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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母子

    「夫人,怎麼了?」君蘭盡職盡責的把江子鈺趕了出去才對沈詩音問了起來。

    「沒事。」這麼糟心的事情,沈詩音也不想和君蘭說,乾脆就什麼都不講,「你伺候一下筆墨,我寫封信給母親,你一會兒讓人幫著送過去。」這裡的母親指的自然不可能是江老太太,而是指的沈詩音的親生母親沈母。

    看起來江家的幾個人也都是站在懷淑蘭這邊了,而其他和懷淑蘭有過恩怨的人,也沒有什麼力量,而沈詩音一點也不想忍著這口氣。他們不給她出這口氣,那她就把這事情鬧大了,看誰有好處。

    反正這事情上江子鈺是和表妹曖昧不清的傢伙,老太太和懷家人都是教導不利,她是純然無辜的被害者,再怎麼倒霉,也倒霉不到她頭上。

    看著君蘭把那一封信和著那一份抄寫了一遍的遺書送走,沈詩音心頭的氣才略微降了一點。

    看了看時間大概也到了傍晚請安的時候了,也沈詩音也不等著君蘭和君竹回來,直接就讓君梅進來給她梳洗,準備著去給老太太請安了。沒曾想收拾好之後出來,就看到江子鈺坐在外屋的座位上,看著樣子是等著她一般。

    沈詩音挑眉,細長的丹鳳眼不含任何一點風情意味,反而滿目的冷漠。

    江子鈺乾笑兩聲,站起來拂了拂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走到沈詩音的身邊道:「母親聽說現在心情有些不好,我還是陪著你過去吧。」

    沈詩音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任由著江子鈺帶著她往著主院過去。

    江子鈺和沈詩音雖然都壓著添香遺書的那事,可是老太太和老太爺這江府至高的掌權者是不可能會不知道的,老太爺不管府裡頭的事情,倒也就罷了,可是老太太那邊卻是不一樣。

    這一次上吊自殺的人是她親手挑的送給江子鈺的侍女,而被指控指使她還嫡妻的人卻是她一手寵到大的侄女。這消息一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差點一口氣緩不過來。念了好些聲佛才漸漸的穩定了些心緒,只是心緒評定了,脾氣卻是比過去更加的暴躁,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頭就發作了好些個侍女,一個個幾大板子的打下去,都皮開肉綻的,一時之間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丫鬟都是人人自危。

    而沈詩音一向就不入老太太的法眼,這個時候過去差不多就是找罵的,可是卻也不能不過去。這個時候看江子鈺一副甘願做擋箭牌的樣子,沈詩音當然不介意。

    只是這和原諒沒有任何關係,用沈詩音的話來說,不過就是廢物利用而已。

    果然到了那邊的時候江老太太臉上就沒有一點好看的神色,就是她身邊一直表現的很囂張看著好戲的方氏也都正襟危坐的在一遍,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老太太看了眼下面行禮的兩人,眼睛瞇了瞇,就這樣任著他們維持著行禮的動作很長一段時間才鬆口讓他們起來,目光冷厲的盯著沈詩音,滿滿都是警告:「添香速度入殮葬了,也別管什麼頭三頭七的,對外就說是得了重病突然暴斃的,知道了嗎?」

    比起江子鈺那拐彎抹角的話,老太太這兒那就是□裸的偏袒了,完全就不管沈詩音這個受害者是怎麼想的什麼感受,直接就下了決定,而且是不容任何拒絕的。

    沈詩音嘴角一勾,應了下來。反正她東西也都送出去了,這個時候老太太再說這些一點意義也都沒有,答應下來也不會少一塊肉,這個年頭老實的孩子可不僅僅沒糖吃,還得被欺負。

    對於沈詩音這般乾脆的答應,老太太心頭反倒是懷疑起來了,多看了沈詩音兩眼。不過這個時候人都順著那一句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慣例,沈詩音入了江家的門,也就是江家的人了,沈家世代書香門第出來的人,她相信沈詩音也不會做出這般完全不管臉皮的事。

    老太太的猜測確實是很多正常女子最後做出的選擇,可是沈詩音也算不上正常的這個行列。別人要滅了她,她就算不滅了回去,怎麼的也得崩掉她一口牙。對此江家甚至於江子鈺會有什麼後果她是全然不管,唯一擔心的也就是沈母看到那一封信會是如何憂心了。

    估摸著沈父被沈母修理一陣,那是必然的事情了。

    「母親,我想去舅舅家一趟。」等著老太太對沈詩音說完,江子鈺才對著老太太說道。

    聽見江子鈺這一句話,老太太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江子鈺,最後狠狠一拍桌面:「老三,六兒可是你妹妹!你怎麼可以胳膊肘子往外拐!」

    江子鈺沉默一陣子,才壓著聲音道:「母親,如果不是你這樣寵著表妹,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當初……」江子鈺說到這裡頓住,沒有再說,可是老太太也已經明白江子鈺要說的是什麼了,一時之間氣得不行。

    老太太把桌面上的東西狠狠一掃,全部落到地上,點心水果加著瓷盤,一地狼藉:「老三,你給我記著,六兒就快要嫁人了,這段時間什麼事情都給我掖著,敢鬧出去家法絕對不擾你!」

    「我就是知道表妹要嫁人了才沒把她怎樣。」一向表現的極為好脾氣的江子鈺也有些惱了,語氣上揚,「她做的那些事情能叫人事嗎,母親你也許不知道,音兒是我求父親指來的,我當初就說過我是決計不會娶表妹的,現在也是一樣。」

    說完江子鈺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些過了,看著上面一向疼寵他的母親被氣得不輕的樣子,心中歉疚,聲音軟了下來:「母親,我就是讓舅舅舅媽好好看著表妹,別讓她再出來而已。」

    「你舅舅是什麼脾氣你會不知道?你去和他說,六兒那一頓打會少的了嗎!六兒那身子骨,你怎麼就能狠得下心呢!」說著老太太就捂著自己的心口,一副氣憤不已的樣子,看著江子鈺的目光那是滿滿的指控。

    江子鈺抿嘴,半響才道:「母親,表妹既然做出她的選擇,就應該要承擔這個後果。」

    老太太難得的對人放下姿態,可是江子鈺卻是一點順著她膽階下的意思,反倒是更進一步的緊逼,尤其是因為懷淑蘭的做得事情確實是太過了,一點理也都不在她那兒,老太太反倒是因此更加惱怒。

    「我怎麼會生下你這個孽障!」老太太指著江子鈺,咬牙切齒的道,「滾!都給我滾!」

    江子鈺深深的看著老太太,拉著沈詩音對著她行了一個禮,才在老太太的咆哮之中離開。

    原本江子鈺有很多話想要對沈詩音說的,可是看著沈詩音沉靜的完全不為剛才屋裡爭執所動的臉,江子鈺卻是一句話也都說不出來。

    「你先回去吧。」江子鈺低下聲音,有些落寞的說道。剛才他對老太太態度那樣強硬,並不是就代表著她的那一聲聲指責對他完全就沒有影響。那一聲孽障就更是在他心頭狠狠的挖下一塊肉下來。

    沈詩音挑眉看著江子鈺漸行漸遠的身影,挑眉。

    真是搞不懂,為什麼這江家倆母子就會這麼肯定的覺得,懷家的老爺子打了懷淑蘭一頓,她就會覺得足夠了呢?難道她沈家之女的生命,在江家就低微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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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逆襲

    沈詩音信送到沈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時候了,沈父沈母和沈詩音的大哥大嫂們一起用過餐,心情正好呢就收到了沈詩音的來信。

    沈母把信拿過來的時候也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對的,還想著是什麼喜訊,結果看完差點沒有暈過去。

    沈詩音也擔心沈母受不了,把好些事情都簡單化了,可是依著沈母的所見所聞也不難猜測出沈詩音的遭遇,更何況沈詩音附上的那一封遺書說的可是清清楚楚。

    沈母心糾做一團,拉住身邊伺候她的沈詩音的大嫂何氏衣袖痛哭了一回,喊著沈詩音的小名。好好的哭了一場之後,沈母再張眼滿目都只剩下了憤怒。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寵溺了半輩子的女兒,過去江家不到兩個月就被人暗算了,如果不是沈詩音幸運,早早的發現了異樣,現在還指不定怎樣。這件事情就是沈詩音心軟顧忌什麼的不追究了,她也決計是不會放過的。

    「你先回去吧。」沈母平復了一點情緒,對著何氏說道,然後轉臉就對著她身後的嬤嬤道,「李媽媽,勞煩你去把老爺喊來,就說我有很重要事要和他說。」

    何氏沒看到沈詩音信裡的內容,只是看著沈母憚度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雖說平日裡沈母一向是表現的溫和良善的樣子,只是現在看著沈母那一張略帶殺氣的面龐何氏屏住呼吸,一個字也不敢多說,訥訥的退下,心裡卻是打算回去和沈詩音的大哥沈桓說一說這事,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沈家的幾位對沈詩音何等寵愛何氏不是不知道,便是她自己在初嫁入沈家的時候也沒少受到沈詩音這個小姑子的照顧,讓她看著沈詩音有事卻不出手,那也是做不到的。

    何氏去和沈桓說了什麼暫且不提,倒是沈父突然被沈母的身邊李嬤嬤告知有要事還納罕了一把,一腦子霧水的跟著李嬤嬤去了沈母的屋子。

    結果沈父一直走到裡屋才看見沈母黑著一張連坐在桌子邊上,見著他進來也沒有同往常一樣迎上來,反倒是瞇眼冷哼了一聲。沈父心裡一突,知道沈母現在心情極為惡劣,可是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錯了,只能乾笑著站在屋裡等著沈母發落。

    沈母也很乾脆的完全不理會沈父,揮手讓身邊的丫鬟什麼的全部都退下去,只留下她和沈父兩人。

    沈父看著這個架勢,就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只怕是難以善了了,趕緊上前挽救道:「阿婉,發生什麼事了?有什麼不高興的,我幫你出氣!」這樣的陣仗他可只有當初一不小心把沈詩音許出去的時候才有過的,那個時候沈母整整一個月都沒有理他,還是他的乖女兒幫著他撒了好一陣嬌沈母才軟和了態度,可還是讓他繼續睡了半個月的書房。那一陣子的經歷真的是想起來就心酸。

    「發生了什麼事?」沈母冷笑,拿起手邊的東西就往著沈父的身上砸去,「你也好意思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父無奈的看著自己一身的茶水,還有腳上碎瓷渣,繼續往著沈母的方向走了過去:「什麼錯我都認了行不行?你和我說說怎麼了?」

    「什麼錯你都認?」沈母狠狠的瞪著沈父,然後眼淚就這麼的流下來了,「這錯你認得起嗎?!」對著沈父吼了這一句之後,沈母乾脆就趴在桌上哭起來,「我命苦的孩子啊,你怎麼就攤上這樣一個父親啊,旁人家都是想著嫁個好的,你卻把她嫁入狼窩吶……」

    聽著沈母哭嚎,沈父臉色大變,上前扶住沈母的肩,急急忙忙問道:「丫頭怎麼了?江家那小子欺負她了?」說完這一句話沈父臉色也變得極差,他這個時候也想起晚間時候沈詩音送來的那封信。

    沈父一靠過來沈母就在他腰間的軟肉上狠狠一擰,那力道一點也不輕,明天肯定是得要青紫一片的,看著沈父臉上的肉都擠在一起了沈母才放過,咬牙切齒道:「如果只是受了點小委屈也就算了,誰家新媳婦沒受點委屈的,我當初嫁進來也不是受了好些白眼。」

    腰上被掐的地方疼得跟被挖了一塊肉掉一樣,偏生他還連揉都不敢揉一下,就怕沈母因為他的動作不高興,又要家法伺候一番,只能強忍著痛輕聲問道:「江家怎麼了丫頭了?明兒我參他們一本治家不嚴,給夫人和丫頭出氣!」

    江家在朝中權勢大歸大,可是言官這邊可是他們插手不了的,那些言官自小就是讀者四書五經長大,以聖人之言為行事準則,迂腐耿直之極。最重要的一點,多數言官都是自喻讀書人楷模,向來是敬重沈家這樣的大儒之家,尤其是如今朝廷之中一半以上的言官都是沈家的老太爺門生,和沈家的關係可不是一般的親密。朝廷裡有那個人是完全乾淨的,找一個東西出來,參上他七八本的,就算是當今皇帝不治罪,也足夠讓他們噁心至死。

    只是沈父的這一句話卻是一點也都沒有讓沈母舒氣,反倒是橫眉倒豎起來:「一個江家怎麼夠賠我家女兒的!」沈母怒道,然後把袖中的信甩給沈父,「你自己看吧,不管你那些仁義道德的,什麼以德報怨的,你敢出口你這輩子都別想進我屋!」

    沈父賠笑的把信拿過來,看到一般眉頭就皺在一起了,看完那一封遺書他也不淡定了,忍不住在屋子裡轉了幾個圈,口中不足的念著「欺人太甚」,最後一屁股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臉色已經黑成炭了:「好一個懷家,好一個江家!真當我們沈家沒人了是不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們沈家從大平朝立身至今還從未受此欺辱!」

    說完沈父就在桌子上狠狠一拍:「不行!我今兒就要寫一份奏章上去,沈家女兒從古至今還從未有哪家說過不賢的,十餘門的烈婦碑也都立著,今朝竟然有人這般明目張膽的害了,我就不信還就真的沒王法了!」

    也不看沈母的反應,沈父嚷嚷完這一句話就氣沖沖的跑去書房了。沈母瞇眼看著沈父離去,對著見沈父離開小心翼翼進來伺候的李嬤嬤道:「李媽媽,從今往後你就給我守著這扇門,老爺敢踏進來一步你就給我打出去!」

    李嬤嬤對此是淡定的很,從她家小姐嫁入沈家之後,這樣的事情她都做過不知道多少回了,聽見這話馬上就應了下來,一點猶豫都沒有。

    聽見李嬤嬤的答應聲,沈母心情才略微好了些,只是還郁著一口氣散不去,心裡頭想著把那些欺負了她女兒的人千刀萬剮掉,忽然腦子裡回想起一件事來,眼睛一亮,對著李嬤嬤問道:「嬤嬤,我記得我好像聽到過懷家正在找女婿的事,他們定下的是哪家?」

    李嬤嬤略微想了想,才道:「好像是擬了錢家溫家史家三家,具體的還沒定呢,不過照著日子看也快了。」

    「好!」沈母眼中厲色滿滿,「李嬤嬤,這兩天給我安排一個茶會,把京都裡所有懷家相過的人家夫人們都請過來,我們好好聚聚!」女人家也有女人家解決的方法,而且比起沈父那樣的手腕針對起人來說更加的犀利狠辣。

    有的時候,壞一個人的名聲只要幾句話就可以。

    沈母和沈父的事情並沒有瞞著沈桓和何氏,甚至於還未婚配的沈家老二沈凌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何氏自然是幫著沈母做起了茶會的事情,至於沈桓和沈凌他們兄弟倆……

    沈母絕了京中所有世家貴族的路子,可是京都裡頭可是還有不少求學的青年士子!

    不到三天的時間裡頭,京都裡頭一個如同驚雷一般的聲音以著野火燎原之勢席捲而來,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時候呼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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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病了

    懷淑蘭已經跪在地上很久了,久得她對時間都已經麻木了,現在正值夏日,大滴大滴的汗從她身上冒了出來,眼睛都有些模糊了,感覺目中所及的東西都泛著一層金燦燦的光暈。

    「小姐,你暈過去吧,暈過去就好了。」身邊陪著她跪著的微紫一邊哭一邊勸著她,只是這聲音她都覺得很遙遠。

    前些日的時候江子鈺造訪,她就已經意識到一絲不妙了,果然當天懷老爺子就把她喊了過去看起來是要狠狠的打她一頓,只是懷老太太卻是護著自己女兒,又哭又鬧的總算是勸住了,只是懷淑蘭還是挨了兩下子。手臂大小的紅木板子,打的是結結實實的,回去的時候就已經一片青腫。

    本以為這樣也就過去了,沒想到第二日懷老爺子就收到了一堆的參他的奏折。

    言官逮著人就罵的事非常多,便是懷老爺子自己做官的這麼些年都已經有那麼五六回了,想來當今陛下也是每天都要看上一堆,如果不是懷老爺子收到的參他的奏折太多種多樣,到從貪污受賄瀆職到他後院裡頭的齷齪事都跑出來,看得他自己都覺得他是罪大惡極。

    受了皇帝的一頓痛罵,然後扣了俸祿,還降了一級的官位,只是司職還是不變,看起來後面也是會雷聲大雨點小的,過了這一陣子就可以升回來。所以懷老爺子倒也算不上多憤怒,就是有些惱了那些無所事事的言官,然後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倒了什麼霉運了。

    這個時候懷老爺子還沒有往著懷淑蘭那裡頭想,雖然從江子鈺的話裡已經知道懷淑蘭害的人是沈家的小姐,只是這樣七彎八繞的關係,他也沒覺得沈家會怎麼為了沈詩音這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做到這個地步。

    只是後面城中士子流言漸起,而原本要給懷淑蘭議親的幾家同時沒了消息,懷老太太心中奇怪外出打聽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場沒有暈過去。

    懷淑蘭害沈詩音的事情倒是沒人傳,畢竟傳了三家都得要扯上,沈家自己也逃不了,反正懷淑蘭做的惡事一點也都不少,當初害死通房的書雅,然後聯合老太太折磨江子鈺後院的妾侍,這些事情要查只要砸得下錢,總是可以撬開幾個人的嘴然後傳揚出去。

    外頭的人可能當作笑話聽聽,信或不信大約也是五五之數,可是當初懷家找過,有過議親想法的人家卻是心中一驚,差了人去查探了。

    本來就是真相,要查怎麼可能查不出來,這些消息傳到各府夫人耳朵裡,當即就給懷淑蘭打上毒婦的標記。

    古時候人大多都是求一個家宅平安,多子多福什麼的,懷淑蘭這樣的女人進來,肯定是禍害家族的事情。尤其是在於懷淑蘭的身份,嫁的必然是家中嫡子嫡妻,一想就讓人後怕。幾乎當即斷絕了聯姻的想法,甚至於還約束起家中子女,讓他們離懷家的孩子遠遠的。

    懷淑蘭是這樣的人,誰知道懷家的其他人是怎麼樣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可不能被他們給影響了。

    這些事情懷老太太知道了,自然離懷老爺子知道不遠了。本來懷老爺子就鬱悶那些言官陰魂不散的折子,每天都冒出一兩本糟心他。這個時候聽到傳聞,很快就明白了,然後勃然大怒。

    他這兩天又被因為言官的折子煩怒不已的皇帝發作了,雖然沒有什麼懲罰,可是那些刺心的言語一句也都沒少,有的時候他都會懷疑皇帝會不會腦子一熱,直接讓人拖出去打一頓。

    結果一回來就發現,好呀!居然是自己女兒惹的禍!

    本來懷老爺子就對懷淑蘭所作所為不滿極了,那樣陰損的手段,聽著就讓人發寒。只是到底是自己女兒,他也只能打一頓,然後趕緊嫁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反正這個女兒自小又不在他跟前,而他的女兒也有著四五個,便是嫡女也是還有一個,對於懷淑蘭他可沒多少感情存在。

    可是現在的事情發展,完全不是懷老爺子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他現在找不了沈家,也不可能把江家怎麼樣,怨了一把帶著他女兒的江老太太,最後發作的人只可能是離他最近,罰也不會遭人非議的懷淑蘭,於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這一回就是懷老太太都不怎麼愛管了。

    她從小寵到大的是懷淑蘭的妹妹懷淑芬,剛兒懷淑芬哭著回來,說是她的姐妹們不要她了,她們的母親囑咐要離她遠遠的。

    聽著懷淑芬這一句話,懷老太太心一下子就涼了。

    懷老爺子一共是六個女兒,最大的是一個庶女,已經嫁人了,剩下最大的就是懷淑蘭,剩下還有四個女兒要嫁人呢,其中還包括懷裡的這個懷淑芬!

    被懷淑蘭這樣一做,她們該怎樣嫁人啊!而且看著樣子,外面的人連懷家的家風都懷疑了,指不定連嫡子庶子的婚事都難辦的很。這樣一想,懷老太太也不想管老爺子罰懷淑蘭了。

    懷淑蘭再嘴硬再倔強,最後還是倒下了,再倒下的最後一刻她想起了江子鈺,想起了沈詩音,滿心的怨恨。

    之後,懷淑蘭大病不起,臥床了一個多月才勉強起來,而且一起來馬上就把她又送回了之前的寺廟裡頭關著,再也不管她的哭訴,打定主意等著風頭過了,挑一家遠離京都的把懷淑蘭遠遠的嫁了,眼不見心不煩。

    懷家是亂起來了,江家這一次也是被波及到了,尤其好些留言都說江老太太包庇懷淑蘭云云,連著江老太太的聲譽也都受了影響。期間去參加了一次賞花會也受到不少的白眼和排擠,心裡頭郁了一口氣在裡頭,而且老爺子也變得不怎麼待見她了,過去一個月還能來她屋裡五六回,現在卻是一步也不想踏入。

    如此種種,老太太就這般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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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扯破

    老太太病了,小輩們自然是要去侍疾的,除此之外江老爺子的那些侍妾門也得要過來。沈詩音百無聊賴的站在屋子裡,淡漠的看著一群人對著老太太獻慇勤一點上去幫忙討好的意思都沒有。

    懷家的事情誰都看得出來是沈家做的,而江家在添香的事情上也充分的做了禁口令,只要不是那種刻意到查決計是不會傳出去的。

    而偏偏它就這樣傳出去了,而且還在短短的五天之內迅速散開,連懷家和江家兩家聯合在一起也都壓不下去,最後只能犧牲懷淑蘭讓她遠離京城。相對於懷淑蘭來說,沈詩音就好了不知道多少,身體裡的毒沒多久就被清掉了,流言什麼的,對她那是沒有多少影響。

    這樣一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沈詩音聯合了沈家人做的。

    懷淑蘭被罰暈厥的事情傳到江家,老太太當即就怒了,直接把沈詩音喊過來發作了一通。而沈詩音已經是和江家撕破臉皮了,她那是一點也不想搭理老太太,可誰讓沈詩音現在還是江家媳婦呢?婆婆召喚總是要過去的。只是沈詩音雖然是過去了,還任由老太太吼罵,反正她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至於再多的,你對她丟東西,她閃,讓人抓她……她特地帶了十多個人過來,擺足了嫡妻的架勢,老太太敢派人她身邊這些沈家過來的人也不會是手軟的。

    現在老太太病了,沈詩音也依然乾脆的只是做了表面功夫,人到了,杵在那裡,伺候什麼的……這麼多活人,干她何事?!

    看見沈詩音這態度,老太太真覺得沈詩音在那邊就是純粹為了膈應她,只要餘光瞄到沈詩音她就覺得氣鬱難受。恨不得把她趕得遠遠的,可是想到這樣一來沈詩音就回她屋裡逍遙快活了,她也會感到氣鬱難當。

    無論怎麼想都不快活,老太太憋得難受,看著自己身邊都是老太爺身邊的鶯鶯燕燕又厭惡不已,乾脆一把揮開,指著沈詩音道:「老三家的過來服侍我湯藥!」

    沈詩音眉毛一挑,看著那被人放在床鋪邊桌子上的那一碗烏黑的藥,單單看著就苦的不行。只是沈詩音沒有表示什麼,乖乖的上前拿起碗勺給老太太餵了過去。

    明明是很乖巧的動作,可是老太太看到沈詩音那雙沒有什麼情緒的眼睛就一點舒服的感覺都沒有,啪的一下直接把沈詩音手上的那一碗藥打落到地上,惡狠狠道:「你這是要苦死我老婆子嗎!我江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媳婦,我定要讓老三休了你!你這個惡婦!」

    沈詩音深深的看著老太太,一向是以嫵媚著稱的丹鳳眼卻是深邃的不可思議,然後一笑,猶如百花盛開:「如此,媳婦就回去等著母親將休書送過來。」

    反正這個時代寡婦或者休離女再嫁什麼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完全不會有太多的負面影響,她又不是懷淑蘭,認準了江子鈺死都不放手。

    走出老太太的屋子,沈詩音覺得整個空氣都新鮮多了,只是君竹臉上的表情卻是不怎麼好看。

    「別想太多,離江家,我們還可以回沈家繼續稱王稱霸。」沈詩音心情好,很乾脆的調戲起自己丫鬟起來。

    只是君竹不爽的地方卻並不是如沈詩音想的那樣。君竹聲音裡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小姐,她竟然說你是惡婦?!她那般的人也好意思說出口!」這兩個字對於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已經是最惡毒的評價之一了,也難怪君竹憤慨不已。

    沈詩音聽了君竹這一句話,才恍然發現老太太貌似說過這個詞,只是可惜對於經歷過現代那些花樣百出的咒罵的話,老太太那兩個字還真的引不起她一點注意。

    「算了。」沈詩音揮揮手,這會兒她心情好,一點也不想為這事找愁。

    只是沈詩音的好心情並沒有讓她維持多久,才回自己屋裡,等著江子鈺回來被老太太指使寫下休書,只是她等到的卻是一個丫鬟的通報。

    「夫人,老爺請過去他書房一趟。」

    …………

    ……

    老爺子的書房離老太太的屋子距離蠻遠的,在記憶中老爺子也是對老太太沒有多少情分,便是在一起吃飯這樣難得全家人一聚的時候,沈詩音也從來都沒見過老太爺有給過老太太一個眼神過。

    不知道老爺子找她是為了什麼,沈詩音還是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力求形象完美。

    老爺子和老太太可是不一樣的,沈詩音雖然在嫁入江家之前沒有見過他,可是沈詩音卻是清楚的記得江老爺子和沈父關係卻是不錯的很。否則,沈父也不會和江老爺子打那一個賭約。

    而老爺子也算是沈詩音在江家唯一的靠山,只要是老爺子在的場合無論是老太太還是一直心思詭異的大嫂方氏都不敢給她一點臉色看,真真乖巧的和貓一樣。

    這一個家裡,真正當家權威之極的也就只有這位深入簡出不理後院事的老爺子。

    當那個丫鬟過來給沈詩音說起老爺子要見她的時候,沈詩音就知道這一次休書的事情絕對是沒戲了。雖說心有不甘,可是去還是得要去的。

    沈詩音帶上君竹和君蘭,留著君梅看家,然後點了四五個粗使丫鬟就這麼慢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沈詩音步入主院的書房卻被告知老爺子已經不在此處,然後一個小廝樣子的人把沈詩音一行人引到一處竹林裡頭。

    江老爺子就坐在這處陰涼的竹林裡的石椅上,身前擺了一個棋盤,手上拿著一杯清茶,緩緩飲著,見者沈詩音過來笑了笑。

    「見我這個老頭子還帶著這麼多人幹什麼,留兩個侍候著就是了。」說完老爺子就指了指身前的棋盤,「來,先陪我下一盤棋。」

    沈詩音看著老爺子身邊也就留了兩個小廝,也就從善如流的救留下了君竹君蘭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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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外任

    沈詩音也懶得再裝什麼良善無害,聽見老爺子這一句話也就這麼直接的就坐在了他對面,執起面前的黑子反到了棋盤上:「我以為您老人家會看到最後才是。」

    沈詩音這話裡頭的夾雜的怨怒老爺子這個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捋了捋鬍子,順手放下了一枚白子:「看到最後,我兒媳婦跑了怎麼辦?」說著,老太爺睨了沈詩音一眼,那目光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拿著黑棋的手一頓,沈詩音裝傻:「父親,你在說什麼啊?是母親說要給我休書的。」

    老爺子呵呵一笑:「我還以為你會說她些什麼,倒是沒想到你這般心軟,完全沒有當初在登台樓上力壓一眾學子那讓人毫無招架之力的嘴勁。」

    沈詩音下棋的手一僵,忽然明白自己是怎麼被江老爺子盯上,然後被拐到江家過來的了。

    老爺子說的那回沈詩音也都記得。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正值恩科。沈詩音那個時候也是無聊的很,就磨著她兩個哥哥帶她出去玩。

    登台樓是京都最好的酒樓兼客棧,名字也起的極好,自然一眾學子捧場。自建國以來不知道多少的風流才子在這樓上題詩作畫,便是狀元,這酒樓裡的住戶也都出了十多個。

    來京都參加科舉的人大多也都會到登台樓上把酒相聚,再加上當今並不禁言論,讀書人又多數以天下為己任,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議起國事。

    這本來也沒什麼,只是不知道哪一句話觸動沈詩音的某一根弦,然後帶著她兩個哥哥加入了戰局。當然,這個時代女子雖然要求不算非常嚴厲,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還是不可以的事情,尤其是外頭還都是男子的情況下,沈詩音就躲在她二哥沈凌身後指使著她二哥和著一眾學子對峙起來。

    最後的結果是沈凌贏了,也就是沈詩音贏了。

    能來京都參加科舉的自然是在學習方面有著非常強勁的能力,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擅長與國事政務,大多都是紙上談兵。雖說沈詩音也好不了他們多少,可是身在於她是來自於現代的,從初中有了歷史課開始就不斷的被教育古代什麼什麼的漏洞,還有現代很多的陽光政務工程,至少家國大事什麼的,沈詩音瞭解的可是比他們多的多。辯倒他們也就是時間問題。

    當然,還是有好些人不服就是了,只是這點人並不妨礙沈凌在這一件事情之後一舉成名。只是讓人遺憾的是,沈凌並未參加此次科舉,否則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那個時候江老爺子也在場,沈家兩個小子他也都不是沒見過,沈凌有幾斤幾兩他哪裡有什麼不清楚的?在爭辯開始沒有多久就知道沈凌背後有人教他了,然後老爺子就很快發現了沈詩音的存在,然後喟歎沈家教出的一個好女兒。

    江老爺子這個時候還沒有多想什麼,只是讚歎一聲而已,後面沒多久被懷淑蘭和老太太煩不勝煩的江子鈺終於是找上了老爺子,立誓自己絕對不娶懷淑蘭,讓老爺子替他選一個好的人選讓懷淑蘭和老太太死心。聽到江子鈺這一句話,江老爺子第一時間想到了沈詩音,然後就有了後面坑蒙拐騙的事情。

    沈詩音猜出來歸猜出來,可是她那是絕對不能認的,於是直接忽略掉老爺子後面的半句話只回答道:「我心性雖然不太好,卻也知道不非議長輩這樣最基本的道理。」

    老爺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是目光卻是帶著幾分讚賞,和沈詩音相互下了幾手,看著一條大龍被自己斬落,老爺子心情大好:「你剛才若是不那麼要強,最後這大龍的結局是怎麼樣那就不一定了。」

    沈詩音卻並不是這麼覺得的,且不說老爺子浸淫棋藝數十年,單單是沈詩音對諸多的東西學而不精的情況,要贏過老爺子就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沈詩音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就是太要強了,就是撞得滿頭是血也都不肯軟和一下,對此,沈詩音那是一點也都不想改,改了那就不再是自己了。

    看沈詩音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老爺子搖搖頭:「我也知道親家母心中想要的女婿,老三確實是不怎麼符合要求,可是老三他也是一個好孩子。」

    沈詩音挑眉:「我知道。」可是那又怎樣,好人並不代表就招人喜歡,他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那怎麼可能,在這一次的事情裡頭,他在裡頭也沒少周旋。讓她忍氣吞聲,頂撞老太太讓老太太收斂,然後到懷家告狀約束懷淑蘭,可是……到最後有誰念著他好的?到最後只能是誰都得罪。

    老爺子也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最後揉了揉額頭:「你入門之後,就對後院裡頭的人放任自流,為的也不過就是讓人挑出你錯,然後尋個由子離開麼?這一點我不能允了你,我也就想著一個折中的法子。」老爺子深深的看了眼沈詩音,「親家母不是希望女婿身邊簡單,我給老三也謀了一個外任,是在富庶的江南,你也隨著他去吧。老三的性子軟和,只要你不鬆口,決計是不會給屋裡添人的。」

    沈詩音沉默了一下,對於老爺子的揣測她實在是不想說什麼,若是她說她只是懶得大刀闊斧的做麻煩事,所以才這樣放任自流,會有人信嗎?她真正想要遠離江家,只是因為這一次懷淑蘭的事情和江家鬧但僵了,將來呆在江家也不會好過的,所以才萌生退意,琢磨起和離和出妻的主意。

    不過老爺子給出叼棗確實是很不錯,至少沈詩音還是有些心動的。

    江南那地方沈詩音是早就想要去的,曾經沈詩音就是南邊出生的,對那個地方總是有些特別的感情在。

    「好。」權衡利弊,沈詩音最終答道。隨著她這一個字出口,沈詩音面前的棋局也全面告終,黑棋慘敗。

    沈詩音不在意的收起棋子,要說江老爺子會為了她做出這麼大的讓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江家三子,老大還未從官,老二已經謀了外任走了,江子鈺現在基本上就是代表著如今江家年輕一代,沈詩音實在是沒想過老爺子會做出這樣大的犧牲。

    對此,沈詩音自然是想起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那些寵溺她的父母兄長,嘴角微微揚起,心裡滿滿的暖意。直接讓懷淑蘭給關回京郊寺廟,然後讓江家把代表江家年輕一代的江子鈺外調,這可是給她賺足了臉面出足了氣。

    再和老爺子下了幾盤棋後,老爺子就說他累了,讓人把沈詩音送了回去,同時也發話,說是怕媳婦們也染了病氣,直接就免了沈詩音和方氏倆人和老太太早晚請安的事情。

    其實這個命令到底是為了誰,明眼人一看也就看出來了。方氏也不過就是順帶而已,怕的也就是沈詩音再次和老太太吵起來而已。

    沈詩音對此也是十分樂意,她也不想面對老太太那一張臉。

    晚上的時候江子鈺一臉疲倦的回來,明顯是疲憊極了,見著沈詩音過來,很堅定的道:「我不會聽母親的話寫休書的,你放心。」

    沈詩音:「……」她可以說,她其實對這一件事非常樂見其成,您快點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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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離去

    「怎麼了?」沈詩音在江子鈺的身邊坐下,問道。

    「沒事。」江子鈺揉了揉額頭。

    沈詩音瞇眼,不理會江子鈺話語裡拒絕的意思,冷然道:「說。」

    「真沒事。」江子鈺苦笑。

    「說。」完全無視掉江子鈺,沈詩音繼續重複。

    「……」江子鈺無言的看著沈詩音,最後再她的目光中漸漸潰敗,「一個月前我半途回來的那一次,你還記得吧。」

    沈詩音自然是記得的,那事其實也沒有一個月那麼久,那時她和江子鈺之間的關係還可以算是舉案齊眉,當時她在老太太那邊聽到他一身是血的回來還嚇了一跳。

    沈詩音挑眉,表示自己知道,等著江子鈺繼續說。

    江子鈺深呼吸了一口氣:「當時犯事的是季王府的小郡王,他強搶民女結果把外出遊玩但常寺卿原大人的女兒給搶走了,當時就在外頭鬧起來了,然後附近一些同被搶的人家也出來,後面就打起來了,後來季王爺帶了家丁出來才穩住了情況。」

    季王府沈詩音知道,那是當今皇帝的二哥府邸,信不信任不知道,當時王府裡頭的混蛋事都是賴著皇帝讓他解決的。不過其他人也就是走狗鬥雞爭風吃醋,頂多就是打兩場架,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個小郡王也是極品的很。沈詩音當初和哥哥們溜出去玩的時候,就聽她哥哥說過要離這個小郡王遠遠的,那傢伙已經不是紈褲可以形容的,真正的禍害,只是具體的卻是沒說。

    現在想來她哥哥們也知道這小郡王強搶民女的事情,只是不想說給沈詩音聽污了她耳朵而已。

    「後來呢?」太常寺卿可不是小官,正三品的位置,在朝堂大殿上也是有位置的,司職的還是宗廟祭祀的事情,搶了他女兒就算是皇親國戚沒那麼好善了的,尤其是在那個時候鬧的,只怕是滿城皆知。

    「後來季王爺就和原大人商量起來,讓小郡王娶了原小姐,這事情也就算是結了,當時還結了文書,只等著下聘定親了。」

    這樣的結局也算是不錯了,真論起來如果是在一般情況下,以原小姐的身份要嫁給小郡王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這一次說起來還是她高攀了,畢竟原家可比不江家或者懷家世代為官,原家是從老太爺開始從官的,滿打滿算也就三代,只能算是寒門。

    至於原小姐嫁給強搶她的男子,而且後院裡頭還有一堆被人強搶來的女子,真的會不會幸福那就不是他們考慮的事情了。

    只是如果真的這就是結局的話,現在江子鈺也就不會是這樣愁眉苦臉的樣子了。

    「可是……」果然江子鈺馬上就開始轉折了,「原小姐被原大人帶回去之後,被告知自己將來要嫁給小郡王,沒多久就上吊自殺了。原大人雖然悲痛怨上了王府卻也沒有做什麼,畢竟當初兩家都已經商議好了,也算是瞭解了。只是小郡王卻是帶人到原家砸門去了,說原家逼死他未過門的媳婦,要他賠給他一個。」

    「原大人當時悲憤交加就讓人把小郡王打出去了,原小姐在府中也是頗得人敬重的,下人下手就重了些,結果把小郡王的腿打斷了,之後這事情就沒完了。」

    江子鈺一歎:「季王爺狀告原大人指使下人欺辱小郡王,原大人也把小郡王強搶民女的事情抖了出來,後面越鬧越大,因為事情最開始的時候,我和原大人在一起,所以也被扯上了。父親說現在的情況已經變成皇家和寒門對立了,我現在夾裡面很可能也會引起寒門和豪門之間的事情,扯上江家,讓我外調到江浙一帶的知縣。」

    聽著江子鈺的話,沈詩音才覺得幾分合理。她雖然猜測沈家會為了她讓江家做出一定的退步,當時為了她讓一家之主遠走他鄉,也是太誇張了些。而且沈家也未必願意讓沈詩音遠離京都,沒人看顧。

    「說起來知縣也是正七品的官員,比你現在正八品的協律郎要好些,外放回來也算是一個資歷。再過一年又到會試的時候,以大哥的水平也不怕考不上進士,京都這兒也不是非你不可,出去歷練多做些事情更好些。」沈詩音很客觀的說道。

    這道理江子鈺也知道,只是心裡總是覺得自己是灰溜溜的被人從京都裡頭趕出去的,總是難免沉鬱,而且他和小郡王的年齡也差不多,他被扯上這事之後,就沒少受到他冷嘲熱諷的,人能夠精神才怪。

    「什麼時候走?」反正這個心結沈詩音也不覺得一時半會兒能夠解開,更何況她對心理醫生這個職業一點興趣也都沒有,乾脆也不再多說,換了一個話題。

    「不曉得,折子才剛遞上去沒兩天,吏部還沒批下來,不過父親就在吏部,相信也不會久。」江子鈺這話說的倒是肯定,「你這些天就還是準備吧,聽說南方多蚊蟲,你多準備些東西備著。」

    沈詩音應下。

    江子鈺和沈詩音說話的第三天外任的文書就下來了,因為早早有了準備的關係,幾乎是當即就可以上路。只是因為江子鈺還要和些同僚告別,吃一次送別酒,也就多留了一天。而沈詩音也藉機回了沈家一趟。

    江子鈺不會束著沈詩音,而管著沈詩音的老太太在老爺子的命令下她已經是可以無視掉了,於是在用過早餐之後,沈詩音就和江子鈺一起出門了,先送了沈詩音回了沈家,江子鈺才去訪友起來。

    江子鈺外調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沈家,只是如今寒門諸位和季王府鬧的不可開交,江子鈺這個姑爺外出避避風頭他們也是樂見其成。

    只是沈母卻是抱著沈詩音痛哭了一回,然後拉著沈詩音給大夫診脈,確定身體裡的毒素都已經消除了,完全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之後才止住。當著沈詩音的面狠狠的罵了江家諸位,然後剜了沈父好幾眼,對著沈詩音道:「沈家的人只要做到問心無愧也就成了,那些名聲什麼的,經了這回娘我也看清了,哪裡有我乖女兒重要啊!若是真呆不下去,江家不願和離你就鬧,鬧個他們家宅不寧的,拿回一張休書回來也好!反正我們沈家女兒還沒有嫁不出去的,回來娘照樣可以給你挑一個好相公!」

    這話說的沈家諸位都是滿臉黑線,只是卻是沒有人對沈母的話有反對意見,便是沈父都是一臉認同的樣子。沈詩音心裡暖暖的,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和沈母撒了會兒嬌,最後卻是給沈父給帶走了。

    沈詩音雖然自小就聰慧,可是畢竟是沒有接觸官場,好些事情她也未必知道。過去在京都有江家一整個支撐著,她只要打理好內院就好了,可是到了外面只有江子鈺和沈詩音兩個人的時候,有些事情就必不可少的了。沈父現在要給沈詩音惡補的就是這一方面的內容。

    沈父教的認真,沈詩音學的自然也是認真。只是最後上完課後,沈父最後一個順帶目的卻是讓沈詩音黑線無比。

    「丫頭啊,你娘她已經七天多都沒有理會過我了,你幫我勸勸你娘吧?」沈父可憐兮兮的對著沈詩音道。

    「不要。」沈詩音這一回拒絕的也是異常乾脆,算上時間,沈母究竟是為了什麼和沈父冷戰她哪裡會不清楚呢?對於沈父把她輸出去,還輸給了江家這樣的人家,要說一點怨氣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讓沈母略微給她出出氣,她那是樂意之極。

    第二日出行,江家一眾家丁把沈詩音他們送到碼頭,和一眾親友告別,終於是和京都暫時漸行漸遠。

    …………

    ……

    「小姐,表少爺已經走了。」微紫對跪在地上念佛的懷淑蘭說道。

    懷淑蘭低低一笑:「走就走了吧,總是還會回來的。」說完她那一雙眼睛也亮的嚇人,「我也是會回來的。」

    「微紫,你回去和母親說,我願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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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初見

    從運河一直南下,有著通關文書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只是各個城市的入城費卻也是支出了不少。順順利利的到達了江子鈺即將擔任知縣的地方——揚水縣。

    揚水縣隸屬於江浙府嵐洲,依山傍水,人民富足,只要行無差錯,等著五年的任期一過差不多就可以等著陞遷,江老爺子給江子鈺挑選的確實是一處極為不錯的地方。

    沈詩音期待的坎坷風波那是完全沒有,這讓她有些鬱悶。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河寇流匪什麼的,那是完全沒有,畢竟沈詩音他們坐的是官船大船,那些人如果不是真的喪心病狂,也不會做出打劫他們的行為。至於剩下官紳的排擠……

    作為身處在一眾夫人的最前端,和諸位夫人相談甚歡的沈詩音還真的是完全沒有察覺出來。那些夫人言語之間的試探多數都是針對江子鈺的脾氣秉性還有身世什麼的,然後就是和沈詩音打關係。一個個已經是二三十歲的人了,都親親熱熱的對著沈詩音喊著妹妹,就像是相熟了好幾十年的樣子。

    沈詩音自認自己那是溫和無比的人,如果不是江家他們太過分了,她說不定也會當她的乖媳婦一輩子,不信的話也可以看看她初嫁進來的時候,表現的是多乖巧聽話。現在和老太太鬧翻,和江子鈺半冷戰狀態,無論是起因還是經過都不是她惹起來的。

    現在對著這一眾獻慇勤的人,沈詩音也表現的極為和善,除了有些值得避諱的問題沒有回答之外,其餘能說都一點都不留著,也算是回應她們表達的那些善意。

    對於沈詩音的意思大家很快也都明白了,然後相互之間你來我往的表達著自己家的善意,還有對初來乍到的沈詩音夫妻倆表示支持。所謂夫人外交,也就是如此,這一下子沈詩音就在這小小的揚水縣建立起了一張雖薄弱卻是十分友善的關係網。

    而另外一頭各府的老爺們湊在一起的地方氣氛卻是沒有她們這邊來的和善。

    揚水縣的知縣一職皆是五年一任,很少有連任的,而他們這些官紳們卻是在揚水縣裡頭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位知縣大人。對於每一任的知縣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處理方法,幾乎是只要不危及到他們自身的利益,都是會表現出極為積極憚度。

    只是江子鈺的情況卻是有些特殊。

    其他下任過來的知縣們都是二甲進士出身,雖然只是末端,可是卻也都是全國文化頂尖的人,而縣裡的一直滯留的官紳們多少都是本地考不上進士的舉人或者秀才什麼的,對於他們那是帶著一種崇敬的心理的,自然支持的也心甘情願。

    可是江子鈺他不是啊!他是蔭庇下來的,也就是說俗話說的走後門,大傢伙心裡難免也都有些不服氣的心理,然後某些事情不可避免的就開始了。

    比論語的認知,比四書五經的掌握,比詩歌比棋藝等等,反正就是不放過他。好在江子鈺的底子也不算差,至少比起在場放棄科舉安心帶著或舉人或秀才的名頭窩在縣城裡頭稱王稱霸的傢伙們要高出一點。不過還是輸了兩場,只是和江子鈺勝出的場數來說卻是少之又少。

    女人之間的情誼都是說出來的,比如沈詩音她們,而男人之間的情誼都是打出來的,比如江子鈺他們。在被江子鈺贏了十幾場之後,大多數人也都對江子鈺帶著幾分信服了,後頭的比試多少都只帶著一點朋友之間切磋的意思。

    在感覺到自己被人接納之後,江子鈺也是鬆了一口氣,偷偷的往著女眷那兒看了一眼,就看到沈詩音端坐在正中間,受人星追眾捧樣子,好不容易舒緩出來的一口氣又重新給堵上了。

    同樣是初來乍到,同樣是沒有認識的人幫襯著,為什麼他媳婦馬上就在大了她一輪的女人裡頭建立起威信起來,而他卻是被人打壓。雖然江子鈺沒有讓他們成功,反倒掙回了好些顏面回來,可是和他媳婦一對比,怎麼看都覺得自己輸了不止一籌的樣子。

    於是乎江子鈺鬱悶了,忍不住就多分了幾分注意力到隔壁的沈詩音身上。

    沈詩音說了一個笑話,然後大家都笑了。

    沈詩音拔起一個夫人頭上的釵子,然後在另外一邊叉上,整個髮型都變了一個味,惹的大傢伙一陣驚歎,圍著沈詩音講著畫。

    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沈詩音突然輕薄的摸了一個夫人的臉頰,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頓時一眾夫人笑做一團,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只是沈詩音卻是被那個夫人追著打。

    ……

    很歡樂的樣子,這也是江子鈺第一次看見沈詩音笑的這樣肆意。江子鈺見過沈詩音溫婉賢淑的樣子,也見過冷麗淡漠的樣子,如今這幅樣子卻是第一回見。

    只不過江子鈺注意的重點卻並不是在這上面,而是黑著一張臉看著沈詩音和那些夫人笑鬧的樣子。開始的時候還好,還算是正常,越到後面看的越不是滋味,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媳婦好像是一個風流大少和著一眾美人呢?!

    不得不說,江子鈺還是挺有眼光的。開始的時候沈詩音她們都是帶著幾分試探和警惕的,後來玩開了,大傢伙什麼矜持也都沒有了。

    這個時代對著已婚女要求要略微嚴格了些,可是未出閣的少女卻是寬泛得很,經常三五結伴的外出遊玩,有的時候個家中的幾個哥哥弟弟們上樹下河的竄也不是沒有,大傢伙玩放開了,也都是一樣瘋的很,完全忘記了這一回並不是夫人們之間的聚會,而是給沈詩音夫婦兩人的接風酒宴。

    江子鈺是這一次宴會的主角,他頻頻往著沈詩音那邊看的目光自然不會被大家錯過,在場的人大多都要比江子鈺要大上個十幾二十年,最大的都已經六十多歲了,見到江子鈺這樣紛紛都笑了起來,說著江子鈺和沈詩音鶼鰈情深恩愛的讓人羨慕之類的話。聽的江子鈺那是很想苦笑,他可沒忘沈詩音對他冷淡的樣子,從京都到這裡大半個月的路途,他還沒有一次能到沈詩音屋子裡頭,都被她給趕出來了。

    如果這樣都算是鶼鰈情深的話,那麼天下也就沒有不恩愛的夫妻了。江子鈺心裡歎息,只是臉上卻是笑笑的,沒有一點要反駁的意思。

    那些大老爺子們的,也就笑了兩句,之後看到自家夫人愉快的笑言也回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少,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一個個都開始說起他們和夫人們的戀愛史了。

    「那個時候我還是少年氣性,母親給我定下了這門親事後我就直接爬了她家後院,然後被她當作色狼打了出來。」

    「哈哈,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會做這事,我那時候可是規規矩矩的等著她出遊,差使我妹妹遞了書信過去讓她出來見面的……只不過被她用男女授受不親給推了……」

    「你這樣一點水準也都沒有,被這樣對待那是肯定的,想我那個時候……」

    聽著他們說起自己的故事,江子鈺才發現自己對沈詩音那是一點都不瞭解,只是從父親的口中知道她不錯,然後就娶了,發誓好好待她,至於其他的他卻是從來都沒有注意過。

    唯一一次見面……

    「江大人,您也說說吧?」大傢伙聊的也高興,再加上酒喝的也有點多了,也開始起哄起來。

    「我可沒什麼好說道的,簡單的很,那個時候是元宵燈會,舅兄給她贏了燈王回來,我看著她提著那一燈王走遍了整個燈市,然後就沒然後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沈詩音才剛過了十歲的生日,江子鈺遠遠的看見她和沈桓笑鬧著,問了身邊的人才知道那是沈家的小小姐,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未來會和她有所羈絆,於是他一轉身就忘了。

    時辰漸晚,這一次熱熱鬧鬧的接風宴也就這樣過去了。只是江子鈺被他們灌了不少酒,腦子也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的看見沈詩音往著他這兒走了過來,伸出手緊緊的抓住她的衣擺不放手。

    沈詩音沉默的看著掛在自己衣服上的某人,臉黑成炭,無語的看著身邊那些要笑不笑的丫鬟小廝們,咬牙切齒道:「把少爺給我扒下來,丟水池裡頭清醒清醒!」

    事實上,沒有人敢把江子鈺丟水池裡頭,所以沈詩音後面半句被人忽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沒人想到四五個丫鬟湊在一起還沒法子把江子鈺拉開。最後大家只能拚命無視掉沈詩音那一張充滿殺氣的臉龐,把江子鈺扶到沈詩音的房間裡頭。

    沈詩音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然後瞪著床上抱著她衣服睡的香甜的某人。再三和君竹確認,因為才到衙門裡頭兩日,至今也就收拾了他們要住的地方,還有一間給江子鈺辦公用的書房,客房什麼的還沒有開始準備。也就是說,沈詩音如果不想和江子鈺同床共枕的話,她就只能睡書房了。

    沈詩音瞇著眼睛看著江子鈺,呲牙道:「那就拿兩根繩子,把他給我綁了。」她現在對江子鈺那是一點性趣都沒有,如果晚上來一個酒後亂性什麼的,沈詩音不確定自己明兒一早不會直接拿一把剪刀把某個地方給卡嚓掉!

    君竹手一抖,第一次給了江子鈺一絲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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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試手

    沈詩音做了一個夢,一個很恐怖的噩夢——她被一隻棕熊給壓扁了。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江子鈺整個人都壓在自己身上,手中的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掙開了,抱著自己睡的安詳。

    第一次的,沈詩音痛恨自己疏懶,沒有和她幾個哥哥們學兩手武藝,以至於現在連把某人踹下床的能力都沒有,只能對著天花板翻著白眼。

    這個時候讀書人大多還不是像元明清時期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所謂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即道德禮儀、音樂舞蹈、射箭習武、騎馬駕車、寫字學習、算術邏輯。也就是說都是被強制習武的,看著一個個都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實際上都有著暴力分子的潛質。

    沈詩音深呼吸一口氣,女人也是有女人的解決方法的!細長的指甲在某人腰間的軟肉上一掐,耳朵邊立馬就傳來一陣吸氣聲。

    江子鈺揉了揉受到襲擊的地方,懵然無辜的看著沈詩音,然後才發現現在的情況,對著沈詩音怒目而視的雙眼悻悻然,迅速跳下床鋪。

    被某人來了一回鬼壓床她也睡不著了,看了時間也是差不多了,沈詩音乾脆也起來了,看著江子鈺臉上乎青乎白的樣子,像是強忍著什麼,沈詩音嗤笑:「頭疼了?」

    江子鈺乾咳一聲,然後默認。他酒量不好不壞,純屬一般,昨晚也沒打算多喝,只是後面大家都聊的興起不知不覺就喝了一堆下去。不過現在回想起來,被灌倒的人還真不少,依稀記得最後有一半以上的都是被家裡人扶著出去的。

    「桌上有醒酒茶,不過早涼了,你就湊合著喝吧,一會兒我再讓丫鬟給你再衝一壺熱的。」沈詩音隨口道,然後拿起放在梳妝台上的小本子,「今兒我記得你是要去知州那兒報到的,我不知道這個知州的喜好,這裡頭是我們從家裡帶過來的東西,你要送什麼自己選。」

    和江子鈺冷戰歸冷戰,不過屬於她份內的事情沈詩音卻也依然不會偷懶。

    江子鈺鬆了口氣,還以為沈詩音會像過去一樣把他趕出去,結果倒是挺好聲好氣的對他說話。其實沈詩音的語氣依舊淡漠的很,只是一路上沒少聽到那一句「把少爺給我趕出去。」的江子鈺來說,這語氣確實是好的很。江子鈺喝了一口冰涼的醒酒茶,覺得整個人都舒服無比,愉快的應了一聲,就喊了丫鬟進來伺候更衣洗漱。

    沈詩音莫名其妙的看著心情突然變得極好的某人,然後轉頭無視。

    在船上的時候,周圍都是自己從沈家帶過來的人,江府的人都在外圍守著,所以在船艙裡頭沈詩音自然是想對江子鈺怎麼樣就怎麼樣,可到了縣城那就不同了,怎麼說江子鈺也都是一家之主,某些面子沈詩音還是得要給的。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沈詩音可是明白的很。因而對江子鈺態度好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點江子鈺或許知道也或許不知道,但這一點也都不妨礙他心情好。吃完早餐,江子鈺非常愉悅的對著沈詩音道:「我會早些回來的,有什麼東西要我捎給你嗎?」

    沈詩音看著江子鈺,嘴角抽了抽:「不用。」

    「我看你衣服總是那麼幾件素淡的,要不我給你帶兩件這兒時興的衣服回來?」江子鈺自顧自的說道,然後點頭,「那就這樣定了,你若是無聊的話就到外頭走走,讓延青他們陪著就是了。」

    「……」是他聽不懂人話,還是自己說的語音其實和他不是同一國的?

    大平朝一共是有三十六府每府又分七個州每州七個縣,而江子鈺所管轄的揚水縣隸屬於江浙府嵐州,距離嵐州城也算不上遠,走官道駕車來回也就兩個時辰。

    遞了帖子上去江子鈺很快的就得到了知州的接見。

    嵐州知州比江子鈺想像中要年輕的多,只比他年長幾歲,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郎。

    只是江子鈺卻是不敢對他有任何的輕視,官場上除了講究背景還是要講究資歷的,即便江子鈺江家嫡子的身份也是在太常寺做了三年然後外任才混到現在的正七品知縣的位置,而他這個年齡就能混到正六品的知州,肯定是前後兩者都不缺的。

    江子鈺恭恭敬敬的對著他行了一個下屬的禮:「下官揚水縣知縣江子鈺見過知州大人。」

    知州哈哈一笑,把江子鈺扶起來:「何必這般客氣,論起來我們兩人也算的上是遠親,我姓沈,字遠浣,若是不棄便叫我一聲遠浣兄吧。」

    沈?江子鈺很確定自己家沒有這門親戚,否則老爺子不會一句話也不和他說的。於是腦子裡迅速掠過沈詩音家中的幾位,並沒有沈遠浣這個人,只是嘴中卻是很快就從善如流的道:「遠浣兄。」喚了一聲,江子鈺才繼續問道,「不知遠浣兄和拙荊有何關係?」

    「論起來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罷了。」說著沈遠浣一笑,帶著幾分緬懷的意思,「七年前恩科我厚顏住在沈家,承蒙沈家諸位不棄還多有照顧才有遠浣今日。」

    沈家家風極好江子鈺也是知道的,至少那是沒什麼能讓人挑出毛病的,對於沈遠浣的話他是一點懷疑都沒有。否則當初懷家被他們狠狠的削了一大層皮下來,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當初懷家回報沈家也是掘地三尺的挖他們的齷齪事情,任是只找出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小的連他上折子都覺得大驚小怪。而下黑手什麼的,沈家世代為朝廷提供了多少人才,而且還涉朝不深,這樣的家族是最受帝王喜愛不過的了,懷家的那兩手還沒等沈家反應就先被皇帝給消彌無形掉了,懷家的這個虧也就只能悶聲吃下。

    說到過去在沈家的年月,也就難免想起往事。那個時候沈遠浣住在沈家的偏院,經常悶在院子裡備著會試,有一天貌似沈桓得罪了沈詩音還是怎麼的被沈詩音惡整了一把,追著沈詩音整個沈家跑,沈詩音當時就是偷偷翻牆進了他院子,見到他在那裡……沈詩音就把他打暈了。

    當然這和他沒有防備沈詩音這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有著很大的關係。

    那個時候沈詩音在沈家可謂是稱王稱霸之極,否則也養不出君蘭那樣的性子。

    後來沈父讓著沈詩音給他道了歉,還罰了她跪了祠堂,不過這也讓沈遠浣在一定程度上瞭解了所謂沈府最愛玩的小姐是怎麼回事了。

    想著就讓沈遠浣失笑,對著江子鈺道:「說起來,三妹妹小時候也是頑劣的很,還望你多多見諒。」

    而江子鈺卻是對沈遠浣的話不解。頑劣?對應起如今沈詩音那一張淡漠的臉,他實在是很難把沈詩音和這兩個字對上號。

    江子鈺還想從沈遠浣那兒再套一些關於沈詩音的話出來,和沈詩音是因為什麼原因到現在這個地步江子鈺並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一直都找不到挽回的方法,沈遠浣的這一句話恍若給他打開了一閃窗戶。

    只是沈遠浣也是算外男,和沈詩音一共見面也不多,而且他忙著科舉的事情,哪裡會去關心一個當時才九歲的小丫頭?江子鈺除了打聽出來沈詩音喜歡吃的還有各色書籍之外,也就只有愛玩這一點了。

    而且只有知道喜歡這一點,再具體的卻是不曉得,喜歡吃甜食還是水果,喜歡詩書還是史記一律是不曉得的。

    不過從沈遠浣完全不知道京都裡頭當初鬧的很開的江懷兩家事情,江子鈺也可以推測出這樣的結果。

    江子鈺在沈遠浣處登記上任之後還被沈遠浣留下來用了一次餐,之後才回了揚水縣。回到縣城馬上就要撲到下屬官員遞上來的大事記還有些賬務什麼的冊子山中,一直忙到天黑才緩了口氣。

    吃過晚飯江子鈺就借口有事強留在了沈詩音的屋子裡頭,沈詩音瞇眼戒備的看著他,只聽到江子鈺說了一句:「嵐州知府自稱是沈家遠親,字遠浣,曾借宿過沈家,夫人可有印象?」

    這沈詩音倒是才知道,只是沈家一向是好說話的很,只要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沒少幫過那些遠了不知道多少輩的窮親戚,尤其是那些讀書的。像是沈遠浣這樣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的,沈詩音哪裡能一個個都記得,而且七年的時間一點也都不斷,忘記一個陌生人還是很簡單的事情。

    於是沈詩音迷茫了一下,然後很肯定的搖頭:「沒印象。」

    莫名的,江子鈺就高興了。雖然他對著沈遠浣問沈詩音的事情,當時不代表他會對沈遠浣認識沈詩音這一點感到愉快。

    「就這事?」沒等江子鈺高興完,沈詩音就斜了江子鈺一眼,「沒的話,你就回你書房做事吧,不送。」

    「事做完了。」江子鈺腆著臉道。

    沈詩音瞇眼,氣勢外放。只是江子鈺梗著脖子一副就是不走的樣子,讓沈詩音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君竹、君蘭!」

    江子鈺看著君竹君蘭上前又要趕他出去的樣子,第一次沉下了目光:「都給我出去。」他對沈詩音歉疚,所以才對此一忍再忍,可是這不代表著他真的就對一直被兩個丫鬟趕出去一點想法都沒有。

    江子鈺第一次在沈詩音面前動怒,一時之間倒是沒人敢亂動。便是君竹君蘭都被江子鈺這樣唬住了,遲疑的看著沈詩音。

    沈詩音則是瞪著江子鈺,江子鈺這般作為把她的怒氣也撩撥起來了:「你要做什麼!」

    江子鈺卻是緊緊拉住了沈詩音的手,沉著臉對著在場的所有丫鬟道:「你們都是跟著夫人從沈家過來的,向著夫人什麼的我也不管,只是你們也都給我記得,我是你們夫人的相公,你們都得要喊我一聲少爺,未來也得喊我一聲老爺!」

    「現在我說,都給我出去!」聲音冷厲,不容拒絕。

    江子鈺這話說的眾人滿眼都是驚懼,只是卻依然沒有半個人離開,畢竟捏著她們賣身契的人是沈詩音。只是這個時候她們一個個都看向沈詩音,目光裡頭都帶著幾分懇求。

    她們都是在江家混的,江子鈺要把她們怎麼樣也是易如反掌,她們也是同樣得罪不起。

    沈詩音這個時候怒氣倒是下去了,靜靜的看著江子鈺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樣,恍惚間想起來眼前這一位從小也都是被寵大的,怎麼可能真的溫潤軟弱沒有一點氣性。

    「都下去吧。」最後沈詩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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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怒了

    一個個人退去,偌大的屋子裡就剩下江子鈺和沈詩音兩個人,兩人相互對峙,最後江子鈺訕訕一笑把抓住沈詩音的手放開。

    「還有話說嗎?」沈詩音挑眉。

    「沒……」江子鈺那氣勢一下子就如那天邊的浮雲,散了。

    「那就自己換了衣服睡吧。」沈詩音打了一個哈欠,自顧自的回床。

    是夜,已經獨守空房不知道多久的江子鈺終於是得償所願抱著溫香軟玉睡了,至於再進一步的,在沈詩音用膝蓋頂住某個部位之後,某人終於是不敢亂動。

    第二天江子鈺睡的美美的起來,處理完衙門裡頭的事情,江子鈺終於是把求和的事情提上議程了。

    沈詩音好吃,可是過去在江家沈詩音就完全管著後院,以江家的地位沈詩音有什麼會是她沒吃過的?就是她真的有沒吃過的,那也肯定是江子鈺他弄不到的東西,這一點也是只能放棄。

    然後是書……對於沈詩音這樣大儒之家出身的來說,江子鈺深深覺得壓力很大。

    唯一可以考慮的就是那個玩了。依稀記得再過不到一個月貌似就到七夕了,江子鈺認真的把這一件事情掛上議程。

    而此時此刻衙門的另外一邊沈詩音所在的地方,沈詩音她們正在翻弄著江子鈺帶回來的那些衣服。花花綠綠的看的她是那個頭疼。

    沈詩音倒不是不喜歡那些顏色,她一直以來穿的都很素淡並不是因為其他的,只是這個時代的染色技術實在是不敢讓她放心,那些色彩艷麗的通常帶有的毒素也是豐富,除非是祭祀或者其他要求盛裝出席的沈詩音才會去穿這些顏色重的衣物。

    「夫人,這些衣服怎麼辦?」看著沈詩音的臉色,君竹知道她是不可能會穿了,可是還是得要問這一句。

    沈詩音揮了揮手:「直接壓箱子底了。」說完又頓了頓,「你們按著這些個樣式給我做兩件素雅的,過兩天我就要。」

    沈家只有她一個人女兒,就是堂妹什麼的也都沒有,從小到大她都是跟著她的哥哥們混的,少數幾次聚會都是跟著沈母去的,大家都是端端正正的坐著,一副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的樣子,以至於沈詩音一直都覺得她和這些小姐們那是完全不和,所以也就沒有交往過。

    而後嫁入江家之後,由於老太太的排擠,那些聚會什麼的都沒有帶著她去,不過她對那些聚會什麼的印象也和小時候一樣,所以也沒啥興趣,對此也是表示充分的樂意。

    到了揚水縣的時候,沈詩音才知道原來她們都是那麼的「表裡不一」,熟人面前都是意外的開朗,有外人在場或者長輩什麼的才會是那種訓練有素的賢良淑德。

    細想起來卻也不意外,這個時代對女子要求還比較寬泛,如果都是那樣死氣沉沉的才是奇怪。

    之前接風宴上的時候沈詩音的性格相當符合她們的口味,當天她就收到了好幾位夫人的邀請,什麼茶會啊詩會啊,據說到了春秋的時節還會組團一起去遊山玩水,日子那是相當的自在。

    最近的一次要求就在兩日之後。

    沈詩音身上的衣服都是京都裡頭時興的,只是京都在北揚水在南,兩地相隔太遠也就造成了兩地時興的是完全不一樣。沈詩音的衣服穿出去倒是沒有什麼關係,但是鶴立雞群卻是難免,不過出去玩就是在於一起這兩個字,獨特了反倒是沒意思。

    於是乎沈詩音和其他夫人玩的愉快,完全沒有怎麼注意到江子鈺忙活的事情。

    一轉眼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期間江子鈺每夜都抱這沈詩音入睡,難免就會擦槍走火,而沈詩音又是難得的心情好,再加上她也不想江子鈺再去找別的什麼女人,也就半推半就的從了。

    這日子滋潤的那是讓江子鈺眉目都帶著幾分愉悅,幹活也極為帶勁,揚水縣一時之間那是呈現一種極為積極向上的姿態。

    「明天晚上?」沈詩音扭臉看向江子鈺,對他臉上的期待那是完全無視掉,非常直接的道,「我沒空。」

    這是江子鈺完全沒有想到的回答,一時間也是傻了眼,半響才問道:「你要做什麼?」

    「唔,和姐妹們約好去賞燈了。」沈詩音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

    「……」江子鈺咬牙切齒道,「明天是七夕!」

    「我知道。」七夕,中國的情人節,只是沈詩音腦子裡壓根就沒有一次冒出要和江子鈺一起過的想法,也完全沒有想過江子鈺他會有這個想法,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江子鈺,最後道,「可是我已經先和她們約好了,明年一起吧。」

    江子鈺覺得自己牙疼無比,想起自己忙著衙門裡頭的各色事物,還費盡心力的佈置今年的七夕,結果卻得到這樣答案。

    「算了。」許久江子鈺才從自己的牙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然後拂袖而去。

    沈詩音莫名其妙,倒是君梅看見江子鈺的樣子,對著沈詩音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君竹和君蘭一直跟著沈詩音到外頭參加各種聚會,君梅卻是常常留在衙門裡頭,對於這一段時間江子鈺在做什麼她也是有所瞭解的。剛才她忍不住想要勸起沈詩音,可是轉念一想,她勸沈詩音卻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反倒是不勸的話,沈詩音和江子鈺依舊冷戰她才會有機會。

    之後江子鈺的表情就一直都不怎麼好看,連帶著衙門諸位也都受到牽連,這一段時間和自己上司相處,也都知道江子鈺一直都是很好說話的,只要不是什麼大事大錯什麼的,江子鈺都是挺寬容的,當然,這種寬容是建立在任務完成的基礎之上的。

    於是乎看見江子鈺沉著臉的樣子,衙門裡頭人人自危,然後紛紛迅速把自己手上的事情解決,迅速溜走,深怕多留一秒鐘就會成為江子鈺發洩的對象。

    七夕的夜晚很快就到了,江子鈺黑著臉看著沈詩音打扮完畢帶著君竹君蘭出門,持續低氣壓籠罩四周,最後江子鈺身邊的小廝寶青終於忍不住出聲:「要不……少爺你也出去看看吧。」

    江子鈺看著寶青不語,寶青乾笑:「夫人一個人外出如果出了什麼事怎麼辦?」沈詩音會不會出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就這樣讓江子鈺留在這裡面,這後院裡頭肯定是會出事。他可是親眼見過當初江子鈺逼懷淑蘭回懷家那個時候不死不休的氣勢,如果不是當初老太太直接暈過去,不然這事可算是沒完。

    就算是那個時候太過於遙遠,江子鈺還是一個熱血少年,可是就近來說,不久前江子鈺二話不說直接就換掉後院裡頭一半以上的人,那是一點手軟都沒有。寶青才不會認為他家少爺真的就如他表面一樣軟弱可欺。

    「好。」江子鈺沉默半響,最後一笑,一如既往的溫潤,「我就出去看看,花了這麼長時間佈置的東西到底是怎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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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來

    揚水樓是揚水縣的第一大樓,就坐立在揚水河邊,最頂層可看見整個揚水縣一半的景色。主要是經營飯店酒館之類的,最底下的大廳自然是便宜的很,和別處沒啥差別,可是到了二樓以上就全都是雅間,而且越高的樓層就越貴。

    沈詩音這些揚水縣的貴婦人們定下的地方便是這揚水樓最高的一層。用現在的話來說,她們這些人不差錢,

    沈詩音到的時候樓上已經有了好些人了,已經三五成群的開始玩起來了。見著沈詩音過來,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隨之一個小沙包就直接飛到沈詩音面前。

    那人用力並不重,沈詩音一伸手就輕鬆接過:「美人姐姐,我這段時間可沒惹你吧,怎麼這一來你就給我送了這一份大禮呢?真的是太傷我心了。」

    那女子橫了沈詩音一眼:「再叫我美人姐姐我就把你嘴扯掉。」這女子是揚水縣歷史最為悠久的書香門第周家的女兒,嫁給了本地的一個未及第姓張的舉人,他們夫妻兩人也都不到三十歲,將來會試及第飛黃騰達的可能性並不小,在這一眾夫人裡頭也是極有地位的。

    沈詩音叫她美人姐姐除了她確實是長的漂亮之外,她還和她閨名有關,礽玫倒過來正好就是美人。

    周礽玫這一句話也不知道對沈詩音說過多少次了,知道沈詩音不會理會,也就沒打算她回答,又說道:「既然來了就過來,我剛兒又輸了,你過來給我助場。」

    周礽玫這一句話出口沈詩音還沒說什麼呢,和她一起玩的人可就不幹了:「不待這樣以多欺少的,沈妹妹你可別被她美人計給拐了,你可得記得我們才是一國的,你每次被美人妹妹追著打可都是我們給你做的掩護。」

    「就是啊,我們要同仇敵愾,抵禦外敵。」

    看著周礽玫一下子掛滿黑線的臉,沈詩音捂嘴偷笑。當初接風宴上她非禮的人就是周礽玫,之後接風宴上的事情又無數次上演,再加上沈詩音總是喊她美人姐姐結果沒有多久其他人也都有樣學樣起來了,旁時還好,只要沈詩音在她們就必然是和沈詩音一樣叫的。

    周礽玫人長得漂亮心也很寬,也是經得起玩笑的,一向是人緣好,大家這樣喊她也就是佯作嗔怒,笑罵兩句也就算了。聽到她的兩個對手這樣說,周礽玫哼哼兩聲,睨著沈詩音,眉目略帶威脅只是眼睛裡卻滿是笑意:「你敢!」

    「不敢不敢!美人姐姐有難小妹怎麼會不幫呢?」沈詩音含笑上前,指著周礽玫對面的兩人道,「你說是要撓她們癢癢還是調戲都可以喲!」

    「喲什麼呢!」被沈詩音指著的兩人都不善的露出自己白細的小手,「你也先想想現在你可是一對二,沈妹妹。」說著兩人直接就把沈詩音按在椅子上,撓起癢癢起來。

    「美……哈哈……美人……姐姐……哈哈……救我……哈哈哈……」沈詩音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死命對著周礽玫招手求救,卻見周礽玫卻是悠悠閒閒的玩著手中的兩個精巧的沙包,愣是裝作自己沒看到沒聽到。

    她跑不過沈詩音,每次都要吃上兩回虧,這回看沈詩音倒霉,她是再樂意不過的,沒搖旗吶喊就已經是很厚道的了,讓她去幫忙什麼的,還是早點死心才是正解。

    等著沈詩音求饒好幾回那些人才放過她,再一起玩了會兒遊戲很快就徹底天黑了,這個時候人多數也都到了,剩下幾個沒到的……眾位相視一眼,笑的曖昧。

    都懂得,今兒七夕。

    忽的,夜空中一隻煙火炸開,就像是拉開了一個序幕一般,一瞬間五六個煙花齊齊從地面上騰起,印的夜空一片通紅,惹得眾人一片驚歎。

    在現代各色的煙花沈詩音也都見過,對煙花的興趣並不大,反倒是對於煙花之後鼓聲齊鳴七夕遊街的場面更為好奇。等著煙花結束就拉著眾人下去看。

    幾十個人結著隊踩著高蹺或蹦兵跳或翩翩起舞而來,臉上抹著各色顏料,如同戲台上美艷的戲子,皓腕舞著美麗的絲綢做的衣袖長綢在空中留下一個優美的弧線。

    而後是馬車拉的用紅布裝點的高台,上面戲班吹拉彈唱演繹著牛郎織女的故事,兩邊各站著一排不到十歲的孩子,手中拿著各色紙質彩旗見到人就發,場面熱鬧無比。

    「今年的遊街做的真不錯,比過去好多了。」周礽玫笑著接過一隻彩旗,還對著那小孩道了一聲謝,扭臉對著沈詩音道,「據說還增加了好些東西,我們的知縣夫人可否給我們透露一二?」

    沈詩音搖著手中的彩旗聽見周礽玫的話反倒一愣,反問道:「這七夕是縣衙辦的?」

    沈詩音和周礽玫面面相覷,最後周礽玫無語的看著沈詩音:「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這個時候除了乾笑沈詩音也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忽然想起昨日江子鈺的樣子有點明白了,微微有些出神然後嗤笑一聲對著周礽玫道:「我們去別處看看吧,說不定能看到些有意思的。」

    「嗯,我記得晚些年這時候北街的花燈應該也都擺起來了,我們就過去瞧瞧。」遊街已經過半了,剩下的也都沒啥,周礽玫對著附近的夫人們喊道,「大家去北街看看花燈吧,大家應該都有扎幾個掛著吧,一起去看看掛哪兒了。」

    大家都嘻嘻笑笑的應了。

    前不久她們家老爺都有和她們說過這事,大多數人無聊也都紮了幾個,只不過優劣各異罷了,在昨日的時候就被人都帶去說今兒會掛在北街展示,整個縣城裡頭所有只要有意願的人都可以把自個兒的花燈掛上。

    江子鈺也和沈詩音說過,只是沈詩音沒扎,不過卻是有看見君蘭紮了兩個。

    一行人嘻嘻笑笑的入了北街就看到北街橫橫豎豎的七八個街道兩邊都擺滿了花燈,而且每一邊還分了上下兩層。在北街的正中間立起了一個高台,高台旁邊立著個大型的銅鑼,而最上面一個蓮花形狀的燈王就掛在上面泛著盈盈白光,清麗而又透徹,美不勝收。

    只不過與這個燈王相對的就是那高台之上那一疊疊紙,粗粗看了一把估計有上百題,要把這些題全部都解決掉估計得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現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多少人關注那個燈王,大傢伙都忙著找自己的花燈。

    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有人在這上千盞的花燈裡頭發現了自己的,只是那花燈下還綴著一張謎題。

    「重逢,打一字。」燈主人輕聲念了一句,然後笑瞇瞇的看著諸位,「誰猜出來了這花燈就歸你了哦!」

    「猜出來本來就歸別人了,你就是雄也沒用。」周礽玫嗔笑道,謎底她一看就猜出來了,只是看著其他人苦思冥索的樣子和同樣一臉輕鬆的沈詩音相視一笑。

    「重逢……又見……謎底是一個觀字!」沒多久就有人猜出來了,管著這一段花燈的人聞言馬上就出言恭喜,非常麻利的把花燈從上面取了下來。

    這樣玩了一路下來,幾乎人人手上都有那麼一兩個花燈,拿不下就隨便塞給一邊的小孩,這玩的倒是興致勃勃。不知道過了多久咚的一聲高台處的大銅鑼被敲響,隨之一個尖細的男聲就傳了過來。

    「燈王賽,開始!」

    眾人齊齊雙眼一亮,馬上就放棄了繼續遊玩的意思,都往著高台處趕了過去,只可惜她們到底還是來晚了,高台四周已經是圍了一層又一層的人了,前方具體的情況那是完全看不見,只能看到高台四周的紙條沒一會兒就減少了一半。

    沈詩音遠遠的看著高台,等待著最後燈王歸屬的公佈。燈王的獲取其實和運氣差不多,倒也未必和本身學識有關,因為是大家一起解題誰解開了最後一題這個燈王最後就歸誰,不過就是圖個眾樂樂罷了。

    結果還沒看到最後的結局沈詩音就被周礽玫拉住了衣袖,沈詩音疑惑的看著她,卻看到周礽玫嘿嘿笑著一手往著一邊指了過去。沈詩音目光順著周礽玫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江子鈺身邊帶著寶青延青兩個人站在那兒,一雙黑眸印著滿街燈火卻是只看她。

    沈詩音一陣,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偏頭看向周礽玫卻發現四周那些同游的夫人們滿臉曖昧理解的笑容。

    「去吧,我們這兒缺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那兒才是需要你的呢。」不知是誰輕輕在沈詩音身後推了她一把道,然後惹來一片復議的聲音。

    沈詩音白了她們一眼,卻也沒有反駁拒絕什麼,道了一聲別後就往著江子鈺那兒走了過去。

    「好玩嗎?」江子鈺臉色依然不是很好,只是目光落在沈詩音手上的花燈之後目光卻是柔和了好些。

    「很有意思。」沈詩音如實道,然後粲然一笑,「遊街,花燈……接下來是什麼?」

    「唔,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江子鈺不答,轉臉看向高台,「揚水縣的節日這五年裡頭想來都是我辦的,這花燈我沒法為你搶,等我們回了京都,我就給你贏一座如何?」

    「好。」

    第三個節目,也是最後一個節目,也是讓沈詩音最為吃驚的一個節目。

    看著揚水河上飄滿的蓮花燈,沈詩音睜大了眼睛。看著沈詩音這一副表情,江子鈺忽然就非常想笑,不自覺就伸手握住了沈詩音的手拉著她往河岸的另外一邊的一個小攤子走了過去,花了十幾文錢買了紙和筆給沈詩音:「據說寫下心願放在燈上能一直順著河水往下不沉不滅就可以心想事成,試試吧。」

    沈詩音接過卻沒有動筆寫,而是瞄了一眼那個賣筆和紙彈子,總是覺得那個攤主有些眼熟,想了一會兒才醒悟過來,指著那人道:「這些不會是衙門辦的吧?」

    江子鈺對此卻是完全不避諱:「往年的七夕都是向著城裡的富戶要了錢過來辦的,勉勉強強也算是夠,只是今年我辦了大了些,卻是過了些就用了這個法子補上這個缺。」說著看著那個已經被人潮包圍住彈子,失笑,「現在看起來卻是意外的有效。」

    沈詩音點頭,對於江子鈺的做法十分的贊同,隨手寫下一個願望然後折起來,漫不經心的問道:「衙門很缺錢嗎?」

    「那倒不是,不過我如果想要幹出一點事情出來靠著現在這樣的情況卻是不成的,而要做事關靠衙門裡原本的錢卻是不夠。」江子鈺這點卻是沒瞞著沈詩音,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

    沈詩音撈了一隻花燈起來,把紙條放了上去看著那一盞花燈在這花燈的海洋之中水波而下,然後一陣風吹過花燈搖曳一陣最後沉入水中不見。

    一怔隨後一歎,沈詩音搖了搖頭,果然回去是一件不能讓人期待的事情。

    江子鈺也是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看見沈詩音難得失落的樣子,道:「要不再寫一個吧。」

    「算了,一直寫哪會靈驗。」沈詩音倒是挺看得開,轉而問道,「你要在這兒做什麼?」

    沈詩音後面一句話說的有些突兀,江子鈺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想了想最後答道:「揚水縣最不缺的就是水,前些時候我看到西門那兒的水車磨房我就想著能不能把它放在別的地方看看,也不僅僅是磨面什麼的,不過太具體的我還沒有細想。」

    聽見江子鈺這話,沈詩音腦子裡頭不由自主的冒出四個字——工業革命。然後失笑,靠著水動的話還是離工業革命差遠了,不過揚水縣靠山多水水位落差也大,江子鈺說的水車改革也應該是現在最容易做的事情,只不過……

    「水車如果要改在別的地方用,其他方面也是要大改的,你問過工匠可以成麼?」沈詩音問道。

    江子鈺沉吟了一聲:「問了,說是很可行,只是還在想著方法,一時半會兒的還是沒法出來。」

    「唔,那……財物的事情,我來吧。」沈詩音側臉,對著江子鈺展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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