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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映徽 -極惡太子【美人勝江山之二】[全文完]

朱映徽 -極惡太子【美人勝江山之二】

因娘親出身卑微,身為王爺之女的季寧雪老被兄姊欺負,
兩歲那年,她不小心跌進池塘裡頭,差點就溺死;
三歲那年,她不小心被反鎖在柴房裡,差點被凍死;
四歲那年,她不小心和大蜘蛛同床而睡,差點被嚇死……
這一連串的「不小心」,讓娘嚇得火速帶她搬去江南住,
不僅如此,娘還特地請師父教她武功,讓她有自保能力,
十多年下來,她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卻學得一身好功夫,
她有著濟弱扶傾的使命感,想到處行俠仗義、幫助弱小,
可突然染病的爹太過思念她們,所以她和娘被召回王府,
雖正值豆蔻年華,但京裡那些豪門貴公子她瞧不上眼,
她喜歡的是勇猛威武、有擔當、有真本事的男子漢,
想不到,太子楚廷豫卻偏要招惹她,並欽點她當太子妃!
嘖,他想娶,她就得嫁嗎?當下,她趕緊包袱款款溜了,
不料,他卻纏著她、撩撥她,害她一顆心漸漸沉淪了……

楔子

  樂平王府。

  涼如水的夜晚,一個四歲大的娃兒,在她的床上睡得香甜。

  她房間的窗戶開敞著,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她那張可愛討喜的俏臉蛋,以及……那隻正在她錦被上緩緩爬行的不速之客上。

  窗外,兩雙眼睛閃動著不懷好意的光芒,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房內的動靜。

  「你說她會不會嚇哭?」

  「那還用問?一定會的!說不定還會當場尿褲子哩!」

  「哈哈哈!要是她真的嚇到尿褲子,以後一定要天天拿這事兒來嘲笑她!」

  「噓,笑小聲一點啦!」

  兩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噤了聲,繼續注意著房裡的動靜。

  睡夢中的季寧雪好夢方酣,突然,一隻露在錦被外的小手臂感到一陣詭異的搔癢。

  唔……真的好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手臂上爬行……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伸手抓住手臂上的「怪東西」,拿到眼前一看究竟。

  當她惺忪的雙眼一看清楚那是一隻比她小小手掌還要大的蜘蛛,它的八隻腳甚至還動個不停時,整個人瞬間驚醒了!

  「哇啊啊啊……救命啊……嗚嗚……」

  她驚恐地將蜘蛛丟開,小小的身子摔下了床,連滾帶爬地用最快的速度遠離床鋪。

  瞥見大蜘蛛還在她的床上爬行,她害怕得尖叫不停。

  「救命啊——啊啊啊——」

  那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劃破了夜晚的寧靜,過了一會兒,一名美婦慌慌張張地奔了過來,一看見縮在牆角的小淚人兒,連忙將她擁入懷中。

  「別怕,娘來了!寧雪,發生了什麼事?」杜秋芳著急地問。

  「有蜘蛛……嗚嗚……好大的蜘蛛……在我床上……在我身上……」

  也聞聲過來一看究竟的樂平王爺聽見了季寧雪的話,又瞥見窗外兩個鬼鬼祟祟的孩子,不由得沉下臉色。

  「是不是你們兩個幹的好事?」樂平王爺質問他正室所生的兩名兒子。

  「當然不是,我們是聽到叫聲才過來的啊!」

  「對啊,根本不關我們的事!」

  兩個孩子矢口否認,但他們眼中狡黠的光芒和唇邊得逞的詭笑,說明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原來只不過是一隻蜘蛛而已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要回房去了。」

  「我也要去睡了!」

  兩名孩子一搭一唱地說完後,一溜煙地跑了。

  杜秋芳抱著懷中嚎啕大哭的受驚孩子,也忍不住跟著掉眼淚。

  她原本只是王府裡的一名丫鬟,因為有著秀麗的容貌和溫婉的性情,所以很受王爺的喜愛,幾年前被王爺納為妾,並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

  或許是因為出身卑微卻得到王爺的寵愛,使得其他的妻妾嫉恨不已,她們不僅常在暗地裡惡整她,就連年幼的女兒也不放過,一逮著了機會就欺負寧雪,甚至還故意慫恿她們的兒女對可憐的寧雪做出一些可能會危及性命的惡作劇。

  還記得女兒兩歲那年,「不小心」跌進了池塘裡,差點就溺死;三歲那年,「不小心」被反鎖在柴房裡,差點被凍死;想不到現在竟然又「不小心」有大蜘蛛爬上她的床,差點將她給嚇死!

  誰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料想不到的意外?萬一寧雪真的發生什麼不幸,那該怎麼辦?這孩子可是她的心頭肉啊!

  杜秋芳愈想愈害怕,愈想愈難過,忍不住抱著孩子,淚流滿面地對一旁的王爺哀求道:「王爺,求您……求您允許秋芳帶著寧雪回江南的老家去吧!」

  「什麼?去江南?!」樂平王爺一臉驚愕。

  「求您了,王爺,求求您……」杜秋芳一邊落淚,一邊磕頭。為了女兒的安危著想,她實在不敢再繼續待在王府了。

  樂平王爺的眉頭深鎖,錯愕過後,他可以理解為什麼她會提出這樣的懇求。

  對於她們母女倆受到的委屈,他不是不知道,事實上,他也曾訓誡過其他妻妾,要她們不許欺人太甚,可是她們表面上雖然順從,私底下卻仍會不時地耍些小花樣來欺負她們母女。

  眼看愛妾苦苦地懇求,樂平王爺的心裡雖然相當不捨,卻也不忍再讓她們母女活在恐懼之中,況且若是她們真的發生什麼不幸的意外,那更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考慮再三後,樂平王爺長嘆口氣,終於妥協了。

  「好吧。」

  「謝王爺成全!」杜秋芳緊摟著懷中年幼的女兒安慰道:「寧雪乖,別哭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嚇唬妳了。」

  「真的嗎?」季寧雪抽抽噎噎的,還沒有從剛才的恐懼中平復過來。

  「真的,娘帶妳去江南,好不好?」

  「好!」

  季寧雪用力點了點頭,她一點兒也不想再繼續待在這個隨時會摔進池塘、會有大蜘蛛爬上床的可怕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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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春的午後,京城近郊傳來一陣馬蹄聲。

  不一會兒,就見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策馬而來。

  暖暖的春陽灑落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就見她有著一張明豔動人的容貌,然而除了精緻絕倫的五官之外,更讓人移不開目光的,是她眉宇之間流轉的奕奕神采。

  她的騎術精湛,馬兒一路奔馳,直到一處位在山腳下的木屋旁才停下。

  「婆婆,我來了!」

  季寧雪俐落地翻身下馬,朝木屋走去。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從屋內探出頭來,一看見她,立刻揚起和藹的笑容。

  「季姑娘,妳來啦?」

  「是啊!我來探望婆婆了。」季寧雪笑道,那甜美的笑靨,讓她的容顏顯得更加嬌美了。

  她是樂平王爺的女兒,然而過去十多年來,她卻是在江南長大的,而這全都是因為她幼年時曾過了一段「精彩萬分」的生活。

  聽娘說,她兩歲那年「不小心」跌進池塘裡,差點就溺死,三歲那年「不小心」被反鎖在柴房裡,差點被凍死,而四歲那年「不小心」有大蜘蛛爬上她的床,差點將她給嚇死。

  這一連串的「不小心」,讓娘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懇求爹允許她們母女倆搬到娘位於江南的老家去,就怕她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

  不僅如此,有鑒於當時「意外」頻傳,娘為了讓她擁有自保的能力,還特地請了師父教她武功。

  這些年下來,她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卻學得了一身好功夫,更培養出一股濟弱扶傾的使命感。

  她想要到各地去遊歷,想要行俠仗義、幫助弱小,然而計劃卻趕不上變化,幾個月前,染了嚴重風寒的爹因為太思念她們母女,派人將她們接回了京城。

  或許是大家的年紀都大了,十多年前的恩恩怨怨早已淡去,而那些曾經欺負她的哥哥們都娶了妻,姊姊們也都出嫁了,不再有人欺負她們母女倆,於是久別重聚的一家子過得挺和樂的,即使後來爹的病康復了,也沒打算要讓她們母女再離開京城。

  一家人團聚,這的確是好事,可是早已自由慣了的季寧雪卻覺得好悶。

  「野」慣了的她,對於現在的一切不太能適應。

  她不喜歡充滿規矩的王府,不喜歡三天兩頭就有王公貴族來訪的生活,那讓她「王爺之女」必須在人前裝模作樣地擠出溫婉的微笑,必須收斂大剌剌的步伐和動作,讓她常覺得自己就快僵成一尊雕像了。

  那種強裝出來的假象讓她渾身不自在,偏偏好像京城的人都喜歡這樣,讓她覺得無趣極了。

  為了不讓自己被悶死,她常常一個人騎馬溜出王府,而她也是在幾天前經過此地時,正好看見年邁的婆婆獨自照顧一名十歲大的孫子。

  眼看婆婆如此辛苦,她實在好不忍心,便答應婆婆有空時就過來陪陪她老人家,順便也可以陪小男孩玩耍。

  「咦?小豆子呢?怎麼沒看到他?」她口中的小豆子,就是婆婆的孫子。

  「他去學功夫了。」

  「學功夫?」季寧雪有些訝異。

  「是啊,瞧,他們在那兒呢!」

  季寧雪順著婆婆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遠處空地上一大一小的身影,而那穿著一身白衣的男子,正在為拿著樹枝的小豆子示範一套劍法。

  由於距離有些遠,那白衣男子又正好背對著她們,因此季寧雪看不見他的容貌,不過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她不自覺地屏息,而他握在手中的長劍宛如有生命似的,招招凌厲又靈活。

  好俊的身手!

  季寧雪不禁在心裡喝采,不僅立刻對那男人產生好感,望著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欣賞。

  「他是什麼人?」季寧雪好奇地問著婆婆。

  「不知道。」

  「嗄?不知道?」季寧雪有些錯愕。

  婆婆笑了笑,說道︰「那位公子從來沒有開口提過自己的身分,或許是有什麼顧忌吧,所以我也沒問。不過他絕對是個好人,如果不是有他,我這條老命還有小豆子那條小命早就被閻王給收去了。」

  「喔?怎麼說?」

  「去年年底,有一天突然有幾個凶惡的土匪闖進屋來搶劫,還放火要燒了我這房子,幸好那位公子正好經過,不僅將那些土匪抓了起來送交官府,還立刻找人來幫忙修繕房子呢!多虧有他,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啊!」

  「那他怎麼會教小豆子功夫呢?」

  「因為小豆子很崇拜他,纏著要他教武功,他也很樂意,所以每個月除了會送些吃的、用的過來給我外,還會順便教小豆子功夫。」

  聽了婆婆的話,季寧雪心裡感動極了,一股仰慕之情也油然而生。

  她生平最欣賞武功高強又行俠仗義的人了,而他不僅幫婆婆抓土匪、修房子,事後還來教導小豆子功夫,真是個令人敬佩的男子漢!

  季寧雪忍不住又轉頭朝他望去,就見他已收起長劍,改使起一條長鞭,而那讓她的眼睛為之一亮。

  學了十年功夫,鞭子是她最擅長的武器呢!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很快就發現他不只劍術精湛,使鞭的功夫也是一流。倘若她和他交手,只怕不出十招就要落敗。

  季寧雪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那抹身影,一顆芳心也隨之怦然跳動。

  一股想要結識那白衣男子的衝動湧上心頭,但想不到過了一會兒後,那男人向小豆子揮了揮手,隨即邁開步伐離去了。

  「啊?他走了?」她難掩失望之情,自始至終,她連他的容貌都沒瞧見一眼呢!

  就算要走,他怎麼也不進屋來和婆婆打聲招呼再走呢?這樣她就有機會見到他了。

  婆婆笑道:「他肯定是以為我在歇息,怕打擾了我。剛才他一來,見我在忙著洗菜,還催我去午睡一會兒呢!」

  「原來是這樣。」真是個善良體貼的男人。

  原本她以為京城裡都是一些養尊處優、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想不到也有像他這麼一個了不起的男人。

  只可惜他走了,她連他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呢!不過……婆婆不是說他每個月都會來嗎?

  下個月,再找機會見見他吧!

  季寧雪揚起嘴角,開始覺得京城的生活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而她心中也不禁對下個月的到來充滿期待。

  ※※※※

  春日融融,百花盛放,五顏六色的花朵,將皇宮內苑點綴得瑰麗繽紛。

  花團錦簇的宮殿一隅,正舉辦著一場熱鬧的筵席,現場絲竹繞樑,笑語不斷,氣氛相當歡樂。

  這場筵席是為了慶賀皇太后六十大壽而舉辦的,皇太后生性喜歡熱鬧,適逢她老人家六十大壽,這麼一個大喜的日子,自然免不了要廣邀皇親國戚一塊兒入宮,熱熱鬧鬧地同歡慶賀。

  這些身分尊貴的賓客,當然都打從心底替皇太后的健朗安康而高興,不過卻有一些人的心中更多了幾分雀躍、幾分期待。

  這些難掩興奮之情的賓客,全都是十七、八歲的妙齡女子,而且個個來頭不小——有眾家王爺的掌上明珠,也有朝中重臣們的千金愛女,她們全都把握住這個能夠進宮露臉的好機會。

  在這些女子的心目中,替皇太后祝壽只是其次,她們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能夠得到太子楚廷豫的青睞。

  要知道,當今太子楚廷豫今年二十一歲,已到了選立太子妃的年紀,而他不僅身分尊貴,更有著俊美瀟灑的外貌,任誰都想要嫁給他……好吧,其實有一個人並不這麼想。

  季寧雪看著圍繞在身邊的眾家女子,不由得暗暗咋舌。

  她們每個人都經過了精心的裝扮,五彩繽紛的綾羅綢緞加上金光閃閃的珠花髮簪,簡直快閃瞎了她的眼。

  不僅如此,從她們身上飄傳來的各種香氣,混合成一種過度濃郁氣味,讓她頭暈腦脹,有種快要喘不過氣的感覺。

  唉,早知道就不來了,季寧雪忍不住在心中嘆息。

  事實上,若不是她娘苦苦哀求,她根本就不想要參加這場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的筵席。

  她知道娘暗暗希望她能得到太子的青睞,但其實她對太子完全沒興趣,儘管身為樂平王爺的女兒,她的志向卻很不一般。

  她想要到各地去遊歷,想當個行俠仗義的俠女!

  為此,今日她並沒有刻意裝扮,甚至為了不讓自己太過搶眼,她僅穿了一襲顏色清淡的粉色衣裙,就連黑瀑般的秀髮上也只插了一支雅致的髮簪。

  無奈的是,儘管她已經刻意「低調」了,依舊遭受不少敵視的目光,不過這也怪不得她,誰教她那張容顏著實美得過分。

  巴掌大的俏臉、白裡透紅的肌膚、精緻無瑕的五官、玲瓏曼妙的身段,即使用最嚴苛的目光將她從頭審視到腳,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也因此,即使她只是淡掃蛾眉、輕點朱唇,依舊比現場任何一張濃妝豔抹的臉孔還要嬌媚動人,即使沒有華麗衣裳和貴重首飾的襯托,依舊掩不住她與生俱來的明豔豐采。

  面對這些充滿敵意的目光,季寧雪只能在心裡大嘆無奈。

  真是的,她們搞錯競爭對手了吧?

  她才沒興趣搶著在太子的面前露臉呢,只有傻瓜才要當太子妃!她在心裡不以為然地輕哼。

  她欣賞的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像幾天前,她在婆婆那兒遠遠望見的那個白衣男子,像他那樣武功不凡又樂於助人的男子,才能打動她的芳心。

  至於太子?她一點興趣也沒有,而她對「太子妃」更是敬謝不敏。

  要她困在皇宮中,那豈不是像一隻籠中鳥嗎?不但既可憐,又拘束,而且完全失去了自由,甚至還……

  「啊,那是太子嗎?」

  一聲興奮的低嚷,打斷了季寧雪的思緒。

  她抬起頭,就見遠處有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隨從與宮女的簇擁下走來,而那也讓現場所有的女子都蠢蠢欲動了起來。

  為了搶佔最佳位置,好讓太子一眼就能瞧見自己,每個女人都拚命地想擠到最前面,只有季寧雪很努力地想往後退。

  無奈的是,身後的人不斷往前擠,害她不但沒能溜掉,甚至還被推呀推的給擠到了前方。

  「哎呀,別再推了。」季寧雪眉頭一蹙,心裡有些懊惱。

  如果不是娘交代她千萬要安分一點,她早就施展輕功飛身脫困了。

  一想到娘,季寧雪就忍不住輕嘆。倘若不是娘的堅持和苦苦哀求,她才不會跟著爹一塊兒前來參加這場壽筵呢!

  她完全無法理解太子有什麼好的?值得這些女人們一邊激烈地推擠,一邊搞些小動作……

  「啊!別扯亂我的衣裳呀!」

  「誰踩我?好疼啊!」

  「太過分了!是誰拉我的頭髮?」

  「噓!別吵了!太子過來了!」

  一聽見太子接近,原本因拉扯推擠而顯得神色猙獰的女人們,忽然一個個變成了溫柔婉約的氣質閨秀,變化之迅速,看得季寧雪嘖嘖稱奇,完全忘了自己該乘機擠到後頭去。

  當這些女人努力表現出最嬌柔嫵媚的一面時,太子楚廷豫踏著從容優雅的步伐走了過來。

  他身穿紫袍,腰繫金帶,暖暖日陽照在他的俊臉上,那氣宇軒昂、俊逸瀟灑的神采,讓周遭的人都忍不住打從心底贊嘆。

  劍眉、星目、挺鼻、薄唇,組合成一張令女人怦然心動的俊臉,加上他與生俱來的皇族氣勢,更讓他顯得尊貴不凡。

  就是如此的俊美與尊貴,讓女人們神魂顛倒,一雙雙眼睛全黏在他身上,就像是蜂兒瞧見花蜜似的——除了季寧雪之外,因為她正一臉驚奇地看著身旁女人們的「變臉秀」,根本沒心思多瞧太子一眼。

  楚廷豫遠遠就瞧見前方那團騷動,心裡微哂,卻又有些無奈。

  他心裡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但是卻對那些努力送秋波,希望博得他青睞的眾家千金們沒有太大的興趣。

  上個月初剛過二十一歲的他,已到了該選立太子妃的年紀,父皇、母後甚至是皇太后都不只一次地催促過他,可他卻一直拖延至今。

  他不是無意立妃,只是並不急於一時。

  對他而言,太子妃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妻子,當然要選自己真正喜愛的女人,否則若只是隨便選個德貌兼備卻並不令他動心的女子,豈不是只將對方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嗎?

  他無意娶個只用來洩慾和生孩子的女人,但若是遇著了讓他心動不已的女子,他也絕不會錯過,就算天涯海角也要將她帶到身邊,一輩子不讓她離開。

  楚廷豫的俊臉維持著淺淺的微笑,打算快步經過眼前那群「娘子軍」,想不到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橘衣女子突然驚呼一聲,整個身子往前跌仆,眼看就要摔個狗吃屎了。

  再怎麼說,人家也是金枝玉葉,當眾出糗似乎不太好,楚廷豫本欲出手相救,但一隻纖纖小手的速度卻更快,迅速將那女人拉了回去。

  「幸好沒跌倒,真是太好了!」季寧雪笑道。

  幫助別人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雖然剛才這個橘衣女子趁亂偷踩了她好幾腳,但是她不僅沒跟她計較,還伸手拉了她一把。

  瞧,她多麼寬宏大量!習武之人本來就該這樣見義勇為啊!

  季寧雪愉悅地抬起頭,想不到卻對上了一雙憤恨的眼。

  呃?這是什麼情形?

  她怔了怔,而對方已氣呼呼地甩開她的手。

  「妳少假好心了!哼!」丞相的愛女楊歡兒恨恨地瞪著季寧雪。

  其實這是她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苦肉計,只要她當著太子的面跌倒,太子肯定會上前來扶她的。

  如此一來,她和太子就會對上眼,並在四目交會的瞬間天雷勾動地火,從此眼中只有彼此……

  這個計劃多麼完美,只要成功,她就有機會當上太子妃,而剛才她都已經瞥見太子打算出手相救了,想不到半途卻殺出這女人來搞破壞,真是氣死人了!

  假好心?季寧雪一臉無辜。

  她哪有假好心?她明明就是真心誠意地幫忙呀!

  季寧雪蹙起眉心,實在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場意外的騷動,全看在楚廷豫的眼底。

  他的黑眸掠過一抹了然的笑意,當下明白了橘衣女子的小心機,而他也不禁多瞥了替他化解「麻煩」的季寧雪一眼。

  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時,眼底不禁掠過一抹驚豔的光芒。

  在眾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當中,她的衣著裝扮顯得特別樸素,然而儘管沒有那些額外的襯托,她也沒有因此而遜色半分。

  那嬌豔美麗的容顏、靈活生動的神采,反而讓她身旁那些精心裝扮的女子們全成了陪襯。

  不過……會聚在這個地方,還擠到了最前面來,或許她也和其他女子有著同樣的心思,希望能吸引他的注意,進而成為他的太子妃吧?

  楚廷豫在心裡輕嘆了聲,他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只看中他「太子」的身分。懷有那種心思的女子,實在很難激起他心中的漣漪。

  「諸位小姐,小心一點,若真跌傷那可就不好了。」

  他開口提醒後,繼續邁開步伐前進,而他臨去前的那抹迷人淺笑,讓眾家女子神魂顛倒,也紛紛跟著彎起嘴角,即使他人都已經走遠了,她們臉上的表情都還無法恢復正常。

  季寧雪瞥了大伙兒一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老天,這些女人怎麼可以笑得這麼誇張?那癡癡傻傻的笑容,看起來像是中邪似的,好恐怖啊~~

  ※※※※

  輕快悠揚的樂音持續回蕩在耳邊,替皇太后祝壽的表演節目一個接著一個登場。

  當所有人目不轉睛地欣賞幾名舞伶曼妙的舞姿時,季寧雪卻悄悄地起身離席,想要好好透一透氣,她身旁的丫鬟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

  雖然筵席上擺著各式山珍海味,雖然祝壽的節目熱鬧非凡,但是要她一直規規矩矩地端坐在位子上,裝出溫柔優雅的閨秀氣質,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乖乖忍耐了半個多時辰後,拘束的感覺讓季寧雪如坐針氈。既然無法出宮去,她總能假借內急離席,活動活動筋骨吧?

  「呼,走動一下舒服多了!要是再繼續坐著,只怕我要僵成一尊雕像了。」她自顧自地笑道。

  就在她吹著微風,享受片刻放鬆的時候,看見了一列宮女正捧著熱騰騰的佳餚往筵席的方向送去。

  突然,一隻迅速飛過的鳥兒嚇了其中一名宮女一大跳,正要下階梯的腳步也不慎踩空,整個人往前仆去!

  那宮女臉色慘白地驚呼一聲,慌亂間雖然及時穩住了自己的身子,但手中那盤菜餚卻已飛了出去。

  季寧雪反應極快,身形一掠,穩穩接住了那盤菜餚,盤中的湯汁連半滴都沒灑出來。

  「嘿嘿!」她有些得意地彎起嘴角。

  「多謝小姐!」宮女鬆了一口氣,感激地道謝。

  「別客氣。這盤菜還挺重的,要不要我幫忙?」她熱心地問。

  自幼習武的她,力氣比尋常女子大上許多,瞧眼前這名宮女長得嬌小瘦弱,來回端送這些挺有分量的菜餚,難怪要拿不穩了。

  宮女一聽,驚愕地猛搖頭,就連季寧雪身旁的丫鬟也一臉錯愕,想不到王爺的女兒竟想要幫忙端盤子?!

  「不、不用了!這是奴婢該做的事,怎敢勞煩小姐?」

  「有什麼關係?」季寧雪一點也不以為意。

  她並不覺得幫忙端個菜是多麼紆尊降貴的事情,以前她拜師學藝時,還不是常常幫師父做這做那的?

  「真的不用了!」宮女仍是誠惶誠恐地猛搖頭。「小姐的好意,奴婢感激不盡,但這是奴婢的工作,本來就該由奴婢來做的。」

  見她如此堅持,季寧雪只好將菜餚交還給她。

  「好吧,那妳自己小心點。」

  「是,多謝小姐!」

  宮女感激地接過盤子,返回那列送菜的隊伍中。

  季寧雪正欲離開,就聽見宮女恭敬行禮的聲音傳來——

  「奴婢見過太子。」

  太子?!

  一聽見身後傳來這兩個字,季寧雪頓時一僵。

  太子不是應該正在欣賞那些祝壽節目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雖然她並不認為太子會看上自己,但也不想引起太子的注意呀!

  現在她是該假裝沒聽見宮女的聲音,若無其事地走掉,還是轉身打個招呼之後迅速離開?

  猶豫之際,她瞥見前方有幾個身影正東張西望著,而她也很快就認出她們就是先前搶著想見太子的那幾位千金。

  她們跑到這兒來,肯定是為了找太子吧?

  季寧雪靈機一動,立刻熱絡地朝她們揮了揮手。

  「明華郡主!歡兒小姐!」她熱情地呼喚,彷彿自己和她們多熟似的。

  聽見她的叫喊,那幾名女子轉過頭來。一看見尊貴俊美的太子佇立在不遠處,她們眼兒一亮,立刻邁開步伐走來。

  她們視若無睹地從季寧雪身邊經過,很快地將楚廷豫圍住,像是怕他會一溜煙地跑掉似的。

  「太子怎麼在這兒?真巧啊!」她們巧笑倩兮,努力對楚廷豫擠出自認為最美麗的笑容。

  楚廷豫表面上維持客氣的微笑,心裡卻忍不住猛嘆氣。他就是想要避開筵席上那些黏在他身上的愛慕眼神,才會離席透透氣的啊……

  剛才他信步走來,遠遠看見一名宮女一腳踩空,手裡捧著的盤子飛了出去。原本他以為那盤菜餚摔定了,想不到一抹纖細的身影卻迅速接住了它。

  雖然那身影始終背對著他,但是從她身上的衣著,他立刻認出她就是先前拉了橘衣女子一把,卻反遭怒目相對的美麗女子。

  她俐落的身手讓他訝異極了,忍不住走了過來,想不到才一靠近,就聽見她主動開口說要幫宮女的忙。

  那份樂於助人的心意,讓他驚訝之餘又有點感動。

  從小在皇宮中長大的他,周遭都是一些身分尊貴的皇親國戚,他可從沒見過誰願意紆尊降貴地幫助身分卑微的奴婢。

  這女人的言行舉止,讓他不由得對她這個人感到好奇了起來,結果就在他打算走上前時,她卻先一步將這些女人給引了過來。

  楚廷豫頭疼極了,雖然他很想避開,可她們都已圍了過來,若他就這麼轉身離開,未免太過失禮。

  無奈之下,他只好按捺住情緒,勉強揚起禮貌的淺笑,眼角餘光卻瞥見那抹粉色身影正悄悄邁開步伐離開!

  不會吧?楚廷豫愕然瞪著她的背影。

  她是故意引來這些女人絆住他,然後自己偷偷開溜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對他這個「太子」沒半點興趣?

  楚廷豫盯著那抹迅速離去的身影,發現自己被這個女人挑起了興趣。

  他找了個藉口從這群女人的包圍中脫身,迅速返回筵席上,熠熠的黑眸不動聲色地在賓客間搜巡著,很快就找到了那抹粉色身影。

  他招來一旁的侍從,低聲問道︰「那個女子是誰?」

  侍從順著他的指示望去,畢恭畢敬地答道︰「回太子,那位是樂平王爺的麼女,名叫季寧雪,前幾個月剛搬回京城。

  「剛『搬回』京城?她本來不在京城嗎?」

  「是,季小姐的娘是樂平王爺的妾,從小就跟她母親到江南去了。還有……」侍從遲疑了一會兒,像是不知道該不該把聽來的小道消息也一併說出來?

  「還有什麼?」

  一聽太子追問,侍從便趕緊接著道:「聽說她自幼習武,身手不錯,只是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原來她自幼習武,難怪身手這麼俐落,不但可以迅速拉回那名橘衣女子,還能穩穩地接住那盤差點摔破的菜餚。

  不過……

  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楚廷豫差點忍俊不禁地笑出來。

  真是個有趣的女子啊!

  他的黑眸又朝季寧雪瞥去,就見她正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開始還十分優雅地輕啜慢飲,但是過沒多久,她像是對這樣的喝法有些不耐,悄悄左右張望了下,眼看身旁似乎沒人注意到她,便迅速一口飲盡,當她擱下酒杯時,臉上還漾開一抹愉悅的微笑。

  看著她那美麗的笑容,楚廷豫也不自覺地跟著揚起嘴角。整場筵席中,他不時地朝她望去,心裡對這個特別的女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兩日後,楚廷豫騎著駿馬微服出宮。

  不喜歡大批奴僕簇擁在身旁的他,只准兩名侍衛同行。

  這陣子忙於替皇祖母祝壽,他已經好幾日沒有出宮了,趁著今日天氣晴朗,他忍不住騎馬出來透透氣,打算到京城近郊的山林去狩獵,活動活動筋骨。

  他雖然貴為太子,但是比起整天待在宮中享受富裕奢華、無憂無慮的生活,他更喜歡微服出宮四處遊歷,因為他認為唯有親自深入民間,才能明白百姓真正的心聲與需要,將來也才能成為一位明君。

  父皇也相當認同他的看法,因此允許他在京城無大事時,離開京城到各地去走走,也算是替父皇視察民情。

  當他和身後的侍衛來到京城近郊後,看著眼前鬱鬱蒼蒼的樹林,楚廷豫一時興起,回頭望著身後兩名侍衛。

  「咱們來比誰捕獲的獵物多,若是能贏過本太子,重重有賞!」他揚起瀟灑的笑容,叱喝一聲,馬兒立刻往山林奔去。

  既然太子興致高昂,兩名侍衛自然奉陪,也跟著策馬入林。

  楚廷豫的騎術精湛,一馬當先地進入山林深處,銳利如鷹的黑眸仔細注意著周遭的動靜。

  半晌後,他發現一頭蹦蹦跳跳的山羌,俊臉揚起一抹笑容。

  當他正打算取出弓箭,射下今日的第一頭獵物時,神色忽然一凜,俊眸迅速往另一頭瞟去。

  他不動聲色地凝神細聽,果然聽見一陣腳步聲正悄悄地接近。行跡如此鬼祟,想必來者不善。

  該不會又是寶貴妃派來的刺客吧?楚廷豫在心底冷冷一笑。

  寶貴妃是父皇相當寵愛的妃子之一,自從五年前生下一名皇子之後,就一直希望父皇能廢了他,改立她兒子楚正鎬為太子。

  父皇雖然寵愛寶貴妃,卻沒有答應這個無理的要求,因為他那位皇弟在三歲的時候不幸染了重病,高燒三天三夜,後來雖在御醫的搶救之下保住一命,卻因高燒過久而變得極為癡呆。

  在這種情況下,那可憐的孩子恐怕連照顧自己的能力都沒有了,更遑論是要當太子?只可惜寶貴妃看不破,仍不肯死心,為了除掉他這個眼中釘,去年年底甚至還悄悄買通了一名皇宮侍衛,趁他微服出宮的時候刺殺他。

  當時,他逮住了那名刺客,逼問出幕後主使者後,親手將那名刺客揪到了寶貴妃的面前。

  由於刺客指證歷歷,寶貴妃無從抵賴,只好苦苦哀求他高抬貴手,別讓皇上得知此事,並發誓絕對不敢再犯。

  念在茲事體大,她又是父皇寵妃的分上,當時他放過了她,不僅沒有追究這件事,還下了封口令,不許任何人再談論或提起此事。

  從那次之後,他以為寶貴妃真的已經斷了刺殺他的念頭,但是現在卻……難不成她還沒死心?

  楚廷豫在心中冷哼了聲,不論此刻鬼鬼祟祟的傢伙是寶貴妃派來的殺手或是另有其人,他都不會讓對方得逞的!

  他神色不變,假裝沒發現那傢伙的潛近,一邊暗中思索著對策,一邊凝神注意著對方的動靜。

  就在此時,他敏銳地聽見箭矢劃破空氣的細微聲響,反應極快的他,不動聲色地讓馬兒退後幾步,讓那支原本瞄準他心窩的箭矢,最後險險地從馬兒的眼前削過。

  馬兒雖然沒有受傷,但卻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牠激動地仰天嘶鳴,而他高大的身軀也立刻從馬背上墜落。

  在旁人看起來,他是被受驚的馬兒給重重摔下馬,但其實他是技巧地順勢滾落,不僅沒讓自己受到半點傷害,還能在轉瞬間看準了滾落的位置,用一棵大樹屏護住自己的身軀。

  這麼一來,如果那名躲在暗處的傢伙想要殺他,就一定得現身才行,屆時他就能乘機逮住對方,再好好地審問這傢伙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

  打定主意後,楚廷豫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原地,假裝墜馬重傷,不能動彈。

  過了一會兒,果然聽見一陣謹慎的腳步聲朝自己走來。

  正當楚廷豫屏氣凝神,等待著一躍而起的最佳時機時,一聲憤怒的嬌叱突然響起——

  「住手!」

  季寧雪施展輕功,迅速躍至蒙面人的身前,一雙美眸怒瞪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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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今日季寧雪原本安安分分地待在王府裡,想不到娘卻心血來潮地要教她刺繡。

  對她來說,舞刀弄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要她拿一根小小的繡花針,卻是一件苦差事。

  為了不讓娘太過失望,她耐著性子繡了一會兒,但是成果實在慘不忍睹,而她也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便趕緊找個藉口溜了出來。

  由於幾天前,她無意間發現這座山林中有一處很美的湖泊,便過來晃晃,想不到卻瞥見一抹可疑的身影。

  從這傢伙鬼祟的行動和蒙面的裝扮來看,季寧雪肯定他絕對有問題,於是便悄悄尾隨在後。

  為了不打草驚蛇,她謹慎地保持一段距離,卻也因為如此當她看見那蒙而人放箭時,已來不及阻止。

  縱然那一箭沒有直接射中人或馬兒,但是馬背上的人卻重重墜馬,恐怕傷勢也不輕。

  眼看這蒙面人還不罷休,亮出刀子打算上前殺害那名墜馬的男子,她當然不能再默不作聲,非要現身制止不可。

  「鬼鬼祟祟地暗算別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她叱喝一聲,抽出腰間的長鞭,主動展開攻擊,打算擒住這個傢伙,送交官府處置。

  躺在地上裝死的楚廷豫訝異極了,他悄悄轉頭,就見一抹纖細的身影和一名蒙面壯漢打了起來。

  他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就見她穿著一襲紅色的衣裳,俐落地揮舞手中長鞭,身形靈巧如風。

  隨著他們激烈的打鬥,她那紅色的身影也迅速地移轉、飛掠,看起來就像一團熾烈燃燒的火光。

  不過,那纖細窈窕的身影……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楚廷豫瞇起黑眸仔細一看,眼底忽地掠過一抹灼光。

  是她!那個名叫季寧雪的女子!

  想不到她竟會出現在此,還出手救他,呵,他們還真是有緣啊!

  聽說她自幼習武,此刻一看,她的身手確實不弱,即使面對著比她高壯的蒙面刺客,依舊能從容不迫地應對,而且看起來武功比那名殺手還高。

  在知道她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不會被蒙面刺客所傷之後,楚廷豫便打消了出手的念頭,繼續靜躺在地上。

  他的目光追隨著季寧雪的身影,就見她眉宇之間英氣勃發,整個人散發出耀眼的光彩,而那飛揚的神采,他從不曾在任何女人身上看過。

  身為太子,這些年來,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是一些公主、郡主。她們一個比一個嬌貴柔弱,需要大批奴婢的伺候,像是一朵朵只要稍不悉心照料,就會枯萎凋零的荏弱花兒。

  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卻很不一樣,倘若也用花來形容她,那她必然是生長在山谷峭壁上,最堅韌也最美麗的花兒。

  看著她靈活俐落的身影、嬌豔絕美的容貌、英姿颯爽的神采,楚廷豫的心正強烈地鼓動著,想要擁有她的慾望一竄上心頭就再也壓抑不住。

  最近父皇總提醒他是時候該選立太子妃了,原本尚無意中人的他,還想採取拖延戰術,但是現在……

  倘若真要他選立太子妃,他想,他已經有個十分適合的人選了。

  季寧雪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這個蒙面刺客身上。

  實際交手後,她明白自己的身手在對方之上,但並沒有因此輕敵。

  她俐落地閃過幾次攻擊後,手中長鞭狠狠擊中了對方的臉面,不僅將那條蒙面的布巾擊碎,也在那張粗獷的方臉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鞭傷。

  殺手眼看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出來,情緒顯得有些急躁,攻勢也因而顯得凌亂,結果一個閃神,被季寧雪手中的長鞭纏住了腳踝,她使勁一扯,他整個人便立刻狼狽地摔跌在地。

  「哼!束手就擒吧!」

  季寧雪打算上前將他捆綁起來,送交官府處置。

  豈料就在此時,這殺手卻突然從身上取出一粒煙霧彈狠狠一擲,霎時之間,眼前白霧瀰漫。

  季寧雪暗暗一驚,迅速飛身躍至剛落馬的男子附近,就怕那殺手乘機上前刺殺他,然而對方並沒有那麼做,而是乘隙逃脫了。

  「可惡!」

  一瞥見那傢伙溜掉的身影,季寧雪忍不住低咒了聲,原本想追上去,但是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棄了。

  雖然她相信自己應該能追得到那個傢伙,但卻擔心他還有其他同伙,倘若趁她追去的時候,那殺手的同伙跑來殺害墜馬的男子,那該怎麼辦?

  為防萬一,儘管有些不廿心讓那傢伙給溜掉了,她還是決定留下來,畢竟救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季寧雪收起長鞭,決定先看看墜馬男子的傷勢如何。

  剛才見他從馬背摔下之後,就不再有任何動靜了,應該摔得很慘吧?倘若傷勢嚴重,她得立刻帶他去看大夫才行。

  「公子,你還好嗎?」

  她快步走向那名男子,原想檢視他的傷勢,卻在看見他那張俊美的臉孔時,有一瞬間的失神。

  自幼拜師習武的她,擁有好幾名師兄弟,他們個個孔武有力、虎背熊腰,但眼前這男人卻不太一樣。

  他的模樣斯文俊美,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尊貴氣息,那頎長的身材和儒雅的氣質跟她那些粗獷豪邁的師兄弟相距甚遠,而此刻,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害她心跳的速度莫名其妙地亂了節奏……

  季寧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異常的反應,她暗暗深吸口氣,努力揮開心中那陣陌生的騷動,仔細觀察這男人的神色,發現他臉上沒有半點痛楚,看起來應該沒有大礙。

  不過,他怎麼還躺著不動?到底傷勢嚴不嚴重?

  「公子?你沒事吧?是不是傷到了哪兒?」她關心地問。

  聽見她的話,楚廷豫的心裡閃過一絲訝異。

  她已清楚地看見他的模樣,竟然還喊他「公子」?難道她並不認得他?

  回想起先前在宮中時,她並不像其他女子般,千方百計地想吸引他的注意,甚至還在筵席結束之後就迅速離開,敢情是真的沒將他放在眼裡?

  楚廷豫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過也因為她對「太子」沒半點興趣,才更顯得她的特別呀!

  倘若她像其他女子一樣,一心期望能得到太子的青睞,並成為太子妃,那恐怕也不會激起他心裡半點漣漪了。

  「公子?你能站起來嗎?」

  見他一直沒吭聲,季寧雪以為他傷勢不輕,卻不好意思開口要她幫忙,便主動伸手去扶他。

  楚廷豫享受她的貼近,高大的身軀半倚著她,任由她將他扶起。

  直到他站了起來,季寧雪才發現這男人相當高大挺拔,她的高度才剛好到他的肩頭而已。

  「公子,你還好嗎?需不需要送你去看大夫?」

  「不用了,我沒事。」

  「真的沒事?」季寧雪半信半疑的。

  剛才她可是親眼看見他墜馬,照理說,被馬兒狠狠地甩下馬背,應該傷勢不輕才對,可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逞強啊!

  「我真的沒事,幸好妳及時出手相救,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我該怎麼答謝妳才好?」

  季寧雪聞言立刻搖頭,說道:「路見不平,本來就該挺身相助,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更不需要任何答謝。」

  她率真爽朗的性情,讓楚廷豫更加欣賞了。

  多麼特別的一個女人啊!

  他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完全無法將視線從她美麗的容顏移開。

  季寧雪被盯得不太自在,俏臉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過去她從不曾有過這樣的經驗,光是被人盯著瞧,不僅心緒陷入一片紛亂,雙頰莫名地發熱,整個人也變得不太對勁。

  這……究竟是怎麼了?

  她彷彿想確定自己到底怎麼回事似的,抬眼望著他,然而一與他四目相對,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更強烈了。

  她心跳的速度不受控制地加快,雙頰的熱度也有不斷上升的趨勢,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神彷彿要被他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眸給吸進去了……

  一種曖昧的氣氛將她包圍起來,讓季寧雪不自在得幾乎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放才好了。

  「呃……那個……既然公子沒事,那我先走了。」

  她說完之後,當真轉身打算離去,但是楚廷豫這一回可沒打算這麼輕易又讓她從身邊離開。

  他一把扯住她的皓腕,將她拉了回來。

  季寧雪沒料到他會這麼做,也沒料到他的力氣那麼大,猝不及防間,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後一倒。

  當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被困在樹幹與他的胸膛之間,頭上的那支髮簪也因為擦撞到樹幹而掉落在地,一頭黑瀑般的秀髮披散而下,襯得她雪白的肌膚更加白皙細緻。

  「你做什麼……」

  她猛然抬頭,再度與他深邃的眼眸相對,而那灼熱的目光讓她心跳的速度再次超脫了控制。

  就算不識情滋味,再怎麼說她也是正值豆蔻年華的年輕女子,被這麼一個俊美無鑄的男子鎖在懷裡,要不臉紅心跳也難。

  「妳真的不認得我?」楚廷豫忍不住問。

  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季寧雪這才從短暫的失神中拉回心思,而一雙美眸也立刻浮現疑惑的光芒。

  「我該認得你嗎?」

  她輕蹙著眉心,偏著頭努力回想。

  對於自己的記憶力,她還挺有信心的,尤其這麼一張俊美的臉孔,若是看過了肯定記憶深刻,但她很確定自己對這張俊美的臉孔沒有印象呀……

  「抱歉……」她尷尬地笑了笑。

  聽了她的回答,楚廷豫不禁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明明那日在宮中,她有很多次機會見到他,可她卻完全認不出他來,很顯然她真的完全不把「太子」當一回事,才會不曾拿正眼瞧過他。

  楚廷豫嘆了口氣,搖頭苦笑道:「想嫁給本太子的女人有如過江之鯽,想不到妳竟完全不屑一顧?」

  什什什……什麼?!

  他是太子?!

  季寧雪錯愕地瞪大了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她很確定自己的耳朵沒有毛病,而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真的是太子?」她不確定地問。

  先前進宮時,她雖然有幾次和太子離得頗近,但她根本沒有仔細瞧過他,因此無從證實他的身分。

  「前兩天在宮中,妳出手拉住一名差點跌倒的橘衣女子,但她卻不領情,後來妳又及時接住差點被宮女摔破的盤子,還主動想幫宮女的忙……需要我再說得更多、更詳細一點嗎?」

  「……不用了。」季寧雪的表情更加尷尬了。

  這些事情,倘若不是真的在場,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想不到他竟真的是太子!

  天哪,老天爺是故意跟她作對嗎?明明她不希望和太子有任何牽扯,卻連在宮外也能碰見他。

  季寧雪咬了咬唇,迅速想著有什麼藉口可以開溜。

  楚廷豫從她的神情看穿了她的心思,忍不住誇張一嘆。

  「想不到妳如此厭惡本太子,不僅在宮中沒拿正眼瞧過我,現在還迫不及待地想離開。」坦白說,他的自信有些受傷了。

  生平第一次對女人動了心,偏偏她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這讓他的心裡不是滋味極了,但是儘管如此,想要留住她的念頭卻更加堅定而強烈了。

  「不,我怎麼會厭惡太子呢?我只是……只是……」季寧雪一時之間想不出個好理由來,幸好太子也沒打算追究下去。

  「不管怎麼說,妳救了我,我該好好答謝妳才是。」

  季寧雪一聽,連忙搖頭。

  「真的不用了,不管是太子或是尋常百姓,我都不會見死不救,更不會因為你是太子就特別提出什麼要求的。」

  楚廷豫的嘴角一揚,對她更加欣賞了,因為這表示她真的是打從心底樂於助人,不帶有任何附加條件的。

  「可是我堅持,一定要好好答謝妳才行。」

  「呃…」他的堅持讓季寧雪有些無奈,只好說道:「那……只要太子跟我說一聲『謝謝』就行了。」

  楚廷豫搖了搖頭,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提議。

  「光是一句『謝謝』,誠意何在?」

  「再不然……就隨便太子賞點什麼吧。」季寧雪在心裡盤算著,若將太子賞賜的東西變賣之後,拿去接濟一些貧苦的百姓,也是挺不錯的。

  「喔?妳什麼都接受嗎?」楚廷豫問道,黑眸掠過一抹異樣的灼光,只可惜季寧雪並沒發現。

  「是啊。」她點點頭,心想不管是什麼應該都能變賣個好價錢吧!

  「那好。」

  他突然俯低的俊臉,嚇了季寧雪一大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的唇就已覆上了她的。

  當兩人唇片相貼,季寧雪的腦中頓時呈現一片空白,混亂中,她感覺到他溫軟的唇正輕吮著她的唇瓣。

  他他他……他在吻她?!

  她又驚又羞地想要開口喝止他的舉動,然而她的唇片才一分開,他的舌就順勢探入,與她的丁香舌糾纏,不僅讓她沒法兒說話,也讓她的思緒更加混亂了。

  在他灼熱的氣息籠罩下,她全身的力氣彷彿瞬間被抽光了,整個人微微地暈眩,完全忘了該掙扎、該反抗、該將他給推開,就這麼柔順地任他摟著自己,徹徹底底地吻了一回。

  好不容易等到楚廷豫鬆開她的唇,她早已嬌喘不止,心跳快得不像話。

  楚廷豫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目光灼熱如焰。

  她的滋味比他想像中還要甜美許多,讓他忍不住愈吻愈深,而此刻見她的神情迷亂、眼神氤氳,紅唇因剛才激烈的吮吻而更顯嫣紅,他的心底也驀地升起一股滿足的情緒。

  「這個謝禮,妳還滿意嗎?」

  他低啞的嗓音,終於拉回了季寧雪的思緒。

  「你……你……你……」她面紅耳赤地瞪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男人怎麼可以這麼做?即使他是太子,也不代表可以這樣予取予求呀!

  季寧雪又氣又羞,但其實比起他放肆的舉動,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自己的反應。

  她竟然被他吻得意亂情迷,不僅忘了要抗拒,甚至還不自覺地沉浸其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楚廷豫盯著她那羞憤紛亂的神情,低聲道:「如果不滿意的話,我可以再吻一次,保證吻到妳滿意為止。」

  季寧雪聞言心驚地瞪大雙眼,像是怕他真的又吻她似的,拚命猛搖頭。

  「不用了,我很滿意。」

  「真的嗎?」

  他臉上那抹得意又迷人的笑容實在可惡極了,季寧雪懊惱地咬了咬唇,實在不想讓他如此得意,可是他那熠熠的目光明顯地表示著——如果她的回答沒讓他滿意。他是真的會吻到她降服為止!

  「真的!我真的很滿意!」

  她近乎咬牙切齒的回答,還有那一臉氣惱卻沒轍的可愛表情,差點惹笑了楚廷豫,而他的眸光也變得更加深濃。

  「既然妳這麼喜歡,那我很樂意讓妳更滿意一些。」

  季寧雪驚愕地倒抽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逃開,又被他給吻住了。

  這一回,她很努力地提醒自己一定要抗拒,不能再任由他為所欲為,然而不論她怎麼推他、猛打他的胸膛,卻根本無法阻止他的「惡行」。

  在他狂野火熱的吮吻下,她的理智又一次棄她而去,不僅再度被他吻得意亂情迷,甚至還在他技巧地撩撥下,不自覺地回應了起來……

  當她好不容易回過神時,才赫然發現他早已鬆開了她的唇,而她竟像隻乖順的貓兒般,偎在他的懷中喘氣!

  季寧雪懊惱極了,卻又不能拿他怎麼辦,畢竟總不能一氣之下殺了他吧?他可是堂堂的太子耶!

  可是,這男人一連輕薄她兩次,未免也太過分了!

  季寧雪羞憤交加,又怕他再有什麼逾矩的舉動,忍不住出手點住他的穴道,讓他無法動彈。

  楚廷豫詫異地挑起眉梢,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做。

  「太子可能剛受到驚嚇,情緒太激動了,暫時先冷靜一下吧!」她瞪他一眼,打算揚長而去。

  見她打算開溜,楚廷豫勾起嘴角,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妳把我『晾』在這裡,萬一又有人來行刺怎麼辦?」他故意這麼說,料準了這個見義勇為的小女人肯定放心不下。

  果不其然,季寧雪邁出的步伐頓時僵住。

  她蹙眉回頭望著他,忍不住問:「剛才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刺殺你?」

  「不知道,或許只是一般想劫財的盜匪,並不知道我的身分吧。」雖然他懷疑事實並不單純,但他無意透露寶貴妃曾買通侍衛刺殺他的事情。

  季寧雪咬了咬唇,臉上浮現一抹猶豫。

  剛才那名殺手才逃走不久,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又繞回來?她實在不能冒險將他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

  可若是解開他的穴道,不知道這男人會不會又用什麼可惡的理由來輕薄她?

 正當她猶豫不決之際,忽然聽見一陣焦急的喊叫由遠而近地傳來——

  「少主!少主!」

  喊少主?她美目一轉。

  那會是誰?他的侍從嗎?既然他微服出宮,身邊的隨從自然不可能還開口喊他「太子」。

  「是你的侍衛在找你?」她問。

  楚廷豫輕嘆了聲,從那叫喊的聲音,他認出那確實是他的侍衛,想必原本分頭狩獵的他們,發現了他那匹受驚跑開的馬兒,得知他出了事,正焦急地要找他。

  這下可好,真要讓她給溜了。

  從他的嘆息,季寧雪得到了答案,紅唇愉悅地揚起,這下子剛才煩惱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你的侍衛肯定很快就能找到這兒來,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一步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先躲在暗處,確定你安全無虞之後才會離開的。」她說完後,好心情地轉身邁開步伐。

  「季寧雪。」他突然開口喚她。

  她回眸一望,眼神帶著疑問,不知道他還想說什麼?

  「我們之間,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季寧雪暗暗心驚,他認真的神情和語氣,讓她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你究竟想怎麼樣?」

  楚廷豫的黑眸緊盯住她的眼,用篤定的語氣緩緩說道——

  「我、要、妳。」

  他霸氣的宣告,不帶有半絲戲謔的意味,讓季寧雪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而他此刻專注的眼神,像極了已鎖定獵物的豹子,沒打算讓她溜掉。

  他要她?

  他的意思是……要她當太子妃?!

  天啊,這不是真的吧?

  季寧雪震愕之餘,彷彿看見了行俠仗義的夢想在自己的眼前破碎。

  不!不可能!不會的!

  堂堂太子怎麼可能會看上她這個既不溫柔、又不賢淑的女人?說不定他只是故意說來嚇唬她的,她可別傻得上當。

  「你一定是神智不清了,再不然就是隨口胡說,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她心慌意亂地低啐了聲之後,便施展輕功飛掠而去,豔紅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間。

  楚廷豫目送著她離去,即使已看不見她的身影,他依舊能感覺到她的存在,知道她遵守著承諾,正躲在某處暗暗守護著他。

  他揚起嘴角,不急著辯駁她臨去前的話,因為他很快就會用實際的行動讓她明白——他不僅神智清醒得很,想要她的話更不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

  隔日午後,楚廷豫親自駕臨王府,樂平王爺驚訝之餘趕緊恭迎。

  「太子殿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吩咐指教?」

  「倒也沒什麼大事,我是專程來找寧雪的。」

  聽太子親暱地喊著女兒的名字,樂平王爺心裡的驚訝更深了。

  對於那個分離十多年的女兒,樂平王爺的心裡是愧疚的,幸好這些年來她娘將她照顧得很好,雖然大家閨秀該會的事情她沒幾樣會,可是那純真善良的性情卻是相當可貴。

  身為父親,他對女兒直率的言行舉止自然多了幾分包容,可是他並不認為太子會看上那麼「野」的女兒呀!

  楚廷豫取出一支髮簪,笑道:「這是她不小心掉的,我來送還給她。」

  昨天她的髮簪被樹幹給碰落,她沒有撿起來就溜掉了,正好給了他登門找她的藉口。

  樂平王爺望著那支髮簪,腦中頓時一片混亂。

  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女兒的髮簪怎麼會在太子的手中?

  什麼情況下,髮簪會不小心掉落,還忘了撿?

  還有……送還髮簪這種小事,只要隨便差個奴僕前來就行了,為什麼太子還親自跑這一趟?

  楚廷豫看出樂平王爺的驚愕,卻沒有多做解釋,在還沒「搞定」季寧雪之前,他暫時不打算對樂平王爺透露太多他的決定。

  他心中雖已認定了她,卻也明白依照她的性情,若是被逼著成為太子妃,她必定會氣炸了。

  他可不希望娶個不情不願的女人,因此他可以等,等他先「馴服」了她再說,而這當中的過程……想必樂趣無窮。

  「寧雪在嗎?」他笑問著一臉怔愕的樂平王爺。

  「在,她在庭院裡。」王爺立刻轉頭,對一旁的奴僕喝道:「愣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小姐出來!」

  「不必了。」楚廷豫制止了奴僕的舉動。「我直接去找她就行了。」

  他揚著一抹微笑,邁開步伐往庭院走去,迫不及待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當她瞧見他出現在眼前時,臉上的神情必定相當精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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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季寧雪在庭園中,煩躁地來回踱步。

  倘若不是擔心出府可能會遇上某個行徑惡劣的男人,她早就跳上馬背,到京城近郊去暢暢快快地跑個幾趟,說不定就能將惱人的思緒拋到腦後了。

  自從昨天從近郊的山林「逃」回來後,她就一直處於心緒不寧的狀況,雖然她很努力地不讓自己受到影響,但顯然效果不彰。

  每次總在她不經意的時候,楚廷豫那高大頎長的身影就會浮現腦海。

  一想起他俊美的臉孔、深邃的黑眸、專注的眼神,還有那火熱的親吻,她就會像個染上嚴重風寒的病人般,整個人暈暈、熱熱的,就連思緒也呈現一片混亂。

  可惡!就算貴為太子又怎麼樣?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吻她?這樣的行為簡直跟下流卑劣的登徒子沒什麼兩樣!

  到底他為什麼要吻她?又為什麼說「要她」?

  季寧雪怎麼也想不通,因為她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魅力可言,那些嬌柔嫵媚、氣質優雅的千金小姐,不是應該比她迷人百倍嗎?

  不過,不管楚廷豫那麼說、那麼做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她都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一點兒也不想!

  過去這些年來,她聽師父提起許多大俠濟弱扶傾的事跡,不由得心生嚮往,夢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雲遊四海、行俠仗義。

  要她成為太子的女人,成天生活在一堆繁瑣規矩的皇宮中……光是想像那情景,季寧雪就覺得頭皮發麻。

  她一點兒也不想要困在那座精緻的牢籠中,就算楚廷豫再怎麼俊美瀟灑、就算他的親吻再怎麼纏綿火熱、就算他的微笑再怎麼讓她怦然心動,她也……

  等等!她幹麼一個勁兒地在心底稱讚那個惡劣的男人啊?

  季寧雪懊惱地咬了咬唇,努力將腦海中那高大俊挺的身影抹去。

  然而氣人的是,不論她怎麼努力驅趕,那張過分俊美的臉孔總有辦法在下一瞬間又躍回她的腦中,根本揮之不去。

  可惡,都怪他!都是他的錯!

  要不是楚廷豫莫名其妙地吻了她,她也不會變得這麼古怪。明明告訴自己不許再想了,偏偏老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他的吻,回想起他火熱的舌探入她的唇間,與她的舌糾纏……

  等、等、等、等!

  她怎麼一個不小心又「回味」起來了?為什麼她都已經逃得遠遠的了,那傢伙卻仍如影隨形似的,害她不斷地想起他?

  我該不會是……喜歡上楚廷豫了吧?!這個念頭驀地閃過季寧雪的腦海,差點沒把她自己給嚇壞。

  「不可能!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喜歡上那個惡劣的男人!」

  季寧雪煩躁得大叫,一抹俊挺的身影在聽見她的叫嚷聲後,在回廊轉角停下了腳步,而她的叫嚷聲,也讓一旁正打算端蔘茶去給王爺的丫鬟春香好奇地轉頭望著她。

  「小姐喜歡上哪個惡劣的男人呀?」春香笑問,對於這位沒有架子的小姐,打從心底喜歡與關心。

  「嘎?沒有啊,我沒有喜歡上誰!」季寧雪迅速否認。

  「喔……奴婢還以為小姐說的是建威大將軍呢!小姐不是挺欣賞他的嗎?」春香過去曾聽小姐提過幾次建威大將軍的英勇剽悍,猜想她應該喜歡對方才是。

  「妳是說司徒正雍?嗯,我確實是滿欣賞他的。」季寧雪大方地承認。

  不只是司徒正雍,只要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她都欣賞,就像前些日子她在婆婆那兒遇見的白衣男子一樣。

  「可是……聽說司徒將軍有著『修羅將軍』的稱號,聽起來好像有一點可怕耶……」

  季寧雪搖了搖頭,一點也沒被這稱號給嚇著。

  「我才不怕呢!聽說司徒正雍身手不凡、嚴峻慓悍,讓北方蠻人聞風喪膽,這麼多年來,蟠龍城全靠他的守護才能固若金湯呢!雖然我不曾見過司徒正雍,但我相信那樣的男人才是真英雄,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比起京城裡那些養尊處優的王公貴族要好多了!」

  一提到王公貴族,她又再度想起了楚廷豫。

  討厭!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春香一聽她將司徒正雍形容得那麼完美,忍不住笑問:「小姐該不會想嫁司徒將軍那樣的男子漢吧?」

  「為什麼不?若是真的要嫁,當然要嫁那樣的英雄嘍!我還真想去一趟蟠龍城,瞧瞧司徒正雍長得什麼模樣,看看他是否真如我想像中那般的勇猛慓悍呢!」不過在那之前,她比較想見的是十多天前教導小豆子武功的白衣男子。

  對於司徒正雍,她仰慕的是他彪炳的戰功和頂尖的身手,但是對於那名白衣男子……似乎還多了幾分心動的感覺。

  她試著在腦中想像著那男人的模樣,然而浮現的卻是一張彷彿已深烙在腦海中的俊美臉孔……

  又是楚廷豫!討厭,為什麼他一直來擾亂她的心?

  季寧雪被擾得臉紅心亂,煩躁之餘,脫口大喊——

  「啊——討厭——」

  春香原本已打算要轉身離開,卻被她突如其來的叱喝聲嚇了一大跳,手中捧著的那杯蔘茶也不小心摔碎了一地。

  「慘了慘了……這是王爺相當喜愛的一只杯子,是已故老大人留下來的,意義不凡,我……我……」春香的臉色蒼白,有些六神無主,不知道自己會遭受王爺怎樣的責罰?

  「別怕,若爹發現了,就說是我打破的吧!」季寧雪立刻說道。

  春香一聽,立刻搖頭。

  「這怎麼行?明明是奴婢自己失手打破的,怎麼能要小姐頂罪。」雖然她很害怕,卻也知道自己犯下的錯要自己承擔。

  「有什麼關係?剛才要不是我突然大喊,妳也不會被嚇到,所以說這個意外是我造成的,一點也不為過。」

  「可是……」

  「別可是了,爹再怎麼發火,總不會真的打我一頓來消氣吧?這件事就這麼決定,別再說了。」

  「……謝謝小姐!」春香感激得快說不出話來了。

  「別謝了,趕快收拾收拾吧。」

  「是!」春香立刻蹲下來收拾,想不到季寧雪也二話不說地動手幫忙。「小姐,這種事情奴婢來做就行了!」

  「得了,這種小事何必計較這麼多?快快快,趕緊收拾好比較重要。」

  季寧雪率性慣了,實在端不出什麼小姐的架子。她收拾的動作迅速而俐落,主僕倆不一會兒就將凌亂的現場收拾乾淨了。

  「好了,妳快點把這些碎片拿去處理掉,等等再另外送杯蔘茶過去,說不定爹根本不會發現杯子破了。」

  在她想來,既然杯子破了已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實在也沒必要主動向爹提起這件事,讓爹為此生氣或是難過。

  「最好這件事情就只有天知、地知、妳知、我知,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季寧雪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卻突然冒出一個低沉的聲音——

  「真是遺憾,我也知道了。」

  季寧雪一僵,錯愕地回頭,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的楚廷豫。

  驚詫過度的她,忘了自己還蹲著,身子一退,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幸好沒跌疼了她的粉臀。

  「你你你……堂堂太子不待在皇宮裡,跑來這兒做什麼?」

  可惡啊,一看見他,她的心就更亂了。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被一個惡劣的男人如此擾亂心緒!

  一聽來的人是太子,春香嚇了一大跳,連忙要行禮,楚廷豫卻揮手制止了。

  「妳先下去吧。」

  「奴婢遵命!」

  春香不敢有異議,立刻退下,而如此一來,偌大的庭院頓時就只剩下楚廷豫和季寧雪兩個人。

  季寧雪望著他,還在心裡暗暗猜測他的來意時,他就已邁開步伐快步走來,轉眼間已來到她面前。

  她來不及起身,只好本能地往後退,卻很快就退到了牆邊,而這惡劣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的,竟一腳跨入她屈起的、微微分開的雙腿之間。

  他靠得那麼近,倘若她此刻起身,豈不是免不了會跟他親密地磨蹭?

  光是想像那個情況,季寧雪的俏臉就無法控制地微微發燙,迅速在腦中想著該怎麼脫身才好。

  楚廷豫低垂眼眸望著她,像是覺得她此刻慌亂的神情很有趣似的,嘴角一勾,揚起一抹迷人的淺笑。

  「站不起來嗎?上回妳扶我,這回我扶妳,也算是禮尚往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楚廷豫根本沒將她的拒絕放在心上,大掌輕握住她纖細的手臂,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由於他的一腳還跨在她的雙腿間,季寧雪的身子驀地被他拉起,這樣的姿勢讓她雙腿間私密的柔嫩處無可避免地抵在他健碩的大腿上,那過度曖昧的肢體碰觸,害她俏臉的熱度瞬間爆升。

  「你——」她羞忿地瞪著他。

  「嗯?」他笑望著她,俊臉一臉無辜,像是不懂她在氣什麼。

  季寧雪放棄跟他爭論的念頭,一心只想迅速避開這個危險的男人,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閃身離開,他的雙手就一左一右地搭在身側,成功地困住了她。

  剛才她和丫鬟的對話他都聽見了,原本就知道她是個善良的人,想不到她竟還願意幫無心犯錯的丫鬟「頂罪」,有這樣一個體貼的主子,還真是丫鬟的福氣。

  只不過,他對於她仰慕司徒正雍這件事情不太滿意,更正確一點的說法是——他不滿意極了!

  過去他曾見過司徒正雍幾次,那傢伙確實是個相當出色的男子,高大挺拔、英勇慓悍、氣勢懾人,說不定她見了司徒正雍之後會愛上他,而這個猜想立即讓楚廷豫的心底湧上一陣惱怒。

  她是他看上、要定的女人,他非要她的心裡只有他一個人不可!

  楚廷豫低頭盯著她嬌美的容顏,將她臉上羞忿心慌的神情全看在眼裡。

  見她因為他的出現而臉紅心跳、心緒大亂,顯然她對他並不是無動於衷的,這總算讓他暫時將司徒正雍拋到腦後,俊臉也再度浮現迷人的笑容。

  季寧雪瞪著他,很努力不讓自己被他那抹俊魅的笑容給蠱惑。

  「你想做什麼?快放開我!」

  和他靠得那麼近,害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的親吻,臉紅心跳的症狀也變得更加嚴重了。

  「我看起來像是想『做什麼』的樣子嗎?」楚廷豫雖故作無辜,黑眸卻閃動著過度灼熱的光芒。

  「你明明就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季寧雪咬牙指控,一顆心卻有如擂鼓,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敲擊著她的胸口。

  怪了怪了,她這是什麼反應?該不會她其實暗暗期待他做些什麼吧?

  「不懷好意?」楚廷豫笑了笑,沒承認也不否認,甚至說道:「既然妳如此殷切期待,我若是不做點什麼,豈不是讓妳失望了嗎?」

  「不!不用了!我一點兒也不會失望!」季寧雪急忙嚷道。

  可惡,他的俊臉俯得那麼低做什麼?在他陽剛氣息的籠罩下,她的呼息亂了、心跳亂了,就連思緒也亂了。

  她暗暗深吸口氣,強自鎮定,一雙美目左瞄右瞟的,就是不看他那能輕易勾引人心的深邃黑眸,然而當她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他唇上時,又不禁回想起他那霸氣火熱的親吻……

  「妳在回味些什麼嗎?」楚廷豫笑問。

  「我才沒有!」季寧雪立即否認,然而那一臉心虛的表情卻出賣了她。

  「真的沒有?」

  他眼底的笑意讓季寧雪又羞又窘,而他的神情帶著一絲得意,彷彿連她自己都還釐不清的紛亂心情被他給洞悉了。

  「當、然、沒、有!」她咬牙切齒地回答,不僅氣他一再的糾纏,更氣自己輕易被撩撥了。

  「是嗎?那真是令人遺憾,看來我得想辦法加深妳的印象,好讓妳有些什麼可以回味。」

  「什麼?你——晤!」

  季寧雪還來不及拒絕,他的唇就已覆下。

  她氣得想要咬他,卻很快發現這是個錯誤的舉動,因為她才一張嘴,他火熱的舌就順勢探入,霸氣地與她的丁香舌糾纏。

  她想閃躲、想抗拒,他就用更狂野的方式來吻她,直到她的腦中一片混亂,不僅忘了反抗,甚至還在他的撩撥下不自覺地回應起他的親吻,兩人吻得難捨難分,火熱又狂野,簡直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人。

  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了,楚廷豫才放開她,目光火熱地凝望她那意亂情迷的美麗神情。

  季寧雪喘著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一想到自己竟然神智不清地忘情回應他的吻,她彷彿大受打擊,有股想要掐死自己的衝動。

  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不但沒辦法抗拒到底,還深深地沉醉其中?

  明明她不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可為什麼一碰上這個惡劣的男人,就只能落得任他擺布、為所欲為的下場?

 懊惱的情緒湧上心頭,她氣急敗壞地伸手想推開他,卻反而被他握住雙手,甚至親暱地十指交扣。

  感覺兩人掌心相貼,那親暱曖昧的氛圍,讓她的心跳再度不爭氣地亂了。

  「放開我!你到底想怎麼樣?堂堂太子,這樣欺負人很有趣嗎?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太惡劣了嗎?」她氣呼呼地質問,藉由氣憤的情緒來掩飾自己的慌亂無措。

  楚廷豫的黑眸緊盯著她,她那復雜矛盾的神色,以及努力想掩藏的情緒,全都落入他的眼底。

  「明明心裡是喜歡我的,為什麼要抗拒自己的心意?」

  季寧雪一驚,拚命地搖頭。

  「胡說!胡說!我怎麼可能喜歡你?」

  她打死不承認自己對他有一點動心,她喜歡的明明是那個她還不曾見過面的白衣男子才對呀!怎麼可能是楚廷豫?但……為什麼楚廷豫卻總能輕易撩亂她的心緒?難道她也不知不覺地對他動心了?

  不……不會這麼悲慘吧?

  「不然妳喜歡誰?司徒正雍?」楚廷像問道,語氣透著一絲不善。

  聽他提起司徒正雍,季寧雪先是訝異一征,才恍然大悟地瞪著他。

  「你怎麼可以偷聽人家講話?」她臉紅地指控。

  「妳剛才說得這麼大聲,我想不聽見也難。」

  「你!哼!我是喜歡他,怎麼樣?不可以嗎?」她故意昂著下巴反問,神情和語氣透著一絲挑釁。

  她眼中不馴的光彩,讓她顯得更加耀眼,也讓楚廷豫的眸色一深。

  「妳這表情,讓我又想吻妳了。」

  他答非所問的回答害季寧雪倒抽一口氣,俏臉燙紅,剛端出來的挑釁氣勢也頓時消散無蹤。

  從他先前種種的惡劣行徑,她知道這男人真的很有可能突然又吻住了她,但是她一點也不想再被吻得天旋地轉、意亂情迷了,那會讓她氣得嘔血!

  可是她該怎麼辦?被他牢牢困住的她,要怎麼才能躲過他的「狼吻」?

  心慌意亂間,她匆匆將俏臉埋入他的胸膛,唯有將臉蛋藏起來,才是唯一能不被他吻住的方法,然而這舉動卻像是主動投懷送抱似的。

  楚廷豫自然樂意接受迷人的軟玉溫香,他甚至鬆開了她的手,收攏雙臂樓住她,讓她嬌小的身軀與自己緊密貼合。

  一感覺他的擁抱,季寧雪困窘地想要掙脫,但徒勞無功地掙扎了一會兒後,卻發現她的扭動只是讓兩人的身軀有更多的親暱摩挲,頓時嚇得不敢再亂動。

  起初,她的身子僵硬得宛如雕像,然而他溫暖的懷抱讓她不知不覺地放鬆下來,而耳邊傳來他規律強勁的心跳聲,彷彿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她的心上,泛起了陣陣漣漪……

  霎時之間,一種甜甜、暖暖的親暱氣氛將他們包圍起來。

  靜靜擁了她好一會兒後,楚廷豫才開口打破沉默。

  「寧雪。」

  聽他用低沉悅耳的嗓音輕喚她的名字,季寧雪的心驀地一顫。

  她咬了咬唇,沒有答腔。

  「我說要妳,不是隨便說說而已。我要妳當我的妻子,我的太子妃。」他認真地說,不希望她再有抗拒的念頭。

  豈料她一聽,卻有些激動地說:「你瘋了!你神智不清!你最好快點打消這個念頭,我根本就不適合你!」

  「為什麼不適合?」他倒想聽聽她怎麼說。

  「我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季寧雪說道,光是這一項,就足以嚇得他打退堂鼓了吧?

  楚廷豫輕笑了聲,說道:「我早就知道了。」

  「嘎?」季寧雪一愣。

  他早就知道了,而他不在意?怎麼會這樣?

  「身為太子,你該娶的是那些溫婉賢淑、知書達禮的千金小姐才對呀!跟一個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的女人在一起,像什麼話?」

  楚廷豫笑了笑,她所說的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我要的是陪伴一生的妻子,而不只是能彈琴或吟詩給我聽的女人。」

  倘若他要的只是溫婉賢淑、知書達禮的女子,他早就從那些大臣高官的女兒中隨便挑選一個當他的太子妃了。

  「這……但我既不溫柔,又不賢淑,根本裝不來氣質優雅的模樣!」

  「我知道,但我就愛妳現在這個樣子。」

  季寧雪驚訝地抬頭望著他,而當她的目光一與他的交會,就無法再移開了。

  她承認,當他用著認真專注的眼神看著她,還說著「我就愛妳現在這個樣子」的時候,她的心確實被深深撼動了。

  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輕易就降服,因為她根本一點兒也不適合當太子妃呀!

  就在她想要說些什麼來勸他打消念頭時,忽然有奴僕跑來通報——

  「啟稟太子,門外有太子的侍衛說有事情要稟告太子。」

  一見有奴僕前來,季寧雪立即羞窘地將他推開。

  「總而言之,我才不要當什麼太子妃,你去找別人吧!」季寧雪扔下這句話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跑掉。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楚廷豫忍不住苦笑。

  要是換成別的女子,恐怕早就滿心歡喜地投入他的懷抱,等著當他的太子妃了,唯有她,不但沒有半點驚喜,還努力想說服他打消這個念頭。

  看來,要說服她乖乖當他的太子妃,還得再多花點功大了。只是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那麼排斥當他的太子妃?

  明明從她的目光、她的神情、她情不自禁地回應他的吻的舉動,他可以確定她對他並非無動於衷,為什麼卻要努力抗拒自己的心意呢?

  楚廷豫皺了皺眉,看來要解除她的心防,得先弄清楚她的小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才行了。

  ※※※※

  楚廷豫一踏出王府,他的侍衛就迎上前來。

  「發現了什麼?」楚廷豫低聲問道。

  昨日他的兩名侍衛一尋到他,替他解開穴道後,他就命他們暗中調查那名殺手的事情,並要他們一有任何發現立刻回報。

  既然這會兒侍衛急著找他,肯定是有所發現了。

  「啟稟太子,屬下發現了可能是意圖刺殺太子的那名殺手。」

  「喔?現在呢?人在哪兒?」

  「太子請跟屬下過來。」

  侍衛領著楚廷豫穿過幾條街道,來到一處隱密的街角,那裡有另一名侍衛正守著一輛板車,而一張竹席蓋住了車上的物體。

  楚廷豫一靠過去,板車旁的侍衛隨即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周遭沒有閒雜人等後,才輕輕掀開竹席——上頭躺著一具屍首,死者七孔流血,看起來相當可怕。

  「刺殺太子的,可是這個人?」侍衛問道。

  楚廷豫瞇起黑眸,仔細端詳了下。

  昨日季寧雪的長鞭擊中了這傢伙的臉面,打掉了那條蒙面布巾,他有瞥見對方的長相,確實是這傢伙沒錯。

  他點了點頭,問道:「他是怎麼死的?在哪裡發現他的屍首?」

  「回太子,屬下是在近郊一間隱密的破廟發現他的屍首,他是中了毒,毒發身亡的。」

  毒發身亡?

  楚廷豫的眸光一閃,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傢伙並非臨時起意的尋常盜匪,否則又怎會中毒致死呢?

  「屬下已經請大夫勘驗過了,這男人服下的那種毒藥,從服下的那一刻起,若是一個時辰之內沒服下解藥,就會毒性發作,必死無疑。」

  「他死了多久?」楚廷豫問道。

  「將近十二個時辰。」

  十二個時辰?楚廷豫迅速在心底估算起來。

  照這情形看來,這傢伙應該是在行刺之前就已服下了毒藥。

  他猜想,應該是幕後主使者要他這麼做,並承諾事成之後給他解藥——當然也有可能幕後主使者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解藥,好殺人滅口。

  哼,好歹毒的心計啊!

  「這件事情除了你們之外,可有任何人知道?」楚廷豫問道。

  「沒有,太子先前就已交代過了,所以屬下十分謹慎,就連找來的大夫也不知道屬下的身分。」

  「很好,這件事情不許聲張,你們繼續暗中調查這傢伙的身分,循線找出幕後的主使者。記得,證據要確實,任何蛛絲馬跡都別放過,知道嗎?」倘若這回的刺殺又是寶貴妃指使的,那他絕不再輕饒!

  「是,屬下遵命!」

  楚廷豫沉吟了一會兒,暗暗衡量著目前的情勢。

  不管這次的刺殺行動是不是寶貴妃所指使,很顯然有人意圖刺殺他,而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要立太子妃了,他甚至最好和季寧雪保持距離,免得被人察覺了她對他的重要性,害她成為對方傷害或是藉以要脅他的目標。

  只是,一想到她口口聲聲拒絕當他的太子妃,一副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現在他還必須和她保持距離,恐怕到時候想要說服她當他的女人,更是難上加難了。

  楚廷豫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將她留在身邊,天天看著她那活力十足、神采奕奕的模樣。不過為了她的安危著想,他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情感,暫時疏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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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季寧雪手拿著一根繡花針,目露凶光。

  她美眸一瞇,殺氣騰騰地一針戳進絲帕中,彷彿那條帕子跟她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一旁的丫鬟看得傻眼,但季寧雪卻渾然不覺,仍一針一針地狠狠戳著,彷彿在戳著某人的臉。

  可惡的楚廷豫!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她一邊殺氣騰騰地刺繡,一邊在心裡恨恨地咒罵。

  自從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來,那男人像是突然消失似的,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算什麼?

  對他來說,她到底算什麼?

  那些親吻和擁抱到底算什麼?難道對他來說沒有半點意義,只是他一時興起的遊戲?

  莫名其妙的男人,惡劣透頂!

  如果他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麼喜歡她,甚至想要她當他的太子妃,怎麼會就像消失似的不再出現了呢?

  他該不是後悔那麼說了,該不是後悔吻她了吧?

  季寧雪氣極了,不僅氣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更氣自己!

  她真搞不懂,自己幹麼那麼在意他?

  他不再來騷擾她,不是正好順了她的意嗎?她不是應該為此感到高興,但為什麼她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可惡!這一切全都要怪那個惡劣透頂的男人!

  我就愛妳現在這個樣子。

  就是這句話,害她亂了心弦,即便已經過了半個月,她卻仍清楚地記得他說那句話時的神情和語氣……

  可惡!那男人根本是個不負責任的惡劣傢伙,隨隨便便撩撥人之後就跑得無影無蹤,這算什麼?

  她不要再想他了!

  季寧雪忿忿不平,原本繡工已經夠差的她,這下子更是繡得慘不忍睹,就連手指頭被紮了好幾個小傷口,她也彷彿沒感覺到痛,繼續殺氣騰騰地一針一針戳著,倒是一旁的丫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小姐……」

  「怎麼了?」

  「……小姐還是別繡了吧!」

  「為什麼?」

  最近她娘動不動就在她耳邊說有多懊悔當年讓她學武,沒讓她好好地將女孩子家該會的事情給學好。

  為了安撫娘的情緒,也為了讓自己的耳根子清淨一些,她只好答應娘會努力地練習,也因此,這會兒她才會勉強自己拿起繡花針來隨便繡點什麼。

  「小姐都受傷了,還是先上藥吧!」丫鬟勸道。

  「受傷?」

  季寧雪一愣,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被繡花針戳出好幾個小傷口,而粉色的絲帕上沾染了斑斑血跡,讓上頭繡得亂七八糟的圖樣看起來更加可怕。

  這……怎麼會這樣?

  可惡,都怪楚廷豫,都是那個惡劣的男人害得她整天心緒紛亂,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對勁極了!

  季寧雪懊惱地扯斷繡線,丟下繡花針,將那條慘不忍睹的手帕拿來胡亂擦拭自己的指尖——反正都已經染了血,也不可能繼續拿它來繡花了。

  在她憤然扔開絲帕的同時,也下定了決心——她絕對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那傢伙不再現身了是吧?既然如此,那她就消失得比他更徹底!

  ※※※※

  正午時分,楚廷豫等不及用午膳就前往樂平王府找季寧雪。

  一想到半個月沒見她,他就有些迫不及待。

  這半個月來,他刻意不見她,就是為了避免她受到波及。

  為了調查是誰指使半個月前的那樁刺殺行動,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則調派一些信得過的手下展開全面的搜查。

  根據調查的結果,半個多月前,寶貴妃曾經出宮探望臥病在床的姊姊,而當天她身邊的一名隨從悄悄拜訪了一名毒藥商,從那兒買得一種毒藥。

  那毒藥相當特別,在發作之前不會有任何症狀或不適,可是一旦發作,不到一刻鐘便會七孔流血而死,那死法就和先前刺殺他的那名蒙面人的死狀一樣。

  不僅如此,他的手下還查出了那名蒙面刺客的身分,並從那傢伙的家中搜出一些珍貴的珠寶。進一步追查那些珠寶的來源,赫然發現其中有幾樣是來自番邦的貢禮,那是父皇賞賜給寶貴妃的!

  寶貴妃的執拗與歹毒,讓他不由得替父皇感到惋惜。

  當年他已饒過寶貴妃一次,而她也曾發誓絕不再意圖刺殺他,這回又犯,他已沒有任何理由再放她一馬,便將所有證據呈給父皇。

  得知寵愛的妃子意圖刺殺太子,父皇自然大受打擊,而當他們將所有證據攤在寶貴妃的面前時,她驚恐慌亂,想不出任何狡辯抵賴的藉口,只能伏首認罪。

  由於謀害太子茲事體大,若是真的嚴加追究,牽連的層面甚廣,恐怕就連那名年幼癡呆的皇弟也無法倖免。

  寶貴妃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了,不斷磕頭哭求父皇饒了年幼的兒子,而他看出父皇的不忍,也開口代無辜的皇弟求情。

  最後,父皇沉痛地命寶貴妃飲鴆自盡,對外宣稱她得了急病驟逝,算是對她最大的寬容與最後的恩寵了。

  事情結束後,他不再有任何顧忌,立刻前來找季寧雪。

  一看見楚廷豫突然來訪,樂平王爺有些驚訝。

  「太子大駕光臨,不知——」

  「我來找寧雪。」楚廷豫打斷了王爺的話,開門見山地說,已迫不及待地想看見她了。

  這半個月來,雖然刻意不見面,他卻不曾忘記過她。

  她臉紅心跳的模樣、她英姿颯爽的神采、她惱怒瞪人的神情……全都清晰地烙印在腦海中,不曾淡去,而這讓他更加篤定自己確實是對她動了心,否則經過這半個月來的「冷靜」,他早該將她給忘了,又怎會時時刻刻念著她?

  「真是不巧,小女不在王府裡。」樂平王爺的表情有些尷尬。

  「喔?她去了哪兒?」

  「這……她說要去雲遊四海、行俠仗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樂平王爺說著,忍不住嘆了口氣。

  前兩天,女兒突然一臉認真地說想要離開京城,到各地去遊歷、行俠仗義,希望他能答應。

  開什麼玩笑?他當然不答應了!

  過去這十多年來,他的心裡其實一直很思念她們母女倆,對於沒能就近照顧她們,他的心裡也一直很愧疚,也因此,他才會趁著前些日子生病的名義,將她們母女接回京城,為的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從此團聚,哪可能還答應讓她去闖蕩江湖?

  想不到,得不到他的允許,那孩子竟然留書出走,趁一早沒人發現時,騎了匹馬兒就離開了!

  唉,這麼率性而為的性子,還真令人頭疼。

  「什麼?雲游四海?!」楚廷豫驚愕過後,急忙問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就是今天,一早離開的,連個侍衛或丫鬟也沒帶,唉……」樂平王爺又是一嘆,索性將她留下的那封信交給楚廷豫。

  楚廷豫抽出信來,看著上頭確實寫著她要去雲游四海,實現行俠仗義的夢想,兩道濃眉不禁擔心地緊擰。

  她自己一個人去,難道不怕碰上什麼危險?

  雖然她的身手還算不錯,但是江湖險惡,若是碰上心機狡詐的惡人,她能夠應付得來嗎?

  樂平王爺小心觀察著楚廷豫的神色,忍不住試探地開口問道︰「敢問太子對寧雪……」

  「我很喜歡她,想要她當我的太子妃。」楚廷豫這回直接把話說開,不打算再隱瞞自己的心意。

  聽了這樣的回答,樂平王爺並沒有太大的訝異。

  自從半個月前太子突然駕臨,他就隱約察覺太子對女兒的態度似乎不太尋常,而這次太子又來找女兒,其實並不難猜出太子的心思。

  只是……雖然能夠成為太子妃是莫大的榮耀,但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高興,畢竟女兒實在沒有一個太子妃該有的樣子啊!

  樂平王爺猶豫了會兒,忍不住說道︰「能夠得到太子的青睞,是寧雪的榮幸,但是那孩子跟其他千金閨秀不太一樣,她並非在王府裡長大,性子有些野,雖然學了一身好功夫,但是其他閨秀該會的她卻一竅不通……」說到最後,樂平王爺都有些汗顏了,唉。

  「這些我早知道了。」楚廷豫笑了笑。

  聽他這麼說,又見了他臉上的笑,樂平王爺頓時放心了。倘若不是真心接受女兒的一切,又怎會露出那樣寵溺又包容的笑容?

  「王爺可知道她往哪兒去了?」楚廷豫問道,盤算著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給追回來。

  「唉……這我也不知道……」

  楚廷豫正思忖著該從何找起時,一旁有名丫鬟遲疑地開口。

  「奴……奴婢可能知道……」

  「妳知道些什麼?還不快說!」王爺立刻喝問。

  「是!奴婢前兩天曾聽小姐問其他下人有沒有去過蟠龍城或見過建威大將軍的?還說她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親自去瞧瞧那位『修羅將軍』的真面目,所以奴婢想……小姐可能往蟠龍城去了……」

  聽了丫鬟的話,樂平王爺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太子看上了女兒,想要她當太子妃,但她卻離家出走,跑去見別的男人?這這這……可別把太子給惹惱了呀!

  他偷偷瞥了楚廷豫一眼,哎呀,果然臉色不是很好看!

  楚廷豫皺著眉頭,回想起上次見面時,曾聽她親口提起對司徒正雍的好感,當時她還說要嫁就該嫁給像司徒正雍那樣的男子漢。

  可惡,真是個不識貨的女人!楚廷豫不是滋味地在心裡哼了聲。

  他非要將她給逮回來,讓她知道——這輩子她只能待在他的身邊,當他的太子妃!

  至於司徒正雍……別想跟他搶女人!

  ※※※※

  季寧雪騎在馬上,一路往北而去。

  她自幼在江南生長,又在京城待了好幾個月,因此這趟出門她毫不猶豫地往北走,想到不一樣的地方去瞧瞧。

  她知道自己留書出走的行為很任性,但是她實在不想繼續待在京城裡,那只會讓她愈來愈煩躁、愈來愈不對勁。

  每天被娘要求著學刺繡、學琴棋書畫,她還勉強可以忍受,但是楚廷豫無時無刻地浮上心頭,卻讓她不堪其擾。

  她常不自覺地想起他的俊臉、他的微笑、他的親吻,還有他說的每一句話,無論她怎麼告誡自己別將那個男人放在心上,他卻宛如在她心裡生了根似的,怎麼也驅趕不走,那讓她心煩意亂,常常有股想要大吼發洩的衝動。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這樣下去,她一定得出來透透氣。她相信只要離開京城,她一定就能將那個惡劣的男人給拋到腦後,而等她的情緒不會再受到那個男人的影響後,她就會乖乖地返回王府了。

  在那之前,她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到各地走走,也算是實現雲遊四海、行俠仗義的夢想。

  「駕!」她叱喝了聲,馬兒立刻加快了奔馳的步伐。

  沁涼的風迎面而來,令人神清氣爽,果然也讓她的心情跟著豁然開朗起來。儘管楚廷豫那張惱人的俊臉還是偶爾會浮現在腦海,但是絲毫不減她愉悅的心情。

  在午後的暖風中,季寧雪經過一個小城鎮,遠遠就看見一戶人家將房子佈置得喜氣洋洋。

  「辦喜事呀?原來今個是好日子。」

  為了怕馬兒不慎碰撞到忙進忙出的人,季寧雪特意放慢了速度,緩緩靠了過去。

  突然,她聽見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自屋內傳了出來,聽起來像是好幾個人傷心激動地哭成一團般。

  她先是一愣,繼而猜想應該是新嫁娘與爹娘捨不得分開,所以一家人正感傷地落淚吧?

  她笑了笑,不以為意地打算要離開,可是那愈來愈淒厲的哭聲,卻讓她不禁狐疑地勒住了馬兒。

  到底怎麼回事?

  就算捨不得,也用不著哭得這樣肝腸寸斷吧?

  倘若沒有這些喜氣洋洋的佈置,光從那哭聲聽起來,她恐怕會以為屋內的人正經歷生離死別,可明明他們辦的是喜事而不是喪事呀!

  季寧雪蹙起眉頭,稍微留心觀看了一下,這才發現那些忙進忙出的人臉上根本沒有半點喜悅。

  怪了,怎麼會這樣?

  在關心與好奇的驅使下,季寧雪下了馬,上前詢問。

  「請問……貴府不是在辦喜事嗎?為什麼每個人卻都愁眉苦臉的,屋裡還傳來了傷心的哭聲?」

  一名小廝瞥了她一眼,搖頭嘆道︰「姑娘看起來很面生,是外地來的吧?難怪妳不知道。唉,附近山寨的土匪頭子看上了我家小姐的美貌,要強娶我家小姐當壓寨夫人,今個就要被迫上花轎了。」

  「什麼?有這種事?」季寧雪瞪大了眼,骨子裡的正義感立刻竄出頭來。

  「是啊,咱家小姐明明已經有了婚約,本來年底就要完婚的,可是現在卻……唉……」

  「這麼過分的事情,怎麼不報官呢?」

  「官府的人不敢管也管不了啊!」小廝氣憤地說道:「那山寨地勢險惡,易守難攻,一年多前官府曾派兵圍剿,結果近百名官兵還沒到山寨就全滅了,之後對於那些土匪的存在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豈有此理!官府的職責就是要保護百姓,怎麼能縱容那種惡霸為非作歹呢?」季寧雪愈聽愈火大。

  既然她要行俠仗義,碰到這事兒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官府不敢管,我來管!」

  「嘎?」小廝一臉錯愕,看她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能夠做些什麼?

  季寧雪迅速在腦中思索著對策,不一會兒就有了法子。

  她先將馬兒拴綁在一旁的大樹後,說道:「帶我去見你家老爺和小姐吧。」

  「啊?這……」小廝有些遲疑,就怕被她一攪和,萬一反而惹來更大的禍害,那可怎麼辦?

  「這什麼這?快呀!我有法子可以幫助你家小姐,讓她不必被迫嫁到土匪窩去當壓寨夫人。」

  小廝聽她說得如此篤定,又見她出於一番善意,便領著她進屋去了。

  ※※※※

  「什麼?妳要代替小女上花轎?」潘家老爺一臉錯愕,不敢相信地望著眼前的季寧雪。

  剛才小廝一將她帶過來,她就說有法子可以讓他的寶貝女兒不必嫁給土匪頭子當壓寨夫人。

  他原本還心存期待,以為她真有什麼絕妙辦法,想不到她竟說要代替女兒坐上花轎,嫁進土匪窩去!

  當初土匪頭子莊霸天是看上女兒的美貌,才蠻橫地要強娶女兒為妻,而眼前這姑娘的容貌比女兒更加嬌美,就算那莊霸天發現新娘換了人,肯定也會樂得接受一個更美的新娘。

  這麼一來,女兒確實可以逃過一劫。但是……要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代替女兒嫁去土匪窩,這樣他的良心怎麼過意得去?

  「沒錯,我打算坐上花轎嫁進土匪窩去!」季寧雪肯定地點點頭,這就是她想出的辦法。

  剛才她已衡量過目前的情勢,她只有自己一個人,土匪卻是一整窩,若是她貿然衝上山去,只怕連土匪頭子的長相都還沒看見,就先被亂刀砍死了。她雖然一心想行俠仗義,可也不是衝動過頭的笨蛋。

  想要安全而順利地混進土匪窩,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坐上花轎,大大方方地被抬進去了。

  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她能制伏土匪頭子,還怕那些嘍囉不乖乖就範嗎?

  「放心,我不是真的要嫁給土匪頭子,我也不會有事的。不過為防萬一,等我上了花轎之後,你們就趕緊到附近的城鎮去避一避吧!等我擺平那窩土匪之後,你們再回來。」

  等她擺平那窩土匪?

  見她說得輕鬆簡單,潘老爺困愕極了,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年輕嬌美的姑娘,能有什麼本事擺平一窩土匪?她該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吧?

  「姑娘,那些土匪個個凶殘狠毒、殺人不眨眼,妳一個女孩子隻身前往,實在太危險了呀!」潘老爺皺眉說道。

  「放心,我會見機行事的。」季寧雪並不太擔心。

  對於自己的身手,她還挺有信心的,再加上自己又不是莽撞行事的人,不管面臨什麼狀況,她應該都有辦法應付。

  「這……」

  「別這呀那的,潘姑娘不是已有婚配了嗎?難道真願意嫁給土匪頭子?」季寧雪轉頭問向一旁早已哭腫雙眼的潘家小姐。

  「不!我不想嫁!我不要!」潘小姐害怕又傷心地哭嚷。

  「是啊,那就這麼辦吧!」

  眼看她不畏危險,真心願意幫忙,潘老爺和潘小姐簡直感激涕零。

  「姑娘,妳真是潘家的大恩人!咱們該如何報答妳才好?」

  季寧雪揮了揮手,毫不猶豫地答道:「不用報答了,路見不平,本來就該拔刀相助。事不宜遲,咱們得快點準備準備。還請潘老爺回避一下,小姐快把身上的嫁裳換下來吧!」

  季寧雪一邊說著,一邊迅速打量著潘家小姐的身材。好在她們兩人的身形差不多,那襲嫁裳穿在她身上應該還算合身。

  ※※※※

  半個時辰後,季寧雪按照計劃上了花轎。

  或許是篤定潘家不敢反抗也不敢玩什麼花樣,土匪頭子莊霸天竟然只派了四名負責抬花轎的手下前來接新娘。

  倘若不是要直搗匪窩,季寧雪隨隨便便也能把這四個傢伙給收拾掉。

  她按捺住出手教訓這幾個嘍囉的念頭,安分地坐在花轎中,任由他們將她往山上的土匪窩帶去。

  一路搖搖晃晃了許久後,她扯下遮蔽視線的喜帕,悄悄掀開花轎的簾子,就見他們已經來到山林之中。

  照這個情形看來,應該快到土匪窩了吧?

  季寧雪放下簾子,開始在心裡仔細地盤算起來。

  等會兒到了土匪窩之後,她應該先佯裝柔順地與土匪頭子拜堂,等到那傢伙進了新房,身旁沒有其他手下的時候,應該就是她出手的最佳時機了。

  好,就這麼辦!

 才剛決定好對策,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從那快速奔馳的蹄聲聽起來,對方似乎來得很急。

  那會是誰?為何而來?

  正當這些疑惑浮上心頭時,抬轎的幾名土匪顯然也聽見了馬蹄聲。他們將花轎放下,抽出隨身的刀子嚴陣以待。

  當馬蹄聲近得彷彿就在耳畔時,季寧雪沒聽見任何交手的聲響,那幾名土匪甚至都還來不及開口叫囂叱喝,就傳來了幾聲慘叫。

  怎麼回事?

  季寧雪忍不住掀開花轎簾子,就見那幾名土匪已倒地不起。

  她錯愕地瞪大了眼,心中又驚又疑。

  來的到底是誰?為什麼這麼做?

  正當她猶豫著是該迅速蓋上喜帕,繼續扮演柔弱無助的新嫁娘,還是該現身弄明白來者的身分和意圖時,一抹高大的身影已出現在花轎前。

  她抬頭一看,驚愕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是你?!」

  竟然是楚廷豫?

  怎麼會是他?她該不會是眼花看錯了吧?

  楚廷豫昂然佇立在花轎前,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轎中的人兒。

  半個月不見,她似乎清瘦了一些,但仍美得令他心動,而一身鳳冠霞帔的她,看起來格外嬌媚。

  「終於追上妳了。」

  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季寧雪才從過度的驚愕中回過神,複雜的情緒霎時湧上心頭,害她整個人異常激動。

  既然他都已經半個月不見蹤影了,為什麼還要出現?

  她都已經離開京城了,為什麼他要追來?

  他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讓她恢復平靜?

  「你追來做什麼?」她咬著牙,美眸怒瞪著他。

  她可沒忘記這個可惡的男人是如何地撩撥她,口口聲聲地說要她當太子妃,結果卻轉眼就不見人影,整整半個月沒有任何消息!

  哼!他的行徑惡劣至極,她可沒打算輕易原諒他!

  季寧雪激動的情緒和反應洩漏了她心裡的在意,而那讓楚廷豫不由得勾起嘴角,很高興這半個月來她也像他一樣,心裡是惦掛著他的。

  「這半個月,我在處理一件非常棘手又危險的事情,不想將妳捲進來,所以才故意不見妳的。」楚廷豫解釋道。

  棘手又危險?不想將她捲進來?這麼說來……他是在顧慮她的安危?

  這個念頭讓季寧雪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但仍哼道︰「何必解釋這些?我一點兒也不想聽!倒是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是潘家老爺告訴我的。」楚廷像笑了笑。「我說我的娘子跑了,問他有沒有瞧見?結果他還猛向我道歉,說對不起我。」

  得知她留書出走,很可能往北方走之後,他一路快馬加鞭地往北追來,完全不顧兩名可憐的侍衛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已被他遠遠地甩在後頭。

  由於他的馬兒是萬中選一的千里良駒,沿路除了探問她的行蹤時曾稍有耽擱之外,不像她還曾停下來四處看看,因此很快就追了上來。

  當他來到附近小城時,遇見了正匆匆要離開的潘氏一家人。

  他一來好奇他們神色匆匆的原因,二來也正好打算問問有沒有瞧見她的蹤影,於是便將他們一行人給攔了下來。

  一問之下,才知道她竟然要頂替潘家小姐嫁入土匪窩!

  他雖然能猜出她意圖混入土匪窩的打算,也明白她忍不住見義勇為的心意,但一想到她隻身前往匪窩,面對著未知的凶險,他就又急又憂,立刻策馬趕來,幸好來得及在她真的被送入土匪窩之前將她給截下。

 「你怎麼可以隨便亂說!什麼娘子?誰是你娘子?」季寧雪氣惱地瞪他,雙頰卻浮現淡淡的紅暈。

  「除了妳之外,不會有別人。」楚廷像目光熠熠地望著她。

  她是唯一讓他心動的女子,也是他唯一認定的女人,因此他的太子妃除了她之外,不會有其他的人選。

  「我才不相信!」季寧雪哼了聲,不想給這個惡劣的男人好臉色看。

  現在他是太子,將來當了皇上,後宮佳麗多不可數,他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又豈會真的獨鍾於她這個既不嬌柔又不高雅的女人?

  一想像楚廷像的身邊圍繞著眾多嬪妃的畫面,季寧雪的臉色就有些難看,同時更加深了她不想當太子妃的念頭。

  她別開臉,不想再多看他那擾亂人心的俊臉一眼,結果瞥見地上那四具屍首,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殺了他們,壞了我的計劃,這下該怎麼辦?」

  少了抬花轎的轎伕,這下子她沒法兒按照計劃假扮新娘混進土匪窩了,要是那土匪頭子一怒之下,打算殺害潘氏一家人來洩忿,那她原先的一片好意豈不是反而害了人家嗎?

  「這個嘛……」楚廷豫皺了皺眉。

  剛才他擔憂她的安危,一心只想快點將她攔下,才會出手除掉這四個土匪,不過這確實打亂了她的計劃,現在下一步該怎麼做呢?

  正當他們各自沉吟之際,突然出現一大群土匪將他們包圍起來。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殺了咱們的人!」

  由於土匪窩就在山上,整座山林散佈著不少土匪的崗哨,剛才其中一名土匪聽見了可疑的馬蹄聲,悄悄過來查看,赫然發現四名抬轎的兄弟被殺了,立刻回去糾眾前來對付他們。

  「咦?這新娘不是潘家那個娘兒們!」一名曾見過潘家小姐的土匪指著季寧雪嚷道。

  霎時之間,數十名土匪全都盯著季寧雪,對她的美貌驚為天人。

  「管他的,她長得那麼美,老大一定會滿意的!」

  「對!反正她穿了鳳冠霞帔,不就是打算要跟咱們老大拜堂嗎?把她抓回去就是了!」

  「那這個男的呢?殺了嗎?」

  「抓回去交給老大處置吧!」

  聽著這些土匪你一言、我一句的討論,季寧雪的心不由得一沉。眼前這群土匪人數不少,情況有些棘手。

  「這裡我來應付,你快點乘隙離開。」她壓低了嗓音說道。

  楚廷像挑起眉梢,詫異地望著她。

  「妳要我丟下妳,一個人逃命?」

  「沒錯,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季寧雪毫不猶豫地說。

  此刻她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她必須護著他離開!

  再怎麼說,他是太子,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被抓一起被抓。」

  「你!」季寧雪瞪了他一眼。

  「不過,他們人數好多,我們怎麼可能打得過?不如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了吧?」楚廷豫說這兒句話的時候不但沒有壓低嗓音,甚至還刻意提高音量,讓那些土匪也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你——」

  季寧雪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麼沒骨氣的話,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然而她的目光一與他交會,不由得微微一怔。

  說也奇怪,楚廷豫並沒有朝她擠眉弄眼地使眼色,但她卻能瞬間明白了他此刻的心思——

  既然不能坐上花轎混進去,那麼假裝柔弱被抓進去,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反正只要能夠制伏土匪頭子,就能牽制這群土匪。

  可是……他是太子耶!竟也要跟著一塊兒被抓進土匪窩,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有個什麼意外,那怎麼辦?就算要被抓,也該是她一個人被抓進去呀!

  季寧雪才剛這麼想,就見楚廷豫已被幾名土匪架住,她也只好毫不反抗地任由其他土匪抓住她。

  見她愁著一張臉,楚廷豫竟還微笑地安慰她。「別怕,有我陪著妳,大不了咱們做一對同命鴛鴦。」

  「你胡說八道什麼?」她輕啐了聲,不過或許是他從容的態度感染了她,她也不那麼憂慮了。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先冷靜下來,等到了土匪山寨,見到了土匪頭子之後,再見機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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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楚廷豫和季寧雪一路被抓進土匪窩。

  沿路上,他們沒有任何抗拒,彷彿已經認命了,而這樣的態度讓土匪們鬆懈了戒心,將他們押到大當家莊霸天的面前後,便都退下了。

  佈置得相當俗氣的大廳中,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就只剩下穿著一身新郎服的莊霸天和兩名守在門口的嘍囉。

  楚廷豫和季寧雪互看一眼,彼此都心知這是制伏莊霸天的大好機會。

  莊霸天是個粗獷黝黑的中年男子,蓄著一臉落腮胡,此刻他正以粗魯不文的坐姿坐在大廳中,瞪著被抓來的楚廷豫和季寧雪。

  剛才他正等著和潘家小妞拜堂成親,迫不及待地想跟美人兒洞房,想不到卻聽手下說新娘被人掉了包,

  得知看中的小妞跑了,莊霸天憤怒極了,不過此刻看見季寧雪,發現她比潘家小妞美不知道幾倍,他眼睛瞬間一亮,垂涎地猛盯著那張嬌美的容顏,早就將潘家小姐給拋到腦後了。

  他那猥瑣的眼光,讓楚廷豫心生不悅,一把將季寧雪抱在懷中,讓她的臉蛋埋進他的胸膛。

  「她是我的娘子,你不可以對她亂來!」他刻意收斂自己的氣勢,用著激動慌亂的語氣嚷道,那神情和反應看起來完全就像一個緊張萬分卻又硬著頭皮想保護娘子的男人。

  季寧雪在他懷中微微一僵,忍不住悄悄抬頭瞪了他一眼,懷疑他除了刻意在莊霸天的面前演戲之外,還故意乘機揩油摟緊了她。

  「哼!只要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是我的!」莊霸天語氣囂張地說,鄙夷地瞟了楚廷豫一眼。

  在莊霸天的眼裡,楚廷豫雖然身材高大,但看起來像個斯文的讀書人,他就不相信這傢伙有什麼本事跟自己對抗。

  「不行不行!」楚廷豫搖頭說道:「再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怎麼可以讓妻子任你這個土匪頭子欺凌?你若是想要強搶寧雪,除非你先踩著我的屍體過去,不然我絕對不能讓你碰她一根寒毛!」

  季寧雪一驚,忍不住用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嗓音,低聲罵道:「你說什麼鬼話?要動手也該是我來好嗎?」

  她原本打算裝柔弱、裝害怕,趁莊霸天毫無防備的時候迅速出手,想不到他卻要直接和莊霸天過招?

  到目前為止,她還不曾親眼見過他的身手,雖然剛才他轉瞬間殺了四名轎夫,武功應該不弱,但……面對著凶神惡煞般的土匪頭子,還有隨時可能衝進來的土匪嘍囉們,他真能應付得來嗎?

  楚廷豫看出她眼底的擔憂,忍不住將她摟得更緊一些。

  他當然明白她心裡的打算,也明白莊霸天對她的防備與戒心確實會更低一些,但他就是無法忍受這男人用垂涎的目光盯著她猛瞧,更別說是要眼睜睜看這傢伙靠近她了。

  「哈哈哈!你既然這麼急著想死,我就成全你!」莊霸天哈哈大笑,認為要殺死楚廷豫就像捏死一隻螻蟻一樣容易。「我就先殺了你,再來享用美人吧!」

  眼看莊霸天走了過來,季寧雪連忙從楚廷豫的懷中掙脫,擋在他的面前,但卻又立刻被他拉到身後。

  「保護娘子是為夫的責任,豈有讓妳擋在前面的道理?」

  「可是……」

  「哼,你們還真是夫妻情深啊!不過也只到今天為止了!」

  莊霸天拔出刀子兇狠地砍來,季寧雪原本想出手,卻被楚廷豫推到一旁,他自己則一個轉身,避開了莊霸天的攻擊。

  為了消除莊霸天和門口那兩名嘍囉的戒心,他先假裝狼狽地閃躲、逃竄,讓莊霸天得意忘形,也讓那兩名嘍囉抱著看好戲的心情,鬆懈了防備。

  接連閃躲了幾招後,楚廷豫逮著了一個空檔,出手打掉莊霸天手中的大刀,抬腿一踢,那刀子凌空飛起,被他牢牢接在手中。

  莊霸天大吃一驚,怎麼也想不到這看似文弱的男人竟搶得走他手中的刀子,不過他不愧是當了十多年的土匪頭子,在驚愕後,他立刻奔向角落的兵器架,打算抓起別把刀子再戰。

  楚廷豫早已料到了他的舉動,高大的身形迅速擋住了他的去路,手中的刀子也威脅十足地架在他的頸子上,教莊霸天不敢再妄動。

  季寧雪是第一次看楚廷豫出手,原本她還提心吊膽,屏氣凝神地看著,打算狀況一不對就要立刻出手相助,想不到他的武功比她預期的還要厲害,沒多久就制伏了莊霸天,而且感覺他似乎還沒有使出全力。

  「你……你……你這個混帳傢伙!」莊霸天債恨地咒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敗在這個看似文弱的男人手中。

  「大當家!」

  「放開大當家!」

  大廳門外聚集了許多聽見打鬥聲而趕來一看究竟的嘍囉!眼看他們的老大被抓了,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圍在大廳外叫囂。

  楚廷豫朝外頭瞥了一眼,就見門外黑壓壓的一片,顯然對方人數眾多。

  「要他們通通把手中兵器扔進大廳來,否則我就宰了你,聽見沒有?」楚廷豫冷冷地低喝,手中的刀子還刻意在莊霸天的頸子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讓這傢伙明白他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莊霸天臉色一變,趕緊對外頭喝道:「把你們手裡的刀子通通扔進大廳來!動作快!」

  外頭的嘍囉們遲疑了半晌後,正打算要聽命行事之際,忽然,有幾支飛刀劃破空氣地疾射而入。

  楚廷豫銳眼一瞇,抓著莊霸天俐落地閃躲,由於其中幾支飛刀是朝季寧雪的方向射去,他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有些分神,其中一支飛刀就這麼狠狠射中了莊霸天的心口。

  莊霸天愕然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著大廳外一抹短小精悍的身影,那是山寨的二當家李震虎!

  「你這個……混帳……你竟……」他連一句完整的咒罵都沒能說出口,就含恨地斷了氣。

  楚廷豫的俊臉一沉,驀地明白出手的人根本只是聲東擊西,那傢伙想殺害的目標並不是他或季寧雪,而是被他抓在手中的莊霸天!

 情勢突然轉變,楚廷豫扔開已斷氣的莊霸天,迅速來到季寧雪身邊。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季寧雪就搶著說道:「我負責擋住他們,你一有機會就快點離開,不要拖延!」

  「妳怎麼老是要我逃跑?」楚廷豫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說道:「保護娘子,是為夫的責任。無論如何,我是絕對不會丟下妳一個人離開的。」

  他摟著她,將她安置在大廳的一個角落。

  「這些人交給我來應付,妳只要乖乖待在這邊看戲就行了。」

  「別開玩笑了,你沒看見他們都傾巢而出了嗎?」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他竟然要她在一旁看戲?

  「我當然看見了。」楚廷豫的黑眸朝外頭瞥了眼,低聲說道:「咱們來打個賭,如何?」

  「什麼?打賭?」季寧雪一陣愕然。

  「是啊,如果我能安然帶妳離開這裡,妳就要乖乖地當我的娘子,不再反抗。」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季寧雪又羞又氣地瞪了他一眼。

  都這種時候了,他竟然還有閒情逸致開這種玩笑!

  「他們人數眾多,現在可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啊!」

  「放心吧,我還沒那麼不濟事。倘若我連一個小小的土匪窩都剷除不了,將來還談什麼保護天下人?替百姓除害,不正是我該做的事情嗎?」

  季寧雪驚訝地望著他,沒想到會聽他說出這番話來,而他此刻認真的神情,強烈撼動了她的心。

  她一直以為身為太子的他,只是一個養尊處優、成天只懂得享受榮華富貴的公子哥兒,想不到他竟將天下百姓的安危福祉放在他的心中。

  有這般的胸懷,相信他將來必定會成為一位明君。

  見她失神地凝望著自己,楚廷豫朝她眨了眨眼,笑道:「終於發現自己愛上我了嗎?就知道妳只愛英雄,我也只好努力當一個英雄嘍!」

  「你!」

  他不正經的神情和語氣令季寧雪氣結,不由得懷疑他剛才那番話該不會只是說來哄騙她罷了?

  就在此時,大廳外的那些嘍囉們驚駭地望著李震虎,不敢相信他竟然出手殺了大當家。

  「二當家!你……你……」

  李震虎冷著臉,哼道:「莊霸天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竟然想犧牲眾多兄弟,這種人怎麼配繼續當咱們的大當家?」

  眾人一聽覺得很有道理,頓時對於莊霸天的死一點也不在意了。

  「說得也是,那從今天起,二當家就是咱們的老大,是咱們的大當家了!」

  嘍囉們見風轉舵地擁護起李震虎,而這正好順了李震虎的意。

  他早就想篡位了,現在正好有藉口光明正大地除掉莊霸天,這下子整座山寨都歸他所有了!

  「把大廳裡這兩個傢伙殺掉!不許留活口!」李震虎指著屋內的楚廷豫和季寧雪喝道。

  見他們殺氣騰騰地衝入,楚廷豫低聲道:「借妳的鞭子一用,不介意吧?」

  不等季寧雪回應,他就已抽出藏於她腰間的軟鞭,飛身躍至大廳中央,與蜂擁而入的嘍囉們交手。

  楚廷豫運足了內力,那條長鞭在他的手中使得虎虎生風。

  他凌厲地一甩,幾名土匪慘叫著被擊飛,接著又狠狠一抽,轉瞬間又解決了好幾名嘍囉。

  才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輕鬆撂倒了十多名土匪,也讓一旁的季寧雪看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他隻身應付這群土匪,不僅沒有半絲懼色,甚至還從容不迫地取得優勢,那高深莫測的身手以及銳不可當的氣勢,不僅牢牢攫住季寧雪的目光,也讓她的心怦動不已。

  她怎麼也想不到楚廷豫不僅武功比她高強,就連使鞭的功夫也比她精湛許多,而且……看著他打鬥的身影,她怎麼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凌厲的招式、那靈活的步伐,她好像曾經看過……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呢?

  季寧雪偏著頭,努力思忖,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啊!她想起來了!

  楚廷豫使鞭的身影,跟一個多月前那個曾讓她怦然心動、暗暗仰慕的白衣男子很像!

  那身影、那氣勢,簡直如出一轍!

  該不會……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吧?!

  季寧雪驚愕地望著楚廷豫,心裡大受震撼。

  就在此時,李震虎眼看眾人聯攻都無法傷得楚廷豫分毫,不僅臉色大變,心底也湧上一陣恐懼感。

  原本以為這傢伙能制住莊霸天只是僥幸罷了,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高強,不僅連一片衣角都沒被砍著,還以雷霆萬鈞之勢迅速擺平了蜂擁而入的手下,再這樣下去,只怕自己的命也要賠進去了!

  不行,他得趕緊想辦法。

  李震虎的眼睛一轉,落在季寧雪身上。

  這個女人對那傢伙來說肯定相當重要,只要能夠抓住她,一定能當作保命的護身符!

  打定主意後,李震虎趁亂悄悄潛入大廳,朝季寧雪靠近。

  他以為自己的行動神不知、鬼不覺,其實季寧雪早就瞥見了他鬼祟的身影,在心裡冷哼了聲。

  想抓她當人質?哼!哪有這麼容易!正好她閒得很,不如就活動一下筋骨,逮住這個傢伙好了。

  就在她打算出手時,李震虎卻被一鞭狠狠擊中背心,當場慘叫一聲,跌趴在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你想對我的娘子做什麼?」楚廷豫冷冷地質問。

  他雖然正在應付那些嘍囉,但周遭的一切也沒能逃過他的眼。早在李震虎鬼祟地走進大廳時,他就立刻猜出這傢伙的打算了。

  李震虎駭然,想逃出去,卻被一鞭卷住了腳踝,狼狽不堪地又跌了個狗吃屎,也再度嘔了口血。

  「想去哪兒?」楚廷豫冷哼了聲,長鞭一扯,李震虎立刻被拖了過來。

  他一腳踩住了李震虎的背,讓這狡猾的傢伙再也無法動彈。

  「要你的手下們全部放下兵器。」他開口命令,隨即冷笑地補了句話。「但願不會有『三當家』出手暗算你啊!」

  李震虎聞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這山寨中並沒有三當家,但他還真怕有人學他剛才的行徑,出手殺了他。

  「住手!住手!放下兵器!聽到沒有?快點放下兵器!」

  聽見李震虎的叫嚷,嘍們雖然停下了攻擊,卻遲疑地望著他,並沒有聽命扔下手中兵器。

  剛才他責怪大當家不顧大伙兒安危的話還言猶在耳,這下子自己還不是做了同樣的事情?

  眼看嘍囉們沒人要聽李震虎的話,楚廷豫也只能在心裡替李震虎這個新任的大當家感到可悲。

  他的目光環顧著眼前的嗤喂,沉聲開口道:「你們若是乖乖地跟我下山去投案,我可以保你們不死,但若是還想頑抗,下場就會像你們死去的大當家一樣!」

  土匪們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有著猶豫掙扎的神情。

  眼看大當家、二當家都敗在這男人手裡,他們聯手圍攻又根本傷不到他,倘若再不投降,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這麼一想,就開始有人扔下手中的兵器,而一看見有人投降,其他人也紛紛跟進,不一會兒,所有人全都放棄反抗了。

  季寧雪眼看他們人數眾多,心想若要動手將他們一個個綁起來,不只費力也費時。她想了想,開始指揮了起來。

  「你、你,還有你……」她一連指了好幾個人。「你們負責將所有人綁起來!別想玩花樣,要是綁得不夠牢,我就拿你們開刀,聽見沒有?」

  在她的叱喝和監督下,那幾個人也只能乖乖地聽命行事。

  過了好一會兒,那幾個嘍囉已經將其他人全都擁綁起來,季寧雪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打算上前將他們也綁起來時,原本被踩在楚廷豫腳下的李震虎卻突然使勁一個翻身,伸長了手,啟動位於他倒地處不遠的陷阱開關。

  李震虎心知自己必死無疑,但是他不甘心極了,就算要死,他至少也要拉他們其中一個人來當墊背!

  他知道自己絕對殺不了楚廷豫,所以也只有對季寧雪下手,正好大廳的中央有個陷阱,而他剛才倒下的位置,距離這陷阱的開關不遠,於是他佯裝傷重虛弱,無法動彈,靜靜地等待時機,果然被他等到季寧雪走到陷阱的上方。

  機關一啟動,地面霎時開了個大洞,季寧雪碎不及防,整個人栽了進去。

  楚廷豫驚怒不已,狠狠一鞭擊斃了李震虎之後,立即焦慮地奔到窟窿旁。

  「寧雪!寧雪!」他焦慮地叱吼,不知道洞窟裡究竟有什麼機關,就怕她有什麼三長兩短。

  就在他打算躍下洞窟去救她的時候,季寧雪像是察覺了他的意圖,連忙開口制止他的舉動——

  「你別下來!底下有陷阱!」

  在這個大窟窿底下,倒捅著好幾把鋒利的刀刃,若是她不幸以身子著地,只怕必死無疑。

  好在她的反應夠快,也好在她的功夫還不賴,在落地之前藉由微弱的幽光看準了刀刃間隔的位置,及時一個翻身,只被其中一把刀刃輕削過她的右小腿,傷勢並不嚴重。

  「我沒事,你千萬別下來!」她喊道。

  楚廷豫遲疑著,仍擔心她的狀況。

  「妳真的沒事?」

  「真的,你別下來。」

  聽她一再要他別下去,楚廷豫的眉頭皺得死緊。

  若不是底下的陷阱剛才可能差一點就要了她的命,她也不會那麼緊張地要他別下去了吧?

  一想到她的性命曾受到威脅,楚廷豫的心就狠狠揪緊。

  倘若她剛才沒有躲過底下的陷阱,會不會此刻已經香消玉殞了?光是這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就讓他覺得渾身的血液瞬間變得冰冷。幸好她沒事,否則……他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那妳自己上得來嗎?」他擔心地問。

  「應該可以吧。」季寧雪答道。她沒有傷到腳筋,並不妨礙輕功的施展。

  她往上一看,估量了一下高度後,足尖一點,施展輕功躍出了洞窟。

  才剛站穩,楚廷豫就立刻關心地詢問:「妳還好嗎?有沒有傷到哪兒?」

  「我沒事。」

  楚廷豫並沒有因她這麼說而放心,他的目光迅速在她身上來回掃視,很快就瞥見了她右小腿被劃出一道血痕。

  「還說沒事!」他的濃眉立刻蹙得死緊。

  「這沒什麼,只是一點小傷,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楚廷豫仔細檢視了一下,確定她的腿只是被輕輕劃傷,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取出隨身的金創藥迅速幫她止血後,不顧一旁有眾多土匪嘍囉在場,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幸好妳沒事,剛才差點嚇死我了。」

  聽著他如釋重負的語氣,感受他緊密的擁抱,季寧雪的心湖彷彿被投入一塊巨石,掀起了強烈的波瀾。

  剛才面對那些土匪的圍攻,他不僅毫不畏俱,還能從容地應付,這會兒不過是她掉進陷阱裡,他就失去了冷靜,如此焦慮憂心,那情緒是如此的強烈,讓她想忽略也難。

  這個男人,是真的極度在乎她的安危,深怕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自幼習武的她,擁有一身好功夫,她也因此一直認為自己並不需要靠別人來保護,然而這一刻,他那溫暖的擁抱、強壯的臂彎,彷彿要為她擋掉一切的風雨,讓她的心底不由得湧上一股暖暖的熱流。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在這一刻,她絲毫不想抗拒,任由他摟著自己。

  「對了,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

  「你是不是曾經救了一名婆婆,還教她的孫子小豆子功夫?」

  「咦?妳怎麼知道?妳也認識婆婆和小豆子?」楚廷豫驚訝極了。

  真的是他!

  那個曾讓她心動又佩服不已的男人,就是他!

  季寧雪的心裡大受震撼,而這下子,她可以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心防岌岌可危,隨時就要被他給擊潰了……

  怎麼辦?難道真要跟了他?

  可是……可是……對她來說,「太子妃」這個頭銜和身分太過沉重,她根本擔當不起啊!

  心緒紛亂之際,季寧雪瞥見一旁正睜大眼睛盯著他們的土匪嘍囉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被他摟在懷中,趕緊尷尬地從他懷中掙脫。

  「該將這些人帶下山,再拖下去都要天黑了。」她說道。

  「嗯。」

  楚廷豫親自動手將剩下的幾人捆綁起來,他們早已被他剛才一鞭擊斃李震虎的狠勁給嚇壞了,因此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

  在楚廷豫和季寧雪的押送下,一大群土匪乖乖地下山,浩浩蕩蕩的隊伍令人側目,沿途百姓一看平時為非作歹的土匪被抓,忍不住歡呼叫好。

  就在此時,楚廷豫的兩名侍衛總算是趕到了,他們其實是和楚廷豫同時離京的,只是楚廷豫騎的是千里良駒,因此很快就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既然侍衛已到,他便命他們接手,將這群土匪押送至官府處置,而他則帶著季寧雪到城裡的客棧用晚膳,並在用膳後要來兩間客房。

  沐浴過後,夜色已深,季寧雪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沒有半點睡意,腦中不斷地浮現楚廷豫的身影。

  她回想起婆婆口中那個見義勇為、樂於助人又不求回報的男子;回想起他在土匪窩時,開口說著「倘若我連一個小小的土匪窩都剷除不了,將來還談什麼保護天下人?」的認真神情;回想起他在面對那群土匪的圍攻時,那矯健俐落的身手和銳不可當的氣勢……

  一顆芳心不由得劇烈地鼓動、發燙起來。

  察覺自己的心思一直繞著他打轉,季寧雪心煩意亂地咬著唇兒。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只怕她真會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但……他的身分特殊,就算她真的愛上了他,也不能改變她不適合當太子妃的事實啊!

  愈想愈煩的她,忍不住跳下床,煩躁地在房中來回踱步。

  現在的他,或許因為覺得她很特別而深受吸引,可是時日一久,他一定會發現還是其他女子比較適合他畢竟從古至今,有哪個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像她的性情這麼野、這麼不溫柔優雅的?

  要端莊賢淑、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子,才適合那個位置呀!

  一想到自己根本「資格不符」,季寧雪的心就狠狠地揪在一塊兒,那種難受的感覺讓她驀地明白——她是真的陷下去了,而且陷入的程度只怕比她願意承認的還深許多……

  她懊惱得猛跺腳,明明一開始她就對太子沒半點興趣,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怎麼這會兒兩個人卻牽扯不清了?

  不行,趁一切還來得及時,她一定要想辦法扭轉情勢!

  季寧雪勉強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然而不管怎麼想,似乎都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目前的困境,那就是——

  依照原訂計劃,離開他的身邊!

  「對!沒錯,只能這麼做了!」季寧雪咬牙說道。

  只要他們分開個一年半載的,她相信他對自己的興趣一定會淡掉,也不會再要她當太子妃,說不定很快就會轉移目標去追求其他女子了……

  一想到將來楚廷像望著她的目光不再灼熱、專注,一想到他不再關心、在乎她,季寧雪的胸口就彷彿壓了塊大石頭般,幾乎快喘不過氣了。

  她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好過一些。

  「別猶豫了,要走就趁現在!」若是再不走,真的等到她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只怕就捨不得離開了。

  季寧雪努力揮開心底那絲眷戀的情緒,穿好衣裳後,拎起了包袱。

  為了怕驚動隔壁房間的楚廷豫,她刻意不從房門離開,轉而來到窗邊,伸手輕輕推開了窗子。

  窗外月色很美,彷彿在召喚她快點離開,她不再猶豫地翻身而出,輕功不錯的她,落地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走了幾步後,她的步伐突然有些遲疑,最後甚至還忍不住停了下來,回頭望向二樓她隔壁的房間,猜想著他是否已經熟睡……

  「親愛的娘子,妳是捨不得我嗎?」

  一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季寧雪驀地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僵硬地轉身,就見楚廷豫那抹高大俊挺的身影從一旁的樹影下走出。

  「你……你怎麼……」他怎麼會在這兒?

  楚廷豫望著她驚愕的神情,俊臉浮現一抹無奈的淺笑。

  其實他早已料準了她的舉動,畢竟她既然會留書出走,這會兒被他追到了,又豈會不想辦法再偷偷溜掉?所以他早就在這兒等著「堵」她,果然沒多久就看見她的身影。

  只不過,雖然早料準了她的舉動,但是真的將她逮個正著,還是讓他不免又氣、又無奈。

  為什麼她就是不肯乖乖待在他的身邊?這個老是想開溜的女人,他非得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不可。

  趁季寧雪還目瞪口呆、來不及反應之際,他將她打橫抱起,施展輕功從那扇開啟的窗子躍入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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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季寧雪一被楚廷豫放上床,就急忙想起身,然而他的動作卻更快,雙臂一左一右地搭在她的兩側,將她困在床和他的身軀之間。

  灼熱的氣息將她包圍起來,此刻的氣氛實在太過曖昧。

  「讓我起來!」她低嚷,雙頰不爭氣地浮現淡淡紅暈。

  楚廷豫不但沒有退開,俊臉還朝她逼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為什麼要逃?」

  「我……我沒有要逃啊!我只是覺得房間裡有些悶,所以到外頭去晃晃,不行嗎?」她嘴硬地否認。

  「到處晃晃需要從窗子偷溜,還帶著包袱?」楚廷豫含笑地問,還瞥了眼被他扔到角落的那只包袱。

  「呃……這個嘛……」季寧雪找不出藉口,只能尷尬地乾笑。

  「妳就這麼一走了之,忘了我們的賭約嗎?」

  「什麼賭約?」她一愣。

  「我們不是打了賭,若是我能帶妳安然離開土匪窩,妳就乖乖地當我的娘子,不再抗拒?」

  季寧雪一聽,立刻嚷道:「我又沒答應!」

  「但妳也沒拒絕,不是嗎?」

  「嘎?!」她一陣啞口。

  當時她的確沒有拒絕,但那也不代表她同意要跟他打賭啊!

  「那是你自己說的,不算數!」

  「抗議無效。」

  楚廷豫低頭覆住她的紅唇,吻去了她還想要開口的抗議。

  先前為了不讓她捲入刺殺事件,他強迫自己半個月不去見她,現在總算能夠好好地抱抱她、吻吻她,重溫她的甜蜜了。

  他火熱的舌霸道地探入她的唇間,糾纏、勾引著她的丁香舌,吻得她忘了反抗,甚至情不自禁地回應了起來。

  火熱的親吻瞬間勾起更多的慾望,此刻他們又剛好在床上,他想要不對她做更多、更放肆的舉動都難。

  他開始隔著衣料,愛撫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大掌最後落在她的胸前,輕握住她渾圓飽滿的酥胸。

  掌中柔軟飽滿的觸感,瞬間勾起更多的慾望,他的手索性探入她的衣襟,竄進了兜兒底下,直接罩住她赤裸的酥胸。

  當他的手指邪氣地撥弄嬌嫩的乳尖時,季寧雪的身子一顫,不自覺地發出了意亂情迷的嬌吟,而一聽見自己嬌媚的呻吟聲,她驀地被「嚇」得清醒。

  她又羞又氣地揪出他那隻在她衣裳內作怪的大掌,面紅耳赤地斥道:「你怎可以隨便輕薄我?你這樣的行徑和卑鄙小人有什麼兩樣?」

  楚廷豫低低一笑,並沒有被她的咒罵給惹惱。

  「敢說本太子是卑鄙小人的,妳還是頭一個。」

  「哼!若不是其他人忌憚你的淫威,那就是他們不知道你有多惡劣!」

  她咬了咬牙,想要用兇狠的目光瞪他,然而一對上他那雙異常灼熱的眼眸,她的目光瞬間兇狠不起來,一顆心還不爭氣地亂了節奏。

  楚廷豫輕嘆口氣,捧著她的小臉,問道:「妳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麼妳要一直抗拒自己的心意?為什麼不肯當我的女人?」

  季寧雪心慌意亂地別開臉,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明明心裡有我,卻一直想要逃避,甚至還想悄悄溜掉,想不到妳寧雪竟是這麼膽小孺弱的人?」

  「誰說我膽小懦弱了?」她忍不住反駁,卻說得很心虛。

  「不膽小懦弱的話,那就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意吧!」他說著,火熱的吻再度落下,親吻她小巧精緻的耳垂。

  拂在耳畔的灼熱呼息,瞬間撩起一陣強烈的酥麻感,讓季寧雪的身子激烈地輕顫,也讓她的思緒瞬間變得迷亂。

  他的大掌再度在她的身子到處點火,一會兒愛撫她渾圓的酥胸,一會兒摩挲她纖細的腰肢,一會兒又隔著衣料捏揉她的乳尖。

  在她被這一連串火熱的撩撥逗得嬌喘吁吁、意亂情迷之際,他動手褪去了她身上的衣物,甚至連兜兒也一把扯下,讓她美麗的嬌胴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褻褲。

  他目光如火,盯著她渾圓豐盈的雙乳和頂端粉嫩的蓓蕾。

  「寧雪,妳真美!」

  他的讚嘆聲拉回了季寧雪的思緒,她順著他火熱的目光低頭一看,這才赫然察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幾乎被剝光了!

  她羞得想遮掩,他卻不允許她這麼做,甚至還低頭吻住她的乳尖。

  「啊……」季寧雪驚喘一聲,想將他推開,但渾身的力氣卻被他煽情的吮吻給抽光了。

  他放肆地含住她粉嫩的蓓蕾,時而激情地吮吻,時而挑逗地輕咬,而在他的親吻和撫弄下,她的雙乳變得更加豐盈飽滿了。

  「不……啊……」季寧雪還想要抗拒,但是從不曾嚐過情慾滋味的她,怎麼抵抗得了他這般的撩撥?

  她顫抖著、嬌吟著,陌生的慾望被他給撩起,美麗的胴體因他而火熱。

  直到察覺他的手正順著大腿內側往上游移,季寧雪驚察了他的意圖,羞得奮力將他推開,想要逃下床去,纖腰卻被他的手臂給摟住。

  他往回一拉,她就狼狽地跌坐在他的身上,赤裸的背貼靠在他的胸膛上,整個人被他緊扣在懷中。

  她努力想掙扎,卻掙脫不開他的箝制。

  他扣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游移,再度罩住她赤裸的酥胸,放肆地撥弄早已挺立的乳尖,而他的另一隻手也沒閒著,從她平坦的小腹緩緩往下探去。

  「不!你不可以!」

  季寧雪倒抽一口氣,急忙想拉住他的手,卻不僅來不及,甚至還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大掌探入她的褻褲,揉弄著她雙腿之間的少女禁地。

  當他的手指輕揉著她的花芯時,她的身子驀地弓起,激烈地輕顫不止,而這敏感的反應讓楚廷豫忍不住做得更放肆,加快了揉弄的速度。

  季寧雪急促地喘氣,無助地搖著螓首。

  殘存的意識告訴她必須立刻阻止他邪惡的撩撥,但是她卻像一團棉絮般完全使不出力氣。

  在他火熱的挑弄下,她只能不斷地發出令自己雙頰燒紅的嬌吟,而腿間也滲出了羞人的花蜜。

  當她那動情的證據沾染了他的手指時,楚廷豫一把扯下那件單薄的褻褲,指尖更進一步地探入她的花徑之中。

  季寧雪驚慌地抓住他的手,想要制止他這麼「可怕」的舉動,但他卻反而順勢握住她的小手,半強迫地拉著她跟他一塊兒撫弄自己。

  「不……我不行……住手……」她求饒似地拚命搖頭。

  「放輕鬆點,好好感受,妳會喜歡的。」

  「不……」

  季寧雪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卻沒法兒抗拒,在他半強迫的引領下,他的指與他的指,一塊兒探入她緊窒的花徑之中。

  「噢……啊啊……」

  銷魂的快感宛如浪潮般襲來,讓季寧雪的思緒徹底迷亂。

  她完全忘了要抗拒,也忘了羞怯,在他的引領下,兩人的指尖一塊兒在她的身體中不斷地進出。

  隨著愈來愈快的節奏,體內那陣銷魂的快感也愈來愈強烈,而就在季寧雪覺得自己就快承受不住過多的歡愉時,他突然撤出手指,將她推倒在床。

  他迅速褪去身上的衣物後,再度回到她的身邊,硬挺的慾望抵住她早已濕潤的入口,健碩的身軀一挺,瞬間貫穿了她的身子。

  季寧雪驚愕地瞪大了眼,痛得僵直了身子,原先意亂情迷的感受全都被這陣可怕的痛楚給驅散了!

  「痛死了!你快出去!出去!」她氣憤激動地搥打著他的胸膛。

  「抱歉,寧雪,我保證下一次就不會這麼痛了。」楚廷豫低聲安撫,強迫自己暫停一切的舉動。

  天知道要他按兵不動有多難,因為她的花徑正絞緊了他腫脹的慾望,讓他差點克制不住想要猛烈衝刺的慾望。

  「誰還要跟你下一次啊?!」季寧雪又羞又氣地瞪他。

  「當然是妳,而且不只有下一次,還有下下次、下下下次……」

  「住口!住口!不要胡說八道!快點走開!」

  季寧雪激烈地掙扎,卻不但沒能推開他,反而讓兩人的結合處產生了更多摩擦,而那也讓她很快就適應了他的存在。

  不一會兒,劇烈的疼痛被銷魂的感覺所取代,體內甚至升起了更多、更難耐的空虛感。

  見她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甚至不自覺地弓起身子、輕晃著粉臀,楚廷豫便知道她已度過了最初的不適,而他也不再有所顧忌,開始在她銷魂的花徑中狂野地衝刺,帶著她一同領略最極致的歡愉……

  ※※※※

 柔和的晨光,從半敞的窗子映入房間。

  季寧雪在渾身痰疼中醒來,一睜開眼,就看見楚廷豫那張沉睡中的俊臉,她瞬間清醒,立刻想起了昨夜的歡愛,而一張粉嫩的俏臉也霎時發燙。

  這個惡劣的男人,昨晚竟然真的將她吃乾抹淨了!明明她一開始並不想讓他得逞的,卻輕易地在他的撩撥下沉淪,任由他為所欲為。

  都怪她的心不爭氣,悄悄戀上了他,才會讓自己沒辦法抗拒到底。

  現在可好了,她的身心都已屬於他,但是最重要的問題卻還是沒有解決,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他們之間真的會有未來嗎?

  雖然她感覺得出他對自己的勢在必得,也知道自己確實是愛上了他,但卻不知道他們能如何走下去?

  或許……她該壓抑自己的本性,放棄行俠仗義的夢想,試著為他學習當一名溫婉賢淑的女子,試著學著如何輕聲細語、舉止優雅……

  季寧雪突然覺得腦中一陣暈眩,她實在無法想像自己變成大家閨秀的模樣,那跟她的本性相差太遠了!倘若勉強自己做做樣子,恐怕也只會落得東施效顰的下場,徒惹笑話罷了!

  可是,若她不徹底地改變,又怎有資格跟他在一起?一個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外加舉止不溫柔端莊的太子妃,豈不是貽笑大方嗎?

  季寧雪咬了咬唇,思緒和心情同樣紊亂。

  不行,她一定得要靜一靜,才有辦法好好地思考,但是有楚廷豫在身邊,她根本別想冷靜地思考!

  她瞥了楚廷豫俊美的睡顏一眼,忽然出手點住他的穴道,而在她順利得手的瞬間,楚廷豫愕然地睜開雙眼。

  「妳這是做什麼?」

  他其實早已經醒了,可是捨不得離開軟玉溫香,所以就繼續躺在床上假寐,即使知道她過了一會兒後也跟著清醒了,他依舊不想這麼快放開她,想不到她卻突然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

  她想做什麼?

  他相信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傷害他的舉動,那麼該不會……這妮子又想要逃跑了吧?

  季寧雪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在那雙深邃黑眸的注視下,她無法不去回想昨夜激情的畫面,那讓她的心情更加紛亂了。

  她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轉身瞥了他一眼,說道︰「我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別再追上來了!」

  根據她的估計,他的穴道應該半個時辰左右就會解開了,她得趁這段時間內溜得愈遠愈好。

  「那是不可能的,寧雪。」楚廷豫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無論妳到哪兒去,我一定會追上妳,將妳帶回我身邊的。」

  聽他的語氣充滿了篤定,彷彿她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似的,季寧雪不禁有些氣惱。

  「哼!那也得要你有本事追上我才行!」

  她那一臉不服氣的可愛神情,讓楚廷豫忍不住勾起嘴角。

  「那麼,咱們就再賭一次吧。若是我能追上妳,妳就要乖乖任我處置。」

  季寧雪羞惱地瞪了他一眼,毫不懷疑他會用什麼方式來「處置」她,而她才不會傻得答應這種賭注呢!

  她哼了聲,不再理會他,迅速轉身離開,半晌後才突然想起,上回她沒有開口拒絕,結果被楚廷豫自動認定她同意接受賭注的教訓……

  ※※※※

  楚廷豫以為他很快就能追上季寧雪,想不到那妮子挺機靈的,明明有好幾次他都快追上她了,卻被她技巧地逃掉。

  結果這一追,他竟追到了北方邊境——蟠龍城。

  一想到這兒有她所仰慕的司徒正雍,楚廷豫的臉色就不是很好看,心裡也打定主意非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逮住她不可!

 正當楚廷豫一邊走在蟠龍城的街道上,一邊思付著有什麼法子可以引誘她自己現身時,突然聽見馬車快速行駛和此起彼落的驚叫聲。

  他抬頭望去,就見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子僵立在兩條道路交會的中央,而一輛疾馳的馬車正朝著她衝去!

  眼看那女子即將被馬車撞個正著,楚廷豫毫不猶豫地施展輕功飛身掠去,在千鈞一髮之際將那名被嚇傻的女子帶到一旁。

  「姑娘,走路可要當心點兒。」

  那女子驚魂未定地抬頭一看。

  「姑娘,妳沒事吧?」

  女子還沒開口,就先淌下兩行清淚。

  「姑娘?」楚廷豫傻眼,懷疑她該不是被嚇壞了吧?

  「我……我沒事……謝謝你……」

  那女子雖然搖頭否認,眼淚卻掉得更凶,最後甚至雙手掩住淚濕的小臉,轉身跑開。

  這……這是什麼情形?

  楚廷豫一陣愕然,由於在放心不下,他便立刻追了上去。

  「姑娘!等等,請留步!」

  他伸手攔住她,想要問問她是不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想不到一股濃烈的殺氣卻突然從身後撲來。

  他警覺地瞇起黑眸,神色一凜。為了怕傷及無辜,他一把摟住女子的纖腰,施展輕功,帶著她一塊兒避開。

  「放開她!」一道怒氣騰騰的叱喝聲響起,伴隨而來的是一道雷霆萬鈞的凌厲劍光。

  楚廷豫護著懷中女子閃躲開來,黑眸一瞥,立刻認出了對方的身分。

  眼前這個高大挺拔,有著俊美容貌和冰冷眸光的男子,不正是人稱「修羅將軍」的司徒正雍嗎?

  司徒正雍一看見他的樣貌,神色一僵,顯然也認出他是太子,既然如此,楚廷像索性不再閃躲,任由那把長劍抵著自己的咽喉,就不信司徒正雍膽敢動手。倒是他的兩名侍衛見狀立刻衝了過來,拔出刀子打算護主。

  「放肆!你——」

  他揮了揮手,示意侍衛們退下。

  就在此時,他身旁的女子像是終於從這一連串的混亂與驚嚇中回過神,一看見司徒正雍持劍抵著他,連忙喊道:「別殺他呀!我剛才差點被馬車撞上,是這位公子救了我的!」

  這名女子叫做喬影兒,她的家人被北方蠻人的奸細給抓了,她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不到現在又捲入另一場混亂之中。

  司徒正雍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楚廷豫就有恃無恐地勾起嘴角,黑眸浮現一抹邪魅的笑意。

  「放心吧,他不敢殺我的。」

  司徒正雍收起了長劍,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剛才他遠遠看見有個男人追著掩面哭泣的影兒,以為她受到欺負,所以震怒地出手,想不到對方竟然是太子。

  「太子殿下怎麼會到蟠龍城來?」

  楚廷豫聳了聳肩,說道︰「父皇成天催著我,要我早日立太子妃,所以我就微服出宮來找老婆了。」

  就在此時,他的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抹熟悉的紅色身影躲藏在對街轉角處,那不正是害他一路追來蟠龍城的人兒嗎?

  那個好打抱不平的小女人,肯定是聽見了他們剛才的打鬥聲,所以才過來一看究竟的。

  楚廷豫看了看身旁的喬影兒,接著又看了看司徒正雍,忽然心生一計,有法子將那個喜歡行俠仗義的人兒引出來了!

  他故意目不轉睛地打量喬影兒,說道︰「我瞧這姑娘模樣甜美,挺順我的眼,不如我就收了她吧!」他還刻意提高了音量,好讓躲在暗處的季寧雪也可以聽見他這番話。

  司徒正雍聞言,眼底迸出熾烈的怒氣。

  「她是我的女人,放開她!」他開口低喝。

  「我就是不放,你又能怎樣?你說她是你的女人,但我怎麼沒聽說建威大將軍娶妻了?」楚廷豫問道。

  「我們過陣子就要成親了!」

  「也就是說,你們兩人現在還不是夫妻,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我不能要她?」楚廷豫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太子該娶的應該是公主或是郡主吧?」司徒正雍咬牙說話。

  「那可不一定。況且,我大老遠到蟠龍城來,遇上的第一個姑娘就是她,這表示我和她挺有緣分的,正所謂千里姻緣一線——」

  「她不可能嫁給你!」司徒正雍怒極,打斷他的話。

  喬影兒也趕緊出聲,懇求道:「我……民女已是將軍的人了,請太子殿下放了民女吧!」

  楚廷豫聳了聳肩,不在乎地說道:「姑娘如此賞心悅目,就算只擱在身邊當個丫鬟也好。再說,跟了我有什麼不好?只有不識貨的女人才會拒絕!」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埋怨,故意說給躲在角落的那個女人聽。

  他就不懂,跟了他有什麼不好的?偏偏那女人明明愛著他,卻要一路跑給他追,真是氣煞人也。

  「總之,妳乖乖跟我走吧!我就投宿在『欣悅客棧』,離這兒近得很。」

  「不!不!我不跟你走!」喬影兒掙扎著。

  「放開她!」司徒正雍臉色鐵青,一副想宰了他的表情。

  楚廷豫對喬影兒揚起一抹俊魅迷人的微笑,說道:「再怎麼說,我剛救了妳一命,對於救命恩人,妳不是該以身相許嗎?」

  「不!你不如殺了我吧!」喬影兒激烈地反抗著。

  聞言,楚廷豫搖頭笑道:「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以殺了妳?」

  若是他真的殺了她,只怕司徒正雍會不顧君臣之義,真的將他給宰了,而季寧雪恐怕也會跳出來,搶著要將他大卸八塊。

  一旁的司徒正雍見他打算強硬地將喬影兒帶走,忍無可忍地打算動手搶人,兩名侍衛一看見這情況,再度拔刀護主,只可惜司徒正雍的武功高強,才一轉眼就將那兩名可憐的侍衛打倒在地。

  楚廷豫見狀,不慌不忙地欺近司徒正雍,從容又優雅地朝著那張怒氣騰騰的俊臉灑出一把粉末。

  那是特製的迷藥,是前兩天他其中一名侍衛弄給他的,他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本來心想若是又碰上類似土匪窩的事情,他可以輕輕鬆鬆地撂倒一大票對手,想不到這會兒竟用在司徒正雍的身上。

  司徒正雍閃避不及,瞬間變了臉色,怒目瞪著楚廷豫。

  「你這個卑鄙小人!」

  過度的憤怒,讓司徒正雍顧不得君臣之禮,咬牙切齒地低咒。原本他還想強撐住,但終究敵不過特製迷藥的威力,昏了過去。

  楚廷像搖了搖頭,對昏迷倒地的司徒正雍說道:「普天之下,膽敢罵本太子是卑鄙小人的,你是第二個。」

  至於那個第一個罵他的人嘛……楚廷豫眸光一閃,他會想辦法好好地「懲罰」她,讓她乖乖把話給收回去的。

  喬影兒見司徒正雍昏迷倒地,心急如焚地掙扎著。「你對他做了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放心,他沒事,只是暈過去而已。」楚廷豫轉身對那兩名被打趴在地的侍衛說道:「你們兩個,將司徒將軍送回將軍府去。」

  交代完後,楚廷豫硬是將掙扎不休的喬影兒給帶走了。

  當他們消失在轉角時,季寧雪才從藏身處走了出來,一雙美眸燃著熊熊的怒氣。

  剛才聽見此起彼落的驚叫聲,她立刻從藏身的客棧奔了出來,正好瞥見楚廷豫出手救了那名姑娘。

  她原本還在心裡暗暗稱許了他一下,想不到他接下來竟然當街強搶民女!

  季寧雪氣得雙手握拳,指節發出喀喀的聲響,像是恨不得親手掐死那個見異思遷的惡劣男人!

  說什麼「我瞧這姑娘模樣甜美,挺順我的眼,不如我就收了她吧!」還說什麼「姑娘如此賞心悅目,就算只擱在身邊當個丫鬟也好。」真是可惡到了極點!

  原來先前他說什麼只喜歡她、只想要她的那些話,全都只是隨口說說、說過即忘的謊言!

  原來他是個見一個、愛一個的下流傢伙!

  可惡!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另一個比他更惡劣、更花心、更可恨的男人了!

  季寧雪恨恨地咬牙,她不承認此刻胸口那陣強烈的疼痛是因為傷心或是難過,那一定只是因為氣憤過度而造成的。

  「哼!敢說我不識貨?明明就是個卑鄙小人!堂堂太子竟想奪人所愛?我若是不阻止你,我就不叫季寧雪!」

  ※※※※

  楚廷豫將喬影兒關進位在二樓的客棧房間,並吩咐他的手下在房門口守著後,便到一樓庭院挑了棵枝葉茂密的大樹,好整以暇地躺在樹幹上納涼,等著即將上場的好戲。

  在樹上乘涼了好一會兒後,他的黑眸一閃,瞥見一抹紅色身影輕悄悄地在客棧外打轉,像是正在思忖該如何動手救人。

  就在此時,二樓窗子被推開,一條看起來像是用床幔撕開綁成的繩索被拋了出來,接著一抹纖細的身影順著繩索緩緩爬下。

  看著喬影兒緊抓繩索努力往下爬的模樣,楚廷豫有些訝異。

  想不到那個完全不會武功又柔弱纖細的小女人竟然還挺有勇氣的,不過她雖然勇氣可嘉,力氣卻不怎麼樣,才爬不到一半,就撐不住了。

  眼看喬影兒往下墜落,他原本打算出手相救,卻瞥見另一道身影宛如旋風般地撲了過去,及時接住了她的身子。

  是司徒正雍,他來得可真快!

  那麼現在,該是他上場的時候了。

  楚廷豫翻身躍下,擋在他們身前,瀟灑閒適地笑問:「二位想去哪裡呀?」

  「我要帶她走。」司徒正雍沉聲說道。

  「我說過了,她不能走。」楚廷豫開口說著,目光雖是望著司徒正雍,但其實正不動聲色地注意著躲在暗處的那抹紅影。

  「我非帶她走不可!」司徒正雍嗓音冰冷地說。

  楚廷豫搖了搖頭,故意誇張地嘆了口氣。

  「唉,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跟兩位過不去,只是我看中的那個女人,明明愛我愛得要死,卻偏偏嘴硬不肯承認,還一路跑給我追,簡直不解風情到了極點。我看喬姑娘姿色不錯,所以才想說不如乾脆換個對象好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旁躲著的人卻已經聽不下去了。

  「楚廷豫,你太過分了!還有……誰愛你愛得要死了?胡說八道!」

  季寧雪忍無可忍地開口叱喝,迅速躍至司徒正雍和喬影兒的身前。

  「快帶她走!」她對著身後的司徒正雍喝道。

  楚廷豫勾起嘴角,語氣涼涼地說:「就算他們現在離開了,我還是可以派人去將她抓過來。」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季寧雪氣呼呼地瞪著他。

  「我想怎麼樣,妳該最清楚的,不是嗎?」

  楚廷豫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眸光充滿掠奪的意味,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正在考慮要從哪個部位開始享用他的獵物。

  季寧雪雙頰一熱,驀地想起先前他說的那個賭約。這會兒他追上她了,那她豈不是得任他處置?

  在他那放肆又火熱的注視之下,季寧雪白皙的肌膚染上了一層熱辣辣的紅暈,又羞又氣。

  季寧雪嬌叱:「放他們走!」與生俱來的正義感,讓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濫用權勢奪人所愛。

  「要我不再為難他們也不是不行,只要妳答應我的條件。」楚廷豫揚起嘴角,彷彿已經勝券在握。

  「你這個卑鄙小人!」

  楚廷豫聳了聳肩,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麼說了。

  「如何?」

  「你……你……你如果保證不會再為難他們的話……」季寧雪牙一咬、心一橫,豁出去地說道:「我……我答應就是了!」

  「答應任我處置?」

  他的話讓季寧雪臉上的紅暈又更深了幾分,她羞惱極了,卻也只能豁出去地說:「你得放他們離開,並且不許再為難他們才行!」

  「成交!」

  楚廷豫咧開笑容,連看都不再看一旁被他利用來當「誘餌」的司徒正雍和喬影兒一眼,立刻抱起季寧雪,將她帶回房間去「處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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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進入客棧房間,楚廷豫立刻將季寧雪摟進懷中,那力道之大,像是想將她揉進身體裡似的。

  「妳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跑了那麼遠,到底要我追多久?」

  聽見他無奈的嘆息,複雜的情緒霎時湧上季寧雪的心頭,讓一向不愛哭的她差一點忍不住落淚。

  「你不是瞧別的女人姿色不錯,決定要換個人來愛了嗎?」她哼道,心裡對他的那番話耿耿於懷。

  「我不故意那樣說,怎麼把妳給引出來?」

  「什麼?!」

  季寧雪瞪大眼,這才明白自己中計了。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她沒好氣地斥道,但其實一明白他並沒有真的看上別的女人,她的心裡好過多了。

  「誰叫妳這麼機靈,我也只好耍點小手段了。不管怎麼樣,願賭服輸啊!」楚廷豫笑望著她。

  「你使詐,不算!」

  季寧雪奮力推開他,打算逃開,卻被他壓在房間的門板上。她抬起頭想要抗議,正好被他的唇給吻個正著。

  這個吻既火熱、又狂野,他的舌強悍地探入她的唇間,與她的舌尖繾綣交纏,徹底品嘗久違的甜蜜。

  季寧雪被他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而隨著他愈吻愈深,她也情不自禁地摟住他的頸項,熱切地回應起來。

  一察覺她的態度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的抗拒,楚廷豫頓時精神大振。

  「寧雪,我的寧雪,妳終於願意承認妳愛我,終於不再膽小地回避自己的心情了嗎?」他目光熠熠地望著她,由衷希望她別再逃避了。

  在他的注視下,季寧雪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投降似地嘆了口氣,說道:「就算我愛上了你,那又如何?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太子妃的。」

  「為什麼不可能成為太子妃?」楚廷豫皺起眉頭。

  「這還用問嗎?我根本不適合呀!」

  「這個問題,我們早就討論過了不是嗎?難道妳忘了?」他早就告訴過她——他就愛她現在這個樣子,不要她做任何的改變。

  「我沒忘。」他當時的那番話令她感動不已,而那也是害她心防那麼快就被他攻克的主要原因。「可是,以我這樣的個性,要成天困在一堆規範禮儀的皇宮中,我一定會悶到瘋的!」

  楚廷豫聞言忍不住笑了,毫不懷疑她確實不適合當一隻籠中鳥。

  「不用擔心,不會有人要求妳時時刻刻待在皇宮中,連我這個太子都常微服出宮了,妳當然也可以跟著我一塊兒同行。」

  「可是……」

  「妳可能不知道,在皇太后年輕時,就常陪著太上皇一塊兒到山林去狩獵,她的身手可是連太上皇都稱贊不已呢!除此之外,皇太后從前還常下江南探望親人,太上皇也從來沒有阻止過啊!」

  「真的嗎?」季寧雪訝異極了。

  「當然是真的,所以妳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楚廷豫向她保證。

  看著他那一臉認真的神情,季寧雪發現自己就快被說服了。

  「可……可是……我的夢想是行俠仗義、濟弱扶傾……」

  「那更不成問題,誰說當太子妃就不能行俠仗義、濟弱扶傾了?相反地,妳反而能幫助更多的人。」

  「嘎?這話怎麼說?」

  「自己一個人四處奔波,能幫到多少人?又不是天天都能在路上被妳碰上需要拔刀相助的事情。倒不如妳就跟在我身邊緊盯著我,看我有沒有好好地照顧天下百姓,倘若我沒做到,或是做得不夠好,妳大可以義正詞嚴地教訓我啊!」楚廷豫說著,忍不住笑了,又不禁嘆氣,最後又無奈地輕笑。

  唉,想不到他堂堂一個太子,還必須努力說服一個女人當他的太子妃,天底下也唯有她季寧雪能讓他這麼做了。

  「可是……那豈不是成了後宮干政?那像什麼話啊?」

  「妳可以在枕邊悄悄說給我聽,沒有人會知道的。」楚廷豫笑道。

  他那不正經的神色,讓季寧雪羞紅了臉,同時也想到了另一個她心裡很在乎的問題——

  「到時候後宮佳麗多不可數,你不知道夜夜躺在誰的枕邊,我要說給誰聽啊?」她噘著紅唇哼道。

  聽了她的話,再看著她的神情,楚廷豫揚起嘴角,忍不住將她緊摟在懷中。

  「吃醋了?」

  季寧雪一僵,被看穿心情的尷尬霎時害她雙頰燙紅。

  就在她正想嘴硬地否認時,他卻說:「放心,這輩子能讓我心動的也只有妳一人而已,除了妳之外,我誰也不要,所以往後我絕對只會夜夜陪在妳的身邊,不會有其他女人的。」

  「哼,好聽的話誰不會說?你以為我會相信?」

  楚廷豫微微一笑,突然轉移了個話題說道:「妳還記不記得,先前半個月不見,我說我是在處理一件相當棘手又危險的事情,不想將妳卷進來?」

  「當然記得啊!」季寧雪答道,她可沒忘了那半個月她過得有多麼心浮氣躁。

  「我說的那件事情,其實是父皇寵愛的寶貴妃買通殺手意圖刺殺我,也就是那天在京城近郊的林子裡,妳差點逮住的那個蒙面刺客。後來他被我的手下發現毒發身亡,被滅口了。」

  「什麼?!有這種事?」季寧雪震驚極了。

  楚廷豫點了點頭,將寶貴妃先前就曾為了私心,意圖除掉他好改立她兒子為太子的事情告訴了她。

  縱然他的語氣雲淡風輕的,彷彿在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可是季寧雪的心卻狠狠地揪緊。

  一想到他的性命竟曾受到嚴重的威脅,她就不由得替他感到心疼與焦慮。

 「那麼現在呢?還會不會有人想要殺害你?」

  「寶貴妃已死,應該不會了吧,別擔心。」楚廷豫笑著安慰。

  雖然他很高興她在乎著他的安危,但他可不愛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

  「放心吧,就算再有什麼狀況,我也能夠應付的。倘若我連這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又豈有資格要妳待在我的身邊?我告訴妳這件事情的用意只在於──我不希望將來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在我的孩子們身上。既然我只愛妳一個,那我這輩子就只要妳、只讓妳一人為我生下子嗣,妳永遠也不必擔心會有其他女人來跟妳爭寵。」

  聽了他的話,季寧雪怔住,想不到他竟連那麼久遠之後的事情都考慮進去了,然而感動歸感動,她還是忍不住輕哼道︰「可是,你現在是太子,將來當了皇上,怎麼可能會沒有其他嬪妃?難道要廢了後宮嗎?」

  想不到楚廷豫一聽,竟攤手說道:「那不然,我不當太子好了。」

  「你開什麼玩笑?!那怎麼可以!」季寧雪驚愕地瞪著他。

  「為什麼不行?連自己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也留不住,這麼無能的人還當什麼太子?」

  「這……這兩件事情怎麼能混為一談?太子之位何等重要,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

  楚廷豫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說道:「對我而言,妳的重要性已高於太子之位。」

  他剛才那些話並非只是說說而已,倘若他連一個心靈相契、真心想要的女子都留不住,這輩子恐怕將在惆悵與孤獨之中度過,而一顆失去溫熱的心,又怎麼有辦法好好治理一個國家?

  「你……」

  看著他那認真的神色,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頓時橫亙在季寧雪的心底,讓她差點忍不住落淚。

  當他將她的重要性看得比太子之位還高的時候,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再繼續抗拒了……

  「我……我又沒說……非要你廢了後宮不可……只要你心裡只有我一個……那……那我……那就……」說到最後,她臉紅結巴得說不下去了。

  「我保證,這輩子心裡只有妳季寧雪一個,絕對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好吧,看你一臉誠懇的樣子,我就……姑且相信你吧!」季寧雪說道,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楚廷豫笑著將她擁入懷中,黑眸隱隱燃起了灼光。

  「那麼現在,我可以繼續『處置』妳了吧?」他可沒忘了她欠他的!

  不等她開口回答,他就再度吻住了她柔嫩的紅唇,大掌也開始一件件地褪除她的衣物,就連兜兒和褻褲也不放過。

  他的吻輾轉來到她細嫩的頸子,大掌則罩住了她豐盈的酥胸,時而火熱地揉撫,時而挑逗地撥弄她的蓓蕾。

  季寧雪很快就被他撩撥得渾身發燙,她害羞地咬住唇兒,就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地發出嬌吟。

  「別這樣,寧雪,讓我聽妳的聲音。」楚廷豫嗓音低啞地說。

  季寧雪臉紅地搖著頭,依舊輕咬著自己的紅唇。

  現在是大白天,他們又在客棧裡,要是她失控的嬌吟聲被人聽見,那豈不是羞死人了嗎?

  「好吧,我看妳能克制多久。」

  楚廷豫將她的身子壓在門板上,低頭吮吻她的乳尖,那敏感的蓓蕾很快就變得硬挺,而他的大掌更加放肆地來到她的腿間,揉弄著嬌嫩的花芯。

  季寧雪的身子竄過一陣劇烈的顫慄,在他的撩撥下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了,而一聲嬌吟也忍不住逸出紅唇。

  「啊……」

  一聽見自己的聲音,季寧雪頓時羞紅了臉,趕緊再度咬住唇瓣。

  「羞什麼?妳的反應再正常不過,而且妳的呻吟聲好聽極了。」

  他露骨的話讓她的俏臉更加燒紅,又羞又惱地瞪了他一眼,紅唇依舊閉得像蚌殼一樣緊。

  她的倔強真是讓楚廷豫又好氣、又好笑,黑眸也因此燃著更加熾熱的光芒。

  「好吧,看來妳是想要趁此機會要我做得更徹底一點,那我當然得如妳所願了。」他故意曲解她的反應,將她曼妙的身軀推倒在一旁的桌上。

  季寧雪尷尬地想起身,他卻分開了她的腿,健碩的身子就站在她的雙腿之間,不但讓她沒法兒逃開,也讓她被迫敞開腿間最羞人的秘密。

  「別這樣……讓我起來……」她羞嚷著。

  「恕難從命。」

  楚廷豫不僅不讓她起來,還將她勻稱的雙腿分得更開,挑情的指掌緩緩來到她的腿間輕輕揉弄著。

  「還記得這感覺嗎?」他低聲問道。

  「早就忘了!」季寧雪氣他這樣欺負她,故意說著違心之論。

  「是嗎?」楚廷豫低低一笑。「看來,我得努力讓妳回想起來才行。」

  「什麼?我才不……啊啊……」

  他加快了動作,驟然掀起的強烈歡愉,讓她的意識變得迷亂破碎,玥也管不了什麼羞怯不羞怯的問題,無法克制地發出嬌媚的呻吟。

  隨著他愈來愈火熱的節奏,她的身子顫慄弓起,嬌喘不止,美麗的俏臉也佈滿動情的紅潮。

  「現在換妳自己來。」他突然拉著她的手,讓她觸碰著自己敏感的柔嫩。

  「不……我不行……」

  「妳可以的,妳先前試過了,不是嗎?」楚廷豫握住她的手,引領她開始輕揉著自己。「別害羞,怎麼樣能讓自己最舒服,只有妳自己最清楚。」

  在他的哄誘下,季寧雪逐漸拋開矜持,彷彿受了蠱惑般地開始輕揉著自己,那一波波宛如浪潮襲來的快感讓她停不下來,但同時又有更多的空虛感湧上,讓她處於痛苦與歡愉的折磨之中,得不到最終的滿足。

  楚廷豫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她動情的神態好,就像一朵嬌豔無雙的花兒,只為他而綻放。

  他迅速褪去自己的衣物,再度吻住她嫣紅的唇兒,而硬挺的慾望也抵著她花徑的入口。

  經過剛才的揉弄,她腿間早已春潮氾濫。

  一個強勁的挺身,他堅硬灼熱的慾望立刻深入她的花徑之中,那銷魂愉悅的快感,惹來她更多嬌媚的喘息。

  「瞧,我說過這一次不會那麼痛了吧?所以下一次,還有下下次,以及往後的每一次,都只會讓妳舒服,不會再像頭一回那麼痛了。」

  「你……噢……啊啊……」

  季寧雪本來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在他強勁的律動下,她根本連一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緊攀著他的身軀承受他每一次激烈的衝刺。

  當感覺到她的花徑傳來一陣激烈的痙攣收縮時,楚廷豫知道她得到了滿足,但他的慾望仍未饜足。

  他抱起了她輕盈的身子,往床榻走去,而這一路上他的堅挺沒有離開她的身體,隨著他的步伐在她花徑中磨磨蹭蹭的,又在她的體內重新掀起一陣騷動。

  他將她溫柔地放在床上,憐惜地吻了吻她汗濕的鬚髮後,再度摟緊了她曼妙的身軀,展開另一波強悍衝刺。

  當她再度在狂喜中失控地嬌喊,他也總算達到了最終的滿足,在最後一次深入她花徑同時,將尊貴的種子毫不保留地釋放於她溫暖濕熱的身體裡……

  ※※※※

  隔天早晨,季寧雪從睡夢中醒來,映入眼簾的第一個畫面,就是枕畔楚廷豫俊美的睡顏。

  這樣的情境,讓她不由得回想起初次與他發生肌膚之親的隔日,她也是一睜開眼就看見他的俊臉。

  該不會他現在也像上回一樣,明明醒了卻還裝睡吧?

  季寧雪仔細盯著他好一會兒,甚至還佯裝要出手點他穴道,他卻沒有任何動靜,應該是真的還在熟睡吧!

  她放鬆了心情,好整以暇地盯著他那張俊美的臉孔,柔嫩的紅唇不自覺地彎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一想到自己原先對「太子」避之唯恐不及,現在卻連人帶心都給了他,這樣的發展還真是始料未及。不過,既然她原先所在乎的那些事情通通不成問題了,又有什麼好繼續抗拒自己的心意呢?

  回想著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想著身為太子的他,竟一路追著她而來,這份執著與堅定的心意,要她不感動也難……

  「我愛你。」

  她用著近乎耳語的聲音輕輕低喃,想不到那個原本應該還在熟睡的男人,卻突然睜開了眼,對上了她愕然的眸子。

  那雙黑眸炯炯有神,根本沒有半絲睡意!

  季寧雪的呼息一窒,尷尬的紅暈布滿雙頰。

  「你竟然又裝睡!」她羞惱地瞪著他。

  「我只是想看看妳這回會不會又點住我的穴道。」楚廷豫輕笑道。

  「哼,我真應該那麼做的!」

  「但是妳沒有,還說妳愛我。」楚廷豫說著,忍不住將她摟進懷裡。

  這是她第一次親口承認自己的心意,叫他怎能不激動?

  自從他的心被這個特別的小女人給佔據了之後,他這個太子可真是吃足了苦頭,不僅被她「嫌棄」,還一路跑給他追。若不是他使了點小計謀引誘她現身,真不知道自己的追妻之路還有多遙遠?

  他收攏手臂,將她牢牢抱緊,像是恨不得乾脆將她的身子揉進自己的身體裡,讓她再也不能從他的身邊離開似的。

  他的擁抱讓兩人赤裸的身軀緊貼在一塊兒,她渾圓的酥胸抵著他的胸膛,而他胯間的慾望剛好抵在她的腿間。

  季寧雪一陣臉紅心跳,就連呼息的節奏也亂了。

  「我哪有說什麼?你聽錯了!」她尷尬地否認。

  「我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妳別想否認。」楚廷豫勾起嘴角,笑得宛如一隻順利偷腥的貓兒。

  「哼!」她故意別開臉,不去看他那令人心跳加速的迷人笑容。

  「妳好不容易終於說了實話,我得好好奬勵妳才行。」

  「什麼?啊──」季寧雪想不到他會突然掀起被子,想動手搶回來遮掩身體,卻已來不及了。

  楚廷豫翻身輕壓住她,火熱的吻隨即落在她美麗的胴體上,從她的頸子、鎖骨,一路吻到粉嫩的乳尖,最後將其中一只粉嫩的蓓蕾含入口中吮吻品嚐。

  「啊……」季寧雪忍不住發出嬌吟,體內的情慾很快就被他煽情的吮吻和逗弄給挑了起來。

  當她嬌嫩的蓓蕾被他吮吻得硬挺腫脹時,他才放過了她,但卻立刻吻住另一只乳尖,給予兩邊蓓蕾公平的對待。

  他的大掌溫柔又霸道地分開她的雙腿,揉弄著她腿間的花蕊,並在她發出嬌媚的喘息聲時,長指邪惡地探入她溫潤的花徑之中,緩緩抽動了起來。

  「啊……你……你這……這是哪門子奬勵?」季寧雪喘氣地抗議,他明明就是在佔她的便宜嘛!

  在他放肆的挑弄下,她的身子變得好熱好熱,一波波情慾的浪潮在她的身體裡激盪著,最後匯集成一股熱流,汩汩地往她的下腹流去,那動情的蜜液很快就沾濕了他的指掌。

  楚廷豫的黑眸緊盯著她的神情,加快了抽送的動作,一察覺她似乎快要達到狂喜的境界,他卻突然抽手而退。

  「妳如果不喜歡這樣的奬勵,那就算了……」他用著惋惜的嗓音說道,然後甚至還翻身躺下,一副要繼續睡覺的樣子。

  季寧雪僵住,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楚廷豫!」她咬牙切齒地低喝。

  這個惡劣的男人,故意將她撩撥得激情難耐,卻在這時候「好心」地停手,擺明了故意欺負人嘛!

  「什麼事?」他還故意裝無辜。

  季寧雪氣極了,美眸一閃,忽然一個翻身,坐到他的身上,粉臀一沉,他的硬挺立刻深入她火熱緊窒的花徑之中!

  楚廷豫訝異地望著她,沒想到她會有此舉動,而她驟然挑起的銷魂快感,讓他不禁自喉間發出一聲低喘。

  「妳這個妖女……從哪兒學來的?」他嗓音低啞地問。

  「不告訴你!」季寧雪哼道。

  「說!」

  楚廷扶著她的腰,突然強悍地向上一頂,不僅讓她美麗的豐乳因而彈跳晃動,也讓她驀地感到一陣激狂的快感。

  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如果她不乖乖地招來,他就會繼續用這種邪惡的方式來「逼供」!

  季寧雪咬了咬唇,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說道:「以前我為了個淫賊,追進了青樓,結果不小心在一間房裡看見有人就以這樣的姿勢……當時我還被嚇傻了,結果讓淫賊給溜了。」

  楚廷豫一聽,眉頭皺得死緊,他才不管什麼淫賊不淫賊,他在乎的是──

  「妳看見了其他男人的身體?!」他危險地瞇起眼。

  「才沒有呢!」季寧雪臉紅地說:「那男人根本沒脫衣服,只有那花娘脫了個精光……」

  「很好,除了我之外,不許妳看其他男人的身體!」楚廷豫霸道地說。

  「哼,那你也不看其他女人的身體嗎?」季寧雪哼道。

  一想到他過去不知道看過幾個女人的身體,她的心底就算打翻了醋罈子般,酸得不得了。

  「妳在吃醋?」楚廷豫盯著她的神情,忍不住勾起嘴角。她對他愈來愈強烈的在乎,讓他愉快極了。

  「才沒有!」季寧雪的嘴裡雖然很快地否認,但是臉上紅暈卻洩漏了她真正的心情。

  楚廷豫當然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黑眸掠過一抺熾熱的灼光。

  「妳這個不誠實的小傢伙,看來我非得好好懲罰妳不可!」

  他扶著她的腰,開始在她的花徑中衝刺,那一次又一次的激烈衝擊,讓她雪白豐盈的雙乳跟著晃動,掀起一波波令人目眩神迷的乳浪。他忍不住伸出手,兩手各罩住一邊渾圓,恣意地撫摸揉弄。

  「啊……你……你這個人……怎……怎麼……懲罰和……和奬勵……都是……一……一樣的……」季寧雪話一次又一次的衝刺而變得破碎。

  「那是因為,我只想對妳做這件事……」楚廷豫嘶啞地答道。

  當她在他一陣強悍的衝刺中達到初次的滿足後,他摟著她香汗淋漓的嬌胴一個翻身,將她勻稱的雙腿分開架在自己肩頭,繼續展開另一波強烈的衝刺,讓她再度陷入激情的風暴之中,直到他們一同抵達狂喜的巔峰……

  歡愛過後,季寧雪累壞了,她顧不得害羞,整個人軟綿綿地趴在他健碩的胸膛上,完全不想動彈。

  楚廷豫愛憐地撫著她的裸背,那細緻的肌膚讓他愛不釋手,最後還往下游移而去,輕撫著她渾圓的翹臀。

  「好癢……」

  季寧雪嬌聲抗議,扭動著身軀想要躲開他的「怪手」。

  「別動了。」楚廷豫啞聲說道:「要是再動下去,只怕妳今天要累得下不了床了。」一個美麗赤裸的女人在身上扭動,他很難不有「反應」。

  他意有所指的警告讓季寧雪俏臉燙紅,果然不敢再動。

  她乖乖地趴著,一股溫暖親暱的氛圍將他們包圍起來,兩顆心也彷彿緊緊地相貼,終於找到了彼此最終的歸屬。

  過了一會兒,楚廷豫開口說道:「跟我回京城吧?當我太子妃,嗯?」

  季寧雪仍靜趴在他的身上,沒有開口回答,腦子開始轉了起來。

  縱然她已經「認命」,也已有將來要當太子妃的心理準備了,可是……倘若她將來得住在京城,甚至是皇宮裡,那麼不趁這個時候多到各處去晃晃,豈不是太可惜嗎?

  一個主意緩緩成形,讓她美麗的眼眸悄悄閃過一抹精光。

  嘿嘿,倘若楚廷豫以為他可以順順利利地將他的太子妃帶回京城去,那他可能想得太美好了!

  ※※※※

  在季寧雪的央求下,他們在蟠龍城多待了一陣子,欣賞不同於京城和江南的邊城風光。

  原本楚廷豫以為她在這兒逛夠了之後,就會乖乖地隨他返回京城,想不到她卻在某個他仍熟睡的清晨,悄悄地溜掉了。

  而且這個聰黠的女人,竟然取了些他身上的特製迷藥,讓他的馬兒呼呼大睡!

  一大清早的,就算臨時要買其他的馬兒也無從買起,而他又急著要逮人,只好施展輕功,一路追出蟠龍城。

  好不容易追上了她,就見那女人悠悠哉哉地騎在她的馬兒上,一邊吹風、一邊慢慢欣賞周遭的景色,那愜意的模樣簡直快氣死人。

  「妳又想跑去哪兒?」他皺眉問道。

  季寧雪勒住馬兒,回眸望著他,俏臉浮現一抹愉悅的笑意。

  「司徒將軍智勇雙全,既溫柔又專情,比起某人真是好太多了!聽說他到杭州去了,不如我去追隨他,就算當他的小妾,也比跟某人在一起好多了!」她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激他,誰叫他這些天總是將她「折騰」得死去活來。

  每回沐浴淨身,她就會看見自己身上佈滿了激情的紅痕,那是他放肆吮吻所留下的印記。

  每次當那些紅痕好不容易快要消退時,他就彷彿故意似的,在她身上留下更多、更狂野的吮吻痕跡。

  自己每天晚上或清晨都被這男人這樣吃又那樣吃,被他「欺負」得很徹底,她總得想法子替自己扳回一點顏面,不能讓他太得意。

  果不其然,被批評得一無是處的「某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妳敢跟他走?」楚廷豫咬了咬牙,用著愛極又恨極的目光瞪著她。

  雖然明知道她只是故意說這些話來氣他,不可能真的要當司徒正雍的小妾,偏偏他還真是無法不在意她的這番話,誰教他愛極了她,情緒容易被她給牽動。

  季寧雪睨著他,美眸閃動著一絲挑釁的光芒。

  「你說我敢不敢?」她嬌叱一聲,踢了下馬腹,馬兒立刻疾速奔馳而去。

  「妳……可惡!」楚廷豫低咒了聲,立刻施展輕功追去。

  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傳來,那笑聲悅耳極了,但從那張柔嫩小嘴中吐出來的字句卻是令人氣得快吐血——

  「你的輕功再好,快得過我的馬兒嗎?」

  「妳——混帳混帳混帳!」

  楚廷豫氣得氣質盡失,忍不住咬牙低咒,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迅速遠去,不然還能怎麼辦?

  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城去另外找匹好馬,再去追那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女人了。

  唉,想他堂堂一個太子,卻必須千里追妻,有沒有這麼命苦啊?

  望著那抹迅速離去的身影,楚廷豫在心裡發誓——

  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逮到她,然後立刻將她「押送回京」,直到她乖乖當了他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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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季寧雪知道楚廷豫一定會追來,所以她沿路奔馳,完全沒有任何耽擱。

  想不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比她晚了一個多時辰才動身的楚廷豫,竟然在正午過後不久,就在一座城外的湖畔追上了她。

  「妳跑不掉的,乖乖跟我走吧!」聽聽,這簡直是惡霸想要強奪民女的說詞!就連楚廷豫自己都不禁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不要,我還不想回京城!」季寧雪紅唇微噘地說。

  楚廷豫搖了搖頭,這回可不許她這麼任性。

  「妳留書出走已經夠久了,再不回去,難道不怕樂平王爺和妳娘擔心嗎?倘若妳日後還想離京,我答應陪妳一塊兒出來走走就是了。」

  唔……聽起來好像挺不錯的,可是她才落跑沒多久就被他逮到,實在太洩氣了,說什麼她也要做做樣子抗拒一下,否則面子往哪兒擺?

  「有本事,你就動手來抓我啊!」季寧雪說完後,美眸不禁閃過一抹燦亮的光芒,因為她突然想起,他們還不曾交手過呢!

  她知道他的武功比她高多了,真要交手,她絕對沒有半點勝算,可是仗著他肯定不會出手傷她,能和這麼一個高手過過招也很過癮啊!

  楚廷豫看著她那張心思全寫在臉上的俏顏,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好,我就把妳逮住,然後拿條繩子拴著!」當然,這只是說說罷了,他知道自己才捨不得那麼做。

  「那得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了!」

  季寧雪嬌叱了聲,從馬背躍下,並從腰間抽出軟鞭,主動展開攻勢。

  楚廷豫也俐落地下馬,輕鬆閃過了她的攻擊。

  憑他的身手,輕鬆就能制伏她,但由於明白她的心思,他索性只守不攻,讓她打個過癮。

  季寧雪心知他武功不凡,自己絕對傷不了他,於是便也不保留實力了。她每一鞭都揮得虎虎生風,可是他卻能輕而易舉地一一化解她的攻勢,氣息也不見有半絲的紊亂。

  這情況讓季寧雪努力使出所有的看家本領,就盼能逼他稍微認真一點地應付她也好。

  正當季寧雪打得認真專注,而楚廷豫閃得從容優雅之際,突然聽見一陣馬蹄聲,像是正朝著他們的方向奔來。

  由於不知來者何人,也怕波及無辜,季寧雪只好先收了手,朝著已策馬來到他們身旁的那男人投去一瞥。

  當她看清楚對方的模樣時,不由得驚愕地瞪大了眼,而對方也同樣一臉詫異。

  「大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寧雪,怎麼是妳?」

  季寧雪訝異地望著曹緯康,這個大她快十歲的男人是她的大師兄,一年多前離開師門,雲遊四海去了,想不到竟會在這裡碰到他。

  「我受人之托,到附近辦事情,剛好途經此地,一聽見有打鬥聲,就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想不到竟然會碰到妳。」

  曹緯康抬頭望向楚廷豫一眼,黑眸一瞇,多打量了楚廷豫幾眼,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眼底閃動著銳利的精光。

  「這男人是誰?你們為什麼打了起來?」他關心地問。

  「他啊……」

  見季寧雪的美眸一轉,楚廷豫就知道這妮子又在動什麼鬼主意,果不其然,就聽見她說——

  「他輕薄我,佔我便宜,還要抓我去當他的娘子!」她這麼說其實也沒錯,只是聽起來他很像個無恥下流的登徒子罷了。

  一聽見她的指控,曹緯康果然立刻大怒。

  「什麼?!這男人竟敢這麼對妳?大師兄這就幫妳討回公道!」

  曹緯康叱喝一聲,立刻出手攻向還來不及開口替自己辯駁的楚廷豫。

  由於曹緯康的武功在季寧雪之上,身手不弱,又來勢洶洶地展開猛烈攻擊,楚廷豫只好認真地接招。

  季寧雪悄悄做了個鬼臉,俐落地翻身上馬。

  嘿嘿!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趁他們正忙著交手,她偷偷離開了現場,只是還走沒多遠,她的心裡就不禁遲疑了起來。

  根據她的判斷,楚廷豫的身手比大師兄還高,但她相信楚廷豫在知道曹緯康是她大師兄之後,不會真的打傷大師兄。

  但是,大師兄卻是真的將楚廷豫當成一名可惡透頂的採花大盜,萬一楚廷豫過度退讓,結果不小心被大師兄打傷了,那可怎麼辦?

  內心天人交戰了一會兒後,她終於還是放心不下地掉頭回去。

  結果折回原地一看,就見兩個男人還在交手,尤其是大師兄,殺氣騰騰的,簡直快嚇壞她了!

  「大師兄,別打了,我剛才只是隨便說說的!」她連忙想制止。

  正打得激烈的曹緯康彷彿沒聽見,仍接二連三地出狠招,彷彿非取楚廷豫性命不可,讓季寧雪焦急萬分。

  「別打了!大師兄,他並沒有輕薄我,也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自願的!別再打了!」

  她急忙大喊,然而曹緯康似乎是太專注於攻擊,依舊對她的叫嚷沒有半點反應,攻勢不僅沒有停下,甚至還有愈來愈凌厲的趨勢。

  這情況讓季寧雪又急又氣,乾脆自個兒撲上前去加入戰局。

  一瞥見她的舉動,楚廷豫立刻停了手,就怕不小心誤傷了她,而曹緯康卻沒有停下攻勢,直到打中了楚廷豫一掌才終於收手。

  季寧雪心急如焚地奔到楚廷豫身旁,見他嘴角微微滲出血絲,擔心得俏臉都發白了。

  「你還好嗎?嚴不嚴重?」

  楚廷豫撫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苦笑了下。

  「別擔心,我沒有大礙。」

  「騙人!你都吐血了,還說沒有大礙?」季寧雪說著,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向曹緯康埋怨道:「大師兄,我都說了我剛才只是隨便說說的,他並沒有真的欺負我,你怎麼還不停手?」

  「什麼?妳剛才有那麼說嗎?」曹緯康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當然有啊!」季寧雪氣得猛跺腳。

  曹緯康皺了皺眉,轉頭望向楚廷豫,一臉正色地說:「真是抱歉,我剛才打得太專注了,沒有聽見寧雪的聲音。」

  既然他都這麼說,又開口道歉了,楚廷豫還能說什麼?

  「沒關係,只是一場誤會。」

  他的傷其實並不算太嚴重,因為剛才在曹緯康一掌打向他胸膛的瞬間,他就技巧地以自己的內力化去了大部分的衝擊,否則現在只怕早已傷重倒地了。

  「你到底傷得如何?真的沒有大礙嗎?」季寧雪一臉擔憂地望著他。

  「我看,還是到城裡去找大夫吧!」曹緯康提議道,並說:「我也一起去,畢竟人是我打傷的,我有責任。」

  「那好,咱們現在就去找大夫吧!」季寧雪立刻點頭答應,一刻也不想耽擱。

  ※※※※

  在看過大夫並抓了幾帖藥之後,天色已近黃昏,他們一行三人便前往城裡的一間客棧共進晚膳。

  用完膳後,楚廷豫原本打算獨自到房裡休息,讓他們師兄妹可以好好聊聊,但季寧雪實在不放心他的情況。

  曹緯康見她一心掛念著楚廷豫,根本無心敘舊,也不勉強,反正今日他們決定在此住下,明日一早再敘也一樣。

  於是,季寧雪便扶著楚廷豫進房間。

  由於她難得主動貼近,楚廷豫雖不至於需要旁人攙扶才能行走,卻也沒有拒絕她貼心的舉動。

  只不過,一扶他坐上床,她就立刻放開了他。

  「我去幫你煎藥。」

  「不用了。」他連忙阻止了她。

  「怎麼可以不用?」季寧雪轉頭瞪著他。

  堂堂一個太子,該不會怕吃苦藥吧?

  看出她的質疑,楚廷豫笑了笑,從身上取出一個錦囊,錦囊內裝有幾粒赭紅色的丹藥。

  他取了其中一顆吞服之後,笑道:「那大夫開的藥方,怎麼比得上御醫精心煉製的續命丹呢?」

  「續命丹?」

  楚廷豫點了點頭,解釋道:「這是宮中一名老御醫採用數十種珍貴稀有的藥方,花費許久時日煉製的,即使重傷得只剩一口氣,也能救得回來。」更何況,他的傷其實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嚴重。

  服下續命丹之後,楚廷豫盤腿坐在床上,閉上雙目,開始專注地運功療傷。

  季寧雪坐在一旁,靜靜地陪著他,而即使她什麼也沒做,光是一直盯著他瞧,她也絲毫不覺得無聊。

  不知不覺中,半個多時辰過去了,而楚廷豫也結束了療傷。

  一見他睜開雙眼,季寧雪立刻走到床邊,關心地觀察他的氣色。

  「你現在怎麼樣?好多了嗎?」

  「放心,我真的沒什麼大礙。」服下續命丹加上運功療傷後,現在他已恢復了八、九成的功力。

  「那就好,但你還是躺著休息吧!」

  楚廷像點點頭,但卻在躺下的同時,也將她拉到了身邊。

  「是你要躺著休息,拉住我做什麼?」

  「當然是陪我躺嘍!或是妳想要我做點什麼?我也很樂意的。」他的大掌不懷好意地隔著衣裳在她身上輕輕摩挲。

  「不可以!你受傷了,不行!」

  楚廷豫低低一笑,說道:「男人最忌諱被女人說『不行』,妳知道說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嗎?」

  「什麼結果?」季寧雪愣愣地問。

  「就是無論如何,也一定要用實際的行動來證明自己『行』得很!」他朝她曖昧地眨了眨眼,害她瞬間脹紅了臉。

  「那我承認你很行,這樣總可以了吧?」她趕緊說道,就怕他明明受了傷還不安分地休息。

  楚廷豫臉上的笑意加深。「妳這麼誇讚我,我當然要好好表現來報答妳了。」他故意逗她,喜歡看她又羞又惱的可愛神情。

  「你——」季寧雪瞪著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他給吻住了。

  他溫存地吻著她,火熱的舌繾綣地與她交纏,正當他細細品嘗她甜美的滋味時,身軀忽然一頓,黑眸掠過一抹警戒。

  季寧雪被他吻得有些意亂情迷,過了一會兒才察覺他不尋常的反應,正想開口詢問,卻被他摀住了唇,示意她別開口。

  她立刻會意過來,屏氣凝神地注意著周遭的動靜,果然聽見窗邊傳來了可疑的聲響,那聲音非常細微,若不是他先有所警覺,只怕她根本不會發現。

 那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就在季寧雪驚疑不定之際,楚廷豫悄悄從身上取出一粒丹藥,餵入她的口中。

  季寧雪毫不反抗地吞下,知道他這麼做必定有他的用意,也相信這丹藥一定有益無害,他不可能會害她的。

  由於躺在床上看不見窗邊的動靜,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也只能運力於耳,專注地聆聽任何細微的聲響。

  就在此時,窗子被輕悄悄地推開一道縫隙,接著一道白色輕煙被一根細長的竹管吹入房間,很快地飄散開來。

  過了一會兒,一道人影從窗子躍入。

  一感覺有人侵入,季寧雪立刻想要起身保護楚廷豫,而這時她才赫然發覺自己竟然渾身乏力!

  她驚愕地瞪大了眼,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中了迷香!

  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季寧雪忐忑不安地望著楚廷豫,卻見他依舊一臉沉著冷靜,甚至還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需驚慌。

  下一瞬間,桌上的燭火被吹熄,房中陷入一陣昏暗,只有從窗外透入的月光帶來微弱的照明。

  「閣下何人?」楚廷豫開口問道。

  對方沒有說話,大步走到床邊。

  在隱約的月光下,可以看出對方是個身材高壯的蒙面壯漢,而他從身上抽出一把短刀,意圖很明顯了。

  蒙面人的眼中寒光一閃,正要一刀刺入楚廷豫的胸口時,楚廷豫卻迅如閃電地出手,奪走了那把短刀。

  「你──你怎麼可能還能動彈?」蒙面人詫異地開口。

  一聽見他的聲音,季寧雪驀地一僵,美眸圓瞠。

  這聲音……聽起來怎麼如此耳熟……但……怎麼可能?!

  楚廷豫冷冷一笑,掀開被子起身。

  「你大概不知道,為了防止被刺殺,我每個月都會服下御醫特製的解藥防身,不僅一般的毒對付不了我,就連迷香對我也起不了作用。」剛才他餵季寧雪服下的就是同樣的解藥,只是因為她才剛吞服下去,藥效還沒有開始發揮,她現在才會提不起力氣來。

  蒙面人一聽,眼中凶光再現,他連連出掌攻擊,卻被楚廷豫避過了。

  功力幾乎已恢復的楚廷豫,俐落地和對方打了起來,而對方似乎太過輕敵,不僅很快就被他一掌擊倒,臉上蒙面的布巾也被揭了下來。

  「大師兄?竟然真的是你!」季寧雪心痛地低喊。

  剛才她聽見熟悉的聲音,原本還不願意相信,想不到這蒙面刺客真的是大師兄。

  這麼說來,先前在湖畔時,大師兄根本不是沒有聽見她的阻止,而是他本來就打算要殺害楚廷豫!

  相對於季寧雪的震驚,楚廷豫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意外。

  當時在湖畔剛打照面時,曹緯康打量他的目光就讓他直覺不對勁,而兩人交手時,季寧雪明明喊得那麼大聲,這傢伙不可能沒聽見的,但卻招招兇狠,欲奪他性命,他就覺得事有蹊蹺了。

  「為什麼?大師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季寧雪失望又難過地問道:「我以為你離開師門之後,是到各地去行俠仗義,想不到你卻……」

  「行俠仗義?行俠仗義能賺錢嗎?我當殺手賺來的錢,才有辦法替芙蓉贖身啊!」曹緯康語氣激動地說。他口中的芙蓉,是他愛上的一名青樓花魁。「我若是殺了他,就能得到一大筆錢,到時候不僅可以讓芙蓉永遠脫離青樓賣笑的生活,還可以和她過著不愁吃喝的下半輩子!」

  自從愛上芙蓉後,為了賺錢帶她離開青樓,他不惜成為一名殺手。由於他武功高強,這回被一位王爺相中,要他刺殺太子楚廷豫。

  為了完成這樁任務,他費了許多功夫暗中調查楚廷豫的下落,好不容易查出他在蟠龍城,便一路追了過來。

  沒想到,他太低估了楚廷豫的能耐,這下子不僅銀子賺不到,恐怕連自己的性命也要賠進去了。

  「藉由殺人來賺錢,這樣你真的安心嗎?」季寧雪痛心地問。

  根據過去多年的相處,她知道大師兄的本性並不壞,只可惜被愛沖昏了頭,才會走上歧途。

  楚廷豫先是瞥了眼一臉難過的季寧雪,才又瞪向曹緯康。

  「是誰收買你的?」他喝問:「你若是招了,我可以饒你一命,否則你連命都沒了,又怎麼跟你口中的芙蓉姑娘在一起?」

  曹緯康一聽,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驚訝。

  「你願意放過我?」刺殺太子,可是死罪一條呀!

  「我可以看在寧雪的分上饒你一命,她已經夠失望了,我不想讓她更難過。」楚廷豫說道。

  曹緯康瞥了季寧雪一眼,小師妹眼中的失望讓他慚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也終於下定決心要供出一切。

  「是寶定王爺,他開出一千兩黃金的價碼,要買你的人頭。」

  「原來是他。」楚廷豫冷哼了聲。

  那寶定王爺是寶貴妃的兄長,想必那傢伙是知道了寶貴妃的死因,想要替妹妹報仇。

  楚廷豫想了想,說道:「我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只要你願意出面指證,揭發寶定王爺的計謀,那麼我不僅可以饒你不死,他答應給你的一千兩黃金,我一樣給你,到時你就能帶著你的芙蓉姑娘去過你們的好日子了。」

  這對一個原本該被殺頭的罪犯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恩典,曹緯康忍不住激動地猛磕頭。

  「多謝太子、多謝太子!」

  「別謝了,你先退下吧。」

  曹緯康離開後,楚廷豫見季寧雪仍一臉震驚難過,不捨地摟住了她。

  「別難過了,至少他的良心沒有泯滅,只是不慎走入歧途罷了。」

  「嗯。」

  季寧雪點了點頭,看著楚廷豫的俊臉,她忽然升起一股堅定的決心。

  「我要待在你身邊,絕對不離開你!」

  「真的?」楚廷豫受寵若驚地笑了。

  雖然他原本就打算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但可沒想到會聽見她這麼認真的宣告,還真是難得啊!

  「當然是真的!我得待在你身邊保護你才行,不然若是又有誰派出什麼殺手來刺殺你,那怎麼辦?」

  聽了這番話,再看著她認真的神情,楚廷豫的心裡頓時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忍不住收攏雙臂,緊緊地擁住他。

  明明他擁有自保的能力,明明該是他來保護他的太子妃,但她卻反過來要保護他,那份心意讓他感動極了。

  這個可愛又特別的小女人呵,他果然沒愛錯人。

  楚廷豫笑著輕吻她的眉心,說道:「那咱們明天就動身返回京城吧!」打鐵要趁熱,此時不快將她拐回京城,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好,順便也要趕緊揭發寶定王爺的陰謀!」

  「還有,這趟回宮我就稟奏父皇,正式立妳當太子妃。」

  「嘎?有需要這麼快嗎?」

  「當然有需要,要不然,妳要怎麼名正言順地跟在我身邊保護我?萬一刺客扮成侍衛或是奴碑潛到我身邊,那怎麼辦?」

  「這……說得也是。」好吧,為了顧全他的安危大局,她就「犧牲小我」一下好了。

  楚廷豫的嘴角一勾,俊臉浮現一抹得逞的笑容。

  「有妳這麼一個身手不凡的太子妃當貼身保鏢,我真是太幸運了!妳說,我該怎麼報答這個恩情才好?」

  他眼中灼熱的光芒,季寧雪再熟悉不過了。

  「你該不會又想……」

  「妳說呢?」

  楚廷豫吻住了她想抗議的紅唇,將她壓倒在柔軟的床榻上,大掌迅速褪除她身上的衣衫,開始盡心盡力地「報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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