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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靈異] [舒彤]玩火花蝴蝶(全文完)



他以為他是誰!
就算是父親指名的紅牌保鏢,
有必要貼身到和她住同房,  
連她睡覺穿什麼睡衣也要管嗎?  
真是夠了!她沒被炸彈匿名信給威脅死,  
也會被他這沒紳士風度的野蠻東西氣死,  
反正,不管她過去是個肥女,  
還是如今化為蝴蝶成了別人眼中的狐狸精,
眾人的以貌取人,她並不以為意,  
唯獨對他的「鄙視」,她火大到不行,  
好,他這「牢頭」竟敢限制她行動,  
她逮到機會就卯起來跑給他追,  
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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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是毒藥,不管對男人或女人來說皆然。

    精雕王琢的五官像是上帝的杰作,完美無暇的身材則是致命的武器。

    她很美,卻不是如天仙級脫俗的美,而是性感又風情萬種,撩撥著男人的身心,讓每個男人都為她發狂。

    美麗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

    她精致的五官雖是遺傳自同樣美麗的母親,但是吹彈可破的肌膚,完美無暇的身材,是精心保養下的成果。

    不過才三年前,她還是一個身材臃腫,人見人怕的死肥豬,今日這等美麗的身段,完完全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才得來。

    她享受著男人的愛慕,女人的嫉妒,她愛極了這樣的感覺。

    不是不知道別人——當然,絕大多都是女人一一私底下怎麼議論她。說她是狐狸精、賤女人、水性楊花、不知檢點……鎊種難堪的形容詞。

    但她不在乎。

    她真的不在乎,因為那是另一種形式的讚美。

    那些女人根本沒有經歷過被嘲笑、被唾棄、被拿來當成噁心東西代名詞的感覺,在她瘦下來之前,男人根本連看她一眼都怕倒了胃口。

    她的求學時代,是在一堆可怕的惡作劇和惡意的訕笑中度過的。那是一段她連回想都忍不住想吐的日子。

    在那個時候,那些女孩子在做什麼呢?

    她們忙著約會,讓男孩子討她們的歡心,跟著男孩子一起嘲笑班上的丑女、怪胎認為自己高高在上。

    而這樣的滋味,紀真真直到瘦下來才有機會嘗到。

    她何必在乎那些女人怎麼看她?

    這就是她要的,而她已經得到了。

    坐在可以俯視整個城市夜景的高級餐廳,與她的第八十六個愛慕者共進晚餐,她的人生盡善盡美,完全想不出有什麼缺陷。

    美貌、財富、愛情,這些都是垂手可得的,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那麼自在、快樂過了。

    「你在想什麼?」

    愛慕者八十六號微笑著開口。

    紀真真微微一笑,舉杯就口。

    「我在想……時間不早了,我答應爹地十二點前回家。」

    「就像灰姑娘嗎?」八十六號說了一個自認為很幽默的笑話。「午夜十二點一到,你身上漂亮的衣服會變成抹布裝嗎?」

    她但笑不語。

    不管從各方面來說,這個男人的條件都是很優秀的。

    他是某企業的小開,有一張英俊的臉蛋,個性溫柔體貼,對她唯命是從,可以說是每個女人心中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

    但對她來說,只是編號第八十六號的追求者。

    沒有任何意義,也掀不起她心湖任何感覺。

    會答應和他共進晚餐,純粹只是想打發時間,享受他愛慕的眼神帶來的快感罷了,其他的…‧沒有了。

    和他說話甚至讓她覺得有些無趣。

    低眸掩去眼中可能露出的無聊,她又喝了一口香檳。

    「真真,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他忽然握住她的手。「這輩子,我從來不曾對一個女人有這麼特別的感覺。」

    看著被握住的手,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

    「知道,你並不是第一個說這些話的人。」實際上,類似的話幾乎每一個追求她的男人都說過,她已經听得麻木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謝謝你。」偷偷回自己的手,不忘補上一個甜甜的笑容。

    「我愛你!」

    八十六號用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臉孔,綻出一個性感的笑容,然後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戲劇化的單膝跪地,打開盒子將它捧開,露出里頭璀璨奪目的鑽戒來。

    「嫁給我吧!我們是最適合的一對,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你了,我保證絕對會給你幸福。」

    老天保佑,她的表情最好沒有扭曲。

    太久沒有人突然向她求婚了,以至於她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

    她以為她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不是嗎?一開始她就說了,她是一隻花蝴蟀,還沒有定下來的打算,她以為他都懂

    「八十六……不,我是說,彥文。」她輕輕合上盒子,拉他起來。「你可能有點誤會吧?我們並不是那種關系,一開始我就過了,只是朋友,不是嗎?」

    他急切的握住她的手。

    「但我愛你!比任何人都還要愛你。請你再考慮看看,我絕對會是一個好丈夫的。」

    她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我不想傷害你,彥文。」優雅的站起身子,她輕輕的抽回手,拍拍他的頭。「但是我說過,任何一個試圖捉住我的人,我都會毫不猶豫的遠離他。再見了,你會找到另一個真正愛你的女人的。」語畢,她微微一笑,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她,是紀氏集團的千金小姐。

    三年前,以天仙之姿驟然出現在社交圈中,從此周旋在各個企業小開、董事長之間。

    追求她的男人無數。

    有如八十六號英俊有錢的小開,也有正直熱血的有為青年,當然不乏一些色老頭,但是在紀沛文的監視之下,尚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很少人知道,在此之前,她是一副什麼模樣。

    就連那些嘲笑她的同學們,再次相遇,都沒認出她來。

    是啊!她的改變的確很大,就連她自己也感訝異,隱藏在油膩脂肪之下的竟是這樣一張絕美的臉蛋。

    這是上帝的恩賜。

    當她減肥成功,穿上性感的洋裝走到外頭時,生平頭一次嘗到了被男人愛慕的滋味。

    他們一個接一個,迫不及待的想要認識她,說一大堆甜蜜的情話誘哄她,而這是肥胖時期的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現在,是她選男人而不再是男人挑選她。

    這太完美了!她心想。

    當天下午,她馬上去買了十幾套華美、性感的晚禮服,並且熱中出席每一場宴會、新裝發表會、試賣會,媒體的鎂光燈焦點總是在她的身上。

    神秘的紀家大小姐終于現身了,他們一致以「驚為天人」來形容。

    從此,她身邊的男伴一個換過一個。

    只要是她喜歡的男人,她毋需苦苦追求,毋需低聲下氣,只需穿上她最美麗性感的衣服,款款走到他的面前,對他眨一眨眼,他們馬上就像哈巴狗一樣吐著舌頭巴上來。

    這就是男人,一群只長眼楮沒長腦袋的家伙。

    當她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一推開門,就看見父親端坐在客廳內,旁邊的李嫂低著頭,屋里滿是低氣壓。

    「爸?」一看見父親的臉色,她就知道訓話時間又來了。「你今天沒去應酬?」

    紀沛文挑眉。「我的女兒和男人出去,到現在才回來,我怎麼能夠放心去談生意?」

    她不答腔。

    因為這樣的場面已經不是一回兩回,從深鎖房門到夜夜笙歌,最不能接受她的轉變的,非自己的父親莫屬。

    紀沛文作夢也想不到,那個原本他一直擔心不附帶豐富的嫁妝便嫁不出去的獨生女,如今竟會搖身一變成交際花。

    雖然礙於他的面子,很多傳言只在私下放送,但傳進他耳里的也夠他受的了。

    他不是怕丟自己的面子,而是擔心女兒的將來。

    娶妻娶賢,在多被人的心里,這仍是一個根深柢固的觀念,之前女兒的「頓位」或許有些嚇人,但是那時的她,內斂文靜、心地善良,雖然外表不佳,可和她交談是充滿樂趣的。

    反觀現在,她是變美了——事實上,是美得過火,就連身為父親的他都無法否認,女兒現在活脫脫是男人的夢中女神,和亡妻神似的美麗臉孔,有時連他都差點錯認,以為是妻子復生了。但是,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打扮、玩樂,每天跟不同的男人出去,將那些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都快不認得她了。

    她改變的不只是外表,連心也變了,而這紀沛文感到痛心。

    「真真,你也不小了,一個女人再美麗,那美麗也是短暫的,你也該找個好男人定下來了,像這樣男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將來有誰敢娶你當老婆?」

    她走到父親的旁邊坐下,撒嬌的說︰「沒人敢要我,那不正好嗎?我留下來繼承你的事業,陪你養老呀!」

    紀沛文聞言苦笑。

    「你呀,滿腦子只想著打扮,對商場根本一竅不通,我要是把公司交給你,怕不出三個月就被你給搞垮了。」

    「哇,這麼瞧不起我?」她故作不悅狀。「以前你還誇過我有商業天份呢!」

    那是在她還沒變美之前,紀沛文認為她嫁出去的機會十分渺茫,所以曾經逼著她跟著他上下班,學了一陣子的經商之道。

    她沒有讓他失望,學得又快又好,但是後來卻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不願意再去公司,並且開始拼命的減肥。

    一直到現在,紀沛文仍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而紀真真也從來不曾提起。

    「對了!之前你不是和嚴家的二兒子走得很近嗎?他叫什麼……嚴彥卿?怎麼現在都不見他來找你了?」

    她聳聳肩。

    「可借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家不愛我這大美女,偏偏喜歡上路邊的小野花。」

    「喔?」嚴家和紀氏是商場上的競爭對手,紀和文原來就不看好,不過沒想到兩人戀情告吹竟是因為對移情別戀,有哪一個男人會放著天仙美女不要,去採路邊不起眼的野花?

    這可真是有趣……

    「不要再提起這段傷心往事了。」她微微皺眉,一臉心痛。「他壞了我的不敗紀錄,想來都叫我心痛。」

    對女兒來說,男人也只是一個又一個的戰利品罷了嗎?

    紀沛文苦笑。

    他還以為這個叫嚴彥卿的男人是不同的,因為他看得出來在任何男人面前永遠像個女王般高高在上的女兒,唯有在這個男人的面前是一只溫馴的綿羊。

    不過……那畢竟也只是她收集戰利品的另一種手段罷了。

    他長長嘆了口氣。

    女兒的未來,他簡直是連想都不敢想了。

    「你啊!」紀沛文搖頭。「我真希望那個能治你的男人早點出現,否則我早晚為你擔心,頭發都快全白了。」

    她聞言只是笑,不作答。

    父親恐怕要失望了。

    她就是男人的剋星,只有男人趴在她腳邊俯首稱臣的份。

    想治她?

    下輩子吧!

    就在此時,電話響了。

    「先生,找你的。」李嫂將無線電話遞給紀沛文。「是梁秘書打來的。」

    「那我先上樓了。」紀真真在父親傾上印下一吻。「晚安。」

    紀和文微笑的看她走上樓,然而,當他听清楚梁秘書在電話中報告的事後,他臉上的笑消失了。

    「你說什麼?」他站起身子。「什麼時候的事?」

    「是巡邏的警衛發現的,大小姐的辦公室和員工休息室都被砸爛,現在到處都是紅色的液體,而且還在鏡子上寫了七個大大的死字,要等警方檢驗過才能知道是血或是其他的液體,媒體已經都趕來了,箭您指示接下來的動作。」

    「封鎖現場。」他想也不想就說︰「不要讓媒體進來,不能讓這件事暴光,就說是普通的闖空門事件,小偷是進百貨公司偷東西的,要警方閉上嘴,不許任何人接受媒體的采訪,尤其是員工,任何一個泄露口風的人,都要革職查辦!」

    「是的。」電話那頭沉默了片曲。「大小姐呢?警方已經封鎖了兩個現場,不許任何人移動頭的東西,大小姐明天來上班時怎麼辦?」

    「她暫時不會去上班。」一想到有任何人是沖著女兒來,紀沛文就覺得背後冷汗直流。「我會讓她到國外去談一個新品牌的代理權,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真真。」

    收了線,紀沛文慢慢的坐回椅子上。

    這是針對他而來,還是針對真真?

    這是一個警告,或者是惡作劇?

    商場和情場都是一個競爭相當激烈的地方,真真在情場上樹立的敵人絕不比他在商場上的少。

    他拿起外套,轉身吩咐李嫂,「我有事出門,明天小姐起來時,你告訴她,意大利的廠商希望她明天直接飛去談談代理權的細節,要她馬上出門。」

    ***

    翌日。

    紀宅的大門外,不知何時送來了一個包裹。

    那是一個普通的紙箱,上頭沒有快遞公司的表單,也沒有郵局郵戳,只有最上頭用油性簽字筆寫了「紀真真小姐收」幾個字。

    李嫂出門買萊時.那紙箱還沒出現,回來時,紙箱已經放在那兒了。

    她順手將它帶進屋子,剛好看見紀真夏下樓。

    「小姐,外頭有人送了一個包裹給你。不過也真奇怪,這好像是有人親自送來的,上頭也沒寫住址,就只寫了你的名字。」

    紀真真接過包裹,打量了一會兒,發現旁邊黏著一封信。

    她想也不想就伸手將那信封撕下來,里頭暗藏的刀片刺破紙袋,劃破了她的手指,鮮血頓時從傷口中狂涌出來。

    「喔!」她驚叫一聲,快速的抽回手,但手指已被劃破,而且傷口不小,血流如注。「這信里有刀片!」

    李嫂一听見她的痛呼,連忙趕了過來,就見她右手滿是鮮血,沿著手掌滴落地面,景象很是嚇人。

    「小姐!」李嫂兩手捂口,愣了一會兒,才抽來面紙讓她拭血。「這是怎麼回事?天啊!傷得重不重?」

    「沒事。」

    她用面紙按壓傷口,閉上眼楮抑下喉頭惡心的感覺。

    她最怕見血,尤其是自己的血。

    幾分鐘後,李嫂抱來了醫藥箱幫她處理傷口。

    血已經大致止住,但還是不時的滲著血絲。

    「哪個無聊的人做這種缺德事!」李嫂一邊幫她包扎,一邊不停的罵著,「居然在信里藏刀片,害人也不是這麼個出法,要是有個萬一那可怎麼辦?小姐呀,我看你還是去醫院檢查看看,說不定那刀片上有毒或是刀片不干淨,這件事一定要讓先生知道才行……」

    「不!桂說。」紀真真搖頭。「我不想讓爸爸為我擔心,沒事的,大概是別人的惡作劇。」

    事實上,她雖螺不知道送包裹的人是誰,但大概可以猜想得到那個人這麼做的理由。

    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惡作劇的包裹。

    女人的報復不像男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遲一時的意氣之勇,大多都是一些暗地里的惡作劇,抒發抒發失戀的苦痛罷了。

    她已經習以為常。

    「幫我把那個包裹丟掉。」包扎完畢,她吩咐李嫂道︰「小心刀子。」

    「是的,小姐。」李嫂小心翼翼的將信封里的刀片抽出來,發現里頭還有一封信。「小姐,有一張紙條呢!」

    紀真真原本想要她直接丟掉,但轉念一想︰至少也弄清楚對方的理由,說不定是她收過很多類似戰帖的這一類東西。

    那是一張標準信紙,只黏著一張她的相片——被撕碎又重拼起來的上頭用紅色的液體潑灑過——還有滿滿鱉張的「死」字。

    即使她曾經見過許多各式各樣的威脅信,但這次她真的被嚇到了。

    幾乎是反射性的,她馬上將那張紙扔開,後退了數步,臉上滿是驚駭的神色。而李嫂在看見紙上的內容時,臉色也是大變。

    「天啊!,小姐……」她倒抽了一口冷氣。「我……我去報警!」

    「不要!」紀真真兩手環胸,恐懼的冷意從她腳底直在竄升起來。「說不定這只是無聊的惡作劇,何況,單憑一張紙,找不到原凶的……」

    話才剛說完,她們同時轉頭去看那桌上的包裹,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這信已經如此駭人,那包裹里放的會是什麼?

    沉默蔓延著,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雖然小聲,但卻清晰可聞。

    「李嫂……」紀真真瞪著客廳內唯一的古董鐘,那是母親的嫁妝,已經壞了好幾年了。「你有听到時鐘的聲音嗎?」

    李嫂白著臉點頭。

    聲音居從包裹里傳出的,她們對看了一眼,心里出現同樣的字眼——

    炸彈!

    ***

    「各位觀眾你好,記者目前所在位置,是紀氏集團董事長紀沛文位于XX路的住宅,今牙早上六點左右,一個疑似爆裂物的不明包裹出現在紀宅的大門外,根據在紀家幫佣的管家指出,那是指名給紀氏集團的千金——紀真真的包裹,包裹外貼了一個藏著刀片的信封.里頭則可能是自制的炸彈,警方現在已經封鎖現場,準備進行引爆的工作……」

    紀沛文鐵青著臉色,看著眼前家門外聚集的記者。

    當梁秘書告訴他新聞快報的內容里,他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會送炸彈到他家里去,再且還是沖著他的女兒而來。

    休息室被砸毀的事,警方問了幾個最後離開的員工,都說離開前還好好的,不知道是誰做的?查出人紀錄,也找不出可疑的人。唯一的線索就是找當事人做筆錄,過濾人選,找出可能犯案的對象。

    而紀沛文可以肯定,那名單列出來肯定比公司的財務報表還多。

    車子好不容易突破了包圍大門的記者,他一下車就往屋內走去,無視此起彼落的閃光燈。

    「真真?「他一眼就看見坐在角落,臉色蒼白的女兒。「你還好吧?」

    「我還好。」她露出微笑,轉身著向庭院,那里幾個防爆小組的人正準備做引爆的動作。「也許我太大驚小怪了,那里頭根本不是炸彈……」

    「只要有一絲可能,都不能掉以輕心。」他已經看過了那張威脅信,那真是可伯。「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可能的人太多了。」她務實道︰「那些失戀的女人,被我甩掉的男人……」她聳聳肩。「誰曉得呢?幾乎每一個都有可能,甚至是我不認識的人也有可能。」

    紀沛文沒辦法否認她的話。

    的確,以女兒的行事作風及這幾年間接或直接拆散的情侶數來看,就算有人想置她于死地,也不是奇怪的事。

    但他不能坐視危險環繞在他的家人四周,卻沒有任何行動。

    「梁秘書。」他招手喚來自己的心腹「幫我打一個電話,電話是……」

    突然,「砰!」的一聲傳來。

    餅了一會兒,防爆小組的人大喊,「是一個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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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雲保全,前身是雲門。

    雲門是一個非常古老的黑道組織,歷史悠遠,在第四十七代的掌門人接手後,大刀闊斧重整組織,並且正式向黑社會說Bye-Bye,改行當起保全。

    不管你是人是狗,是鑽石還垃圾,只要付得起價碼,他們都保,而且還有附帶賠償條款。

    保人要是丟了命,空白支票任你填。

    這樣還不滿意沒關系,保鏢以死謝罪也沒問題。

    保的東西要是有絲毫損傷,或是被偷、被盜、被搶,照保價一千倍計算賠償。

    這樣的附帶合約,是初雲生意好的最大原因,甚至有人故意另外找殺手或是小偷盜物,只為了領取這千倍賠償。

    可惜啊可惜,初雲既然敢開這樣的條件,當然就有同等的實力涸此至今還沒人成功過。

    而且,那些人往往忘了看合約下小得不能再小的但書︰如果是委托人堅守自盜,加賠一百倍。

    「哇哈哈——」得意的笑聲從辦公室里傳了出來。「又一個笨蛋上鉤了。」

    坐在辦公室桌後的,正是雲門第四十七代掌門人——殷小小,外號小陰險。站在她身後的,是她的貼身護衛火影,一頭長發遮掩住的是絕美客顏.可惜生為男兒身,這眾女人夢寐以求的絕麗,被他視為詛咒。

    這一男一女的組合,怎麼看都黨得突兀,不過雲門的人早就習慣看到一個女人活像男人,而真正的男人比女人還像女人。

    只是以上這些話,任何人要是有膽在這兩人的面前說出口,就要有見不到明日太陽的準備。

    「剛剛幻羽回報,又有一個冤大頭想堅守自盜上鉤啦。」殷小小拿起計算機,興奮的算著可能的收益。「哇哇,一億!又有人要跑路了。」

    「奸商!」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這種沒人性的合約只有你想得出來。」

    嘴邊的笑斂去,殷小小原本已經很小的眼眯得更小。

    「這個討人厭的聲音,這種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她握起拳頭,往手掌里一擊!「啊浮,這不是咱們雲門的頭號保鏢雷浩來著嗎?真是久違了。怎麼,石油大王的千金肯放你回來了?恭喜恭魯。」

    「很有趣是嗎?」雷浩提著黑色的袋子走進來,披肩的長發和唇下的胡碴增添他身上危險的氣息。「我想,等一下我們之間的‘談話’一定會更有趣的,哼哼。」

    耙玩他,就要承擔起玩他的後果。

    這個可惡的小陰險.就知道她沒安好心眼!明知道他最恨的就是那種矯揉造作的千金小姐,偏偏派這個任務給他。

    活生生的地獄啊!

    這一個月對他來講,簡直可以是生不如死。

    「怎樣?」他放下袋子,把手指頭按得喀喀作響。「我們來好好談談,為什麼初說好我不接保護女人的任務,你居然還故意替我找來一個芭比娃娃?」

    「雷浩,你太無禮了。」火影淡淡的提醒他。「不要忘記你在和誰講話。」

    「這是我和小陰險之間的恩怨,你別插手。」雷浩可不吃什麼組織家法這一套。「雲門早就已經名存實亡了,現在我只是初雲保全的雇員,我有權保障自己的勞工福利,而我很想知道老板對這件事的看法如何,嗯?,小陰險,你怎麼說?」

    「這個嘛……」殷小小搓著手,堆起了滿臉的笑,活似個小老頭。「雷老大,你也知道,小的我一向是只認錢不認人,當初那石油大王來委托的時侯,我以為他保的是他自己,怎麼知道他的千金別有所圖……不管怎麼說,好歹讓你荷包賺得飽飽,你就不要太計較了嘛。」

    「不要太計較?」雷浩俯下身子,臉幾乎要貼上她的。「你知道過去這一個月來,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要是再晚幾天回來,被逼瘋的人就是我了!」

    「這個……」殷小小偷偷按住火影的手,要他別沖動。「那這樣好了,抽成加倍,老大你看如何?」

    當紀沛文和紀真真進來時,看到的正是這麼一幕。

    「我們等一下再進來好了。」紀沛文和紀莫真對眼前的景象自有一番解讀。「在你們呃……親密完之後。」語畢,他抓著女兒的手就要走出去。

    「喂!喂!」殷小小連忙推開雷潔,巧笑著沖上來擋住兩人的去路。「兩位莫走,想必你們就是紀氏集團的董事長及千金是吧?你們可別誤會,這人是我們公司旗下的保鏢,我們彼此之間有些勞資糾紛,不過不礙事的,客戶至上嘛,先談生意,先談生意。」

    雷浩冷冷一哼,抓起地上的袋子就要走人。

    「雷老大,等一等!」殷小小擋住他的去路。「這是一筆大生意啊,人家指名要最好的保鏢,那就是你呀!」

    他轉頭,將紀氏父女從頭打量到腳。

    紀真真敢發誓,她在這個男人眼中看到的是嫌惡,他看著她的樣子,活似她是路邊發臭的垃圾一樣。

    「我說過,女人的委托我不接。」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牙縫擠出這句話,而且一點也不在意其他人听到。「尤其是這樣的女人!」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僵。

    殷小小只盼地上有一個洞可以扔這個男人下去!就算他對客戶有什麼觀感,難道不能等人走了再說嗎?

    「怎樣的女人?」冷冷的聲音響起,紀真真一臉寒霜的走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質問︰「究竟是怎樣的女人,你說清楚啊!」

    無視殷小小要他閉嘴的手勢,他往前一步,由上而下俯視她,用同樣冰冷的口氣回道︰「膚淺、俗麗、空有臉蛋沒有腦袋,還需要更多形容詞嗎?」

    寂靜的室內只聞有人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而那個聲音是由在一旁抱頭懊惱的殷小小發出來的。

    媽的!死雷浩,做人這麼誠實干什麼?

    完了完了,這筆生意完了。

    「我認識你嗎?你又了解我多少?」這樣的評語,紀真真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從這個男人的口中說出,再加上那雙冷如寒冰的眼,卻叫她格外難以忍受。「你憑什麼論斷我?」

    「我不需要了解你。」他後退一步,從外套里摸出香煙燃上,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紀真真,社交圈的名交際花,誰能不知誰能不曉?你的追求者多得足可以組成一支軍隊。」

    「所以?」她仰臉,冷冷的瞪著他。「女人的美麗是一種該死的罪惡嗎?」

    他嗤笑。「那要著她如何看待自己的美麗,而你……」冷淡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量「我不得不說,你將美麗的罪惡發揮到了極限。」

    紀真真聞言冷笑。

    「因為我不符合你對女人的期待?她們應該又蠢笨,跟在男人的**後頭,苦苦哀求他們的垂青?應該安安份份的待在家里,等著白馬王子從天上掉下來?我敢發誓,閣下喜歡的大慨就是那種唯唯諾諾,只安于依勵男人的軟體動物,最好有一個大胸脯和沒有腦袋!」

    「噗!」

    殷小小不小心笑了出來,招來雷浩一瞪。

    不幸的是,紀大千金所說的話正中紅心。

    霄浩在挑選女伴的選擇上,的確有偏向這種「無腦波大就是美」的趨勢,她想替他說話都沒辦法。

    對不起啦,雷老大。

    「就算是又如何?」他的反應是兩肩一聳,一副這沒什麼大下了的樣子。「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倒是你……」他吐了個煙圈,笑了起來。「你既沒有大胸脯也不見得有腦袋,卻有一副全天下最臭最硬的爛脾氣,比起那些女人來,也不見得高明到哪里去。」

    「你!」紀真真氣得臉都白了。「你敢這樣說我?」

    「有什麼不敢?」他的眸子變得冷厲。「不巧得很,我這個人從來就不喜歡說謊,也懶得矯飾自己的感覺,在我的眼底,那些女人比你可愛多了,起碼她們不會摟著一個男人還想著另一個!」

    「閉嘴廣她怒不可遏的轉身,對著紀沛文道︰「爸!這就是你替我找來的保鏢一個自大下流無恥,令人作嘔的爛胚?如果是的話,我寧願死,也絕不想再見到這個男人!」

    她氣極了。

    生平頭一次,她氣得完全失去理智、不顧後果,就連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著。

    自從她變美之後,不管面對哪一種男人,向來都是得心應手、無往不利。那些男人只會用禮物、鮮花和各種甜言蜜語哄她開心。

    他們討她歡心都來不及,連她皺個眉頭都像如臨大敵,而這個男人,居然把她貶得像是地上的爛泥一樣。

    她怎麼得下這口氣?!

    「紀小姐——」殷小小奮力一撲,捉住她的衣袖。「我們家的小孩是沒家教了點,我回頭會教訓他,不過我們還有其

    他很多很好的保鏢,尤其……對了!最近還有買一送一的套餐呢!買一個送一個,物廉價美,保證物扭所值!」轉個身于,再對紀沛文說道︰「我發誓,沒家教的只有這一個,其他的保鏢個個都是知書達札,溫文儒雅,絕絕對對都比這個還要懂事……。

    「不用了!」紀真真打斷她的話。「就算他跪下來求我也沒用!」

    雷浩聞言冷冷一哼。

    這個挑釁的動作無異火上加油,紀真真瞪著他的目光簡直要燒出火來了。

    「就是他了!」一直沒有出聲的紀沛文忽然開了口。「我決定雇用他來保護真真。」

    此話一出,雷潔抽煙的動作停了一下,殷小小開始在地上找尋跌破的眼鏡,紀真真則是不敢相信的瞪著自己的父親。

    「你……你是真的嗎?紀先生。」殷小小還以為自己听錯了。「就是他?真的要他?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嚴重侮辱了你的女兒耶。」

    沒想到,紀沛文笑了出來。「我年紀雖然有一把了,可是听力還好得根。剛剛雷先生說的話,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還要雇他?」紀真真氣急敗壞的扯著父親的衣袖。「我絕不答應,要讓這個男人來保護我,我寧願去死!」

    「真真!」紀沛文皺眉,輕聲斥責她。「不要隨便亂說話,這件事由我決定。」

    女兒的個性他太清楚了。

    男人之于真真,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樣。

    玩具總是新的比舊的好,別人的比自己的好。

    她收集男人像小孩子收集玩具一樣,只是尋求滿足感,而她美麗的外表讓事情變得很容易。

    他希望有人挫挫女兒的銳氣,不要總是認為自己足以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又可以全身而遲,而眼前這個男人恰巧是一個適合的人選。

    他可不希望在煩心歹徒窺伺的同時,還要擔心女兒的貞操,或是再幫女兒添一個愛慕者——那已經太多了。

    「就這麼決定了。」

    無視紀真真鐵青的臉色,紀沛文做下決定。

    「我拒絕。」低沉的聲音響起,雷浩淡淡的道︰「我說過,我不保護女人,尤其是她這樣的女人,這筆生意我不想接。」

    「這樣最好。」紀真真皮笑肉不笑的反擊,「我高興得都想哭了。」

    四目相接,他吐了一個長長的煙霧在她臉上。

    燦沒有轉頭,定定迎視他挑釁的眼神,彼此眼都寫著挑戰和濃濃的厭惡。

    「我出得起你所耍求的任何價碼。」紀沛文說道。

    雷浩沒有多言,直接轉身。

    他沒有興趣陪千金小姐玩家家酒,一個石油大亨的女兒已經夠他受的了。好不容易從那地獄里爬上來,他說什麼也不會掉進另外一個。

    「Bye——」

    他揮手致意,打開辦公室的門,身形消失在掩去的門後。

    ***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想她殷小小的優點就是能屈能伸,客人點名要雷老大,她就是赴湯蹈火也要在所不辭,無論如何也得滿足客人的需要。「我已經求了你這麼久了,你能不能給點反應?」

    雷浩終于將眼神從筆記型電腦上移開,瞄了她一眼。

    「我說過。我不接!你再問我一百次、一千次。答案還是一樣,找別人吧!」語畢,又回去玩他的游戲。

    「你很大牌喔……」她站起身,開始卷袖子。「雖然咱們雲門是今非昔比了月好歹我還算是掌門人,你至少也給我點面子嘛!」

    「面子?他嗤笑。「我堂堂一個頭號殺手淪落成保母,還要被你和那些客人呼來喚去的,誰給我面子?」

    什麼客戶至上?

    想當初,他還在混黑社會時,誰敢對他這樣說話?他可是頂尖的殺手,令人聞風喪膽的那種,結果……現在改邪歸正,名也沒了,連最基本的選擇權都還要被剝奪?這還不都是拜小陰險所賜!

    接收到他殺人的眼神,殷小小適時的放下袖子,改變戰略。

    「唉,其實呢,紀真真會變成這樣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死皮賴臉策略失效,她決定換一個。攻心為上。

    「我調查過了,她從出生一宜到三年前,都是胖妹一個,這是照片。」奉上物證,效果加倍。「听說她在學校的時候,因為外表被欺負了很長一段時間,向別人表白.情書被公布還被丟到垃圾焚化場,後來到父親的公司上班,被一個男人騙了一筆錢,還叫她到賓館去,然後叫了一堆人去嘲笑她,慘喔慘喔。」

    雷治低頭看向手中的相片。

    那是一個圓滾滾的,幾乎可說是慘不忍睹的女孩子,所有的五官在脂肪的擠壓下已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怯生生的笑容就像蠟像一樣僵硬。

    這是她?

    那個花蝴蝶?

    不可能吧……實在差太多了,這又不是在上演奇跡。

    「她去抽脂嗎?」他皺眉。「一個人不可能瘦這麼多。」

    「她非常努力的在減肥。」再奉上醫療紀錄,終點就在眼前啦。「短短兩年,她住了六次醫院,都是因為減肥過度所導致而成的,後來,她的父親送她進了一所機構,叫什麼包你瘦的,靠控制飲食和充足的運動來減肥在那邊住了一年之後,她成功甩掉了身上所有的肥肉,很神奇吧?」

    神奇?

    依他看,那根本是家秘密整型醫院吧?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他兩手抱胸,不耐的說︰「就算她以前是個胖妹,那又怎樣?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她已經是個萬人迷了,而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樣的女人!」

    對雷浩來說,女人是麻煩、災難的代名詞。

    他唯一可以忍受的,是像幻羽那樣冷冰冰,不說一句話的,或是像殷小小樣三八男人婆,其他的一概在拒絕往來戶名單之內。

    他之所以會喜歡波大無腦型的女人,有很大一部份的原因也是因為,這種女人單純、好相處,和她們在一起,不需要去揣測她們敏感的心思,卻永遠知道她們要的是什麼,而自己只需要負責給于就夠了。

    「不要這樣嘛,你就當去度假嘛。」殷小小什麼不會,就是纏功一流。「你想想,這麼簡單的任務就有五十萬美金進袋,多劃算啊?而且搞不好過個幾天,歹徒就落網了,你也可以早早超生……不,我是說解脫啦!」

    「你很煩。」他站起身子,輕而易舉就把她「拎」了起來。「出去,出去,不要煩我!」

    「考慮一下啦廣她在門關上之前,將東西奮力一丟!資料安全著地。「至少試試嘛……」接下來的聲旮已經破阻擋在門外。

    他撿起地上的資料,相片中那個女孩的笑客映人眼簾。

    小心翼翼的,像是想討好什麼人似的,這樣的笑客,根本無法和紀真真那張高做的臉孔聯想起來。

    隨手捉來遙控器打開電視,正好播報相關的新聞。

    畫面是今天早上虛驚一場的爆炸事件,而她剛好坐在窗邊,被新聞媒體拍了下來。

    電視上的她,臉色蒼白的坐在椅子上,一臉驚魂未定,驚慌、害怕各種情緒不停的在臉上轉換,最後才慢慢鎮定了下來。

    「這才像個正常的女人……」他喃喃自語。

    算了,就當作做善事吧!他想。

    雷浩轉身打開房門,對外頭大喊,「我接了。」

    然後,歡呼聲響起。

    ***

    短短兩天又一個早上的時間,紀真真總共收到了十幾封信和數十個包裹,還有一束夾帶著死亡預告的花。

    理所當然,這些威脅信和包裹都找不出任何線索。

    警方要她列出可能的名單,她只淡淡的回答,「太多了。」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邊競連一個要好的女性朋友都沒有,在她最無助害怕的時候,竟連一個想找來肛伴的人都想不出來。

    真是可悲……

    當她拒絕第二十六個打電話來表示要保護她的愛慕者之後,頭一次,她有了厭煩的念頭。

    「先生,你不能進去!」

    外頭傳來吵雜的聲音,她走到陽台上往下望去,就見一身黑衣的雷浩輕而易舉的穿越重重警衛,長驅直人。

    她簡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這個男人居然出現在她家,而且……她一點也不意外他這種登場方式。

    對一個野蠻人你不能要求更多了。

    「你來做什麼?」冷冷的聲音響起,她站在二樓的陽台外,俯視庭院。「這里不歡迎你,滾出去?」

    所有人同時抬頭往上望。

    她穿著一襲白色睡衣,在陽光照射下,美麗的胴體若隱若現,雷浩敢發誓,他甚至听見了身後一堆男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懊死的女人!

    她就算某天被人肢解分尸,他也不會覺得意外。

    「進去。」他棲下墨鏡,冷冷的命令。「然後他媽的換一件不透明的衣服!」語畢,推開捉住他手臂的男人,頭也不回的走進囪子里。

    下頭的一堆人依然站立原地,甚至沒有一個人攔他。

    可惡!

    紀真真咒罵了一聲,抿緊唇轉身走進房間,打算到樓下好好教訓教訓那只狂妄自大的豬,沒想到他正好在此時上來,甚至沒有敲門,直接就踢開她的房門,木屑四處飛散,有一些甚至飛到了她的身上。

    她尖叫出聲。

    「閉嘴!」而他,在破壞完她的房門之後,一點愧疚之意也沒有,居然還站在她的房間里,像個君王一樣命令她,「閉嘴!不要叫了。」

    「滾出去!」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一看見他,她毫不猶豫的尖聲叫道︰「給我滾出去!」

    「真是特別的歡迎詞。」雷浩扯扯嘴角,露出譏諷的笑。「不過很抱歉,無法如你所願——這個委托我接了。」

    「沒有人委托你廠她真的覺得自己會氣瘋。「滾出我的房間!」

    「關於這個,」雷浩聳聳肩。「我的委托人是紀沛文,也就是你的父親。如果你對我有任何不滿或是想要解除委托,可以直接找他談。或者,」他隨即丟給她一張名片。「打初雲保全的免付費客服專線,只要老板一聲令下,我馬上收拾東西走人,否則的話…‧我們只好試著忍耐對方的存在了」

    「我沒有辦法忍耐。」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我討厭你,比討厭一只蒼蠅或一只蟑螂或任何令人作嘔的東西都還要來得討厭!甚至只要一想到和你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都讓我難以忍受!更何況是同處一個屋檐下!」

    「真是令人感動。」他的反應是雙眉微挑,舉雙手贊成她的看法。「至少在這一點,我們有足夠的共識。」

    紀真真一听為之氣結。

    「那你還不給我滾出去?!這樣我們彼此都好過一點!」

    雷治將手上的袋子一丟,脫下身上的外套。

    「小姐,你可能有點們不清楚狀況。」他從後頭的褲袋抽出已被壓得變形的委托合約書,丟給她。「令尊替你請的是貼身保鏢。從現在開始,我會二十四小時,一步也不離開的保護你,咱們吃要吃在一塊,睡要睡在一起,不管到哪里都要形影不離,所以……」

    他攤開兩手,續道︰「你的房間也等於是我的房間,你最好盡早習慣這一點,相信我,我的感覺不會比你好到哪里去。」

    她的表情一定扭曲了。

    紀真真僵著一張臉,瞪著眼前的男人。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如果不是她听錯了,那就是惡夢降臨了。

    要她和這個男人二十四小時形影不離的在一起?

    殺了她還比較快一點!

    「你在開玩笑?」良久,她大叫出來。「我寧願和歹徒同處一個屋櫓下,也不願意那個人是你!」

    他將兩手放在身後的褲袋,一臉「我完全同意」的表情。

    「你休想!」她怒氣沖沖的沖到門邊,踢開已經被踹爛的門,道。「出去!再不出去,你信不信我會大叫非禮?」

    「叫啊!」他的眸子里寫著嘲笑。「反正你能想得到的,也只有這種伎倆了。不過,讓我提醒你,我個人非常不喜歡誣賴,只要你膽敢開口,我發誓會把你捉起來打**。你就叫叫看,看看在外頭的那些警衛救不救得了你。」

    「你……」紀真真氣得全身都在發抖。

    她拿這個男人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簡直是下流無恥到了極點。

    「好吧!我是你的雇主,」好不容易,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只是我請來的保鏢,雇員應該要听雇主的話,而我不願意和你共住在一個房間里,听清楚了沒?」

    「听得很清楚。」雷浩指指地上的合約書,示意她撿起來看。「不過很遺憾的是,合約上的委托人是令尊而不是你,還有,合約是一命保一命,也就是說,如果大小姐你不幸掛掉了,我也要跟著陪葬。而為了我自己寶貴的生命著想,恕我不能從命。」

    一命保一命?

    這算哪門子的王八合約?

    紀真真撿起合約書,快速的者了一遍。

    「這種沒人性的合約是誰想出來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楮楮。「這根本是在玩命!」

    雷浩臉上譏消的表情稍稍褪去,笑了出來。

    「除了小陰險還有誰呢?」看見她疑惑的表情,他善心大發的補充,「就是那天你看見的那個三八婆。」

    「這簡直是拿人命開玩笑!」她皺眉,走到床邊坐下來。「也就是說,你每次出任務都等于是在賭命嗎?」

    「保鏢這種工作本來就是在賭命。」他漫不在乎的聳肩。「而且,我已經習慣了,不勞大小姐你替我費心。」

    紀真真凌厲的眼神朝他直射而來。

    王八蛋!

    「誰在替你擔心!」她揉爛了那紙合約書,往旁邊一拋。「我只是不想連累別人,就算只是一條狗也一樣!」她或許討厭他,可是還不到希望他死的地步。

    他聞言冷笑。

    「你連累的人可真不少,不是危害到別人的生命才在得意。」

    「你說什麼?」她眯起眼楮,走到他的面前。「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雷浩馬上後退一步,像她身上有什麼傳染病,一踫到就要倒楣一樣。

    「用你的腦袋想一想吧!除了男人和打扮,腦袋偶爾也該用在別的用途上。」

    「你!」

    她想也不想就抬起手,想要甩他一巴掌,卻被他牢牢的捉住。

    「話先說在前頭。」他的聲音和眸子瞬間變得冰冷。「我可不是那些讓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情人,如果你膽敢甩我耳光,我發誓我會加倍還你,在我的血液里,可沒有紳士風度這種東西。」

    「王八蛋!」

    她破口大罵。

    雷浩放開她的手,微微一笑。

    「很高興我們對彼此有相同的看法,只要你可以說服令尊,我保證我會滿心歡喜的收拾東西走人。」

    紀真真揉著自己發紅的手腕,在心里用各種字眼咒罵他。

    「一命…保一命是嗎?」良久,她的臉上漾起惡意的笑容。「我會很高興有你陪葬的,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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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個男人是只豬!

    一只不折不扣、粗魯無禮、低劣下流的豬!

    就算要紀真真再罵上三天三夜,她也不會厭煩,因為雷浩是她這輩子所見過最粗俗、最可惡的男人!

    他看著她的眼神活似她是什麼惡心的垃圾,一開口更是沒好話。最重要的是,他完全霸佔了她的房間!

    在他的強迫下,她被迫在白色睡衣上多穿一件素色外套,又厚重,從頭到尾包得密不通風不說,他甚至要求她蓋上被子!

    「我看我乾脆躲到床下去好了。」當他要求時,她譏誚的回嘴。「讓你眼不見為淨嘛!」

    而他的反應呢?

   「這個主意不鍺,不過我必須看得到你才能安心。」

    王八蛋!

    「你在瞪我。」他一邊打開袋子,一邊說道︰「我不得不提醒你,那讓你美麗的臉孔扭曲了。如果讓你那些愛慕者看到,不知道他們做何感想?」

    紀真真抱著被子,沒有收回殺人的眼光。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再扭曲我也不在乎。」

    雷浩聞言忽然笑了。

    「那很好。」他開始將袋子里的東西—一拿出來。「我已經受夠了巧笑倩兮、裝模作樣的女人,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她的反應是仰天一笑。

    「你在開玩笑?她們沒有試著撕爛你的嘴嗎?」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皺了皺眉。

    「沒有,她們對品嘗它比較有興趣。」

    喔!這男人除了是一隻豬之外,居然還是一個超級自戀狂!

    「不要臉!」她悻悻然罵道。

    雷浩僅只是聳聳肩。

    他並沒有說謊,也沒有夸大事實,其實連他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麼那些女人會對他這麼有興趣?

    他從來沒有花過心思在女人身上,女人這種生物對他來說,實在太難懂了!他永遠也搞不懂她們腦子里在想什麼?

    但是,就像電視上常常听人說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即使他對女人甚少有好臉色,更稱不上幽默風趣、溫柔體貼,但就是有一群女人對他趨之若驚。

    那也是他後來為什麼不肯接保護女人委托的原因,因為實在是被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人給煩怕了。

    從千金小姐到名門貴婦,她們多得是錢,但他可沒有那個興致陪客。

    「好了。」他最後拿出來的是兩把手槍,檢查過之後,一把放在櫃子里,一把插在他左手臂下的黑色槍帶上。

    然後,他穿上外套。

    外套完美的遮掩住手槍,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紀真真瞪著他。

    「在台灣,持有槍械是犯法的。」

    「我知道,我可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話雖如此,他還是動作俐落的拉起皮衣的拉鏈,然後聳聳肩。「不過,這是個充滿危險的行業,我總不可能赤手空拳,或拿著可笑的電擊棒和歹徒搏鬥吧?」

    她的身子一僵。

    「你認為……對方會是什麼樣的人?」

    「這就要問你了。」他臉上那種惹人厭的譏嘲表情又回來了。「我怎麼知道在你的追求者中,有沒有黑社會老大或者恐怖份子,還是患有精神疾病的瘋狂愛慕者呢?」

    「你忘了他們可能有的女朋友或愛慕者,」她冷冷提醒。「嫉妒的女人比什麼都更可怕。」

    「啊!的確。」他攤開兩手,走到床前拉她起身。「走吧!雖然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不過看看那些東西也許可以找到一點線索。這件事情早點結束,我們就能早點從對方的陪伴中解脫。」

    她扯扯嘴角。

    「求之不得。」

    「我也一樣。」他幫她開門,又補上一句,「對了,忘了提醒你,不要愛上我,也不耍試圖勾引我,否則合約自動中止——這是我剛剛填上去的。」

    ***

    試圖勾引他?

    她會試圖勾引他?

    別笑死人了!

    她唯一會試圖去做的事,是在半在拿出櫃子里的槍,轟掉他的腦袋!

    至於愛上他,那更是天大的笑話。

    他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

    留著一頭過肩的長髮,看來活像個人妖,而那不知道幾天沒刮的鬍渣,猛一看還以為是路邊的流浪漢,還有身上那幾件破破爛爛的舊衣服,像是從舊衣堆里檢出來的,黑色的皮衣破損得早該淘汰了!

    更別提那詛劣的個性和自戀的自大!

    這樣的男人,她會愛上他?!

    下輩子吧!

    不,她更正︰是永遠別想!

    「我听到了。」雷浩突然出聲,「你可以把音量放小聲一點點。」

    直到紀真真看見樓下一群人用愕然的表情瞪著他們,她才發現自己竟將心里的念頭大聲說了出來。

    「很好,這樣大家都知道我們對彼此的觀點了。」她一點也不覺得抱歉或是不好意思,如果他要把所有的事攤開來說,她當然也可以。

    而且,她也不打算掩飾自己對他的看法。

    他不喜歡她?

    很好,因為她也一樣。

    他怕她愛上他?

    哈!那應該是她的台詞才對吧?

    「我又听到了。」他再次出聲。「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愛上你的機率是零。」

    「我也一樣」她皮笑肉不笑的回應,「想不到我們兩個對彼此的印象有那麼多共同點,真是叫人欣慰。」

    「那是一定的。」他回以笑容。「當你討厭一個人時,很難要求對方用善意回報你。」

    她猛然閉上嘴。

    想要和這個男人在嘴下分勝負或許是一件愚蠢的事,她終於體認到這事實。不管她說什麼,他就是有辦法不著痕跡的堵回來。

    如果再繼續這種一面倒的戰局,最後被氣死的只會是她自己。

    「我們去看那些信件和包裹吧。」再次開口,她已經恢復了冷靜。「就在書房里。」

    既然唇槍舌劍不是她的專長,更佔不了什麼便宜,也許她該改變戰略。

    反正從現在起,她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唯一欠缺的,是找出他的弱點,再予以迎頭痛擊!

    五十萬美金可不能白花,她發誓要找出惡整他的方法。

    現在,且先按兵不動,待她找到機會,她發誓、絕對、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

    打開書房的門,紀真真訝異的發現父親和一個陌生男子在里頭。

    「爸?」她慢慢的走進來,眼光落在陌生男子的身上。「我以為你去公司了。」

    陌生男子長得十分英俊。

    英俊或許是一個保守的形容詞,事實上,他是她所見過最迷人的男人,尤其是那性感的微笑。

    她不自覺也回了他一個笑容。

    雷浩冷眼旁觀這一切。

    他一點也不意外紀真真會有這種反應,冷棠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男人。

    俊美的外表加上好好先生的個性,正是俗稱的新好男人---如果忽略掉黑社會出身背景的話。

    他沒有出聲,但是冷棠幾乎是在他進門的同時就發現了。

    「雷浩?」俊美的臉上露出如冬日陽光般溫暖的笑容。「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們認識?」紀沛文好奇的看著他們。

    「我們以前在同一個……」冷棠頓了一下,「公司里。」

    雷浩微微一笑。

    「是啊!而且還是鄰居。」其實就睡隔壁房間。「算是舊識吧」

    「真巧!」紀沛文點點頭。「我請冷先生來幫忙研究案情。不是我不相信警察,只是這件事一天不解決,我一天不能安心。」

    「那你找對人了。」雷浩點頭。「找人是他的專長。」

    「咳咳!」紀真真輕咳了幾聲,朝冷棠綻出甜美的笑容。「爸,你還沒替我們介紹呢!」

    雷浩冷眼看著,在心里搖頭。

    這女人一天不賣弄風騷,大概會睡不著覺。

    可借的是.這次她找錯對象了。

    冷棠早就已經是死會,而且還是苦等十年才等到佳人開竅,在冷棠的眼底,其他女人就像死人一樣,她是在白費功夫。

    困然,冷棠和她說不到兩句話,馬上就開始聊起案情。

    「在最近一個月里,你的生活中可有任何不尋常的事?」冷棠非常專注的看著她,但那是就事論事的眼神,完全看不到任何欣賞的意味。「即使只是很小很小的事也一樣,任何你覺得可疑的事都可以。」

    在他處理過的案子里,不乏只是無意間看到凶手或是毒販的長相和行凶、交易過程,就被列入滅口對象的當事人。雖然他認為這次的可能性不高,但還是必須確定,以確保不會疏漏任何一個環節。

    紀真真掀動著長長的睫毛,側頭沉思著。

    由冷棠和雷浩所在的位置看去,這個角度的她看來美得無懈可擊,即使她身上穿著可笑的外套,看來仍像個公主般高貴美麗。

    雷浩敢發誓,這是經過計算的。顯然這個女人非常清楚自己的魅力在哪里,並且也樂于利用它們迷惑男人。

    懊死的女人!

    冷棠完全沒有察覺到眼前的女子有多美,在他眼底,她只是一個受害者、委託人,因此,他仔細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想起來了嗎?」他有禮的詢問。

    「沒有。」

    紀真真回過頭,訝異的發現.這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小女孩,真是見鬼了!

    「完全沒有…,不過,如果我想起來的話,我會馬上通知你的。」語畢,她綻出一個完美的微笑,甜度剛好。

    雷浩敢發誓,那笑容也是經過計算的。

    「嗯,」冷棠拿起紙筆,寫下自己的手機。「這是我的號碼,如果你想起任何事,可以打電話給我。」

    「喔!好。」她笑著收下。「沒有問題。」

    接下來,冷棠又問了她幾個問題,請她列出幾個較為可疑的對象。

    例如︰曾經對她口出惡言,或是語出威脅的人,或是,有過任何感情糾紛,不管是男或女,只要有任何不愉快,都列出來。

    「我需要現在列嗎?」她睜著水亮的眼楮,一臉無事的問。

    「最好不過。」冷棠給她一個溫柔的笑。「那就請紀小姐先給我幾個人名,我好有個方向。」

    ***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不自覺的轉頭望向窗戶中自己的倒影,紀真真對著里頭依然美麗的自己痴痴出神。

    她依然美麗,這依然是一張顛倒眾生的瞼。

    那麼,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為什麼三年來幾乎無敗績的她,會陸續遇見兩個一點也不把她放在眼底的男人?

    雷浩是將她看成垃圾在地上踩,而這個叫冷棠的男人,他的眼底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

    「很有趣。」雷浩不何時來到她的身後,「剛剛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她冷淡的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雷浩不住的嗤笑。

    「你不知道才有鬼。」他俯低身子,在她頰際道︰「我敢發誓,那些動作語氣,你一定經過反復的練習,知道什麼樣的姿勢和角度,能讓你看起來最美、最動人。你的那些追求者大概都是這樣來的吧?」

    紀真真抿緊唇,移動椅子,遠離他的靠近。

    「那又如何?」他說的是事實,那些的確都是經過計算的,她無法否認。「愛漂亮是女人的天性,我希望在人前展露自己最美的一面有什麼錯?難道每個人都得像你一樣不修邊幅,穿著破爛的衣服,這才叫正確?」

    「有進步。」他微微一笑。「不過,坦白說,你的攻擊實在不痛不癢。」

    就在此時,紀沛文走了過來。

    霄浩聳聳肩,在她回嘴之前走開。

    「看來你們相處得還不錯嘛。」紀沛文在她面前坐下,笑道︰「我本來還有點擔心你們會殺得血流成河。」

    紀真真撇撇唇角,在白紙上寫下幾個名字。

    「如果明天早上,你在我的房間里看到一具屍體,那也不會是多麼令人驚訝的事。」她冷冷的說︰「我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自己,才能不試著在他睡著時一槍轟掉他的腦袋!」

    紀沛文聞言輕笑。「他不買你的帳,嗯?」

    「那是因為他有病。」她斜睨了遠處的雷浩一眼,「無可救藥的自戀病!」

    ***

    「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冷棠用戴著手套的手拿著,仔細的看著包裹內草人上的相片,對身旁的雷浩笑道︰「你的原則不是不保護女人的嗎?」

    他和雷浩同是雲門的門下。

    冷棠當初會進雲門完全是一場惡夢。

    一個死老頭設下的騙局。

    雲門的第四十六代掌門人,大家都叫他殷老頭,沒人關心他真正的名字是啥,生平嗜好是收集美麗小男孩,因此雲門門下幾乎清一色是美男子,幾乎都是在還小時就被拐進了組織。

    冷棠也是其中之一。

    殷老頭死時,沒有人替他掉眼淚。

    雖然他僅僅只是收集,倒是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麼「親密」的舉動,但是要這些幼時就披騙進組織里,接受各種非人訓練的男人們對他產生什麼感情那也是太強人所難了一點。

    總之在殷老頭死後,殷小小接手,雲門瓦解---其實正確的說法是改行---冷棠選擇了離開,接手岳父開的徵信社,而雷浩則選擇留下。

    兩年來,這是他們頭一次踫面。

    雷浩嘆了口氣。「你覺得跟小陰險講原則有用嗎?」

    腦海里浮現一雙熟悉的眯眯眼,冷棠又笑了。

    「殷小小的確有她獨到的地方,連雷老大都能馴服。」頓了一下,他眼楮往角落的女子瞄去。「或者,是有其他原因?」

    好極了!冷棠居然會以為他對這個女人有興趣?他們甚至還是一起長大的哥兒們,未免太不了解他了。

    「我對大小姐一點興趣也沒有。」雷浩淡淡的開口,「那個殷小小總有一天我會叫她好看,至於這個女人……你趕快把歹徒找出來,我巴不得盡早閃人。」

    紀真真聞言馬上冷冷回嘴,「很慶幸你沒有,否則我真怕自己會作惡夢。」

    「惡夢?」他轉頭看她,一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樣子。「我比你更慘,我已經在惡夢里了。」

    「嗯……」從里頭挑起一截斷發,冷棠掏出一個塑膠袋,將它裝了進去。「目前還沒有任何線索,不過我想這件事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

    「很好。」接收到紀真真歹毒的目光,雷浩再次強調,「愈快愈好。」

    「我會的。」冷棠拍拍他的肩,難得悄皮道︰「絕對會趕在你們用眼神殺死對方之前。」

    「很好笑。」雷浩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個白眼。「非常好笑。」

    ***

    事實上,這並不是一件好笑的事。

    當然,他對自己的牙尖嘴利其實相當自豪。如果他想,他有絕對的能耐可以讓這位紀小姐痛哭失聲。

    他甚至曾經真的打算這麼做過,如果那能讓她少看他兩眼的話。

    「你知道嗎?」當雷浩第十次回頭,卻發現她完全沒有收回目光的打算,他終於忍不住出聲。「雖然某些人喜歡文謅謅的形容你這種眼神為‘殺人的目光’,但實際上,那一點殺傷力也沒有,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來,我還是一樣完整無缺,並且快樂的看著電視,所以…‧省省吧!」

    「那你何必在意我?」紀真真的眼眼甚至連眨都沒眨一下。「繼續看你的電視啊!」

    他搖頭,轉回身子。

    電視里的靈異劇場正演到最高潮,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的女鬼終於青著臉現形,當劇中的角色發出大叫時,他的身後也同時傳來紀真真的尖叫。

    雷浩的反應立即又迅速,在抽出槍的同時,轉身躍至床上將她撲倒,槍口對準窗戶,眼眼則掃視著每一個可能被侵入的地方。

    紀真真被撞得痛到流出眼淚來。

    「王八蛋!」她意圖推開他,但是推不動。「快起來!你撞到我了,好痛!」

    他沒有答腔,敏捷無聲的翻身下床,小心翼翼的檢查窗戶外頭,然後是門,再來是外頭的樓梯。

    樓下的幾個警衛慌張的跑上來,手里拿著電擊棒,緊張的環顧四周。

    「發生什麼事了?」其中一個急急問道︰「我听到紀小姐的尖叫聲。」

    雷浩問了他們幾個問題,在確定沒有異狀之後,鐵青著臉走回房間。

    「你該死的發什麼神經?!」他的雙眼噴火,看著她的樣子像是很想把她從床上踹下去。

    紀真真拉高被子,縮起身體,仿佛這可以阻擋他的怒氣。

    「我在問你話呢,大小姐。」他在床前站定,昧起眼楮看她。「舌頭被貓吃了嗎?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不是啞巴。」

    室內陷入異常的沉默,久久,她才難為情的開口,「我被女鬼嚇了一跳……」

    「你被女鬼嚇了一跳?」他聲調平平的復誦她的話,然後扯動嘴角,不敢相信的問︰你是說,你剛剛尖叫是因為披電視里的女鬼嚇了一跳?」

    在看見他瞼上那諷刺的笑容時,她漲紅了臉。

    紀真真也希望自己能有更好的理由,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她怎麼知道自己瞪他瞪到眼睛酸,忍不住轉去看看電視時,會剛好踫到女鬼出現的鏡頭?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他看著她的眼神明白的指出他一點也不相信。

    「好極了!」他收起槍,冷哼。「她居然她是被電視里的女鬼嚇到‧‧‧」

    「請不要假裝我不存在。」她不悅的提醒他。「你可以對著我說話。」

    他沒答腔,直接換了一個頻道,新聞台。

    紀真真在心里倒數十秒,用來控制自己的怒氣。當她數到一時,終於可以冷靜的開口,「你不覺得,如果我們接下來必須相處一個星期,甚至更久的時間,那麼達成和解會是對雙方都好的決定嗎?」

    「坦白說,我不認為。」他連頭也沒回。「而且我很滿意現在這種情況,所以……謝謝,不用了!」

    她死死的瞪著他的後腦勺,好不容易才忍下拿枕頭打他的沖動。

    這個男人全身上下找不出一點被稱為「風度」的東西,而她並不認為她真的下手的話,他會輕易放過她。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點道理她還懂得。

    她悻悻然起身,脫去身上厚重的外套。

    「我要睡了,麻煩你電視切小聲一點,謝謝!」乾脆早點睡,省得看他那個死樣子,自己也免得生氣活受罪。

    雷浩翻身看她,在看見她身上白色的睡衣時,臉色馬上一沉。

    「你該不是想穿著它睡覺吧?」

    *那又如何?」她站在床邊,兩手叉腰看著他,渾然不覺燈光讓這件睡衣看來幾近于透明。「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雷潔皺眉。

    他也許不喜歡她,甚至是有些厭惡的,但他依然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而她,不可否認,的確有足以撩動男人慾望的本錢。

    那是他最不希望在這次的任務中出現的。

    他不希望自己對這個女人產生任何一種叫做慾望的東西。

    即使只是生理上需要都不行。

    他扯動嘴角。

    「我不喜歡。」這就是唯一的理由。「換掉!」

    ***

    他以為他是誰!

    居然連她唾覺穿什麼睡衣也要管?

    而且還說什麼,如果她不肯自己換掉的話,他會幫她換,而且絕對到做到!

    王八蛋!

    臭男人!

    自大的豬!

    「我听到了。」他淡淡出聲。

    「我是故、意的!」

    鏡中反射出的是一張素淨的臉,雙眸中的怨毒像兩支利偷,可惜射不死她最想謀殺的那個人。

    一邊卸妝,她一張嘴始終沒有停過,拼命的用她所能想到的各種罵人的詞彙大聲的罵著。

    冰冷的地面睡來極不舒服,但是雷浩已經習慣了,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听著她一句又一句的罵著。

    沒有變化。他在心里評論著,她罵人的詞彙實在是少得可憐,罵來罵去都是那幾句,連重新排列組合也不會。

    和她相處了一天,他對她的印象「幾乎」可說是完全沒有改變。

    她的確是那種讓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

    美麗、任性、驕縱,滿腦子只想著如何打扮自己,還有怎樣吸引男人的注意。對紀真買來說,男人恐怕不過就像戰利品,除了炫耀她的美麗之外,一無是處。

    他甚至想像得出來,她如何用那張漂亮的臉蛋和精心訓練出的表情,把周遭的追求者們耍得團團轉。

    即使他知道她的過去,或多或少可以稍稍理解她的心態,但他還是覺得無法苟同。

    該有人教教她,玩火總會自焚的道理。

    而雷浩相信,紀真真到現在還沒發現自己根本是在玩火。

    這三年來,她能平安無事根本是奇跡!

    大概是千金小姐的保護傘吧!他譏笑的想︰如果她不是紀氏集團的千金,八成早就被某個發狂的男人或是嫉妒的女人給做了。

    不過,他也不能否認,她和他預期中的畢竟還是有些微差距。

    他本來預期她會是一個自私自利,滿腦子只想著自己,毫無同情心,令人難以忍受的俗氣女人,不過……想起她在得知合約內容時的反應,他聳聳肩,幸好她還不至於讓人「非常」難以忍受。

    這在他可以容忍的限度之內,他可以承受。

    事實上,她比他預期的還要有趣一點。

    尤其是看她氣得半死的樣子。雷浩必須承認,比起她傲慢和做作的面貌,這一面是他比較可以忍受的。

    起碼那讓她看起來很真實。

    「我絕對會讓你好看……」

    耳邊傳來紀真真喃喃自語的聲音,他不禁徽笑。想和他鬥?她還差得遠了……

    當紀真真從浴室走出來時,看見的正是他一臉快樂,輕松微笑的模佯,一把火不禁燒得更旺。

    「該死,」她跨過他的身體,往床位直直走去。「不報這個仇,我紀真真的名字倒過來寫!」

    雷浩睜開一只眼楮,看著她從自己身上走過去。

    卸妝後的她,臉色有些蒼白。

    有些女人一卸妝,簡直連自己的媽媽都認不出她來。但是紀真莫沒有多大的差別,唯一的差別只有卸妝後,她看來令人意外的楚楚可憐。

    白得像紙一樣的臉色,眼下淡淡的黑眼目,以及疲倦的神色,這才終於像一個飽受歹徒威脅的女人。

    紀真真轉回頭,正好對上他打量的目光。

    「看什麼?」她的臉一下子沉下來。「我還以為我令閣下作嘔呢?」

    雷浩稍稍調整姿勢,然後閉上眼楮。

    「的確,一分鐘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微不可察的笑意自他的唇邊漾開來。「晚安,大小姐。」

    一個枕頭朝他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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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紀宅的餐桌上彌漫著一股低氣壓。

    來源當然是鐵青著一張臉,正在盡情「蹂躪」食物的紀真真。

    她以為她的生活在這個男人加人之後,不可能再糟了,然而,今天早上父親下達的命令讓她發現,這一切也許只是個開頭而已。

    這是一場恐怖的惡夢。

    她的生命遭受威脅,還必須和這世上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沙文豬,二十四小時的黏在一起,還有,今天早上她才知道,她的辦公室被人破壞,里頭所有一切的東西全毀了,包括她的心血,整整一本的服裝設計圖。

    而且,父親明確的指示,她暫時毋需上班,她負責採購的品牌全數由其他人分擔代理業務。

    她相信,即使這件事結束,她也很難再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上了。

    事實上,她在紀氏集團旗下的百貨公司里並沒有什麼重要性,雖然名義上是商品開發部的副理,也負責幾支國外的品牌,但是實際上,幾乎所有的工作都有其他人幫忙包辦,她不過是一個花瓶。

    而紀沛文具並不期望她什麼。

    即使這個女兒曾在某些時候展露出她的聰明才干,或是商業上的獨特眼光,但那些畢竟都是過去式了。

    現在的紀真真,只是一個美麗的花瓶。

    商場就像戰場,尤其是像百貨公司這類以走在流行和時尚尖端的公司,就算只是短短幾個月的隔離都有可能跟不上時代的腳步,更何況是兩年的時間。

    她並不在乎。紀真真心里非常清楚自己。

    事實上,她從來沒喜歡過那個工作。上班大部份的時間里,當其他人忙著工作時,她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畫著從來沒有人看過的設計圖,然後在必要的時間簽字、開會,感受其他女人怨恨的目光。

    她們的確有足夠的理由怨恨她。

    因為部門里半數以上女職員的男友因她情別戀,而且,她不做事領干薪,還佔著別人升遷的機會。

    也許這樣也好,她雖然不悅,不得不承認事實,她敢發誓,部門里有一半以上,甚至更多的人會因為她的停職而高興的歡呼。

    而唯一讓她心痛的是那些設計圖。

    紀沛文知道她曾畫過幾張設計圖——在她還未如此沉溺于打扮和勾引男人時。

    他私底下曾將那些圖章給幾個知名服裝設計師看,令他意外的是,那些人給了她極高的評價。

    如果不是因為她後來巨大的轉變,他原來有心為她創立一個品牌。

    只是這些事,紀真真並不知情,同樣的,紀沛文也不曉得女兒並沒有放棄這項才能。長久以來,紀真真不知不覺中,也累積一大本了,而那一大本,非常不幸的是,據說全數毀在紅墨水之下。

    「我要出去。」在將最後一片吐司擠進牛奶里後。她宣布,「現在!」

    雷浩僅僅從攤開的報紙里抬起頭瞄了她一眼,想也不想便否決了她的決定。

    「不行,」他提醒她。「令尊要求你必須待在屋里,直到事件結束。」

    她迎視他的眼神。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告知你我的決定。你有兩個選擇,第一、跟我去。第二、留下來。而坦白說,我個人較為支持第二個。」

    「我也是,」他完全同意。「所以,討論就此結束,你不許踏出去屋子一步,否則小心你的**。」

    「我不是囚犯。」她咬牙切齒的提醒他,「如果我必須被關在監牢里,何必花五十萬美金請一個獄卒?保護我是你的工作,不是嗎?還是你的能耐僅僅只有這麼一點程度?」

    頭一次,雷浩無活可說。

    他當然可以拍出委托人,也就是紀沛文的命令來壓她,但是他也知道,這對紀真真而言,形同廢話。

    最重要的是,她這次真的攻擊到他的要害了。

    她質疑他的能力!

    她居然質疑他沒有辦法保護她的安全?!

    嘿,初雲保全可不是單單靠那一千倍的賂償金而生意興隆,沒有足夠的實力,又有幾個人敢開出這種條件?

    「我無話可說。」他緩緩折起報紙,兩手一捧。「老板常常教我︰雇主至上。如果你想要到外頭去試試自己今天的運氣,我也只有捨命陪君子了。」

    ***

    當他們到達她的辦公室時,那里已經經過清理。

    所有的東西全部裝箱,桌椅、公文櫃也全被清除,就連牆壁也叫了工人來重新粉刷,鱉個辦公室彌漫著濃濃的油漆味。

    紀真真列達時,想也不想的就縮在角落,開始翻找紙箱中的東西。

    如果幸運的話,那本設計圖應該就在這里面。

    她一年的心血。

    「你在找什麼?」從口袋里掏出煙,點燃。「不會是追求者名冊或是約會行程表這一類的東西吧?」

    「那種東西我不會放在辦公室。」她冷冷回嘴。「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回去之後我可以拿給你瞧瞧。」

    好不容易,她終于在箱底挖出設計本。

    封面和邊緣已經全部變成紅色,翻開里面,有些已經暈染開來,有些則只有邊緣染色。

    整體來說,災情不算慘重。

    「你看了嗎?」遠處傳來細微的談話聲,隨著高跟鞋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最新一期的周刊雜誌,有報導狐狸精的事。」

    「看了。」另一個較為尖銳的女子聲音回答,「真是大快人心吶!總算有人揭發那個女人的真面目了。」

    雷浩輕輕合上門,貼著牆壁,透過門上一個正方形的透明玻璃望出去,兩個女子正往這個方向走來。

    「是啊。」她們繼續交談著,「總該有人給那個狐狸精一點苦頭吃吃,那炸彈不是真的還真是可惜。」

    「今天早上我听別部門的人說,曾經理為了那個狐狸精甩了交往六年的女朋友,害得她鬧自殺呢!真是作孽啊!」

    「你也听說了?我還听說她肚子里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呢,好可憐。」

    「那狐狸精真不要臉!仗著自己長得妖艷,又有有錢老爸在背後撐腰,就四處搶人家的男人,也不怕得性病!」

    「我看我們也寄幾個包裹去嚇嚇她好了,听說其他人都有寄耶。」

    「真的嗎?那我也……」話聲漸漸遠去。

    有很長一段時間,辦公室內沒有人開口說話。

    這是一很尷尬的場面。

    女人的怨念果然可怕。

    即使雷浩對紀真真談不上有什麼好感,甚至私心里對她的觀感也許有一部份和其他人相同,但卻也不願見她被貶低到一文不值。

    看著依然蹲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紀真真,惻隱之憎由他心中冉冉升起。

    「其實你不需要太難過,」他聳聳肩,嘗試安慰她。「像那種八卦雜誌,人們很快就會遺忘了。而且,你有那些女人沒有的條件。像是有餞、好看這類的。瞧!你還是比她們好很多的,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太難過。」

    紀真真抬起頭,用一種怪異的表情瞪著他。

    「你是在在安慰我嗎?」她秀眉微挑,不敢置信的問。

    一陣沉默。

    不說話,通常代表默認。

    這男人當真在安慰她,天要塌下來了。

    「能偶爾從你這張嘴里听到一句像樣的人話,真是令人感動。」可惜她毫不領情。「我們可以走了。」

    ***

    他們在樓梯間踫到她的第九十一號追求者——也就是方才兩個女人口中的曾經理,那個拋棄懷孕女友的男人。

    「真真,」他一看見她,眼楮就發了光。「你來上班了?」

    親暱的稱呼讓紀真真皺起眉頭,她不認為自己和這個男人的交情,有好到能直呼對名字的地步。

    上次他在女廁外頭強行抱住她,已經讓她將他列人拒絕往來戶.但他似乎到現在都還沒發現她的怒氣。

    該說是遲鈍,還是盲目?

    「曾經理。」她禮貌但疏遠的和他打招呼,沒有停下腳步。「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而已,現在要走了。」

    「等一下!」他捉住她的手。「我有等跟你說。」

    她一轉身,就看見雷浩站在逃生門的門口,兩手抱胸倚在牆上,涼涼的做壁上觀,似乎正準備看一場好戲。

    太好了,他正等著看她出糗。

    認知到雷浩沒有打算幫她,她抽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在听。」

    「他是誰?」一雙充滿敵意和恨意的眼,直直射向雷浩。「為什麼會跟你在一起?」語氣像個興師問罪的丈夫。

    「他是父親替我請的保鏢。」她用就事論事的口吻。「二十四小時跟在我的身邊保護我,就是這樣。」

    「二十四小時?」那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了。「他有沒有對你怎樣啊?你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應該好好提防身邊的男人,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控制自己……」

    「我知道,」她打斷他的話。「謝謝你的關心,我真的該走了。」

    「不,你不了解。」他又捉住她的手,而且力道大得讓她隱隱作痛。「你必須叫董事長替你換個女保鏢,我絕不允許這個男人跟在你身邊,太危險了。」

    她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的樣子,即使她痛得想尖叫。

    「你先放開我。」她垂下眼眸。「我的手會瘀血。」

    「你先答應我。」

    「那不是我可以決定的,」她快忍不住了。「你先放開,我們再慢慢談。」

    原本只打算看一場好戲的雷浩,也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忽然直起身子,無聲無息的接近男人的背後,打算在這位曾經理有任何行動時,可以馬上制止他。

    幸好,這時曾經理放開了她的手。

    「我該回去上班了。」他深情的看著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晚上我會打電話給你。」

    待他走了之後,紀真真才低頭檢查自己的手腕。

    很痛,大概瘀血了,她想。

    「我覺得,」雷浩走到她的身邊,扯扯嘴角。「你應該把他列為頭號嫌疑犯,為愛痴狂的瘋狂追求者。」

    「愛?」她撇撇嘴角。「那不是愛,只是迷戀,對美麗外皮的迷戀,和愛一點關系也沒有。」

    ***

    女人,你永遠不曉得她們在想什麼?

    雷浩不討厭女人,只是不喜歡和她們相處。這一點也不矛盾,就像人總是回避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一樣。

    在他的生命中,真正稱得上了解的女人只有少數的幾個。

    其中之一,當然是那個三八殷小小,再來就是冷冰冰的幻羽和冷棠的女人。

    他會了解這些女人,絕對不是因為相處時間的問題,而是因為她們基本上都是很好捉摸的人。

    你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能說;也知道她們想要的是什麼,而你只需要給她們需要的東西,那就一切搞定。

    像紀真真這樣的女人,對雷浩來說,就像外星人存不存在一樣無解。

    他永遠搞不清楚這種女人腦子里裝的是什麼東西,她們的思考回路是怎麼運作的,明明樂在男人的愛慕里,卻又用那種諷刺的聲音說︰「那不是愛。」

    虧她說得出口!

    將這些男人玩弄在手掌心里,害別人的女友自殺,一直對這種愛情遊戲樂此不疲的人,不正是她嗎?

    然後,當這些男人失去控制時,她卻只撇撇嘴角,說︰「這不是愛。」把一切的責任全歸究在男人的感官作崇,就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她以為自己在這整個事件里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

    無瑕的天使?還是純潔的受害者?他忍不住低聲咒罵。

    在這個餐廳里,至少有十個以上的男人在看著她,而她也不吝於讓別人欣賞她的美麗。

    她是在玩火,而且現在火都已經快燒到手了,她還不知道該放手。

    愚蠢的女人!

    「你不需要那樣看著我。」她從袋子里抽出剛剛買的周刊雜誌。「我甚至用不到讀心術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

    「喔?」他扯動嘴角,「說來听听。」

    紀真真先瞄了一下雜誌上的標題,斗大的字體印著「愛情遊戲惹來殺機」、「紀氏集團千金遭炸彈攻擊」。

    「你覺得我是自找的。」她的語氣很輕松,帶著一點嘲諷。「你心里想著︰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女人的行為不檢點引起的,就算哪天她被姦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她居然還不知反省,她以為自己是什麼?聖母瑪莉亞?」

    「不全然正確。」雷浩用一種冷田的聲音回道。「但是大致上十分接近了。」

    她的反應是聳聳肩,翻開關於自己報導的那一頁,專心的看了起來。

    文字加上相片,雜誌足足花了五頁的篇幅報導。

    先是A小姐的說法加上假炸彈和威脅信攻擊事件,然後是他以前相片和現在模樣的比較,並且點出前後不管個性或外貌都可是判若兩人.甚至請來幾個不知道什麼專家研究她是否有整型,接著是交往過的男友名單。

    內容十分不堪人目。

    他們引用這位不具名的A小姐的話,將她形容成一個饑渴、下賤、仗勢欺人的孤狸精,甚至暗指她父親以自己女兒美麗的身軀為籌碼,做為訂單的交換條件,才換來紀氏集團蒸蒸日上的業績。

    父親看到這篇報導會氣瘋的,她心想。

    她從來不在意別人怎麼說她,因為她始終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樣的行為又會引來怎麼樣的議論。

    但父親不同。

    一直以來,父親始終極力的保護她這個獨生女。

    母親的早逝,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和痛苦,雖然已經過了十年,但他從未有再娶的打算,也從來不曾對別的女人動心過,他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工作和唯一的女兒她身上。

    這篇報導將會被父親視為攻擊,而且絕對會叫負責的人付出代價。

    「想看嗎?」她合上雜誌,秀眉微挑。「我想你會很高興知道,有那種想法的不只你一個人。」

    雷浩抿緊唇,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她的態度令他火大。

    也許,她有過一段悲慘的過去---有她過去那樣外貌的人,會遭受什麼樣的對待並不難想像---但,那又如何?她已經甩脫了肥肉,不管是用什麼方法,總之,她現在已經是個絕世大美女了。

    美麗、富有、源源不盡的追求者,她擁有每一個女人夢寐以求的東西,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居然還表現得活似自己是受難者,而全世界的人都在誤會她!

    「你從來不曾反省過嗎」他冷冷的開口,看著她的眼神冷如寒冰。「你認為別人對你會有這樣的評價,難道是無中生有的嗎?」

    她將雜誌放在桌上,緩緩往後靠在椅背上,兩手抱胸的看著他。

    「這是雷牧師告解時間?」她譏消的嘲諷。「我是不是應該承認我有罪,懇求世人的原諒?」

    如果她不是女人,他真想狠狠揍她一頓。她實在該去照照鏡子.看看這種刻薄的嘴臉讓她美麗的臉孔看來多麼令人生厭。

    「你簡直像個被寵壞的小鬼。」雷浩厭惡的皺眉。「你不能一邊將男人玩弄于手掌心上,一邊又希望別人將你當成貞潔的聖女。」

    紀真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沒答腔。

    「該死!」他忽然站起身子,傾身向她,咬牙切齒的道︰「有一個女人因為你自殺了!這對你沒有造成任何震撼、任何影響嗎?你的血是冷的嗎?居然還可以無動於衷的認為自己沒有錯?」

    她抬首,迎視他的眼神,美麗的雙眸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

    「不是我。」冷漠無情的聲音仿佛是從另一個人的口中發出的,只有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的感情。「她不是因為我自殺,而是因為那個男人。讓她懷孕、拋棄她的人,不是我。」

    「但若不是因為你……」

    「若不是因為我?」她打斷他的話,平板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嘲諷。「所以,如果我不存在,他們就會白頭偕老,永浴愛河?所以,那個女人的不幸,全都是因為我這個該死的狐狸精搶了別人的男朋友?是這樣嗎?」

    「至少你可以表現出一點在乎的樣子!」他從齒縫中擠出話來,「而不是坐在餐廳里面,吃著高級料理,擺出一副彷彿全世界的人都誤解你的表情!」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她冷冷開口,「我還以為你很了解自己保護的是什麼樣的女人,如果這讓你覺得不舒服,沒有人攔你,你隨時可以離開。」語畢,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從皮包里抽出大鈔丟在桌上,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她不向任何人解釋。

    她從來不曾向任何人解釋,也從來不為自己找借口,因為她知道那些都是多餘的,而且,實際上,她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解釋。

    有個女人自殺了。

    自殺的原因,是因為她肚子里的父親愛上自己,狠心拋棄她。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可以忽視的事。

    即使紀真真從來未曾鼓勵過那個男人,也不曉得他有女友,甚至從一開始,根本就是他自己苦苦糾纏不休,但是這件事仍然讓她受到不小的震撼。

    但是,也就是震撼和心頭掠過的一絲罪惡感而已雷浩希望她有什麼反應?痛哭流涕的自己會痛改前非?

    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這一點她很有自知之明。

    她永遠不可能像某些人,別人打了你的左臉,還把右臉湊上去。只要有人哭叫著你傷了他的心,馬上便會充滿罪惡感,然後願意做一些事來彌補。

    她只是一個人,不是聖人,更不是天使。所有負面的、陰暗的、屬於人性的黑暗面她都有,虛榮和報復亦然。

    曾經,她問自己︰除了外貌,她有哪一點不好?

    以前的她,就是那種被稱之為善良的人。

    她願意為朋友做任何事,別人稍稍露出不高興的臉色,她便會誠惶誠恐的去做他們要求的事。

    她有豐富的同情心,樂于捐款給慈善團體、流浪狗之家、養老院、孤兒院,她甚至到流浪狗收容所和醫院當義工。

    她天真的相信內在勝過外在,極力的讓自己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那時,她的房間里充滿了書,行程表排得滿滿,全是為了別人所安排的行程、所做的事,即使別人嘲笑她,拿她當笑話,她也從不反擊。

    她是老好人真真,是大家的搖錢樹,是可悲的肥豬,除非為了她老爸的財產,否則沒有人會想踫她一下,即使關上燈,男人也很難**……

    只要閉上眼眼,她彷彿仍然可以看見那些人惡毒的表情。

    後來,她花了兩年的時間,用盡各種方法,花了大把的銀子,一心一意的甩脫身上的肥肉,並且認真的打扮自己,最後終於報了一箭之仇。

    她先讓他們愛上她,然後再毫不留情的甩了他們。

    那一刻的爽快,她永遠不會忘記。

    從此,她周旋於男人之間,享受支配男人的快感,她再也不受別人左右,而是由她來主宰世界。

    她從來沒有嘗試欺騙自己,她知道自己變了。

    變得虛榮,變得膚淺,甚至,變得冷酷了。

    但只要一想到以前她所受的罪---當她還是一個胖妹時,周遭的人嘲笑的目光和言語,對她的羞辱和利用---她就無法對那些人產生任何同情。

    她恨所有以貌取人的人。

    他們不關心她,從來不關心她,只是憑她的外表來決定她的價值。

    當她是個肥女人時,男人厭惡她,女人嘲笑她;當她搖身一變成大美女,男人愛她,而女人恨她。

    他們看見的全是她的外表。

    雷浩亦同。

    在他的眼底,自己就是一個水性楊花、寡廉鮮恥的女人,她毋需替自己解釋所作所為,反正也不會相信。

    何況……她的眸子一黯。她的確已經變了,而已經改變的東西,是不可能再恢復原來的樣子。

    她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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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該死的女人!

    雷浩第N次在心中咒罵。

    車內,一片的死寂。

    紀真真說的對,他早就已經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但他沒有想到,那其中包含了冷血無情這種東西。

    一個女人因她自殺了,而她表現得彷彿事不關己。

    濃濃的厭惡從他心里狂竄而上,他連在她身邊多待一分鐘都覺得難以忍受。

    讓她下地獄去吧!

    他相信那是最適合她的地方。

    猛然打轉方向盤,車子以極快的速度竄人對面的車道,劃了一個大大的半圓,然後往反方向駛去。

    她因這突來的動作撞上車窗的玻璃,痛的悶哼一聲,但她沒有破口大罵,甚至連一句責難也沒有,狼狽的調整姿勢之後,冷冷掉頭看向窗外。

    懊死!雷浩再一次在心中咒罵。原本想要出口道歉,但是在看見她的表情後,所有的話全吞了回去。

    她為什麼擺出那種臉?

    或者該說,她憑什麼擺出這種臉色?

    即使是在高速行駛之中,他也很難不去注意到她臉上那種冷然卻又帶著哀傷的表情。

    該死的是,他沒有辦法視若無睹。

    瞪著外頭急急飛掠而過的景色,紀真真抿緊了唇。

    真是好極了,這男人打算用飆車來發泄他的怒氣,完全不顧她的生命安全。

    抑下尖叫的沖動,她咬著唇看著他像不要命似的在擁擠的車陣中穿梭,好幾次都差點發生意外。然而,即使心中再害怕,她還是倔強的咬緊唇,死也不願意讓他看出她的恐懼。

    直到車子終於停在初雲保全的大樓前時,她才鬆了口氣。

    「如果你不是我的保鏢,」紀真真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譏諷,「我會以為你開這麼快是想跟我同歸於盡。」

    雷浩轉頭瞪她。

    即使他的目光冰冷得足以使人變成冰柱,眼神像是巴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她依然不肯收斂。

    「你是我的保鏢,你的任務是保護我的生命安全,結果你卻載著我在車水馬龍的市區里玩飆車游戲。」她扯動嘴角,露出冷笑。「說不定歹徒還沒殺死我之前,我就已經被你害死了。」

    「你還好好的,不是嗎?」雷浩調回目光,扯開安全帶。「下車!」

    「我要回家。」兩手抱胸,無視他凌厲的目光,她打定了主意和他扛上。「你有兩個選擇。第一、載我回去,第二、自己進去。不管你選哪一個,你的任務都到此為止,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他會殺了這個女人——如果他沒有辦法在五分鐘之內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的話。

    長手一伸,他替她打開她那頭的車門,將話從齒縫中擠出來,「我只給你一個選擇就是跟我進去。如果你不肯的話,我發誓就算用拖的,我也會把你拖進去。你最好不要考驗我的耐性,下車!」

    紀真真轉頭瞪他,只差幾公分的距離,兩人的臉就要踫在一塊了。

    「你敢踫我一下,我就大叫非禮!」

    雷浩聞言哈哈大笑,但他的笑聲里沒有絲毫笑意,有的只是冰冷的憤怒。

    「這里是台灣,大小姐!你真的以為會有人逞英雄衝上來救你?就算有好了,你認為他們救得了你嗎?不要逼我動粗,快點下車!」

    她抿緊唇,一張臉氣得發白。「你這個王八蛋……」

    「比起你絕對萬萬不及。」他冷冷回嘴,目光一黯。「我的耐性快用完了,你到底是要勞動你嬌貴的雙腳,還是由我代勞?」

    「你被開除了!」她大叫,狠狠將他推開。「我自己開車回去!」

    「看來大小姐選擇的是後者。」雷浩冷笑的開門下車,在她還來不及站直身子時,將她從車里拉出來。「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紀真真還來不及反抗,人已經被騰空抱起,固定在他的肩膀上---以一種十分不雅的姿勢。

    「啊——」她發出尖叫,拼命的掙扎。「放我下來!」

    一記清脆的響聲響起,隨之而來是臀部上火辣辣的刺痛感。紀真真愣了好一會兒,才會意過來。

    「這個該死的男人!

    殺千刀的豬!

    他竟敢……竟敢……竟敢打她的**。

    「王八蛋!」她拼命扭動身子,雙手雙腳又踢又打,氣得完全失去理智。「放開我,我會殺了你,我發誓!你居然敢這樣對我,混蛋!放開我!」

    無視路人驚駭的目光及她拚命的掙扎,雷浩依然不動如山,甚至沒有因此放慢他的腳步。

    「如果你還想再挨打的話,繼續叫沒關系。」按下電梯按鈕,朝接待處的小姐點點頭,他淡淡的道︰「我真巴不得好好打你一頓。」

    ***

    「媽呀!」透過監視器,殷小小看到了整個過程,以及,雷浩正一臉鐵青的抱著盛怒的紀真真朝她的辦公室走來。「我完了!」

    這個死雷浩!

    叫他去保護雇主,結果居然在公司大門前公然打客戶的**,這種事要是傳了出去,以後還有誰敢上門?

    而且,瞧這情況,他大概是來找她興師問罪或是大發脾氣這一類的,紀千金和他都不能得罪,真是大大大麻煩。

    「火影,把門鎖起來!」她開始四處找掩護。「你告訴雷老大我不在,我出去了,不過個十天半月不會回來。」

    監視器上頭已經不見人彤,火影搖著頭,靜靜的道︰「來不及了,雷浩已經到了。」

    果然,話聲才剛落下,辦公室的門已經被一腳踢開。來不及躲到桌子底下的殷小小只剩半顆頭探在外頭,一見他進來,馬上縮了進去。

    「小陰險,不用躲了。」將紀真真丟在一旁的沙發上,雷浩陰沉的開口,「我已經看到你了,出來!」

    懊來的還是躲不過……抱著變成炮灰的心理準備站起身于,殷小小連忙擺上一臉討好的笑。

    「我說……雷老大啊,有什麼事讓你專回來一趟?」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雷浩既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揚言取消這次的委托,只是冷冷的丟下一句,「這個女人暫時交給你。」然後,便像一陣旋風一樣的揚長而去。

    「三八蛋!你給我回來」紀真真好不容易擺脫頭暈的感覺才剛站起身子,雷浩已經甩門而去。「不要走!」

    殷小小連忙利落的翻過桌子,擋住她欲追去的腳步。

    「紀小姐,雷浩可能有什麼事要去辦,你就在這里等他吧?」

    紀真真馬上轉頭,死死的瞪著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我要取消這次的委托,這輩子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個傢伙!我要回去了。」

    「這個嘛……」殷小小一臉為難。「雷浩要我看著你,如果你走了,我會死得很難看…‧」

    紀真真兩手抱胸,一臉不敢置信。

    「我什麼時候成了他的犯人?要走要留還得經過他的同意?信不信我會去告你們妨礙人身自由?」

    「別這麼凶嘛……」偷偷在心罵了雷浩一千遍一萬遍,還是得逼自己擺出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這樣好了,我去叫雷老大來跟你賠不是,你就在這里等一下,我叫火影替你準備一些點心和娛樂節目,當作是我們公司的賠禮好不好?」

    「不好!」她才不相信這些鬼話。「那個傢伙根本不懂抱歉兩個宇怎麼寫,不要攔我,我要回去了」

    「哎喲,別這樣嘛。」眼看著紀真真已經快衝到門口,殷小小不得已,只好使出最後一招---將問題丟給正經人百,絕對會達成任務的火影。「我一下子就回來了,一下子而已喔,你等我。火影,好好招待紀小姐,千萬別讓她自己一個人回去。」語畢,一溜煙跑了。

    「紀小姐,請你等一等。」紀真真的手剛放在門把上,火影已經將門穩穩的抵住。「請你在此稍作等侯,本公司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她不語,用力將門往後拉,但被抵住的門卻不動如山。

    「我被囚禁了嗎?」她轉過頭,與火影清澄的雙眼相對。「你知不知道你們沒有權利限制我的行動?我可以為此告你們。」

    他聞言沒啥反應,只是平靜的回答,「如果您有任何不滿,可以在稍後反應,若是您認為有訴訟的必要,我們的律師團會負責處理您的指控。」

    簡單一句話就是︰他們不怕。

    好極了!

    她深吸一口氣,吐氣。

    再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多久?」平息了胸口間的怒氣,紀真真冷冷開口,「我要等多久?給我一個時間。」

    「一個小時。」

    「好,我就等一個小時。」

    ***

    他失控了。

    惹毛他的客戶他不是沒有遇過。不屑有之、冷淡有之,可是像今天這樣氣得幾乎失去控制,卻是頭一遭。

    要是讓他再和紀真真多相處一分鐘,他肯定會失控。

    一路追著他出來的殷小小,好不容易才在射擊室里找到他。

    在看見雷浩足以把人冰成冰柱的眼神,及比冰塊還冷硬的表情後,她非常識相的選擇等他發泄過後,再行溝通。

    看著那幾乎被他打爛的槍靶,她在心里為自己禱告。

    唉!她和雷老大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哥兒們,就算說他們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也不誇張。

    長久以來,雲門之內沒有人當她當女孩子看,她也習慣和這些男人打成一片,交情可比親兄弟。

    正因如此,不需要任何言語,也不用自己開口當地灰,雷浩嘴巴一動,她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

    此時此刻,任何敢去招惹雷浩的人,都只有一個淒慘的下場,那就是淪為雷老大的出氣筒。

    她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悲慘的下場了。

    偷偷在心里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還是得鼓起勇氣。

    她殷小小什麼都不愛,就是愛錢。

    初雲保全是她的搖錢樹,為她帶來豐沛的收益。雖然雷浩是頭號搖錢樹,可她也不能任他打壞了初雲的招牌。

    今天是幸好被她看見了,她還有辦法防堵,哪天要是被報導了出來,影響公司的形象,損失的錢就是十個雷浩也不夠補啊!

    唉!甫!甫!為了初雲保全,為了能數鈔票數到手軟,她不人地獄誰人地獄?

    當殷小小在心里演練好了各種說詞,模擬了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將一切的得失全部計算完畢後,雷浩也正好從射擊室里走了出來。

    「雷老大——」她擺著討好的笑臉迎上。「怎樣,心情好一點了沒有?」

    雷浩冷冷睨她一眼。「你的笑很討人厭。」

    她不以為意,笑得更燦爛。

    「哎喲,咱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也不是頭一次這樣對著你笑,你心里不真快,就把話說出來,何必拿我當出氣筒呢?」

    他的反應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邁步往前走。

    「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微扯嘴角,露出一個譏誚的笑。「除非,你願意取消這次的任務,或是換人去保護那個女人。」

    殷小小一邊跟上他的腳步,一邊搖頭。

    看來,事情比她想得還要嚴重許多。

    攔下疾行的雷浩,她換上一張正經八百的表情。

    「介不介意告訴我,你和紀小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雷浩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撇撇嘴角。

    「什麼事也沒有。停頓了一下,他補充道︰「只是我再也受不了,受不了這個自以為是、自我中心的女人。」

    「喔。」他激烈的言詞讓殷小小忍不住皺眉。這還是她頭一次听到雷浩這麼嚴厲的批評一個女人。「其實也沒有那麼糟吧?」

    「沒有那麼槽?」他仰天一笑。「哈!你真該來試試當她的貼身保鏢,這樣你就知道有沒有那麼糟了!」

    殷小小聞言不語,只是用一雙大眼睛不停的瞧著他。

    「怎樣?」雷浩不耐煩的問。

    「坦白說……」她抱著必死的決心說出心中的看法,「我從來沒有看過你對女人有過這麼激烈的反應,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個嘛……」

    雷浩死瞪著她。「小陰險,你敢說出來就給我試試看!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哎喲。」她連忙捂住嘴。「你又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我們是什麼交情?」他俯低身子,將臉貼近她。「你還在吃奶的時侯我就認識你了,你的尿布還是我幫你換的咧!你腦子里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她一臉無辜。「那你倒是說說看?」

    他冷哼,站在身子。「你一定是想說︰這代表我非常在意她,是不是?」

    真是神準!

    她露出崇拜的表情。

    「就是這樣。」在看見雷浩殺人的目光時,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當然啦,也有可能是你真的非常討厭她,看她很不順眼,巴不得把她宰了然後毀屍滅跡,分屍溶解……」

    「她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女人!」彷彿連提到紀真真都讓他覺得噁心,他的語氣里充滿了不屑和嫌惡。「這輩子,我從來沒有看過像她那樣自私自利,膚淺俗氣到讓人覺得和她站在一起,都沒辦法忍受的人!」

    「是嗎?」冷如寒霜的聲音響起,紀真真從長廊的轉角處慢饅走了出來。「真高興我們對彼此的存在都有一樣的看法。」

    殷小小一看見她,嘴巴時張成O字形。

    「紀…紀小姐?」

    媽呀!

    有沒有這麼巧的事?

    小說她是看過好幾本,類似的場面每回出現時,她總是跳高痛罵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結果居然真的讓她給遇上了……而且她不是女主角,居然是那個負責說人家壞話的女配角。

    喔,天啊…‧死火影到底在干什麼?顧個人也顧不好?

    「時間到了。」從紀真真身後現身的火影,在殷小小還來不及開口質問他之前,就已經先做了回答。

    他,是殷小小的貼身護衛。

    自殷小小呱呱墜地起,便與她形影不離。二十幾年的相處.造就他們毋需任何言語便能輕易解讀對方的想法。大部份的時侯,殷小小甚至毋需開口,他便已經先將答案拋了出來。

    「什麼時間?」殷小小瞪眼。「我可不記得有跟你約時間。」

    火影的表情未變,靜靜的道︰「我答應紀小姐一個小時之後讓她離開,時間已經到了。」

    殷小小聞言差點暈死過去。

    雖然場面尷尬,但是在男女主角兩人只是拚命死瞪著對方,沒有人願意開開尊口的情況之下,她也只好硬著頭皮打破沉默。

    「兩位?」側身切人四道對峙的視線,她仿佛可以感覺到銳利的視線有如千針萬刺一樣穿透她的全身。「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我相信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不用了。」紀真真冷冷的答復,「我和你們沒什麼好談的。這次的委託到此為止,從今以後,我不想再看見這個男人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里,再見!」語畢,她頭也不回的衝進電梯。

    「紀小姐!」殷小小馬上追了上去,但是來不及阻止,電梯的門已經關上了。她連忙轉頭,「雷浩!你還不快追上去?」

    「為什麼?」他的反應冷淡。「我巴不得離她遠一點,為什麼要追?」

    殷小小的表情扭曲。

    喔!這兩個人真的會害她活活氣死和嚇死。

    「威脅紀真真的歹徒還沒捉到,她一個人在外頭亂晃很危險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了?只是因為你不爽她的個性,就寧願眼睜睜看她去外頭送死?」

    雷浩聞言不禁皺眉。「你說得太誇張了。」

    她的反應是聳肩。「如果你能用你那已經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的腦袋想一想,就知道我說的絕對不誇張,一點也不誇張。說不定明天報上就會刊載︰紀氏財團千金小姐,遭人射殺或是遭受意外,橫死街上。」

    雷治抿緊了唇。

    「夠了!」那畫面讓他難以忍受。「只不過是情海生波,你以為是恐怖份子,那麼神通廣大?」

    「好吧!」殷小小攤開兩手。「既然這樣,我馬上打電話通知紀沛文,這個委託取消了。至於他的女兒現在的安全……」她兩肩一聳,嘴角一拉。「請她自求多福吧!」

    看著她轉身離開,雷浩始終一言不發。

    雖然他不認為事情有小陰險說的那麼嚴重,但卻也沒有辦法完全排除其中的可能性。盛怒之下離開的紀真真有可能發生任何事——甚至是她自己造成的。

    「站住!」在殷小小踏進電梯的前一刻,他終於出聲,「我去找她。」

    ***

    王八蛋!

    數不清這是她第幾次詛咒那只可恨的豬。自從兩人初次見面,大大小小的戰爭不斷,他看她不顧眼,她也覺得他很討厭。

    雷浩從來不曾試圖掩飾他對她的觀感---事實上,他根本是巴不得她知道---就算他批評她死有餘辜,她也不感到意外。

    可是,想起方才雷浩評論她的話,她依然抑不住滿腔的怒火。

    她從來沒有要求他保護她。

    從來沒有!

    從頭到尾,她被迫接受他的保護,他的侮辱,他的批評,有沒有人關心過她心里的感受?

    他憑什麼評論她?

    說穿了,他也不過和其他人一樣,自以為是的替她的外表貼上標簽,一開始就認定了她是一個自私自利、膚淺幼稚的女人。

    咬緊嘴唇,她氣得全身都在發抖,幾乎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克制自己回頭撕爛雷浩的嘴!

    走出電梯,外頭兩名女接待員已經在門外等她。

    「紀小姐。」一見她出來,兩人連忙將她圍住。「雷先生請你在樓下等他,他一會兒就下來了。」

    一听到雷浩的名字,她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

    「我不想再看到他。」她把話從牙縫里擠出來,強硬的從兩人之間擠過去。

    「一會兒他下來,請你們轉告他,叫他哪邊涼快哪邊去,要是他敢出現在紀宅,我絕對會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紀小姐!」兩名女接待員跟在她的腳步後面急迫。「請你不要為難我們,你這樣我們很難交代。」

    「怕什麼?」她一邊走一邊從包包里掏出兩張名片,一人一張。「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們被開除,就到紀氏集團來,我保證給你們比接待員更好的工作。」

    兩人愣楞的看著她推門走出去,手里還拿著那張名片。

    雷浩一走出電梯,映人眼簾的便是這麼一幕景象。

    他的臉色一沉。「紀真真呢?」

    兩人轉過頭來、一看見他陰沉的臉色,又連忙低下頭去。

    「她……她出去了,我們攔不住她。」

    這個答案不叫人意外。

    以紀真真的個牲,一旦她決定去做的事,別人是很難阻止的。他原本也不指望她們可以攔下她,只是希望可以多拖延一點時間而已。

    他朝兩人點頭。

    「謝謝,你們回去工作吧!」

    然後,他連忙拉開大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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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走出初雲保全大門,才發現車鑰匙在雷浩身上。偌大的一條馬路,車來車往的,竟見鬼的連一輛計程車也看不到。

    紀真真壓下滿心的氣悶,撥了電話回家,叫司機開車來我她,然後沿著馬路快步走著,還不時的回頭看看雷浩有沒有追出來。

    一分鐘、兩分鐘,他老兄仍然不見人影。

    好極了,最好他就這樣丟下她不管,要是他再出現在她面前,她絕對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怒氣沖沖的走在街上,腳下的高跟鞋在步行不到五分鐘就已經讓她的腳尖感到隱隱作痛。

    她咬著牙,賭氣的繼續往前走。

    就算腳痛死,她也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遠離這里,遠離那隻豬!

    「站住!」背後忽然傳來低沉的聲音,命令的語氣里有著不容反抗的堅定。「我載你回去,回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破口大罵的沖動,緩緩的轉過身。

    只見雷浩兩手插在褲子後頭的口袋里,一臉陰沉不悅的表情,冰冷的眼神冷冷的瞪著她,好像她替他製造了什麼大麻煩一樣。

    瞧瞧他的表情!

    好個自大的男人!

    「你憑什麼命令我?」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冷眼相望。紀真真只盼自己的話能化為千根針萬根刺,狠狠扎進這個男人的身上!

    「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您老大可以滾回去了!」

    雷浩咬緊牙,一看見她臉上譏消的表情,一把火又燒了起來。

    「媽的!你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過來!」

    他居然還說她任性?

    真是忍無可忍!

    她二話不說,馬上轉身,擺明了不把他放在眼底。

    懊死的女人!

    雷浩抑下一長串準備出口的髒話,邁開大步朝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追去。紀真真一看到他追來,馬上開始狂奔了起來。

    「可惡!」看著她穿著高跟鞋,跑起來步伐踉蹌的腳步,雷浩心中的怒氣已經升到了最高點。「該死的女人!你給我站住」

    他發誓,一旦捉到她,頭一件事就是好好打她一頓**!

    眼看著他的身影愈來愈近,紀真真在一番衡量過後,終於忍痛下了丟棄高跟鞋的決定。

    她放慢速度,一手脫下一只高跟鞋還不忘利用它的殘餘價---朝後頭扔去,做為攻擊雷浩的武器。

    沒有料到她會有這一下,雷浩一時閃避不及,那高跟鞋就這樣硬生生的「撞」上他的胸前,痛得他齜牙咧嘴。

    這已經是他的忍耐極限了。

    避開第二只飛來的高跟鞋,他一邊揉著發痛的胸部,一邊加快腳步。他就不相信憑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會跑得比他快!

    可惜,他錯估了紀真真的實力。

    為了減肥,為了保持身材,她一直持續的做著各種運動,這種短距離的快跑還難不了她。

    因此,雖然他已經盡了全力,但一時之間,兩人的距離卻很難拉近。

    馬路旁的商家和路人,全瞪大了眼楮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幕怪異的景象,尋思究竟只是小倆口吵架,一時的脫軌演出。還是某個見色心起,色膽包天的歹徒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強搶民女?

    「要不要報警啊?」

    有些人開始竊竊私語。

    「可是沒听見有人喊救命啊!」咖啡店的服務生眼神追著那兩人跑︰「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歹徒,那個女人為什麼不喊救命?」

    「說的也是……」

    追逐的兩人依舊追逐,看戲的民眾依舊看戲。

    「可惡,我生氣了!」雷浩一邊卷起袖子,一邊喃喃咒罵。「該死!該死!這女人居然跑得和我一樣快!」

    跑在前頭的紀真真,其實早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但還是咬牙賭著一口氣,撐著痛苦的身體繼續跑。

    所有的人---除了雷浩---都沒有發現轉角處一輛黑色的轎車已經在那里等候。當紀真真即將沖過那個十字路口時,轎車忽然重踩油門!只听得一道刺耳的輪胎擦地聲劃破空氣,轎車朝她暴衝了過來。

    原本在一旁看好戲的民眾見狀,紛紛發出尖叫及抽氣聲。首當其衝的紀真真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輛轎車朝她追撞過來。

    那一瞬間,時間變得好慢、好慢。

    就像是在看電視的慢動作重播一樣。

    她看著那輛車子筆直的朝著她衝過來,腦子里閃過要逃的念頭,身體卻似乎跟不上腦中的想法,一點也不听使喚。

    當她知道自己躲不過時,滿地鮮血、圍觀的人群、急駛的救護車、醫院的急診室,各種場景從她腦里不停的閃過。

    她的生命就要在此終結了!渾身的血液都因為這個認知而瞬間冰冷,她從來沒有如此刻那般感到如此恐懼過。

    「雷浩—」

    充滿恐懼的尖叫從她嘴里脫口而出。

    早就注意到那輛車子不對勁的雷浩,在她腳步慢下來時,馬上便一個跨步衝上前,然後奮力一撲!

    她的身子被撲倒,感覺到他抱著她使力往路邊滾去。

    黑色的轎車在她視線之內消失了,如今在她眼前的是他厚實的臂膀,緊緊抱著她,保護著她。

    路旁的民眾全部看得目瞪口呆。

    「哇!」有人爆出大叫,「這不是在拍電影啊?拍得真逼真耶!」

    去他媽的拍電影!

    當雷浩推開緊緊抱住他不放的紀真真時,黑色轎車已經逃逸無蹤。

    「你!」他捉住那名留著平頭,剛剛還在贊嘆場面可觀的青少年。「就是你!有沒有記下剛剛那輛車的車號?」

    「啊?你們不是在拍電影嗎?」少年睜著不解的雙眼。「我以為這是電影特技場面。」

    「不是,該死……」及時收住到口的髒話,他鬆開捉住少年的手,轉身又問了許多圍觀的路人,結果沒有一個人知道那輛車的車號是多少。「可惡!讓他跑了!」

    驚嚇過度的紀真真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他暴跳如雷,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沒死,他……救了她。

    「喂!你沒事吧?」連續問了好幾個路人,卻始終無所獲的情況下,雷浩才終於轉身走向她,一眼就看見她蒼白到可以嚇死人的臉。「有沒有受傷?說話呀!」

    他舉起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但空洞的雙眸沒有任何反應。

    「該死!你是嚇呆了還是怎樣?走!我帶你去醫院檢查。」語畢,雷浩俯低身子將她攔腰抱起。

    「啊——」她發出低呼,終於回過神來。「放開我!臭男人。」

    「還有力氣罵人,表示沒啥大碍。」他點頭,卻絲毫沒有放她下來的打算。「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腦震盪的跡象。」

    紀真真摟著他的脖子.漲紅了臉。

    「快點放我下來!」一雙長腳踢啊踢,身體拼命的左右扭著,也撼動不了那雙抱著她的手臂分毫,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大喊出聲,「我的裙子走光了啦!」

    雷浩一愣,腳步立停。

    一看之下,她的窄裙擠在一塊,露出兩截雪白的大腿和里頭的「貼身小褲」出來見人,看得路旁一堆男人的眼睛連眨都拾不得眨。

    「該死!」雷浩馬上放她下來,脫下身上的外套圖在她的腰上。「你為什麼不早講?」白白便宜了路邊一堆**!

    她將裙子拉好後氣急敗壞的回嘴,「還不是因為你的動作太粗魯!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是故意的?」

    他抿緊唇,不答腔。

    不可否認,他方才是有想過這樣的可能性。不過,也僅僅只是一瞬間而已,馬上就又被他推回了。因為,自他們相識以來,她雖然習慣以美色吸引男人的注意,卻很少利用身體來達成目的。

    沉默,表示默認。

    「該死的你!」推開他好心「贊助」的外套,她咬牙切齒的痛罵出聲,「我還沒有那麼隨便,謝謝你的抬愛!」

    兩人四目交接,;雷浩未發一語。

    他不打算向她解釋任何心中的想法,他們還沒有這樣的「交情」。

    紀真真死命的瞪著他。

    如果說,方才她對他的觀感有任何一絲因為他的英雉救美而改觀,現在也「即時」又修正回來了。

    雷浩面無表情的迎視她的眼神,沒有任何開口的跡象。

    她再瞪。

    繼續瞪。

    一分鐘後,她猛然旋身大步走開。

    懊死的男人!

    就算他救了她一命,看著他的臉,她還是很想賞他一巴掌。

    「你要去哪里?」雷浩一個箭步追上,捉住她的手臂。「你不怕死嗎?」

    「不用你管!」她甩開他的手,猛然回身,視線正好對上他額上的傷口,不只他的額頭,他的下巴也有多處擦傷。一時之間,她忘了自己的怒氣,手忍不住拂開他的頭發,察看傷口的情況。「天啊!你受傷了,還在流血。」

    他抬手摸了摸,聳肩。「小傷,沒什麼。」

    「不行」這回,換她捉住他的手。「走!我帶你去醫院檢查,說不定有腦震盪,也說不定會感染破傷風……」

    「不用了。」他想甩脫她的手,但是她卻兩只手死抱著他的手臂不放。「放開我,我說不用就是不用。」

    「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不能置之不理。」她異常的堅決。「雖然我很討厭你,可是你畢竟救了我一命。」

    雷浩聞言掀了掀唇,譏誚道︰「很高興你終於想起來了。」

    想起自己方才的態度,紀真真的臉紅了紅。「好吧,我承認剛剛我的態度是有點激動……」

    「激動?」他挑眉,嗤笑。「那絕對不是這麼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她白了他一眼。「謝謝你救了我,行嗎?」

    「原來道謝是這麼說的啊。」他點頭。「真是叫我大開眼界。」

    可惡!他存心整她嗎?

    「你別得寸進尺。」她皺緊眉頭,低聲警告。「你到底去不去醫院?要是你不關心自己的身體,我也沒必要替你操心。」

    「說得極是。」他撥開她的手。「謝了,不必!」

    她不禁為之氣結。

    「你!」轉頭著向一大堆還在看好戲,不打算散去的民眾,紀真真咽下到口的批評。「好,那就算了!隨便你!到時你感染破傷風,高燒不退,橫死路邊時,可別怪是我害了你,哼!」

    ***

    正所謂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雷浩和紀真真的心中,同時浮現了這句俗諺。

    這個世界上好心往往沒有好報,雷浩心想︰好歹他也救了她大小姐一命,她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還擺一張臭臉給他看。

    紀真真則想︰她好心關心他的傷口,結果卻是自己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他可真是不知好歹。

    兩人各自心里都有氣,即使並肩走著,也沒有人肯開口說一句話。

    「不會痛嗎?」受不了這種氣氛,紀真真率先打破沉默。「你的皮真的那麼厚?血都流了滿臉了,你都感覺不到痛?」

    雷浩抬手抹了抹臉,果然看見鮮血沾手。

    「你是在關心我,還是在幸災樂禍?」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他拉起衣服的領口擦乾淨臉上的血。「如果這是你關心別人的方式,那就謝謝不必了。」

    她轉頭瞪他,但馬上又別開臉。

    的確,她的語氣是衝了一點。

    不管怎麼說,他好歹救了自己一命。

    只要一想起方才驚險的畫面,她的雙腿就開始發軟。只要再差那麼一點點,再差一點點的時間,如呆雷浩沒有及時反應,她現在可能已經躺在醫院里頭奄奄一息了,哪來那麼好的精神和他賭氣。

    深深吸進一口氣,在反省過之後,紀真真調整自己的語氣,重新開口,「你一直在流血,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連她自己都意外的是,語氣里有著顯而易見的擔心和關心。

    雷浩也發現了。

    他表情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如果我沒有听錯‧‧,…你是在擔心我嗎?」

    就是路邊的一條狗流血,她也會擔心……

    抑下這句明顯挑釁的話,她淡淡的開口,「你到底是因我受傷,我當然擔心。」

    他聞言卻微微一笑,漫不在乎的回答,「放心,你付的五十萬美金里已經包含了醫藥費和精神賠償費,這是我的職責,你不用良心不安。」

    她忍下氣。「就算如此,我總還是得盡道義責任,帶你去看醫生。」

    「不必了。」他還是不領情。「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何況,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需要就醫我自個兒有腳,不需要勞駕你。」

    可惡,又被不知好歹的狗咬了一口!

    這時,一輛黑色賓士車從他們身旁駛過,在前頭緊急煞車之後,又急急倒遲了回來。

    車窗放下,紀沛文探出頭。

    「真真!」

    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嚇壞了他。

    只見他的寶貝女兒赤著雙腳,頭發凌亂,衣服滿是皺摺,活像剛從什麼災難現場進了出來一樣。

    「爸!」紀真真沒有想到會見到父親。「你怎麼來了?」

    紀沛文擔心的看著她。「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方才他正在公司開會,突然接到殷小小的電話告知真真遭不名車輛追撞,嚇得他心髒病差點沒發作,馬上就中止會議上奔過來。

    「我沒事。」頓了一頓,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指著身旁的雷浩,道︰「雷先生救了我。」

    雷浩朝她挑挑眉。

    喲,這麼客氣的稱呼,還是頭一回從她大小姐嘴里吐出來呢!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紀沛文轉而向雷浩道謝。「謝謝你救了真真一命,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雷浩聳聳肩。「這是我該做的,你們不需要這樣。」

    「哎呀!你受傷了!」他額上的傷口引起紀沛文的注意。「快點上車,我送你們到醫院包扎。」

    「不用了……」雷浩又要拒絕,但是紀沛文已經下車將他推進車里。「真的不用了,只是小傷而已。」

    「你就別婆婆媽媽的,行不行?」紀真真的火氣終於爆發。「你不是說過客戶至上嗎?我現在要去醫院,你去不去?」

    雷浩睨她一眼。「印象中,你好像在半個小時前,已經宣布終止我們之間的約雇關系了?」

    紀真真一時語塞。

    她的確是有這麼說過而且還不只一次。

    「那又如何?」她硬著頭皮,逼自己開口,「我只是被你保護的人,又不是雇你的人.那些話不算數行不行?」

    他聳聳肩,未發一語。

    對於她的關心,說不出心里的感覺是什麼。

    他不習慣面對她這樣的表情,那讓她顯得活生生,顯得真實,顯得……脆弱。他寧願紀真真一直保持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自傲態度,像這樣的她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他聳肩,沒有任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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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紀真真的擅自外出,這次突發的追撞事件,在在都考驗著紀沛文的心臟強度和忍耐力。

    他原本以為替女兒請來一個保鏢,命令她不許外出,一切就可以搞定,沒想到真真卻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居然敢一個人在大街上亂跑!

    若沒有雷浩,他真不敢想後果會是如何。

    為了安全起見,他很快的就做了一個決定,只是……這個決定對當事者而言,可謂晴天霹靂。

    「我不同意!」紀真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見的。「你要我和這個男人在山上的別墅獨處直到危機解除?我會瘋掉的!」

    雷浩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吭。

    別以為他有多樂意,實際上,他的心情不見得比大小姐好多少。只是,身為保鏢,這件事他沒有出意見的權利,客戶說了就算,他連屁也不能放一個。

    「我已經決定了。」即使女兒氣得七竅生煙,紀沛文也不可能改變自己的決定。「而且,行李都幫你收拾好了。司機已經在外頭等,你們現在就可以上路。」

    紀真真愕然的瞪著自己的父親,表情像是他在剛才宣布了自己的死訊。

    「我沒有反對的餘地?」久久,她才問。

    紀沛文搖頭,態度很強硬。

    「很明顯是沒有。」

    「那你呢?」她回頭,看向始終不發一語的雷浩。「你沒什麼話想說嗎?」

    自那日後已經過了好幾天。

    即使雷浩對她有救命之思,然拜他那可惡的態度所賜,兩人的關係幾乎沒有任何改善,依然是天天鬥嘴,你一針我一刀的刺來刺去。

    雷浩抬眸瞄了她一眼,聳聳肩。

    「我沒意見,客戶到哪兒,我就到哪兒。」雖然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紀真真瞪眼。

    「我不要!」尋求不到另外一個當事者的支持,她只好孤軍奮戰。「死也不要!我沒有辦法忍受和這個男人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到時你們也許會發現兩具屍體---自相殘殺後的結果。」

    雷浩在心里默默的同意。

    他和大小姐像是天生的死對頭,兩人相處時最大的目標,就是讓對方的日子難過。這會兒把他們兩個關在一間與世隔絕的別墅里,簡直就是歡迎兩人惡鬥到死。

    不用多費心思想像,他都能看到血流成河的景象。

    「不會的。」紀沛文相當樂觀。「好歹,雷先生也救過你一命,知恩圖報這種最基本的美德,我想我的女兒還是有的。」

    「我沒有!」紀真真毫不給父親面子,一口就否認。

    紀沛文搖了搖頭,像是在說︰別賭氣了。

    「好了,你們出發吧」他站起身子,「李嫂,過來送小姐和雷先生上車。」

    ***

    這是一棟位在山區的別墅。

    別墅並不是紀沛文所有,而是向一個老朋友借來的。由于那位老朋友長年旅居國外,鮮少回台灣,這房子大部份的時間都空著,紀沛文打了一通電話向朋友商量後,很快就得到了對方的同意。

    紀真真瞪著眼前小巧別緻的房屋,根本無心欣賞其精致的庭院花園和外觀,滿腦子只出現「牢籠」兩個字。

    牢房再漂亮,終究是關人的地方。

    她,就是那個囚犯。

    而無疑的,她身後的這個男人,絕對會克盡他身為「獄卒」的使命。

    司機在表示每隔三到四天,他會載一次補給品過來之後,便開車離開了,只留他們兩人提著行李,望著那將來他們必須一起共同生活的房子,稍稍出神。

    「你的行李。」雷浩將兩個大行李箱交給她。「這里沒有佣人可以使喚,得勞你大小姐自個兒勞動了。」

    她轉過頭,低頭看向腳邊兩個大大的行李箱,再瞪向他手上明顯沒啥重量的黑色背包,臉色很難看的問︰「你的呢?」

    「在這里。」果然,他指指手上的背包。「自個兒的行李自個兒搬,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的確是。

    紀真真只能無言。

    「那,我先進去了。雷浩將手中的鑰匙拋向空中,再接住。「你慢慢來,不急。」語畢,他果然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進去。

    試提了一下行李箱的重量,簡直重得嚇人。

    她抿緊唇。

    討厭鬼!她敢肯定,他一定是故意的,此時此刻,說不定他已經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廳里,等著看她氣喘吁吁的拖著行李走進去。

    她偏不讓他如願!

    帶著堅定的決心打開行李箱,挑出一些重要物品和衣物,整整兩大箱的行李就這樣被丟在原地,她踩著愉悅的步伐進屋,果然看見雷浩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一次只拿這麼一點?」他挑眉,故作訝異。「你比我想得還要弱不禁風吶!」

    她聞言微微一笑,但笑意絲毫沒有傳到眼中。

    「讓你失望了,雷先生。這就是全部了。」

    這回,他是真的感到驚訝。

    「就這些?」

    望向她手上的東西,說少其實也不少,一袋的瓶瓶罐罐看得出來是保養品,手上的衣服不僅少而且樣式十分的樸素,還有一些林林總總的日常用品,不過是外頭那些行李的一小部份而已。

    「這些就夠了。」她捧著東酉往樓上走。

    「你的化妝品帶了沒?還有那些美麗的衣服、時裝雜誌、珠寶配件?可別忘記了。」

    紀真真轉身,皮笑肉不笑的。

    「在這里不需要那些。」頓了一頓,她又續道︰「我不需要打扮給豬看,它們不但不懂得欣賞,還會噴你一身的口水。」

    ***

    大致瀏覽了二樓的房間,最後紀真真選擇了一間以淡藍色為底,白色為輔佈置的房間。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擺放歸位後,一轉頭就看見門口的雷浩。

    「做什麼?」她臉一拉的問。

    他揚了揚手中的委托書,聳聳肩。

    不需要開口,紀真真已經了解他的意思。

    「不需要吧?」兩個人獨居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還不夠,還得二十四小時和他面對面?她會瘋掉。「你不覺得你去睡在屋頂會更能善盡責任嗎?」

    雷浩挑眉,隨即選擇略過她的諷刺。

    「有一些事,我想我們必須先取得共識。」他走進房間,隨手將手上的黑色背包扔進衣櫥里。「這里高山下有一小時的車程,最近的商家在十公里外,房子里只有我們兩個,而很明顯的,我是屬於有利的那一方,所以,從現在開始,這里由我當家做主,你可以不同意,但是我不敢保證會有什麼下場。」

    如針般的限神朝他疾射而來。

    「你這是在威脅我?」

    「隨你怎麼說。」他聳肩。「我只是告知你現在的處境。」

    紀真真的雙眼冒出火花「在我看來,你是在告訴我,如果我敢違背你的命令.你會讓我好看!這是不折不的威脅!」

    他無動於衷。「那就當它是吧!」

    可惡的豬!

    她怒氣沖沖的走到衣櫥旁,將他的背包踢出來。

    「你休想和我睡在同一個房間,我還不想那麼早被氣死。」

    「由不得你。」他撿起背包,再次把它扔進去。「雖你我極不願意這麼說.不過如果你想挑戰我的耐性,我會很高興好好打你一頓**的,你要是不信,現在就可以試試看我說的是真是假。」

    一片沉默。

    雖然,紀真真很想沖上去狠狠踹這個男人一腳。

    雖然,踹完他一腳之後,她還想再吐他一口口水。

    雖然,這兩件事她在心里想了不下數十次。

    可惜的是,她沒有那個勇氣去挑戰他的界限。

    畢竟這里算得上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一個弱女子實在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誰曉得這個男人抓起狂來會幹出什麼事?

    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可是耍認輸,她又實在咽不下那口氣‧‧,…

    這時,紀真真的手機響了,即時解救了她的困境。

    「喂?」她背轉過身,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氣︰「我是紀真真。」

    「真真?」緊張的語氣透過話筒傳了過來,她一听就認出了是誰---在過去一個禮拜來,不停打電話給她的曾經理。「昨天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她的臉一沉,在心里嘆了口氣。

    「曾經理,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我們只是普通朋友,無親無故,我沒有義務,你也沒有權利要求我什麼。」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他受傷的低吼,「我愛你啊!你可知道這幾天來我有多擔心你?你現在到底人在哪里?」

    她沉默了。

    不是沒有遇過糾纏不清的愛慕者,也不是沒有踫過這種怎麼也說不清的人,可是像曾經理這樣完全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人,卻還是頭一回遇到。

    數個月以來,她不知道已經拒絕了他幾次。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只差沒有破口大罵,他卻還是自以為是的以為他們是一對。

    「對不起,我要掛電話了。」她輕輕嘆了口氣。「你早點清醒吧!」

    不顧電話那端的苦苦哀求,她堅決的切斷線路。

    「又是擺不平的追求者?」雷浩揚唇,譏誚的笑著。「你可真忙啊!」

    她冷冷瞪他一眼,什麼也沒說,捉了衣服逕自走進浴室里,正想狠狠摔上門,他的腳卻伸了進來,擋在中間。

    「等一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這里不比紀宅出入都有警衛,而且浴室有對外的窗口,因此……」

    雷浩話還來不及說完,紀真真狠毒的眼神已經朝他射了過來。

    「你休想!」她使勁的想要關上門,就算會夾斷他的腳,她也不在乎。「我要是會讓你看我洗澡,除非我死了!」

    腳下的痛楚讓他皺眉。

    「我不想看也不會看。」他使勁推開門,看著她往後跌去,即時伸出手將她拉了回來。「不過,我不反對在我洗澡時讓你欣賞。」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死死的瞪著他。

    瞪到地老天荒。

    ***

    浴簾的後頭,一具光溜溜的軀體暗影搖晃著。浴簾外頭,一個面色鐵青的女人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瞪著那具暗影。

    「眼睛不酸嗎?」

    雷浩拉開浴簾,只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精瘦結實的體格展露無遺,可她的眼睛卻連眨也沒眨一下,不禁讓人猜想,是不是因為她的「經驗」很豐富,才會如此無動於衷?

    「我還可以再瞪更久呢。」紀真真冷冷回答,想了一想又補上一句,「你太瘦了,全身上下沒半點肉。」

    雷浩一愣。

    該死!這女人居然對他的身材品頭論足?他拿起另外一條大浴巾,將自己的身體完全包住。

    「喲,還害臊啊?」紀真真不禁冷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什麼純情少男咧。」

    他當作沒听到。「換你了。」

    「我不洗了。」她站起身子,拿起換洗的衣物走出去。「我死也不會在你面前脫衣服洗澡,你作你的春秋大夢吧!」

    雷浩挑眉,一邊解開浴巾打算穿衣服。

    「你打算一直不洗澡?」

    「沒錯。」紀真真轉回頭,甜甜一笑。「讓臭氣薰死你!」話聲才剛落下,她的雙目在瞬間瞪得老大。

    來不及將褲子套上去的雷潔,動作就這麼僵在原地。

    「你……你……」媽的!他居然在結巴!「你幹什麼回頭?」

    紀真真瞪大了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的男性特徵,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她才終於爆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變態——」手中衣物全數朝他扔去,然後,落荒而逃。

    ***

    若說這個別墅是與世隔絕也不為過。

    沒有電視,沒有電話,所有對外的電子產品在這個房子里完全看不到,就連一台收音機也找不到。

    在搜尋完閣樓之後,最後一絲希望終於宣告破滅。

    天色漸暗,兩人坐在客廳里大眼瞪小眼,似乎誰也找不到一件事來做——除了用眼神殺死對方。

    「天黑了。」紀真真兩手抱胸,面無表情的開口,「我猜現在大概是六、七點鐘,請問一下晚餐在哪里?」

    雷浩一手支著下巴,微揚唇角。

    「你該不會以為有人會按三餐送飯來吧?很抱歉,沒有。想吃飯嗎?冰箱里有食材,請自己動手。」

    她的表情未有絲毫動搖,沒有他預期的花容失色或是歇斯底里的崩潰。

    「那你呢?」一絲愉悅的火焰從她眼底升起。「你也是自己動手嗎?」

    他聳肩。「那當然,自己料理自己的,我不敢勞煩你尊貴的雙手。」

    享實上,是他對她的廚藝沒有信心。

    雖然直到目前為止,他對她的了解幾近于零,但是依據常理判斷,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天生一條富貴命,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其廚藝肯定比一個小孩子還不如。

    他撇撇嘴角。

    說不定,她連糖和鹽,醬油和醋都分不清楚。

    他的料理手藝也許差強人意,但一定比這位大小姐強。

    「太好了。」紀真真綻出一個愉快的笑,眼底閃著得意的光芒。「我還真怕你會用拳頭逼我當你的廚娘,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各自準備晚餐吧?」

    「好呀!」他起身。「如果你不知道怎麼開瓦斯、拿鍋鏟,盡量來問我不用客氣。」

    雷浩的語氣里,明顯有著等看笑話的期侍。

    紀真真只是一笑。

    自信的微笑。

    幾年前,當她還是「內在美勝于外在美」的愚蠢信徒時,曾經十分努力的學習過各種事物,烹飪便是其中的一樣。

    雖然學藝不精,比不上當時教她的五星級廚師,但是要煮出一桌美味的料理,也算是綽綽有餘了。

    「好了。」

    端上魚排,她心滿意足的看著桌上的萊色---意大利面、香煎魚排、鮭魚味羹湯不禁得意的笑開來。

    「肚子不算很餓,隨隨便便煮個三道料理就好。」

    對比餐桌的另一端,炒得又油又黏的炒飯,這些菜算不上豪華,卻已經可說是雲泥之別。

    雷浩的視線簡直離不開她桌前的料理。

    「這是你煮的?」語氣里是明顯的訝異。

    「是呀。」紀真真用叉子卷起面條,優雅的放進嘴里慢慢咀嚼著。「都是一些很簡單的料理,可以吃就好。」

    如果她吃的那些算「可以吃就好」,那雷浩眼前這盤炒飯簡直像是廚餘。

    「你怎麼不吃?愉悅的眼神望向那盤恐怖的炒飯,她迫不及待想欣賞他的表情。「肚子不餓嗎?」

    眼神移回眼前的炒飯,雷浩忽然覺得胃口全失。

    他很少下廚,因為沒有必要。

    只有在非常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他才會考慮自己烹飪的可能性,也因此,他的手藝當然不會好到哪里去。

    除了煎蛋之外,炒飯是他唯一還算過得去的料理,不用試吃,他就已經知道那味道是什麼了。

    絕對比不過對面的味道……

    「真好吃。」彷彿入口的是什麼極品料理一樣,紀真真裝模作樣的對他一笑。「只可惜你吃不到。」

    雷浩冷冷一哼。「我想大概只是外表好看而已吧!」

    「如果這樣安慰自己會讓你心情比較好……」她聳聳肩,綻出一個愉悅快樂的笑。「我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呵呵。」

    就算是白痴都看得出來她幸災樂禍的意圖之明顯。

    雷潔皺了皺眉,決定不讓她看笑活,端起炒飯走到流理台前,舀了一匙送進口中。

    噁!!! 鹽放太多了。

    他的眉皺得更緊,卻礙於背後的視線不能吐出來。

    「怎樣?」紀真真竊笑。「你的背都僵了。」

    勉為其難將口中的飯粒全數吞下,他十分冷靜的開口,「還不錯。」

    他將湯匙放了回去,沒有想再動它的念頭。

    「不過,我現在還不餓,晚一點再吃吧!」

    想當然爾,炒飯最後進的不是他的肚子。

    是廚房的垃圾簡。

    ***

    一個人的忍耐極限可以到達什麼地步?

    時間是第三天中午。

    紀真真的料理一天比一天豪華,而他吃的東西卻是一天比一天難吃。炒飯、泡面、速食餐包,就是這幾樣東西不停的循環。

    當她端出香味四溢的紅燒牛腩時,雷浩已經面無人色了。

    「要不要吃?」饒是一開始原本就打算整他的紀真真,也已經開始覺得不忍。「反正我煮了很多,分你吃也沒關系。」

    「不用了。」他打開泡面蓋,微弱的香氣根本不敵那一鍋肉,但他還是面不改色的說著違心之論。「我不喜歡吃牛肉。」

    「真的?」盛好了飯,淋上滿滿一大匙的湯汁和大塊大塊的肉及蔬菜,紀真真炫耀似的從他面前滑過,香味四溢。「好香喔,真搞不懂你怎麼會寧願吃泡面,好可惜呢。」

    口水如洪水般在他嘴里泛濫了起來。

    雷浩塞一口面進嘴里止饑,卻是愈吃愈不滿足。

    紀真真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看著雷浩滿臉痛苦的表情,終于忍不住的搶過他的碗,將那淡而無味的泡面全數倒進水槽中。

    「你做什麼!」他皺眉抗議。

    「解救你啊!」她隨手取來一個于淨的碗替他盛飯。「你吃那碗面的表情像在吞毒藥,我想應該很難吃。」

    「怎麼會?」他還在死鴨子嘴硬。「我想大小姐一定沒吃過泡面這種平民化的東西,下次你可以試看看,很好吃的。」

    她瞄了他一眼,將一大碗裝滿了肉的飯遞給他。

    「少孩子氣了。」她嗤笑他。「你只是不願意承認我,並非如你想像一般的果真一無是處,雖然……」

    她聳肩又道︰「我的確沒有吃過泡面,但我寧願自己煮。」

    雷浩瞪著眼前的美食,掙扎十秒,他的胃宣告陣亡。

    送一口排了湯汁的飯進嘴里,香氣頓時充滿了整個口中。顆顆分明的飯粒加上人口即化的肉塊以及濃郁的湯汁.好吃得讓他不敢相信。

    看見雷浩驚訝的表情,紀真真不禁有些得意。

    「怎樣?還不賴吧?」

    「很好吃。」再送一口進嘴里。「看不出來你的手藝不錯。」

    「那當然。」端起自己的那一碗,她也送了一口飯人嘴。「再怎麼說,我也是拜師學藝過的,雖然比不上師父,好歹有五、六成功力。」

    雷潔挑眉,不解的看著她。「你不是千金大小姐嗎?為什麼要學烹飪?這也是捉住男人心的手段之一?」

    紀真真聞言,臉色一沉。

    兩人之間原本稍稍舒緩的氣氛,因為這句話又緊繃了起來。

    「嚴格說起來,算。」放下碗筷,她面無表情的瞪著他。「那時我還是可憐的肥豬,天真的相信內在比外在更重要。我學烹飪,學畫畫,學語文,什麼都學,只要是可以增加氣質的我全都去學,但還是沒有男人願意回頭看我一眼。事實證明,要捉住男人的心,最好的手段就是美麗,其他都是狗屁。」

    話聲落下,廚房里久久沒有一點聲音。

    雷浩愕然,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在他的預期中,她也許是譏誚的回嘴,也許是火冒三丈,卻沒有想到是這樣充滿強大怒氣的冰冷憤怒。

    「我吃不下了。」紀真真站起身。「你自己吃吧!」語畢,她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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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踩到她的痛腳了。

    由紀真真連續三天將他當成隱形人一般對待的情況看來,事情是如此沒錯。比起之前的唇槍舌劍,現在兩人的相處只能用「相敬如冰」來形容。

    她徹底忽略他簡直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就連兩人面對面坐著,她的視線也彷彿越過他落在他身後的事物上。

    這回,她是真的生氣了。

    非常非常生氣。

    雷浩實在想不通。

    即使她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悲慘的胖妹生活,但如今的紀真真在愛情國度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個男人不臣服在她裙下?

    而且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皺眉看著桌前埋首畫畫的人,一句話在喉間上上下下,最後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桌前的人兒沒有反應,就像他從來不曾開口。

    雷浩半撐起身體,瞪著那張素淨專注的臉。

    這幾天來,她一直是這樣樸素的打扮。

    沒有濃妝艷抹,不再有精心的打扮,一切都是樸素而自然,就連長髮也是隨意挽起,任發絲四落。

    他懷疑有幾個人看過她這?

    怕是五根手指頭數得出來。

    對紀真真來說,美貌是她的武器,也像是她的第二生命。不管什麼時候,她總是以最美麗的姿態呈現在眾人眼前。

    也許是因為他不在她的狩獵範圍之內,所以她能這樣毫不在意的素淨著一張臉與他同虛在一個屋檐下。

    當然,更有可能是她根本恨他入骨,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雷浩相信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不可否認,他對她始終沒什麼好感。

    先人為主的印象,讓他始終將她定位在一個惹人厭的膚淺女人上頭,即使知道她悲慘的過去,也沒有撼動這種印象分毫。只是現在,在面對她冰冷而持久的憤怒後,他不禁開始想︰他是否太過武斷?

    以德報怨從來就只是一句口號,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遭受別人不公平的對待時,還能寬大為懷。

    察覺到自己在為她的行為找借口,雷浩在心里暗暗低咒一聲。

    不管怎樣,她玩弄別人的感情是事實;她以美貌為武器,將男人當成戰利品一樣收集也是事實。事實就是事實,錯就是錯,任何理由都不能做為犯錯的借口。

    既然如此,那他現在心里那莫名內疚的情緒又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他,他為什麼要因為說出事實而感到內疚?

    媽的!這任務愈來愈復雜了。

    听見背後男人的低聲咒罵,紀真真的筆微微一停,但隨即又繼續作畫。

    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房子里,與一個她痛恨的男人關在一塊兒,這世上沒任何亭可以比此更悲慘了。

    但奇異的是,她的心情可以算得上平靜。

    從前,她一直將畫設計圖當成無聊時打發時間的娛樂,並沒有特別去深思過什麼,可是自從來到這里之後,她才發現她多麼喜歡畫圖。

    只要一筆在手,只要在心里想著設計圖,就算是雷浩也沒辦法破壞她的心情,那種滿足甚至比征服男人更甚。

    看著即將完成的圖,她輕輕吁了一口氣。

    就快完成了,只要再稍微凋整一下細部的配件和顏色就可以了。

    站起身子伸伸懶腰,紀真真一轉頭就對上一雙不悅的眼。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表情,她再熟悉不過。

    通常當雷浩露出那種臉,十之八九是想找她吵架來著。

    這幾天來,她努力貫徹將他當成隱形人的決心。

    打從一開始,這個男人就和她不對盤。不管是行為談吐、想法觀念,他們之間無一不衝突。之前,她會因為他的誤解和諷刺而生氣,而暴跳如雷,可是那一天之後,她想通了。

    如果外在的環境沒有辦法改變,最好的方法就是改變自己。

    她沒有辦法改變他的看法、他的態度,更沒有義務得去承受他的譏諷、他的批評。如果她不想被活活氣死,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理他。

    不要管他怎麼想、怎麼說,他的想法與她無關。

    反正,事情結束之後,這個人便與她再無瓜葛,賣在犯不著為了一個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人,氣壞自己的身體。

    不著痕跡的調開視線,紀真真拿起茶杯往樓下走去,徹底的忽視他。

    雷浩不發一言的跟在她的身後。

    今天是星期四,正好是補給送來的日子,樓下的客廳堆放著如小山般的食物和各式生活用品。

    紀真真走過去,挑了她要父親派人送來的繪圖工具,便轉身往樓上移動。

    「等一下!」雷浩出聲喊她,她沒停。他的忍耐終於到達極限,一個箭步上前便捉住她的手腕。「我叫你等一下!」

    她轉頭,視線越過他。

    「有事?」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額上有青筋突起。

    「請你說話的時侯看著我,我還活著,不是鬼魂。」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調整焦距,對上他的眼。

    「什麼事?」

    「你打算要這樣到什麼時候?」他真的快抓狂了。「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那重要嗎?」她的反應冷淡。「那很重要嗎?」

    雷浩一時語塞。

    不管說重要或不重要,似乎都不適當。

    「對你來說,我只是一個討人厭的雇主。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在你眼中看來,全不順眼得很,你又何必在乎我為什麼生氣?」她的語氣像是在說︰真是可笑。「況且,我實在不認為你真的想知道。」

    語畢,她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開。

    ***

    該死!

    該死的女人!

    雷浩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誰的氣。

    是自己,還是她?

    也許兩者皆有。

    氣自己的是,他他媽的真的想知道她為什麼生氣。

    氣她的是,她說的活像是指控,而他真的覺得自己傷害了她。

    見鬼了!

    冷戰堂堂邁入第五天。算一算這幾天以來,他們的對話每天不超過五句而且都還是在他強迫交談下的成果。

    如果他不開口,她根本當他是空氣。

    這夜,外頭忽然下起了大雨,紀真真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豆大的雨滴急急落在窗戶上頭,水珠連著水珠沿著玻璃窗滑落,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雷浩幾乎以為她要變成一座雕像了。

    「雨有那麼好看嗎?」他開口,語氣有些譏誚。

    當然,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該死!

    清了清喉嚨,他換了一個語氣和說法。

    「你站那麼久,腿不酸?」還是好不到哪里去。

    紀真真轉頭斜睨了他一眼,又掉頭看向窗外。

    可惡!雷浩低咒一聲,再次清了清喉嚨。

    「你在想什麼?」

    這回,語氣軟了,用字也考慮過了,她總該給點反應了吧?

    觀察地一會兒還是一動也不動。

    「該死!女人廣他坐起身子,煩躁的咒罵,「我在跟你說話,你難道不能回我一句嗎?」

    好吧!他承認,他快被逼瘋了。

    他不怕她發火,不怕她破口大罵,甚至不怕她動手,就是受不了她這種一句不吭,將他當成隱形人一樣的態度。

    他還活著耶,可不是死人。

    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什麼娛樂也沒有,另外一個人又把你當成不存在的鬼魂一般,這種生活無聊得快把他給逼瘋了。

    紀真真終於轉過身子,正眼看他。

    「我沒想什麼。」她頓了一頓。「這樣夠嗎?」

    這樣夠嗎?

    他瞪大眼。

    「當然不夠!」語氣像個任性的小男孩。「這算哪門子的回答?」

    著著他那誇張的表情,她的嘴角不禁微揚,然而也僅只一會兒便隨即散去。

    「是你自己要我回你一句的。這就是了。」

    他一時無語。

    「你打算一直跟我冷戰下去嗎?」一會兒,他才開口,「就算要判刑,也要經過審判,就算不審先判,至少也要宣讀罪狀,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犯了哪一條?」

    「那不重要。」她是認真的。「我不想說。」

    「可是我想知道!」

    她抬眸迎向雷浩的視線,重復了昨天的問話,「那重要嗎?你會在乎嗎?」

    看見他的表情,紀真真揚後說︰「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那樣的一個女人。以前,我會在乎你看不起我,我會覺得憤怒,覺得生氣。但是現在……」

    「現在怎樣?」

    「現在我不在乎了。」她淡淡的回答,「我不在乎了。因為我知道你不可能改變想法,因為我就是那樣的一個人。」

    她的大方承認反而讓雷浩有些錯愕。

    「已經改變的東西,沒有辦法回復原來的樣子。」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道︰「很多人都說我變了,不管是外表上的變,或是心理上的變,我的的確確已經改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自卑、怯懦、善良的我,這是我沒辦法否認的。我變得漂亮,但也變得自私,這也是事實。」

    他無言以對。

    當一個人死不認錯時,旁人很容易指責他的錯誤。但當他認錯認得大方.還認得坦然時,你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雷浩現在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生氣?」良久,他才開口,「如果你真的如自己說的這麼坦然,為什麼會有那些反應?」

    紀真真的眸中閃過一絲痛苦。

    即使那些事已經是陳年舊事,即使她已經脫胎換骨,但是那段往事卻依然是她心中永遠難以愈合的傷疤。

    也許……永遠沒有愈合的一天。

    「你可曾想過,如果自己從來沒有出生在這世上有多好?」她開口,語氣平板得仿佛事不關己。「你可曾有過,嫌棄自己到巴不得馬上去死的感覺?」

    雷浩聞言皺眉。「當然沒有。」

    「我有。」她的眼神落在遙遠的另一方一一她的回憶。「以前的我很胖,非常胖,滿身的肥油,五官被脂肪撐得完全變形。因為胖,所以從來不打扮自己,衣服總是穿得愈寬鬆愈好,我的成長期間,一直是以這種體型度過,雖然曾經嘗試過各種減肥方法,可是一直瘦不下來。啊,你一定會想︰反正我家那麼有錢,為什麼不去動抽脂手術是吧?」

    雷潔聳肩,沒有答腔。

    「父親不願意我這麼做。」談起父親,她的臉上稍微有了笑意。「不管別人再怎麼嫌棄我,只有父親從來不在意我的外表。他總是告訴我,一個女人的內在比外在重要,美麗的外表無法持久,最後勝出的依然是擁有內在的人。」

    他點頭,頗同意這種觀點,卻引來她譏誚的笑。

    「我真的相信,以為世上的男人都像自己的父親一樣,看重一個女人的精神比她的外貌更甚,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事實是,對男人來說,外貌才是一切,沒有外貌的女人在他們眼中比糞土還不如。」

    雷浩的眉皺得更緊。

    「這種說法太過偏激。」至少,他就不是。

    「偏激?」紀真真苦笑的反駁,「那是因為你不是我,沒有經歷過被人指著頭罵豬,讓人當成一塊因為金錢和前途不得不忍受的踏板,不曾有人在面前譏笑你,即使關了燈也沒辦法讓男人動起……那不是偏激,是我親身的經歷。」

    雷浩無言。

    他知道一個人如果有心,可以刻簿到什麼程度。

    寂靜的室內沒有半點聲響,只有听見雨聲。

    「但那已經過去了。」他終于開口,「你不再是以前的胖妹,你已經成功變成一個絕色美女,你擁有所有女人夢想的一切,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紀真真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的說︰「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是呀,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美麗、財富、男人,她樣樣不缺。

    曾經,她也以為這是幸福的極致了。她也曾經十分滿意自己的生活。事實上,那還是不久前的事。

    表面上看起來,她想要的都得到了。

    她也曾經以為自己沒有什麼好不滿的了,直到……遇見他。

    在遇見雷浩之前,她從來不曾在意過別人對她的看法。她樂於享受征服男人的快感,樂於穿梭在眾男子之間。別人的嫉妒,對她來說是一種無形的贊美,其他人的誤解,她從來也沒放在心上。

    可是唯有他,唯有他,唯有他的誤解讓她難以忍受。

    「也許……」她緩緩坦承,「那是因為我終於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了吧!」

    雷浩挑眉,無聲的詢問。

    「是真愛。」紀真真忽然笑開來,那笑像在笑自己傻。「我的願望其實一直沒變,還是在等待虛幻不實的所謂真愛。」

    繞了一大圈,忽然發現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她不知道該哭該笑。

    「真愛?」雷浩緩緩重復,皺了眉。「什麼意思?」

    她抬頭,迎視他的眼神,美眸清澈異常。

    「所謂的真愛,就是一個人不管你長得美矮胖瘦,不管你的條件如何,他愛你只因為你是你,獨一無二的你。」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想通,其實她真正想要的,也不過就是希望眾人能略過她的皮相了解她。

    不是以胖來評斷她沒有存在的價值,或憑她現在的貌美認定她任何事情,而是不管她的外表如何,都願意也樂於了解她的。

    雷浩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老實說,他根本不值什麼真愛。

    人類的感情本來就充滿了各種功利的目的,就算是愛情也是為了滿足自己,所謂的真愛不過是小女孩的童話罷了。

    只是,那雙美麗的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竟不忍心刺破她。

    每個人都有作夢的權利,就算她的夢在他眼中看來再可笑,再不切實際,至少有個希望在那兒。

    人總是需要一點希望的。

    他聳肩,兩手一攤。「你總會找到的,現在只是還沒遇到而已。」

    「我知道你覺得可笑。」雖然他極力的壓抑,但是她仍然一眼就看穿。「對你來說,這種東西大概就像神活故事一樣吧?」

    雷浩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可笑。」她忽然感傷的笑了。「我曾經一直試圖告訴自己︰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真愛。本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戳破心中那不切實際的可笑幻想,結果還是不死心」

    她抬眸看他。「很可笑,對不對?像我這樣的女人,居然還懷抱著小女孩似的夢想?」

    他定定的望著她,沒答腔。

    此時此刻,看著她感傷落寞的表情,他心中的某個部份被牽動了,胸口間的緊窒感分不清是什麼樣的感覺,只知道他不喜歡她露出那樣的表情。

    「那不可笑。」這是違心之論,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忍心看見她臉上那麼脆弱的表情,因此他還是說了。而他不只說了,還愈說愈顧口,愈說愈理所當然。「每個人都有作夢的權利,不管可不可能,它代表的就是一個希望。別人沒有資格評斷你,你也不需要去管別人怎麼說。」

    紀真真愕然的看著雷浩,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她不敢置信的問︰「你是在安慰我嗎?」

    他聳肩。「很令人訝異嗎?」

    「非常!」她重重的點頭。「至少在你的字典里,還有幾個有良心的字眼。」

    雷浩沒好氣的賞她一個白眼。「想吵架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良久才道︰「不吵了。」隨即又出一個笑容。「我們休兵吧!」

    ***

    他們之間出現了難得的和平。

    整整一個禮拜的時間,沒有譏嘲,沒有諷刺,他們學習著與對方和平共處。最後,她甚至願意大方將床分一半給他。

    雷浩的態度非常保留。

    「讓我搞清楚一件事。」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你現在是在邀請我上你的床,和你同睦嗎?」

    「你的說法十分暖昧。」紀真真失笑道。「雖然是部份的事實。不過,你知道我的意思,反正這床滿大的……」

    「那男女之防呢?」他挑眉。「你一點也不擔心嗎?」

    男女之防?

    她看著他的表情好訝異,誇張得讓雷浩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良久,紀真真輕笑出聲。

    「男女之防?」她呵呵笑著。「我以為你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不是嗎?」

    打從一開始,他們兩人就是針鋒相對、唇槍舌劍,他從來沒有掩飾過對她的厭惡,更不只一次的提醒她。

    在她的心里,根本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男人會對自己有興趣,她以為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個不得不的存在,更別說對她感興趣什麼的了。

    「我是一個男人。」他的反應倒沒有特別的不自在,承認得很大方。「而你,不可否認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所以……」他聳了聳肩。「即使有,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咦?」他是在暗示她,他對她有興趣?

    不會吧?

    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瞪視下,雷浩嘴角微揚。

    「你的表情很怪,我該如何解讀?」

    紀真真眨眨眼,正經八百的回道︰「我更想知道我該如何解讀你的話?你的意思是認為我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所以你受到我的吸引也不足為奇?」

    雷浩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嘿!我絕對沒有特別的意思。」他還沒有忘記她說過的話,要是一不小心踩中地雷區,說不定馬上就會炸開來。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叉腰問。

    「這個……」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她,然後在她面前停下,俯視她。「就是這個意思。」語畢,唇輕輕貼上她的。

    這是一個輕柔的吻。

    接吻的經驗,紀真真並不算多。

    周旋在眾多追求者間,她一直十分潔身自愛。大部份的男人,能牽到她的手,親親地的臉頰,已經算是不錯了。

    對她來說,唇與唇的相觸,那是何等親密的動作,很少有男人讓她願意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原本,他連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把嘴唇湊了上來,她應該感到生氣的。她應該推開他、拒絕他、告他不要造次。

    可是……緩緩閉上眼楮,她的喉間忍不住送出一聲呻吟。

    他的雙唇感覺是如此的美好,在他的懷抱中,她只覺得全身虛軟,連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何況,她一點也不想推開他。

    不但不想,她還主動挨近他的身體,開始熱切的回應。

    雷浩的呼吸一下子亂了。

    這個吻原本只是一個單純的吻,不含任何**的成份,但她熱切的反應卻挑起了他的慾望。

    他硬生生的阻止更進一步撫摸她的衝動,結束這記長吻。

    當他們分開時,兩人都微微喘著氣。

    紀真真微挑秀眉,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我以為你說過,如果我愛上你或試圖勾引你,合約就自動中止?」

    唔……他是這麼說過。

    雷浩微微一笑。「你記得可真清楚。」

    「怎麼敢忘?」好不容易平復了胸口間的狂跳,她才開口,「你可是隨時隨地都在提醒我呢!」語氣中帶著諷刺。

    「我們已經休兵了。」他提醒。

    「所以?」紀真真張大眼睛,身子往前傾。「以前說的通通不算?」

    什麼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雷浩知道了。

    坦白說,如果不是事實已是如此,他就是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這個女人產生好感。

    可是事情卻發生了。

    那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回想與她相處的這些日子,從厭惡、衝突到至今的停戰歇兵,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戰爭,他對她的了解便又更深一層。

    這些了解並沒有幫助他推翻對她的看法。

    她的確不夠善良,的確有某部份的愚蠢天真,嚴格來說,她甚至是自私的。但是,隨著了解愈深,他便更加清楚她之所以變成今天如此模樣的原因。

    頓悟自己誤會了一個善良女子的老套戲碼沒有上訖,他沒有推翻對她的看法,卻了解了背後發展的軌跡及原因。

    他為她感到心疼。

    連他自己都覺得萬分訝異,但他的確為她感到心疼。

    「怎樣?」見雷浩沉默,紀真真追問︰「說不出話來了?」

    他搖頭,伸手將她拉向自己。

    「我的確這麼說過。」他俯望著她,輕聲說︰「但我只說過你不能勾引我,沒說過我不能。」

    她白了他一眼,但沒有掙扎。「這樣太詐了。」

    雷浩輕笑,然後輕輕嘆了口氣,向心中的渴望投降,再次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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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在早晨的陽光中醒來。

    首先映人眼簾的,便是雷浩沉唾的臉。

    昨夜,他們聊了許久,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也不記得他究竟吻了她幾次。

    微妙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暗暗流動,她感覺到了,不想說破它。

    一來,她沒有把握這樣的感覺是不是雙方面的,二來,與其說破它然後看它被消滅,她寧願品味這種曖昧的幸福。

    靜靜望著他,一個微笑自紀真真的嘴角綻開來。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懷抱能夠如此有力,如此充滿安全感。在他的懷中,她尋到了安心,尋到了溫暖,尋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不希望太快打破這個魔咒。

    「你醒了?」雷浩的眼楮忽然睜開,兩眼清澈,一點也不像剛睡醒的人。「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紀真真被嚇了一跳。「你什麼時侯醒的?」

    他微微一笑,伸了個懶腰。「肯定在你醒來之前。」

    她的臉微微一紅。

    這麼說來,剛剛她盯著他傻笑的行為全被他知道了?

    「早安。」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早……」忽然之間,的有些不自在。「早安。」

    無疑的,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兩人之間的關系是十分微妙的。既算不上朋友也不是戀人,但是卻又分享著只有情人才會有的親呢舉動。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縱然她有許多的追求者,但實際上,在愛情的領域里,她還算是一個生手。

    她和他一同分享的,不只是肢體上的親密,還包括了心靈。

    從來沒有一個人,甚至是她的父親听她訴說過那些事,她極少向旁人提及,更不用是她當時的感覺。

    他是第一個。

    而她很清楚這代表了某種不同的意義。

    「我可以知道你在想什麼嗎?」雷浩忽然開口。

    紀真真望著他數秒,然後堅決的搖頭。

    「不行。」

    ***

    明亮的廚房內,雷浩不發一言的吃著她準備的早餐。

    室內異常的寂靜,幾乎听不到任何聲響。

    沉默的兩人無言的進食,腦中各自轉著心思。

    對雷浩來說,昨夜也是一個全新的體驗。

    坦白說,他這輩子不曾和一個女人說過那麼多話。

    女人嘛!在他的眼底是復雜的代名詞,而他生平最討厭難懂的東西,所以他向來對女人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即使曾經有過幾段風流債,但那也僅僅只是建立在需要上的關系。

    他從來不曾和一個女人「談心」。

    「談心」,多麼叫人訝異?他居然會和這個不久前,他還巴不得把她扔進太平洋的女人談心,而且還談得很高興。

    他不笨,就算再沒有經驗,他也知道自己對她真的動了心。

    但她呢?

    她是美麗有錢的千金小姐,身後有一卡車的追求者,而他自認識她開始,從來沒給她好臉色看過。

    她有可能也對他動心嗎?

    雷浩皺眉,為自己心中的念頭打了個問號。

    即使她對他有一樣的感覺,那又如何?他們兩個人是不同世界的人,就饅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可能有交集。

    不管怎麼想,他們都沒有任何可能可言,他應該讓事情簡單一些。

    忽然,他的手機響起。

    「喂?」他接起手機,是殷小小打來的。「什麼事?」

    「雷老大?」那頭傳來興高采烈的聲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任務圓滿達成了,歹徒已經找到嘍!而且還不只一個喔,數量多得會嚇死你咧!」

    雷浩瞄了紀真真一眼。

    他的手機音量開得很大,她想必已經听到了。

    「你們可以回來了!」殷小小快樂的說著,「高不高興,開不開心啊?你解脫了耶!我等你回來喔!」

    幣斷電話,兩人無言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結束了?」紀真真淡淡的開口,「我們可以回去了?」

    他點頭,原本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卻又打消念頭,只平板的道︰「去收拾東西吧!我們馬上回去。」

    ***

    事件終於落幕。

    在冷棠的追查之下,終於找出背後的主謀及一干關係人,追查出這些人都是因為紀真真而被男友拋棄,共同計劃了這次的恐嚇事件。

    甚至,有些原本沒有參與的人,也順勢寄了一些恐嚇信件和包裹來。

    事情結束,雷浩的任務也到此為止。

    紀真真終于恢復了自由身,回到她闊別了十幾天的家。

    然而,父親的歡欣一點也沒有辦法傳達到她的心中,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雷浩要離開了。

    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一旦離開,意味著兩人很有可能從此不再見面,只要一想到這里,她便高興不起來。

    「真真?」紀沛文敏銳的察覺到女兒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你好像有心事?願不願意告訴我?」

    大門外,雷浩正在整理東西。

    她調回視線,和避開了父親探尋的目光。

    「我沒事。」她刻意輕松的答道︰「只是一時之間不太能適應罷了。」

    紀和文挑眉。「不太能適應什麼?是恢復自由身,還是雷浩不在你的身邊?」

    紀真真聞言抬頭,訝異的望著父親。

    「爸……沒有這種事…」她反駁得有些心虛。

    「沒有嗎?」紀沛文搖頭。「真真,我可是你的父親啊!我從小看著傷長大,你心頭在想什麼,我會不曉得嗎?」

    她不語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紀沛文將視線調向窗外,雷浩已經整理好東西。朝屋內走了過來。

    「紀先生,那我回去了。」他沒有看紀真真。「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打電話找我的老板談。」

    紀沛文上前與他櫥手。「謝謝你的幫忙,路上小心。」

    「我會的。」

    雷浩朝他一點頭,快速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紀真真望著他的背影,原本開口想要喚他,但嘴巴一開,那呼喚卻硬生生的梗在喉間。

    就算叫住他了,又如何?

    她該說什麼?

    難道直接問他。那些吻和擁抱對他來說,具不具有意義?或是,開門見山的要他交代對她有沒有感覺?

    如果他真的對她有任何一絲的感覺,怎麼可能在事情結束之後,如此冷漠迅速的離開?如果他對她連一點感覺也沒有,她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心思轉折之間,雷浩已經漸行漸遠。

    紀真真收回已經踏出去的步伐.輕輕嘆了口氣。

    算了吧!何必自取其辱呢?

    與其問個明白破壞那份感覺,不如就一直保留未知的答案,至少還可以細細的品味那些回憶。

    ***

    她的掙扎和猶豫,紀和文—一看在眼底。

    女兒為了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他還是頭一回看到。

    自從真真變得美麗以來,迷倒一個男人對她來說如探囊取物。面對男人時,她總是高高在上、自信滿滿,全不把對方放在眼底。像這樣充滿不確定,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還是頭一遭。

    看來,她是動了真情了。

    「你不追嗎?」他走到窗邊,看著雷浩坐進車子里.轉頭看向女兒。「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們之間似乎還有些事情沒有講清楚?」

    她搖頭,輕聲道︰「無所謂了。」

    「真的?」引擎發動的聲音傳來。「即使以後你們再也見不到面也沒關系?」

    紀真真輕輕咬著唇,看著外頭的車子,不到三秒就下了決定。她什麼也沒說,直接開門衝了出去。

    「等一下!」雷浩的車子已經衝出大門,她在後頭追趕著。「等一下!」

    雷浩從後視鏡看見她追了出來,猛然踩下煞車,車子發出刺耳的輪胎擦地聲,然後緊急停了下來。

    她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敲打著車窗。「我有話想跟你說。」

    雷浩將車窗放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我在听,你說吧!」

    沒有想到,她一開口就扔下了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

    「我喜歡你。」紀真真一邊調整呼吸一邊道︰「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讓我有這種感覺,我喜歡上你了!」

    他的表情未變。

    不是因為無動於衷,而是因為震驚。

    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她喜歡他---或者該說,他根本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我想說的只有這個。」他的表情令她心碎。「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此而已,你可以走了,再見。」

    雷浩一把捉住她的手。「你不問問我的想法嗎?」

    她回過頭,用一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你的想法呢?」

    這是雷浩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之一。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

    如果他選擇紀真真,那意味著他必須放棄現在的工作和現在的生活。錢的方面倒是不用擔心,他的錢夠他快活的過完下半輩子,只是一旦這擇了愛情,他就必須從此循規蹈矩,做一個平凡無味的正常人,因為他不可能讓心愛的女人因為他而必須冒任何風險。

    另外一條路,他可以回絕她,繼續這種生活,一個人逍遙自在的有多好?詭異的是,不管怎麼描繪那種自在快樂的景象,他的心還是傾向第一種選擇。

    唉!他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為了女人學冷棠從良!

    「怎樣?」瞧他思考那麼久,紀真真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雷浩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才慢吞吞的說︰「你要知道,我是一個沒什麼耐性的人。我很衝動,很性急,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歡我的女人四處招蜂引蝶。」

    紀真真的心一緊,臉也跟著一沉。

    他是在告訴她,他對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沒有興趣嗎?

    「謝謝你的回答。」她且硬的開口,「我明白了,再見!」

    但他不放手。「你明白什麼?」

    她轉身,有些生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嗎?」

    雷浩聞言挑眉。

    「你確定?」從她的表情看來,應該是不明白。「說來听听?」

    還說來听听?他打定主意想羞辱她就是了?

    「我已經知道你對我沒有興趣了,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放開我!」

    「正好相反。」他靜靜的說︰「其實我想說的是,以後如果別的男人多看你一眼,你可能要開始替他的生命安全擔心。」

    紀真真訝異的瞪著他。「你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他的表情的確很認真。「非常認真。」

    她怔怔的望著他,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

    「所以……」良久,她才又開口問︰「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他輕輕一拉,示意她探頭進來。「其他的,我們可以慢慢再談……」尾聲逸去,唇已貼上了她的蜜唇。

    紀沛文站在宅子里,看著女兒的頭探進車里久久沒有動靜,露出了然於心的笑容。

    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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