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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屏楓-情定東霸主【逐愛四霸主系列之三】[全文完]

屏楓  逐愛四霸主系列3_情定東霸主

逃逃逃,除了逃她還會幹啥?!
三番兩次為了「婚約」而「落跑」,
敢情這小姑娘是迷上了這種你追我跑的遊戲,
還是為了要驗證「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的至理名言,
才會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跑給人家追……
不過第一次落跑嘛,還可以原諒──
因為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遇上她,
但她竟然在被他「吃乾抹淨」又和他「私定終身」之後落跑,
這可就說不過去了吧!
好吧!別說他大男人,為了配合她這個小女人的特殊「嗜好」──
第三次他就委屈一點,跟她相招來落跑,
結果……她竟然不跑了?!
她究竟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呀?!
哼!那他就讓她好好見識見識──
他既然「吃」過一次,自然就會接「二」連「三」把她「吃下去」……
等他把她「吃幹幹抹淨淨」後,
看她還有沒有力氣跟他說「不」!!

第一章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蕈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長路迷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唐‧李白‧長相思  

  廬山上,終年雲霧繚繞,難以有看清它真面目的時候,所以宋代大文學家蘇軾才會有「橫看成嶺惻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等千古佳句了。

  一間小小的草廬座落在深山幽林之中,屋後有一大片的藥圃,一塊以童稚字跡寫著「醫廬」的匾額,歪歪斜斜的掛在門楣,風一吹來便叮噹作響,教人總是擔心它不知何時會掉下來。

  屋內,一個神色冷峻的青年在細心的整理藥材,而其身旁一住百般無聊的少女則坐著發呆。

  「師兄,你成天埋首在醫書、藥材當中,到底累不累?」少女悶悶的問道。

  家裡前前後後加起來只有三個人,她爹三不五時就出門雲遊四海,全然不把她這個如花似玉、正值豆蔻年華的女兒放在心上,一年當中見不著他幾次人影,要不是家裏還有師兄在,她都快變成棄兒了。

  只不過師兄平日沉默寡言,不太愛說話,有他在和沒有他,其實也是差不多的。可憐她一顆寂寞的少女心,就要葬送在這千古名山中,無人知曉了。

  白樸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答話,仍然致力於手中的工作,其專注的程度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她百般無聊,只好隨意掃了四周幾眼。「黃帝內經」、「神農本草經」、「新修本草」、「傷寒雜病論」、「脈經」、「甲乙經」等醫書,整整齊齊的在壁上排列,頁面都已泛黃,卻無毀損痕跡,可見翻閱的人有多勤奮、多細心,連這些細微之處都注意到了。

  她的父親是人稱「聖手醫隱」的沈忘機,醫術之精深,當世無人可出其右,生平救活之人無數。只不過他救得了別人的命,卻挽不回妻子的性命,在她八歲那一年,她娘染病在床,等到爹快馬加鞭回來的時候,娘已經回天乏術了。

  當時爹傷痛欲絕,深悔自己長年奔波在外、懸壺濟世,卻忽略了家中的妻兒,連妻子病逝在床也沒有人能夠陪伴身側,所以他拋下家鄉的一切,帶著她隱居到廬山來,轉眼間也有十年了。

  少女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下次爹出門時,無論如何也要跟他老人家一起去,最起碼也跟著長點是識,免得成天窩在這裡,都快發霉了。師兄又成天悶聲不響,讓找還以為是跟個木頭人說話,真是太沒意思了。」

  白僕對她的編派毫無反應。

  少女忍不住咕噥道:「我說這麼多話,好歹你也應我一句嘛!家裡老是空空蕩蕩,見不到半個人影,有時候怪叫人害怕的。我說話沒有人響應,好像我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似的,多尷尬啊!」

  白僕橫了她一眼,顯然怪她話說得太多。

  「本來就是嘛!你一天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十天就只有百句,一年只有三千六百五十句……」她邊說邊扳起手指來算。

  「哇!幾乎等於我一天的份量哪!」說完看他一眼,幽怨立生。「難怪我的性子越來越孤僻,原來都是你害的。」

  白樸啼笑皆非,對於這個小師妹,他實在有力不從心之感,一張嘴天花亂墜胡說,能把死的說成活的,甜蜜起來膩死人不償命,銳利起來直教人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永世不再露面,或許是沒有人陪的緣故,她難免寂寞了些。

  白樸終於開口,「紅豆,你今年多大了?」

  名為紅豆的少女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突然問她的年紀有何用意,他明明知道的嘛!

  「十八啊!」

  白樸低低的「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又做他的事去了,彷彿她從未開口說過話般。

  紅豆有些生氣,提高了聲音。

  「師兄,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一定有用意的,對下對?是不是爹跟你說過什麼了?」她爹也真奇怪,有事都對師兄說,把她這個女兒晾在一邊,反倒像個外人似的。

  「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吧!」他答非所問。「在你這個年齡的姑娘家多半出早已出嫁,相夫教子去了。」

  不好!該不會是爹在打她的主意吧?

  「你沒事提這個作啥?」

  白樸並沒有直接回答,只說:「師父此次出門前,曾心有感歎的說要替你找個歸宿,免得你再蹉跎下去,卓夫人也曾暗示過想要結這門親事,師父正在考慮。」

  其實師父本想將紅豆托付給他,只是他有難言之隱,所以並沒有答應。更何況,他對紅豆有的只是兄妹般的感情,與她結為夫妻他自知不適合。

  什麼!卓長卿那傢伙想娶她為妻?不會吧!他逃避她都來不及了,幹嘛無緣無故想把她娶回家去?該不會是要趁機報復吧?

  紅豆氣得雙頰泛起粉紅,梨渦若隱若現,本就圓滾滾的大眼更加圓睜,兩排密睫襯托得她更是明媚動人。

  「我去找他算帳!」

  話落,紅豆兩腳像踩上哪吒的風火輪般衝出去了。

  白樸看了只能搖頭,對即將要面對她怒氣的卓長卿,也只能默默報以無限的同情,而無法多施加援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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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長卿!你給我滾出來,你別以為躲著,我就找不到你,趕快出來!」一大片連綿的莊院被她鬧得雞飛狗跳。

  前後不少的廳門、廂房、亭台、樓閭、水榭,無不說明主人是個大富人家,尤其在深山中能建造這一大片莊院,其財力更是不容小覷。

  而且所有的建築,沒有富貴人家特有的銅臭味兒,反而處處顯示出主人的匠心獨具。壁上的字畫、盆裁、紫檀桌、紅檜倚……所流露的淡淡雅致,令人俗氣一清。

  沈紅豆如同識途老馬,七拐八彎的直往目的地而去,沿路所見的僕人、丫鬟,也沒人阻攔她,彷彿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轉眼間,來到一間房門前,她抬起腳,不怎麼文雅的使力一踹,房門被她踢飛開來,她得意的一笑,不請自入。

  滿坑滿谷的書完全把這間不算小的書房給佔滿,從地面到天花板,不留絲毫空隙。一座高高的木梯隨意放置一邊,屋內窗明几淨,十分整潔。

  文房四寶散落在桌上,一位正低頭看書的少年不悅地抬起頭來瞪向她。

  少年長得俊眉朗目,身材頎挺,只不過稍嫌文弱,臉孔帶有不健康的蒼白神色。

  「野丫頭,又到我書房來撒野了?」

  紅豆馬上反唇相譏,「要不是有事,你請我來我還得考慮考慮呢!」

  少年嗤笑,「有事?你會有什麼事?該不會是聽聞我娘又研創出新點心,跑來解饞的吧!」

  沉紅豆氣極了,「卓長卿,你別把人給瞧扁了,我會是這種人嗎?」

  卓長卿斜睨著她,「你敢發誓你從來沒有這麼做過?要是你敢在我面前發下這等毒誓,我二話不說,馬上跪在你面前向你賠罪。」

  紅豆頓時氣窒,差點說不出話來。

  沒錯!這種事她是做過那麼幾回,不過……

  咦……好像還輪不到他來教訓,她是來這兒興師問罪,不是來接受拷問的,怎麼做賊的反而先喊捉賊了?

  「喂!你幹嘛指使清姨向我爹提親吶?是嫌平日和我吵得不夠是不是?還是我哪裡惹到你,要你娶我過門出氣?你倒是說個道理來啊!」她指著他的鼻子氣沖沖的問道。

  卓長卿一怔,他娘去向沈伯父提親?真的還假的?怎麼沒告訴他便擅自作主?娘明知他和紅豆那個野丫頭誓不兩立,經常吵吵鬧鬧的,她不是不知道,更何況紅豆那副倔強脾氣,他怎麼消受得了?別開玩笑了。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將腦袋湊到她眼前,兩人氣息相聞。

  「叫我娶你?別是我上輩子做了壞事,這輩子來償債的吧!要是真把你娶過門,不出三日我就會被你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老天保佑,我還想長命百歲呢!」

  紅豆氣得拉長聲音,「卓--長--卿--」

  「找我有事?」卓長卿懶懶地響應道。

  她眼眶泛紅,泫然欲泣的嬌柔模樣甚是惹人憐惜。

  「你幹嘛說這些話來氣我,你看我不順眼,只要告訴我一聲,以後我少來就是了.....」她以手揩淚,繼而將整張小瞼埋進掌中,彷彿不勝傷心。「說這麼傷人的話,叫我怎麼忍受?」

  卓長卿有些遲疑,「你是真哭還是假哭?別又是耍我的吧!」

  這小妮子用哭騙他上當的次數多不勝數,令他一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有些疑神疑鬼。不過,只要她一祭出這一招,他就對她沒轍--不管是真是假。

  自第一次遇到她的那一天起,他就明白自己逃不過她的手掌心了。

  紅豆聞言更是哭得梨花帶淚,顫抖得像風中的小花。

  卓長卿見狀,不情願的說道:「好嘛!算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便是。」

  「不對就不對,哪有算不算的?你以為是論斤稱兩的買賣嗎?你的道歉一點兒誠意也沒有,叫人家怎麼接受?」

  他暗地裡咬呀,這小妮子未免太過分,得了便宜還賣乖。

  紅豆見他不應不理,更是「哇」的大哭出聲,有把全莊的人都驚動的架勢。

  卓長卿見情勢避無可避,只好無可奈何的上前賠罪。

  如果讓她驚動了雙親,鐵定又有一頓罵好挨。紅豆雖然不是他們的女兒,可他娘對她心疼得很,不捨得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當然部分也是看在她父親「聖手醫隱」沈忘機的份上,誰叫他這條小命是他救回來的,情勢不如人,也就只有認了。

  「好啦!別哭了。」他不甘願的說:「要是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

  他伸出手遲疑的搭上她的肩,如雲似霧的青絲披在她肩上,頸旁露出的肌膚溫澤如玉,白皙雪膩的膚色和著淡淡的少女馨香繞入他的鼻端,燙得他縮回手,心頭一熱,側過臉去。

  手指的熱度彷彿還留在他身上,熨燙在他心底,任他怎麼甩也甩不掉,英挺的俊臉上霎時宛如抹上一層丹砂。

  紅豆抽抽噎噎,彷彿有止不住的淚水。

  「本來就是你欺負我嘛!你想賴也賴不掉,連道歉這麼簡單的話也說得虛情假意,誰會相信你呀!」

  卓長卿只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前,「好嘛!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便是。這下子總可以消消氣了氣了吧!」

  紅豆回頭,一臉粲笑,哪有半滴眼淚掛在頰上?

  她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說:「這是你說的唷!可別說話不算話。這樣吧!你蹲下來,學三聲狗叫來聽聽。」

  卓長卿聞言,才知他又被耍了,大聲怒吼道:「沈--紅--豆--」

  紅豆早就吐吐香舌,嬌笑一聲,一溜煙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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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遠就聽到長卿的怒吼,怎麼?你又跑去逗他了?」馮小清對紅豆綻放一抹溫婉的微笑,拿給她一盤她剛做好的點心。

  剛剛的奔跑使她的小臉泛起蘋果般的嫣紅色,嬌嬌俏俏好不誘人。光那股青春少女所散發出來的光彩,就已讓旁觀者張不開眼,何況紅豆又長得如花似玉。

  「還是清姨對我最好,知道我想要什麼。」

  她迫不及待的拈了一塊桂花千層糕放進嘴裡,瞇起眼來享受咀嚼在口中的滋味。

  真好吃!清姨做的點心是她吃過最好的,連作夢時都經常會流口水。

  她那無限滿足的樣兒逗笑了馮小清,她忍不住抿嘴而笑,「既然這麼喜歡吃的話,不如你嫁過來做我的兒媳婦吧!我天天做給你嘗,好不好?」

  紅豆微瞇的眼陡然瞪大,「清姨,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倆從小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要是我嫁過來,整個偌大的宅子不被我們吵翻天才怪!」

  「怎麼會?長卿他喜歡你都來不及了,怎會同你吵架?要是他敢對你不好,我一定站在你這邊,幫你教訓他。」

  紅豆不依的言道:「清姨,你怎麼會想出這個主意,分明想要害慘我嘛,還跑去和爹提親!」想到此處她不由得睜大眼睛,「清姨有哪裡看我不順眼,明說就是,何必想這個餿主意來整紅豆呢!」她不勝委屈的噘起嘴來。

  「長卿是真的喜歡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你們倆每次只要一吵架,有哪一次不是他讓著你的?就算被你氣得雙眼噴火,重話也不捨得說你半句。倒是害慘我們這些身邊的人了,經常成為他的出氣筒,被罵了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呢!」

  「哪有!」

  「哪沒有?」

  「分明就沒有的事!」紅豆猶自嘴硬的否認。

  卓長卿那傢伙哪有讓過她?她怎會感覺不出來?他每次挑釁她的樣子,都讓她差點以為他是專門出生來折磨她的。

  十足的惡人一個!

  「你也不小了,該找個婆家了。你爹一直在為你的親事發愁,不知該把你嫁給什麼樣的人家。而我一直很喜歡你,你和長卿也算是從小到大的玩件,如果嫁過來,咱們婆媳倆一定可以相處得很好,你也可以經常回去探望你爹,這不是兩全其美?」馮小清寵溺的微笑道。

  紅豆聽得張口結舌,不知什麼時候清姨開始變得伶牙俐齒起來,說出來的話有條有理,讓她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不過她總覺得少了什麼似的。

  「再說……難道你不喜歡長卿嗎?」馮小清調侃的問。

  紅豆臉孔一熱,「誰喜歡他了?叫他下輩子再說吧!」她吐吐舌頭,長髮一甩,漾出柔亮烏黑的弧度,不好意思的跑開了。

  馮小清笑意難掩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喜悅、一陣悲傷。

  時光過得真快,昔日紮著兩條髮辮的小姑娘,轉眼間已長大成人,十數年的光陰彈指即過,舊日的回憶卻永遠像昨天那般鮮明,那此愛恨交雜的癡戀情纏早已逝去,但那些回憶卻長印在她心底難以磨滅,反而像越陳越醇的美酒,叫她每次想起就難以忘懷。

  她眨眨眼,拋開那些陳年往事,笑著向門外喊道:

  「在外面站那麼久了,怎麼還不進來?」

  門外初時毫無聲響,過了一會兒,才有一道俊逸頎長的人影,不情不願的舉步進門。

  她有些好笑的問:「怎麼啦!臉臭得跟什麼似的,是誰得罪你了?」

  卓長卿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一會兒又忍不住滿腔的不滿,開口說道:

  「娘,你幹嘛要多管閒事去向沈伯父提親?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你竟然要我把紅豆那顆小辣椒娶回家,你還在她面前胡亂造謠,這叫我在她面前怎麼抬得起頭?不讓她笑掉大牙才怪!」

  馮小清洋裝迷糊的問:「我哪有造什麼謠?你別冤枉人。」

  卓長唧忍住怒氣,「你說我喜歡她,這不是造謠是什麼?」

  馮小清長長的「喔」一聲,佯裝不解的問:

  「平常你老愛和她鬥嘴吵架,幾天不見她來,又望穿秋水、又坐立難安的,這不是喜歡上她是什麼?好不容易盼到紅豆來,嘴巴又老愛奚落人家,我幫你說明白,你又不肯承認,這樣彆彆扭扭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娘,你別胡說,沒有這回事。」他兀自嘴硬,臉上卻因被說破心事而泛起淡淡紅潮。

  「你呀!喜歡人家就跟她說明白,別再這麼磨蹭下去。萬一她被別人看上帶走了,我看你到時怎麼傷心都沒用。」

  「會有人看上她?」他嗤之以鼻,「招惹上她的人躲都來不及了,還有誰會看上她?那人八成是眼睛有問題。」說歸說,黑眸卻蒙上一抹苦惱。

  他不是不想表白,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確定對她的心意。只是他不曉得怎麼向她開口,依她一貫的反應,一定會捧腹大笑,笑到連眼淚都笑出來,然後拍拍他的肩膀感謝他提供她這個笑話。

  與她長久以來的針鋒相對,他早已忘記該如何坦誠自己的感情,只得用一次又一次的言語來掩飾自己的心意,等到這變成他直覺的反應後,想要改變他倆的關係,也來下及了。

  每當見著她的人,嘴上不留情;不見她的人,心裡又思念不已,難道這就是愛情?

  他經常因思念她而心口發痛,她可知曉?

  「你說的人不就是你嗎?」他娘毫不留情的嘲笑。

  卓長卿一愣,沉浸在思緒中的他,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等到瞭解她話中語意後,不自在的將袍袖一拂,「我可懶得在這兒和你辯解,我回書房去了。」說完,便轉身離開。

  卓上塵一進門,就見到愛妻怔忡的表情。

  「怎麼了?」他親暱地攬著她的細腰。他們夫妻結縭二十年,情深意濃,他只覺得對妻子的感情逐日加深,似乎永遠沒有止境。

  二十年的時光並沒有在她身上造成多大的變化,老天對她是厚愛的,除了更添成熟嫵娟的韻致之外,她的清靈婉約一如少女時代,叫他忍不住為她深深著迷。

  馮小清回過神來,「沒什麼。」

  見他目不轉晴的盯著她發呆,不禁噗哧一笑。

  「老是盯著我看作啥?看了二十年還沒看夠啊!」

  卓上塵這才如夢初醒,更加擁緊她。

  「當然看不夠,就算一輩子都這麼看你,我也不會覺得厭煩。我好感激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跟你說過沒有?」

  她溫柔的回答:「你說過不只上千次了。」

  她十分感動於丈夫對她的深情摯愛,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的改變,在世上有幾個男人能夠這樣深情不移?她該感謝上蒼對她的厚愛,不是嗎?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轉眼間,長卿已經這麼大,都到了可以娶媳婦的年紀了。」她感歎的說。

  卓上塵心有慼慼焉,眸中若有所思。

  「是啊!當年他剛出生的時候,身子虛弱不堪,所有的大夫都斷定他活不過十五歲。咱們倆帶著他尋訪天下,為他求醫延壽。要不是遇到『聖手醫隱』沈神醫,他也不會健健康康話到現在。」

  馮小清的眸了蒙上淡淡的濕意。

  「當初他面容慘白,出氣多入氣小的時候,我曾經祈求上蒼,只要能讓他平平安安長大我就心滿意足,此生再無所求了。可是現在見他英姿煥發,長成少見的俊俏少年,我又希望他能夠娶妻生子,長命百歲。上塵……我這樣做會不會太過苛求?老天爺會不會怪我太貪心?」

  卓上塵連忙安慰她。「怎麼會?天下慈母心,誰不是如此?老天爺不會苛責於你的。」

  馮小清輕歎一聲,「但願他無災無難過一生,我就心滿意足了。」

  卓上塵握緊她的手,夫婦倆心意相通。

  天底下的父母,誰不是自孩兒出生就操勞到他長大成人呢?這樣的掛心也唯有等到他們也為人父母的時候,才會瞭解這份苦心。而對孩子的愛永遠沒有終結的一刻,怕也只有嚥氣的那一剎那,才能真正的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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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來樂天知命的紅豆不知怎的,心中竟然煩躁不堪。雖然不肯承認,但無可諱言的,清姨的話在她心中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她開始靜下心來,思索自己對卓長卿是何種感情。

  她是在十歲那年認識卓長卿的,那一年他也正巧十歲。但當年的他遠比正常的十歲孩童瘦弱許多,面色蒼白,連嘴唇也是毫無潤澤的死白色,卓伯父和清姨千里迢迢的將他從杭州帶來廬山求醫。

  長期的病痛折磨使他變得任性放肆,動不動便大發脾氣,每日必備的湯藥只要他不高興或使性子,經常被他砸得滿地都是,小小年紀的她雖不知他為何如此,但對他每日得喝藥產生出同情,她成天聞藥材的味道就已十分不舒服了,更何況要天天湯藥不離身?

  某天他又不知為何大發脾氣,伺候他的僕婦丫鬢沒一個敢近他的身,爹和卓伯父夫婦又不在場,她不知哪兒生出來的膽子,捧起新煎好的藥,小心翼翼的把它吹涼,怯怯的想送到他嘴邊。

  後來發生什麼事她記不得了,只曉得她捧的藥一樣被砸在地上,而她的左手臂被湯藥燙傷,紅腫成一大片,當時她只曉得痛、痛、痛……像火燒一樣的痛,之後她大病一場。痊癒之後再看見他,發現他對她的態度竟然好了許多,並且在隱約之間對她有些忍讓。

  後來她便利用這一點,將爹對他所開的藥方一滴不漏的灌到他肚子裡--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包括清姨在內。

  今日他身子能夠痊癒,並且一如常人,她可以說居有一半的功勞。只是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他對所有人依然任性、霸道,卻唯獨對她不同,這緣由連她也不明白。

  她喜歡他嗎?她自問,卻得不到答案,心頭的思緒亂成一團。

  也許在這裡思考並不是最佳的場所,到頭來她依然理不出頭緒。她一向嚮往能到外面去看一看,何不趁機下山走走?跳出局外,用旁觀者的眼光來探索這一切,也許比她在繭中苦惱還有益得多。

  何況爹他老是把她丟在一旁,一個人自在逍遙去。十年風水輪流轉,如今這事兒也應該換人做才算公平,總不能老是任由他當家作主,偶爾也該換人來做做看才是。

  原本的愁思頓時減去不少,反而湧起惡作劇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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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路上她漫無目的,沒有固定的方向,只是隨興之所至的四處遊玩。

  她的醫術雖不如師兄那般精湛,但少說也有爹的五成功力,這是她自個兒認為的,至少比起一股世俗所謂的名醫已高出許多,所以在半路上少不得略施妙手,既能救人又能填飽肚皮,何樂而不為。

  這天她正想往蘇州的方向而去--

  常聽人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難得出來這一趟,不上這兩個地方開開眼界怎行?倒霉的是在半路上迷失方向,眼看天就要黑了,她還被困在這座不知名的山裡,怎麼繞也繞不出去。

  這可真是活見鬼了,她暗暗詛咒,抬眼望望天色,看來今晚得露宿在這荒郊野外了,她放眼四處,正希望能找個山洞之類的地方度過一晚時,突然聞到淡淡的香氣,她心中陡然一動。

  如蘭似麝的香氣若有似無的飄進她鼻裡,她循味而去,只覺香氣越來越濃,卻找不到出處。她仔仔細細,一丁點兒小地方不放過的梭巡,終於在一方崖壁上看見她要找的正主兒。

  紅豆一陣驚呼,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一株翠綠鮮活得不像真的「絳珠草」,竟然活生生出現在她眼前。

  這是往昔爹在講述中,只得聽聞的天下至寶之一--「絳珠草」每三十三年長葉,再三十三年開花,另三十三年結果,等到果熟蒂落之後,整株「絳珠草」便耗盡精氣,完全萎縮入土,要再等另外的三十三年才會再見到它抽枝發芽。

  所以想採到一株絳珠草,要等足足九十九年的時間。

  它的功能可使死人復活、再生白骨,苦練武之人吃了,可增添一甲子的功力,這樣的靈藥要是在她爹手中,所發揮的功效難以估計。

  只不過絳珠草太難尋覓,連她爹亦從來沒有見過。這下可好,採它回去向爹獻寶,他一定會看得連眼珠子都凸出來。

  她小心地就著鄰近的一株大樹慢慢攀上,湊近觀察。雖然隔有二丈遠,但它葉片上那種鮮活的翠綠色,就算閉上眼,也彷彿見它在她眼前搖曳生姿。

  草上所結的絳珠,足足有三顆之多。

  紅豆勉力抑制住滿心的興奮,全身因她的發現而抖顫不已。她深吸口氣穩住心神,決意再看仔細。爹說凡是仙花靈藥的週遭,一定有毒物守護,以便在成熟之後第一時間吞入腹中,以增長自身的修為。

  然而,她卻一直感覺不出任何異狀,直到她眼酸目澀,想要放棄之際,一條黑線突地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飛過的小蟲後,又瞬間而回。

  前後不過眨眼的時間。

  紅豆看得心頭怦怦亂跳,連忙七手八腳的下樹,剛才那毒物飛竄得太快,她沒有看清,但它飛快的速度就足以令她心中頓生警戒。

  好在看絳珠的樣子,還要幾個月才會成熟,她可以慢慢想辦法來應付。

  她好不容易才發現的靈藥,怎可因-時的阻礙而退縮放棄?這株舉世難得一見的絳珠草,說什麼她也不肯放過。看來只有暫時在此地留下,一方面守護,-方面想辦法解決那毒物。

  主意拿定之後,紅豆的心情霎時輕鬆許多。

  她提起隨身包袱循原路想找個棲身之處,今晚好落腳。找了好一會兒,終於被她發現-個山洞,十分寬敞乾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洞穴太淺,擋不住夜晚的寒氣。

  不過隻身在外,也不能太過挑剔了。

  紅豆正準備張羅今晚的晚膳,嗅覺敏銳的她又聞到一股血腥味。她心中又是一跳,暗自低語:「今天可真熱鬧,所有的事都擠在一塊,可別遇上麻煩才好。」

  循味找去,在十多丈外,赫然發現一個男人面容向下倒臥在地,不知發生什?事,看來是受了傷。他的左大腿處有個傷口,正汨汨流出黑色的血,可見是中了毒。

  紅豆不敢怠慢,跑步趕到他身旁審視。

  還好她發現得早,毒素尚未浸入臟腑,再遲些恐怕就來不及了。

  她連忙拿出隨身的匕首,將他中毒潰爛之處毫不留情的挖掉,敷上她爹特製的金創藥,翻過他的身,正想讓他吃下「碧玉回天丹」以袪除他體內餘毒之際---

  眼前所見,是一張極為男性化的面孔,雖不英俊,但卻極富男人的魅力。下巴剛冒出的鬍渣子未刮,鼻子很挺,而他的唇就算在昏迷當中也緊抿著,證明他有堅強的意志力。

  紅豆不知怎地,臉上泛起兩朵紅暈,連忙將藥餵他吃下。

  不過,這下子可遇上難題了!

  他人正昏迷,根本無法自行吞嚥東西,要怎麼把回天丹讓他吞下呢?

  幾經思量,她仍然想不出一個好辦法。眼見他的臉色越加蒼白,只得暗地裡一咬牙。「不管了,救人如救火,不能再耽誤下去。」

  她臉紅似六月的榴火,深吸一口氣後,慢慢俯下身去,將櫻唇中的藥丸餵給他。當兩唇相接的那一刻,她嬌小的身軀顫抖得像湖面泛開的漣漪,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接觸男人,她緊張得心幾乎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待他把藥嚥下後,她放心的長吁口氣,這才發現不過短短的時間,她的衣衫已經濕透,額頭上也滿佈細碎的汗珠。眼見他蒼白的臉色逐漸轉為紅潤,呼吸也平穩不少,紅豆知道他這條命算是救回來了。

  趁他人醒之前,她不免有些好奇的偷偷打量著他,「這個人是誰?在這荒山野嶺做什麼?」

  老實說要不是她誤打誤撞闖進此地,光看這兒荒涼的光景,也知道應該不會有人居住才對,何況這裡離官道那麼遠,除非是他想不開,想遠離紅塵俗世,才會住在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對!」她在心頭自我更正,好歹這兒也有「絳珠草」這種靈藥,再要說它的不是,恐怕她的好運就此完蛋大吉,還是別再譭謗為佳。

  他的睫幕輕輕顫動,看來快要清醒,她這才注意到他的睫毛既濃又密,配在他男性化的面孔上,軟化不少他的陽剛之氣。

  他張開眼睛,隨即明白自己的情況,原本模糊的雙眼在一瞬間恢復清醒,而後他看到坐在一旁正目不轉睛盯著他的姑娘。

  「你是誰?」他開口詢問。

  紅豆一對上他的眼睛,就慌忙的別開眼去,有些手足無措,她自個兒也不曉得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像沒是過世面的丫頭似的,上不了檯面,但她可不願他這麼認為。

  微一凝神,她裝作沒好氣的說道:「你中了毒,是我救你的,總不會完全不記得昏迷前發生過什麼事吧!」

  他的眼神有此蕭索、有些失意,彷彿天大的事他也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會在意似的。

  除此之外,還有寂寞!

  她在他眼中看到濃濃的寂寞。

  紅豆不知自己如何在第一眼就知曉這麼多,但她就是知道,而且非常肯定。他曾經遭遇過什麼事呢?她有些好奇,看他的氣度風采,該是個不凡的男子才對。

  「是嗎?」他陷入沉思。

  在黃昏時分散步一向是他的習慣,今兒個他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了,偶然看到一隻小小的狸蜷曲在樹幹旁,看樣子像是腳受傷了,正在嗚嗚的哀嗚,他的眼眸濕漉漉的,有些哀傷、有些懇求,他不禁心中一慟,多像那時的眼神......

  他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彎下腰去想幫它治傷。

  誰知她一感覺到他的接近,便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攻擊,恍惚中他似乎被咬了一口,它口中應有很強的毒性,使得他這內力深厚的人馬上失去意識,不省人事。

  看來真是她救了他一命。

  傷口雖痛,但有股清清涼涼的感覺,直沁入心底,他的經驗告訴他,這位姑娘用的是極佳的靈藥,才會有如此的功效。

  「你是怎麼受傷的?又怎會一個人躺在這兒?」她骨祿祿的大眼直看著他,一副非要問清楚不可的模樣,嬌嫩的臉蛋上沾了-塊污泥,卻無損她清雅俏麗的姿容。

  他心中一震,在記憶中也曾有人用這種姿態看過他,他仍然記得她銀鈴似的笑聲是怎樣響徹雲空,點綴他的心靈。

  可是一切都不在了!

  他收斂起飄散的思緒,把受傷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紅豆聽完,嘖嘖說道:「這個教訓就是告訴你『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在動物身上同樣適用。那只狸叫做『九心狸』,向來疑心病最重,又最膽小,絕不肯讓任何生物接近的。它口中含有毒液,中者必死。幸好你遇上我,算你命大。」

  他見這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在他面前大言不慚地吹噓,覺得有些好笑。他在江湖上刀山劍林獨闖時,她恐怕還在她娘的懷抱裡吃奶呢!

  「你怎麼懂得這麼多?」他露出罕有的一絲笑容。

  紅豆這下可神氣了。

  「那是當然啦!我爹可是天下第一神醫,我是他老人家的女兒,當然是見識廣博囉!偷偷告訴你……」她湊到他面前,小聲道:「我的醫術恐怕已經超越我爹了,只不過顧慮他老人家的面子,不好意思說罷了。」

  他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哪兒跑來這麼一個胡吹大氣不打草稿的小姑娘?不過倒是有趣得緊。

  「喔!是嗎?你爹是哪一位名醫?」他難得有和人說話的興致,尤其對像還是位天真的小姑娘。

  她水靈靈的烏眸滴溜溜的一轉,「我不告訴你。」

  「怎麼?怕我拆穿你?」

  「才不是呢!」她皺皺可愛的小鼻子,嬌俏的說:「我這回是偷溜下山的,要是讓爹知道我的去處,我鐵定要倒大楣,所以我不說。對了!」她轉移話題,「你叫什麼名字?」

  他淡淡一笑,「楚青雲,小姑娘,你呢?」

  他沒說明「楚青雲」這三個字的主人光是跺跺腳,就足以使半邊天下翻天覆地。東海「滄浪島」乃是天下四方霸主之一,聞者莫不喪膽,只是滄浪島在東海海面上,不知為何他不在自個兒的地盤上。

  紅豆有些遲疑的回道:「你……你叫我紅豆就行了。」她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天下的名醫也不過就那麼幾個,要是告訴你我的姓,豈不是讓你得知我的來歷了!」

  她的嗓音嬌嬌嫩嫩、清脆悅耳,好似一串串的音符,聽來令人好不舒暢。

  「你覺得身子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楚青雲暗中運息,全身經脈暢通,並無不妥之處,除了腳上的傷以外,其它情況正常。一聽聞她如此問道,他下禁興起一絲玩味,想要逗逗她。

  「你不是說你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嗎?那應該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才是,怎麼會問起我來?」

  「這.....」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她索性強辯:「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你還有哪兒不舒服?我當然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啦!我問的是你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對!沒錯!她就是這個意思。

  「這麼說是我錯怪你嘍!」

  紅豆驕傲的昂起頭來,「那還用說!」正巧看到灰暗的天色,她這才想起原來的目的。

  她連忙說道:「喂!楚青雲,你家在哪呢?我扶你回去吧!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再晚就摸不到路了。」既然他人在這兒,想必家也離不了多遠,不趁機叨擾一晚怎廳?好歹也比在山洞裡窩一晚來得強。

  至於另一個隱隱約約的因素她不想深究,也不想去釐清。

  是了,他這麼晚沒有回去,應真他們想必擔心不已。

  自從三年前發生那件事後,他身邊的人老是把他當小孩子看待,操心這操心那,嘴裡雖然不說,但眼中擔憂的神色卻騙不了人,他都快以為往昔叱叱江湖的兩大護衛,轉行當奶娘去了。

  楚青雲嘴角泛起苦笑,這三年來他是怎麼過的?恐怕他的消沉讓兄弟們失望透頂了吧!

  但他實在提不起爭霸江湖的雄心壯志來,那五年帶著兄弟們開山闢地、披荊斬棘的鬥志,一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情已不見蹤影,彷彿隨同往事如煙逝去,留下的只是他的軀體。

  這些年來,他把一切都看開了。是他的終究是他的,不是他的,怎麼強留也留不住。恨只恨他當初不懂珍惜,才會換來今日的苦果。

  「我住的地方就在那個方向,」他手指向西方,「距離此地大概有幾里路。」他試圖起身,紅豆用她小巧的肩膀助他一臂之力。

  只不過是簡單的起身動作,就已使他喘不過氣來,只覺全身虛浮,沒幾分力氣可使,右腿的傷處在使力下仍然隱隱作痛。

  「你身上的毒性剛袪除,難免有些虛脫,回去好好睡一覺,隔天醒來就沒事了。」紅豆安慰道。

  「希望如此。」楚青雲苦笑。

  她的肩膀好小,相形之下他的手掌就顯得巨大。一陣若有似無、屬於少女的芳香沁入他的鼻裡,好不誘人、他的心突地-跳,連忙別過頭去,與她接觸的部分頓時熱了一起來。

  「喂!你怎麼不說話?」紅豆嬌喘連連的問。

  她一個弱小女子,要承擔他大半的重量,也實在是難為了些。何況楚青雲的身形高壯,與她相比,足足高出她好大一截,她的雙眼只能平視他的胸口,換句話說,她所承受的壓力頗大。

  不待他開口,紅豆又接下去喃喃抱怨:「喂!你曉不曉得你很重吶!沒事長這麼高幹嘛,害我使足吃奶的力氣,眼前也不知還有多少的路要走,四周又烏漆抹黑的,要是因此迷了路我可不饒你,好歹我原本可以在山洞將就過上一夜的。」

  楚青雲又好氣又好笑,這個丫頭人小鬼大,竟然怪起他來。

  「錯不了的,我在這裡住了三年。別說張著眼睛,就算閉起眼睛也不會迷路。」

  紅豆聞言暗自嘀咕,「真這麼厲害怎不閉著眼走?吹牛!」

  「倒是你,一個小姑娘來這荒山野嶺作啥?」

  啊!要說嗎?紅豆認真考慮了一會兒,決定保留這個秘密。「絳珠草」價值連城,她又不知他的為人,萬一這個傢伙想要獨吞她發現的靈草,那她不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做了虧本生意?不成不成,她怎麼也不能說實話。

  「四處遊山玩水嘛!不知不覺就逛到這兒來了。」她不經意的回道,而後皺起眉頭,「還有……別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我今年都十八歲了。」她不滿的抗議,「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是個紮著辮子的小丫頭呢!」

  喔!楚青雲挑起眉,他的心思何等敏銳、江湖經驗又何等豐富,只一過眼就知道她有所保留,不過他不打算和她計較。

  「那麼我應該叫你什麼?」他虛心求教。

  紅豆對他不恥下問的態度很滿意,大刺刺的揮一揮手。

  「叫我紅豆就得了,喂!楚青雲,你家還要多久才到啊?我走得腳都快起泡了,哎呀……」紅豆沒注意到地面凹個洞,一腳踩了個空,楚青雲眼明手快的一把攬住她,讓她免於跌跤,摔個狗吃屎。

  紅豆還來不及哀悼她的倒霉運,便感覺到楚青雲將她擁在胸前,屬於他的男人味道將她整個人包圍住,他的胸膛寬闊,結實彈性的肌肉像裹層絨布的鋼鐵,蘊藏無窮的力量。

  「你沒事吧!」他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

  紅豆臉蛋泛紅,像三月的桃花,她趕忙一把推開他,慌忙地整理稍嫌凌亂的烏絲。

  「我沒事,只是嚇了一跳。」她答道,不敢抬頭看他,心口怦怦直跳。

  怎麼啥事都叫他給佔全了?她第一次依偎的男人是他,第一次碰到她唇的人也是他。思及此,不免又回想起那羞人的一刻,頓時臉紅得簡直像快著火似的,可恨那個人還茫然不知。

  「公子……是您嗎?」一道提著燈籠的人影迅速向他們移來,沒多久就佇立在他們眼前,提燈的大漢放心的吁了口氣。

  「您總算回來了,中野和我正打算派出人手去找您呢!」

  緊跟他身後又有數道人影,飛掠的速度不慢,看來都是好手。

  楚青雲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怕我會走丟嗎?」

  大漢欲言又止,終於垂首沒有應聲。

  楚青雲也知道這些屬下的想法,所以並未多言,轉頭正想將紅豆介紹給大家認識,誰知她竟躲到他身後去了。

  楚青雲拉拉她,「小姑娘……」隨即想起她不愛這個稱呼,改口道:「紅豆姑娘,你躲在我背後幹什麼?還不快出來!」

  紅豆怯怯的從他背後伸出頭來,看到十數道目光緊盯著她,心中一慌連忙又縮回頭去,雙手捉緊他的腰,片刻也不敢鬆手。

  「他們……他們……是誰?」她小心的嚥了口口水。

  太可怕,哪有人長那麼高大的,簡直像人熊似的,她恐怕還沒有他們的肚臍眼那麼高,要是他們一拳打下來,她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

  楚青雲聞言不禁失笑,「他們是我的兄弟。」這個姑娘也真怪,對他毫不畏懼,反而怕起應真和葛中野這兩個貼身護衛來,豈不是本末倒置?

  「是嗎?你肯定?沒有騙我?」紅豆以比烏龜還慢的速度,從他身後露出俏臉來,閃閃躲躲的活像宵小。看起來眼前這些人對她的反應有些不能苟同,一個個臉色似乎有些發青。誰叫他們個個滿臉橫肉、目如銅鈴?任誰見到都會嚇一跳的嘛!

  「應真、中野,見過紅豆姑娘,她方才救了我一命。」

  眼前數人的臉色不由得變了,從發青的面孔倏地轉為崇敬的神色,全數單膝跪下,抱拳言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紅豆嚇得張大嘴,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她是救了太子殿下還是……需要向她行這麼大的禮?他……到底是何身份?

  楚青雲嘴角微微一扯,「別駭著紅豆姑娘。時候不早了,咱們回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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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在「雲天山莊」的客房中睡了一夜,自從下山以來,從沒這麼安穩的睡過,這還是第一次。

  一路上從宿處走來,遇到的僮僕均對她恭敬行禮,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似的,如果不是昨夜湊巧救了楚青雲,她也不會受到這麼禮遇的對待。

  既然沒有人限制她的行動,反正她也無事可做,在莊內逛逛應該不犯法吧!

  看來這坐山莊頗有歷史,有些地方都已現出斑駁的痕跡,不過倒是保養得很好,損壞處也修葺得很完善,有些地方還經過擴建,顯見近幾年來人丁增加下少。

  她隨步走來,亭台樓閣、花園水榭都有可觀之處,尤其巧妙地利用曲曲折折的迴廊和修竹搖曳的掩映下連接各處,頗具巧思。

  紅豆走到一座月洞門前,門扉緊緊關閉。她覺得有些奇怪,沿路走來都不曾遇過這種情形,難道這兒是不准任何人隨意進出的重地嗎?紅豆試圖推開門扉,卻發現它並沒有上鎖。怪了!既然沒有上鎖,那關住門幹什麼?

  她舉步走進,發現這兒的佈置比起其它處更見幽雅,有一大片的荷花池,可惜開花季節已過,只餘幾朵殘荷互相爭奇鬥艷,但見淒涼、池中有座小小的亭台,上頭掛著一串風鈴,風一吹拂便鈴鈴作響,非常清脆。

  一把琴閒置於几上,其上塵土堆積,看來很久沒有清掃過了。紅豆覺得奇怪,這兒的僮僕看來都很勤奮,為何會將這個地方棄置不理?

  紅豆正伸手想撥弄那琴弦……

  「別碰它!」

  驀然一聲震天的大喝,嚇得紅豆身子顫動,她回頭望向來人,放心的吁口大氣。

  「原來是你!」

  本來蕭索、毫無生氣的臉寵不再,代之而起的是狂怒的神色,臉上跳動的肌肉清晰可見。

  「你怎麼進來的?」他迸出連串的冰珠子。

  紅豆沒想到只是進來看看這園子而已,他會這麼生氣,與昨晚的他判若兩人。

  「我……隨處逛逛……看到這兒的門沒有鎖……就進來瞧……瞧……如果你不高興……那我離開好了……」她期期艾艾的回答。

  紅豆邊說邊退,眼眶都已有些泛紅。

  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這麼斥責過她,連她親爹也不曾,旁人更別說了,全當她如珠如寶一般呵護,沒想到出門就遇到這種待遇。

  果真是「在家千般好,出門萬事難」!

  楚青雲見她面露受傷的神色,心中頓時泛起不忍的情緒。

  他有些吃驚,這種感覺太陌生了,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他睽違這種感覺多久了?恐怕長久忘記它的存在了吧!

  「抱歉!」他乾澀的說道:「我的語氣不好,嚇到你了。『沉香閣』是雲天山莊的禁區,旁人不得擅入的。」

  「哦……」她囁嚅的說:「我不曉得……門沒上鎖也沒寫……所以我就……」

  他打斷她的解釋,「你是客人,自然不知這裡的規矩……」他轉身背向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你現在馬上離開好嗎?」

  紅豆勉強露出笑容,「當然!我這就走……抱歉闖進你的地方,我做事總是這麼莽莽撞撞、沒頭沒腦的,你別見怪!」說完,她即轉身欲離去。

  「紅豆姑娘!」楚青雲又叫住她。

  她站住沒有回頭。

  他躊躇半晌,才說道:「剛才我無意間話說重了,你別放在心上。」

  基於無法解釋的理由,他不想讓這位姑娘對他產生負面的情緒,更不想傷她的心--不論是有意或無意。

  「怎麼會?是我沒有分寸,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要是沒事的話,我先告退了。」紅豆故作輕快的道。

  楚青雲見她婀娜的背影離去,輕輕的闔上那扇門,「沉香閣」這片獨屬於他的天地又恢復寧靜,再也不會有不相干的人闖進來。

  但是這樣好嗎?這門關閉了三年,難道就這麼永遠的緊閉下去?

  他不知道,他的心也不知道,唯有命運瞭解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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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一年他十三歲。

  自幼,他爹就要求他文治武功兩途並進,所以練武和讀書是他每天必修的功課,年紀雖小但已隱然有大將之風。

  這一天他練完武,正要回書齋去讀書,沿途經過一棵大樹下時,聽到細小如蚊蚋的聲音從樹上傳來。

  他抬頭望去,大樹枝葉濃密,又正值盛夏,鳥叫蟲鳴聲不絕於耳,楚青雲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哥哥……」從枝葉中探出一張泫然欲泣的小臉,那雙水盈盈的大眼充滿淚水,鼻頭紅紅的,看來剛哭過的樣了。

  「小哥哥……救命……素兒被困在樹上下不來.....」

  楚青雲再仔細一看,小女娃兒不知何故爬到樹上去,可能不會下來,雙手雙腳緊捉住樹幹不放,也不知被困多久了。

  「你是誰?怎會在我家的園子裡?」楚青雲不禁好奇問道。

  這女娃不是莊內的小孩--他肯定。光看她一身淺藍衣裙,頸間掛著一條長命金鎖片,無形中流露而出的嬌貴氣質,就曉得她的出身不低。

  問題是--她怎會在這裡出現?

  小女孩的嗓音清脆,帶有濃厚的鼻音。

  「是爹爹帶我來的……我一個人無聊,就到花園來放風箏,誰曉得玩著玩著……風箏卡在樹枝上下不來了,我想爬上樹拿,卻怎麼也構不著,我又不知道要怎麼下去……」她伸手抹抹眼淚,又忙不迭的抱回樹幹,好似怕一個不留神便會掉下去似的。

  在離地更高處,果然看見風箏在枝椏間搖來晃去,足足高過她一個頭有餘,難怪她構不到。

  「小哥哥……你救我下去好不好?」她大眼眨呀眨地直瞧著他,眸子裡盛滿濃濃的希望和信任。

  楚青雲發現他拒絕不了她的要求,不只是因為她軟軟呢噥的聲調,更是由於她單純崇拜的神情。他略一猶豫,便下定決心,撩起衣衫三兩下就爬到女娃兒所在之處。見他上來,她雙眼映像出喜悅的光芒。

  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紅撲撲的雙頰呈現健康的瑰紅色澤,兩條烏溜溜的髮辮垂在肩後,紅潤的櫻桃小口,嘴角正愉悅的往上翹起。只不過她抱樹的模樣,活脫脫像只掛在樹上不肯離開的小猴子。

  楚青雲靠近她,將她的手腳扳離開來。

  「你叫什麼名字?」他柔聲問道,怕驚嚇到她。

  「我叫懷素,你叫我素兒好了,爹爹一向都是這麼叫我的。」

  一旦離開樹幹,沒有了依靠,她霎時不安起來,轉而環抱住他,一刻也不敢鬆手,嘴裡不斷咕噥著:「小哥哥……我怕……你別亂動……」

  楚青雲輕拍她的肩撫慰,「別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他左手小心的環住她的腰,俐落地下樹,雖是單手卻完全不影響他的行動能力。腳踩在地上,心也踏實不少,女孩的心情鬆懈下來,這才發現自個兒受傷了。楚青雲關心的檢視,發現她的手心破皮,膝蓋也流血了。

  「小哥哥……素兒好痛……」她皺起眉,淚光瑩瑩地向他撒嬌。

  楚青雲沒來由的一陣心疼,瞧她水蔥兒似的小手多麼嬌嫩,那棵該死的樹竟傷著她的肌膚。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小手,往掌心呼呼輕吹。

  「不痛不痛,小哥哥幫你上藥後就不疼了。」

  女孩嘟起嘴來撒嬌,「可是素兒腳痛,走不動了。」

  楚青雲心中頓生一陣憐惜,彷彿她身上的小病小痛都足以令他揪心。

  「小哥哥背你,好不好?」

  女孩開心的點點頭,這再好不過了,爹爹就是這麼疼她的。他常說他快要把她這個女兒給寵壞了,不過說歸說,爹爹仍然對她寶貝得很。

  楚青雲幫她上過藥以後,想到素兒提過她爹在大廳,也許正和爹在談話也不一定,便帶著她到大廳--當然還是用背的。

  一個面容清秀、書生模樣的中年人正和他爹談天,見到他們倆進來,撚鬚微笑:「素兒,你都已經是個小淑女了,還賴在楚哥哥的背上幹什麼?快下來!」

  女兒扭動著小小的身子不依,楚青雲聞言則有些不悅。他喜歡她賴在他身上的感覺,這是他心甘情願的,素兒她爹何必多事?

  書生笑喝道:「還不快下來,免得楚伯伯笑你沒有家教。」他伸出手想把素兒抱下來,楚青雲背著她身子一閃,避過他的意圖。

  書生一怔,見他的表情不悅,不禁失笑道:「楚兄你看,令郎好像捨不得放下小女,抱得可緊呢!」

  楚父亦頗為驚異,青雲這孩子早熟,平日也罕見他接觸比他小的孩子,才十三歲就有小大人的架勢,沒想到今日對這個女娃兒那麼維護,連她爹都不讓碰,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主意。

  「林兄,我有個提議--咱們結為親家如何?」

  書生聞言大喜,「能與楚兄親上加親,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楚父回頭對楚青雲嚴正的說道:「青雲,往後素兒就是你的未婚妻,你要好好待她知道嗎?」

  楚青雲鄭重的點頭,她小小的身軀依靠著他,睜開好奇的大眼睛,不知發生什麼事。

  以後他就是她唯一能依賴的人了,他必須對她負起責任,不能--也不可以--辜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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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裡升起暖暖的炭火,火光掩映間,連心思都霎時暖和了起來。

  「公子--」應真服侍楚青雲換上便鞋,腦子裡正在斟酌如何措詞。「您對那位紅豆姑娘好像挺有好感的?」

  「喔!是嗎?」腦中浮起紅豆嬌俏的臉寵,愛笑的菱唇總往上翹,楚青雲莫名的胸口一熱,臉上的表情是莫測高深的,誰也不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正在一旁倒茶的葛中野也大點其頭,深有同感。

  「是啊!是啊!」應真熱切的說:「從來沒見過您對哪個女子這麼親切,還有說有笑的,您昨兒個帶她回來的時候,莊裡上上下下,哪個不看傻了眼?大黟兒心裡都為您高興呢!」

  「高興什麼?我們不過才初次見面,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何況她還是個小姑娘,我的年紀大她一大截,都可以做她的長輩了。」楚青雲有些好笑的說道。

  「您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八歲,正值人生最燦爛美好的時期,紅豆姑娘雖然小了點兒,不過與您也差距不了多少,你們倆配在一起,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應真不服的道。

  葛中野恭敬的遞給楚清雲一懷熱茶,也搭腔言道:「是啊!公子,老應說得沒錯,難得遇上中意的姑娘,就得加把勁,您的年紀也不小,該成家了。要是錯過她,恐怕您以後會後悔莫及。」

  「老葛這話還像個人說的,再貼切不過了。何況我看那位紅豆姑娘趁您不注意的時候,老偷瞄著您呢!可見她對您大有情意……依我看啊!公子您多加把勁,很快就可以抱得美人歸啦。」應真也在楚青雲的耳根子旁鼓噪。

  楚青雲好笑的望他一眼,「什麼時候我的婚姻大事,輪到你們來作主了,我怎麼不知道?」

  「屬下怎敢越俎代庖?只不過看您不甚在意的模樣,提醒您罷了。」應真憨憨的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葛中野接口道:「正是這樣、自從三年前……」話到此陡然住口,他猛然用手掩住嘴巴,不安的望向楚青雲。

  只見他臉色驀地沉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

  應真和葛中野噤若寒蟬,方纔的膽子都不知跑哪去了。

  良久,楚青雲才揮揮手,「下去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是.....公子……」應真和葛中野戰戰兢兢的道:「您早點安歇,屬下告退。」話落,他們一齊躬身退出房間。

  楚青雲怔怔地望著跳動的燭火。

  恍惚中火光幻化成她的身影,正對他輕言細語、巧笑倩兮,他想抓住她,卻總是抓不住她飄忽的蹤影,轉瞬間便飄然無蹤。

  「三年……沒想到一晃眼竟已過了三年了……」楚青雲悵然若失,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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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豆噘著嘴,不情不願的推開楚青雲書房的門。

  沒人在?

  不會吧!那隻大熊明明說他人在這兒的,怎會沒人呢?

  「你怎麼會在這兒?」楚青雲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立在她眼前不過尺餘之處。

  突然響起的話聲讓她嚇了一跳,驚魂甫定眼前又出現他的身影,令她駭然倒退數步才站穩腳跟,等到發現是他,心中不禁有氣。

  「喂!沒事幹嘛不點燈?突然跑出來嚇人,你知不如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她罵道。

  楚青雲頓時啞口無言,竟不知如何反應。

  從來沒有人敢罵他--除了他已過世的爹之外。

  他的威儀與生俱來,少時以二十歲之齡便帶領著一班江湖豪傑,渡海到「滄浪島」打天下,群策群力,終於在五年後掙下「滄浪島」楚青雲的赫赫聲名。弟兄奉他為主,執禮甚恭,不敢稍有逾越,連與他平起平坐都不敢,更別說出言不遜。

  他所到之處,沒有人敢抬起頭來與他對視,更何況是當而指著他的鼻子開罵。

  是他過氣了,還是時代不同了?

  楚青雲苦笑,「我-個人在這兒想事情,不知不覺天色就暗了,也沒有想到要掌燈,更不知你會進來。」

  紅豆哼了一聲,算是勉強接受他的理由。

  來到几前,她逕自將她隨身攜帶的藥箱打開來,拿出一些瓶瓶罐罐擺在几上,看樣子是有備而來。

  「這是幹什麼?」他皺眉問道。

  「有位長得像熊一樣壯的大漢--就是那天出來找你的那些人其中之一,半威脅半強迫的要我進來幫你換藥,『否則我今晚別想安穩睡覺』,他是這麼跟我說的,還把我押到房門外才離開。」紅豆平板的答道。

  楚青雲一怔,隨即明白他那些屬下的心意。

  他們是想多製造兩人相處的機會,盼他感情能有所歸屬,這才冒著造次的罪名,將她帶到他面前來。

  望著她的眉和眼,他的心不由得柔軟起來。

  「如果你不想這麼做,就別勉強自己,傷口我會叫人處理的。」

  紆豆漫天的怒氣全叫他這幾句溫柔的話語,化作煙霧消散於空氣當中,對進來時的惡聲惡語休頗覺不好意思。

  「不是。我只是討厭被人強迫,當我被強迫去做某件事情的時候,不管我喜不喜歡,心情都愉快不起來。」

  「我為我屬下粗魯的行為致歉,他們沒有惡意,只是太關心我,所以才會對你無禮,你別見怪!」他溫柔的說道。

  他注視著她,令她腦袋一片渾沌,幾乎聽不清楚他所說的話,只覺有股燥熱從她胸口泛起,瞬間席捲她全身。

  她的雪頰艷若玫瑰,羞澀的低語:「我並沒有怪他們的意思。」事實上,我也想看看你的傷口是否有事。她在心中暗忖道。

  這是怎麼回事?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變得再也不像自己,而是另外一個憂憂歡歡、心情苦樂不定的女子。

  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他嗎?她很困惑,不曉得如何處理自身的心情才好,這樣喜悅、甜蜜的感受,她還是第一次經歷。

  一時之間無話可說,書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紅豆不自在的開口:「你……你可以坐下來嗎?」她指指几旁的雕花椅,「你站著我無法替你換藥。」

  「喔!」楚青雲頓時清醒過來,臉孔一熱,連忙坐下。

  紅豆半跪在他身前,輕巧的解開布條,略微檢視傷勢復原的情形,然後再為他敷上新藥。

  這期間,她可以感覺到楚青雲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視著她,不曾稍移,本來有條不紊的纖纖素手開始做微顫抖,心跳也越來越急促。

  她偷偷抬起頭來瞧他一眼,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兩人匆匆別過眼,紅豆手抖腳顫的收拾藥物,怯怯的道:

  「你的傷好得很快……看樣子再過幾天便會痊癒了。不過這幾天忌酒,太過油膩的食物最好不要多吃……嗯……沒事的話我走了.....」她起身就要離開。

  楚青雲不假思索的握住她的手,低沉的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留下來陪我聊天好嗎?我很久沒和人說過話了。」

  也許是因為她把他當普通人看待的關係,他總覺得有很多話似乎可以向她傾吐,他叱吒風雲、高高在上太久了,完全忘記作為一個平凡人該是怎麼樣的。

  紅豆本要掙脫,聞言怔愣了一下,「怎麼會?你家裡這麼大,多的是人陪你聊天,又怎會沒人可以說話?」她似乎忘卻了她的手正被握緊的事實。

  「他們會無條件服從我的令諭--包括為我獻出他們的寶貴性命,卻沒人敢聽我說話。」楚青雲乾澀的道。

  他的下屬尊敬他,但卻不瞭解他!

  紅豆放棄了要離開的念頭,她留下來只是單純想聽他說說話,既然沒人聽他說話--她聽。

  她雖然不瞭解他的想法,但可以感受到他的孤獨和寂寞,在某一方面,楚青雲和她的師兄很相似,師兄雖與他們父女倆住在-起,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是遙遠的、封閉的,沒有人可以觸摸到他的內心深處。

  「你想說什麼?」她柔聲問道,間接同意他的要求。

  他心頭頓生一陣溫暖,手握得更緊些,紅豆嬌羞的低下頭,不掙脫也不抽回,默默允許似的。

  楚青雲想了一想,竟不知該說什麼!莫非他連與人交談的能力也失去了?

  默然半晌,他實在想不出話題來,只好說道:「還是你來說吧!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紅豆的黑眸迸發出好奇的光彩,「你到底是誰啊?我聽過你的名字,卻忘記你的來歷了,你一定是很有名的人對不?否則那個大熊和二熊不會對你這麼服氣。」

  「大熊和二熊?」他疑惑的反問,莊裡什麼時候來了新人,他怎麼不知?

  紆豆聳聳肩,「就是老站在你身邊,壯碩得像大山的那二號人物嘛!我管他們叫大熊和二熊,誰叫他們壯得不像人樣,走起路來,老遠就可以感覺到地在震動,一餐可以吃掉半座小山,真是嚇死人了!」

  楚青雲忍不住露出微笑,「他們倆若是聽見,可要老大不高興了。』他考慮了一下,決定向她道明身份。「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東海『滄浪島』是我一手所創,海面上由我稱雄,天下四霸主之一就是我楚青雲。」

  紅豆呆滯了好半晌,眼珠子才曉得轉動,而楚青雲正靜待她的反應。

  「原來你就是『倉浪島』的島主,享譽武林的少年霸主、武林奇才……看來和平凡人一樣,沒啥特別的嘛!」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說話,感覺……蠻有意思的。

  「看來你對應真和葛中野他們,比對我還怕得多?」

  紅豆吐吐舌頭,「誰叫他們滿臉橫肉,一副凶霸的樣子!還好是我,換作膽子小的人,早打起哆嗦昏過去了。至於你嘛……我瞧不出有哪點需要我害怕的。」她揮揮手,一副他少見多怪的樣子。

  威風的氣勢展現在這個小姑娘身上,令人想噴飯。

  這是讚賞還是污辱?楚青雲皺眉瞪她,最後決定忽視這個問題。

  「你的膽子倒是挺大的。」

  「馬馬虎虎啦!」紅豆謙遜的回答。

  她開始環視四周,發現這裡的藏書還真不少,密密麻麻的擺滿三面牆,少有其它的裝飾品,唯一例外的就是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像,一位少女手執含苞待放的荷花,笑顏疑睇著作畫之人,彷彿無盡的柔情蜜意只為他而綻放。

  這面牆空空蕩蕩的只擺上這幅畫,倒顯出它的重要性!紙面泛黃,看來有些年了,但上面一點污漬和破損都沒有,足見主人是如何的愛護著它!

  「這畫中人是誰啊?笑得真美,叫人捨不得移開視線。」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楚青雲執杯的手輕震,熱茶溢出杯外,燙傷了他的手,他沒有加以理會,轉頭望向那幅畫,他男性化、粗獷的臉龐登時變得柔和,神魂飄出體外,回到年少時甜美的回憶當中。

  那真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他輕輕的回道:「她是我的未婚妻。」無盡的思念在吐出這句話後,宛如得到解放,他的思緒、他的回憶霎時如萬馬奔騰,難以遏抑。那一段時光、她銀鈴般的笑聲和深情的低語,在他的腦海中不曾褪色,反而隨回憶而更加鮮明。

  他彷彿記得那年夏日的燥熱、池塘的荷花、朝晨的露珠,花的香氣和露珠的清新,隨同她的輕瞋薄怒,在他的四周反覆上演。

  這也是他放棄花了全副心力創建的滄浪島,和同生共死的患難弟足們,來到雲天山莊的原山,這裡是他的家,有他一生的回憶,對他而言,這就足夠了。

  他有未婚妻了?

  酸、苦和怨像滿益出來的水,從她的心泛至全身。

  也對!像他這樣出色的男子,早該有天仙一般的意中人了,會有未婚妻也是意料中的事,她訝異個什麼勁兒?傷心個什麼勁兒?這是人家的事,與她有何相干?她又不是喜歡上他了!

  她正值青春豆蔻年華,多少年輕俊彥等候她垂青?何況他看起來年近三十,也不年輕了,若是他早婚,女兒也該有她這麼大了。對一個父執輩的男子,她哪會有什麼不當的想法?沒有!當然沒有!

  可是心痛仍然像只蠶,侵蝕著她桑葉一般的心。

  「我十三歲那年因緣際會遇見她,我爹見我與她合得來,便與她爹訂下我倆的親事。於是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每年她爹都會帶她來雲天山莊小住一陣,一方面與我爹敘敘舊,另一方面讓我們多多相處,『沉香閣』就是她居住之處,她喜歡荷花,所以我在她住的地方,辟上一大片荷花池,好讓她每年來的時候,都可以欣賞到她最喜愛的花……」

  紅豆默默無語的聽他訴說,悄悄的想抽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但不論她如何使力,總是無法扳開,反而被他握得更緊。

  「那麼她現在人呢?你們成親了嗎?」話一出口,她才嚇了一跳,她的聲音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乾啞?好似吃了滿口的黃連。

  「她人已經不在了!」

  啊!原來他眉目間的失意和蕭索,均是為此。

  「我好想她……日日夜夜的想,我老是盼望她有一天會回來,回到我的夢中。但是這三年來,我連見到她的-片衣角也是奢望。每想一次,心就痛苦一次,如果能不這麼想她就好了,為什麼我總是辦不到?」

  他此刻的心情,正如--

  秋鳳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他紅著眼睛,對她訴說心底深處的思念。

  她淌著淚,心如刀割,原本被他握緊並熾熱的手,如今變得冰冷,一絲絲的寒氣由他手裡傳遍她的全身,令她不禁抖顫起來。

  這似乎是永無止盡的寒冷。

  他的思念,她懂;而她的想思,他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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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楚青雲一路行來,發現有個纖細的身影躲躲藏藏的尾隨著他,他臉露微笑,佯裝不知,轉過彎便失去蹤影。

  跟蹤者探出頭來,緊張的四處張望,喃喃道:「奇怪哩!人呢?怎麼才一會兒就不見人影?」

  迴廊和涼亭都不見人影,而幽雅小徑間曲曲折折,且枝葉濃密,根本難以分辨他行去的方向。

  「雲哥哥怎麼走這麼快?」

  她好久沒見到他了,盼望好長一段時間才得到爹的允諾帶她來,人到了這裡卻不敢去見他,只敢偷偷摸摸的跟在他身後。

  他好嗎?她現在的模樣,還合他的眼嗎?會不會使他失望?未知的答案讓她忐忑不安起來。

  「在背後說我什麼壞話,嗯?」

  輕柔的呼吸,就吹在她的耳後,她頓時慌亂起來,連忙回頭,卻見一個從容、瀟灑的男子站在身後。不知他是誰?

  「素兒,是不是太久沒見,不記得我了?」他微笑問道,異常晶亮的雙眸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著她。

  林懷素急急搖頭,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仰頭打量著楚青雲,他長高好多,足足高她一個頭。頎長的身影、寬闊的胸膛、健壯的猿臂,在在提醒她身前的男子不是少年,而是個英姿煥發的青年了。

  楚青雲則驚喜的看著她。

  這個含苞待放的少女真是他記憶中的素兒嗎?清澈的眼眸、如柳葉的細眉和紅潤如霧、似沾染朝露的櫻唇,她的花容月貌,好似多看一眼,便會沾污了她的顏色。

  雖然他事忙,但無時無刻不惦記著她,卻也萬萬想不到,他記憶中的小女孩,已有了這麼驚人的變化。

  見她含羞帶怯的模樣,楚青雲難以遏抑的胸口一熱,想也不想的便執起她的手,湊近唇邊輕吮她白皙修長的指節。

  她如受驚小鹿般的直往後退,大眼驚慌的望向他,神情羞澀而困惑。

  「對不起,我一時衝動,令你受驚了。」楚青雲歉然的言道。

  他委實莽撞了些,素兒雖是他的未婚妻,但這不代表他就可以對她任意輕薄。萬一她從此對他生起畏怯之心,懼怕他的接近,那他可就罪大惡極了。

  她可是他願意捧在心口上,恣意憐愛的小人兒呢!

  話雖加此,他還是忍不住碰碰她的頭髮,柔軟如絲緞般的觸感,像帶冰的絲綢一樣,沁涼而又輕柔。

  「你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一樣喜歡賴著我了。」他的神情帶有淡淡的傷感。

  「不是的……雲哥哥……」她輕扯他的衣袖,「是我太久沒見你,怕你不認得我了。」

  「誰說的,即使再久沒見,我也能一眼認出你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楚青雲試探的握住她的手,懷素頰上霎時酡紅如醉,手僅輕輕一掙便任由他去。楚青雲見此,笑容更深了。

  他倆手牽手,漫步在林梢幽徑間,沉醉正情人的甜蜜中,一時無語。

  「對了!雲哥哥,我有件禮物要送你。」懷素突然想起,那揣在她胸前準備了好久的心情。

  懷素拿出一塊玉珮腰飾來,其下用金蔥雙股纏澠編成如意結,雪白的流蘇隨風輕揚。她低頭說道:

  「這玉是上好的和闐玉,是我十六歲生辰時,爹送給我的。你……」

  「要送給我?」

  楚青雲接過手來,那觸感溫潤細緻,還有股若有似無的少女體香。正想向她道謝,卻見她手指微顫,連頸項也紅了起來,心中覺得十分奇怪。翻過玉的背面,見上面刻著四個字--「心心相印」。

  一股熱流從心底深處竄向他的四肢百骸,從未有過的感動在他內心發酵。

  「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呢!」

  「真的?」她抬起頭來。

  「嗯!」他緩緩低下頭,「就是這個。」他密實的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纏纏綿綿,溫軟靈動的舌探入她的唇內輕輕吸吮。她閉起眼,全心投入,他意猶未盡的輕歎一口氣,更加深了這個吻。

  點點的金光,透過林梢的間隙流洩下來,灑落一地,蟬兒不間歇的叫聲,提醒了這個世界,夏日的腳步近了。

  二十歲藝成之後,他有滿腔的雄心壯志,想要開闢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在幾經斟酌考慮下,決定出海到廣闊的海洋上去打天下。

  相形之下,他對素兒的關切便冷落不少。不過他相信,憑恃著他和素兒之間的相知,她一定能諒解他的作法。他是個男人,一個高傲的男子,私心裡總想親手打造足以匹配她的成就,再來迎娶心目中的佳人,在他胼手胝足的努力下,這樣的日子必定不會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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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一大清早起來,就直闖楚青雲所住的逍遙樓,眸子裡有掩藏不住的興奮。

  采絳珠草的方法已有著落了,怎不令她欣喜?這幾天她左思右想,終於讓她想出一個好辦法來,這法兒就連爹聽了也會拍案叫絕,稱讚她一番的。

    「楚 大哥....楚大哥.....」紅豆猛力地拍著他的房門,好似非把它拍爛否則不肯罷休!

    應真和葛中野應聲開門。

    紅豆見應門的是他們兩個, 膽怯的倒退了兩步。杵在眼前的身影似座小山,她忍不住吞嚥一下,期期艾艾的說:  「我……找楚大哥……呃……有事,可不可以麻煩你通報-下?」  應真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的瞪著她。

  真搞不懂這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見到他們像見了鬼似的,臉色不頂好看,說話也吞吞吐吐的。應真斜睨左旁的葛中野一眼,方才恍然大悟,準是他長得太過嚇人,才會駭得小姑娘說不出話來。有空得好好教訓他-番,別老是擺出一副死人臉來,不嚇壞別人,也嚇壞他自己。

    應真蹲低身體,露出自以為溫柔的笑容,禮貌的詢問:「紅豆姑娘,找我們公子有事嗎?」

    紅豆又後退半步,勉強擠出笑容。

    「啊....喔....」她掐起手指,假裝努力的思考。「其實也沒啥要緊的事....我待會兒再來找他.....再見!」她向後一轉,準備開溜。

    「等等!」  楚青雲突然出現,揮退伺候他的兩人,待他們離去後,才對紅豆道:「一早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起來了,你是滄浪島的島主。」她簡直興奮過了頭,說話沒頭沒尾的。啊!這是什麼話?難不成他幾天前所說的話,她現在才聽進耳朵裡?

    「如果你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他應道,為她莫名其妙的話語,首次有了輕鬆的心情。依她的性子判斷,她的心裡頭實在藏不住任何秘密。

    「你別開玩笑,先聽我說嘛!」她頓了頓,接著道:「既然你是滄浪島的老大……呃……我是說島主,向你要一樣東西想必你不會拒絕吧!」她露出垂涎的笑容。

    「是這樣的,我聽說東海附近有一種名為『銀鯊』的鯊魚,其皮燦然若流銀,水火不侵、刀槍不人。我想要一張銀鯊皮,你送給我好不好?」

    楚青雲聞言一怔,沒想到她連「銀鯊」也識得,這個小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連居住在滄浪島的人也未必聽過「銀鯊」之名,她是從何處得知的?

   見他皺眉不語,她有些惱火起來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你要銀鯊皮作啥?」看她-副急切的模樣,他反問道。

    紅豆沉吟了一會,最後決定和盤托出。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她看得出他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她也信得過他。

    「記不記得我 發現你的那天?」見他點頭,紅豆續道:「離那地方不遠的北崖之上,被我發現一株『絳珠草』。」

    「絳珠草?!」連泰山崩於前猶不改色的他,也不禁為之動容。

    「傳聞絳珠草能起死回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靈藥,對練武之人也有莫大的功用。但是傳聞歸傳聞,從來沒有人知悉絳珠草長得如何?更別提它的特性和生長之處,所以百年來從沒有人發現過它。」

    見他言下有不信之意,紅豆頓時惱了。

    「這麼說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囉?你不信我,也該信我爹嘛!這是我爹筆記中所記載的,哪還錯得了啊!」

    楚青雲忍不住出言提醒她,「你還未告訴我令尊的大名呢!」

    是喔!她臉倏地紅了起來,當初她是偷溜出來的,總怕被爹發現給捉了回去,所以她的來歷她一直守口如瓶沒敢說明,如今倒變成是她的錯了。

  「唉!這你別管嘛!總之我說的一定說是真的,你信我就是了。」紅豆不自覺的撒起嬌來,「你到底答不答應?」

  楚青雲無可奈可攤開手,「不答應行嗎?你可不會饒過我。」

  紅豆咬著唇笑道:「算你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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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豆姑娘──紅豆姑娘──」

  門外叫魂似的呼喚,驚走了她的睡蟲。什麼嘛!都這麼晚了,有何大不了的事需要把她從床上挖起來不可?看不慣她也別這麼壞心嘛!

  她嘀嘀咕咕的起床開門,沒好氣的問:「有何貴幹?」

  眼前一片漆黑,見不到半絲光亮,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她再度倒抽了一口氣。是....是他!

  「找我有什麼事嗎?」她膽顫心驚的問道。

  是應真!

  她真的很難去解釋她為何會對他們倆這麼懼怕,也許她天生就畏怯於高壯身材的人吧!更何況他足足有兩個人寬、手臂比她粗四位,連房門恐怕也得側著身子才能進入。所以,如果說能盡量與他們保持距離,她絕對是能跑多遠就多遠。

  「公子喝醉了。」應真答道。

  聞言,紅豆不禁訝然。

  在她的印象中,他是個連笑都顯得淡薄的男子,落拓、蕭索而失意的臉龐背後藏有太多的心事,但卻是自制力頗強的人。這樣的人會喝醉酒?

  「為了什麼?」她一針見血的問。

  如果沒有原因,相信他不至於會麻醉自己到如此地步。他的習慣一向是淺嘗,絕不過量,而今失常,必定有其原因。

  應真驚訝於她的敏感和聰慧,他們果然沒有看走眼。

  「公子的未婚妻,就是在三年前的今晚離開『雲天山莊』的。三年來,公子他從來沒有開心過。每逢今晚他必定喝得爛醉如泥……」他黯然說道。「一個武林奇才,長久這樣消極下去,任我們怎麼苦勸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離開?

  紅豆輕捂著唇,仍抑制不了訝異。

  她以為……她一直以為他的未婚妻過世了,所以他才這麼傷心,沒想到……

  「她為何會離開他?」

  「詳情我不是很清楚,也許你問公子會比較瞭解真相。」應真稍有遲疑,含糊的答道。

  隨即他滿懷希望的看著她,「你願意去探望一下公子嗎?我想他見到你,心情會好過些的。」

  紅豆的臉色黯淡了下來。「我在他心中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不過是湊巧救了他一命而已,去見他有何用?也幫不了他什麼。你們既然都說服不了他,那我就更加不可能了。」

  「你在他心目中是不同的,我看得出來。公子對你並非是無動於衷,只是他心有所礙,難以啟齒罷了。」應真堅持道。

  不待她回應,應真就拉著她,催促她前進,紅豆被動的讓應真領至楚青雲的房門前,她仍在遲疑著要不要進去,應真卻從背後推她一把,「砰」的一聲關上房口。

  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所有的擺飾東倒西歪,能砸的都砸了,不能砸的也被他破壞個乾淨。紅豆心頭湧起一陣憤怒,他沒有資格這樣傷害自己,讓所有關心他的人為他擔心。他有苦,難道別人就沒有嗎?

  「素兒……是你嗎?是你回到我身邊了嗎?」楚青雲張開醉眼惺忪的眸子,喃喃低語。

  倒臥在地上,有如一灘爛泥的楚青雲,剎那間行動快閃如風,也未見他起身,竟已將她緊擁在懷裡,不肯放手。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我不是你的素兒……快放開我!」紅豆掙扎道。

  「是!你是素兒!我知道你是!」他幽幽地歎了口氣。

  「你還在生氣?仍然不肯認我嗎?」他在她耳旁呢噥,「我等你等了好久,難道這麼久的處罰也換不回你的原諒嗎?」他的氣息輕輕吹拂在她的耳頸邊,令她忍不住輕顫。

  她在他懷抱裡不斷掙扎,「楚大哥,我是紅豆,你看清楚!我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個人。」

  「是嗎?」

  他抬起她的臉打量,清麗脫俗的瓜子臉出現在他眼前,醉眼迷濛的他不由自主地輕笑起來。

  「你還想騙我?是不是怪我把你送的『心心相印』玉珮丟到落月湖去了?你對我生氣,所以不願意承認?別怪我!我實在氣瘋了,所以才沒用腦子。這幾年來我不曉得打撈過多少次,仍然不見一絲蹤跡,我以為這是老天爺要告訴我,咱們的緣分盡了,所以才不願讓你唯一送我的東西留在我身旁。幸好你回來了,咱們一起把它找回來,你說好不好?」

  一滴、二滴、三滴……成串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滴落下來,晶瑩剔透的淚裡包含的是一顆破碎的心。

  她的心--再也承載不住淚水的重量,慢慢地、深沉地……飄流到海底深處。

  「你哭了?」他憐惜地捧起她的小臉,「噓……別哭……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傷心了,我保證。』他的唇輕輕沾吻起她的淚珠,柔柔的、深情的吮乾她每一顆淚水、而後……在她不曾意識到之時,深深吻住她的唇。

  呵……她的意識逐漸渾沌,不著邊際,只感覺到周圍環繞著屬於他的氣息,一點一滴的將她包圍。

  他結實的手臂緊摟住她的纖腰,密密柔柔的吻自她的唇、雪頰、小巧玲瓏的耳、頸子,一路婉蜒到雪酥的胸前。

  紅豆完全無力制止,只能無奈的任自己沉淪……

  楚青雲挑揚她的衣衫,手隨唇上,任她身上點燃慾望的人坫、

  她完全不知自個兒是怎麼搞的,他的手似附有魔力,凡他所碰之處的肌膚,熱潮皆突地竄高,亦特別敏感--他的唇亦然。

  紅豆不由自主的扭動,雪白細膩的胴體興長繭的手掌相遇,注定是平滑和粗擴的結合,那摩擦的快感令她輕顫不止。

  他口中呼出的熱氣在她粉艷的乳尖上吹拂,使她縮回身子想後退,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這……太親暱、也太邪惡了,這必定是不對的,她不能這麼做。

  可是楚青雲打定主意不讓她逃開,他輕輕鬆鬆地利用他的身體壓制住她,頭一俯,含住她玫瑰般的花蕊。

  清新的少女體香像魔咒般誘惑著他,將他全身由頭至腳徹徹底底的包裹住,他逃不開她的魅惑,也不想逃開,只想細細品嚐這遲來的甜蜜,她是一朵嬌嫩的花朵,而這朵盛放的花兒正屬於他。

  她的低吟嬌喘,比任何催情的春藥更加有效,每一回碰觸、每一次輕吻,都讓他以為不可能還熬得過這樣的折磨,這得讚頌他堅強的自制力,到目前為止他的堅持頗有成果。

  他想折磨她,就像她折磨自己一樣,他想讓她感受他所置身的痛苦,這樣或許他的心痛會減少那麼一丁點兒。

  他解開她的束縛,雪白的褻衣像一大片雪花在他的腳邊,蕩漾成一圈漣漪。此刻的她是赤裸的,如同剛出生嬰兒一般的赤棵。

  她黑如墨、細如絲的秀髮,是她此刻唯一的遮蔽。

  她好美!

  情欲燎燒的她好美!

  像一朵火焰中的玫瑰,可以牽引任何男人的心。

  他暗暗發誓,絕不讓他以外的任何人見著她此刻的模樣,這樣的她足似傾國傾城,他要將她好好收藏在他的世界、在他的懷裡。

  「楚……楚大哥……」她喘息道,難以將話成句吐出。

  要在這個時刻說話,實在是太困難的一件事!

  「嗯?」他發出類似疑問的性感鼻音,唇和舌仍然徘徊在她酥胸上不肯放手。她白嫩的胴體像被染了色般,逐漸浮現緋艷的桃紅,並且沁出薄薄的細汗。

  手愛撫至她的臀,將她壓向他的熱源,讓她知曉,他因她而產生的煎熬。

  楚青雲單手褪下身上的衣物,對待自身的粗魯和向她所展現的溫柔,完全是天差地別。他的手滑向她的腿,將它更分開些,前鋒便趁勢進入,佔領這一大片垂涎已久的世外桃榞。

  「天啊!」他粗喘一聲,竟羨慕、嫉妒起自己的手。

  他已經堅硬如鋼,隨時可以衝破任何障礙,但是還不夠,她尚未像他要她一般,對他產生渴望,然而不急,他一定會做到的,他所需要的只是時間。

  但是該死!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如猛虎出柙般的欲望在催促他、啃噬他,令他瘋狂!

  紅豆的理智在楚青雲的愛撫和挑逗中煙消雲散,她的抗拒漸漸轉為順從,玉手攀附著他的頸背,弓起身祈求他的愛憐。

  「素兒……」他幸福的歎息,這是他長久以來夢想的一刻,沒想到道有實現的一天,他有些後悔,想收回往昔對老天爺的那番詛咒,衪畢竟還是待他不薄的。

  紅豆如遭電殛!

  滿盆冰水當頭潑下,凍得她直發顫!

  「不……不……」她推著他,如大夢初醒。「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她狂喊,他卻聽不到她的話。

  他心目中的人不是她,眼裡所想、所見的人也不是她,她不想做任何人的代替品,尤其是他心上人的代替品。

  他結實糾結的肌肉充滿著力量和令人敬畏的光澤,濕滑的汗水不停地由他身上滴落,與她的薄汗水乳交融,再也分不出誰是誰的。

  楚晴雲拱身,雙手握著她的纖腰,一聲低吼,向前衝進她的內心深處。

  他開始緩緩律動,起先他還能把持住顯現溫柔。但她如此溫潤、如此緊窒,她的嬌吟是最厲害的催情劑,步步誘惑他狂肆馳騁。

  於是他最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這弱女子的荏弱力量下,漸漸斑駁、消逝,終於一聲低吼,他釋放出所有的力量,遵循本能的引導,一次又一次強力佔領她的美好,直至雲端。

  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心底深處俏俏的破碎了。身體由疼痛轉變到累積無法發洩的快感,他在她身上所施的魔法依然使她神飛魂銷,不知今夕是何夕。

  只是……她的身子和心靈彷彿分離,她越快樂,也就越墜落,落啊落的,身子像滿天星雲爆炸開來,浮浮沉沉不知在何方,玻璃做的心也在此時墜入深不可測的幽淵,「匡」的一聲脆響,碎成千千萬萬片,再也補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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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素兒的笑容少了,話也少了。

  但這些他完全沒有發覺,仍沉浸在自己的意氣風發裡。談笑間,淨是關於滄浪島、他的名聲、他的朋友、他的下屬種種。

  她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憔悴,但這些改變,一向把目光定在遠方的他並沒有發覺,只想在滄浪島更壯大之後,迎娶心中的佳人為妻,將所有的榮耀盡歸於她。

  可惜他不瞭解她的心。

  就像他從不花心思去瞭解她的想法一樣,他們倆的距離漸行漸遠,雖是天涯咫尺,卻已咫尺天涯。

  島務繁忙,因此他每次回莊都是來去匆匆,五年來,與素兒沒是過幾次面。直到他認為滄浪島已初具規模,略有成就,足以匹配素兒的時候,他才放下滄浪島的重擔,打算與素兒立即成親。

  在回家途中,他結識一位青年書生谷向陽,雖是讀書人,然而眉目間頗有英氣,不似時下的酸儒般食古不化,看待事物反而常有精闢的見解。

  他本性四海,更喜結交好友,於是便開口邀請谷向陽到府喝他的喜酒,順道介紹給素兒認識,她最喜歡那些詩詞歌賦,一定能與他談得來的。

  「素兒,我這次特地帶了朋友回來,他與你在詩詞方面是同好,你們一定能相處愉快的。」

  「是嗎?」她矜持的露出微笑,「能得到你這樣的大力讚賞,那人定是了不得的的人物,我迫不及待想見上一見了。」

  「谷兄--」他向谷向陽介紹道:「她就是我在路上一再向你提起的才女,也就是我的未婚妻,素兒。」

  一道削瘦的人影自楚青雲的陰影背後行出,陰暗如晦的神情有著刻意抑制下的平靜。

  懷素一見到人,面容突地蒼白,身軀搖搖欲墜。

  「楚兄只提到他的未婚妻溫柔婉約、才華出眾,沒想到竟是這麼一位天仙化人般的姑娘。」谷向陽平靜的道。

  懷素偏過臉去,抖著唇強笑道:「您過譽了。能得雲……雲哥哥如此稱讚的,您還第一人呢!往後我應該時時向您請益才是。」

  楚青雲哈哈人笑,愉悅的說道:「你們兩個,誰也別褒揚誰了,在我這個局外人聽來,倒有自誇自讚的嫌疑。」他孩子氣的眨眨眼,「谷兄,你就在莊裡多留幾日再走吧!我和素兒的婚禮你是非參加不可的。」

  谷向陽聞言,身軀陡然一震,但仍故作鎮定的道賀:「楚兄要成親了?恭喜!恭喜!」偷覷了懷素一眼,只見她蒼白的花顏更形雪白。

  楚青雲高昂興奮的情緒,使他沒有發覺他們的異樣,只為兒時夢想即將實現而雀躍下已。素兒……終於要嫁與他為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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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萬籟俱寂,連蟬叫蛙嗚也寥靜無聲。

  「為什麼不告訴我?」谷向陽咄咄逼問,焦躁赤紅的眼眸中,有難以察覺的憤怒和嫉妒,「為什麼要不告而別?為什麼要嫁他為妻?」

  見她仍緊咬著唇不發一語,谷向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不說,我就到楚青雲的面前問去。」

  「不!你不能!」懷素總算抬起頭來,複雜的烏眸流洩出一絲慌亂,「別這麼做!請你……」

  「你心痛了?怕他受到傷害?」他低吼,胸膛裡滿載的痛苦就要溢出他的掌握,雙掌緊握如拳,竭力克制自己的衝動,他怕如果不使盡全力抑制,他不知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你有沒有想到我?」他沉痛的質問:「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我和雲哥哥……」

  谷向陽猛然打斷她的話語,「別在我面前這樣叫他。」

  「我和他……是從小訂的親,誰也不能反悔的。」

  「可以的。」谷向陽急切的言道:「只要你向她表明,你心裡愛的人不是他,楚兄那樣豪邁大度的人-定不會強留你的。」

  「不!我不可以這麼做……」她用力搖著頭,彷彿想藉此甩掉浮現在她心底的渴望。

  「我十三歲喪父時,楚伯伯就把我接到雲天山莊,完全將我當兒媳婦看待,他們對我的恩情,我已無以回報,怎還能這樣對待他們?不行的。」

  谷向陽冷絕的嗤笑。「一年前……你不留隻字詞組離開我的時候,我早該料到會有今天了。我知道你有婚約在身,我也敢向任何人爭取你--只要你的心在我身上。

  但……為何你會是我一見如故好友的未婚妻?我又怎能和朋友爭奪妻子?只是……既然不能在一起,為何老天又讓我遇見你?

  從你離去的那天開始,我無時無刻都在想你,想你過得好不好、快不快樂。而今……這一切顯然都是多餘的,就連我也是多餘的。」他淒涼的笑容令人心酸。

  話落,他踉蹌的轉身離去,再無絲毫眷戀,彷彿要藉由這樣決絕的行動來斬斷情絲。

  望向他的背影,懷素強忍多時的淚終於奪眶而出,她用力的摀住嘴,不使她的哭泣發出一點聲音。

  這是她老早就巳下定的決心,她說服自己千百次了,但為何她的心仍然那般發疼?是她這些時候所做的準備不夠嗎?

  頸背的汗毛突然泛起強烈的感覺,懷素回頭……

  是楚青雲既憤怒又傷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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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青雲在頭疼的宿醉中醒來。

  搞什麼鬼!怎麼頭痛得好像要裂開來-樣?應真呢?葛中野呢?該伺候他的人跑哪兒去了?-股煩躁的火焰從胸口悶燒開來,揮動的手一碰到凌亂的床鋪,像被定了身靜止不動。

  「這是.....』

  雖然醉酒,但昨夜的記憶時隱時現。

  他記得他很難受很難受,像被扼住喉嚨一般的痛苦,然後她來了,用她柔軟的手、香馥的嬌軀撫慰他,讓他不安、蠢蠢欲動的瘋狂念頭被細雨熄滅,只記得她香軟的粉舌和那宛若天籟般的嬌吟低喘。

  他的下腹光想到她的嬌吟,就整個緊繃起來。

  楚青雲咬緊牙關,目光鉅細靡遺的搜索著,不放棄任何細微的線索。終於……在床鋪的-角,他找到了他所要的證據。

  屬於女子貞節的落紅!

  是她!

  他不用思量就知道昨夜的女子,肯定是她!

  他的神智雖然不清,然而在望進她眼裡的那一剎那,他即明瞭懷中的女子不是他所思念的那個人,而是這些天來在他惱海時近時遠,卻糾纏不清的另一道淺影。

  他不該這麼做--他知道,只是在他盈滿的力量將要迸拽的那一刻,他實在無法思考,只能遵循著他的本能。

  而他的本能要他這樣做!

  不是因為別人,只因為她是她!

  那……她人呢?

  他赤裸著上身站在門前。

  「應真!葛中野!所有能動的人都死到哪去了?」他粗野的咒罵一聲,才遠遠瞥見數道手足無措的人影應喚而來。

  「紅豆人呢?」他緊繃著臉問道。

  應真和葛中野兩人聞言錯愕,互視一眼。「她……她昨晚不是在您房裡嗎?」

  「昨晚是昨晚,我問的是今早她人呢?」楚青雲不耐煩的回道。

  「呃……公子……她一直與您在一起,您不知道的話,我們就更加不清楚了。」

  楚青雲臉色鐵青的咒罵一聲,傳令道:「吩咐全莊的人,全力搜查,務必要找到她,把她帶回來。」

  眼前彷彿浮現她哀傷、充塞渴求的黑眸。

  他的心猛地抽緊,更是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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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清晨至黃昏,仍然搜尋不到她的蹤影。

  楚青雲隨著每次令人失望的消息傳來而漸形焦躁,到最後已沉不住氣,昔日的冷靜自持全不復見。焦急的身影在大廳上來回踱步,臉色越來越陰沉。

  「人呢?」他克制怒氣,問道。

  「還在搜尋當中。」下人低垂的頭都快碰到地了,還是為他注視的眼神直打哆嗦,兩條腿不住的打顫。

  「就這麼一座山,方圓幾十里的範圍,竟然連一個人也找不到,這就是你們的能力嗎?你們到底在幹什麼?」楚青雲冷冷的道。

  短短數句,威嚴立見。

  他不用板著臉說話,也不用掀起滔天的怒氣來宣示他的權威,他天生的霸主氣度,能使人自然而然的折服在他的氣勢之下--不須任何手段。

  「應護衛巳守住各條出山的小路,並派人大舉搜山,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好消息傳來了。」下人戰戰兢兢的說道。

  「我不要過程,只要結果。」楚青雲冷然道。

  「是!是……是……是!」下人答不出話來,只能迭聲應是。

  他冷哼了一聲,下人立刻如遭雷殛般顫抖不止。

  「回來了……回來了……紅豆姑娘回來了……」大門口弟兄的傳報,一路傳到內廳的楚青雲耳裡。無視於下人如釋重負的神情,他大踏步迎出。

  心中堆積的怒氣隨著每次踏出的步伐而加深、加廣。

  她太任性了,默默的不吭一聲就跑得不見人影,難道不曉得有人會擔心嗎?這次如果不好好教訓,難保她下次不會做出同樣的蠢事來。

  「你……」楚青雲心中所準備的長篇大論,在見到她的模樣後悄然無聲。

  她渾身濕淋淋的,像似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樣,髮梢、眉間猶滴著水,在這山中的深秋裡,侵骨的寒氣凍得她直發抖,烏黑的眸子緊瞅著他,如風中落葉般的身子勾起了他的憐惜。

  「你一大早跑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還弄得這一身狼狽。丫鬟呢?大夫呢?熱水薑湯呢?一個個滾到哪裡了?」隨同他的喝斥,廳中伺候的僕人個個手忙腳亂,恨不得當初爹娘能多生給他們兩隻手。

  楚青雲脫下外炮要給她披上,紅豆卻後退一步,伸出手緩緩攤開手掌,那塊刻有「心心相印」的玉珮赫然躺在她手。

  楚青雲心頭大大一慟,內心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酸楚、有甜蜜、有回憶……還有更多莫名的思潮在迴盪。

  其上裝飾的絲線和流蘇早已腐爛,玉珮上的如意結更看不出原樣,唯有那塊潔白如雪的玉仍是原來的溫潤晶瑩,沒有絲毫的變樣。

  好奇怪!它被棄置在湖中那麼久,竟然還……

  「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在落月湖裡找到的,就在泥沙和水草中間,幸好湖水清澈,老天也夠幫忙,才讓我在一片混沌中發現它,這真是一塊好玉。」

  楚青雲默然不語,只是用稍顯濕潤的眸子好輕好柔的瞅著她,喉頭不知被什麼哽住,說不出話來,手裡摩挲這塊懷素與他的忘情之物,不知是喜是悲。

  「為什麼這麼做?」

  「這是你最珍視的無價之寶,不是嗎?」她輕輕的回道。

  「你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為了這塊玉你有多傷心、多後悔。」她故作堅強的微笑,愉快的道:「還好小時候因為一件意外,水性練得不錯、不過天氣實在太冷了,下水前應該多用大腦想想才是……」

  他看見了!

  他看見在那張揚著嘴角的笑臉背後,真正的臉孔--

  那是一張哭泣的臉!

  她沒有流淚,但她的心在哭泣!

  楚青雲的眼眸酸酸澀澀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要說她傻,還是怪他的癡?明明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還固執地留在這裡不肯離去。

  他的等待--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希望?還是為了要傷另一個人的心?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楚大哥……」她虛弱的對他露出笑容,「真是抱歉……我想我可能得躺上幾天了…:』話未說完,身子再也支持不住地癱軟。

  楚青雲大驚,上前將她欖在懷裡。

  只聽她意識不清,仍喃喃道:「受了風寒,得用防風、白芷、紫蘇、川芎、葛張,再加上生薑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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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要……求求你……別走……」

  紅豆在夢中揮舞著雙手,滿身是汗,急切傷心的神情擰痛了他的心。

  楚青雲趕忙來到她身邊,柔聲安慰。

  「紅豆,別怕……你在作惡夢,快醒醒!」

  她在睡夢中仍然嚶嚶哭泣。

  「你別走……楚大哥……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為何你不肯多看我一眼.....為何你思思唸唸的只有那個人.....為什麼.....為什麼....」一連串的囈語就在「為什麼」的疑問中漸漸平息。

  楚青雲胸中一痛,昔日發問的人是他,今日他轉為被問的對象。他的問題沒有答案可尋,而她要的答案,他有嗎?

  或者說--他肯給嗎?

  紅豆揮動的手被他捉住,楚青雲拭去她滿身的大汗,梳理她凌亂的長髮。過一會兒,她才從高燒的沉睡中緩緩清醒過來。

  她睜開迷濛的雙眸,首先看到的是他清澈如水的眼睛。下巴有一堆鬍渣冒出,臉色有些疲憊和憔悴,但卻閃過一絲欣喜。

  「你醒來了?身了還好嗎?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他連聲迭問,在她額上探試的手是溫柔的。

  紅豆微敞喘息,似乎還被方纔的夢追逐著尚未逃離,她沒有回答楚青雲的問話,只是貪婪的注視他,視線不肯須臾稍離。

  「怎麼了?」

  「我夢見你甩開我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紅豆幽幽的說。

  夢裡的他不顧一切的追逐者一道沒有面孔的姣好身影,尋到她以後,便牽起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任她怎麼叫喚也喚不回。

  「傻丫頭,別胡思亂想。你睡了好幾個時辰,該起來喝藥了。」他笑道。

  楚青雲端起溫了一整天的藥要餵她,紅豆本畏拒絕,但對上他堅定不移的眼神,便知道說什麼都是徒然,只得乖乖的喝下去。

  「好了!乖乖的睡覺,明早起來就什麼病痛都沒了。」

  楚青雲正說著,紅豆卻從背後摟住他的腰,臉埋任他寬闊的背上,軟軟的、祈求的說道:「我不想一個人,你陪我好不好?」

  他的膚觸是那麼溫暖,如同昨晚的回憶。她腦海裡有他的溫柔,還有屬於他的男人體味,這一切都使她安心,雖然明知這胸膛並不是她的依靠,但是請容她多汲取一些他的氣息吧!

  可以的話,她多麼希望能擁有他,如果這個願望不允許被實現,她希望能將這所有的點點滴滴收集進記憶的盒裡,供她日後慢慢回昧。

  隔著衣物,他仍然可以感受到她柔軟溫潤的酥胸,整個虎背霎時泛起一股熱潮。

  雖說醉酒,他對昨夜仍有些許記億,她的甜美、她的低吟和嬌喘都深印在他腦海裡,再也難以磨滅。

  喔!該死!

  光是想,就足以引起他的欲望。

  他得轉移注意力,而且得盡快!

  「我總算知道你的來歷了。」他拋下話題,「替你把脈的孫大夫說,普天之下能認得絳珠草的,除『聖手醫隱」沈忘機外沒有別人,我說的對不?沈紅豆姑娘?」

  紅豆一怔,不滿的咕噥道:「這個孫大夫是誰啊!我還沒見到人就不喜歡他了,專門破壞我的好事。」

  「你出來這麼久,令尊不會擔心嗎?」

  「我爹?」紅豆嗤之以鼻,  「我不擔心他就不錯了,哪還有他擔心我的?他經常出門就一年半載的,我回家說不定還見不到他人呢!」

  「既然如此,你還跑出門作啥?」楚青雲感到好奇的問道。

  她不好意思的回道:「有個人可能喜歡我,但我不曉得自己喜不喜歡他,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她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師兄和長卿他們怎麼樣了?會不會擔心我?」

  楚青雲身子一僵,從她的口裡吐出另一個男人的名字,他的心裡竟怪異的感到難受。何況還是兩個男人?

  「令師兄很關心你嗎?」

  紅豆想想才道:「應該是吧!不過他這個人冷淡得很,不愛說話。他不開口的時候,我還真有點怕他。」

  不是她師兄,那麼應該是那個叫長卿的男人!

  「你找出答案了嗎?」

  紅豆雙頰生暈,「我的答案,你知道的。」

  聞言楚青雲綻出微笑,悶窒的心暢快了起來。瞥見她露在錦被外的肌膚略微抖慄,知她受不了夜晚的寒氣,於是將被褥密密的蓋上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脫下靴子躺臥在她身邊,伸出雙臂擁緊她。

  「好些了嗎?」他問。

  紅豆開心的咯咯直笑,沒有回答。

  而後,她突如其來的在他嘴角輕吻一下,「很暖和。」

  「公子……」猶豫不決的敲門聲斷斷續續響起,「我該伺候紅豆姑娘就寢了。」是專門伺候紅豆的丫鬢。

  「這裡有我照顧就行了,你下去吧!」楚青雲沒好氣的道。

  門外突然傳來男人的悶笑聲,接著數道足音離去。

  看來剛才站在門外打聽動靜的,不只一個人。楚青雲悶哼一聲,這些人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管東管西的,活像幫他把屎把尿的老媽了,他可不是三歲小娃兒。

  「怎麼了?你不高興?」紅豆在他胸前蠕動,想要回頭看看他的表情。

  「別動!」他壓抑的低聲吼道:「別亂動。」他奮力地想召喚他所餘不多的自制力,大掌卻不由自主的滑入她的前襟,在她酥胸前活動。

  感應到他男性的衝勁,令她霞燒雙頰,身子也熱了起來。

  一道熱氣霍地由小腹升起蔓延至全身,與風寒引起的高燒比起來,猶如大巫見小巫,她真的快被熱死了。他灼熱的呼吸氣息吐在她耳後,他的胸膛宛如化成一塊超大的熔鐵,令她燥熱不堪。

  他咒罵一聲,一對年輕的男女躺在床上真不是件好事,不管再聰慧的頭腦,此時除了懷中的軟玉溫香外,若還能有其它念頭,肯定不是男人。

  意志力和欲望在他心中進行拔河,看誰能贏得這場比賽。

  未了,還是他堅強的意志力護得勝利,但楚青雲不曾像此時那麼憎恨起自己的自持。他不應該再接近她,他告訴自己--起碼在釐清心意之前不能。

  他還有好多事要想、許多思緒在等待分辨,與紅豆這樣的情愛糾纏只會把事情弄得更加渾沌,使他更難判斷。

  楚青雲咬緊牙關,一分一分的縮回自己的手,短暫的距離像跋涉千山萬水般困難,令他氣喘吁吁。

  他退開緊貼她的健壯身軀,坐起身正待下床。

  背後突然一陣涼意襲來,紅豆困惑的坐起身,不解的看向他的行動。

  楚青雲一抬眼,「轟」的一聲,所有的自制立時煙消雲散。她的前襟因他的愛撫而揉亂開來,雪膩酥滑的肌膚若隱若現,屬於她的體香侵人他鼻內。

  就算是聖人,也承受不住這樣的誘惑,更何況是凡夫俗子如他?

  楚青雲呻吟一聲,含起她的唇瓣,火辣辣的吸吮起來。他的手在她全身遊走,片刻間,她已不著寸縷。

  她的胴體如蛇,熱情的攀上他的身體。楚青雲帶領她攀山越嶺,一窺激情的殿堂,直至她的體力耗盡,身子虛軟如泥,他才放下對她的索求。

  她依偎著他的臉龐如此甜美、如此信賴,他的心卻泛起陣陣的苦澀。這蜘蛛網般糾葛的情結,何時才能解得開來?

  他是否真的該忘記那道倩影?

  而他……真的能忘得掉嗎?

  這個難題,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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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打聽到消息了嗎?」

  白樸搖頭,「都已經過好幾個月了,就算有印象,也早就淡薄了,沒有人記得是否曾有這麼一位姑娘經過。」

  卓長卿有些懊惱,「這個丫頭,沒事一溜煙就不見人影,害我們得四處搜尋。自徽州以後就斷了線索,這下子叫我們上哪裡找人去?」

  「別心急,總會找著的。」白樸淡然的說。

  卓長卿看向前方,沒有吭聲。

  自從他知道紅豆離家以來,他的心情就沒有平靜過。

  是他太好強了嗎?不肯明明白白的表示自個兒的心意,所以才惹得她不高興?還是她壓根兒就沒有想過,和他之間的感情有發展的可能?

  一想到這兒,頓時使他心頭緊窒,有些透不過氣來。

  第一眼相見,她還是個粉粉嫩嫩的小女娃,不知人間疾苦。頰膚紅撲撲的,帶有健康的潤紅色澤,使他大為嫉妒。身子健康的她,怎知他纏綿病榻之苦。他經常三更半夜醒來,一口又一口困難而努力的呼吸,直到天明。這種生與死的掙扎,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而她--妄想只要替他吹吹藥,就可得到他的善意響應?

  門都沒有!

  那一次,她因他粗魯的對待受到驚嚇,因而病倒在床。他半夜咳醒難以入睡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走到她床前,默默的端詳她沉睡中的小臉,而後再靜靜的離去。

  十歲的小童,什麼都不懂。

  在往後的日子裡,他們一同長大,他對她一向口齒犀利、毫不留情。但那張沉睡中的嬌柔小臉,和他夜半陪她至天明的回憶,每每在不期然裡,湧上他的心頭。

  直到她離開,他才曉得對以往的舉措懊悔。腦子裡想的和嘴裡說的,從來就沒有對盤過,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絕不會再這麼對她,畢竟長久以來,她是唯一在他心上、令他懸念不忘的人。

  而這也是他違背所有人的意見,堅持要親自來找她的原因。他的身子雖然虛弱,但他的意志卻無比堅強,他希望能與她重祈開始,自與她第一次見面,她的身影就已刻在他的心版上,抹也抹不掉了。

  「白師兄……紅豆出門前有沒有跟你提過什麼?」

  「沒有!她什麼也沒說。」

  卓長卿安靜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是為了我娘提親的事嗎?」

  「我的確跟她提過這件事,但……」他沉吟一會,「總不至於要離家出走的地步。」

  卓長卿臉色微微發白,「你似乎不同意我和紅豆在一起?」

  白僕的存在,在沈家來說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就連沈伯父對他的意見也十分敬重,甚至可以說是唯他馬首是瞻--雖然他們名義上是師徒。

  他是那種人家一見,就能對他敬凜心服的人。

  白僕沉默一會兒,方道:「紅豆需要能照顧她、呵護她的人,你太年輕,心性未定,對紅豆來說末必適合。」

  卓長唧堅定且自信的直視他。

  「白師兄--雖然我與紅豆同年,但並不表示我的感情禁不起考驗。相反地,我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麼,我也會努力去爭取我所想要的。如果紅豆傾心於我,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的決心--你也不例外。

  我知道我的個性倔強又放肆,但是我真的在乎她,希望她能留在我身邊,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改掉我的壞脾性。」

  白樸為他的坦白有些動容。「沒想到你……」

  卓長卿苦笑,「沒想到我對她的感情這麼深嗎?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娘曾經警告過我,喜歡她就要坦白說出來,否則有個什麼萬一,後悔就來不及了,希望還不到後悔的時候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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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濛濛亮,楚青雲就已醒來,怎麼也睡不著了。

  他索性起身,梳洗過後,無意間瞧見放在桌上那刻有「心心相印」的玉珮,表情怔忡。

  淺色的光華在日光的映照下,那四個字彷彿重生般鮮活起來。長繭修長的手指摩挲再三,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將它放入懷中。

  門外有人敲門,楚青雲應了一聲,應真推門而入,伺候他穿戴妥當,而後恭敬的道:「公子,島上傳來消息,您要的東西己經到手了。」

  「喔?」他沉一下,「紅豆人呢?」

  應真忍不住咧嘴而笑。

  楚青雲瞪了他-眼,「你笑什麼?小心我火大起來把你調去洗茅房,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應真嚇了一跳,「主子,好歹您的好事也是我一手促成的,您這樣翻臉無情,以後誰還敢在您手下做事?再說……」他委屈的道:「我也只不過是笑了一下而已,難道這也犯法了?」

  楚青雲哼了一聲,  「你心裡頭有古怪,別以為我不知道。要是再有下回,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應真咕咕噥噥的,沒敢再說話。

  楚青雲心頭的煩躁未減,  「她人呢?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找,你別跟著我。」說罷逕自出門而去。

  楚青雲在池塘邊找到她,她正蹲著望向池裡發呆。

  「熱度退了嗎?」他探向紅豆的額頭。  「你身子還沒好,怎能一大早起來吹風?衣服也不多加幾件,要是再病倒怎麼辦?』

  「早就沒事了。我爹是當代名醫,這些小病小恙,哪能難倒我?」紅豆一臉無所謂,懶懶的應道。

  「怎麼了?你不高興?」

  她沒回話,過一會兒才道:「沒有!我沒有不高興。」

  她多想問問他,她在他心中到底佔有什麼樣的地位,卻害怕看見他為難的表情,那會將她僅有的一點希望毫不留情的澆滅。

  所以她不問,就當是幻想也好,她不冀望能代替另一個人的地位,只要在他的心中有個位置,能容她默默的愛他就夠了。

  她不想、也不敢奢求太多。

  「你不開心。」他說的肯定,「是不是我昨晚太粗魯,弄疼你了?」

  紅豆雙頰乍紅,「沒有!你別亂猜。」

  「那就是說……我令你滿意囉?』

  他輕鬆的在小亭落坐,左手毫不費力的將她箝制在他腿上,壓制住她的掙扎。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眉心的皺痕不再,整個人看起來很輕鬆,彷彿年輕了好幾歲。

  紅豆為他的好心情看呆了眼,連他的問話都忘了反應。

  楚青雲輕笑,低頭吻住她的唇。

  他強悍的進入她口中,擷取她的甜美。楚青雲邊笑邊呻吟,混合痛苦和歡愉的滋味叫人難忘。

  「你好甜……又好軟……」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沒有行動,但炙人的熱力,仍然透過輕軟的衣料燙入她的肌膚。

  楚青雲熾熱的鼻息在她嬌嫩敏感的耳旁肌膚呼灑,像數萬隻螞蟻從她腳底爬上來,而她卻完全抓不著癢處,只能任細緻潔白的腳趾不可自抑的蜷曲,其餘的依然無法可施。

  「你……說話歸說話……別靠這麼近……」她顫抖地勉強說出一句話來。

  楚青雲懶洋洋的道:「我嗓子不舒服,只能這麼大聲跟你說話。」星目裡奇異的光輝迸現。

  「我……我的病還沒好……小心我傳染給你,你坐那兒說就好了,我聽得見。」

  「咦?你不是說你爹是當代神醫,這些小病小痛你根木不當一回事,早就被你醫好了嗎?」

  紅豆七手八腳的想掙脫他。正當扒開他的大掌,鬆了一口氣,準備往他身旁落坐的時候,下一刻她又穩穩當當的坐在他懷裡,彷彿從來沒有移動過。

  她簡直不敢置信!

  坐在這裡的那個人鐵定不是楚青雲,而是某個易容冒他之名的卑鄙小人!

  她所認識的楚青雲絕不會是個對她毛手毛腳又愛吃她豆腐的男人,他是個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你放開我……」她不死心的掙扎,「萬一被人看見了怎麼辦?」

  楚青雲微露笑意,「放心!就算看到了,他們也會裝作沒看見。」

  「可是--我會不好意思……」

  「我不會不好意思就成了。」

  紅豆為之氣結,「你的臉皮這麼厚,當然不會覺得羞愧,我可不同,人家可是個姑娘家,怎麼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男人摟摟抱抱的……」

  「你都已經是我的人了……」

  「你還說!」

  見她一張小臉雙頰氣得發紅,楚青雲有些歉然。

  他今天不曉得怎麼回事,就是想開她玩笑、逗弄逗弄她,好像束縛在他心中所有的禁忌都可以拋開來,盡情的呼吸、暢快的呼喊,卻忘記對紅豆應該有的尊重。

  「是我不對,我不說了。你別生氣了,嗯?」

  「哼!」紅豆偏過頭不理會他。

  楚青雲笑了笑,他手中自有法寶。

  「我有一件好東西要送給你。」

  「是你千盼萬盼的喔?」

  有什麼了不起!

  「不要的話你可是會後悔的。」

  拿去餵豬吧!她不希罕!

  楚青雲歎了口氣起身,喃喃的說:「真是的!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到-條銀鯊。還不遠千里地至杭州找到『天下第-巧匠』公孫班,將銀鯊皮製成銀鯊手套,沒想到人家居然不領情,早知道就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了。」

  紅豆聞言,大喜過望。「你找到銀鯊了?天啊!我真不敢相信,『絳珠草』有望了。銀鯊手套在哪裡,快給我看看!」

  楚青雲斜睨著她,沒有吭聲。

  啊?他生氣了。仔細想想,剛才她好像過分了點。他想送東西給她,而且是她期盼好久的東西,她不但不領情,還潑了人家一壺冷水,熱臉貼到冷屁股,換作誰也不會開心的。

  嘿!嘿!她衝著他傻笑。好像沒行用哩?「別這樣啦!楚大哥--」她扯著他的衣袖撒嬌,「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計較那麼多,被別人看見會笑你沒有氣度的。」

  「沒關係!我好久沒有被人笑過了。」

  「這個.....誰都知道東海滄浪島的主人楚青雲最不愛跟人計較,以德報怨嘛!人生多美好對不對?』

  「我向來崇尚以牙還牙!」

  紅豆生氣了,橫眉豎目,伸出白裡透紅的手掌來。

  「別說那麼多了,你到底給不給?」

  楚青雲這才裝作無可奈何,把揣在懷中許久的銀鯊手套拿出來送她。

  她眼睛倏地一亮,心神都被它給吸引住了。

  她翻來覆去,小心翼翼的審視,那股重視的樣兒,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手上捧的是易碎的珍寶,而不是水火不侵、刀劍不摧的銀鯊皮。

  「有了這副手套,要採絳珠草就易如反掌了。」

  她屈指算算,自她發現至今也已過了三個多月,照時間看來,絳珠草應該已經成熟了。

  雖然沒有過經驗,不過憑她自爹那裡得來的知識,相信足可應付。她簡直等不及看爹見到絳珠草那種不敢置信的眼光,一定看得眼睛都凸出來。

  「這兩天我再把東西準備準備,就可以出發了。」她雀躍不已的計劃著。

  楚青雲沉下臉來,「沒有我同行,你哪兒也不准去。」

  紅豆不明就裡,眨巴著大眼。

  「為什麼?我一個人足夠應付的。」

  「你放心,我可不放心、要應付這些毒物,我的經驗肯定比你豐富,還是由我來比較妥當。」

  紅豆心不甘情不願的言道:「這裡你最大,當然是你說了算。」其言憾焉,實則深喜之,低垂的頭偷偷笑開了眉、笑開了眼。

  望見她低垂的笑顏,放在懷裡的玉珮陡然發燙,剌痛他的胸口,他有些昏眩,莫名其妙的不安在暗地理發酵,心裡有他不願意承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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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打開塵封的門,沉香盒裡仍然一切未變,變的是人的心思。

  小亭中央擱置的琴,灰塵更多。荷花池上,是一片死寂的秋色。

  推開素兒昔日住處的房門,她酷愛的風鈴還掛在門扉上叮噹作響,未完成的繡品、半開未闔的書、黑跡已陳的素箋……所有的所有,都保持那天她離家時的原狀。

  素兒愛上他人的事實,使他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而那個人,竟是他半路結交、視之為至友的谷向陽。

  他可以對不相干的人,毫不留情的加以反擊,但對好友怎說得出口、下得了手?

  那日,谷向陽不告而別後,懷素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也沒有。一切婚禮的籌備仍然如期舉行,他的私心以為,最後他終能奪回懷素的心--不管之前她的心是屬於誰的。

  大喜之日漸近,她仍然不說話,只是一雙明媚的眼,是死灰的寂然,再也沒有任何的波動。

  成親前夕,他再也無法忍受,藉由三分酒意,要她說出真心話來。

  「秦兒,只要你一句話。」他以全心全意、鄭重的問:「只要你說……你不願意嫁給我,那麼明天的婚禮立即取消,絕無二話。請你說出真正的心意來,你知道的,我絕不要你有任何的委屈--尤其是我給你帶來的委屈。你的意思呢?」

  懷素默默瞅他一眼,隨即低下頭來,仍不作聲。

  「你……願意嫁我嗎?」  她沒有反應。

  「你……想跟谷向陽走嗎?」他問,十分緊張外還帶有一絲恐懼。

  沉默仍舊是她唯一的答案。

  他大失所望,正待轉身離人,一顆淚珠從她頰上悄然墜落,浸入無聲的地底裡不見蹤影。

  然而這一顆小小的淚珠卻大大震撼了他的心。他的心重重一沉,不由分說地上前支起她的下頷,只見她淚流滿面,早已沾濕了前襟。他狂吼一聲,掃掉桌上 的杯杯盤盤,轉身踏步離去。

  她沒說,但他聽得出她心底的聲音。

  他不顧數千賓客的錯愕,取消了婚禮,拋下滄浪島多年辛苦打下的基業,一個人四處流浪,但是最終,他還是回到雲天山莊,他的出生之地,也是他的情傷之處。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懷素追尋谷向陽而去,不知下落,而他的心也隨之不知所蹤……

  直到現在。

  楚青雲反身鎖上月洞門,也想將塵封的過往鎖在內心深處,過去糾纏他太久,他讓自己落在一手編織的網中,自陷自苦,無法自拔。

  也該是他掙脫的時候了!

  楚青雲漫步行去,沉思中不知行往何處,直至聽到紅豆的呼喚聲,他才彷彿由沉睡中醒來。

  「你跑哪兒去了?」她埋怨道。「找你找了老半天不見人影,我什麼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一個而已。」

  什麼事?他有些糊塗,若有所思的心一時還無法回神。

  「絳珠草。」看他茫然的眼神,她出言提醒。

  楚青雲恍然大悟,她對這件事老念念不忘,銀鯊手套一到手就迫不及待,連一刻也等不及,他真是服了她了。

  「多少人夢寐以求都得不到呢!你還漫不在意,萬一要是被別人捷足先登,我不氣得跳腳才怪。」

  楚青雲正待答話,轉頭見到侍立一旁的應真和葛中野神色不安,不禁奇怪的問:「怎麼啦?你們兩個,活像要被押上斷頭台似的。」

  「你們滄浪島是不是很窮啊?」紅豆有些嗔怪的說道。

  「你是聽誰說的?」

  「要不然就是很吝嗇囉?」

  楚青雲皺起眉。

  「你怎會這樣想?雖然近年來我不太管事,但對島務仍然有一定程度的瞭解。滄浪島不僅漁獲量頗豐,近年來新辟的海上貿易航線,也使我們獲利不少,每年都會挪出一定的數目來周濟沿海的貧戶,漁民把滄浪島當作萬家生佛看待,又怎麼會吝嗇?」

  「這兩個人……」紅豆舉手而指,用一種十惡不赦的語氣。「連我採個花也要千般阻撓,我是瞧花園裡的這些花被照顧得很好,想摘幾朵來插在花瓶上,他們兩個竟然把我當小偷一樣看待。不過是幾朵花而已嘛!也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楚青雲望向被採下來的花,及應真兩人低下頭、惶惶不安的神情:心中百味雜陳。

  完了!完了!這下子大禍臨頭了。應真兩人忍不住在心中哀嚎。

  這座花園,一向是公子最最珍愛的。不為什麼,只因為這裡的一花一草,全都是當初他未婚妻親手培植的,自她離去後,他便請花匠細心照料,任何人也不可以碰它一絲毫髮,摘花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們兩人互視一眼,不知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只希望老天讓他們死得痛快點,別受太多折磨,好歹他們這輩子沒幹過什麼壞事。

  楚青雲微笑,「是他們倆大驚小怪了些,別理他們就是。你愛摘就摘吧!放進房裡供起來也挺好看的。」

  紅豆勝利的朝他們看了一眼。

  「走吧!你不是正等我出發嗎?」

  紅豆興奮得雙眸一亮,拿起隨身的百寶袋和銀鯊手套,催促道:

  「走吧!走吧!再晚就變天黑了,到時烏漆抹黑的可不好辦事,萬一被毒物咬到,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兩人相偕離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應真、葛中野兩人。

  這……這變天了?他們的龍頭、滄浪島的主人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怎麼沒人通知過他們?害他們膽顫心驚,嚇得汗流浹背,衣衫都濕透了。

  所以說--不單足女人心海底針,男人的心有時也很難捉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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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看,就在那裡。」

  紅豆舉手遙指絳珠草的所在,臉上有掩不住的興奮。

  楚青雲望去,一株有著翠綠細長葉、其上結有朱紅小果的植物,正迎風搖曳在山崖之上,雖在雜草之中,挺秀之姿難掩、若有似無的香氣撲鼻而來,時有時無、時斷時續,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他不禁問道:「這就是絳珠草?」

  紅豆敷衍的點點頭,卸下百寶袋,從中取出系有絲帶的小錦囊往身上一掛,一攀身就想爬上崖壁。

  「你幹什麼?」楚青雲有些不解,「不是說好由我來的嗎?」

  「話是這樣沒錯,不過如果在對付那條蛇之前,不先想辦法把她困住的話,待會兒你要採的時候,可就危險許多。我身上帶有雄黃精,正巧是它的剋星,只要在它的四周灑上,它的行動力就會減弱,你對付起來也容易些。」紅豆解釋道。

  「既然如此,一併由我來就是,你何必冒險?」

  紅豆嗔怪的溜他一眼。「你若沾上雄黃,那條蛇必定對你大為凜懼。萬一還想動它誓死守護的絳跦草,那擺明是逼它作困獸之鬥,就算你的武功再高,也難奈它何,說不定還因此賠上性命呢!」

  楚青雲仍有些躊躇。

  「我自小就跟著爹上山採藥,攀枝爬籐是司空見慣的事,這點距離還難不倒我,更危險的地方我都去過,還不是沒事!」

  他唯有答應,「那好吧!你小心-點。」隨即又不放心的叮囑,「如果不行的話別逞能,退回來再另想辦法便是,不值得為一株草冒險--縱使這株仙藥有多麼令人夢寐以求。」

  紅豆在他的瞪視下只百點頭答應,雖說心裡不大服氣,但他在意她、為她擔心的感覺仍然令她窩心。

  她手足並用,俐落的攀向崖頂。楚青雲有些緊張,在旁戒護準備,一有任何動靜就隨時出手。

  將至時,她得意的回首。「你看,我的身手不賴吧!比起來我的手腳算靈活的.....』

  紅豆正忙著炫躍,沒注意她踏足處的巖壁有鬆動的跡象,她驚叫一聲,手上的樹枝也被扯斷,整個人往下墜落。

  楚青雲大驚,飛身前撲,右腳勾住樹幹,上半身都已探向崖外,剛巧捉緊她揮舞的手。

  紅豆的下方雲霧茫茫,根本不知崖有多深,要是真摔下去,大概只有粉身碎骨的份,連死裡逃生的機會也沒了。

  她強裝出笑容,臉色刷白、驚魂未定。

  「你撐著點兒,我馬上拉你上來。」楚青雲咬牙道。

  「拜託快點!我可能有些受不住了。」她偷偷地往下一望,這一看差點沒嚇得她魂飛魄散。

  「以後看你還敢不敢這麼粗心大意,性命攸關的事你也把它當作兒戲。」

  「不敢!絕對不敢了。」

  「還有……」

  「什麼?」

  「你太重了,下次要跌下去之前記得先省吃幾餐,免得我拉你不動,就此一命嗚呼。」他開著玩笑,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好!下次我會考慮的。」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回答什麼,只是勉強嘴巴動一動,才能夠不這麼害怕。

  突然一樣東西自他的衣襟內滑出,擦過紅豆的手臂直往下落。

  是那塊玉珮!

  它的絲絛被伸出的樹枝給勾住了,就在她左腰的不遠處,暫時沒有掉落的危險。不過它蕩啊蕩的,足讓人心驚膽顫。

  她努力的伸過手去,想要把玉珮給撿回來。無奈她的手不夠長,不管再怎麼努力總是差一點兒。

  他見狀大驚,「紅豆,你幹什麼?」

  「再等一下……再一會兒……我就構到了。」她吃力的說。

  楚青雲的心「咚」的重重一跳,是為玉珮的處境,還是為紅豆的安危?他分不清。那是他最珍視的東西--紅豆亦然,到底何者在他的心目中比較重要?

  她的指尖離玉珮只有寸許不到的距離。

  「別撿了,紅豆!」楚青雲低吼,終於下定決心。她的手正逐漸脫離他的掌握,再這樣下去,能不能救她上來也成問題。

  「不行!這是你最重要的東西,絕不能丟了它!我一定要把它拿回來。」

  她將身子下沉了些,指尖已經可以碰到玉珮了。再一下……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拿回來了。

  「紅豆……算了!算了……」任何東西也不及她重要!

  她對上他酸楚難抑的眼睛,又猶豫的看著玉珮,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放棄。這是他和她之間唯一的連繫吶!也是他懊悔多年失去的東西,那一夜他的痛苦和後悔,她都看在眼裡,所以她才不惜一切幫他找回來。

  「讓它去吧!」他沉聲道,因使勁而幾乎泛白的手掌彷彿在提醒她,此刻最重要的是什麼。

  她不捨的回頭,玉珮還在原處飄蕩。再次回頭,楚青雲眸底深處的情意讓她喉頭哽咽,難以呼吸,他焦灼、憂懼的神情是為了她,而不是其它事物。

  紅豆回首看最後一眼,伸出另一隻手掌,由楚青雲將她扯上。

  一陣山風吹來,柔軟的樹枝受不住吹拂飄飄而動。勾住的絲絛斷了與枝葉的聯繫,直往下墜落,轉瞬間已不見蹤影。

  卻沒有人為此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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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外歸來以後,楚青雲的神情未曾稍斂,如同盛怒的獅子般,眼中噴出的怒火,足以將任何會動的生物化為灰燼。

  「怎麼了?你這麼生氣?」

  他從齒縫中迸出話,「你竟然還問我怎麼了?」他冷笑,「不知道是誰剛剛才死裡逃生,這麼快就全忘光了?」

  紅豆囁嚅,「也……沒那麼嚴重嘛!還不是被你救回來了……只不過……」

  「不過什麼?』

  「那個……呃……絳珠草好像……還沒取回來喔?」

  楚青雲不敢置信的瞪著她。

  她到底腦袋有沒有問題?她差一點就沒命,他千辛萬苦救她回來,沒半句感謝就算了,也沒有一點死裡逃生、感激涕零的樣子,念來念去還是那株草,這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他咬牙切齒,「我看你八成是欠人教訓!」頭一俯,忿忿不平而熱烈的吻住了她。

  紅豆呆住了,剛才還怒火熊熊,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下一刻就熱烈得要把她全身的骨頭都融化似的,她忍不住攀附著他的寬肩,全心全意沉浸在他唇舌的挑逗當中。

  楚青雲伸手鬆開她的前襟,趁隙溜入,在她的酥胸上大肆活動,令紅豆忍不住嬌喘。

  「你……幹什麼?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嗎?」她迷湖的問,至於他為什麼生氣,她一點兒也不明白。

  「我是在生氣,而且是生很大的氣。」

  他一件件挑掉她的蔽體衣物,轉瞬間,白玉般嬌嫩的胴體呈現在他眼前、他的唇自她的頸項蜿蜒而下,滑過她的肩、臂,留下一串串的紅印,最後來到她的胸前。

  「我現在告訴你,惹怒我會有什麼後果!」

  他自她胸前抬頭,用宣誓般嚴肅的口吻說道,而後低下頭含住她的乳尖。

  「啊……啊……」她忍不住呻吟出聲,修長的玉腿無意識的屈膝,秀氣的腳趾蜷曲成小小的球狀,熱騰騰的欲焰自他的唇灑遍她的全身。

  他健碩的胸膛閃耀熱力及古銅色的光澤,她的手拒絕不了他的邀請而輕撫上他。紅豆可以感覺到他的身軀一震,然後滲出更多的汗來。

  她著迷的愛撫著眼前的男人,對她而言,這種經驗是新奇、刺激、有趣的,看到他像她一樣顫抖、緊繃、汗如雨下,內心有說不出的滿足。

  「夠了!」他怒斥。本該由他來懲罰她,怎能任由她反客為主?

  他男性的需要刺痛的腫脹,吶喊著要求滿足,於是他不再猶豫,-挺身衝進她的身體深處。紅豆的身子微微退縮,「該死!」他咒罵起自己,他太急、太快了,急忙停下來穩住情況。

  「你還好嗎?」他低聲問道。

  紅豆咬住唇沒有回答。

  天啊!這要她怎麼說?這種羞人的話她怎說得出口?她還稚嫩,剛開始的確受不住他的侵入,不過慢慢的已經好多了,代之而起的是另一種難受。

  他在喘息。由於他們緊貼著,所以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粗糙的手指狂野地揉弄她的乳尖,低頭給她一個熱辣辣的吻,而後輕緩的律動起來。

  彷彿不久前的激情只是出自她的想像,又或者被他收至他優雅的皮相下。現在的他,溫和有禮得如同謙謙君子,深怕稍微激烈一點的對待,會對她造成傷害。

  紅豆深陷在他後背的手扣住他,暗示她的需要,可是他恍若未聞,仍然是足以殺人的緩慢。她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楚青雲緊盯著她,不讓她別開眼,一次又一次退出,然後再比前次更深的進入,反反覆覆,折磨她的嬌軀和靈魂---包括他的在內。

  「別再像今天那樣嚇我,聽到沒有?」

  他加快律動,眉峰間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痛苦的神情難以掩飾。

  「聽到了嗎?」他一字一字的問,堅持要得到她的答案。

  「  聽到了。」她昏眩的回答,攀附著他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楚青雲發出低沉的悶吼,帶領她飛向情欲的天堂。

  半夜她被他吵醒三次,每次都被他用足以融化人的熱情,將她化成一灘水。直到天濛濛亮,她才沉沉睡去。

  楚青雲卻了無睡意,凝視她的睡顏良久,才披衣下榻,來到他的書房。

  那幅真人大小的畫像仍在原處,靜靜凝睇著他,畫中人兒依舊,只是他已失去往日激越的心情。

  他輕輕撫摸畫像,往事像浮光掠影般閃過。當日他放開她,不知下了多大的決心,而實際上她仍然在他心底,未曾磨滅。

  每當夜深人靜時,悄悄浮上心頭的倩影總叫他心痛良久。不可否認的,他思念著她,思念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

  沉香閣、花園、風鈴……還有這張畫像,以及他近乎自虐的折磨,令他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而今他是否真的將她從心頭上抹去?他不曉得。唯一知道的是,她已放開他去找尋自己的幸福了,而他……也該是放手的時候。

  就像在崖邊,他對紅豆所說的話--

  讓它去吧!放手這段感情、這段記憶!

  她永遠是他的素兒、他兒時的玩伴,他不會忘記。只是他的人生要過、他想要呵護的人兒要疼惜,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暸解到這一點。

  而把這個道理教會他的,是紅豆那個令他又氣又憐的小姑娘。

  楚青雲伸手將懷素的畫像取下,珍而重之的將它捲起,從今以後,她……就只是回憶,而不是折磨了。

  窗外黑暗逸去,遠處泛起淺淺的一抹魚肚白。天色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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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青雲回房,見她仍在熟睡,不禁泛起一絲笑意、昨夜實在累壞她了,也難怪她沉睡不起。烏黑柔亮的髮絲披散在繡忱四周,襯得她雪白滑膩的肩頭更加動人。

  紅豆在睡夢中微一翻身,棉被微微下滑,春光乍洩。

  楚青雲的黑眸更深沉了,修長的手指自有意識的從她肩頭順勢而下,宛如蝶翼般的撫觸,滑過她的胸前,在她的乳蕾上打轉。清晨的涼意使她微微瑟縮,嬌艷的乳尖更加挺立。

  「別吵!」她喃喃道,在睡夢中拍掉他的手,轉過身又睡去。

  楚青雲悶笑了起來,胸中有說不出的愉悅和快活、如果在往後的五十年,他都能與她這麼同床共忱,相伴老去,那麼老天總算是沒有虧待他。

  他脫鞋上榻,鑽進被窩理從背後抱住她,一雙手不老實的在她全身遊走。

  紅豆微微抖顫,很快起了反應。她睜開迷濛的雙眸,呻吟道:「求求你!別吵我,我困得很。」

  他輕咬她的耳垂舔舐,「天亮了,該起床了。」嘴上說該起床,但手上做的卻是要耗在床上的事。

  「討厭!」她嗔道,推推他示意要下床。

  楚青雲沒有理會,反而滑到她胸前,恣意的揉捏、輕佻慢捻,紅豆的身子很快泛起嬌艷的桃紅色,紅白相映的肌膚,有說不出的誘惑動人。

  「你不是要叫我起床嗎?」她眨著迷濛的翦水雙眸,天真的說。

  他在她潔白細嫩的頸背上,灑下一連串輕吻,咕噥道:「也不急在一時。」手也沒閒著,在她身上點燃處處火苗。

  他繼而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你的肌膚為什麼這麼柔軟……你的味道為什麼這麼香……你的唇為什麼這麼甜……你的眼睛為什麼這麼亮……」

  他每說一句,就在她身上印下-個濕熱的吻,逗得她全身火熱,櫻唇不禁逸出聲聲嬌吟,直要把楚青雲的骨頭給融化了。

  「紅豆……」他深深呼喚,忽然停下所有的動作,抬起她的下頷,目不轉睛的直視她,不願須臾稍移。

  「嫁給我好嗎?」他柔情似水的道:「我想像現在這樣,每晚擁你入睡,天天看你迷迷糊糊的醒來,看你為我生兒育女,再和你一起攜手逐漸老去……」他眸中的溫柔幾乎要盈滿她的胸臆。

  紅豆呆住,不敢置信,一句話都沒敢開口,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你……願意吧?」他猶豫的說,信心因她預料外的反應而崩坍一角,健臂不由自主的緊繃。

  他沒有預料到會開口求親,但說出口之後,反而心中坦然,覺得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油然而生的滿足感充塞他的四肢百骸,只覺從來沒有這麼快活過。

  只是她的反應……

  「你不願意嗎?或者……」他驀地咬咬牙,「你還是對那個青梅竹馬念念不忘?」他沒有忘記她離家的原因,是為了那個叫什麼長卿的傢伙。

  斗大的淚珠自她清亮的烏眸傾洩而下,讓楚青雲一時之間慌了手腳。

  她緊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遲疑的問:「你是當真的嗎?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因為我可是會當真的!」她的小手微微發抖,白玉般的胴體顫如風中的落葉。

  楚青雲的嘴角勾起,歡愉像不安分的泡泡般冒個不停。

  「我再認真不過了,或者你要我當眾立誓?」

  「不!不用了……」

  「那麼……你的回答呢?」楚青雲貼近她的唇,兩人氣息相聞,百般誘惑的問。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紅豆喜極而泣,直到他問出口,她才明白她等這句話等了多久--久到她麻木、沉寂,以為沒有希望,而後只能將它深深埋葬。

  他對林懷素的相思,她點點滴滴都看在眼裡,她原以為這輩子怎麼都比不上林懷素在他心中的地位。

  而今他開了口,是否表示她及得上林懷素的一丁點兒了?

  楚青雲心情激動,但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來。他只是封住紅豆的唇,用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軀體,來許下這一生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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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訊傳出後,面對眾人的恭賀聲,紅豆羞赧的躲在楚青雲身後不敢露臉。

  楚青雲笑著拉她出來,在眾人的鼓噪下給她一個火辣的熱吻,他的唇舌與她的狠狠糾纏,等他放開她之後,她才略微清醒,面對眾人的怪叫聲、口哨聲,還有嚎嗥聲,讓她全身羞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

  此時僕人來報,說有客人到訪。

  楚青雲微訝,誰知紅豆一見來人便驚喜得叫出聲來。

  「師兄!長卿!你們怎麼來了?」

  來者果然是千里迢迢而來的白樸和卓長卿兩人。

  白樸只是關心的打量她,卓長卿卻難掩激動,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微微提高聲音,「為什麼一聲不響就離家?你害我們擔心死了知不知道?」

  紅豆有些慚愧的低下頭,「是我不好……一出門就什麼都忘了,也沒有捎信回家報平安……」旋即抬頭,「爹他……沒說什麼吧?」

  「我們出門尋你時,師父他還沒回來,我已經留了封信告訴他老人家了。」白樸回道。

  「為什麼一聲不響離開?」卓長卿目光灼灼。

  「我……」他的模樣使紅豆頓生一陣顫慄。他是從何時開始用這種目光望著她的?那磨灼熱、那麼濃郁。

  紅豆的心弦不可思議的震動一下。

  楚青雲在北時插入,「紅豆,怎不替我們介紹?」他不著痕跡的分開卓長卿拉著的手。見到眼前氣宇軒昂的男子,他馬上心中有數。

  這必是紅豆前次所提的人了。

  他不露痕跡的打量,神色冷漠的男子有一雙冷然而洞徹世情的眼睛;他身旁的少年在他面前便顯得有些稚嫩,但他飽讀詩書的氣質,仍淡淡的散發出來,兩人相較之下,可謂一時瑜亮、各有千秋。

  紅豆這才如大夢初醒,為雙方報過姓名和身份。

  白樸聞名便動容的問道:「楚青雲?莫非是轄有無數高手、其下船隻百艘、勢力廣達東南海域的滄浪島島主楚青雲?」

  「不敢當!在下正是。」楚青雲抱拳道。

  白僕凝視他半晌,才點頭道:「師妹離家數月,這段朋間內多蒙楚島主照顧,在下這廂先謝過。但紅豆她離家日久,如今既已尋得,在下打算帶她回去,以免家中長輩掛念。楚島主相助之情,在下永感於心。」

  「師兄……」紅豆輕輕叫了一聲,又回頭望了楚青雲一眼。

  「正好!我也該去拜見沈伯父……」楚青雲從從容容的道。

  白樸正訝於他對師父的稱呼時,楚青雲對紅豆微微一笑,握緊她的玉手。「......正式登門提親了。」

  紅豆羞得雙頰飛紅,沒想到他竟毫不避諱,當場說了出來。

  卓長卿卻神色慘白,「你說什麼?」

  「紅豆與我……已經私訂終身了。」

  紅豆的笑容逸去,被長卿死盯的手不安的想要抽回,但楚青雲握得很緊,她根本無法有任何行動。

  她對長唧懷有的只是歉疚,但並不後悔。不願意讓他看到這一幕,只是不想再讓他受到傷害。感情的事從來沒有人能夠勉強,如果心許的人是他,當初她就不會因此而離開廬山了。

  「但……你與紅豆才相識數月,而且……」底上的話白樸沒有說出口來。

  他是名震江湖的大人物,只要他點頭,多少佳麗搶著嫁他為妻?況且他也年近三十,而紅豆不過才十八,涉世未深,萬一……

  「我是認真的。」他未曾對別人保證過什麼,那不需要,也沒有人有那個資格。但他是紅豆的師兄,他曉得白樸是真正關心她。為了紅豆,他願意這麼做,縱使這是破天荒頭-遭。

  「那很好!恭喜你們。」卓長卿臉色依舊蒼白,但神情已經恢復正常,低垂的眼眸令人無法看穿他的思緒。

  「這樣沈伯父也可以放心了。」卓長卿平穩的道。自尊告訴他要挺起胸膛,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他的傷心--尤其是紅豆。

  若不是白樸偶然間瞥見他的雙手後背,交握的五指掐入肉裡,用力到指尖泛白,他幾乎要以為長卿當真如表面上鎮靜。

  白樸無言的拍拍他的肩,意示安慰。

  「公子……」應真在此時突兀的打岔.囁嚅的道:「外面有人想要見你……」他神色不定,遇到紅豆的目光不自然的避開。

  應真的舉動,令紅豆的心中不自覺地泛起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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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見到眼前的人影,楚青雲幾乎全身僵硬,難以動彈。

  「素兒……」他不敢置信,喃喃的道。

  一道嬌柔的人影,俏生生的立在眼前,大廳上多人在場,卻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望著他難以相信而又狂喜的臉龐,紅豆的心彷彿墜入萬丈深淵,全身冰冷。

  她看看他,又轉頭看向林懷素,悄悄抽回被他握緊的手,楚青雲卻恍若未覺,他們兩人的視線緊緊交纏,恍如隔世。

  「雲哥哥……哇……」懷素-見到楚青雲,霎時如大河決堤,撲進他的懷裡,再也止不住奔騰的淚水。

  楚青雲心疼極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你怎麼會突然回來?還是受到委屈了?別擔心,一切有我在,我會替你作主的。」

  懷素仍然止不住淚水,楚青雲只得擁住她的身子,在她身旁低聲撫慰。

  莊內的人為她的歸來,鬧得手忙腳亂,直到楚青雲帶她進入內室,所有人一湧而進之後,大廳上才又恢復了冷清。

  自始至終,沒有人多看紅豆一眼。

  她幾乎麻木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正奇怪自己為何能這麼冷靜,好像剛剛與別人相擁的男人,不是才向她求親的心上人似的。

  這是一直藏在她心中的問題--她和林懷素之間,到底誰在他心中佔的份量比較重?如今問題總算獲得答案,她卻寧願自己從沒問過。真相揭曉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的心痛有多深……

  「師兄……」她木然無表情的來到白樸面前,對他擔憂的神色毫無所覺。「我想回家……帶我回家!」緊咬的唇,滴下了觸目驚心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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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白樸等人急欲返回,但在紅豆的堅持下,還是先採了那株對行醫者大有功用的絳珠草回來。

  有白樸在場,守護的毒物便不值一哂,但只要一想到手中的銀鯊手套是楚青雲為她張羅而來,心中泛起的不知是酸苦還是甜蜜了。

  自紅豆回來以後,沒有人問起關於她離家的那一段往事,好似大家心中都有了默契,絕口不提。卓長卿的母親仍然常常邀請紅豆至家裡小住,除了和她聊天,說說女人的體己話外,再來就是讓紅豆嘗嘗她親手做的點心。

  「又在發什麼呆?」

  紅豆轉頭望去,馮小清帶著面有不悅之色的卓長卿行來,他顯然不情願,但卻無可奈何。

  「清姨!」

  「從你回來後就常看你坐著發呆.....」馮小清柔聲道:「告訴清姨,你有什麼心事?」橫了兒子一眼,「還是長卿他欺負你了?」

  紅豆搖搖頭,「我很好,沒有人欺負我。只是悶著無事可做,所以發發呆而已,不打緊的。」

  「既然這樣,快來嘗嘗清姨做的棗泥酥、百合糕……都是剛做好的,可熱著呢!』

  「不了,清姨,我不想吃。」

  「喔……那好吧!我放在這兒,你想吃的話隨時可以拿。」她朝長卿使個眼色,他悶哼一聲沒有理會。「我還有點事要做,無聊的話叫長卿陪陪你好了,我先走了。」馮小清逕自離去,不再打擾他們。

  兩人相對無語。  卓長卿望著她的側面,柔美的臉龐削瘦不少,幾綹髮絲在她耳畔輕拂,嘴角強裝出來的微笑令他心痛下已。

  紅豆是他打小看著長大的,她活潑好動,從來不知憂愁是什麼,天大的事也哈哈一笑就過去了,經常把他耍得團團轉,令他氣得咬牙切齒。

  然而他寧願見到令他生氣的她,也不希望傷心和痛苦降臨在她身上。

  從他眼見她的目光落在那名男子身上開始,他就曉得紅豆的心再也不會屬於他了,他也一直以此來說服自己,只是感情從來不是受束縛的東西,它有自己的路要走,任誰也無法阻止。

  「你……還好嗎?」

  紅豆有些自嘲的笑笑,「奇怪!為什麼最近大家老是要問我好不好?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一點事也沒有?不過就是話少了些,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的,難道我不能變得更溫柔、更有女人味一些嗎?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去看看師兄,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紅豆正要踏出花園的剎那,卓長卿出聲了。

  「紅豆---」

  她停足。

  「.....嫁給我,把他忘了吧!」

  她渾身大震。

  「我曉得你愛的人是他,但是他卻負了你,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但那天的情形我看得很清楚,他與另一位姑娘的情誼匪淺,眼裡只有她的存在,根本容不下你。雖道你還要在這裡癡癡的等他回心轉意嗎?」

  「他回不了心、轉不了意了--我很清楚。」她苦澀的低語。

  她又何嘗沒有怨過他?怪過他?只是她阻止不了自己飛蛾撲火,同樣也阻止不了他。她和他……全都是身不由己。

  「嫁給我!把他忘掉吧!我們重新一起生活。只要你喜歡,我會帶你遊遍名山大川--泰山的日出、錢塘江的漲潮、黃山的松石雲泉四絕……這些都是別處看不到的風景……」卓長卿急切的道。

  紅豆張唇欲言……

  卓長卿連忙打斷她,「你不用現在就答覆我,多點時間想一想再說,這段時間內我不會再來逼你,只希望你想想我說的話。」深怕她一口回絕,教他連等侍的希望也失去。

  不管是愛人或被愛,沒有回報的感情其實是同樣的痛苦,就像是殘缺的鏡永成不了圓。

  他與紅豆,還有那個男人之間,到底誰與誰才是完滿的圓?相信老天爺也沒有答案!他最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匆匆離去。

  紅豆淚眼盈然的望向他的背影,只覺世事總不能盡如人意。她心裏的人若是他,就不會是這麼多的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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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她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裡回來蕩去,全是卓長卿白天和她說過的話,還有楚青雲不時飄過她心頭的影子。

  每一想到他現在或許正和他原來的未婚妻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互訴衷情,她就心如刀割,嫉妒像條毒蛇般毫不保留的啃噬她的心。

  那幕他和林懷素攜手而進、無視於她存在的情景,始終在她的腦海上演一遍又-遍,每想一遍,就心痛一次……

  叩!叩!敲門聲傳來。紅豆有些疑惑,是誰這麼晚還來找她?

  「紅豆,是清姨。你睡了嗎?」她連忙下床開門。

  門外的馮小清笑臉盈然,「我猜你睡不著,所以來陪你聊聊天。歡不歡迎我?」

  「當然歡迎。」

  她以前和清姨就像母女般親暱,經常聊到天亮。清姨沒有女兒,而她娘早逝,兩人之間的感情其實比母女還要親。

  「但卓叔不會不高興嗎?」她從未看過像他們這樣鶼鰈情深的夫妻,相互之間情深意濃,卓叔連一會兒沒見清姨,也要不安的。

  「我早打發他上床睡覺去了。」她喜孜孜的上床,與紅豆擠在一個被窩裡。

  「好久沒有和你一起睡了,想想還真是懷念。當年初見你不過是十歲的小女娃,長得是晶瑩剔透、惹人憐愛,沒想到一晃眼也這麼大了。」

  紅豆也頗有感觸,「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

  「告訴清姨,你這趟出去是否遇上你喜歡的人了?」

  紅豆聞言一怔,眼眶微紅:「你怎麼知道的?」

  「清姨也是過來人,何況咱們之間感情可比母女,你的異樣我又怎會看不出來?願意說給清姨聽聽嗎?」

  紅豆靜默一會兒,才把她和楚青雲之間的種種說出來。

  「紅豆……」

  「我知道,你不必安慰我,我心裡很明白。」她直視著上方,平靜的回答。

  馮小清歎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感情的事局外人是插不上手的--不管看得有多明白,沒有人願意受苦,卻偏偏逃下開,這或許是它的魔力吧!

  「清姨,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和卓叔的感情這麼好。我小時候就常常想,有一天我也要嫁個像卓叔那樣的男子才行。你和卓叔……必定是一見鍾情的吧!」紅豆忽然說道。

  馮小清微微一笑,「想不想聽我的故事呢?」

  「嗯!如果清姨願意說的話。」

  紅豆側過臉,馮小清的臉龐在流瀉的月光下,有股矇矓神秘之美,她的眼神幽幽,彷彿回到當時的年少時光。

  「我和你卓叔是從小訂的親,我是家裡頭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兒。所以我爹非常寵我,把我當作掌上明珠一樣的寶貝,任何事也不願拂逆我,你卓叔更是對我十分愛護,連-句重話也不捨得說。

  我十六歲那年,遇上一名男子,與他一見鍾情。我們兩人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已到了山盟海誓、海枯石爛的地步。我向爹和卓家要求退婚,我告訴上塵說我的心已經許給別人,今生今世再也不會改變心意,要他放了我。』

  「後來呢?」紅豆被她的往事吸引,她原以為清姨和卓叔天生是一對,沒想到還有這番曲折。

  「後來……」馮小清苦笑一下,「上塵死也不肯答應,他說他今生今世同樣只許我一個,至死也不會改變心意。我見他們那麼固執,所以就打算私奔,到一個他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開始過我們的新生活。

  我和他約在三天路程外的城鎮相見,以免旁人起疑。誰知道在會合的途中,我聽到上塵因此事大為傷心,病倒在床性命垂危的消息。我十分矛盾,渴望與他長相廝守,卻不希望上塵因為我而有什麼不測。

  我考慮了良久,終於在和他會合的前一刻掉頭而去。上塵在病榻前看到我的那一刻表情,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就這樣,我嫁給了他,-直到現在。」

  聽完她的往事之後,紅豆頗為震驚,清姨竟也有不顧一切私奔的年少。她眼裡的馮小清溫婉、嬌柔,每每使人見了,便有想呵護她的衝動--連她也不例外。

  「那個人呢?他還好嗎?」

  「我不知道,自那日後,我再也沒有他的消息。這些年來,我也從來沒有打探過他,我想……把他當作不曾存在過,對上塵、對我來說比較好。」馮小清平靜的說。

  「你後悔嗎?」紅豆輕輕的道。

  馮小清沒有回答,過了良久,她才緩緩的道:「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不管你做了什麼樣的抉擇,永遠都別後悔。」

  她轉頭望向外頭的月光,半夜的明月,特別皎潔,她的心思也飛向千山萬水外去。

  那個人──他現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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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來卓長卿均有意無意的避開她,不曉得是因為怕聽到紅豆的答覆,還是有其它緣由。

  這天紅豆又恰巧碰上卓長卿,他見到紅豆,差點想改道而遁。正遲疑間,紅豆已行至他面前。

  「出了什麼事?怎麼你這幾天老是避著我?」她好奇的問道。

  卓長卿臉色微變,旋即掩飾道:「哪有什麼事?你別多心了!一切好得很,啥事也沒有。」

  「是嗎?」他欲蓋彌彰的能度,愈引起她的狐疑。「那你怎麼連著幾次見到我都特意避開?是不是有事不讓我知道?」

  卓長卿否認道:「沒有。沈伯父回來了,你不回去看看他嗎?」話落,他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情急之下想要轉移話題,無奈話題拙劣得很。平常他不會這麼進退失據的,只因對象是她,關心則亂吧!

  紅豆看他略帶慌亂的樣子,忽然問道:「是不是他有事?」那個他指的自然是楚青雲。

  卓長卿一怔,別開臉去。「別人的事我不知道,你別多疑了。」沒想到她那麼快就猜出他的心思。

  「你的樣子瞞不過我。說吧!我可以承受任何打擊的。」

  卓長卿口齒微動,終是不忍說出口來。

  紅豆催促的說:「你明知敷衍不了我的。」

  他歎了一口氣,「我得到消息,說……」暗地裡一咬牙,決定全盤托出。「雲天山莊正在張燈結綵,像有喜事要辦的樣子。」

  紅豆聞言,嬌軀搖搖欲墜,差點站立不穩。

  他連忙上前扶住,歉然的說:「不過還不曉得是誰要辦喜事,或許不是他也說不定。』

  雖然見她為別的男人情傷,他並不好受,但這世上他最不樂見的,就是看她傷心難過。他鬱鬱寡歡總好過她一輩子難展愁眉。

  紅豆深吸一口氣,穩住隨之而來的昏眩,她此刻全無半點力氣,只想好好躺下睡他一覺,什麼事都不想,最好把往事都忘掉。

  她這時才知道,做人最大的痛苦,不是得到太少,而是記得太多,一生一世被無可逃避的陰影追逐,絕不是一件容易承受的事。

  「我沒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可以嗎?」

  「有事就喚一聲,我就在這附近。」他深知她的心情,故不願勉強她。

  卓長卿欲言又止,最後仍是依她之言離去。

  他一走,紅豆強仰多時的熱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痛哭失聲,宛如從靈魂深處透出的哀嗚,震撼了天地,她已做了最令她痛苦的決定,這將是她最後一次想起他、最後一次為他流淚,從明天開始,「楚青雲」這三個字跟她再也沒有絲毫的關連。

  她要好好的回憶起他--他的一言一語、-舉手一投足、他的眼神,還有他纏綿的情話,然後再毫不留戀、狠狠的將他忘記。

  從明天起,她的生命裡再也沒有這個男人存在的餘地。

  因擔憂而隱在暗處的卓長卿看著這一幕,只能雙手緊握成拳,面對心上人的痛苦卻只能旁觀,無能幫忙。這種矛盾的情懷,恐怕只有身陷其中的人,才能瞭解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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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深夜的廬山仍然被雲霧繚繞,更添其神秘之美,宛如戴上面紗的美人,更加引人遐思。

  一道輕煙似的人影落在濃密的樹枝間,黑暗中看不清臉龐,但黑寶石般的眸子精光四射,顯示出主人超絕的功力和百堅不摧的意志。

  黑衣人忖度情勢,判斷看守莊園的沒有棘手人物後,在屋簷上輕輕一閃,如識途老馬向其中一棟小巧的閣樓掠去。

  他輕巧的推開房門,無聲的走到榻前,隨即像被點穴般定住不動,在原地端詳良久。

  在薄薄錦被下的紅豆睡得正熟,但就算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也是輕蹙不安,眼角猶有淚痕未乾。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撫平她的眉心,紅豆輕吟,在睡夢中翻過身來,身上的綿被滑落至腰間,露出她美好的上半身,羊脂白玉般的胴體在薄衣掩映下更添誘惑,微敞的領口令所見的胸前美景,更是美不勝收。

  透明如玉、雪嫩如蔥般的手指微曲,一手枕在頰邊。濃而密的眉睫宛如小臉上的兩扇小窗,如雲的髮絲散在枕上、肩頭、頰側,令他忍不住伸手順順她的頭髮。

  柔軟如黑綢般的觸感叫他愛不釋手,修長的手指像有自己的意志般,自她的肩滑向她的唇瓣。

  他在她嬌嫩的紅唇上摩挲良久,終究忍不住傾身吻住她。

  剛開始他只是輕輕舔吻,不敢驚擾,而後欲望的火苗冒出了頭,再也停止不了。他用舌撬開她的唇齒,火熱地掠奪她的甜美和芳香,逗弄起她的舌,誘她與他交纏起舞、難捨難分。

  紅豆輕吟,神智仍然迷迷糊糊。

  這樣的接觸他再也滿足不了,他需要更完整、更無所保留的她。於是他以飛快的速度脫衣上榻,當撫摸到她肌膚的那-剎那,他滿足得幾乎要歎氣。夜還很長,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愛她。

  他掀開她身上的綿被,眼前所見令他欲火狂升,差點克制不住自己。他連忙深吸口氣穩住心情,這一次他要用上整顆心,溫柔、多情的愛她,以彌補自己的真心歉疚。

  他在她粉頰、頸項、雪肩……一路蜿蜒而下,灑下密密的細吻,唇隨手到之處點上簇簇的火焰。

  她身上的衣物散開來,滑膩雪白的肌膚泛起陣陣紅潮。她嚶嚀一聲,慢慢的甦醒過來。

  她眨眨視線不清的眼睛,感覺好像……有人在她房裡,而且正在輕薄她。她一時之間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等到達漸清醒之後發覺她房裡真的有人,張口就要尖叫出聲,幸好被他用吻堵住她的唇。

  「是你……」她輕喘,不敢置信那個人就在眼前。

  「除了我還有誰。」

  他在唇隙喘息低喃,她的滋味實在太美好了,教他強忍多時的慾念差點決堤。他的手撫上她的酥胸,舒緩有致的揉捏起來。

  那異樣的快感使她差點忍不住呻吟出來,她伸出玉手抵在他胸膛,不知是要迎還是要拒。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只懂得低吟嬌喘,但她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壓在她心上,使她透不過氣來。

  在她正勉力要思考的當兒,他卻背靠牆,拉她起身坐進他的雙腿之間。她的背與他火熱的胸膛毫無空隙的接觸在一起,那般的健碩和灼燙差點把她給融化了。

  他收緊雙腿,使他們之間的接觸更加緊密,她的臀感受到他男性的火熱緊貼著她,還來不及說話,櫻唇又被他給封住,他騰出一隻手自她的胸前緩緩下滑,在她的小腹逗留一會兒之後,往她女性最神秘之處前進。

  她想起來了!他是有婚約在身的男子,而且他就要迎娶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

  久抑的心痛在此時爆發開來,她開始推拒,不停地想要掙脫他的懷抱。誰知他就像吃了秤陀鐵了心似的,完全不加理會,雙臂如同鐵箍一樣令它動彈不得,她轉頭避開他的吻,他尋到、她又避開,如是著數次,她根本逃不開他的掌握。

  「放開我……楚青雲.....你快放開我……」

  「休想我會放開你。」他立誓般的說道。

  「你已經有了千嬌百媚的未婚妻,還來招惹我幹什麼?你嫌我為你流的淚還不夠多嗎?」

  「夠了,只是信任還不夠多。」他沒有多說,只是把手指更往她神秘處探去。

  他的舉動引起她一陣痙攣,渾身輕顫不止,卻無從抗拒,她根本掙脫不了他的鐵腕,只能無助的在他身前受著折磨。

  「你好可惡……」她低泣,狂猛的鬱熱自小腹處傳遍她全身,她盡全力蜷曲再蜷曲,仍然抵擋不了那股熱潮,彷彿是從地獄深處冒出來,想要燒燬她的身體、她的靈魂,還有她的自尊。

  「你不告而別,叫我這些日子以來嘗盡了相思之苦,我要你賠給我,我要你再多受些苦。」他低喃,輕咬她小巧玲瓏的耳垂,還不時伸出舌來逗弄。

  他雙手的愛撫更加無所不用其極,叫她再也分不清是是非非,只感覺到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舌在她身子引燃唯有他才能熄滅的情欲。自喉頭發出深處的低吼,他自背托起她的腰,以強而有力的力量闖進她窄狹的體內。

  而後他定在她的深處不敢移動,他幾乎要為他們之間完美無缺的貼合,感動得流下淚來,自交合處源源不絕傳來的快感,死命的催促他遵循他的本能,以攫取更深一層的至樂。

  「紅豆,你還好嗎?」他溫柔的問。

  她只是睜開無力的迷眸看他一眼,隨即闔上,沒有半句言語。但那風情萬種的媚態卻勾攝去他的心神,叫他眼中的世界除了她再無別人。

  他緩緩的律動起來,而後加快。每一次的後撤都是下一波更多快感的開始,她無力地圈著他的頸項,承受這一波又一波的衝擊。直到那層層的波浪越來越急、越來越高,每次她認為這已是她的極限之時,總是有令她更加吃驚的下-次。

  她緊繃的身體終於爆炸開來,眼角的淚水也同時傾洩而出。已分不清是汗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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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雲收雨散後,紅豆背對著他,雖然相互之間只有咫尺,但楚青雲感受得到她的心,已躲藏到-個他找不到的地方了。

  他頓覺惶恐,這是一種從不曾出現在他身上的心情,如此驟然發生,竟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顧她的抗拒硬是將她攬在懷裡,只有藉由男女間最親密的接觸,他才可以感到一絲心安,彷彿她還在他身邊,不曾遠去。

  楚青雲輕撫她圓潤的肩,是那樣的潔白、那樣的細膩,彷彿是由白玉精雕而成。這樣纖細的肩卻擔有他的喜怒哀樂,這樣的承擔對她而言,是甜蜜還是痛苦?

  「紅豆,你聽我解釋……」

  「你什麼也不必對我說,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紅豆使力,卻怎麼也掙脫不開他的懷抱,只有放棄掙扎,他的心跳聲在她耳邊迴盪。往昔最動人的聲音如今卻像初識般陌生,一顆不屬於她的心,她竟想將它攬在懷裡,她是否過分強求了?

  所有的情情愛愛,都化成一抹淡然。如今的她,大苦大悲、大痛大恨已過,曾經對他的心動也在那場痛哭之中消逝無蹤,「楚青雲」這三個字對她而言,代表著過眼雲煙,只是一個深刻的回憶而已,再沒有其它的了。

  「你別這樣……聽我說好嗎?」

  紅豆默不作聲。

  「素兒之所來找我,是因為她夫婿有難,回來向我求救。她的夫婿谷向陽被一武功高絕的女子擄走,強行逼婚,那女子揚言若不答應就要與他同歸於盡。素兒和我從小青梅竹馬,如今她有難我怎能不幫忙?何況谷向陽還是我的朋友。

  那日實在是因為太久沒見,乍遇之下自然情緒激動。素兒她一向視我為兄,從常州日夜不停趕來,滿肚子的委屈在見到我之後,才一下子發洩出來,我急於安慰她,卻忽略了你的存在,這是我的不對。

  等我回過頭來想要找你的時候,你已經離開雲天山莊了。搭救谷向陽的事又刻不容緩,所以我只能等這件事解決之後,才能前來尋你。」

  他歎了口氣,「沒想到我的無心之舉竟會傷了你的心,我真的不是故意,你原諒我好嗎?」

  在乍見懷素的那一刻,不可否認的,他的確曾經有過激動。經過這段日子,她的容顏依舊沒變,只多了成熟、內斂的韻味。

  她的眉、她的眼,仍舊有當年初識她的影子,那嬌小的身軀、呢噥的軟語,令他油然湧起想要呵護她的情緒,而這感情至今依然未變。

  在最初的激動之後,他的內心只剩下乍見故人的欣喜,就像見到許久不見的親人那樣。這時他才明白,懷素的身影已不知在何時被抹去了。

  這種結局不是瞬間產生,而是一點一滴逐漸累積而成。其實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把她忘記了,直到與她見面時心情已不復悸動,他才明白他真正心繫的人兒是紅豆。若沒有懷素的出現,或許他永遠也不會發覺。

  人的目光只會追逐無際的那顆星,永遠不會發覺身邊的美好。

  「我明白。」靜默了一會兒,她又接道:「不過這一切都已無關緊要了。」

  楚青雲始終念念不忘一個人,她在喜歡上他時就已明白,原以為她可以接受在他心中成為第二位的事實,畢竟這是他的過去,她無法參與,更無法剝奪。

  可是她錯了!這個事實竟是令人心痛的難堪,他們之間隔著一道幽魂似的影子,而這影子造成他們之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從他看見林懷素的那一剎那,就注定她黯然離去的結果。他那光彩迸射的眼眸,她永世不會忘記!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出她話中有話,楚青雲虎軀微震。

  「我已經答應卓家的婚事,這個月十八就是我們大喜之日。」

  楚青雲聞言低吼,「什麼!」

  「我相信我已經說得很明白,男女授受不親,我又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你以後別再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了。你走吧!」

  楚青雲硬是扣著她的下頷,將她的小臉抬起。

  「你愛的人不是他,為何要嫁給他?」他命令道:「把婚事給退了,別拿婚姻大事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這也不是鬧著玩的。我是經過一番考慮才決定嫁給他的,長卿他一向寵我,事事對我百依百順,我嫁給這樣的夫婿一定會很幸福的。」她移開視線,平靜的說道。

  「那我呢?看著我,下准別開眼!」他嘶啞的說:「難道就只因為一時的情不自禁,就判我死刑了嗎?你曾親口答應要嫁我為妻的!」

  「現在我反悔了,可以嗎?一個人心太小,容不下兩個人的存在,我不想跟懷素的陰影分享你。你說我心胸狹窄也好,說我不守信諾也罷,總之,我已將你徹底從我心底抹去了。」

  「好!」只要你看著我的眼睛,親口說你的心裡沒有我,我們的過去只是一場夢,我就不再糾纏你。」

  紅豆遲疑了.....

  「你說不出口的,對不對?」

  她暗地咬牙,「不是的!我……」

  楚青雲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頭一俯便吻上她的唇,他的舌侵入她口中,與她的舌熱烈糾纏、難捨難分。紅豆大驚,使力推拒。

  第一次抗拒不了他,是他在她睡夢之中趁虛而入,情有可原。若是這一次再任由他為所欲為,她有預感---她好不容易才築起來的心牆,就要崩潰瓦解了。

  她不想再為他心痛,那如是粉身碎骨般的痛苦,她不知道是否還能再熬過一次。她萬萬不能、也絕對不可以讓他這麼做。

  紅豆極力想擺脫他的掌握,在用手推、用腳踢、用嘴巴咬都無濟於事後,她從枕後拿出一把匕首,抵住他的胸膛,警告道:「別過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楚青雲只是看了它一眼,然後淡淡的笑道:「如果你下得了手,我死而無怨。對你--我絕不放手。」

  「你……」

  楚青雲無視匕首的存在,傾身貼上她的身子,嚇得紅豆連忙縮手,怕一不小心傷害到他。他的手指碰觸到她嬌嫩的肌膚,帶來酥麻感,匕首差點脫離她的掌握,幸好她手快接住。

  「你別逼我。」她反手用匕首抵在自己潔白的頸項上,鋒利無比的利器馬上劃出一道血痕,鮮紅的血珠子滲出,看在他的眼裡格外驚心動魄。

  楚青雲渾身上下僵直,不敢妄動,只怕她手中的匕首不小心朝上一送,到那時任何事都後悔莫及了。

  怒氣自他胸口處猛燃,直燒上他的大腦,他大聲怒吼:「這算什麼!你寧願死也不讓我碰你?往日的相知相許、濃情蜜意你全拋諸腦後,不復記憶了嗎?」

  紅豆低頭斂眉,小臉不見波動。「我說過,我己經許配給他人。你要強逼我做不願意做的事,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心理還有我,我感覺得到,但為何你要做得這麼決絕,連一絲餘地也不留給我?」他悲涼的問:「難道真的錯了一步,就什麼也挽不回了嗎?」

  紅豆心中淒楚,卻不敢抬眼望他,深怕多日的心防功虧一簣。她害怕,但不想再次受傷。長卿的懷抱能給她風平浪靜的感覺,雖然不會再有浪花,但是她知道,他會是個體貼並且疼愛她的丈夫。

  「依你在武林中的地位,只要你肯,多少佳人等著你垂青……」

  話未說畢,即被楚青雲的大喝打斷。

  「別對我說這種話!」

  她噤口不語,而後輕聲道:「你還是走吧!或者你想看到我死在你面前?」

  楚青雲猛然閉上眼,「好!你好!沒想到你對我狠得下這種心……」他咬牙,「算我楚青雲錯看你了。」他下榻整理衣物,隨之頭也不回的飛掠而去。

  榻上,只見紅豆珍珠般的淚水,隨著鮮紅奪魄的血滴暈成一片淡淡的紅印,血與淚和在-起模糊成大大的暈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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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她的大喜之日,整個卓家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就連她住的簡陋草廬也不能免俗的佈置-番。

  她爹樂得整天笑不闔嘴,而師兄……臉上仍然少有笑意,但看她的眼神常帶有探索的意昧,經常使她心慌的別過頭去。

  她這個師兄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心思縝密,莫非被他看出什麼了?

  禮法上,新嫁娘應從娘家出閣,所以縱使卓長卿百般不願意,也得讓紅豆搬回醫廬。其實他的不安說出來只會讓大家會心一笑,他只要一日不見她,心就空空蕩蕩沒有著落,彷彿她隨時會飛走似的。

  或許只有紅豆真正屬於他時,他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來吧!

  雖然躺在床上已許久,但紅豆仍然毫無睡意。

  她不由得想起清姨告訴她的往事,她記得曾經問清姨後不後悔,當時她並沒有回答,只說不論她做任何決定,最重要的是要能不後悔。

  當日平淡的一句話,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要做到有多麼的困難。那要流下多少的淚水才能夠做得到?

  平常是卓叔和清姨夫妻間清深意濃,誰知他們還有那段往事?清姨她……真正愛的人究竟是誰?卓叔的心裡難道從來沒有疑問?還是他寧願不知道,就這樣把它當作一件秘密,永遠理在心底?

  當她試探性地詢問卓叔時,他只淡然-笑,「你還太小,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他英俊成熟的臉龐流露出-抹沉思的表情。當他深情的黑眸望向清姨時.那緩緩展開的溫柔笑容,令她不禁怦然心跳,清姨當年.....真的不曾為他心動過?

  正沉思間,一道詭異的身影推窗而入,紅豆嚇得張口欲喊,那人卻飛快的掠至她身前,閃電出手,點住她的穴道。

  月光在他身後灑成一片銀白色的光暈,他的臉藏匿在黑暗裡令人看不清面目,但她直覺的知道這個人就是楚青雲。不為什麼,她就是知道!

  她看他的目光又驚又怒,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剩下意識還是清醒的。

  楚青雲輕聲道:「數日來我夜夜不能成眠,每次入夢都會被你要嫁給他人的惡夢給驚醒。我多次告訴自己,放了你,將你忘掉,可是無論如何我就是做不到。」他愛撫她的臉頰,狀極輕柔。

  「你教教我,要如何才能忘記你?」

  紅豆的眼眶泛淚,氤氳著霧氣的秀眸看來更加楚楚動人。他真心的話語,像溫暖的浪潮衝擊她的心,部分不為人知的角落柔軟了下來。

  他湊到她秀美的耳際低語,「答應我,別嫁他,好不好?」

  紅豆嬌軀一震,眸子射出堅決的光芒,溫柔的神色已不復見,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不曾稍移。

  雖然早已預期到她的答案,楚青雲仍然感到絲絲的痛楚,從他的指尖傳至四肢百骸。這才知道當日一個無心的舉動,對她的傷害有多深,令她不敢再對他付出感情,更將她對他的信任摧殘殆盡。

  如果時光能夠重來……

  他輕輕地在她粉頰上印下一吻,「別怪我!我必須這麼做。」

  他傾身抱起她,在黑暗中輕而易舉的走出房門,紅豆這才知曉他打算要帶走她。她想要拒絕、想要抵抗他的行動,無奈她的身子難以言動,只能用又憤又怒的眼神瞪著他。

  醫廬只有她爹、師兄和她三個人住,她爹一向睡得很沉,難得驚醒,所以楚青雲,不費吹灰之力就出了醫廬之際,正要帶她離開,月光下一道輕幽的人影阻擋了他的去路。

  楚青雲心頭一凜,沒想到竟有人能察覺他的動靜,他太粗心了!他將紅豆更加抱緊,誰也別想阻止他帶紅豆離開!

  師兄!紅豆無聲地呼喚,月光照映出他的身影,白樸的俊臉冷峻如昔。

  給紅豆求救的眼光一個安慰的頷首後,白樸轉向楚青雲問道:「你想帶她離開?」

  「如你所見,正是如此!」

  「如果紅豆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她?」

  楚青雲深吸一口氣,看來今天是不能善了。

  當日初見白樸時,他就訝於他的沉穩、內斂,只是沒想到他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禁後悔沒有答應讓應真和喝中野隨他而來,至少有他們在旁護著紅豆,他就可以無後顧之憂。

  如今,這已是空談了!

  「不管她答不答應,我都要帶她走,誰也不能阻止,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他沉聲道。

  白樸看了看紅豆,默然半晌,而後黑眸中露出-抹笑意。

  「那好吧!帶她走,我不阻止你就是了。」

  紅豆和楚青雲雙雙一愕,沒想到白樸這麼容易就妥協,誰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楚青雲只會感謝這從天上掉下來的好運,不會笨得去質問為什麼,原因日後可以找出,好運可是不會等人的。

  「多謝!」他簡單謝道,沒有贅語。

  武林中人說不來那些肉麻噁心的話,但這個人情他會放在心底。

  楚青雲轉身欲去---

  「慢著!」白僕突然喝住他。

  楚青雲不解的回頭,心裡暗自戒備。

  白撲不理他,轉對紅豆輕輕的道:「也許你會埋怨師兄為何這麼做,但以後你就會知道,我全是為了你好。」說軏,他對楚青雲點點頭,「去吧!」

  楚青雲向他點頭致意後,頭也不回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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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初明,楚青雲帶她回下榻的客棧後,便解開她的穴道。

  紅豆的行動一恢復自由,馬上跳下床就要離開……

  楚青雲猿臂伸出,將她的嬌軀緊擁在懷裡,任她怎麼掙扎也扳不開他一根手指;而他只是一手支頷,好整以暇的欣賞她的嬌態。

  「楚青雲,你把我擄來這裡到底想怎麼樣?明天是我……」

  「成親的日子是嗎?」他截口道,眼底泛起冷意,「所有的事情我都能依你,就只有這點我不能同意,你的夫婿只能是我,也只會是我。」

  紅豆聞言淚眼凝注,不知是喜是悲、換作以前的她必會為此欣喜若狂,而現在……她只有又疑又懼的心情。

  不管他怎麼說,林懷素的影子始終橫亙在他們之間,揮之不去。

  老實說,她也不知為何堅持一定要嫁給長卿。只覺得這樣做或許會帶給她安全,那麼她就可以不必冒險而得到幸福。

  紅豆深吸口氣,「要如何你才肯放我回去?」

  「怎麼樣都不放。」

  楚青雲俊雅的一笑,不顧她的怒目而視,接道:「整夜奔波,我看你也累了,不如休息一會兒,下午我帶你四處逛逛。九州可游賞的景點不少,咱們這一路遊山玩水回去,雲天山莊內的婚禮也應籌備妥當。拜過堂後,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其他人應死心了。」

  山莊內的婚禮是為他倆而籌備的?來不及多想,「拜堂」這兩個字清晰的傳進她耳裡,紅豆不假思索的反對,「不!我不嫁。」

  長卿……她怎麼可以傷害他?

  「沒關係!到家之前,我會讓你再次親口允諾。」他特意強調「再次」這兩個字,似乎有意要藉此勾起她的回憶。

  她頓感驚慌。她怎敵得過他強韌的自信和意志力?尤其她根本沒有把握自己的心不會背叛她,轉而向他投降。

  不行!多跟他相處一天,防衛的心牆就會削弱一分,總有一日,她會忍不住向他投降,她不要這樣的結果。

  紅豆探向她的腰際。糟!防身的匕首放在枕下沒帶出來。

  「你在找這個嗎?」

  精緻輕巧的匕首被他當成玩具般,在手中玩耍。

  「還給我!」紅豆向他攤開玉掌。

  「這麼危險的東西暫時由我替你保管,等你改姓楚的時候再還給你。」

  改姓楚?他莫名其妙,什麼時候她會……

  她驀地漲紅了臉,圓滾滾的水眸不馴的瞪著他。

  他反倒不在意的站起身,伸伸懶腰,打個好大的哈欠,滿臉睏倦的道:「這些天沒睡好,昨晚又抱你走了那麼久山路,還真的有些累了。睡吧!有什麼話醒來再說。」

  「嗄!你睡吧,我精神好得很。」

  楚青雲似笑非笑,「你不會認為我會給你機會偷溜吧!」

  語罷,不顧她的反對將她帶上床。單手制住她,三兩下脫掉衣衫,對她愕然微張的小嘴微笑,「抱歉!在海島生活習慣了裸睡,否則睡不著覺。」他的道歉沒有絲毫歉意,反而含有陰謀的意味。

  他光潔健碩的胸膛著實惹人遐思,好想咬上一口。紅豆不自在的別過臉去,徒勞無功的想制止緋紅的雙頰和想入非非的綺想。

  楚青雲暗地裡覺得好笑,調整好姿勢,過一會兒便沉沉睡去。雙手雙腳像八爪章魚般把她困住,使她動彈不得。

  紅豆有好一會兒只能僵硬地瞪著他的胸膛,什麼也無法仿。等到他熟睡的呼聲傳來,她才稍微放軟身子,趁機端詳著他的臉。

  他的臉上有不易察覺的倦色,疲憊的痕跡在他的眼際和嘴角展現,她心疼的伸出手想替他撫平,旋而又縮回。

  清晨的氣氛如此安詳、寧靜,像似天地間在此刻完全停頓下來。

  她秀氣的打個呵欠,折騰了一晚,她也頗為疲累了,既然她無法脫身,也就只好將就、眼一閉,跟著沉沉睡去。

  樹上的鳥嗚叮叮咚咚、清清脆脆的,像瀑布的水珠濺在石頭上的聲音。

  一對人兒交頸而眠,楚青雲放在紅豆腰際的手不可察覺的緊了緊,這一切,除了窗外偶然飄過的白雲外,誰也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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