,答:“還好。”
  我又問:“想娶她?”
  茅廁君想了想,輕聲道:“想。”
  我提醒:“那得趕緊下手!”
  茅廁君沒回音,靜默了一會,輕聲問我:“你在為什麼事犯難?”
  我一愣,轉頭看向茅廁君。
  茅廁君淡淡笑笑:“你睡著了都皺著眉頭,必是有心事為難。”
  這話說的,好像你看了我多長時間似的!我想了想,反問茅廁君:“你說是性命重要還是菊花重要?”
  茅廁君被我問的一愣,思量了片刻答道:“世間有人愛菊勝過性命,可是菊可再開,人無重生。”
  我聽得有些囧,果然有太多代溝,交流有礙!
  乾脆也不再理他,只低下頭專心地擇身上的草屑花瓣,正已擇了個七七八八,伸手捏腰帶上散亂的花瓣的時候,身旁的茅廁君突然站起身來,淡然喚道:“三哥!”
  我手一哆嗦,不止把花瓣捏下來了,連帶著腰帶都扯開了些。
  我抬頭,正好迎上齊晟的視線。我只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壞了,咱們好歹也做過二十幾年爺們,怎麼會看不出來,這他喜歡不喜歡你是一碼事,可你爬不爬牆卻是另一碼事了!
  我擦!不會被逮去浸豬籠吧?不過我好歹也是太子妃,估摸著也不會那麼野蠻,頂多一杯毒酒了事……
  哎?這有什麼區別嗎?
  齊晟眼神雖冷,語氣倒是平靜,說道:“張放在尋九弟,九弟快些過去吧。”
  茅廁君聽了,向齊晟告辭,又轉頭向我揖了一揖,這才離去。
  待茅廁君走遠,齊晟也轉身而走,我明白他要是就這麼走了,我早晚得喝毒酒不可,於是一個魚躍從地上蹦了起來,上前兩步伸手去抓齊晟肩膀:“別走!”
  齊晟肩膀微沉,一下子從我手中滑開,轉回身冷冷地看我一眼,拂袖再走。
  我急忙在後緊跟,也不高呼什麼“你聽我解釋”的廢話,不管齊晟聽與不聽,我只管直奔主題:“我們倆之間沒事!不小心碰到的,我想避開人在這眯一會,結果撞見他和二姑娘的姦情了……”
  齊晟理也不理我,只在前面走著,眼看著前面就要有人了,我一時也急了,叫道:“我擦,我有那麼傻嗎?我就是要偷也不偷他啊!紫竹林裏那麼好的地,趙王現成的人,我犯得著……”
  齊晟的腳步終於停下了,我也趕緊用手捂住了嘴。
  齊晟轉回身冷冷地看我,我想了一想,試探地:“最後那一句不算,我再重來一遍?”
  齊晟冷哼一聲:“張放已是和我提了,你回去告訴言氏,不用等她臨閉眼前,我會儘快讓她看到個重孫!”
  齊晟說完就走,我立在原地想了又想,忽地一下子明白了,我擦!他這意思是要儘快和張氏xxoo?
  我一時覺得天昏地暗,雷霆陣陣。
  魂不守舍地回到凝翠閣,綠籬正因找不著我急得團團轉,見到我回來直念菩薩保佑,然後驚喜萬分地告訴我:“娘娘,殿下派人傳了話,晚上要宿在娘娘房中……”
  後面的話我沒聽清,只知道在我頭頂響了許久的天雷終於劈了下來……
  是屈辱的活著,還是莊嚴的死去?
  這事真他媽讓我糾結!
  我想了又想,糾結了又糾結,終於用司命星君的話勸服了自己。於是,我終於痛下決定……
  我還是屈辱的活著吧。
  司命星君他說:你本就應投了這個女身的……
  回鳳儀院的時候碰見了江氏,許是她也知道我今天晚上要失身了,看我的眼神很是憐憫……
  我真想抱住她痛哭一場,要是能換成和你睡,那該多好!
  要說還是綠籬知我心,知我心慌,不等我吩咐就早早地備好了美酒,又交代我:“娘娘,您等著,我再去端幾個小菜來。”
  我心道,壯膽的酒,哪還用得著什麼酒菜啊!
  我在桌邊坐下,一杯緊著一杯喝著,只想趕緊醉倒了往床上一倒,兩腿一分,趕明天醒來的時候什麼事也完了。
  我這裏還喝著,綠籬端了幾碟小菜進來,看見我正口對著酒壺喝酒一下子就急了,兩步沖過來,劈手來奪我手中的酒壺,急道:“哎呀!娘娘,您怎麼自個喝上了?”
  我口齒有些不清:“你這不是老不回來嘛!”
  綠籬見我醉的迷糊,氣急:“您喝怎麼多酒幹嗎!”
  她這語氣,讓我想起了我那上上任的女朋友,每每我喝多了的時候,她也總是這樣罵我……
  我忽地悲從心來,一把抱住綠籬,喃喃:“我害怕,我害怕……”
  有人問:“現在不怕了?”
  我搖頭:“不怕了,不怕了……”
  那人又說:“那就睡了吧。”
  一聽見“睡”這個字,我一下子亢奮起來,伸手推開綠籬,猛地從凳子上站起身來,一腳踩上凳子,把手中酒壺用力往桌上一磕,用半拉破酒壺指著那人叫道:“睡?我倒看看誰他媽敢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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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屋子裏一片冷寂,我覺得頭越來越暈,有點天旋地轉起來。我用力閉了閉眼,再睜眼,天地照常轉著……
  一個嬌俏的身影向我撲了過來,高呼著:“娘娘——”
  手裏的半拉酒瓶被人奪了去,我轉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嗯,又香又暖,又細又軟……是綠籬,我終放了心,閉上眼笑道:“綠籬,還是咱們倆……睡了吧。”
  說完,我一手沿著綠籬柔美的曲線下滑她的膝窩,用力一抄,綠籬紋絲不動。
  唉,綠籬啊綠籬,你真該減肥了,看著瘦,分量可真不輕。不過,我知道決不能對著女人說胖的,哪怕豐滿也不行,於是,我挺明白地選擇了閉嘴,只又努了把勁……綠籬驚呼一聲,終於被我掀翻,順便也把我拉倒在地上。
  我哈哈大笑,笑聲未止,身體一輕卻被抱了起來。
  哎呀呀,女強男弱可不好,於是我反攻,趁著綠籬將我往床上放的空當,一個千斤墜把她拉倒,就勢翻身將她壓在下麵,用手摸著她的臉蛋:“寶貝,我疼你……”
  綠籬初時並不回應,我只當她害羞,俯身從她額頭輕輕吻起,流連著往下,時輕時重時緩時急,待吻到唇上時,她終於有了點點反應。
  我暗笑,親舔啃蹭,摸捏揉掐……十八般手藝輪番上陣,不一會功夫就將綠籬扒了個精光。待到兩人□相對,我的手撫上綠籬的胸,頓時大失所望。
  哎呀!被這丫頭騙了,這哪是水蜜桃啊,分明是葡萄乾嘛!
  不過,咱們是有素質的流氓,斷不可以傷害美眉的心靈。
  於是,我趴下去親綠籬的耳側……哎?胸部摸起來不大,觸感還是很有料的嘛!
  起身,再摸,還是葡萄乾……趴下,一蹭,又是水蜜桃……如此折騰幾次,我原本就眩暈的腦袋,更糊塗了。
  到底是葡萄乾還是水蜜桃?
  我疑惑地看向綠籬,重影之中,綠籬的臉也大了許多,已是眉頭輕皺,香汗淋淋……背上的手忽地用力,一陣天旋地轉,綠籬竟然反客為主,將我壓在了身下。
  我喜歡自力更生的美眉!
  被男人壓是一種悲慘,但是,被美眉壓卻是一種幸福,於是,我幸福地躺下了,頭枕雙臂,沖著綠籬低低地念著:“come on,baby!”
  綠籬受到我的鼓勵,更是熱情起來,俯身沖我親了下來……我閉著眼,很享受。只是,綠籬美眉,你是真的該減減肥了……
  哎呀,要壓死我了!我的手終於枕不住了,只得抽了出來去推綠籬。
  哎?怎麼又成了葡萄乾了?
  哎呀!現在不是葡萄乾和水蜜桃的問題,而是,綠籬,你太沉了,壓得我上不來氣了!只得喘息著提醒:“輕點,輕點,別激動……唔,唔……別啃,別啃,錯了,錯了,是坐著,坐著,不是這樣……唔唔……這樣進不去的啊!……啊!別撞……會撞折的……啊!!”
  ……
  世界終陷入了黑暗中……我又開始做起了夢,這次,沒有菜青蛇,沒有大甜瓜……只有無邊無際的大海和顛簸不止的小船……
  再睜開眼時,屋裏還是黑的,雖看不清,但憑著感覺我知道身旁是躺了一個人的,我閉住呼吸,伸出手,手指沿著柔滑的綢緞向那人身上慢慢摸去。
  先碰到的是手,掌心溫熱乾燥,手指修長,骨節明顯……
  這不是綠籬的手!
  我噌的一下子從床上彈坐起來,驚愕地“看”著那人。
  那人沒動地方,依舊靜靜地躺著。
  除了太子,誰還能在太子妃的床上如此鎮定?
  我還有點不死心,顫著聲問:“你……?”
  齊晟沒回音,過了片刻後突然叫:“掌燈!”
  床幃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然後外面就亮了起來,紅潤的光透過帳子照進來,我看清了床裏面躺的果然是披頭散髮的太子齊晟。
  我有點呆了,沒什麼反應。
  齊晟緩緩坐起身來,柔順的長髮從肩頭滑落下來,遮住些他硬朗的線條,昏暗的光線下看過去,這小子的確長得很俊。
  可是,再他媽俊也是男人啊!
  我氣急敗壞地跳下床來,從床邊的衣服堆裏摸了條褲子就往身上套,待套上了才發覺這褲子又肥又大,我擦,這是齊晟的褲子。於是,我又他媽手腳利索地脫了下來往床上一扔,彎腰去翻找我自己的衣服。
  我竟然讓一個男人給上了,我竟然上了一個男人,我竟然……一時間,我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實在不敢回頭看床上的齊晟,腰帶沒系好就奔出去了。
  一出門就撞到了綠籬身上,那丫頭很激動,上來用力地抱住我,把嘴貼到我耳邊低語:“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我被綠籬抱著,掙不脫,逃不掉,欲哭無淚。
  綠籬臉紅紅地:“娘娘,奴婢給您備了香湯,您泡一泡身子就不痛了。”
  我真想對她喊:泡p啊!老子身子不痛,心痛啊!
  浴室裏水霧氤氳,我垂著頭泡在浴桶裏,表情很不淡定!
  綠籬替我輕輕地擦著身體,時不時地就要捂著嘴偷笑一下。我知道她在笑些什麼,我脖子上和胸口上都有吻痕,星星點點的,綠籬每偷瞥一眼都會羞得滿面通紅地低下頭去。
  我擦,齊晟真是個畜生。
  綠籬的眼光又一次掃過我胸前,又抿著嘴低下頭去。
  我實在忍不住了,問:“真這麼好笑?”
  綠籬趕緊跪下了,指天發誓:“奴婢絕不敢笑娘娘,奴婢是替娘娘高興!”
  我覺得自己不應該遷怒綠籬,於是閉嘴,閉眼。
  泡完澡回到內室,齊晟竟然還在。我下意識的便要轉身,忽地想我為什麼要跑啊?我怕他什麼啊?反正上也上了,也就這麼一次,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個屋簷底下的,我又不是大姑娘,又不是貞潔烈女……好吧,我心裏還是有點亂套。
  不過,我終究是轉回了身,看向齊晟。
  他頭髮也濕乎乎地披散著,看樣子也是剛洗完澡,領口還沒掩好,露出緊致結實的麥色胸膛,還有斑斑點點的紅色瘀痕,比我身上的要多的多,多的多……
  我愣了一愣,頓時明白過來,好嘛,原來我比齊晟還畜生!就當扯平了吧。
  我在椅子上坐下,抬頭看向齊晟,問:“你打量夠了沒有?”
  齊晟沒說話,只沉默地看著我。
  我決定和他開誠佈公地談一談:“殿下,咱們得好好談一談,今兒晚上這事呢,我想咱們兩個都不怎麼喜歡,只此一回也就夠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齊晟突然問。
  他又回到了老問題上,我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實話,告訴他實話又會怎樣。突然間,我有些惡毒地想,如果我告訴他,太子殿下你剛才上了一個男人,他會是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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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齊晟仍在盯著我,目光鷹隼般銳利,只是再配上胸口的那些斑斑點點的紅,突地就沒了氣勢。
  他見我目光落在他的胸前,下意識地掩了掩衣襟,然後好像又覺得這個動作太沒氣勢了,便又松了手,仍盯著我冷冷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突然間很憤怒,我擦,你上完了,爽完了,又來問我這個,你上之前怎麼不問清楚呢?
  一時我也不想和他來什麼開誠佈公了,只是答道:“張氏!太子妃張氏!”
  對待這種sb,說多少話都是白費口舌,他只會撿著自己想要的聽。
  齊晟低低冷笑一聲:“你當我是傻子?”
  我心中陡然一驚,呀!他怎麼知道?
  許是看到了我臉上的驚訝,齊晟的眸子更黑更深,蘊起更多的怒氣。
  我頗有些無奈,只得問齊晟:“你到底想要個什麼答案?”
  齊晟被我問的一怔。
  我又接著說道:“我說我是張氏吧,你不信,我若是說不是張氏,你就信了?再說,我是不是張氏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你的太子妃是張氏不就得了?”
  齊晟更愣。
  我很想告訴他,兄弟,這胸大呢,不代表就一定得無腦,頭髮長呢,見識也不見得就短了,你別太小瞧人了。
  於是我又威脅道:“楚王已有意求娶我那妹妹,您別整天琢磨我到底是不是張氏了,還不如琢磨一下該怎麼做才不會讓張家捨棄了你。”
  齊晟神色已是恢復了冷漠,嗤笑道:“張家捨棄了我,便也是捨棄了你,你又有何得意之處?”
  我心道你別嚇唬我,我還真不是廈大畢業的。
  我盯著那齊晟,不急不緩地答道:“殿下您坐了帝位,我不過一個不得寵的皇后,還時時礙著別人的眼,怕是長命不了,您坐不成帝位,憑張家的勢力,留我條命怕是也不難,不就是寡婦嘛?您放心,我一定能給您守住,別的事我不敢說,偏這事我可以和您保證!”
  齊晟劍眉揚起,顯然是已動了怒,我欺他不敢殺我,只是挑釁地看著他,怎麼著,兄弟,你現在有膽和張家決裂嗎?如果你有這個膽,你至於白天剛聽了信,晚上就趕著來睡我嗎?
  齊晟看我半天,卻突地笑了,就嘴角往上挑的那種,又奸又詐,看得我心裏一陣發涼。
  齊晟從床邊站起,走到我身邊站定,低頭俯視我。
  這姿勢真他媽讓我覺得不爽,於是我便想站起身來和他對視,誰知剛一起身就被他一把摟了過去,用手捏著我的下巴抬了起來。
  我一時被雷得呆了,沒了反應,眼睜睜地看著齊晟的臉緩緩地貼近,在離我臉只有一指的距離時停下,輕輕吐著氣說道:“你知道我怎麼做張家就不會棄我了嗎?”
  齊晟的手指在我臉側劃過,順著脖頸往下,在鎖骨處稍稍停了一停,挑起我胸前的衣襟……
  我擦!他敢調戲我!
  他把老子當女人調戲呢!
  我氣得暈了,身體都隱隱抖了起來。我想,是先揍他臉一拳,還是先給他下麵一腳?
  齊晟嘴角卻挑得更高,不屑地笑了笑,收回了手,拂袖而走。
  我愣愣地站了片刻,提起已經握緊的拳頭看了看,有些後悔。
  第四日,回宮。
  齊晟與我不約而同地都穿了衣領稍高,裹得比較嚴實的衣服,兩人見面對望一眼,齊晟冷冷地別過了頭,我想過去抽他幾下。
  綠籬攥了攥我的手,我忍下了,只沖著齊晟的背影豎了豎中指。
  張家闔府上下在門外送齊晟與我,當著張家老少爺們的面,齊晟牽起了我的手,我下意識的往回抽,沒抽動,這小子攥得還挺緊。
  趙王夫婦,茅廁君,上樹君等人得在我們後面走,所以也在門口站著送我們,齊晟的目光落在江氏身上時,攥著我的手松了一松。我轉頭也看向江氏,今又沒穿白,而是身月白衣裙,春風之中輕柔的衣裙隨風搖曳著,翩翩欲仙。
  我湊近齊晟,故意噁心他:“哎?你看看,江氏這一身謫仙般的衣裙下面,會不會也是桃花點點?”
  齊晟轉頭看我,眼神淩厲如刀。
  我偏不怕死地激怒他:“趙王和江氏眼下都泛著青呢,估計得折騰的一宿沒睡!”
  齊晟的手指發力,將我的手骨幾欲攥折,我忍著疼,咧著嘴笑著。
  齊晟也湊近我,貼到我的耳邊:“你別覺得有張家在,我就不敢把你怎樣。”
  “那你就把我怎樣了啊,趕緊休了我,要不就乾脆殺了我!”我激他,我昨夜也是想了一夜,對於齊晟,不能總是這麼慣著哄著,他本就瞧不起張氏,我若是再伏低做小,即便以後他真讓我做了皇后,也非得踩死我不可。
  我得讓他看到我的價值,就如同你得讓你的老闆看到你的工作能力。
  我倆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交鋒著,腳下卻都是不停,車駕前,齊晟一腳踹開了趴伏在地上當腳踏的內侍,雙手一舉將我舉到車上,自己也躍上車來,這才低聲冷笑說道:“不休你不殺你,你當我就沒法了嗎?”
  說完,手在我胸前一拍,我便仰面倒入了車內。
  齊晟也緊跟著進入了車內,我立刻便想,如果你他娘得再敢上我,我就弄死你!
  齊晟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仰面半倒著,用手肘支著上身,全神戒備地盯著齊晟,誓與貞潔共存亡!
  結果發現,是我思想太邪惡了,人家冷冷看了我幾眼,就從我身邊過去了,顯然沒打算搞什麼車震門……
  我怔了一怔,隨即便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想想也是,只要不是心理扭曲興趣變態,沒人願意玩霸王硬上弓的,咱是男人,咱瞭解這個,一個不好被傷了根本,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齊晟見我笑,又瞥了我一眼,沒說話,從壁櫃裏掏出本書來,又低下頭看了起來。
  我心道這車晃悠地這麼厲害,你就看書吧,早晚看成近視眼不可!嘿!我還偏不提醒你!
  車駕又慢慢騰騰地從翠山往盛都皇城走,這一路上,齊晟話又少了起來。我覺得很是怪異,覺得車內的齊晟和車外的齊晟簡直是兩人一般,難不成這小子還有性格分裂症?
  想到此,我又開始戒備起來,生怕這小子一時獸性大發再撲我個措手不及。
  我一路提醒吊膽地防備著,齊晟卻一直沒什麼動靜,只倚在車廂一角悠然地看書。我肌肉緊張太久都有些木了,到後面實在忍不住了,只好小幅度地挪了挪屁股。
  齊晟漫不經心地挑了我一眼,扯著嘴角不屑地笑笑,沒搭理我。
  車駕到了進盛都入皇城,直到了東宮外才停下。齊晟起身下車,到車門處突回頭來了一句:“你可知道我若是死了,你這寡會如何守?”
  我被他問得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更別說回答了。
  不過齊晟像是也沒打算讓我回答,只是冷笑一聲,邁下車去,待我被內侍扶下車,齊晟的身影早就遠了去了。
  我這裏滿心疑惑,剛回到自己殿裏,還未來得及問一問綠籬這寡該如何守,院裏就來了太醫了,殿門也未入,只在院裏站了站,就給我下了結論。中醫術語咱不需再重複一遍,簡單說來就是我得在殿裏修身養性,外加清淡飲食。
  我擦,齊晟你大爺的!望聞問切也不是這個望法吧?明顯是在整我!
  綠籬眼圈又紅了,一個勁地問我:“娘娘昨夜和殿下還那樣恩愛,今兒這是怎麼了?”
  我本沒事,一聽“恩愛”那兩字,差點被嘴裏的一口茶嗆死過去。
  綠籬看我眼淚都流出來了,只當我是悲苦難言,忙用手絹來替我拭淚,便擦邊勸:“娘娘且放寬些心,凡事自有轉圜的餘地。”
  我抓住綠籬的手,有苦難言,心道:丫頭啊,你怎麼會懂,他們這是死活要把我往彎裏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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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院門緊閉,我又過上了禁足一般的日子。
  只是,這一次比起上次禁足來還要熬人。出不去門便也罷了,反正外面天又熱,出去了也沒什麼好娛樂的……可是,咱能不能別總青菜豆腐的給我上?我不好歹還是個太子妃呢嗎?
  只不過吃了三天,我臉都要綠了。
  老夫子還說過呢,食色性也。我這副身板色是色不了了,難道還要把我的食也給斷了?
  我趴在涼榻上,有氣無力:“綠籬,我想吃肉……”
  綠籬在一旁給我打著扇子,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娘娘,您再忍得幾日吧。”
  我想了一想,終於決定不再和齊晟耗下去了,於是吩咐綠籬:“給我梳個頭,找身衣服來穿吧,咱們去找齊晟。”
  俗話講得好,胳膊擰不過大腿,總這麼和老闆對著幹,沒好果子吃。
  齊晟正在他院中練劍,烈日之下,被汗水浸濕的衣衫貼在了身上,勾勒出他肌肉結實的臂膀,看得我一陣眼紅,暗罵果然是sb,這麼大的日頭,練劍也不知道找個蔭涼!
  齊晟一套劍法耍完,收了式立定,早就侍立在一旁的小宮女們忙都圍上前去,接劍的接劍,遞水的遞水,更有人踮起腳小心地替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雄性荷爾蒙彌漫的整個院子都是,勾得身邊的綠籬都要紅臉了。
  我很生氣,想炸毛!
  齊晟輕抬了抬手,四周的宮女內侍便都垂著頭退了下去,綠籬無奈,也只得跟著下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一臉不擔憂地瞅著我,用眼神無聲地告訴我:娘娘,您一定要忍住啊,不然,晚上咱們還得接著吃豆腐青菜啊!
  為了有肉吃!我忍!
  齊晟這才回頭看我,用漫不經心的強調問:“病好了?”
  齊晟,你大爺的!我在心裏罵完了,這才回答:“好了。”
  齊晟不冷不熱地:“只三天就好了?”
  我不能抽他,我不能抽他,我不能抽他……
  我在心裏默念了一百遍,才把這口氣咽下去了,點頭:“嗯,就三天。”
  齊晟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好好做你的太子妃!”
  是,我一定會好好做我的太子妃,我以後還要做皇后,然後……總有一天會廢了你做太后!
  剛吃上肉不過兩日,便到了宮中舉行擊球之禮的日子。
  擊球本是軍中之戲,是訓練騎術與馬上砍殺技術的最好手段。成祖起兵奪得帝位之後,便定下了每年五月賽球的規矩,並要求皇室子女皆要參加,為的便是天下承平不忘練武,又說成祖武定天下,本人就是擊球高手,乘騎精熟,馳驟如神。
  更是有野史記錄了一段成祖在軍中與將領兵士同場擊球的場景,成祖一人一騎來往賓士間如風馳電掣,破門無數,引得士兵高呼萬歲之聲震天,就連當時軍中統帥麥穗也只能望成祖而自歎不如,唯有其身側一覆面親衛能勉強與成祖一較……
  我當時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就想,那麥穗未必不及成祖,只是人家深諳職場之道,不然又怎會做到全軍統帥的位置,反而觀之,那個連臉都沒敢露出來的親衛,就太嫩了!
  說了這許多擊球,其實說白了,就是打馬球。
  要說這項運動,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只是咱以前只是屬於普通小市民階層的,馬在電視上沒少見到,要是牽到我面前來讓我騎一騎,倒是有些膽顫了,更別提讓我騎馬上和一夥子人追著個球跑了……如果換做是用腿跑的足球,咱們倒是敢上場和他們踢上一場。
  綠籬一腔熱情地給我精心準備著擊球的裝備,我很是苦惱,試探地問綠籬:“我能不能不上場?”
  綠籬回頭看我,眼睛瞪得老大:“那怎麼行?娘娘乃是東宮之首,怎能不上場?再說,咱們老太爺可是江北軍中赫赫有名的拼命張郎,騎術精湛,一人一騎一刀殺得韃子聞風喪膽,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娘娘是將門虎女,萬不可墜了張家的名頭!”
  萬不可墜了張家的名頭!
  唉,我壓力好大!看綠籬這樣認真的模樣,我真不忍心告訴她,你家娘娘現在連騎馬都不會了……
  我矛盾著,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彙報給“老闆”呢?
  他若是知道了這個情況,又會是個什麼表情呢?
  突然間,我有些期待。
  擊球賽的前夜,我特意去齊晟殿中尋他,很是琢磨了一番,然後用很是委婉的說辭告知了他這一情況。
  齊晟手中還拿著代為批辦的奏摺,抬眼看著我,臉上波瀾不驚。
  我不由得歎一聲好定力!
  齊晟卻忽地摔了手中的奏摺,從書案後站起身繞過來,二話不說,扯著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最煩大男人之間這樣拉拉扯扯的,又被齊晟拉得踉蹌,連忙叫道:“哎!你撒手!這叫什麼樣!”
  齊晟頭也不回,只是低聲不耐煩地吼道:“你閉嘴!”
  說完又轉頭沖院中的內侍喊:“備馬!”
  那內侍見齊晟面色不佳,自是不敢耽誤,連忙在前面一路跑著去叫人備馬。
  因齊晟好武,東宮內專辟了塊場地給他用,待齊晟將我拉到東宮內角的練武場之上時,已有兩匹駿馬候在了那裏。
  內侍都被齊晟打發了出去,練武場上空無一人。
  我立刻便明白了,這小子要玩夜訓啊!
  夜半天黑,馬已困乏,這太……太容易出事故了啊!
  我看向齊晟,勸:“能不能明早再學?”
  齊晟冷著臉,只一個詞:“上馬!”
  我無奈,牽了韁繩,正想學著電視裏那樣上馬,卻又被齊晟叫住了,我回頭看齊晟。
  齊晟冷聲說道:“把外裙脫了!”
  我一怔,脫裙子?你這是要我上馬,還是你他媽想上我?
  許是我的眼神把內心的感情透露的太明顯了些,齊晟黑了臉,怒道:“穿得這樣麻煩,如何騎馬?”
  我恍然大悟,連忙跑到場邊,麻溜地把身上礙事的都脫下來丟到地上,只穿小衣與小褲又一溜小跑著回來,抓著韁繩,扳著馬鞍就要往馬上爬……
  姿態雖然不夠瀟灑,不過也總算坐上了馬,我挺直了腰背,得意地回望齊晟。
  齊晟呆呆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很精彩,難以描述。
  我琢磨著,他是沒見過我這麼……爽快的?
  我抖了抖韁繩,問齊晟:“咱們……開始?”
  一夜苦訓,終換來騎術精湛……這是做夢呢!沒聽說學騎馬一晚上就能這樣的,我自問體能技巧都不差,也達不到那個高度。
  不過,倒是也能縱馬跑上一跑了,但是縱馬賓士與彎腰擊球這兩種高難度動作,分開了做是都會了,但若是結合在一起,我就沒那個膽量了。
  畢竟,臨陣磨槍磨出來的也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齊晟心中雖急,不過面上卻沒說什麼,畢竟我這一晚上能速成這樣子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臨天明,齊晟才說了句:“暫且這樣吧!明日找個藉口不要上場了!”
  我自己沒本事,沒什麼好說的,老實地聽話。只是下馬的時候才發覺不只腰和屁股都麻了,兩條大腿也是磨得生疼,摸了摸竟然沾了一手的血。
  我擦!竟然磨破皮了!
  我連吸了幾口涼氣,叉著腿往場邊走著去穿衣服,剛走沒兩步,身子突覺一輕,便被齊晟從後面抄了起來,然後身子在空中被他一轉,大頭往後一趴,竟然被他扛肩上了……
  我急了,這又他媽的玩哪一出?
  我喊:“你他……”
  “你閉嘴!”齊晟冷聲道,
  我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選擇了閉嘴。
  齊晟將我脫地上的外裙用腳勾起來,往我身上一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我撐起身來辨了辨四周的景物,他這是往我……寢宮走?
  綠籬在殿裏守著燈還沒睡,眼看著我被齊晟扛進來,嚇得小嘴都結巴了:“殿殿……殿下!”
  齊晟二話沒說,把我往床上一扔,扭頭走人。
  綠籬待他走了才回過神來,飛身撲到床邊看我,見我裙上都沾了血,眼淚嘩地一下子就下來了,咬著唇哽咽著:“太子殿下,太,太,太……”
  愣是沒說出齊晟太怎麼來!
  我猜測地:“太好?”
  綠籬淚流滿面地搖頭,跟撥浪鼓一樣。
  我又猜:“英俊?”
  綠籬還是搖頭。
  我又試探:“s……”
  我沒說完,我琢磨著綠籬不會用這個詞。於是我又改了口:“禽獸?”
  綠籬抱著我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邊說:“娘娘,我這就去給您備水,你先淨身會好受一些……”
  看來就是這個詞了!
  綠籬哭著從床邊爬起來,雙手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緊忙著要去給我備熱水,我自己也覺得身上汗濕濕地確實難受,便由著綠籬去了。
  沒一會,綠籬便叫人抬了浴桶進來放在帳外,自己又進來攙我。
  我擺手:“不用攙我,去給我找些傷藥來,一會我擦擦。”
  大浴桶裏熱水這麼一泡,嘿,這個舒服啊,我泡著泡著都迷糊起來,只是想睡。
  綠籬還時不時地抹抹淚,我幾次想哄哄她,不過見小姑娘眼圈紅紅的樣子甚是可愛,再加上的確是累了,還真沒勁哄了。
  洗完澡出來擦了藥,爬床上睡了沒一會天就亮了,綠籬趴床邊溫柔地問我:“娘娘,今兒不去了吧,就說夜裏受了風寒好了。”
  我卻是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大叫:“去!當然得去!”
  不去,怎麼對得起我一晚上的辛苦?
  球場設在寶津樓前,老大一片綠茵地,東西兩邊分別豎大木為球門,門高一丈有餘,頂尖刻有金龍,下部設石蓮花座,看起來很是氣派。
  皇后陪著太后,帶著後妃們都在寶津樓上,而大臣兵士等則圍在場地四周。
  場中球隊分作兩支,各有十六人,一隊黃衣,一隊綠衣,除了皇子皇女、天潢貴胄就是朝中俊才、軍中新貴。
  我瞅著身上的這一身黃衣,再瞅瞅對面的茅廁君與上樹君的一身綠,心中頗感欣慰。
  這等場面,自然是由皇帝開球。
  皇帝騎馬上場,鼓鈸齊鳴,眾人策馬各至其位。
  上樹君專門從一邊跑過來,笑著告訴我道:“嘿,可要好好露一手,讓咱們看看娘娘的本事!”
  我沒說話,默默點頭。
  茅廁君與我錯身而過,微微一笑,溫聲囑咐:“小心些。”
  我依舊是點頭。
  齊晟從我身邊走過,冷著臉低聲吩咐:“跑上一圈就下場!”
  我還是點頭……
  趙王與那江氏並轡而行,路過我身旁時還未有所表示,我已是習慣性地先點了點頭。
  趙王稍一愣怔。
  江氏輕輕地笑了笑。
  我一時顧不上這許多,一手提韁一手握杖,只專心等著皇帝開球,然後……策馬追著球跑上一跑,然後就……找藉口下場!
  正全神貫注間,綠籬忽在場邊叫了我一聲。我轉頭,綠籬用雙手攏在嘴邊,對我喊了一句:“娘娘必勝!”
  我頓時無語,再轉過頭來,那邊皇帝卻已是開出了球。
  就這麼一打岔,我連球也看不著了。沒辦法,看哪人多就往那跑吧。好容易追到球附近,球卻被齊晟得到了,他連擊幾下,然後一個大打將球擊向遠處,從我身旁經過時低聲怒道:“下場!”
  我點頭,剛往旁邊一讓,剛好與旁側疾馳的人撞了個正著,那人再急忙勒韁卻已是不及……
  我滾落下馬時還在想,得!這回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的下場了!
  那人急忙從馬上滾落下來,護著我躲至一旁,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已經有些發白,只急聲叫著:“娘娘,娘娘!”
  我咬著牙忍著疼,仔細地打量了下這人。
  左翊衛將軍賀秉則,沒錯,老子撞得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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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左翊衛將軍賀秉則,沒錯,老子撞得就是你!
  賀秉則,人說“少驍銳,便弓馬”,其父賀良臣,曾因軍功位而至上柱國,現任中書侍郎。
  名副其實的高幹子弟,真正的官二代!
  賀秉則單膝跪在地上,雙臂張開在我身側,想護衛卻又不敢碰我,只一臉緊張地看著我,問:“娘娘,可有傷到了哪里?”
  我肩膀子先著得地,摔得生疼,這會卻是強忍著,只面帶痛苦地說:“沒事,胳膊碰了下。”
  賀秉則一聽面上更顯緊張,連聲告罪。
  我這裏正欲張嘴把在肚中轉了千百遍的大量話說出來,那邊齊晟已是策馬馳回,就在近旁躍下馬來,彎腰看了我兩眼,手都沒伸一把,只揚聲喚道:“來人,將太子妃抬下去!”
  一直等在場邊的緊急救護隊終於派上了用場,幾個內侍很是迅疾地抬了一錦彩兜子過來,極其專業地將我抬了上去,然後直接往場外送。
  我嘴裏那句話還未說出,極不甘心地回頭望過去,就聽見齊晟安慰賀秉則道:“是太子妃的責任,與秉則無關……”
  哎!你說這人,他怎麼就非得和我搶臺詞呢?
  等我被抬到場外,這人群才呼啦啦圍了上來。太醫拎著個小藥箱顛顛地過來,從人群中擠過來,先看了看我的表情,這才低頭手伸過來給我切脈,嘴裏問著:“娘娘,傷到哪里了?”
  我答:“肩膀。”
  太醫半眯著眼,一手撚著下巴上的幾根鬍子,裝模作樣地:“娘娘氣血虧損,兼有瘀滯,宜吃些八珍益母丸,補氣養血調經。”
  我歪著腦袋,一時沒聽明白。
  只見四周圍的諸人表情各異,皆是默然無語,唯有站在身後看熱鬧的上樹君突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我向後仰頭,那眼角餘光瞥他。上樹君見我模樣,笑得更加歡暢。
  旁邊茅廁君手虛握拳,擋在唇邊輕咳了兩聲,然後低聲道:“宋太醫,太子妃摔到了肩膀。”
  宋太醫聞言眼睛猛地睜大,連連告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外科的邱太醫告了假,小臣臨時過來頂替,一時診順了手。”
  我這裏總算大概明白了些,難怪說得的驢唇不對馬嘴,搞半天是個替班的。
  偏生那惹人嫌的上樹君又多了一句:“宋太醫是哪一科的?”
  宋太醫微低了低頭,很是不好意思地說道:“小臣……是診婦科的。”
  眾人頓時皆繃緊了嘴,貌似無意地轉過了頭,不再看我。
  我一時……很想殺人。
  齊晟從場上下來看我,冷著張臉先將我上下打量了打量,轉頭問宋太醫:“她肩膀可有事?”
  宋太醫趕緊轉頭看我,商量:“娘娘,要不您動動手臂,看看是否礙事?”
  我擦,這就他媽皇家太醫?比江湖賣野藥的還不如!我心裏一邊恨恨罵著,一邊甩了甩膀子,疼是挺疼,但倒不是動不了。於是很利索地從地上站起身來,說道:“沒事,就是扭了點,骨頭沒事,大夥散了吧。”
  有宮女內侍忙去寶津樓回太后、皇后等人,剩下的人也都散了,齊晟,茅廁君等人登馬上場,暫停了的比賽複又開始。
  宋太醫抹了把汗,臨走的時候又轉回身看我,十分語重心長地:“娘娘,您真該吃些八珍益母丸調一調。”
  我抬了抬腳,終忍下了沒踹過去,只彈了彈靴面上的塵土,沒搭理他。
  我既因傷退出了比賽,便極雀躍地登上了寶津樓,陪著一群老少美人們觀看比賽。
  場上,比賽正是激烈時分,齊晟一身黃衣往返馳騁,頗具王者之姿,可茅廁君一身綠衣如勁柳迎風,更顯灑脫飄逸。兩者之爭,已是十分明顯。
  正緊張間,忽聞一聲嬌呼,場上又是一人落馬,我好事,立刻站起身來往下扒望,卻見這次墜馬的卻是那嬌滴滴的趙王妃江氏。
  我皮糙肉厚的,摔一下也就摔了,江氏那小嫩蔥般的人,這一栽下去豈不是成了“倒栽蔥”?我心中一驚,第一個反應竟是下意識地去找齊晟的身影。可場上穿黃衣的十好幾個,還真不容易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正心急間,就見一騎黃色人影果然沖著江氏疾沖而去,我不忍再看,忙別過頭用手遮上了眼。
  趙王的聲音從球場上遙遠地傳過來,如嘶如吼:“映月!映月!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你怎麼了?……”
  我一怔,放下手又往球場上看去,卻見趙王正抱著江氏肩膀搖著。江氏看上去更顯弱柳扶風之姿。
  只是,這風也著實太大了些。
  趙王搖得很狂放……
  我看得很驚心……
  又見齊晟也已縱馬而至,有些惶急地從馬上翻滾下來,幾步邁到趙王與江氏身旁,一把將江氏從趙王懷裏搶過來,手一抄將其打橫抱起,然後疾步向場外而走……
  寶津樓裏頓時一片靜寂,美人們不約而同地都轉頭向我這裏望了過來。
  我愣了兩三秒,只得又別過頭,用手遮上了眼。
  齊晟啊齊晟,你還可以更蠢一些嗎?
  又聞皇后娘娘在高坐上急聲叫道:“快去看看,今兒這是怎麼了?一個緊著一個地往下摔,那馬剛還好好的呢,怎麼就突然驚了呢?”
  內侍忙領命而去。
  我在諸位老少美人的注視下,很淡定地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放下,眼角瞥見一旁的沈美人還在眼巴巴地看著我,我猶豫了一下,把手中的茶杯往她面前送了送,問:“您想來兩口?”
  沈美人臉上一紅,連忙搖了搖頭,掩飾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兩口。我伸手過去,在她驚愕的注視之中,將她嘴角上的一片茶葉沾了下來,手指順便在她那小豆腐一樣嫩滑的臉蛋上擦了一下,然後把手中茶葉示意給她看,笑道:“沈美人,渴壞了吧?喝得這樣急。”
  沈美人臉一下子紅得更透,竟羞得連臉都不敢抬了。
  我狀似無事地轉頭看向樓下,心裏卻是大樂,果然還是美人調戲起來有味道。
  江氏離得太遠,在樓上看不真切,只見一夥子穿黃著綠的人圍在四旁,那宋太醫又拎著個小藥箱疾步從人群夾縫中擠了進去,在江氏身旁跪下給她診脈。
  我突然很想問一問宋太醫:趙王妃陰陽調和不?夫妻生活過的可好?
  綠籬侍立在我側,雙目微垂,神色虔誠,正雙手合十地默默禱告著什麼。我傾耳聽了一聽,只聽見“菩薩保佑”之類的幾個字,實在沒忍住,便轉頭低聲問她:“你向菩薩求什麼呢?”
  綠籬睜大了眼,極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把嘴附到我耳旁:“我求菩薩保佑,摔江氏一個生活不能自理!”
  我一驚,抬眼看向綠籬。
  綠籬卻沖我得意一笑,複又嚴肅了面容,低下頭去誠心禱告……
  這丫頭!我,我……我很無語。
  那邊皇后派過去問話的內侍又小步跑了回來,向太后、皇后稟道:“趙王妃性命無礙,不過胳膊卻是折了兩處,腿上折了一處……”
  我聽得心驚,嚇,同時落馬,這江氏咋就這樣倒楣呢?難不成因她身上肉太少了的緣故?
  又聞皇后問道:“可知因何落馬?”
  內侍答道:“已是查到了,馬鞍下不知何時被人偷放了鋼針,趙王妃俯身擊球時,那鋼針紮了馬,惹得馬兒受驚,這才把趙王妃掀下馬來的。”
  我這心又是一驚,這就是說是有人故意害江氏了?可她為啥早不摔,晚不摔,偏偏趕在我剛摔了以後緊接著就摔呢?
  我擦,這到底是誰他媽害我?
  皇后仍在質問內侍,頗有些包黑子問案的氣勢:“皇家的馬匹,怎會讓人在馬鞍下偷放了鋼針?”
  那內侍正欲回答,一直沉默的太后卻突然開了口:“自己主子的馬都照看不好,趙王府的馬奴也太不得力了,留他還有什麼用,直接杖斃了得了。你出去告訴他們,先把江氏好生地送回趙王府養著,趙王待賽完了再走。”
  那內侍聞言小心地看一眼皇后,然後趕緊伏頭應了聲“是”,轉身又向外小步跑去。
  我這裏聽得是一怔一怔的,腦子裏還沒轉悠明白,又聽那高座上菩薩一般的太后慈祥地叫我道:“芃芃啊,坐過來,讓奶奶看看,剛才傷得可重嗎?真是嚇死奶奶了。”
  我有點囧,芃芃,沒錯,這就是張氏的閨名——張芃芃,再聽聽人家江氏的——江映月,你說說,這能比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頸椎難受,休息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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