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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外宿
再往下走去,雨漸漸小了,再後來便停了。
終於快到山腳的時候,余景熙扯了扯韓陵的衣領:「放我下來吧。」
韓陵沒有理她,一直背她到下了最後一節階梯,才小心翼翼地放她下來。
余景熙看著韓陵一身狼狽的樣子,心中有些愧疚。
他身上穿著彷彿縮水了一大圈的運動服,亮黃色在雨水和泥濘中已經變得髒亂不已,下身的黑色運動褲上濺滿了泥水,運動鞋也好像被泥巴裹了一層。
韓陵看著余景熙臉上閃爍著的歉意,故意逗她:「你怎麼那麼重,體重超標了吧?」
「你才體重超標呢!人家是標準體重好不好!」果不其然,女生聽到體重的問題都要炸毛。
韓陵見她恢復了些精神,於是問道「餓不餓?剛才的玉米也沒吃幾口,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啊!我的玉米!」余景熙想起來還一陣惋惜,那玉米是農家自己種的,沒有噴過什麼農藥,長得又特別好,咬下口去真是甜。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裡附近有吃的嗎?」
「我去旁邊問問吧,你在這裡待著別動。」韓陵交代著,然後轉身向一間雜貨店走去。
他的步子還是那麼穩,完全不像是剛背著她從那麼高的山上爬下來。背後除了背著她的那一塊地方,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泥濘斑點。
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斑點狗的模樣,如果韓陵也那樣握著兩隻爪子,坐在地上不斷吐舌頭……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雜貨店的那位大爺正在聽著老式答錄機裡放出的鼓詞,女聲是柔軟的吳儂軟語,有說有唱,三粒板一下一下地打著節奏,牛津琴的樂聲伴著女聲響起,偶爾敲幾下鼓。江南的古典韻味一下子就在這裡彌漫開了。
韓陵微微彎下身去詢問,因為對方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爺爺,他還湊近在他的耳邊大聲說話。
那樣溫文有禮的模樣,在外人看來完全就是一位謙謙君子。
她不滿地撇了撇嘴,他怎麼就對她這麼無賴惡劣呢?
余景熙鬱悶地一隻腳撐著地,另一隻崴到的腳輕輕踢著地上的小碎石子。
「就這麼一會兒,怎麼也閒不住。」韓陵大步邁到她跟前,長臂一展,扶住她崴到的那一邊。
「老爺爺怎麼說?附近哪裡有吃的?」余景熙可真是餓壞了,雖說下山沒費她多少力氣,但是淋濕的衣服上的水分蒸發時一直在帶走熱量,她體內能產熱的東西都消化完了。
「前面,那個紅色標牌那裡。」韓陵朝著前方指了指,然後又一把橫抱起余景熙。
「啊,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已經餓得等不及了。」
他三兩步來到店門口,一腳剛進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先不說他們倆如此狼狽的模樣,就是姿勢也令人不得不注目。
余景熙羞得立刻把頭埋在了他的胸前,韓陵倒是行若無事般十分大方地走了進去。
將她放在了木質的長凳上,他到掌櫃處拿了兩份菜單。
亮黃色的衣服移動來移動去,再加上他那出眾的外表,幾乎全店的女人都在暗自歎息:「長得如此俊秀的男人,品味怎麼這麼差呢。」
「韓陵,要不我們把衣服換回來吧。」余景熙小聲地說。
「不用了,我的衣服至少有點防水,你的衣服是完全的吸水。腳崴了再感冒發燒,我可不照顧你。」韓陵看著功能表,眼睛都沒有抬一下,絲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
「客官,你們要來點什麼?我們店可是鎮上最好吃的,招牌菜有土雞煲和綠蔬翠,您看看要不要來一份?」店小二肩上背著一條白色毛巾,熱情地招呼著。
余景熙這才開始打量起店裡來,這家店是用木頭搭制的,桌子、椅子、櫃檯都是木頭的,掌櫃和店小二都穿著古裝,想來大概是這家店的特色。在這片還沒有完全開發的土地上,這家店應該算是經營得不錯的,不是特別大的面積,已經全部坐滿了人,他們這一桌是最後一個空位了。看著外面也有被雨淋濕的人們匆匆跑向掌櫃處詢問,又匆匆跑出去繼續尋找還有空位的小店。她覺得他們真是太幸運了。
「你有沒有什麼不吃?」韓陵看著對點菜毫無興趣的余景熙問道。
「沒有!」
和廚藝了得的韓大廚在一起,點菜這種事情當然是要交給他了!做菜好,點菜應該也不會差。更何況,他和自己的飲食習慣一樣。
隨後韓陵便報上了一大串的菜名,末了還加上囑咐:「不要加蔥薑蒜。」
「好嘞,客官!」店小二準備離去,但是想了想又開口道,「客官,你們要不要在這裡住一晚?看你們這樣子晚上回去恐怕有點不方便。」
「你們這裡有住宿的?」余景熙連忙問。
韓陵給她的外套雖然防水,但是雨水被風吹來吹去,總有些灌進了衣服裡,而且下身的褲子也都濕了,粘在身上真是難受極了。更別說韓陵了。而且他背著她下山肯定耗費了不少體力,現在還要開幾個小時的車回去,一定吃不消。
「有的有的,姑娘。那扇門進去就是小花園,再往裡就是我們的客棧,要不,我給您問問掌櫃去?」
「好的,麻煩你啦小哥。」
「你要住在這?你的腳怎麼辦?」韓陵挑了挑眉,眼神瞟向她那腫得跟饅頭似的腳踝。
「就遲一天看也不會怎麼樣吧,而且你今天也這麼累,再開車回去,我害怕會出車禍!」余景熙佯裝一副怕怕的樣子,把韓陵給逗樂了。
「你呀!」
韓陵話音剛落,店小二又跑了回來:「姑娘姑娘,掌櫃的說客棧只有一間大床房了,您看……」
一間?大床房?
余景熙聽得頓時愣住了,雖然說在家裡也是一起住來著,但是,但是也不在一個房間,更不在一張床啊……她偷偷地用餘光瞄了一眼韓陵,發現他正支著頭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看,好像在等她做決定。
「咳……韓陵,一間、大床、房,是不是不太好?」她刻意地加了重音和停頓說。
「可是我現在開車回家,會出車禍的。」他好整以暇繼續盯著她,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
「……」
「咳咳——我好像感冒了,頭也有點暈。」
韓陵裝得倒是挺逼真,以後如果他江郎才盡做不出音樂,改行去演戲也不錯!
余景熙深吸了一口氣,連帶著一旁的店小二都覺得有些緊張。
「好吧,一間就一間。」他還能吃了自己不成?
「那好,姑娘,要不你們先上去。我給你們拿兩身乾淨的衣服換換,一會兒再把菜給你們送上去吧。」店小二十分貼心地說。
余景熙點了點頭,跟著韓陵起身往裡走。
店小二先帶著他們上樓看房間,「你們覺得滿意的話,客官就下樓登記一下吧。」
先換了衣服的余景熙看著這古香古色的房間,眼睛立刻變得閃亮閃亮起來,催著剛換完衣服的韓陵快去登記。
房間裡的東西全部都是木質的,桌子椅子窗子都是。最有特色的就是房間裡的那張大床了,床身上的圖案都是鏤空雕刻的,上簷掛落有五層那麼多。
余景熙再湊近看看,床身上雕著許多蝴蝶,栩栩如生,好似一碰就會飛出來一樣。還有一些好像是瓜類,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床上還刻什麼瓜上去,真是奇怪。
摸完了床,她又跑去觀察梳粧檯,連鏡子都是青銅。
她在前面照了好一會兒,突然鏡子裡多出來一個身影,嚇得她大叫。
房門一直開著方便店小二上菜,所以聽到腳步聲,她也沒有去在意。
一回身發現是韓陵,眼神裡還帶著捉弄。
她才緩過神來,而後,兩隻小爪子一拍直接拍上了韓陵的臉。
好軟,皮膚還好好,真是令人嫉妒,再捏!
「玩我的臉是要付出代價的。」韓陵居高俯視著她。
「什麼代價,說來聽聽?」余景熙繼續蹂躪著。
「你猜。」韓陵的嘴角邪氣的揚起,她立刻一種陰謀籠罩的感覺,爪子自動放開。
「怎麼不繼續了?」韓陵笑吟吟地看著她,她卻覺得好陰森。
「我……我們吃飯吧。」
**
吃過飯之後,氣氛好像更加尷尬了。
余景熙糾結著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會兒摸摸這裡,一會兒摸摸那裡,眼神偶爾也瞟向那張大床。
終於,韓陵開口了:「你先去洗澡吧,我出去一下。」
彷彿得到了赦免的囚犯,余景熙立刻活了過來,連連點頭。
客棧的浴室有一個淋浴間,還有一個泡浴的大木盆。木盆裡面貼心地鋪好了一次性的泡澡袋,旁邊還有各種新鮮的花瓣。
余景熙自然不會浪費這麼好的機會,接好熱水就在裡面泡了大半個小時。
泡著泡著,她還高興地唱起歌來,不是別的,正是《Fascinated(著迷的)》。
當余景熙曲著一隻腿蹦躂著出來時,就見韓陵坐在椅子上,嘴角是擋不住的笑意。
他坐在這裡多久了?剛才唱的歌沒被他聽見吧?!
她這麼想著,韓陵的話便直接擊破了她的幻想:「我聽見了。」
「你聽見什麼了?」她佯裝不知道。
「你剛才洗澡的時候在唱我的歌。」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實。
她羞赧得恨不得立即把頭埋進土裡。
還好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女人,敲了敲門,問:「韓陵先生在麼?」
余景熙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這位是鎮上的醫生,讓她看看你的腳,順便處理一下。明天我可不想再背你了。我先去洗澡。」走了幾步,他又折回來,「醫生,輕一點。」
醫生都忍不住笑了,明明這麼心疼人家,還裝什麼冷酷。
**
韓陵出來的時候,余景熙已經先躲進被窩裡去了。
他也掀開被子躺進去。
頓時,房間裡沒了聲響。
「韓……韓陵……你看床身上雕著蝴蝶,」余景熙為了解除尷尬的氣氛,順手一指,「你說床上為什麼要刻瓜?好看麼?」
「蝴蝶象徵長壽、愛情,而瓜類的圖案——象徵子、孫、滿、堂。」他帶著磁性的嗓音故意把詞頓開來,將他剛才在登記處看到的介紹說了出來。
氣氛更尷尬了。
她立即收回了手,也噤了聲,悄悄地往裡蠕動。
大約移動三釐米,腰間便扣上了男性壯實的手臂,一用力,她又回到了原位。
這一次,他們靠得更近了,她的身子整個蜷縮在他的懷裡。
她的頭枕在他的手臂上,白皙的小臉面對著他的胸膛慢慢變粉,外面通明的燈火透過紙窗映射進來,從他的背後暈染開裡。
因為逆著光,他的輪廓更加明顯了。
她規律的呼吸忍不住變快,聞到的都是他身上剛洗完澡的味道,帶著淡淡的薄荷清香,更濃重的是這裡的檀香皂的香氣。
她小心地有往後挪了挪。
「再動的話——」他忽然睜開眼睛看她,眸子裡的墨色更加幽暗了。
「我睡覺了!」她嚇得立刻閉上了眼睛。
沉默了良久,他的呼吸也均勻起來。
可是,余景熙還是睡不著,腦海裡卻不斷重播著他錢包裡的那張照片。
「韓陵……」她小聲地試探,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
「怎麼了?」他的反應很快,似乎也沒有睡著。
「你錢包裡那張照片……是我嗎?」她不敢看他,用被子微微捂住嘴。
「你看到了?」他沒有否認。
「你為什麼要把我的照片放在錢包裡……」是因為……喜歡我嗎?
陸之遙曾經對她說過,錢包裡面放異性的照片,只有兩種可能性,不是親人就是戀人,不是戀人就是想成為戀人。
他們現在這樣既不是親人,也不是戀人,那麼只有最後一種可能性。
想成為戀人。
「……」他沉默了良久,似乎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說出口。
如果說出口了,會嚇跑她嗎?可是不說的話,她就要一直這樣無知下去,自己豈不是連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因為我……」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愛字吞了進去,「喜歡你。」
在這麼寂靜的夜裡,兩個人的心跳都如擂鼓,兩雙眼睛都直愣愣的看著天花板。
「那……」她還有滿腹的疑問,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他又是如何得到的那張照片,他……
「睡覺!」韓陵霸道的命令堵住了她的嘴,然後長臂一伸,將她連人帶被子都鎖進了懷裡。
室外幽暗的燈光淌入房間來,他的耳根上漸漸染了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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