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9654
- 帖子
- 1090
- 精華
- 12
- 積分
- 14450
- 金錢
- 14450
- 閱讀權限
- 40
- 性別
- 男
- 在線時間
- 16 小時
- 註冊時間
- 2013-6-29
- 最後登錄
- 2024-3-12
|
43#
發表於 2016-6-14 01:21
|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看見黎時輝,蔣蕊頓時臉就垮下來了,黎時輝卻是一臉淡定,道:「阿蕊。」
因著黎雯在,蔣蕊不好發作,只咬著牙不說話,黎瑤疑惑道:「阿娘,你怎麼不理爹爹?」
黎時輝道:「阿雯,你先出去吧。爹有事兒要跟娘說,你在這兒聽著,可不大好。」
黎雯眨了眨眼睛,道:「好吧,可你們不能說太久哦!」
黎時輝笑了笑,黎雯的乳娘從外面進來,接了黎雯離開,門重新關上,黎時輝道:「阿蕊,你跑哪裡去了,一去就是三個月,我很擔心你,知道嗎?」
「你還有臉問我?!」蔣蕊看著他就噁心,「你什麼都知道了吧,也曉得我發現了,又何必假惺惺地呢?!」
黎時輝嘆了口氣,道:「阿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呵,你背上那條抓痕,除了是皇后抓的,還能是誰?!」蔣蕊站起來,大聲道,「黎時輝,我告訴你,我雖然的確捨不得阿雯,卻也不會被你這負心漢花言巧語地矇蔽了!」
黎時輝卻是一臉震驚道:「我與皇后!?天吶,阿蕊,你到底在想什麼吶?你說的那個抓痕,莫不是我自己用撓背的撓出來的?我與皇后,那可真是清清白白吶!」
蔣蕊愣了愣,卻依然道:「誰會信呢?!後頭每次你與太子和皇后去見面,好多次,太子壓根兒不在!」
黎時輝嘆了口氣,道:「阿蕊你好傻啊,太子一直往皇后那兒跑算什麼事兒?當然面上要裝作不在了!何況,你也不想想,皇后比你年紀大不少,老實說,生的也沒有你好看,且皇上皇后感情穩定,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跟皇后發生什麼?!我不傻,皇后更不傻!她可是一國之母,有必要拿自己的將來,和太子的將來,拿來賭嗎?!」
蔣蕊心裡已經動搖了,面上仍然倔強地道:「反正我不信!」
黎時輝道:「哎,日久見人心,你以後便曉得了。何況,若我真的心虛,這會兒早可以殺你滅口了,何必跟你解釋這麼多?」
「你還不是想套出我哥哥的位置!」蔣蕊冷笑道,「夫妻十多年,我也是瞭解你的,告訴你,這個你可別指望!」
黎時輝卻一臉焦急道:「蔣欽果然在京城內!我告訴你,你們都被懷王騙了!我問你……懷王是不是準備要讓蔣欽去見皇上,說出一切?」
蔣蕊狐疑道:「是啊,怎麼了?」
黎時輝道:「你怎麼不想想,這樣你哥哪裡有活路?!」
蔣蕊不屑道:「什麼話啊,我哥哥好歹也幫懷王拿下了三州,將功抵過,怎麼也不至於死吧!」
黎時輝嘲諷地一笑,道:「阿蕊,你到底還是太天真了。你怎麼不想想,若皇上知道,懷王明明曉得你哥哥之前幹了什麼事情,還跟他合作,那豈不是和罪犯同流了嗎?所以懷王必然不會讓你哥哥說出後面他的『功勞』,只會讓他說出他之前在太子的教唆下幹了什麼……你認為,這樣,還能將功抵過嗎?阿蕊啊阿蕊!」
蔣蕊一聽便愣住了,她發現別的不說,黎時輝這段話的確很有道理。
「雖然蔣欽背叛了太子,但我也曉得,定然是因為你。你誤會了我和皇后,所以告訴了你哥哥這件事,你哥哥才怒而殺了付志偉,對嗎?」黎時輝問道。
蔣蕊卻記得,蔣欽告訴過自己,無論如何不能承認自己將皇后和黎時輝的事情告訴過他,這樣,一定會給他招來殺身之禍,於是蔣蕊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沒說你和皇后的事情,我不敢說,只故意告訴他你在外邊有了別的女人想休妻,哥哥便那麼做了……」
黎時輝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他道:「阿蕊還是挺懂事的,這話的確不能亂說。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蔣蕊怒瞪他一眼,道:「怎麼樣都與你無關!你現在要怎麼,殺了我?還是放了我?」
「什麼殺了你,這是什麼傻話啊。」黎時輝嘆了口氣,「你若要走,便走吧。哪日想通了,或是想阿雯了,隨時回來看看,便也就是了……」
蔣蕊抿著嘴,大步走了出去,果然一路無人阻攔,走出了太傅府之後,蔣蕊左看右看,見沒有可疑的人跟著自己,便趕緊加快了腳步,往與蔣欽同住的住宅走去。
***
懷王府賬房內,懷王專注地看著左姝靜,左姝靜略寫不自在地將今日的賬本謄寫好了,道:「喏。」
懷王接過,粗略地掃了一眼,道:「嗯,阿靜學的很快,很聰明。」
左姝靜呵呵笑了笑:「是嗎?王爺您出去打仗之前臣妾就開始學了,如今三個月多了……就這點東西,臣妾只要不是這裡有問題,一般都可以學的會吧。」左姝靜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懷王不置可否:「也未必,總之阿靜很聰明。」
左姝靜悄無聲息地撇了撇嘴,卻沒發現自己對懷王說話已是越來越不客氣了。
懷王手裡捏著那本賬本,想起左姝靜可能在「吃醋」的事情,心情不由得十分好,他故意道:「阿靜年紀這麼輕便學會看賬了,將來一定會更多東西。比起來,太后在深宮之中,想來是什麼也不會的。」
左姝靜:「……」
他好端端的提什麼太后?!
左姝靜臉都要氣歪了,沒好氣地道:「王爺誇臣妾就誇臣妾,幹嘛還要貶低太后娘娘啊,太后娘娘……那,那是何等的尊貴,好端端地為什麼要學看賬啊!」左姝靜說著說著便有一兩分心虛,只覺得自己誇自己尊貴,實在很有點無恥,但是看著懷王那樣兒,她實在太不開心了!
懷王沒料到左姝靜會這麼說,內心好笑不已,面上卻是一派平靜:「別的我不曉得,起碼太后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定然不會算賬的。」
……哦,還真被他說准了,她這個時候剛嫁給高宗呢,學什麼算賬?之前最多也不過學了個雕刻,還雕了那什麼亂七八糟的幽蘭泣露。
左姝靜不高興地說:「那又如何,別的臣妾也不曉得,但臣妾曉得,太后若花三個月的時間來學,肯定也學的會的……太后,太后一定比臣妾聰明。」
懷王搖頭,一聲嘆息:「若太后足夠聰明,便不至於被貼身侍女害死了。」
左姝靜:「……」
左姝靜咬牙切齒:「那是太后性情寬和,相信他人!」
「可惜,所信非人。」懷王毫不留情。
左姝靜站起來,道:「王爺,您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直貶低太后啊?太后,太后她都已經駕鶴仙去了,您可不可以放過她嘛?您都移情別戀了,還要這樣貶低她,您的氣度之小,心眼之狹隘,讓臣妾好生吃驚!」
她說的這樣僭越,懷王卻一點兒也不惱,只似笑非笑:「可我這是在誇你啊。難道,要我誇太后你反而會開心麼?你明曉得我曾喜歡過太后,現在誇她,你豈不是要吃醋?」
左姝靜不屑道:「臣妾才不會吃醋呢,臣妾……本來……就,就不及太后……」
說完這句話,左姝靜便心虛不已地臉紅了……
也虧得懷王能把她逼到這個地步!
懷王故作鎮定地看向別處,假裝沒看到左姝靜臉頰上一瞥紅暈,勉強忍住了笑,說:「你又沒見過太后。」
左姝靜氣呼呼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瞪著懷王,而懷王卻眼含笑意地看著她,兩人之間莫名有些情愫飄散。
此時外邊忽然響起了章盾的聲音,道:「王爺,有人在外求見,說自己是蔣欽。」
懷王一聽蔣欽的名字,便立刻嚴肅起來,他道:「讓蔣欽進府內……直接來這裡。」
他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左姝靜,到底是沒有另外換地方。
左姝靜卻很懂事地道:「呃,王爺,臣妾要不要迴避?」
懷王思考片刻,道:「不必。」
很快,蔣欽便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他一合上門便道:「王爺,快帶我入宮,我妹妹不見了!」
說完這句話,他才看見旁邊茫然的左姝靜,他遲疑了一下,看著懷王。
懷王道:「這是王妃,沒有關係。你妹妹不見了?是不是只是外出購置東西?」
「肯定不是,她平日不敢出門太久,只怕被黎時輝抓回去便要丟了性命,所以絕不可能出去太久,昨夜我喝了點酒,所以今早起來的有些晚,她卻一直不見,我才意識到不對,便來趕緊來找您了。」蔣欽咬著唇道,「她定然是已經被太傅府的人抓住了,我猜,黎時輝絕不會直接殺了她,而是會誘騙她來找我……王爺,沒時間了,咱們現在就入宮!」
懷王道:「嗯。」
他將屋外的鄭飛叫來,附耳吩咐了幾句,鄭飛立刻點頭,而後轉身便走了,懷王對蔣欽道:「我已讓人去保護你們的住所,若能看見你妹妹,便會順勢保護她,若她不在,便只能先闖入太傅府了。」
蔣欽微微安心,道:「多謝王爺。」
懷王搖搖頭,帶著章盾和蔣欽要走,左姝靜此時卻忽然伸手拉住懷王,道:「王爺,帶上臣妾吧。臣妾剛剛聽到了太傅二字,雖然臣妾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但料得必然和太子有關係,臣妾可以說……是思念姐姐了,可以直接去東宮,興許還能拖住太子和皇后。」
懷王微微一愣,而後點頭:「好。」
章盾和蔣欽看了兩人一眼,到底沒說什麼。
馬車一路疾奔,懷王的腰牌是可以在戌正前自由進出皇宮的,故而沒什麼阻撓便過了宮門,然而接下來,顯然是太子收到了太傅那邊的報信,開始提防懷王帶蔣欽入宮,在懷王的轎子走了一段路後,便直接帶著禁衛攔住了懷王的馬車!
車伕一愣,趕緊下了車行了禮,同樣坐在車沿上的章盾也下了馬車,恭恭敬敬地道:「太子殿下。」
太子面色陰沉,盯著那輛馬車,道:「皇弟忽然進宮,所謂何事啊?」
「回太子殿下,只是思念親人進宮看看而已。」章盾跪著回答。
太子扯了扯嘴角,道:「這匆匆忙忙的,昨日也見過,怎麼今日就忽然這麼想念了呢?」
章盾恭敬地道:「不知太子殿下忽然攔住馬車,可是有要事?」
「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太子冷笑道,「只是聽說有刺客混在馬車內想要行刺了,孤唯恐皇弟什麼也不曉得,被奸人所誆騙,不小心帶了個刺客進來!」
章盾臉色微變:「這,這怎麼可能……」
太子道:「搜一搜總是好的。何況皇弟到現在都沒出聲,興許就是被刺客劫持了也說不定呢……」
他一揮衣袖,道:「給孤搜馬車!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一個地兒都不能放過!絕不能讓那個刺客就這麼僥倖逃過!」
章盾攔在太子身前,揚聲道:「太子殿下,不可!」
太子惡狠狠地將他踹倒,道:「什麼不可?!莫非你也被那刺客買通了成了他的同謀不成?!給孤搜!」
一禁衛直接上前掀開了車簾,而後愣住了。
同樣愣住的,還有太子。
——只見馬車內沒有懷王,更沒有刺客,只有一個一臉驚慌失措的左姝靜。
章盾捂著胸口,道:「太子殿下,小的還沒說完,車內坐的並不是王爺,而是王妃殿下。王妃殿下昨日曉得太子妃殿下有了身孕,十分開心,特意讓人準備了不少安胎的東西,今日特意親自送來,順便仔細看看太子妃,跟太子妃好好說上兩句……所以臣才說不可,畢竟是王妃殿下的車,王妃殿下又是女子,不比王爺,若是王爺,倒是可以搜車一試,可,王妃殿下……」
左姝靜一臉驚慌失措,道:「太子殿下?怎麼了?臣妾剛剛在車內清點東西,沒注意外邊動靜……這……」
她害怕地看著那一群禁衛,手裡還提著幾包藥,身後更是滿滿地疊了不少東西,道:「難道是阿姐她要安心養胎所以不便見客?那,那我將這些東西都給太子您,您讓下人替臣妾給阿姐送去吧……」
太子只臉色陰沉地看著她——不可能,怎麼會是她?!『
他道:「你入宮……怎麼會用懷王的腰牌?!」
忽然,太子身邊的貼身太監大步跑著過來,而後在太子耳邊輕聲道:「殿下,情況不對,有人從偏門進了,用的是懷王妃的腰牌!」
聲東擊西!
太子目眥欲裂,終於曉得自己中計了!
而左姝靜還一臉純良地道:「王爺說我的腰牌不大好使,有些地方可能進不去,所以讓臣妾用了他的腰牌,臣妾自個兒的腰牌就放在府內了……王爺本來也要來的,後來說,臣妾送這些東西,又是見自家姐姐,他來也沒意思,所以說不來了……哎,王爺也真是的,原來臣妾也不能去看阿姐,他也不告訴臣妾。太子殿下,這些東西,臣妾便給您吧……「
太子看著她轉身要收拾東西便頭疼,心想自己已經被拖延了時間,難道還要幫她送東西繼續拖延時間?!
何況看著個左姝靜一臉木訥白痴,被自己的夫君利用了還渾然不知,真是愚昧至極!
太子擺了擺手,道:「沒有的事兒,你去吧,你阿姐若見了你,必然也會很開心的。」
左姝靜露出個開心的笑容:「是嗎?那多謝太子殿下了!」
馬車和章盾復又上了馬車,太子則咬著牙,二話不說轉身朝偏門走去!
左姝靜的馬車一路向前,半響,確定附近道路上不會再蹦出個什麼殿下攔住這車之後,左姝靜輕聲道:「蔣大人,您可以出來了。」
蔣欽從左姝靜身後的一堆雜物中冒了個頭,道:「適才王妃娘娘淡定自若,真是膽識過人!微臣先謝過殿下了!」
左姝靜搖搖頭道:「我也是強裝鎮定罷了,還好王爺時間掐的准,太子一聽他用我的腰牌悄悄入宮了,必然覺得自己種了調虎離山之計,才會匆匆趕去……一會兒發現王爺車上沒人之後,定然會反應過來,然後回頭來找我!」
蔣欽道:「嗯,臣必須先在這兒下車……」
左姝靜想了想,道:「不,你先別在這兒下,一會兒即便有人接應你,也風險頗多……章盾,章盾你先下去,去找懷王,告訴他,我會讓蔣大人在清淨殿附近下馬車,然後蔣大人你藏在清淨殿內,現在是白天,你定然無法安然去皇上那兒,請你耐心等著……」
蔣欽雖然不明白,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章盾先下了車,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那遠去的轎子,滿懷不解地往另一邊走去找懷王了。
左姝靜帶著蔣欽一路去了清淨殿,清淨殿本就地處偏僻,路上也沒什麼人,有人也認得這是懷王府的馬車不敢多言,快到清淨殿時,左姝靜和蔣欽一道下了車。
自從裴冬淨去世後,這清淨殿的下人便都被指派去了別處,整個清淨殿當真越發清淨,一個人影也沒有,大約偶爾會有下人來清掃一番,但眼下,是沒有的。
左姝靜快步帶著蔣欽進了清淨殿,清淨殿內此刻依然掛著許多白布,看起來十分滲人,左姝靜熟門熟路地繞過兩個明房,走入暗房——那是裴冬淨生前的寢室——她把蔣欽往裡面一推,道:「蔣大人您便先待在這兒吧,這是太后以前的寢房,應該不會有人進來的。若有人進來了,你便……」
她走到床邊,輕輕叩了幾下,道:「床下還有個暗室,是以前太后在裡面放一些私人物件的,後來東西都被太后拿出來了,那大小可以躺的下一個人,實在不行,你就躺進去,一定不會被發現。」
蔣欽是曉得太后死了的,他忍不住皺眉,道:「……這,會不會對太后不敬……」
左姝靜道:「沒事兒,太后是個好人,她不會怪你的,還會保佑你這一次平安順利!」
說完之後她就頓了頓——都怪懷王,害她誇自己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蔣欽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左姝靜,最終道:「好吧……」
只是他有些疑惑——為什麼左姝靜對太后的事情這麼瞭解?連暗室都曉得……
左姝靜道:「我現在先去東宮見太子妃,章盾既然已經去找王爺了,王爺曉得你在這兒必然會有辦法來接應你。你先在這兒等著吧。按著之前跟王爺說好的,王爺會在那邊拖到天黑,然後可以讓你趁著夜色去見皇上……我也會看著辦的,若哪裡出了岔子,會盡快來找你。」
蔣欽點點頭,道:「王妃娘娘心思縝密,臨危不亂,難怪王爺這麼信任喜歡您。」
左姝靜一時沒控制住自己,露出了一個略帶鄙視的表情,然後呵呵笑道:「一般而已,蔣大人謬讚了……」
說完左姝靜便大步走了出去,而後上了車,繼續往東宮去。
然而左姝靜沒注意,就在她上了馬車,馬車向著東宮去時,一個太監正好經過,他有些不解地道:「這不是懷王府上的馬車嗎?怎麼從清淨殿這兒走……」
***
太子趕急趕忙,終於在御書房外不遠處攔住了懷王的馬車,又說了一遍什麼刺客之類的,懷王卻是果斷地掀起了簾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太子,道:「哦?有刺客?那可不是小事兒,這馬車就放在這兒,皇兄隨意搜查吧。這兒離御書房也不遠了,臣弟步行過去便是了。」
太子道:「等等!」
懷王下了馬車,理了理衣袍,看著太子,道:「皇兄還有何事?」
「沒什麼,就是問問皇弟你為何忽然想到要見皇上?」太子一邊說,一邊暗暗揮了揮手,讓那些人去搜查馬車。
懷王負手而立,淡然道:「沒什麼特別的,只是王妃她入宮了,我在家中無事,忽然想起,在益州時有些事情,本該告訴父皇的,但因著不是大事,便忘記了。現在既然想起,就剛好入宮一趟,說與父皇聽,晚上再與王妃一同回去,正好。」
太子道:「哦?是什麼事兒呢?既然不是大事,不妨也說給孤聽聽。」
「雖不是什麼大事,但,畢竟是戰場之事,父皇理應是第一個曉得的人。」懷王施施然搬出皇上來壓太子,「等臣弟告訴了父皇,皇兄定然也很快就可以曉得了。」
此時,太子的人早已將那馬車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翻遍了,卻一無所獲,只好告訴太子,沒有刺客。
太子臉色青白,終於是想起左姝靜身後那一大堆的東西……
他道:「派幾個人去東宮,攔住懷王妃的馬車!」
那幾個人應了,當即便跑了,懷王曉得蔣欽必然會中途離開,所以倒也不急,只說:「怎麼又成了東宮?這刺客難道會飛不成?」
太子冷笑不語。
懷王一臉淡定,道:「既然沒事兒了,那臣弟便先去見父皇了。」
太子不管,只跟著他一道走,懷王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兩人一同由內侍總管通報了,皇上很快讓兩人進了御書房,他正在批改奏摺,見兩名皇子一同來了,看著對自己行禮的兩人,內心十分疑惑,道:「都平身坐下吧。你們有何事?」
懷王搶先開口,道:「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與株州益州威州三州的戰事有關係。所以想著,還是要來告訴父皇比較好。」
皇上微微皺眉,道:「哦?何事?」
懷王看了一眼太子。
皇上道:「怎麼,此事只能說與朕聽?」
懷王想了想,道:「倒也不是,只是內容有些無趣,怕皇兄聽了覺得悶。」
太子立刻道:「沒事兒。」
懷王只好清了清嗓子,道:「這事兒,要從我們剛到楠州說起,我們一到楠州,虞大人便說,楠州風水十分詭異……」
太子和皇上都細心聆聽,然而聽了半個時辰,卻聽了一個完整的鬼怪故事!懷王說了個楠州鄉下的一個窮秀才和當地土財主之女的愛情故事,什麼生生死死死而復生的,又是天地變色,又是棺木大開……
太子臉色極差,道:「這些當真都是你親眼所見?」
懷王卻搖頭,道:「臣弟沒那麼多時間,都是虞大人看見了,轉而告訴臣弟的。」
太子不屑道:「什麼?賊亂當前,他卻還有心思弄這些?當真是個神棍……」
可憐的虞不蘇便這麼頂了個黑鍋。
皇上倒是對這些故事沒什麼排斥,畢竟他還挺喜歡虞不蘇的,只是花這麼多時間,聽這個話本裡常見的故事,實在是十分浪費他的時間……
於是皇上道:「這種事情,為什麼要特意告訴朕?」
恰好此時外邊有人通報,說是懷王的下人要尋懷王,那人說懷王有重要的東西忘記攜帶了,懷王當即跟皇上行了個禮,道:「父皇,兒臣先出去拿那樣東西,那是十分重要的東西,也跟一會兒,真正的故事有些關係。」
太子十分想跟著出去,然而在皇上面前,他不敢表現的太鬼祟,故而只能憋著。
此時因著懷王這一通拖延,外邊的天已漸黑了,懷王走到外邊,便見章盾立在那兒,看見他,章盾立刻輕聲道:「王爺,他在清淨殿。」
懷王略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心想著必然是左姝靜的想法,不過也對,眼下只有清淨殿內人最少,也最方便。於是他點點頭:「嗯。」
懷王說了半個多時辰的故事,這半個時辰內,章盾自然不止是從清淨殿到了御書房這麼簡單,他還與匆忙入宮的虞大人見了一面,虞大人是之前王爺讓鄭飛先去聯繫的,然後幫鄭飛傳了話給章盾。
章盾輕聲道:「太傅夫人正在太傅府內……被綁著,暫時未有性命之憂。太傅一出門,鄭飛便讓人將他敲昏拖到柴房綁起來了,現在正守著……」
懷王又點了點頭,很好,一切尚在預料和掌握之中。
他道:「一會兒我會跟父皇一起去太和殿用晚膳,你等時間差不多了,便再去一趟清淨殿接應那人……虞大人呢?」
章盾道:「虞大人沒有理由在宮內逗留,只能先走了。」
「嗯。」懷王微微頷首,轉身回了御書房。
然而他並沒有解釋下人來送了什麼,更沒有繼續說故事,而是道:「看著時辰是該用晚膳了,兒臣今日想厚著臉皮在父皇這兒吃一頓,不知父皇可允許?」
再怎麼樣,皇上也看出懷王的不對勁了,他點了點頭,道:「什麼厚臉皮,父親與兒子吃飯,這不是天經地義麼?擺駕太和殿!」
而太子他,毫無疑問地,又一次跟著了。
但這一回,他撐著擺駕的空擋,跟身邊的下人說了幾句,他才曉得左姝靜的車裡什麼人也沒有,左姝靜安安穩穩地去了東宮,也一直沒再離開過,那車和禮物都被檢查了許多遍,什麼問題也沒有。
太子不由得有些疑惑——難道這兩人當真沒敢冒險帶蔣欽來?還是說,蔣欽在中途離開了?若他離開了,能去哪兒?
太子沉思片刻,輕聲道:「去乾寧宮去跟母后說一聲,就說……孤有一隻蛐蛐兒不見了,若母后有空,還請她替孤找一找……」
***
左姝靜坐在東宮長信殿內打了個哈欠。
自她來後這些時間裡,她便一直很熱絡地在給左姝嫻介紹自己帶來的東西,實際上因為時間匆忙,準備的都是十分常見的強身健體的藥物,還有些綾羅綢緞,左姝嫻自然不怎麼看的上,但見自家妹妹如此熱絡,心裡倒也寬慰了一些。
之前她與左姝靜的嫌隙是十分明顯的,左姝靜對自己,也是一副敷衍的,不冷不熱的狀態,讓她心裡十分不舒服。
眼下,大抵是因為自己有了身孕,左姝靜到底還是意識到了,自家這個姐姐,可比那個懷王可靠。
——而事實上,只是因為左姝嫻剛懷孕,胎兒還不穩,太子怕影響她,便什麼也沒說,左姝嫻絲毫不曉得此時宮內暗潮湧動,正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眼看天色漸暗,左姝嫻便吩咐人準備晚膳,又道:「不曉得太子殿下去做什麼了,大概是皇上又讓他幫著處理政務了,哎,還是懷王殿下好,當個逍遙王爺,輕鬆又自在。」
這話裡的諷刺意味,左姝靜自然一聽便知,她也不欲多說,只道:「有什麼好的,逍遙到去打仗了,可等死我了。還是太子殿下好,都不必出去打仗,畢竟是太子,傷著了可不得了。」
左姝嫻臉色微變,道:「阿妹這話說的,什麼叫等死你了?原來,阿妹已經喜歡上懷王了?」
「早喜歡上了。」左姝靜看著她,微微一笑,「懷王殿下哪裡不值得我喜歡麼?」
「那……獨孤恨……」左姝嫻輕聲道。
「他啊?連給王爺提鞋都不配吧。」左姝靜坦然道。
左姝嫻一愣,笑了笑,道:「罷了,先用膳吧。」
兩人用著膳,為了拖時間,左姝靜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結果外面就傳來通報,說是懷王府的下人來了,左姝靜一愣,左姝嫻卻道:「怎麼這麼沒規矩?此時入宮不說,還直接來東宮通報了……到底是什麼要緊的事兒?你出去問問。」
這話卻是對著東宮內的侍女說的,這分明是不讓左姝靜單獨與那奇怪的「懷王府下人」說話,左姝嫻雖然什麼也不曉得,卻也是一向警惕的。
過了一會兒,那小侍女道:「那人說,是奉了王爺命令來的。王爺思念王妃,希望王妃及早歸府。」
一聽這話,左姝靜微微愣住,而後故意嬌羞道:「王爺……王爺大概是想我了……」
左姝嫻看著她那嬌羞的模樣,心裡真是說不清什麼滋味,只道:「看來阿靜和懷王,當真是恩愛至極啊。」
左姝靜又是一笑,卻是默認了。
左姝嫻道:「既然如此,阿姐也不好強留你,用了膳便回去吧。」
左姝靜卻道:「哎呀,我吃飽了,阿姐,我現在便先回去了,下回再來看您!」
左姝嫻嘆了口氣:「嗯。去吧。」
左姝靜一臉高興地往外走,直到當真安然無恙走出東宮門時,才松了口氣,看見來人是章盾,她臉色微變,輕聲道:「你……你來這兒做什麼?!眼下天已黑了,該去接應他去皇上那兒了!」
兩人一邊往前走,章盾一邊輕聲道:「皇后去了清淨殿!」
左姝靜瞪大了眼睛。
章盾去了清淨殿時,卻見清淨殿門口停著鳳輦,他一望便知是皇后去了,也不敢貿然進入,只立刻掉頭來東宮尋找左姝靜。
左姝靜一聽這還得了,立刻和章盾鬼鬼祟祟地去了清淨殿,東宮與清淨殿距離有些遠,但好在清淨殿附近確實沒什麼人,連巡邏侍衛都不大去那邊,所以兩人倒沒被發現,到了清淨殿外,左姝靜瞧見清淨殿外鳳輦還在,抬鳳輦的人也依然守在外邊,猜得皇后大概還沒有發現蔣欽,微微鬆了口氣。
章盾輕聲道:「這可怎麼辦……一定是有人看見了王府的馬車在這兒停過……」
左姝靜道:「皇后來這裡必然不敢帶其他人,最多只待一兩個貼身太監,這很好辦。走,我們從後門進去。」
左姝靜對這兒極熟悉,清淨殿東殿是正門,西殿卻也有個供下人進出的小門,兩人繞到西殿附近,左姝靜伸手將自己的珠釵什麼的全拔了,頭髮披散,而後她又用手插入頭髮裡一通亂撥,章盾看呆了,道:「王妃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你快把自己的手咬破,然後將血往我眼下還有嘴邊抹。」左姝靜看著他,道。
章盾道:「什麼……」
左姝靜厲聲道:「快些!」
章盾只好認命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而後左姝靜毫不客氣地將他手指捏的不斷出血,然後沾著血往自己臉上涂,章盾只覺觸目驚心,手指也痛的厲害——他隱隱覺得,王妃殿下這也是在報復他那日守在光暉堂外,不讓她進去找王爺……
左姝靜弄好了之後,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可怕——披頭散髮,滿臉血痕。
而後她和章盾從西殿側門偷偷走了進去,左姝靜只看了一眼大殿,便曉得太后此刻必然坐在大殿之內,因為只有大殿內燃了蠟燭,而其他幾個房間內,也是烏黑一片,只有一間亮著微弱的燈光,投射出一個正在走動的人影——那應該就是太后帶去的小太監,太后正派他在四處查找。
這簡直是天助她也!
左姝靜一笑,道:「章盾,你快去那間房內,把那人打昏了,然後去太后的寢房內,寢房內有個床,你敲一敲床,說你是章盾,蔣大人應該就會出來,然後你們便趁機偷偷溜走……」
章盾一聽,便道:「那王妃您呢?」
「太監被你們打昏了,一直沒動靜,皇后必然會起疑,我得先拖住她……」左姝靜勾了勾嘴角,「你放心,我沒事兒,這清淨殿,我是很熟悉的,就算不對,我也很跑掉。」
眼下帶蔣欽去懷王那兒是最重要的,章盾咬咬牙,也只好道:「嗯,您務必自己小心。」
左姝靜到:「她總不能再殺了我。」
章盾有些不解——什麼叫「再」殺了她?
然而左姝靜已經推了他一把,章盾只好躡手躡腳地,站在那門外,等那太監探查了一番,沒發現什麼,便要出來,他出來的那一刻,便迎上了章盾手中剛剛拾起來的一個大石塊,章盾這麼一敲,他便翻著白眼昏了過去,手裡的燭台也落了地。
這輕微的動向卻是驚動了殿內的皇后,她道:「什麼人?!」
左姝靜對章盾道:「你快把這小太監拉進去別被太后發現了,然後先守在這兒,一會兒幫我從外面將正殿的門鎖上後再去找蔣欽!」說罷便趕緊進了一旁的淨堂,淨堂有一條甬道可以通往正殿,她悄悄走過去,掀開簾子,便見大殿內只有皇后一人——果然,尋找蔣欽這種事,她是絕不敢讓太多人曉得的。
皇后聽見外邊的動靜,卻又無人回她,她疑神疑鬼地站起身,只覺得心驚肉跳,一點點往外走去,然而剛走出門外,左姝靜便衝了進去,將殿內的所有燈都吹熄了,原本還算亮堂的大殿內頓時一片漆黑!
皇后嚇了一跳,立刻回頭,卻趕緊有人在身後推了自己一把,而後殿門便被合上了!
皇后發出了一聲尖叫,然而她特意讓那幾個抬鳳輦的奴才站在最外邊,如今是聽不到她的聲音的。
她只能顫抖著聲音道:「什麼人?!什麼人?!」
「皇后……你為何要害死哀家……為何……」左姝靜此時緩緩從柱子後走了出來,眼下殿內一片漆黑,外邊連月光也沒有,左姝靜披頭散髮,只能依稀看見滿臉血色,她只著一身雪白中衣,整個人便如同鬼魅一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