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驚悚靈異] 唐浣紗 -天女闖情關【愛女生之二】[全文完]

唐浣紗 -天女闖情關【愛女生之二】

×的!這叫雪寺羽音的女人是怎樣?天生跟他犯沖嗎?
第一次見面,她就因害怕看牙,所以差點拆了他的診所,
嘖,自他當牙醫以來,還不曾遇過反應這麼大的患者,
不過是要幫她做根管治療罷了,她也能鬼吼鬼叫成這樣?
最誇張的是,才剛幫她打麻醉針,她就痛得一腳踹飛他,
而且還正中他肩負著傳宗接代這等重責大任的重要部位!
第二次見面的地點在她居住的大樓,他正好前去找表弟,
但是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這回他被當成了小偷!
她不僅喊到附近樓層的鄰居都跑出來幫忙,痛揍他一頓,
就連她自個兒也一馬當先,拿著拖鞋像打蟑螂般地打他!
兩人的第三次見面則是在颱風來襲、雷雨交加的夜裡,
這次簡直是集所有災難之大成,竟連停電和地震都來了!
可說也奇怪,雖然他們每回碰面都這麼驚心動魄,
然而他卻愈來愈受她吸引,難不成……他被虐待上了癮?

第一章

  「嗚嗚~~好痛啊!好痛、好痛~~」正露丸狂扔入嘴裡。

  「啊啊~~我快痛死了啦~~」一把保濟丸再塞入嘴巴裡。

  「啊啊啊~~嗚嗚~~救命啊、救人啊~~」最後一顆普拿疼加強錠和水吞下去。

  砰!黎瑋瑋火大地踢開房門,眉頭緊皺地看著縮在床上的人。「雪寺羽音!妳到底要慘叫到什麼時候?不要再叫了,妳的叫聲那麼淒厲恐怖,別人還以為我們家發生兇殺案咧!從前天就開始牙痛了,狂吞一堆正露丸和保濟丸有什麼用?快點去看牙醫啦!」

  「我不要……死也不要看牙醫……」痛到快抓狂的雪寺羽音虛弱地躺在床上。「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看牙醫了,只要一想到得躺在那裡把嘴巴張得好大,然後讓那些恐怖的刑具把我搞得更加的痛不欲生……喔,NONONO!我死也不要去!」

  聞言,黎瑋瑋更加火大了。「神經病!那妳痛死算了!我要去上班了。」

  「羽音,去看牙醫啦!」向桔湘拿著冰毛巾進來。「這給妳冰敷,不過這些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看牙醫很痛我知道,可是妳躲在家裡也是一直牙痛啊,那還不如乾脆一點。我聽說我們家附近有一家牙醫診所,風評還不錯,我同事的牙齒都在那裡做檢查。」

  「不!絕不!」已經痛到臉色發白的羽音還是猛搖頭,接過冰毛巾猛敷腫脹的臉頰。「嗚嗚嗚~~殺了我,我也絕不踏進牙醫診所半步!我、我還可以忍……」童年看牙醫的經驗非常恐怖,在她心底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桔湘見狀,也只能搖頭。「妳喔,都已經痛兩天了,真不知道妳在ㄍㄧㄥ什麼?我也要去上班了,牙醫的名片在這裡,妳要是改變心意了,就去看診吧。」

  兩個室友分別出門上班後,雪寺羽音依然窩在床上哀叫。「嗚嗚~~好痛喔,好痛好痛喔~~但,我可以忍,我還可以忍耐下去,這點痛不算什麼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就算痛死了,我也絕不去看牙醫,因為那只是自找罪受、自討苦吃、自掘墳墓、自……反正我絕不會那麼笨的!」

  今天是星期一,羽音理當也要出門上班。只不過,她的牙齒從上週六就開始狂痛,週日也是痛到哇哇叫,一直痛到今天早上還是沒有好轉,不得已只好向公司請假了。

  「嗚嗚~~我好慘啊,這麼珍貴的年假居然浪費在床上哀哀慘叫~~而且已經狂痛了三天,什麼偏方都試過了,為什麼還是這麼痛啊?」

  她整個人縮成蝦米狀,痛到冷汗直冒,哀哀自憐。「我好可憐喔,嗚嗚~~如果大姊頭還在就好了,大姊頭可愛多了,她一定會溫柔地照顧我,安慰我不要怕的……」

  原本這棟公寓是四個女生合租的,不過,前一陣子她們口中的大姊頭——二十九歲的駱佩綺因為參加國小同學會,跟當初暗戀的男同學重逢後,就天雷勾動地火,激情一發不可收拾,閃電嫁給了對方,現在正旅居倫敦,當起了超好命的豪門貴婦。

  羽音突然靈光一閃。「對了!大姊頭以前好像說過,牙痛可以用綠油精來治療!綠油精在哪裡?」懷抱最後一絲希望,她趕緊下床找出醫藥箱。

  「……有了,綠油精!」把沾了綠油精的棉花塞到疼痛處之後,羽音還是猛哀嚎。「為什麼沒有效啊?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嗚嗚嗚~~已經連續兩個晚上睡不著了,我好想睡啊,至少睡著了就不會感覺到疼痛了……」

  睡眠不足又被牙痛折騰的她趴在床上哭嚎,閉上眼睛試圖入睡,突然,一個奇異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是一張男人的臉龐,男人擁有非常濃密的劍眉,鏡片後的眼神嚴峻森寒,簡直像是兩把銳利的劍,渾身也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

  羽音嚇壞了。「好、好可怕的臉!奇怪,這個人是誰啊?我又不認識他,怎麼會突然看到這個人的臉呢?怪了……」

  事實上,雪寺羽音有一個特異功能——她偶爾可以突然「看到」,或是夢到即將發生的事。例如,她跟著父母剛移民到另一個國家,都還沒下飛機,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未來居住的房子,還有鄰居的長相。當初大姊頭駱佩綺在談戀愛時,她也清楚地感應到駱佩綺跟男友之間的奇妙進展,看到了一些未來會發生的畫面。有一次駱佩綺跟男友發生誤會,氣得把男友推下樓梯,在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羽音就明顯地感應到樓梯處不太對勁,還要大姊頭跟她男友遠離樓梯。

  不過,這份特異功能對羽音而言根本沒有什麼好康的,有的只是困擾。因為——她無法控制這份能力!她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不好的畫面。例如,才剛暗戀上校園的白馬王子,她就會看到那個大帥哥在家裡挖鼻孔或是摳臭腳丫的畫面,搞得她情愫全無。

  她看不到學生時代的期考考卷、也預測不到大樂透的號碼,這些好康通通與她無緣,反正啊,這份怪異的特殊能力,帶給羽音的只有困擾。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她「看到」或是夢到的畫面,在未來幾天內一定會出現!也就是說,雖然這個男人對她而言很陌生,不過未來幾天,他一定會出現在她面前,並且跟她有某種程度的關聯!

  思及此,羽音不禁直打冷顫。「嚇死人了,這男人長得好恐怖,活像是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老大,或是討債公司的打手。我又沒有欠地下錢莊錢,怎麼可能會遇到這種男人嘛!嗯,應該是預知能力凸捶了,不要自己嚇自己!啊啊啊,該死的牙痛為何還沒消失啊?好痛喔~~」

  ※※※※

  晚上八點。

  「嗚嗚、嗚嗚~~」羽音的臉頰腫得更厲害了,整個人痛不欲生地在床上翻滾。好痛喔~~下午好不容易小睡了片刻,不過才睡不到幾分鐘,就又被牙齦處傳來的劇烈抽痛給痛醒了。嗚~~她好命苦啊,不但牙痛,而且因為睡眠嚴重不足,頭也愈來愈痛了,超慘的,嗚嗚嗚~~

  「再吃點正露丸吧,我快痛死了,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她摀著發痛的牙齦猛哀嚎,突然間,她又想起剛才在夢中的畫面了——睡夢中,她又夢到那個臉色陰森的男人了,男人目光銳利地瞪著她,好像要把她大卸八塊似的。

  「怪了、怪了,一天之內連續出現兩次這種怪異的畫面,這到底代表什麼啊?可是,我真的不認識他啊!也許我應該上網查查新聞,看看這位大哥是不是什麼十大通緝要犯?或者是聲名狼藉的國際毒梟,正被九個國家聯合通緝,懸賞八千萬美金?反正,長得這麼恐怖的人絕非善類!也許是我的守護神要提醒我——小心身邊出現了恐怖的殺人魔王!啊,會不會是日本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呢?該不會是老爸一時糊塗,跑去簽賭,賭到傾家蕩產了吧?」

  越想越害怕,羽音乾脆抓起電話直撥日本。她的父母親已從職場退休,現在定居在日本養老,羽音則因為國中時就來台灣唸書,已經很習慣台灣的生活方式了,因此大學畢業後,她選擇留在台灣工作,每年再回日本探親。

  電話撥通後,彼端很快就有人接聽了。「您好,這裡是雪寺家。」

  「爸,是我啦!」羽音也以流利的日語跟老爸交談。「我問你喔,你最近有沒有欠別人錢?例如跟地下錢莊借了一大筆錢,或是倒了別人的會之類的?」

  「妳這鬼丫頭在胡扯什麼啊?老爸我怎麼會做那種事!」聞言,雪寺老爹氣得七竅生煙。

  「喔,沒有就好,那我掛電話啦。」

  「等等!死丫頭,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看看妳老爸?還有,妳媽叫妳快點回來!」

  「好啦好啦,我盡量看看有沒有休假的機會嘛!爸,我現在牙痛,不跟你多說了啦,掰掰!」

  羽音掛上電話,暗忖:既然老爸那邊也沒問題,沒去沾染到什麼黑社會敗類,那為何她會在一天之內連續感應到那個恐怖的男人兩次呢?

  雖然羽音不太喜歡這份特異功能,不過,無法否認的是,這份能力非常神準,而且從來沒有出錯過,只要是預知的人或事物,一定會發生。

  「煩死啦,我牙好痛,不管那個黑社會老大了啦!啊啊啊~~真的好痛啊!」她淚眼汪汪地張大嘴巴,對著鏡子東看西看,好慘啊,牙齦好像腫得很厲害,嗚這樣下去不用到明天早上,她就會被活活痛死了啊!

  砰!門被踢開來,黎瑋瑋一臉殺氣地衝進來。「雪寺羽音!妳到底要不要去看牙醫?我不想再聽妳鬼哭神號一整個晚上了!妳的慘叫聲比恐怖片的配音還可怕,嚇得我惡夢連連!走,現在就去看醫生!」

  「我不要啦!」羽音緊緊抓住床腳。「嗚嗚~~我不要看牙醫,死都不要!那些爛庸醫只會把我弄得更痛,我不要啦!我……我再吃一點正露丸或是保濟丸就好了……」

  「妳還吃?」黎瑋瑋抓狂了。「妳已經吃到全身都是正露丸的臭味,噁心死了,我聞了都快吐了!妳再吃那些有的沒有的,就算不牙痛死,也會藥物中毒!妳給我起來!」

  瑋瑋把她硬拉下床,拿起她的包包往外走。「妳的健保卡在皮夾裡吧?就去附近的那間「快樂牙醫」,桔湘說她的同事大力推薦。」

  「我不要!救命啊——」羽音放聲尖叫。「我不要去看牙醫啦!桔湘!桔湘救命啊,快來救我啊——」

  「不要鬼叫了,桔湘今天加班,很晚才會回來。本姑娘很夠義氣,要親自陪妳去看牙醫了,妳還鬼叫什麼?閉嘴啦!」

  「我不要啦!救命啊——」

  ※※※※

  「快樂牙醫」 候診室

  「嗚嗚~~」羽音縮在沙發的最角落,雙眼牢牢盯著大門出口,一副非常想落跑的表情。

  黎瑋瑋硬把她押到牙醫診所來,還幫她完成掛號手續後,護士小姐便笑容可掬地請她們稍待,並告知大約再五分鐘就可以輪到羽音了。

  羽音可憐兮兮地捧著臉。「瑋瑋,我突然覺得肚子好痛好痛喔,我想去上個廁所……」

  「妳給我乖乖坐好!」瑋瑋白了她一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打什麼主意!雪寺羽音,妳有點骨氣好不好?牙齒都痛了三天,臉也快腫成豬頭了,還不肯來看牙醫?妳一直躲在家裡哀嚎有什麼意義?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阿莎力一點好不好?」

  「嗚嗚嗚~~」羽音欲哭無淚。對啦,肚子痛只是借口,她其實是想要落跑啦!可那是因為她真的很怕很怕看牙醫啊!畢竟小時候的血淚經驗,讓她至今仍餘悸猶存啊!

  眼看瑋瑋冷峻地守在她身邊,一臉絕不讓她落跑的表情,羽音也只好含淚接受自己的命運了。嗚嗚嗚~~再五分鐘,她就要上斷頭台了啦!

  好慘……她無奈地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突然,又是一個奇異的畫面竄入腦中——

  好多漂亮的粉紅色玫瑰花!一朵朵嬌艷欲滴的玫瑰花佈置成漂亮的花海和圓形拱門,地上的紅毯也滿是玫瑰花瓣,一旁還有她最喜歡的心形氣球。教堂的鐘聲響了,好多人在微笑。美麗的新娘子走入教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身上的結婚禮服好美,頭紗是最夢幻飄逸的雪白蕾絲,髮上還配戴了一頂好可愛的小皇冠。整件新娘禮服都佈滿高雅的刺繡還有美麗的珍珠,長長的頭紗垂落在紅毯上,聖樂飄揚,空氣中滿是幸福的味道……

  等等!那個新娘子……羽音看到了,她看到那個身披白紗的新娘子,竟然就是她自己!她笑容滿面,含羞帶怯地走入教堂,緩緩地步向紅毯彼端,而聖壇前方,有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在等著她,很明顯地,他是新郎。可見到新郎的那一秒,羽音卻嚇得幾乎要暈眩過去了。新郎的臉……不不不,上帝啊,新郎怎麼會是那個渾身殺氣的黑社會老大呢?!好恐怖,她不要啊!士可殺,不可辱。她也是很有骨氣的,絕對不嫁給討債公司的老大當押寨夫人!

  「不,我不要,死也不要!一定是哪裡弄錯了,這不是真的,我的命運不會這麼悲慘的……」

  「羽音?」黎瑋瑋輕推她。「妳幹嘛閉著眼睛喃喃自語啊?準備一下,待會兒就輪到妳了。」

  被瑋瑋一推,羽音這才猛然睜開眼睛,並驚覺自己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剛才那是什麼?她只是閉著眼睛發呆而已,腦中怎會突然出現那麼多奇怪的畫面呢?她居然看到自己穿著新娘禮服的模樣,可是……新郎明明就是那個長相凶殘的黑社會老大啊!

  她嚇得猛搖頭。「一定是我這幾天牙痛,所以痛到神經錯亂了!這不是預知能力,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我雪寺羽音才不會這麼苦命,要嫁給那個一臉凶殘暴力的黑社會老大!若真嫁給他,我搞不好會被他推入火坑,或是照三餐被他毒打,結婚還沒兩天就被他給活活打死了……哇~~我不要啊~~」

  「羽音?妳到底在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啊?不要再自言自語了好不好?看起來很詭異耶!」瑋瑋皺著秀眉。

  這時,看診號「噹」地一聲,顯示出三十二號。

  瑋瑋連忙推著她。「輪到妳了,快進去吧!」

  「我我……」我不要上斷頭台啊!羽音嚇到想落跑,但瑋瑋卻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到看診室裡。

  護士小姐微笑地迎上前來。「雪寺羽音小姐嗎?請坐上二號看診椅,醫生馬上就過來了。」

  都被推到這裡了,羽音也只好硬著頭皮坐上看診椅了。發抖的雙手緊緊交握著,她不斷地為自己打氣——加油加油!雪寺羽音,妳可以辦到的!不過……不過就是看牙嘛,只要忍耐一下,牙齒就不會再痛了,忍耐~~

  忐忑不安地躺在診療台上,羽音由眼角餘光瞥見一個身穿白袍的男人拿著病歷緩緩步向她。

  醫生來了!

  她更加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閉上眼睛深呼吸。

  再度睜開眼睛時,羽音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因此無法控制地放聲尖叫——

  「你……啊啊啊~~鬼啊!有鬼啊——」

  好恐怖啊,那個殺氣騰騰的黑社會老大怎麼會出現在她面前?羽音魂飛魄散,不斷地尖叫著,手忙腳亂地想跳下看診椅。

  「小姐,妳怎麼了?冷靜一點!」一旁的護士趕緊按住她。「妳是不是太緊張了?放輕鬆。」

  守在門外的黎瑋瑋聞聲後也衝了進來。「發生什麼事了?羽音,妳怎麼了?」

  羽音還是驚魂未定,手顫抖地指著牙醫大喊:「你是鬼!不要過來,我跟你無冤無仇,你不要過來啊——」

  盧易恆臉色鐵青地開口。「這位小姐,請妳鎮定一點,不要再叫了。」真是夠了!他知道自己的長相是比較嚴肅一點,不說話時常常會讓人心生畏懼,但……再怎麼說他也是個正正當當在執業的牙醫耶,居然被這個瘋女人說成是鬼,厚~~

  護士也幫忙安撫著羽音。「小姐,放輕鬆,沒什麼好怕的……」這裡是牙科耶,又不是在婦產科生小孩,居然叫成這樣。

  瑋瑋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羽音,妳到底怎麼了?很不舒服嗎?」

  羽音總算慢慢鎮定了下來,她緊摀著唇不再尖叫,可臉上的表情卻無比驚恐,雙眼死命地瞪著男人,聲音發抖地問道:「你……你真的是牙醫嗎?你是人不是鬼?」才剛剛出現在她腦海中的男人,下一秒突然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而且身份還是她最害怕的牙醫,這實在是太震撼了,害她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

  聞言,護士小姐的臉色很難看。「這位小姐,請妳趕快躺好,不要再開醫生的玩笑了,他當然是醫生啊!」奇怪了,這女人是不是神經錯亂啊?怎麼會突然尖叫呢?精神狀況沒問題吧?

  「羽音,快躺下,讓牙醫看看妳的牙齒。」瑋瑋按著她的肩膀。「醫生,不好意思啊,我這個朋友比較容易緊張,我可以留在這邊陪她吧?」

  護士看著醫生的表情後點了點頭。「也好,妳留下吧。」萬一這瘋婆子又抓狂,至少還多一個人按住她。

  盧易恆按了個按鈕,讓診療椅往下平躺,接著打開看診燈,仔細檢查羽音的牙齒,邊看邊搖頭。「一堆蛀牙。尤其這顆臼齒,蛀得很厲害。已經痛很多天了吧?這邊的牙齦全部都腫脹了。我先幫妳抽神經,做根管治療。」

  啊啊?蝦咪?抽神經?那不是會很痛嗎?羽音還來不及抗議,盧易恆已經拿起治療儀器鑽入她口中了。

  吱吱吱吱——

  金屬儀器發出可怕的聲音,羽音只覺得牙齒根部好酸、好麻、又好痛,她淚眼汪汪地撥開他的手,抗議道:「等一下!我的牙齒很痛,能不能打麻醉?」

  盧易恆面無表情地說:「妳整個牙齦和牙齒根部都發炎了,治療時當然會痛。忍耐一下,馬上就好了。」

  「我不要!」羽音緊摀著自己的嘴巴。「我很堅持,一定要打麻醉!」她怕痛,非常非常怕痛,打上麻醉後,至少暫時會沒有感覺,這樣她才有勇氣繼續治療啊!

  盧易恆無言地嘆了口氣,轉頭吩咐護士。「麻醉針。」唉,不是他不願意幫她打麻醉,只是依她這麼害怕疼痛的程度,打麻醉針時,肯定會叫得死去活來的,要是一個不小心,在打針時讓針頭斷掉的話,那可就糟了。

  「好的。」護士馬上把麻醉針準備好。

  羽音一看到那又細又長的針管,雙腳就忍不住顫抖。「等、等一下!為什麼麻醉針這麼大一支?」她已經好多年沒有看過牙醫了,因此完全忘記麻醉針長這麼大一支。

  盧易恆眼神銳利地看著她。「小姐,請妳安靜地配合。打麻醉時可能會有點痛,請妳忍耐一下。」厚~~這女人實在很囉唆耶!一般而言,像她這種程度根本不需要打麻醉針,他已經順應她的要求把針拿過來了,她還嫌東嫌西地嫌麻醉針太大,真是超級大澳客。

  嗚嗚嗚~~羽音在心底哀嚎,一臉恐懼地瞪著那支閃閃發亮的麻醉針。上帝啊、神明啊、菩薩啊……請保佑我不要痛啊!救命啊~~

  盧易恆小心翼翼地在她的牙肉上打入麻醉針,可針頭才剛刺入,羽音就拚命扭動身體,甚至還伸出一手,試圖把麻醉針推出去。

  羽音尖叫著。「好痛!好痛啊!我不要打針了,痛死人了——」

  「護士,按住她!」盧易恆臨危不亂地下令。「小姐,請妳不要亂動,萬一讓針頭斷在牙肉裡就麻煩了!馬上就打完了,妳忍耐一下。」真是的,這女人真是會鬼吼鬼叫!看牙醫怎麼可能完全不疼痛?

  「好痛啊,我快死了~~」羽音還是放聲狂叫。忍不住這劇烈的疼痛,她下意識地舉起腳,狠狠地往旁邊一踹。「放開我,救命啊~~」

  「啊——」護士也發出尖叫,並且不敢置信地瞪著羽音。太、太恐怖了,她在牙醫診所上班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病患狠狠地踹牙醫,而且還踹得好用力!可憐的醫生整個人被她踹得撲倒在地了!

  見鬼了!倒地的盧易恆在心底發出一連串的咒罵。他今天真是有夠衰的,竟遇到澳客中的超級大澳客,居然敢用腳踹他,而且還踹到他的男性重要部位!他痛到臉色發青,恨不得拿起手術刀殺了眼前這個笨女人!

  不過,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有醫德,儘管被踹得好痛,他還是忍住疼痛,在最後一秒鐘用力拔出麻醉針,沒有讓針頭斷裂在病患的牙肉裡,造成可怕的後果。

  一旁的黎瑋瑋也嚇呆了。「羽音,妳……妳幹嘛踹牙醫啊?」想嚇死人啊?跟羽音認識這麼多年,她從不知道這女人有暴力傾向,居然用尖頭高跟鞋狠踹牙醫。喔喔,這位盧醫師真是倒楣啊……

  一片混亂中,只見羽音還是捧著臉迭聲慘叫——

  「我的牙齒還是好痛、好痛!救命啊~~」

TOP

第二章

  三天後

  黎瑋瑋盯著窩在沙發上狂吃零食的羽音,再度問道:「喂,妳真的不去回診嗎?」

  「不要啦!」羽音拿起遙控器按來按去,還不忘瞪了瑋瑋一眼。「妳很討厭耶,人家好不容易才忘記牙痛的痛苦,妳幹嘛一直提醒我啦?」

  瑋瑋嘆氣。「小姐,妳之所以可以擺脫牙痛,是因為妳遇到了好醫生,把妳的蛀牙治療好了。可是盧醫生有跟妳約好三天後必須回診,要幫妳換藥,並繼續治療蛀牙。盧醫生說妳蛀牙的情況很嚴重,倘若不繼續治療的話,將來會變得更麻煩的。」

  「我才不要!」羽音繼續狂吃鹽酥雞和洋芋片。「哼!什麼三天後回診?那根本就是騙人的鬼話,我才不會相信那個爛庸醫呢!」

  「羽音,妳還好意思罵人家是庸醫?」窩在一旁搽指甲油的向桔湘插話道:「我聽瑋瑋說,妳那天像發狂似地大鬧牙醫診所,不但狠狠地踹了盧醫生,還尖叫到讓原本在外面等候的病患都受不了妳的鬼哭神號而落跑耶!盧醫師真是有醫德,被妳狠狠地踹開後,還是盡職地補好妳的蛀牙,給妳止痛藥,而且也沒有把病患跑掉而造成的損失算在妳頭上,要妳賠償。」

  羽音反駁桔湘的話。「有沒有搞錯啊?那個蒙古大夫害我痛得要命,我不跟他算帳就不錯了,還想要我賠償什麼?是他自己醫術爛,所以客人才會跑光光的,幹嘛說是被我的尖叫聲給嚇跑的?真是顛倒是非、黑白不分!」

  瑋瑋看了看時鐘,都快九點了。「牙醫診所快要打烊了,妳真的不去回診嗎?」

  「不去!絕對不去!」羽音斬釘截鐵地道:「不要再跟我提看牙齒的事了啦,我的牙齒現在很好,根本就不會痛了呀!我最最討厭的就是看牙醫了,而且我這輩子才不要再踏入那間診所半步呢!」

  瑋瑋無奈地搖搖頭。「妳喔,平常還算好溝通,唯獨一提到看牙醫,就會變得神經兮兮的。好啦,不提就不提。對了,羽音,我很好奇耶,看牙醫那一天,妳是不是又看到什麼怪異的畫面了,否則為何在候診時會一直喃喃自語,而且一看到盧醫生,還問人家是不是鬼,對他非常不友善?嘖,真是敗給妳了,要不是我早知道妳有預知能力,一定會認為妳是神經病呢!」

  「真的啊?羽音,妳感應到了什麼啊?跟盧醫生有關嗎?」向桔湘也興致勃勃地追問。

  「嗯……」原本羽音不打算說明的,不過,她知道倘若不說出來,這兩個難纏的室友絕對不會放她去睡覺的,所以還不如乾脆一點。

  「這個……我……」羽音深吸一口氣後,嚴肅地道:「我先聲明喔,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預知能力,因為我感應到的,多半都不是令人舒服的畫面,所以倘若有人可以去除我這方面的能力,我會很開心的。這一回也是,我個人強烈認為,一定是我的預知能力出錯了!」

  瑋瑋慧黠地轉轉眼珠。「可是,妳的預知能力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啊!好啦,說重點,妳到底感應到了什麼?」

  「嗯嗯……說起來很荒謬啦,就是……就是……」

  羽音支支吾吾地說出自己先是看到那張殺氣騰騰的臉;然後,又看到自己穿著新娘禮服走入教堂,新郎倌赫然就是那個一臉猙獰的男人;最恐怖的是,下一秒鐘,那男人馬上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了——就是牙醫盧易恆!

  「哇哇,真是太神奇了!好玄喔!」黎瑋瑋和向桔湘都嘖嘖稱奇。「這麼說起來,妳跟這位盧易恆牙醫之間的緣分很深耶!將來妳會嫁給他,成為醫師娘喔?恭喜恭喜,羽音啊,當醫生的老婆很棒耶,錢多多喔!往後妳老公負責賺錢,妳只要負責當個美美的貴婦,出門血拼喝下午茶就好了耶!哇~~真是好命啊!」

  「妳們不要亂講!」羽音臉色陰沉地抗議。「拜託!我最最討厭的職業就是牙醫了!對啦,妳可以說我對牙醫有偏見,我的想法不正確,可是沒辦法,從小到大,只要我一想到要上牙醫診所,整個人就會冷汗直冒!而且看牙醫會讓我聯想到自己是一尾魚,只能無助地躺在那冰冷的看診椅上,還要把嘴巴張得好大好大,讓那些可怕的冰冷機械在我的嘴巴裡敲敲打打,搞得我痛不欲生的。唉呀,反正牙醫對我而言,就是『恐怖』的代名詞,能離牙醫多遠我就會跑多遠!什麼緣分?根本是鬼扯!」

  說完,她霍地起身。「好啦,我說完了,妳們沒別的問題了吧?我要下樓去便利商店買冰淇淋,還有誰要?」

  瑋瑋白了她一眼。「妳還吃冰淇淋啊?牙齒好不容易不痛了,妳再這麼惡搞下去,很快又會牙痛了。」

  「呸呸呸!烏鴉嘴!我才不會牙痛呢!」羽音拿起錢包,走向玄關。「桔湘,妳要不要吃?」

  向桔湘懶洋洋地欣賞著剛剛完成的指甲彩繪。「好啦,既然妳要去買,那就幫我買杜老爺的曠世奇派,還有Haagen-Dazss咖啡口味的冰淇淋。」

  「知道啦,我出門了。」

  嘿嘿,牙齒不痛真好,可以盡情地大吃大喝!羽音心情愉快地打開大門,步向電梯。

  才走了兩步,她就看到一個很詭異的畫面——

  有一個身穿黑衣,還帶著漁夫帽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走向樓梯間,並且打開氣窗,望向另一端的住宅。

  那個樓梯間的旁邊是另一戶鄰居,倘若打開氣窗伸長脖子的話,可以看到那個鄰居家裡的客廳和陽台。

  這是什麼情形?小偷嗎?羽音警戒地放輕腳步。前一陣子這棟大樓剛遭過小偷,似乎是三樓的住戶被洗劫一空,聽說小偷就是由樓梯間的氣窗爬入三樓那一戶的陽台,再打開陽台的落地門登堂入室的。現在是晚上九點多,再加上這男人的背影看起來很陌生……對,他應該就是小偷!

  霎時,羽音的心臟跳得好快,整個人憤怒又緊張地躲在柱子後面。現在該怎麼辦?打電話報警嗎?糟糕,她沒有帶手機出門耶!也許她應該先跑回家打電話報警,然後再找瑋瑋她們來幫忙。

  可是那個男人好像要行動了!他上半身探出窗外,伸長脖子望向那一戶,似乎打算要爬到他們家的陽台。羽音記得那一戶是新搬來的,裡面住著一對很年輕的小夫妻,先生好像叫做張家偉。

  該死的小偷!好手好腳的,盡會幹壞事!羽音怒火中燒,也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突然脫下腳底的拖鞋,暴喝一聲就衝過去。

  「小偷、小偷!快來人啊,有小偷啊——」

  她衝到男人背後,辟哩啪啦的就是一陣亂打,而且還邊打邊大喊:「我打死你!好手好腳的,為什麼不去找份正正當當的工作?居然想闖空門,洗劫別人辛苦賺來的錢,真是敗類!打死你、打死你!」

  「住手!我不是小偷!」

  男人沒料到會有人從背後偷襲他,飛快伸出手想抓住那雙可惡的拖鞋,不過對方卻打得更凶。

  「打死你!我今天要為民除害!」

  這時,瑋瑋和桔湘都聽到聲音,衝了出來。「羽音,是妳在尖叫嗎?哪裡有小偷?」

  住在隔壁的一對老夫妻也衝了出來,老伯伯手裡拿著球棒,怒吼著:「小偷在哪裡?不要被他跑了!誰快打電話報警啊!」

  一片混亂之際,又有一扇門打開了,一個年輕的男孩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眾人,回過神後連忙大喊:「表哥!天啊,你被打傷了?」

  表哥?眾人的目光先是落在男孩身上,緊接著又轉移到那個高大的男人身上。

  雙手還拿著拖鞋的羽音有好幾秒鐘的呆滯,她萬難置信地開口問道:「你說什麼?這個人是……你的表哥?」

  「是啊!」張家偉緊張地看著盧易恆。「你們誤會了,他不是小偷啦,他是我表哥!」

  哇哩咧~~眾人眼前紛紛出現三條黑線。怎麼會這樣?

  誤把人家當成小偷,而且還一陣亂打,這當中最震驚的當然是羽音了,她臉色發白地瞪著被她毒打的男人。

  咦?怎麼會……怎麼會是……

  由於這個「小偷」頭戴帽子,所以羽音方才並沒有看清他的長相,不過,此刻他的帽子已經因為她的一陣亂打而掉到了地上,因此她清楚地看到他的臉,天哪,居然是她最最不想看到的人——

  盧易恆!

  她驚叫。「怎麼會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啊~~

  慘遭一頓毒打的盧易恆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看著羽音。「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吧?這位小姐,我跟妳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第一次見面,妳就在我的診所裡鬼哭神號、大吵大鬧,不僅罵我是鬼,甚至還狠狠地踹了我一腳,把我踹得痛不欲生。這一回,妳居然當我是小偷,拿拖鞋像打蟑螂一樣地毒打我!妳……妳簡直是……」他氣到額頭的青筋爆起。倘若對方不是女孩子,他早就把她扁得滿地找牙了!

  瑋瑋也很驚駭地說:「羽音,妳打錯人了!天哪,妳居然拿拖鞋打盧醫師……」

  「我、我……」承受苦眾人譴責的目光,羽音不禁氣憤地大吼,反駁道:「這又不能怪我,應該怪你!你為什麼鬼鬼祟祟地躲在樓梯間,還打開氣窗想爬到人家的陽台上?你的行為左看右看都像是想闖空門的小偷嘛!」

  「我鬼鬼祟祟?」盧易恆眼底的殺氣更熾,巴不得當場掐死這個笨女人。「我哪裡鬼鬼祟祟了?家偉跟我約好要見面,卻一直沒有出現,打他的手機也沒人接,我知道他應該在家,只是睡過頭了,因為他家還沒裝電鈴,所以我才想說探身到陽台去喊他,叫他來開門,這樣的行為有錯嗎?啊?妳大可以叫住我,直接問我是誰?有什麼事?而不該這麼不分青紅皂白亂打人!」

  真是恐怖的女人,她跟他一定有前世宿仇!上次踹了他重要的男性部位,還慘叫到讓外頭等候看診的病患都胞光光了,這一次居然更過分,把他當蟑螂般毒打一頓,真是夠了!

  羽音也氣呼呼地反駁。「誰叫你形跡可疑!戴著帽子又鬼鬼祟祟的,任何人都會認為你是小偷啊!而且哪有人看到小偷後還會叫住他先聊天的?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

  盧易恆真的快抓狂了。「妳這瘋女人!居然說我沒常識?」厚~~被毒打一頓已經很衰了,竟然還要被她侮辱?

  羽音也火冒三丈了。「嘴巴放乾淨一點!你罵誰是瘋女人?」

  眼看兩方又要吵起來,張家偉只好趕緊介入。「表哥,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呃……我們先進屋再說吧!各位,不好意思啊,這位是我的表哥啦,平常很照顧我,引起無謂的騷動,真是抱歉、抱歉!」

  老夫妻眼看沒戲唱了,擺擺手道:「不是小偷就好,那我們先進屋了。」說著,轉身關上大門。

  瑋瑋和桔湘則是拉了拉羽音的手臂。「羽音,妳至少也跟盧醫生道歉吧?再怎麼說,妳都不該拿拖鞋亂打人。」

  羽音雙頰氣到脹紅,一雙眼狠狠地瞪著盧易恆。「他也有錯啊!為什麼他的態度就可以跩得二五八萬似的?我絕不道歉!」吼完,她轉身衝進電梯。

  「喂?羽音,妳別跑啊!」桔湘急著喚她。

  瑋瑋尷尬不已,只好向盧易恆陪笑臉。「盧醫生,對不起啊!其實……其實羽音她平常不是這麼不講道理的,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會……總之,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算了,與妳無關。」算他衰,遇到一個恰北北的瘋女人!盧易恆面罩陰霾,轉身逕自步入室內。「家偉,進來吧。」

  「喔,好。表哥,你沒被打傷吧?要不要搽點紅藥水啊?還是……」張家偉這才後知後覺地跟上去,擔心地詢問著他的身體狀況。

  ※※※※

  數日後 狂風暴雨

  晚上九點,氣象主播正一臉嚴肅地報導著最新的颱風動態——

  「從衛星雲圖可以看列,這個颱風真是來勢洶洶,它的結構非常完整,肯定會帶來豐沛的雨量。氣象局提醒沿海的居民,務必慎防海水倒灌。從今天晚上到明天清晨,將會是颱風威力最強烈的時刻。北部地區已經下起傾盆大雨,累積的雨量高達……」

  羽音裹著棉被窩在床上,纖細的身軀忍不住發抖。

  轟~~轟——

  又打雷了!

  「啊——」她嚇得放聲尖叫,整個人往棉被裡鑽。好可怕啊,她從小就怕閃電打雷,偏偏在這種雷雨交加的惡劣天氣中,她卻獨自一人在家。

  「嗚嗚~~我好害怕,好害怕喔……」她淚眼汪汪地拉緊棉被。說來真巧,瑋瑋昨天就被公司派到香港出差了,而向桔湘也選昨天回南部老家休假,所以這個颱風夜,她沒有人陪伴。

  氣象報告說,今晚是颱風威力最掹的時刻,那她豈不是要聽一整夜的淒厲風聲外加打雷聲嗎?嗚嗚嗚~~羽音覺得自己好慘啊,更慘的是——她的牙齒又痛了!

  事實上,今天一早醒來後,她就覺得牙齒隱隱作痛,過了中午更是越痛越厲害。可她死也不肯去看牙醫,因此又狂吞了一堆止痛藥,保濟丸和正露丸,祈禱牙痛能停止。

  只可惜,牙痛非但沒有緩和,反而越痛越劇烈,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整個牙齦肯定又腫脹了。

  晚上,她痛到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只能窩在床上哀嚎。

  「好痛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為什麼會在這種颱風夜裡犯牙痛呢?嗚嗚嗚~~快點再吃幾顆正露丸……對了,還得去拿毛巾來冰敷臉頰……」

  深夜十二點,已經被牙痛折磨到不成人形的羽音頹然地放下冰塊和毛巾,在床上繼續翻滾哀嚎。「我快痛死了……快死了……為什麼吃了那麼多藥還是沒效啊?」

  欲哭無淚地瞪著雷電交加的窗外,羽音知道,她必須認命了!倘若她不想在夜裡被活活痛死,現在最好趕快去看牙醫。

  上一次的經驗讓她知道,雖然看牙醫很恐怖,不過至少看完後,她的牙齒就不會痛了,接連幾天都可以大吃大喝。

  看牙醫……突然,眼前又浮起那張陰狠猙獰的男性臉龐。真討厭,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盧易恆,尤其上次她還把他當蟑螂一樣地毒打,他一定會懷恨在心,搞不好還會乘機報復呢!可是,她又不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其他的牙醫診所?

  「試試看吧,也許沿途可以遇到其他的牙醫診所……」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羽音為自己打氣,然後穿著雨衣胞出門。

  ※※※※

  轟隆、轟隆、轟隆~~

  雷電交加的雨勢宛如千軍萬馬般,似乎變得更加激烈了。天地一片漆黑,只有遠方的閃電凌空劃過天際時,帶來一絲短暫的光亮。

  「嗚嗚~~好恐怖、好恐怖!好冷喔……哈啾——」羽音一臉驚恐地沿著騎樓往前走,幸好「快樂牙醫」就在不遠處的騎樓下,可以不用過馬路,但不幸的是,沿途都沒看到其他家牙醫診所,而且暴風雨也把她身上的衣服打濕了。

  路上看不到半個行人;紅綠燈故障了,黃燈一直閃啊閃的;路上的招牌搖搖欲墜;許多細小樹枝和樹葉凌空飛舞;淒厲刺耳的風聲呼嘯而過……

  「好可怕……」又是一陣閃電劃過天際,羽音嚇得腿部快軟了。

  勉強撐到牙醫診所門口後,她拚命地按電鈴,並且狂拍鐵門。「有沒有人在?開門,快開門!我要急診!」

  疾風呼嘯而過,幾個懸掛在電線桿上的賣屋廣告被風刮來,滾落到羽音腳邊,差點就砸到她,她嚇到快哭了,更猛力地狂拍鐵門。

  「開門、開門!盧易恆,你這個庸醫,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她知道不該罵他是庸醫,不過她現在實在太恐懼了,很怕下一秒就會被狂風捲走,因此根本無暇細想。

  砰!供人出入的小鐵門終於被打開了,還披著睡袍的盧易恆濃眉緊皺地瞪著她。「閉嘴,不要再叫了!」

  羽音好驚喜,太好了,終於可以進門了!

  她趕快往裡面衝,還沒說話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哈啾、哈啾、哈啾……」

  看到她渾身濕透,一臉狼狽的模樣,原本怒火沖天的盧易恆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再對她發脾氣了。

  臭著臉關上鐵門後,他打開屋內的燈,指著走廊底端的化妝室。「那裡面有毛巾,妳至少先把頭髮擦乾,不要濕答答的到處亂滴。」

  毛巾?羽音又打了個大噴嚏後,加快腳步進入化妝室。脫下簡便雨衣後,她發現自己的頭髮都濕了。幸好身上的衣服沒有全濕,還可以勉強撐著。

  她利用烘手機來烘乾頭髮,再用毛巾把身上擦乾,過了五分鐘後,才總算走出了化妝室。

  無視盧易恆超臭的臉色,她大剌剌在看診椅上。「我的牙齒很痛,快點幫我止痛。」

  盧易恆推推眼鏡,打開看診燈,冷峻地看她一眼。「妳會牙痛是因為前幾天我要妳回診時,妳卻放我鴿子,不來回診,由於無法換藥才會牙痛。倘若妳對待牙齒的態度還是這麼草率又隨便的話,那就算華佗在世也救下了妳。」

  哼,好凶喔~~羽音在心底做了個大鬼臉。臭牙醫,以為她半夜來求診就可以跩得二五八萬的嗎?

  不過,此刻她的牙齒操控在他手上,她只得吞下一堆想反駁的話,乖乖地張開嘴巴任人擺佈。

  轉念一想,她覺得這個外表兇惡的盧易恆,心地其實還挺善良的。至少,半夜被她挖起來並沒有怨言,而且也沒提起上次被她毒打的事。唔……仔細想想,自己好像真的太過分了,每次看到他都對他很不禮貌。第一次見面時踹了他;第二次見面更火爆,還拿拖鞋打他;就連剛才拍門時,她也大罵他是庸醫。

  唉唉,其實她平常不是這麼刁蠻的女人啊!看在他醫術不錯的分上,也許待會兒她應該跟他道個歉才是。

  盧易恆幫她換好藥,順便補了另外一顆牙之後,起身說道:「跟我來,要照X光。」

  啊?照X光?羽音起身,看到他走向另一個小房間,這才突然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現在是三更半夜耶,雖然對方是牙醫,不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又要她進那個看起來黑漆漆的小房間,會不會不太安全呢?

  「安啦!妳非常安全。」盧易恆輕易地看出了她臉上的猶豫。「妳放心,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對一個拿拖鞋打過我,而且全身上下還佈滿正露丸臭味的女人有興趣!」

  「你、你說什麼?」羽音氣到小臉脹紅。該死的臭牙醫、爛牙醫!居然嫌她身上有正露丸的臭味?哼,她早該知道這個長相兇惡的傢伙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枉費她剛才還自我檢討過,打算跟他賠罪呢!現在……想都別想啦!

  「我身上哪有什麼臭味?你講話不要太過——」

  「當然有。」盧易恆冰冷地截斷她的話。「妳一定狂吞了很多保濟丸跟正露丸,對吧?大小姐,容我提醒妳,那些東西根本沒效!妳狂吞了那麼多藥丸,都不怕藥物中毒嗎?與其相信那些沒有科學根據的偏方,不如好好地保養妳的牙齒吧!」

  說著,他俐落地打開小房間的燈,把厚厚的X光防護衣套在羽音身上,還在她的嘴裡塞了張小底片。「進去吧,要拍照了。」

  儘管一肚子怒火,羽音還是乖乖地進入小房間。她偷偷地低頭用力聞聞自己——阿娘喂~~她身上真的有正露丸的味道耶!唉,因為她今天吞了很多顆啊!丟臉喔~~

  而且,她看起來好邋遢喔!撇去被風雨吹亂的頭髮不說,她身上穿的居然是洗到起毛球的陳年運動褲,褲子的側邊還有兩條很俗的車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學生時代留下來的。至於上衣嘛……也很慘。因為她都拿免費的寬T恤當家居服,這件T恤上面就印有「愛台灣啦」、「候選人XXX鞠躬」的可笑字眼!喔~~她的整體打扮簡直就是「凍酸」又刻薄的歐巴桑,又聳又沒品的!喔,不,搞不好連菜市場賣菜的歐巴桑都打扮得比她時髦呢!羽音越看越心虛。

  可不一會兒,她馬上又為自己打起氣來——我幹嘛在意那個爛男人的眼光啊?他只是一個牙醫,又不是什麼大帥哥,難道我看牙醫之前還得要精心打扮或是噴香水嗎?真是笑話!

  心底的話才剛說完,小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盧易恆脫下她身上的防護衣,取出照好的照片,面無表情地下指令。「去漱個口,我會開止痛藥給妳,兩天後回診。這次最好不要再放我鴿子了,不然,屆時牙痛的人是妳。」

  「知道了啦!」羽音沒好氣地瞪著他。這人真機車,不但長相嚇人,就連開口閉口也都很討人厭耶!

  她正要走出小房間時,突然感覺到底下的地板一陣晃動,而且晃動得越來越激烈,頭頂上的吊燈也開始搖晃起來,就連魚缸的水也都潑出來了。緊接著,屋內突然一片漆黑!

  地震!停電了!

  「有地震——」羽音尖叫。好可怕的地震,不但左右搖晃還上下跳動,媽呀,她會不會被壓死啊?

  「別怕。」

  黑暗中,盧易恆鎮定的聲音傳來。

  「抓著我,我帶妳跑出去。」

  「我、我……」羽音在黑暗中摸索,卻怎麼都抓不到他的手,這時地震搖晃得更加激烈了,而且窗外又劃過一道銀色閃電,緊接著傳出巨大的雷聲——

  轟隆、轟隆、轟隆隆~~

  哇,好恐怖,好像世界末日啊!

  羽音嚇到蹲下身子,整個人縮在牆角簌簌發抖。「嗚嗚~~我跑不動,我的腳站不起來了……」

  「別怕。」盧易恆聽聲辨位,總算找到她,並將她抱入懷裡,以雙手和身體擋住她的身軀,不讓她被四周掉落的書本及擺設砸中。

  又過了好幾秒後,地震總算停了,但盧易恆還是將她緊緊地護衛在懷裡。

  他將手伸入一旁的櫥櫃摸索,找出手電筒,打開電源後,焦急地問:「妳還好吧?有沒有被東西砸到?能站起來嗎?我扶妳。」其實,他自己方才被一本飛來的書打到了,雖然不是很痛,但紙張卻在他額頭上劃出一道細細的傷痕。

  「……」害怕地震又害怕打雷的羽音已經嚇到滿臉是淚,只能呆呆地看著他,並且發現自己還緊緊地倚偎在他懷裡。

  剛才光聽聲音就知道吊燈搖晃得好激烈,隨時都可能砸下來,而且還有好多擺設紛紛砸落,可是眼前這男人竟以身體擋住她,並一直將她保護得很好。

  為什麼?她……她只是一個病患啊!而且,還是一個渾身有正露丸臭味、對他很不友善、拿拖鞋打過他的病患。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從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對她這麼好過,甚至把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在最危險的時刻,毫不猶豫地以肉身緊緊地捍衛住她。

  一股滾燙的熱流漫過心房,她感覺到有種情愫正悄悄地在滋長……

  盧易恆看到她臉上的淚珠,驚訝地問道:「妳受傷了嗎?很疼是不是?來,我扶妳站起來,幫妳檢查傷口的情形。」

  全身虛軟無力的羽音任他攙扶著,雙腳一站定,她就接過手電筒照著他的臉,想查看他是否安然無恙,卻驚訝地發現他受傷了!

  「你的額頭流血了!」

  「是嗎?」盧易恆不是很關心自己的傷勢,他拉住她的手說:「走吧,趁現在地震停了,我先帶妳出去,我怕待會兒還會有餘震。」

  但羽音卻留在原地不肯動,她踮高腳尖拿下他的眼鏡,再抽出一旁的面紙,溫柔地為他拭去額頭上的血跡,小手輕輕地、怯怯地碰觸著那道血痕,問道:「很痛嗎?」

  她的聲音哽咽,緊接著,她感覺到眼眶發熱、鼻尖發酸,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撫摸那道傷痕,在她來不及阻止自己之前,雙唇已經先有了動作——

  她輕輕地、柔柔地,宛如彩蝶探花般,將唇覆蓋在那道傷痕上。

  當她的唇一碰觸到他的臉頰,便感覺到彷彿有一股熱辣辣的電流急竄過全身,火花四處亂竄,激烈得讓她有些害怕,下意識便想撤退,但,來不及了!她聽到他悶吼一聲,大手緊緊扣住她的纖腰,滾燙的舌猛然侵入她的檀口,完全奪回了主控權。

  前所未有的燥熱感直衝盧易恆的腦門,原來她的味道是這麼的香甜可口,好像蘋果,又好像草莓的芳香,又香又甜的,讓他一吻就上了癮,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什麼見鬼的正露丸臭味,在這激情的一刻全部消失了,他只聞得到她性感的女人味。

  他盡情地佔有她的唇腔,吻得更加深入。

  懷裡的小女人嬌媚柔軟,嬌喘連連,每一個喘息聲都刺激著他最原始的男性慾望。熊熊燃燒的火焰奔竄過兩人的咽喉,情慾之火在胸膛問竄燒著。

  他們更加瘋狂地糾纏、熱吻,彷彿來到這個世界就只是為了找到對方的唇,就只是為了汲取對方的氣息。

  亂了……

  一切,全亂了……

TOP

第三章

  星期日。

  難得的假日,羽音卻站在路邊發呆。

  現在是中午十一點半,她是出來買午餐的,但走啊走的,卻一眼就瞧見不遠處的「快樂牙醫」。光是看到招牌,小臉就不爭氣地燙紅了,還像做賊似地閃到旁邊的道路,傻傻地發愣。

  他為什麼要吻我呢?

  這個問題,這幾天她已經反反覆覆地問過自己上千遍了,卻越問越迷糊,心底的謎團也越來越大。

  那一晚,兩人在停電中吻得如火如荼,好不容易電來了,羽音也回過神,卻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躺在看診椅上,而且雙手還緊緊地攀住盧易恆的頸項,吻得非常激烈。

  當下,她羞到無地自容,壓根兒不敢多看他一眼。之後,他很溫柔地向她建議,因為颱風夜走路不安全,倘若她願意的話,是否要暫住診所樓上的客房?當然,若她堅持要回家的話,他也會親自護送她,讓她平安地返抵家門。

  那時,羽音看著窗外的勁風疾雨,覺得非常的害怕,因此便紅著臉說「那就在客房叨擾一晚好了」。

  一直到進入客房,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會變得這麼大膽,居然敢留宿在並不很熟悉的男人家中。

  最詭異的是,他們兩個原本不是水火不容、互看不順眼嗎?她覺得他兇惡得像是黑社會老大;他則譏笑她是渾身充滿正露丸臭味的「澳客」。最後兩人怎麼會……怎麼會搞到居然抱在一起狂吻呢?而且還是法式濕吻,吻到體溫飆高、舌頭差點罷工啊!

  燦爛陽光下,羽音的臉更加燙紅了。她喃喃自語著:「我一定是瘋了……可能是被停電外加打雷給嚇到神智不清了……不不不,雪寺羽音,妳不要再替自己找藉口了,就算停電又打雷好了,妳、妳怎麼可以跟那個男人接吻呢?居然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他吻到神魂顛倒,更可恥的是,那個吻還是妳主動的!喔喔~~真是太丟臉了!」

  因為覺得臉上無光,所以這次的回診,她照例又放了盧易恆鴿子。她想,自己永遠沒有勇氣面對他了。

  在他家留宿的那個晚上,她輾轉難眠,滿腦子都是他火熱的吻,好不容易挨到清晨才昏昏睡去,一覺醒來時,已經超過中午十二點了,她匆匆地梳洗後連忙下樓去,結果發現盧易恆已經幫她買好食物,而且還風度翩翩地招呼她吃飯。等她吃完後,便護送她回家。

  整個過程中,羽音都低著頭,不敢多看他一眼,也沒有多跟他說一句話。返抵家門時,她甚至連「再見」都不敢說,幾乎是逃難般地衝入大門。

  「喔,我表現得真是糟糕!可,這不能怪我啊!那個吻實在是太震撼了,他……他也不對,他應該主動找我說話,不該那麼尷尬地保持沉默啊!更少也該告訴我,他為何要吻我?他喜歡我嗎?如果不是喜歡我,為何要吻我呢?還有,看起來那麼戾氣逼人的他居然那麼會接吻,真是讓人跌破眼鏡啊……」

  想到那個讓她熱血沸騰的吻,羽音不禁頰泛紅嫣,雙眸柔波蕩漾。喔,他唇舌的味道是那麼的粗獷,像是烈酒,充滿了吸引人的氣息;他的胸膛是那麼的寬闊結實;他焚燒的體溫彷彿要把她燒為灰燼;他,他、他……他真的好會接吻啊!

  叭叭?

  一輛摩托車從旁邊竄過,驚醒了羽音,也讓她意識到一件事——天哪,她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站在大馬路旁回味起那個法式濕吻,而且還想到神魂顛倒、滿臉春意!她……她簡直是天字第一號大色女!

  「不行,我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了,鎮定點兒!」羽音好怕被別人發現自己「色心大發」的醜狀,左右張望了會兒後,便匆匆往前走。

  她打算去前面的簡餐店買個排骨便當,不過,當她經過一家氣派典雅的法式餐廳時,卻倏地睜大眼睛。

  這、這……真是冤家路窄啊!不,說冤家路窄也不太貼近,因為盧易恆壓根兒沒看到她。她站在熱氣騰騰的大馬路旁邊,而他卻坐在裝潢得十分典雅的餐廳裡吹冷氣。

  羽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哇,他今天穿得好正式啊!穿上深色西裝,打了緞面領帶的他看起來風度翩翩,儀表非凡,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優雅從容的氣息。他還拿下那副黑框眼鏡,黑眸看起來好闃黑深邃,五官的輪廓也顯得更加立體,予人器宇軒昂的感覺。

  他為什麼打扮得這麼正式呢?羽音知道自己不該一直躲在盆栽後面偷看,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很快地,她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她看到兩對夫妻還有一位穿著粉紅色洋裝、打扮得非常高雅的女孩在盧易恆對面坐下。兩方的長輩笑嘻嘻地介紹著兩位年輕人,而那位穿著洋裝的女孩則笑得好嬌羞。

  剎那間,羽音懂了。

  他在相親!

  一股怒火瞬間在她胸臆間熊熊燃燒,他……這個該殺千刀萬刀的混蛋,他居然敢去相親?!

  羽音知道自己沒有發怒的立場,可是,她的胸口就是覺得很悶、很痛、很不舒服!看到他打扮得文質彬彬地去相親,她就是覺得喘不過氣來,彷彿有種異樣的情愫正狠狠地啃噬著她的心弦。她不想承認自己在吃醋,但……天殺的,這又酸又濃的味道不是醋,還能是什麼?

  她不只吃醋,她還瞬間紅了眼眶,覺得又氣又委屈!前幾天的颱風夜,她還被他摟在懷裡,吻得渾身發燙,差點失控;而今,他竟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在這兒跟別的女人相親!

  他……這該死的盧易恆,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倘若不喜歡她,他怎麼可以胡亂吻她?他以為她是很隨便的女人嗎?

  羽音氣到握緊雙拳。她咬牙命令自己──快走吧,不要再站在這裡出糗了,快走!

  命令自己的腳步快點移開,可就在她移動雙腳的同時,僅隔一道玻璃門的盧易恆卻發現她了。

  盧易恆的雙眸頓時一亮,略微黯然的俊臉也漾起神采。他匆匆起身,顧不得長輩和相親對象滿臉詫異的表情,一個箭步就衝到外面,揪住打算離開的羽音。

  「羽音!」

  「你做什麼?放開我!」被他抓住後,羽音只覺得更氣惱傷心了。她不要他看到她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反正,一切只能怪她自己瞎了眼,是她自作多情,以為他會吻她是因為喜歡她。結果,事實證明他只是個風流花心的壞男人罷了!

  盧易恆緊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鬆,笑容燦爛地道:「太好了,妳出現得正是時候!快跟我進來!」

  「你放手啦!」

  不顧她的抗議,他硬把她拉入餐廳,筆直走向原先的座位。

  看到盧易恆拉著另一個女孩回來,雙方的長輩以及媒人婆都嚇呆了。

  盧夫人率先發問:「易恆,這位小姐……是誰啊?」兒子在搞什麼啊?現在是在相親耶,而且對方還是「XX醫學院」院長的掌上明珠,若娶了她,兒子的前途會更加光明燦爛啊!

  盧易恆大手緊扣著羽音,氣定神閒地對眾人道:「這是我的女朋友——雪寺羽音。爸、媽,改天我再帶羽音回去跟你們吃飯。很抱歉,我們還有事,先走了。我會去結帳,你們慢慢吃。」

  說完後,不管眾人錯愕的表情,他拉著羽音轉身就想走。

  但才走沒幾步,盧夫人就追了過來。

  盧夫人拉住兒子低喊:「等一下!易恆,你在搞什麼?芃欣可是鍾大院長的寶貝女兒,你不能就這麼丟下她,這樣太失禮了!快跟我回去!」

  盧易恆卻堅定地說道:「媽,我也很抱歉會出現這種狀況,更不願對鍾小姐失禮。不過,這場相親宴一開始就是妳百般強迫我出席,不是我自願參加的。我什麼事都可以聽妳跟爸的,包括唸書時的選系跟就業,但,唯獨終身大事我只聽自己的。妳已經看過我女朋友,知道我有交往對象,日後就不用再替我操心了。再見。」

  說完,他更加迅速地拉著羽音前往櫃檯結帳,接著又一鼓作氣地往外衝,跳上泊在路邊的休旅車,揚長而去。

  盧夫人站在馬路旁邊,氣到臉色發青。「盧易恆!你這死免崽子,給我回來!你你你……你這個不孝的孽子,真是氣死我了!鍾芃欣才是可以幫助你飛黃騰達的女人啊!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羽音莫名其妙地被塞入車裡,她頻頻回頭看著餐廳外的盧夫人,不安地問道:「你母親看起來好像很生氣耶,這樣好嗎?」

  「沒辦法。」盧易恆的大手穩穩地控制著方向盤,聳聳肩道:「這場相親宴,我從頭到尾都很排斥,也拒絕過很多次了。但,我老媽就是不死心,不僅軟硬兼施,甚至還裝病硬逼我一定要來赴宴。坦白說,我願意當個乖兒子,什麼事都盡量聽從長輩的安排。但,如果連終身大事都要聽別人的,那實在太悲哀了。」

  終身大事?羽音細細思索這四個字,小臉又湧起玫瑰色澤般的暈紅。他……他剛才在眾人面前宣佈她是他的女朋友,也就是說……他承認他很喜歡她,他把她看得很重要嘍?是這樣嗎?

  可是,這真是太詭異了……羽音偏著小腦袋,怎麼也厘不清半點頭緒。她不是看盧易恆很不順眼嗎?她覺得他長相兇惡,而且他的職業還是她最討厭的牙醫,原本兩人相看兩相厭的,為何在那個吻之後,一切會有了一百八十度的驚人變化呢?現在的她竟然滿腦子都是他吻她的深情與慓悍……喔喔喔,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

  往前開過幾個街口後,盧易恆把車停入一個停車格,熄火後轉頭問道:「對了,妳還沒吃午餐吧?我們去吃日式燒烤好嗎?這一家的燒肉品質非常好,沾醬也很特別。」

  看到他解開安全帶,羽音趕緊開口。「等一下,我有問題要問你。」

  盧易恆雙眸直視她,薄唇帶著鼓勵的笑容。「好,妳問。」

  「我、我……」羽音突然感到氣虛,越是叫自己鎮定,小臉卻越是染上更多的潮紅,而且潮紅還一路渲染到粉頸,她低聲道:「你……你喜歡我嗎?」天啊,簡短的一句問話,卻差點要了她的命,她都快咬到舌頭了。

  車廂內陷入一陣沉默,那沉默讓羽音非常非常的不安,心臟也縮成一團,額邊還沁出冷汗。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時,終於聽到盧易恆低沉的聲音。「妳說呢?」

  他居然還反問她?羽音突然覺得好委屈,熱熱的淚霧襲擊著眼眶,她憤怒地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直接說不喜歡!我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而不是模稜兩可的『妳說呢』!盧易恆,你……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隨便的女人,所以你才會吻我?還有,剛才你也是隨隨便便地就抓起我當擋箭牌,事實上,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對吧?我討厭你這種模糊又不負責任的態度,我更討厭被你利用……」

  她想大聲地責罵他,她想表現得理直氣壯,可說到最後,滾燙的淚卻滑落臉頰,她驚駭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淚流滿面了。怎麼會這樣?她氣憤地以手臂抹去眼淚。真討厭,她不想在這個混蛋面前哭,她不想表現得這麼在乎他啊!

  「我要下車!」悶頭拉著車門想下車,背後卻伸來一雙強健的大手。

  他牢牢地按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對不起。我不擅長甜言蜜語,所以,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妳的問題,但我可以很清楚地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我很喜歡、很喜歡妳。倘若不是因為喜歡妳,我根本不會去吻一個渾身充滿正露丸味道的女人。」

  「你……」羽音被他那幾句「很喜歡、很喜歡」給逗得破涕為笑,可下一秒又嗔怒地瞪著他。「你還敢嫌我有正露丸的臭味?」

  他笑著繼續逗弄她。「不只有正露丸的臭味,妳還拿拖鞋打過我,下手十分粗暴狠毒呢!我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拿拖鞋亂打,而且還是在眾人面前,超丟臉的耶!雪寺羽音小姐,妳真是上帝派來欺負我的,不僅對我這麼凶,而且還從不給我好臉色看,但,我卻還是喜歡妳,莫名地就是想接近妳、保護妳、喜歡跟妳相處的感覺。唉,我真是上輩子欠妳的。」

  羽音想佯怒地繼續刁難他,可染上笑意的星眸卻已經洩漏了她愉悅的心情。

  她又問:「既然我對你這麼壞,你為什麼喜歡我?」

  盧易恆把她摟入懷中,深深汲取她頭髮中的幽香。「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反正喜歡就是喜歡了。妳第一次來看診時,我就覺得妳長得很可愛,雖然一副恰北北的模樣,卻擁有一雙好可愛、好純淨、像是小鹿斑比的漂亮眼睛。還有,妳的腳趾頭也好可愛,圓圓的,像是粉紅色的小珍珠。我最不歡女人亂搽指甲油了,妳的腳趾頭既乾淨又圓潤,腳踝不盈一握,小小的腳掌白白嫩嫩的,搭配一雙低跟的涼鞋,看起來好性感,是我最喜歡的典型。」

  羽音羞紅了臉,握拳輕打他。「不要再說了啦!你居然在看診時注意起女病患的腳趾頭而不是她的牙齒,根本就是超級大變態嘛!」

  他笑著閃避她的粉拳。「對,我是超級大變態,可是我這個變態只注意妳的腳,對其他女人的腳趾頭完全沒有興趣。儘管被妳踹到『男性的重要部位』,還是很喜歡妳,捨不對妳凶,一遇到地震也毫不猶豫地只想保護妳,這樣夠專情了吧?」

  一想到那次去看診時,狠狠踹了牙醫的糗事,羽音不禁又羞得無地自容。「呃……那不能怪我啊,因為我真的很怕痛,結果你還拿那麼大一支麻醉針來修理我,我也是忍無可忍才會踹你啊!那時候……真的很痛嗎?」她用力澄清,自己平時不是那麼暴力的。

  「妳一腳踹到我的重要部位,妳說痛不痛?」盧易恆誇張地道:「很痛很痛,非常痛!痛到無語問蒼天、痛到全身麻痺、痛到想砍人、痛到想殺人放火!妳那時候不但鬼哭神號地嚇跑外面等候的病患,還把我踹得差點『不行』,這麼嚴重的雙重損失,妳說該怎麼賠償?」

  他的臉龐湊近她的小臉,散發著陽剛的魅力,也散發著濃濃的威脅感。

  「你、你……」羽音被他嚇得一直往後退,後腦勺都抵住車窗了,不禁慌張地喊道:「等等,你還是沒有說到重點!既然我一無是處,那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這個問題對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絕對不能讓他打混過去。

  「妳還沒問完啊?真是固執又愛追根究底的小麻煩。」他微鎖劍眉,闃眸深處卻湧上更多憐惜,大掌輕撫她細緻的臉頰、她尖尖的下巴。「妳讓我覺得……很想好好地保護妳一輩子。以前的我不相信『一見鍾情』這句話,不過現在我信了。妳是第一個讓我有這種奇妙感覺的女人。」

  喔喔~~賓果!這句話的威力更強,好像一顆炸彈般,直接炸入她的心扉,羽音被炸得心花朵朵開,濃情密意眼看就要藏不住了,卻還是固執地追問其他事。

  「你亂講!如果你真的這麼在意我,你就不會出席今天的相親宴了。還有,你今天為什麼不戴眼鏡,要改戴隱形眼鏡?」

  他無奈地攤攤手。「我剛才就說過了,因為我老媽軟硬兼施甚至裝病,所以我只好勉強前來相親,以免落得不孝子的罪名。至於眼鏡,我的眼鏡鏡框壞掉了,只好改戴隱形眼鏡才能出門。」

  羽音嘟著紅唇。「既然這樣,那待會兒我就陪你去配副眼鏡。還有,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小臉又染上霞紅,她發現自己真是很愛吃醋。「以後,你只能在我面前拿下眼鏡,其他人都不可以看到你沒戴眼鏡的模樣,尤其是女人,知道嗎?」

  近距離接觸下,她發現他的眼睛真是深邃漂亮,而且電力驚人,黑眸炯炯有神,充滿魅力。不僅如此,他的眼睫毛也好長,比女人的睫毛還鬈翹濃密。

  這是一雙會勾魂攝魄的電眼,她才不想讓其他女人發現他的獨特魅力呢!

  他的笑容更加燦爛奪目。「沒問題。以後我的眼睛都交給妳管,身體也交給妳管,OK?」

  「你少貧嘴!」羽音嬌嗔地白了他一眼。「我還有一個問題。其實……其實我覺得那個女生比我漂亮很多,穿著打扮也很有品味,一看就知道是很有教養的大家閨秀,為什麼你對她不來電呢?」

  盧易恆用力地點頭,故意逗她。「對啊,芃欣的確很漂亮,是個標準的大美人,而且多才多藝,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燒得一手好菜,真是不可多得的完美女人呢!」

  羽音氣惱地瞪著他。「既然她那麼優秀,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絕世好女人,那你應該答應跟她交往啊!怎麼,你後悔啦?現在趕快回去找她還來得及啊!」

  心窩酸酸的,唉,仔細一想,自己真是沒有半點可以跟那位大美女相提並論的。那位小姐不但端莊秀麗、身材高姚,而且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大家閨秀的氣息,穿著打扮也很有時尚品味,哪像自己啊……

  她低頭看看自己,唉~~好衰喔,其實她平常不是邋遢的人,可是每次出現在盧易恆面前,卻總是她最醜的時刻。

  上次穿著起毛球的運動褲跟他接吻,今天也好不到哪裡去,頭髮亂亂地綁成馬尾,身上又穿著充當睡衣的舊T恤和陳年運動褲,這件舊T恤是加油站送的,好矬喔……

  「吃醋啦?」看到她氣呼呼的模樣,盧易恆樂得眉開眼笑。嘻嘻,他就喜歡看她氣得粉臉通紅,像隻圓滾滾的小河豚般。

  他揉揉她凌亂的頭髮。「這麼愛吃醋!好啦,我的確覺得鍾芃欣很漂亮,可是,不管她有多漂亮,對我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啊!她的眼神不會讓我心跳失控,她的笑容也不會讓我失眠,我更不想知道她的腳趾頭長什麼樣子。我對她只有尊重,沒有任何佔有慾,或是男女之間的情愫。醋罈子,別急著猛喝醋,我就是喜歡妳,喜歡妳傻傻又呆呆的樣子,喜歡妳單純的大眼睛,還有啊,我連妳身上的正露丸味道都喜歡!」

  說著,他的臉龐更往前傾,充滿侵略性地逼近她。

  看清他眼底囂張的火焰,羽音瞬間明白他想做什麼,連忙脹紅臉低喊:「盧易恆,等一下!你不要亂來,我話還沒說完……」

  他一把扣住她的臉,滾燙的唇緊緊壓下,恣意地攻佔她花辦般嬌柔的嘴唇,品嚐她的柔軟、她的芳馥。

  車廂內的溫度陡地升高,四周的氣流充滿激情火花,兩人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明知這是人來人往的大馬路旁,但緊緊膠合的唇、十指緊扣的手還是捨不得離開對方。

  情人的吻是香甜的蜂蜜、是絕頂的佳釀。

  理智在這一刻灰飛煙滅,他們只想完全地融化在對方的懷裡……

TOP

第四章

  兩個月後。

  晚上八點,羽音在牙醫診所的二樓。

  她可不是來看牙齒的,這一陣子,她常常以女朋友的身份來診所探望盧易恆,因為診所開到晚上九點,羽音下班後也是閒著,乾脆過來診所,偶爾在護士忙不過來時幫忙櫃檯的掛號工作,不過盧易恆捨不得讓她忙,每次都叫她去樓上看電視。

  羽音打開音響,讓韋瓦第的「曼陀鈴協奏曲」輕柔地飄送,拿出自己買來的一大袋水果到廚房洗洗切切,她最喜歡幫盧易恆準備宵夜或是水果了。她喜歡看到他上樓時驚喜的樣子,喜歡他津津有味地吃著她準備的食物,更喜歡兩人一起窩在沙發上甜蜜地聊天,互相述說今天發生的事。

  交往兩個月了,他們的感情穩定地進展著。當然,她身邊的好友知道這消息後都嚇到跌破眼鏡。瑋瑋還虧她真是深藏不露,口口聲聲說最討厭看牙醫,結果才去一次牙醫診所,就厲害地拐到醫生,準備當好命的醫生娘。

  切好一大盤蓮霧和哈密瓜,羽音剛把水果端到客廳,就聽到一陣手機音樂,奇怪?是他的手機在響嗎,手機在哪裡啊?

  羽音循聲進入臥室,終於在床頭櫃看到一支手機,來電音樂已經停止了,她好奇地拿起手機一看,卻瞬間爆出驚叫。「他他……怎麼會有這張相片?」

  原來,盧易恆用她的相片當手機桌布,可是,那張相片中的自己卻歪著頭呼呼大睡,還睡到流口水……羽音想起來了——前幾天,他們一起開車到北海岸出遊,玩得好開心,回程她因為太累而睡著,一路昏睡到家。

  「好討厭喔,他居然偷拍我睡覺的樣子,要當桌布也應該用漂亮一點的啊!至少不要用人家流口水的昏睡照嘛,真是的。」嘴裡抱怨著,羽音卻笑得好甜蜜,呵呵……他用她的相片當桌布耶,這表示他真的很在乎她,不介意她流口水的糗狀,他就是喜歡她。

  開心地把手機貼在胸口,羽音笑著往床上倒,這才發現,咦?床單和枕頭套好像都更換過了?

  她定睛一看,隨即笑得更燦爛。「哇~~kikilala,都是kikilala耶!」原本這間主臥室的寢具都是海洋風格的深藍色系,沒想到,現在床罩、床單、枕頭套、面紙盒套、檯燈、毛絨絨的腳踏墊和拖鞋都換成了她最喜歡的三麗鷗卡通人物——kikilala了!床頭甚至還有一個超可愛的kikilala心形小抱枕呢!

  「好可愛、好可愛喔!」羽音欣喜地一一把玩。嘻嘻,她最喜歡kikilala了!

  前幾天她跟盧易恆一起逛街時,經過一家專賣店,她隨口說了一句「我一直都很喜歡kikilala耶!你知道嗎?他們是一對感情很好的雙胞胎喔,看到這兩個小天使我就覺得很幸福,心情好好喔!」

  當時她只是順口一提,沒想到他卻默默地記在心底,還偷偷跑去大採購,把自己主臥室的用具全部更換成她最喜歡的kikilala,想給她一個驚喜。

  羽音靈機一動。「對了,浴室。」她趕緊推開雕花玻璃門衝入浴室,果然看到浴室裡也煥然一新,所有的毛巾、牙刷,漱口杯、梳子上面全部都有kikilala,她整個人好像被包圍在kikilala的浪漫粉彩中。

  「好可愛的牙刷喔,哇,這個小梳子太卡哇伊了~~」羽音好興奮,整個人飄飄然地,喜悅地又繞回主臥室,她一掀開棉被,果然看到一套粉紅色的全新睡衣,當然,上面也印有可愛的kikilala。

  「哈哈,連睡衣上面都有耶!』羽音笑到雙眼都瞇了,下一秒又害羞地紅了臉。「不過,他連我的睡衣都準備好,這是什麼意思嘛!真是的,根本就是心懷不軌的大色狼,好討厭喔。」

  嘴裡說著討厭,她卻拿起全新的睡衣,衝到鏡子前面左瞧右瞧,kikilala實在太古椎,她忍不住跑到浴室脫掉原本的衣服,換上睡衣。

  一換完睡衣,她立刻衝回主臥室,興奮地跳到大床,拉起棉被,抱著心形抱枕,倘佯在kikilala的懷抱裡。「好幸福喔~~我好像躺在kikilala的夢幻國度裡,眼睛看得到的都是kikilala—好棒。」

  她覺得自己好幸運,可以遇到這麼珍惜她的好男人。也許,要佈置出一屋子的kikilala不是很難,也不需花費很多的金錢。但是一個原本對卡通圖案毫無興趣的大男人,就為了寵愛女人,專程跑到專賣店去大肆採購,還仔細地挑選適合她的睡衣和盥洗用具,這一切一切的用心……只因為他喜歡她,他想好好地寵愛她。

  真是太幸福了!羽音抱著抱枕笑得更甜,呵呵,如果睡在這麼夢幻的床上,一定會夢到好夢吧?一定每天都會睡得很香甜,她閉起眼睛,原本只是打算瞇一下,試試躺在kikilala國度的感覺,沒想到,盧易恆的席夢思大床實在太舒服了,她躺著躺著,睡意越來越濃,恍恍惚惚地跌入夢鄉……

  ※※※※

  當盧易恆結束看診工作回到二樓時,看到的就是一副無比美麗的圖畫——可愛的女友睡在他親自佈置的kikilala王國中,睡得好香好甜,像是睡美人。

  看到她無邪的睡臉,他眼底的笑意更濃。放輕腳步走到床邊緩緩躺下來,拿下眼鏡後把臉貼在她的臉蛋旁,聞著她的髮香。一接近她,他一整天看診的辛勞好像突然都消失了,只要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就會很自然地放鬆。

  愛憐地摩挲她的秀髮。「這樣就睡著了,真像一頭小豬。」

  大手沿著秀髮往下滑,溫柔地撫摸她細緻的耳朵,她的耳朵好可愛,像是雪白到略微透明的小貝殼,惹人憐愛,更想親—口。

  她的頸窩好香,不是人工香味,而是一股混合著沐浴乳和體香的淡淡馨香,他著迷地深深汲取她的味道,在耳畔和頸窩落下一連串的蜜吻,睡著的她好可愛,散發無邪的性感。

  「嗯……?」細碎的吻吵醒了羽音,看到正在偷襲自己的男人,她紅著臉想推開他。「喂!你上樓了為什麼不叫醒我?不要親啦,討厭。」一直吻人家敏感的頸窩,害她全身掠過一陣陣酥麻電流,好邪惡喔!而且,這壞蛋每次都亂種草莓,害她穿衣服都要選高領的,還要被瑋瑋和桔湘取笑。

  他霸道地抱住她,繼續勤快地「種草莓,」,由脖子往上吻,一路吻到她的臉頰。「咦,妳這裡有一顆小痘痘耶。」

  「哇~~」羽音尖叫,趕緊用手摀住臉。「不要看那邊啦,不要看。」好糗喔,那顆痘痘已經長了兩天了,她想盡辦法對付它,搽盡各種痘藥膏,可是只能控制它不要變大,卻無法立刻消失,沒想到還被他發現。

  盧易恆哈哈大笑。「別遮了,只是一顆小痘痘啊,又不是蝦米大事。」

  羽音抓起棉被蒙住臉,「不准看、不准看!你一定會覺得我很醜。」

  他用力扯下棉被,溫柔地在她的痘痘上印下一吻。「哪裡醜?誰敢說我的女朋友醜?我一定打死他。誰都會長痘痘嘛,長痘痘代表妳的皮膚很年輕啊,充滿青春活力。」

  羽音不安地看著他。「你真的不覺得我長痘痘很醜啊?」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那只是一顆好小的痘痘,可是,每個女生都希望自己能在男友面前保持最完美的形象啊!

  他闃黑的幽眸漾著火花,愛憐地輕彈她的鼻尖。「小笨蛋,就算妳長了全臉的痘痘那又怎樣?妳還是雪寺羽音啊,是唯一可以用力踹我、可以拿拖鞋打我、可以在颱風夜罵我庸醫,還讓我乖乖起來看診的女人,我就是愛死妳,愛死妳的壞,妳的潑辣刁蠻,也愛妳的痘痘!」

  羽音害羞地道:「不要再提那些陳年往事了,人家又不是故意踹你的。嘻,你別笑我有痘痘,你這裡有一條魚尾紋耶,哈哈哈,你老了。」她指著他眼旁的淡淡細紋,笑得好開心。

  他寵溺地笑著。「對,我老嘍,我是老人,專門吃嫩草的老男人。跟妳一起出門,我常常擔心別人認為我誘拐未成年少女,搞不好哪天還會被警察抓去關。」

  羽音笑著趴在他身上。「你不但老,而且長相好嚴肅喔。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時,壓根兒不相信你是什麼牙醫,我覺得你眉含殺氣、滿臉凶殘,根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老大。」

  盧易恆嘆息。「看來,我給妳的第一印象真的很差啊,所以妳才會指著我亂吼亂叫,還罵我是不是鬼。」

  「其實……」羽音遲疑地看著他,話到嘴邊又吞回去,原本她想告訴他她的特異功能。可是,她又好害怕他聽了會很排斥,認為她胡說八道,怪力亂神,搞不好還會跟她分手。如果他要求分手,那她一定會哭死,痛不欲生。

  唉唉,她發現自己好在乎他啊!命運的安排真的很奇妙,倘若兩個月前有人告訴她——她會愛上一個牙醫,而且愛得死心塌地。她一定會哈哈大笑,認為對方是神經病。可如今……她就是愛上盧易恆,愛上一名牙醫,愛得好癡、好狂。

  「其實什麼?把話說完啊!」他察覺她好像欲言又止。

  「嗯,沒什麼啦!」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好了,至少,她需要一些時間來培養勇氣,羽音趕緊改變話題。「對了,你是什麼時候換床單的?」

  他笑問:「喜不喜歡?」

  「當然喜歡。」羽音笑得像是天真的孩子,興奮地抓著心形抱枕。「你一口氣買這麼多,又是床單、又是睡衣和盥洗用具,售貨小姐有沒有覺得你很奇怪?」

  「有,她們當我是戀童癖,是變態,用很古怪的眼神盯著我,兩個售貨小姐不僅互相交換奇怪的眼神,還拚命忍住笑,這都是妳害的,妳要好好地補償我!」說著,他的大手鑽到她的衣服裡。

  「不要鬧啦!」羽音紅著臉打掉他的手。「人家的問題還沒問完耶,那你昨天就睡在這個床單上嗎?有沒有作好夢?夢到kikilala?」

  「當然有作好夢啊!」他笑得更加邪佞,炯燙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慓悍氣息包圍住她。「我不是夢到kikilala,而是夢到可愛的女朋友躺在被窩裡迎接我,一絲不掛喔!然後,我還夢到妳穿著印有kikilala的圍裙,全身上下只穿圍裙喔,連內衣都沒穿,笑咪咪地對我說:『主人,請你吃了我,大口大口地吃了我,盡情地壓搾我!』哇~~那嬌媚的眼神超辣、超猛、超性感的,書我醒來後差點噴鼻血呢!」

  「色狼、變態、不要臉!居然敢在kikilala的床單上作這麼下流的怪夢,你欠揍!」羽音大笑著打他,玉腿一伸就把他踹下床。

  「好痛……」盧易恆被踹到地毯上,苦命地哀嚎。「雪寺羽音,妳是全世界最可惡、最暴力的女人,第一次來看診就用高跟鞋踹我,現在又踹我的重要部位,妳妳……將來如果我『不行了』,妳一定要負責到底!」

  「真的很痛嗎?」羽音心虛地看著他,呃……剛才她好像力氣大了點,可是,誰叫他說出那麼色情的話嘛!

  「痛死了!」他目露凶光地跳起來,身手俐落地壓住她,猙獰地吼著。「妳完蛋了!我現在就要好好地『檢查』自己的男性功能,如果有問題的話,絕對不饒妳!」當然,沒有問題那更是不饒她啦!哈哈,反正怎麼算都是他最划算。

  他在她的粉頸上又咬又吻,以煽情的吻咬開睡衣上的鈕扣,飛快地脫掉她的上衣,讓滾燙的指尖禮讚她的冰肌玉膚,讓貪婪的唇吻濕可愛的蕾絲胸罩,粉紅色的乳蕾若隱若現,更力的誘人。

  「你……壞蛋!不要啦!討厭……」羽音被這—連串火熱的攻勢吻到腦門暈脹,理智全消。烈火在渾身的血液間奔竄,她的體溫急速飆高,呼吸也變得急促。

  他不理會她虛軟的抗議,大掌捧起宛如水蜜桃般完美的酥胸,火熱地愛撫著,挑逗地輕彈那粉紅色的蕊花,以拇指和食指夾起更加腫脹的嬌蕊,邪佞地折磨它們。

  「喔……你……你好可惡……」羽音被吻到芳軀軀頻頻顫抖,腹部湧起陣陣熱流,只能無助地掄起小小粉拳輕捶他。

  她的花拳繡腿正好助長他狂飆的慾望,他像是一頭飢餓的野獸般,埋首在她的雙乳之間,把羞怯地的蕊花舔吻得更加紅灩,也更腫脹。他壞壞地輕咬住櫻蕊,舔吻、放開,更瘋狂地舔吻、再放開……緩慢地延長最邪惡的折磨。

  「不……不要……」慾火熊熊燃燒,羽音無法駕馭這份歡愉,無助地抓緊床單,輕搖螓首,烏黑的長髮在枕邊畫出美麗的弧度。

  他雙眸灼灼地鎖住她嬌羞的臉,聲音沙啞道:「甜心,妳好美、好誘人……」她的表情迷濛無助,半裸的身子軟馥溫香,肌膚白裡透紅。真不愧是來自北國的佳人,擁有一身傲人雪肌。

  靈活的舌沿著粉嫩乳暈畫圈圈,一遍又一遍。大手往下移,愛戀地撫摸那滑膩的大腿,一寸一寸地攻向最神秘的花園。

  他愛戀地看著她星眸半合的嬌憨模樣。「妳的肌膚好細緻、好滑嫩、好敏感……今晚,我不會讓妳回家了……」

  長指撥開那神秘的叢林,尋找隱藏在其中的珍貴花苞,指尖的力道忽輕忽重,試圖勾引出陣陣花液……

  他像是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好好愛憐她,挖掘她的嬌媚般。

  「啊啊……」一波波情慾狂流席捲羽音,她害羞地以手掩住臉,佈滿櫻紅的雙頰顯得更加嫵媚了。

  當他的指尖碰觸到那潮濕的禁地,羽音忍不住發出破碎的呻吟。「停……不可以……嗯……啊啊啊……」

  他的幽眸更加闃黑,發狂地熱吻她,讓她的檀口充滿他的男性氣味。「羽音,我的羽音……讓我愛妳……」

  發燙的手很有耐心地來回愛撫那潮濕的幽徑,輕捻那脆弱的葉蕊,誘哄出更多的珍貴愛液。察覺她已經變得更潮濕後,他知道,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將她的雙腿分得更開,他一個挺身,慓悍地進入她,以唇封緘她的嬌喊,男性大掌在她粉臀之間不斷地愛撫著。

  「好痛——」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羽音還是痛到差點掉淚。她可憐兮兮地緊攀住他的肩頭,哀求道:「恆……不要了……放過人家,我好痛……」

  他溫柔地啄吻她的唇。「親愛的,對不起,為我忍忍。乖,我保證接下來絕對不會痛了,相信我。」淚眼汪汪的她令他心弦發痛,他發誓,這一輩子都要好好地珍惜她,要竭盡所能地寵愛她,守護這個最完美的小女人。

  他不斷地吻她,大手在她的臀部與私密花園之間徘徊,讓她的愛液宛如泉湧,沾濕他的手指。確定她可以完全容納他的巨大後,他才加速開始律動,深深地、狠狠地佔有她。

  「噢……啊啊啊……易恆、易恆……」白熱化的暖流漫流過全身,羽音心神蕩漾地嬌吟著。她察覺到他的慾望在她體內更加勃發、更加巨大,好像要把她吞噬、把她撕裂般,但卻又不可思議地填滿她,讓她全身發燙、發熱。

  好奇妙的感覺……

  如此瘋狂又銷魂,原先的苦痛已蕩然無存。她覺得自己就像一朵徐徐綻放的玫瑰,他是她的主人、她永恆的愛、她的全部。

  她好高興可以把自己交給他,兩人的結合是如此的完美,不留一絲一毫的縫隙,彷彿他們天生就該在一起,兩人可以合為一個巨大的圓。

  她羞怯地嘗試著回吻他,纖纖素手捧住他的臉,吻著他的唇,他的臉頰、他高聳的鼻樑、他漂亮的長睫毛,他眼角的淡淡細紋……

  啊,他真的好帥、好迷人!她好愛好愛他,愛他的每一個部位,愛他形諸於外的威嚴,更愛他只對她展露的溫柔。

  她柔媚的反應帶給他更大的鼓勵,讓他得以更加狂囂地釋放慾望。大手箝住她的細腰,托高她絲緞般的俏臀,他深深地撞擊她的花心,一記比一記更加狂野,深得幾乎要貫穿她。

  他要完全擁有他最心愛的女人!

  慾火熊熊燃燒,每一次的結合都讓她發出最銷魂的吶喊。

  當最燦爛的喜悅爆發時,他們一起被捲入五彩繽紛的綺麗幻境,十指緊扣,往上騰升,飛奔到充滿花香的幸福彼岸……

TOP

第六章

  正午的熱情太陽穿透窗簾探入屋內,大床上的羽音睫毛輕輕搧動,慵懶地發出嚶嚀,想繼續沉睡,不過……好癢喔,什麼東西在搔她癢?是螞蟻嗎?

  閉著眼,她舉起手伸到頸後想趕走不識相的螞蟻,可是,螞蟻非但趕不走,反而越來越囂張地嚙咬她的頸部。

  她迷迷糊糊地咕噥:「討厭,爛螞蟻,滾開啦……」

  嘻嘻……盧易恆笑得好邪惡,她睡著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好像是迷路的天使……嗯,還是香噴噴,身材很棒很火辣的天使喔,令人忍不住想欺負她、佔有她。

  他用力摟住赤裸的佳人,在她的後頸又吻又舔又吸又吮。啊,倘若每天早上都能以這種方式起床,那他的人生真是太完美啦,夫復何求?

  今天是星期日,兩人都不必上班,也就是說——他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好好欺負她,哈哈哈,太讚了。

  「討厭……」後知後覺的羽音總算知道騷擾她的不是螞蟻,而是那個已經做了一個晚上,還慾求不滿的壞男人。

  她嬌斥。「不要鬧了,人家還要睡啦!」他猛了一個晚上,直到天亮才放過她,怎麼現在又來了?

  他細細啄吻她頸窩。「小懶豬,該起床了,都快中午一點了,我早就醒了,好心地讓妳多睡一會兒,快起來。」他已經「忍耐」了很久耶,越是親吻她,男性的慾望更加昂然堅挺,快憋死他了。

  好心?羽音皺眉想著,這個色鬼哪裡好心啊?什麼讓她多睡一會兒?每次都把她搞得全身酸痛,睡眠不足。「你走開啦,我還要睡。」

  「居然敢叫妳的親愛老公走開?壞女孩,妳一定是欠管教,我現在就讓妳明白——在床上誰才是老大。」他狂野地從後面抱住她,熱唇在她後頸烙下更煽情的吻,兩隻手也忙碌地伸到她的胸前恣意地愛撫,揉捏那櫻色的蓓蕾。

  「喔……討厭、啊……」在他技巧的撫弄下,羽音忍不出發出陣陣嚶嚀,香乳激烈地震盪起伏。

  他著迷地親吻她的香肩,俐落地翻身讓兩人面對面,熱唇也毫不客氣地含住那嬌豔綻放的乳蕾,大口大口地品嚐。他將她的豐乳含在嘴裡,以濕潤的舌尖挑逗她乳蕾附近最敏感的肌膚。

  他的喘息帶著火焰。「妳好香,為什麼妳的身體永遠這麼香?」

  「啊啊……喔……」羽音渾身燥熱,忍不住輕扭纖想逃。可是,她這個動作卻讓飽滿的香乳摩擦他堅實的胸膛。

  「喔……」他興地喘息,黑眸灼熱地望著她。「小可愛,妳在勾引我嗎?真是讓我驚喜啊。老婆大人,我知道妳的意思了,我一定會更猛地滿足妳,今天絕不讓妳下床。」

  「等一下,人家沒有勾引你啦,你少臭美……」羽音的話來不及說完,全身又掠過更狂野的顫慄。他居然把一個抱枕墊在她的臀部下方,抓住她修長的美腿,將兩條腿分別架在他的肩膀上,而他焚熱的眼,也緊緊鎖住她最隱密的花園。

  「不要這樣,好討厭……」她羞紅了臉。現在是大白天耶,一起床就做愛已經夠讓她害羞了,居然還是這麼色情姿勢?強迫她擺出這種姿勢,她的臉燙到快起火了。

  「小可愛,妳在害羞嗎?」他挑眉邪笑,笑容既魅惑又放肆。「呵呵,我喜歡害羞的妳,更喜歡熱情如火的妳。」

  他飢渴的唇沿著她美麗的小腿舔吻,一路吻到滑嫩的大腿,繼續往上進攻,穿越茂密的叢林,吻住那朵露珠輕顫、嬌豔欲滴的玫瑰。

  啊啊……好羞人、好羞人……羽音粉臉脹紅地扭動嬌軀,羞得緊閉雙眼。「不要這樣啦,恆,不要啦……」他怎麼可以一直吻她那裡?她羞到想滾到床下。這男人直是惡棍,表面上是一派正經的牙醫,誰想得到當他上了床後,不但狂猛又霸道,而且花招特多。

  「別急著拒絕,小美人,妳會喜歡的。妳好甜,妳比蜂蜜還可口,妳不知道自己在情慾中有多美、多迷人。」

  說著,熱辣辣的舌更狂猛地勾勒出玫瑰的姣好線條,手指也愛撫、輕彈最敏感的花芯,滿意地看到它們微微戰慄,分泌出珍貴的愛液。

  「妳真是熱情又可愛的小東西。」他笑得好猖狂,舌頭的攻勢更加凌厲,忽而深吻幽谷中的花瓣,忽而吸吮最脆弱的花核,舌尖在她的小徑內反覆兜旋,進進出出。

  「啊啊啊……不要、喔……」陣陣狂喜淹沒了羽音,她全身肌膚泛紅,乳波蕩漾,只覺花徑又熱又燙又空虛,她快要承受不了這份癲狂的快感。

  她嬌喘連連地求饒,虛易恆卻還不打算放過她。他吻遍那神秘的三角地區,在每一處烙下他造訪的痕跡,看著玫瑰的色澤益發嬌豔絕美,他的雙手也擠壓著她飽滿的凝乳,一步步將她逼到崩潰邊緣。

  「啊啊啊……」羽音無法思考,也無法意識自己究竟在吶喊什麼。她覺得自己被丟到情慾的浪頭上,身體好熱、飛得好高,唯一清楚感受到的只有那豐沛湧出的花汁,多到讓她更加害羞。

  「舒服嗎?喜歡嗎?」他邪惡地舔吻那敏感的葉蕊,飲下最可口的汁液,雙目灼灼地欣賞她媚入骨髓的嬌態。

  「啊啊……喔……」又是一陣高潮來襲,羽音幾乎喘不過氣,全身顫抖得像是風中落葉,可憐兮兮地嗚咽。「恆、恆……」她好熱,卻又好空虛,她要他,要跟他一起飛翔。

  「親愛,妳要我嗎?說出來。」他壓在她身上,巨大的慾望也緊緊抵住她的幽徑入口,他知道自己也快要爆炸了。他讓可愛的她先得到滿足,接下來,她得負責餵飽無比飢渴的他。

  「要……喔,你好壞,你是壞蛋,」口乾舌燥的羽音忍不住輕舔朱唇,殊不知這個無意識的小動作更加助長他兇猛的慾望。

  他的眸中幾乎要噴出火。「妳才是不折不扣的小壞蛋。妳又在勾引我,該死。雪寺羽音,妳、完、了——」他今天絕對不會輕饒她,一定要大戰三百回合,讓她累到昏厥過去。

  「我?我哪有?」茫然的羽音來不及抗議,又由喉頭深處發出最浪蕩的嬌喊。「啊啊啊……恆……喔,恆……」

  他勢如破竹地進入,發狠地、蠻橫地衝刺再衝刺。他又把她的兩腿分別架在自己肩上,方便他更深地進入她、貫穿她。

  「喔喔……妳好緊,天啊!妳會殺了我。」他吼著,發狂地撞擊、深深地進入,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慓悍有力。每當羽音以為自己就要昏迷在高潮中,又有另一波更癲狂的高潮包圍了她。

  「恆,我好愛你……恆……」她懷疑自己會昏死在這一連串的高潮中,倘若那樣,她也了無遺憾。

  她的雙手用力抱住他。好愛與他合為一體,好愛他深深進入她、佔有她,好愛他飢渴吻她的方式,好愛他在她體內的感覺,好愛這個男人……

  「我也愛妳,我的羽音、羽音……」他捧高她的臀部,讓兩個人結合之處更加緊密。

  當最美妙的高潮即將來臨之際,他吻住她的唇,喘息著。「跟著我,羽音,一直跟著我。」

  「恆、恆……我會跟著你。喔……我愛你……」她咬著他的肩膀,顫抖的嬌軀弓起,歡愉宛如山洪爆發,兩具汗水淋漓的身軀一起迎接那最強烈的喜悅,他也將灼熱的種子完全灑入她體內……

  ※※※※

  激情過後,得到滿足的盧易恆總算很有良心地放她繼續睡。累壞的羽音立刻跌入夢鄉,等到一覺睡醒,已經下午六點了。

  「我居然睡了這麼久……」她迷迷糊糊地翻身下床,發現化妝台上壓著一張紙條。

  小美人,我去買點東西,順便買我們的晚餐,起床後要想我哦。

  原來他出去購物了,很體貼嘛,知道她一起床就會餓……羽音的唇畔浮起甜甜的笑意,慵懶地走入浴室內沖個澡。最近她偶爾會在他這裡過夜,所以,會放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在他的衣櫥裡。

  沖過澡後,精神也來了,她換上簡單的家居服,又晃到主臥室,發現床頭邊有一大疊紙張。

  「這是什麼啊?」她撿起來,這一疊紙大約有二十幾張吧?上面全是易恆的字跡,以英文寫了一大堆看不懂的東西,不過又以紅線劃掉。

  「真是懶人,不要的廢紙怎麼不丟入垃圾桶,亂丟在床邊?」羽音順手把廢紙扔入垃圾桶,又找出一個大垃圾袋,把浴室和起居室的垃圾全部包進去。

  她望著一大包垃圾思索。「垃圾車也不知道幾點會來……對了,這個社區的地下室有一個大型垃圾箱讓用戶丟垃圾,乾脆我先拿下去好了。」

  不喜歡把垃圾堆在家裡的羽音拎著那包垃圾就下樓,直接丟入地下室的垃圾箱。只是,她作夢也沒想到,那一大疊紙張並不是廢紙,而是對盧易恆非常重要的資料。

  ※※※※

  晚上十一點半,盧易恆開車送羽音回到住處。將車子停在她家樓下後,他轉頭問她:「妳真的確定今天要回家住?不要啦,去我那邊嘛。」

  「不行。」羽音紅著臉拒絕。「我明天有一個重要的提案,今晚要再次確認那些資料沒有問題,明天還要早一點進公司做準備,我要回家睡。」哼,如果又被這壞人擄回家,她一定又會累得半死,搞不好明天還會遲到!

  盧易恆還是不肯放棄,握緊她的手。「去我那邊,我的電腦給妳用啊,明天我也會開車送妳上班。」雖然兩人已經恩恩愛愛地纏綿一天,他卻還是捨不得放她回家。

  「不要啦,人家要下車了。」羽音轉身就想推開車門。

  「不行。」他霸道地把她抓回來,捧起她的臉,落下一串熱吻,邊吻邊喘息。「小壞蛋,妳到底對我下了什麼蠱?害我這麼捨不得妳……」

  「唔唔……」羽音被吻得心神蕩漾,只能在心底想——什麼壞蛋?你才是徹徹底底的大壞蛋!

  她輕推開他,雙手抵住他的胸膛調勻氣息,嬌嗔道:「不要鬧了,這裡隨時會有人經過,萬一又被瑋瑋或桔湘看到,她們會取笑我的。」

  好幾次盧易恆送她回家時,兩人就在車內吻得欲罷不能,渾然忘我,被夜歸的瑋瑋或桔湘看到,後來便肆無忌憚地虧羽音,讓她羞死了。

  他的眸中佈滿情慾。喔,該死,真的好難放開這個可愛的小女人。「都是妳的錯,誰教妳不跟我回家?我們住在—起吧,不要再拒絕我了好不好?」雖然兩人的住處很近,但他還是希望能把美人兒拐回家同居,省得兩地相思。

  「不行。」羽音白了他一眼。「不跟你說了,我真的要下車了,晚安。」

  說完,深怕這頭情慾猛獸又撲過來,她匆匆開門下車,直奔入住處一樓。

  「噢,壞女人,真是超沒良心。」盧易恆一人在車內嘆氣。「跑那麼快幹嘛?為什麼不多陪我一會兒?晚安?晚安個頭啦……」唉唉,今晚他要獨自睡在殘留她氣息的大床上,一定又輾轉難眠啦!

  ※※※※

  羽音回家後,剛洗完澡就接到盧易恆的電話。「音,妳有沒有看到我丟在床頭邊的一疊紙?」他的聲音不如以往鎮定,聽起來很慌亂。

  「紙?」羽音回想。「有啊,那不是不要的廢紙嗎?我把它全部包到垃圾袋裡了。」

  「什麼?!」他大驚。「妳全扔了?完蛋!我這邊的垃圾車好像來過了!慘——」

  羽音也跟著緊張。「那些東西很重要嗎?」

  「那些是我答應一個國際醫療網站發表的論文,昨天晚上妳睡著後,我突然靈感大增,不忍心下床吵醒妳,所以就抓起放在床頭的筆記本打草稿,打算今晚回來再key入電腦,然後直接傳到網站上。」

  她喜歡抱著他入睡,那荏弱嬌憨的模樣讓他捨不得離開她下床去打電腦。

  「什麼?!」羽音意識到自己闖禍了。「那……你那篇文章一定要今晚傳出去嗎?」

  「對。」他的聲音也很焦急。「明天就要發表了,我以為今晚可以順利key好稿子,直接傳送。」他不是不能重寫一份,但那些紙張上面有很多醫療上的臨床數據,收集起來非常費時,再加上發表時間迫在眉睫,他只想快點把原稿找回來。

  「對不起……」羽音好沮喪,「我以為那是你不要的廢紙,全扔了。恆,對不起。」喔,她好討厭自己,她為何老是這麼莽撞又笨手笨腳,不但不會煮飯、不會做家事,現在居然又給他搞出這麼大的烏龍。

  盧易恆命令自己鎮定下來。「沒關係,不是妳的錯,是我不對,既然是重要的資料就應該收好,而不是扔在床邊。音,妳別擔心,趕快睡覺吧,我可以處理這件事。」

  「你要重寫嗎?那不是很費時間?」羽音記得那份資料至少有二十幾頁,天啊,他一個晚上怎麼寫得完?

  「沒關係。」他還是安慰她。「別擔心了,妳先去睡,晚安。」說完,他便收線了。

  羽音呆呆地拿著手機,接著跳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換上外出服。「不行,這樣我怎麼可能睡得著?我一定要去幫他找出那份資料。」

  她才衝到玄關,大門卻被打開了,剛約會回來的向桔湘詫異地看著她。「咦,妳剛要出去嗎?現在很晚了耶,都十二點了。」

  「我有急事要出去。我不小心把易恆很重要的文件當垃圾扔了,現在一定要去幫他找回來。」

  「垃圾?那妳要怎麼找回來啊?垃圾車應該早就走了,妳要去哪裡找?」

  「我也不曉得,不過,我還是得想想辦法。」說完,羽音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外衝。

  ※※※※

  不顧夜已深,羽音一路跑到盧易恆的住處樓下。一抬頭,便看到二樓的某個窗口還亮著燈。她知道那是他的書房,他一定在電腦前重新打資料,打算挑燈夜戰。

  「我真的好糟糕……」她急得眼眶都紅了,趕快撥手機。

  電話才響了一聲就被接起。「喂?」

  「易恆,是我。你有沒有去問問社區的管理室,那些垃圾會被載到哪裡去?」

  「我問過了,也去地下室找過,不過那些垃圾早就被收走了。至於垃圾集中地,管理員說他也不太清楚。音,沒關係的,妳別擔心,我說過我可以處理。妳還是早點睡覺,別忘了妳明天還要早起。」

  「我……我知道了。」羽音悶悶地結束電話,眼眶更紅。她好想哭,更想用力地打自己。

  易恆不但沒有罵她,還一直安慰她,強調那不是她的錯,自己卻得犧牲睡眠時間熬夜苦戰……喔,她好糟糕好失敗,她真是全天不最不及格的女朋友。

  「不行,我一定要幫他把原稿找回來。」羽音轉頭,眼角餘光卻看到一輛黃色的垃圾車緩緩地駛過來,在紅燈前停了下來。

  羽音靈光一閃,趕緊衝上前,隔著車窗大聲問著:「先生,不好意思請問一下,你們今天晚上所收的垃圾都載到哪裡處理?」

  「啊?」正在抽煙的中年司機嚇了一跳,低頭看她。「小姐,妳問這個做什麼?妳有很重要的東西被載走啊?」

  「是啊,就是這一區的。請你告訴我那些垃圾現在在哪裡?那些東西對我而言很重要,伯伯,請你幫幫忙!」

  司機很爽快地道:「告訴妳是沒問題啦,就在XX路的路尾,那邊有一個偏僻的空地,我們都是把垃圾先集中在那裡,明天再運送到焚化爐。不過,那邊是好幾區的垃圾集中地,上千袋垃圾堆在一起,妳可能會被熏到昏倒。」

  「我知道了,謝謝你。」

  ※※※※

  羽音攔了計程車直奔目的地,果然在一個偏僻的地方看到那中年司機所說的垃圾集中地。其實那個地點很好找,因為大老遠的,她就可以聞到沖天的臭味。

  好臭……羽音付了車錢下車,忍住想吐的衝動,命令自己走入那堆垃圾山。好可怕、好壯觀啊……成千上百袋垃圾被疊在一起,臭氣沖天,角落裡還有幾隻野貓野狗咬破袋子尋找殘存的食物,腐敗的食物和許多臭味混合,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恐怖氣味。

  真的好臭……雖然快被熏昏了,不過羽音不允許自己浪費時間,她毅然決然地走入垃圾山中,翻找跟易恆家同樣顏色的垃圾袋。

  羽音強迫自己暫時封閉嗅覺,努力地翻找一袋袋的垃圾。突然,其中一袋垃圾一打開就赫然出現一大堆排泄物,惡臭熏鼻。

  「好臭……」她再也忍不住了,扔下袋子奔到一旁去嘔吐。好恐怖,這個恐怖的臭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吐過之後,羽音抽出面紙把臉擦乾淨,深吸一口氣又走回垃圾堆。「不要忘了,因為妳的魯莽,易恆現在還辛苦地挑燈夜戰,妳一定要把那些資料找回來。」

  「鈴鈴~~」

  此時,口袋裡的手機卻響了。羽音一接聽,彼端就傳來向桔湘的聲音。「羽音,妳怎麼還沒回家啊?妳真的跑去翻垃圾啊?」

  「是啊,我正在翻一袋又一袋的垃圾。」羽音苦笑。「桔湘,妳別擔心,我可能會晚一點回家。」

  「妳到底在哪裡啊?三更半夜的,妳一個女孩在外面太危險了,我過去陪妳。」

  羽音婉拒。「不用了,我在XX路尾,其實這裡還算安全,至少,我沒看到第二個人來這裡。妳放心,我會注意自己的安全。好,不聊了,我要專心找垃圾。」

  「等一下,羽音——」

  不顧桔湘的呼喚,羽音掛斷電話,專心地打開下一袋垃圾。

  放眼望去,四周陰冷寂靜,一股恐懼感也油然而生。三更半夜獨自站在這裡,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她好怕會出現任何恐怖的狀況,遇到變態或流浪漢,但,眼前的她沒有第二個選擇,為了易恆,她一定要把資料找回來。

TOP

第七章

  一小時後。

  「呼呼、呼呼……」不斷地打開垃圾袋、翻找,發現不是目標,又把袋子綁好,再找出下一袋,打開、翻找……忍受想吐的衝動,反覆折騰下來,羽音快累昏了。

  好冷,夜空飄起毛毛細雨,冷風拂面而來,羽音忍不住「哈啾、哈啾」打了好幾個噴嚏。她又冷又累又渴,雖然站到雙腳發麻,好想坐下來,但,她不允許自己稍微休息。

  綁好一袋垃圾後,羽音又忍不住衝到一旁嘔吐。好臭,每一袋垃圾都好臭,偏偏她還得仔細地翻看裡面的內容,深怕錯過那份重要的資料。

  她狂吐著,豆大的淚珠也紛紛墜落。「我好沒用,除了會給易恆惹麻煩,我到底還會做什麼?連那麼重要的資料,我都可以把它扔掉,易恆一定很生氣……他生氣也是應該的,誰都不想遇到這麼笨拙的女朋友,嗚嗚、嗚嗚嗚……」

  不想在垃圾堆裡痛哭,可是,眼淚還是不聽話地奔流而下。突然,羽音注意到兩盞車燈由遠而近地接近這裡。誰?這麼晚了,誰還會來這裡?

  頓時,她的腦中警鈴大作。糟糕,該不會是壞人吧?也許是幫派分子約在這裡械鬥,或是進行毒品交易?萬一被人發現她的存在,不……她不敢想像自己會遇到多麼可怕的事,她很可能被滅口,搞不好還會被性侵害。

  「我得躲起來。」羽音趕緊藏身在—袋袋的大垃圾後面,恐懼地瞪著那兩盞車燈,那輛車果然緩緩停下,羽音內心的恐懼也攀升到最高點,額頭滲出冷汗,拚命祈禱——老天爺,請不要讓我遇到壞人,我不想被殺,更不想被分屍。

  「砰」,車門打開了。一見到匆匆下車的男人,羽音呆住了,下一秒,熱淚也奪眶而出,她忍不住衝出來大喊:「易恆!」

  嗚嗚嗚,這是幻覺嗎?心愛的男人居然出現在眼前,她好怕這是因為恐懼過度而產生的幻覺。

  「羽音?羽音!」盧易恆狂奔過來,臉上佈滿焦急。「天啊,謝天謝地!我終於找到妳了。妳這小傻瓜,三更半夜居然獨自來這種地方,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幸好桔湘打電話給我。」

  他緊緊地擁抱她,不放心地摸摸她的頭、她的手。「沒事吧?下雨了還站在這裡,一定很冷,妳的額頭有點燙,快回車上。」

  「嗚嗚、嗚嗚……」羽音不肯動,只是緊緊抱住他,埋在他的胸膛上哭泣。「對不起。我不該扔掉你的資料,你一定很生氣,對不起……」她很感動他親自來找她,但,內心也更加愧疚。

  「傻瓜,我不是說過我可以處理嗎?資料不見了,重新收集就好,我已經打電話給美國的兩個學弟,湊巧他們的研究方向跟我的主題很類似,有我需要的醫療數據。他們答應我會盡快傳給我,所以問題不大。倒是妳,妳再也不許做出這麼危險的事,不可以在半夜獨自跑出來。妳知不知道,當我聽到桔湘說妳一個人跑到垃圾山時,都快急瘋了。」

  接著,盧易恆把羽音帶回家,讓她泡個熱水澡,喝了些熱湯。或許真的是吹到冷風又淋了雨,夜裡,羽音就發起高燒,燒到三十八度半。幸好盧易恆不眠不休地照顧她,餵她吃藥,定時更換她的冰枕,終於讓她在天亮之後退燒。

  當羽音悠悠甦醒時,已經是隔天傍晚了。

  她睜開眼睛,發現屋內亮著暈黃的光,易恆窩在一旁的軟榻上,似乎睡著了。

  羽音望著他,知道他照顧自己一整夜,唉,為了重新找資料的事,他已經夠忙了,沒想到還要照顧發燒的她。喔,她真的很厭惡自己,為何老是造成他的負擔?

  她躡手躡腳地下床,輕輕拉過羽絨被披在易恆身上。她的動作非常輕柔,不過,盧易恆還是馬上睜開眼睛,抓住她的手。

  「妳怎麼下床了?快回床上休息,妳才剛退燒,不可以走來走去。」

  「我沒事。」羽音微笑,心疼地輕撫他下巴新生的鬍渣。「你一定累壞了,要重打資料,還要照顧我,又要看診,你一定整夜都沒睡,好累吧?」

  易恆握住她的手。「不累,早上有一位學弟來我的診所實習,所以我也得到幾個小時的空檔,可以補補眠。反正我還年輕,兩、三個小時的睡眠就足夠了。對了,妳餓不餓?我去幫妳弄點東西來,想喝粥嗎?還是想吃麵?」

  「你坐著別忙。」羽音窩入他的懷裡,眷戀他身上的氣味。「我不餓,也沒有發燒,你別忙了,我只想好好地陪在你身邊。對了,現在幾點了?」

  盧易恆看看手錶。「快七點了。晚上也是學弟看診,我可以陪妳。想出去外面吃飯嗎?妳現在需要補充營養,想吃什麼儘管說,我一定帶妳去。妳啊,就是身體太虛弱了才這麼容易感冒發燒,我一定要好好地幫妳進補,把妳餵得肥肥胖胖的。」

  「我真的還不餓嘛……」羽音感動地看著他,覺得自己好幸運,居然可以遇到這麼情深意重的好男人。他的眼睛只看得到她的優點,完全不介意她的缺點,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不會責罵她、遷怒於她,他只是拚命地保護她、寵她。

  心窩好暖好暖,她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前,渴望這份真情永遠不要變,他會永遠這麼愛她,兩人互相扶持一輩子。

  她枕著他的胸膛,傾聽他沉穩的心跳,氣氛寧靜而美好。但,電話聲卻打破了這份沉靜。

  羽音看著螢幕一直發亮的手機,突然,一個畫面也躍入腦海,她「看到」了——撥電話來的是鍾芃欣!她想做什麼?想搶走易恆嗎?。

  「不要接!」羽音按住易恆的手。

  「怎麼了?」易恆很詫異。「可能是學弟找我,乖,我接個電話就回來陪妳。」

  「不行,不要接!」羽音緊緊抓住他,怕他一接電話就會被別人搶定。「不要接、不要接!」

  「羽音,妳乖,別任性。」易恆不解地看著她,她很少這麼任性的。

  他輕輕推開她的手,走到一旁接起手機。「喂,我是盧易恆。」

  羽音咬住嘴唇,悲傷地看著他的背影,不安與惶恐瞬間席捲了她。

  她「看到」他跟鍾芃欣在車上緊緊擁抱的畫面。她好怕會失去他,失去此生最心愛的男人……

  ※※※※

  長夜寂寥,霧氣瀰漫大地,夜雨滴滴答答地落下,雨珠落在屋簷上,也敲痛羽音的心。

  從晚上七點到十一點,她都窩在沙發上的同一個位子,她不想吃飯、不想喝水,也不想加件外套包裹住寒冷的身軀,只是任臉上的淚水奔流。

  她知道,她要失去易恆了。

  那通電話是鍾芃欣打來的,易恆接了之後,沒有跟她多解釋,只是匆匆拋下一句:「朋友有急事找我,妳先睡吧,不用等我。」就出門了。

  好痛苦……羽音雙手捧著臉,任滾燙的淚水溢出指縫。鍾芃欣到底找易恆做什麼?從七點到十一點,整整四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們在哪裡?現在在做什麼?

  他是否動搖了?被她的真情所感動而決定接受她的愛?畢竟,像她那麼完美的女人,是可遇而不可求,她不但貌美如花,又能在事業上幫助易恆,不像她,什麼都不會,只會變成他的負擔……

  羽音哭到雙眼都紅腫了,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心弦好像被人粗暴地拉扯、撕裂,這一刻,她好痛恨自己的預知能力,寧願不要知道易恆見的人就是鍾芃欣。那麼,她可以鴕鳥地窩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被這份煎熬折磨得形銷骨立。

  從小到大,她一直討厭這份預知能力,卻萬萬沒想到,這份能力居然把她傷得這麼痛苦。天底下還有什麼事比這個還慘——她竟然眼睜睜地目送心愛的男人飛奔到別的女人身邊。

  她快瘋了,滿腦子都是他們在一起的畫面。他們現在正在做什麼?擁抱?熱吻?還是更進一步了?他可知道還有一個女人癡癡地、絕望地等著他,等他回來?

  擁抱著美艷多情的鍾芃欣,他還會在乎她的眼淚、她的感受嗎?他是不是急著擺脫她,然後跟鍾芃欣出雙入對,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是這樣嗎?是嗎……羽音用力地喘息,好痛,心臟好像被刨了一個大洞,她覺得快窒息了。

  她抽出面紙拭去眼淚,淚眼模糊地抓起一旁的kikilala抱枕,哽咽道:「你曾經那麼疼愛我,把我寵得像公主一樣。你說過只要看到我的笑臉,一天的疲憊就可以一掃而空。你還為我佈置一屋子的kikilala,讓我穿著kikilala的睡衣,躺在kikilala的床單和枕頭之間……恆,你還記得嗎?對你而言,我還是那個最重要的女人嗎?我的一顰一笑還是你最關心的嗎?還是,已經結束了……結束了,你馬上就會要求跟我分手,你的愛會給另外一個女人。」

  就在她快被眼淚淹沒之際,終於聽到熟悉的引擎聲——易恆回來了。

  但,同一時間,一個畫面也清楚地跳入她的腦中。她「看到」了——他跟鍾芃欣在車內緊緊擁抱,她美麗的臉龐笑得好滿足,像是擁有最甜蜜的愛情。

  他還是背叛她了,他擁抱別的女人,他要回來提出分手,他要跟鍾芃欣在一起。恐懼彷彿一支支利箭射穿她的心,她覺得腳下的地板好像裂了一個大洞,詭異的黑色漩渦將她整個人捲進去——

  盧易恆進入客廳,一室昏暗,只留了一盞小燈,他發現羽音蜷縮在沙發上,詫異地道:「妳怎麼還沒睡?很晚了,妳的燒剛退,應該早點入睡比較好。」

  他打開落地燈,看到她滿臉的淚。「羽音,妳怎麼哭了?我不是說過只是朋友找我,我會盡快回來嗎?妳的臉色好蒼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要碰我。」羽音恨恨地揮開他的手。倘若他要移情別戀,那就不要再對她這麼溫柔,這只是讓她更加痛苦。「盧易恆,我不是纏人的女人,我可以接受分手。你說啊,既然決定要跟鍾芃欣在一起,那麼就大聲地說出來,叫我滾出去,叫我對你死心!」

  「妳在胡說什麼?」易恆一臉驚疑。「妳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我討厭你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羽音哭吼著,淚水滑落臉頰。「跟她在一起很快樂吧?你終於發現跟她相比,我只是個一無是處的醜小鴨,不像她,不但家世一流,條件也很優秀,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完美女人,分手啊,既然你要跟我分手,那就大聲地說出來啊!」

  盧易恆看著她,濃眉緊鎖。「羽音,冷靜點,我真的聽不懂妳在說什麼,我更沒有想過要跟妳分手。」

  「哈哈、哈哈哈……」淚眼模糊中,羽音淒然地笑,笑聲無比苦澀。「不分手?但你卻擁抱她,你是打算腳踏兩條船嗎?盧易恆,你以為我是笨蛋嗎?就算我雪寺羽音再愚蠢,至少還有自尊,我不接受施捨的愛情,更不要一個劈腿的爛男人。」

  擁抱?聽到這兩個字,盧易恆臉色丕變。

  「驚訝嗎?」羽音淚眼看著他,清楚地感受到胸腔深處傳來的劇痛。「我可以告訴你——我看到了,看到你跟鍾芃欣在車上緊緊擁抱。你不用驚訝,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有奇怪的預知能力。今天鐘芃欣打電話來,你還沒接起來,我就知道那是她的來電。方才,我還看到你跟她在車上擁抱,她笑得好開心、好滿足。她一定很得意吧,她終於戰勝我這隻醜小鴨。」

  盧易恆的表情更加凝重,無法置信地看著羽音。「等等,妳到底在說什麼?什麼預知能力?」他的確跟鍾芃欣在車上擁抱,但,那只是離別的擁抱,他對她只有祝福,毫無男女之間的情愫。

  鍾芃欣打電話約他出去,清楚告訴他,經過這些日子,她終於慢慢想通了。既然他不愛她,她不想再把青春浪費在他身上,她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她相信自己也會遇到一份美好的愛情。

  所以,明天早上她就要出國了。她計劃先到瑞士遊學,一邊唸書,一邊打開心胸多交朋友,她相信自己很快就會遇到真命天子。

  聽她這麼說,盧易恆也很欣慰。離別之際,鍾芃欣要求他給她一個友情的擁抱。他微笑地抱住她,兩個人像是兄妹般互相祝福,鼓勵彼此一定要幸福。

  他打算告訴羽音這個消息,他知道她一直很介意鍾芃欣的存在,不過,從今天開始,她不可以再亂吃醋了,因為芃欣對他而言,真的像妹妹一樣。可是,羽音現在到底在說什麼?什麼預知能力?

  「你很震驚嗎?」羽音悲傷地看著他。「你覺得我在胡言亂語?怪力亂神?很遺憾,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確擁有這份能力。只是,我好討厭這份預知能力,每次看到的,都不是我願意見到的畫面。就像今天,你一出門,我就知道你是去跟鍾芃欣碰面,整整四個多小時,你知道那是多大的煎熬與折磨嗎?長針每移動一格,我已經支離破碎的心就像又被狠狠撕裂一寸。我不斷想像你們在做什麼,你們是不是在熱吻?你是不是打算立刻甩掉我,跟她雙宿雙飛?」

  她抹著淚水,哽咽地道:「其實,早在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感應到我們之間的未來。不過,好可笑……我怎麼會看到那麼離譜的畫面?我居然看見自己穿著新娘禮服,一臉幸福地走入教堂;而你,深情款款地站在紅毯彼端,你是我的新郎。很可笑吧,沒關係,你可以取笑我,因為,連我都不相信那是真的,那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太荒謬了、太離譜了……」

  淚水像是斷線的珍珠不斷墜落,她怎麼擦都擦不乾,她苦澀地笑。「婚禮的畫面一定是我的預知能力出錯,不過,我很清楚,今天的畫面都是真的,你的確跟鍾芃欣見面,兩人也緊緊地擁抱,對吧?你別擔心,我自己會走,我不會不要臉地纏著你。」

  她站起來想走,他卻扣住她的手。「羽音,坐下,我有話要對妳說。」這傻丫頭完全誤會了,他跟鍾芃欣只有兄妹之情;至於她的預知能力,坦白說,他乍聽之下很驚訝,不過,他並不會排斥,因為他在意的是她這個人,是兩人之間無可取代的真情,有沒有預知能力,與他們兩人的愛情毫無關係。

  「放手,你不要碰我!」羽音尖叫。「我最痛恨腳踏兩條船的爛男人,既然你已經選擇她,你還想要繼續欺騙我嗎?我看不起你,盧易恆,放手,我祝你們幸福,你滾去她的身邊吧!」

  「羽音,妳冷靜點。」

  她就要失去他了,她如何還能冷靜?「我不要冷靜,你放手、放手——」像是要對抗體內不斷湧出的恐懼,她尖叫著,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他,轉身拾級而下。因為衝得太快,她差點摔下樓梯。但,她不在乎會不會摔下來,也不在乎會不會受傷,反正心已經死了,皮肉之傷算什麼?她只想立刻離開這裡,可能的話,她想永遠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

  盧易恆疾追而來。「羽音——」

TOP

第八章

  日本 秋田縣

  厚厚的雲層堆積著,天空看起來灰濛濛的,彷彿待會兒就要下起大雨。

  這是一棟很典型的兩層樓式傳統日本建築,擁有綠意盎然的庭園,此刻,院子裡傳來陣陣小木炭烘烤年糕的香味。

  森田繪理香以熟練的手法翻轉著兩面部已烤到金黃色的年糕,嘟起嘴唇抱怨著:「真是的,妳難得回來日本一次,卻重感冒而不能出去玩。我本來想拉著妳去兜風,試試我那台新買的小車,我開車技術很棒喔!」

  羽音躺在藤椅裡,有氣無力地道:「我也不想這樣啊,我又不是故意生病的,重感冒好難過喔,頭好重,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全身都沒有力氣。最可憐的是,我都病到這麼嚴重了,我爸媽居然還可以轉身就出國去玩,好狠啊!再怎麼說,我都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耶,他們居然不顧我的死活?」

  森田繪理香哈哈大笑。「妳只是感冒嘛,只要吃吃藥、多休息就會好了,又不是得什麼重病,怕父、怕母跟我爸媽早就計劃好這趟歐洲之旅了,當然沒有必要為了妳而放棄啊!」

  三天前,羽音跟公司告假,拿著行李直奔國際機場排隊候補,匆匆回到日本老家。

  原本以為可以窩在父母懷中好好撫平失戀的傷痛,沒想到,老爸、老媽看到風塵僕僕歸來的她,只是很驚訝地道:「咦,妳要回日本怎麼不先聯絡一下啊?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出國了,要跟隔壁的森田夫妻一起參加旅行團,到歐洲玩一個月呢!女兒啊,既然妳回來了,那就讓妳看家吧!」

  蝦米?羽音聽傻了,大聲抗議著:「老爸、老媽,你們沒搞錯吧?我在發燒耶,你們不是說很想念我嗎?我難得回來一趟,你們應該留下來照顧我吧?」

  雪寺夫妻卻只是輕鬆地笑笑。「唉呀,感冒發燒又不是大病,多休息就會痊癒了。老爸老媽期待這次的旅行已經期待很久了,我們要去法國、瑞士、義大利和西班牙、葡萄牙喔!這次一定要徹徹底底地玩個痛快,妳放心啦,我們會拜託繪理香過來照顧妳的。」

  雪寺夫妻帶著羽音去看醫生,拿了藥回家後,隔天一早就跟著旅行團,快快樂樂地出國啦!

  羽音覺得自己好慘啊,千里迢迢地回到日本,家裡卻沒有半個人,又不幸染上重感冒,幸好還有一起長大的鄰居繪理香會過來陪她……不過,繪理香白天也要上班,只能在下班後過來。

  「年糕烤好了。」繪理香以筷子挾起年糕,放入熱騰騰的紅豆湯中,把碗遞給羽音。「好啦,妳最喜歡的年糕紅豆湯,快趁熱吃吧!喝喝熱湯多流汗,會幫助感冒快點痊癒。」

  看著羽音無精打采地喝湯,繪理香又問:「喂,妳到底打算在日本躲多久?什麼時候才要回到台北,回到妳男朋友身邊?」

  羽音懶洋洋回答:「不要亂說,我哪有男朋友?」

  森田繪理香眼神銳利地盯著她,佯怒道:「妳還裝?雪寺羽音,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死黨耶,妳連我都要瞞,那就太不夠意思了。上次在MSN跟妳聊天時,妳明明說自己交了一個男朋友,語氣好幸福呢。妳還傳了相片給我看,那個叫做盧易恆的男生長得很不錯啊,一表人才,英俊又斯文,」

  羽音表情更加黯然。「不要提他。我們分手了,倘若不是分手,我怎麼會這麼狼狽地匆匆逃回日本?」

  她就是不願留在台北,留在有他卻無法繼續相愛的城市,失去了他,空氣變得好稀薄,她的心好痛好痛,幾乎快無法呼吸……

  所以,那天由盧易恆的住處衝出來之後,她回家哭了一夜,匆匆收拾好行李,天一亮就跟向桔湘和黎瑋瑋說明自己必須回日本的原因,並請她們幫她向公司請假。

  她不敢再留在台北,害怕由易恆嘴裡聽到「分手」這兩個字,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那麼大的打擊?她怕自己毫無尊嚴地哭著挽留他,求他不要拋棄她,不要投入鍾芃欣的懷抱……她不想讓自己做出那麼沒有尊嚴的事,更怕自己的苦苦糾纏只會讓易恆更加厭惡她。所以,她只能匆匆逃回日本療傷……

  「分手?」森田繪理香津津有味地吃著年糕,狐疑問著:「前一陣子妳還說交往得很順利,怎麼會突然鬧分手?一定是妳亂發小姐脾氣,太任性了。」

  羽音深深嘆息。「我才沒有亂發小姐脾氣,唉,既然妳想知道,我就把來龍去脈告訴妳……」心情好悶、好沮喪。她很需要找個人聊一聊,也許把事情全都說出來,她的心就不會這麼痛,不會覺得天地之間了無希望……

  聽完之後,森田繪理香的表情卻更加錯愕,「啊?就這樣?妳對他大吼大叫完就跑出來,甚至直接收拾好行李逃回日本?羽音啊,妳會不會覺得自己太衝動了?畢竟,盧易恆不是說妳誤會他了嗎,他說他跟鍾芃欣之間不是妳所想像的那樣,妳就這麼決絕地回到日本,也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羽音落寞地看著地上的落葉。「我都『看到』他們兩個擁抱的畫面了,而且關於那個擁抱,盧易恆也沒有否認。鍾芃欣早就跟我表明過,她非常喜歡易恆,絕不會輕易放棄。然後,我又『看到』他們兩個深情地擁抱在一起的畫面……哈哈哈,我誤會了嗎?繪理香,倘若是妳,妳還會相信他們兩個之間沒有曖昧嗎?」

  森田繪理香很認真地思索。「呃……這的確很難定論啦!畢竟,情人眼底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遑論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過,羽音,妳就這樣離開盧易恆,放棄這段感情,將來不會後悔嗎?聽妳的形容,我可以感覺出他是一個很優秀正直的好男人,這年頭好男人嚴重缺貨呢,都快要絕種了。」

  後悔?羽音淡淡苦笑,心頭一片晦暗的她已經無力思考自己會不會後悔了。她只是瘋狂地想念他,夜裡躺在床上,他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個畫面都會不斷在腦中盤旋,越是命令自己不准想他,屬於他的笑容就更加清晰,淚水也瘋狂地掉落,夜夜淚濕枕畔……

  對。她知道盧易恆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也是她最依戀的靈魂伴侶。失去他,她生不如死。但,既然他擁抱了鍾芃欣,代表他動搖了,他覺得自己適合更優秀的女人……羽音不想把自己搞到那麼悲慘的地步,她不想死皮賴臉地哭求他不要走,她更沒有自信和鍾芃欣公平競爭。

  也許她很傻,可是,她只想趁還能管得住自己的時刻,快點離開那個讓她愛到瘋狂的男人。

  她選擇躲回日本舔舐傷口,不去糾纏他,倘若兩人注定要分手,她只希望易恆記得她可愛的一面、美好的一面。

  森田繪理香又苦口婆心地勸著:「我知道妳現在心緒紊亂,不過,妳還是應該好好考慮,是否真的要放棄這段感情,一直躲在日本也不是辦法……唉喲,開始下起毛毛雨了,我看這雨勢會越來越大。羽音啊,我先回家了,小優應該快回家了,我得先回去煮晚餐,待會兒過來我家一起吃飯。」繪理香有個才上高中的小妹。

  「我知道了,妳慢慢走,雨傘拿著。」羽音找出雨傘交給繪理香,抬頭望著烏雲密佈的天際。看來,今天夜裡會下起滂沱大雨,下雨也好,倘若她今晚又失眠,至少可以聽雨聲,感覺不會太冷清……

  ※※※※

  深夜。

  「哈啾、哈啾!」羽音推開浴室的門,雖然身上披著厚厚的睡袍,還是打了好幾個噴嚏,好冷,這裡是山區,氣溫本來就偏低,大雨一落更是寒氣逼人。

  「早點睡吧!」吃過感冒藥之後,羽音窩在床上,幽幽地聽著雨珠叮叮咚咚敲打屋簷的聲音,越聽情緒更加落寞,唉,看來,今晚又要輾轉難眠了。

  她的手伸到棉被裡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樣東西。

  「唉~~我真是變態。雪寺羽音,妳不能再這樣了,既然已經決定要放棄那段感情,妳不可以……不可以再貪戀他的氣息。妳這樣,要如何忘記他?」

  低聲罵著自己,她的手卻還是溫柔地輕撫著那件深藍色的襯衫,癡癡望著它的線條,忍不住把臉埋入襯衫裡,汲取屬於他的味道。

  只有讓他粗獷的味道完全,她的心才感覺得到溫暖,不會覺得太孤單,不會讓漫漫長夜擊垮她……

  這是盧易恆的襯衫,有一次,羽音幫忙洗衣服,卻沒注意到這件襯衫不能用洗衣機洗,必須送洗。發現時,可憐的襯衫已經皺得像梅乾菜,很多地方還褪色了,羽音當時很自責,易恆卻安慰她說只不過是襯衫,不須在意。

  他把洗壞的襯衫用一個紙袋全部裝起來,打算送到資源回收箱。羽音越看那些襯衫越覺得可惜,忍不住偷了一件回家,每天晚上放在枕頭邊,陪伴她入睡,從此她睡得更香甜,連夢境也充滿了幸福的顏色。

  決定回到日本時,她淚流滿面地收拾行李,打開衣櫥就胡亂塞了一些衣物進旅行箱,根本沒看清自己在拿什麼。不過,一片混亂中,她還是記得把易恆的襯衫也放入行李中,陪著她飄洋過海回到日本。

  羽音把襯衫的鈕扣全部打開,讓它像棉被般蓋在自己身上,豆大的淚珠又滾滾墜下,懊惱地敲打自己的頭。「我到底在做什麼啊?雪寺羽音,妳應該堅強一點,妳應該趕快把這件衣服丟到垃圾桶,最好拿把剪刀來,把它剪破剪爛,不能讓它再影響妳……」

  嘴裡說要剪破襯衫,不過,羽音心底很清楚——不管發生任何事,她都捨不得扔掉這件襯衫。這是屬於她的無價之寶,代表了他們兩人之間最燦爛、最美好的回億。

  她永遠不會忘記,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火爆;不會忘記地震時,他那麼溫柔地呵護她,視若珍寶地守護她。不會忘記兩人在北海岸手拉手狂奔,海風吹亂他們的頭髮,他們的笑聲卻更加響亮,像是兩個天真的大孩子。不會忘記自己曾經那麼幸福地愛過、被愛過……

  淚水滴到枕畔,她哽咽地自問自答:「他現在在做什麼?一定是跟鍾芃欣在一起吧!他們一定過得很幸福,甚至計劃要結婚……他會想起我嗎?哈哈哈。雪寺羽音,妳別傻了,擁有那麼漂亮嬌媚的女朋友,他還想妳做什麼?妳笨手笨腳,每天只會給他惹麻煩,個性又不可愛,他……他不會想妳的,絕不會。說不定,他還很慶幸妳主動提出分手,省了他很多麻煩。」

  心窩又酸又澀,淚水掉落的速度似乎比窗外的雨勢還急,她爬起來拿面紙擤鼻涕,忽然,一個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

  什麼聲音?羽音狐疑地下床傾耳細聽,她好像聽到樓下有人說話和走動的聲音?但,不可能啊,老爸、老媽現在人在西班牙,早上才剛通過電話呢,爸媽說他們玩得非常盡興,樂不思蜀,不可能提早回國吧?

  那……樓下是什麼聲音?

  該不會是小偷吧?

  羽音越想越害怕,披著睡袍,拿起放在角落的球棒悄悄下樓,還沒走到樓下,就聽到森田繪理香的聲音。「今天的雨下得真大啊……」

  原來是繪理香。羽音鬆了—大口氣,兩人情同姊妹,所以都有彼此家裡的鑰匙,繪理香可能是看到雨勢太大,怕她忘記關緊門窗,所以又過來看看。

  她匆匆下樓,一邊嚷著:「繪理香,妳嚇死我了,突然跑進來,我還以為是小偷呢!妳……」

  還沒有說完的話卡在喉頭,羽音瞠目結舌地瞪著出現在眼前的人。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她睡昏了嗎?現在是在夢遊?還是出現幻覺?站在繪理香背後的男人……居然是盧易恆?

  繪理香好笑地看著羽音呆若木雞的模樣,把盧易恆往前推,以流利的英語道:「快點進去吧!你看,她啊,自從回到日本後就得了相思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還重感冒呢!」

  外面的風雨真的很大,盧易恆渾身都在滴水,髮梢不斷滲出水來,他提著簡單的行囊,默默地看著羽音,鏡框後面的黑眸卻異常熾熱,終於找到她了,終於。

  「你……你……」羽音呆呆地看著他,又看著站在一旁的繪理香,好半晌才意識過來——天啊!這不是幻覺,更不是作夢,盧易恆真的站在她的面前,他來到日本了,千真萬確。

  下一秒,她雙手掩住臉發出慘叫,轉身就逃向二樓。「啊啊啊——」

  好慘啊!她現在的模樣這麼狼狽,不但披頭散髮,身上還披著舊舊的睡袍,而且剛剛擤過鼻涕,鼻頭一定又紅又腫,再加上重感冒,她的氣色一定很不好……嗚嗚嗚,為什麼她老是在他面前呈現出最醜、最糗的一面啊?

  眼看羽音沒命地往二樓衝,繪理香搖頭嘆氣。「她喔,怎麼老是莽莽撞撞得像個小孩子,來,我先拿毛巾給你。」

  她進一樓浴室拿了大毛巾給盧易恆,打開屋內的暖氣,並幫他泡了熱茶。

  「請坐,這裡很不好找耶,你一定找了很久吧?」這裡地處偏僻,很少有外地人來,大眾交通工具也不發達,外人要進入這個村落,很費功夫。

  「還好……」盧易恆雙手握著茶杯,喝了幾口熱茶,身體總算不再感覺冰冷。

  羽音在日本的地址是黎瑋瑋給他的,不過,這裡真的好偏僻,非常難找。他一路換了好幾種交通工具,坐著計程車東問西問,好不容易才問到這個小小的村落,但,狂風暴雨讓視線更不清楚,他冒著風雨在外面找門牌號碼,找到渾身被雨水打到濕透,幸好森田繪理香正在檢查窗台是否積水,一眼就看到站在馬路上的他,認出他就是羽音傳來相片上的男主角,趕緊出門解救他。

  繪理香笑望著二樓,鼓勵地道:「羽音只是害羞,不過,你知道她很思念你的,所以,好好加油吧!我先回去了,我就住在隔壁,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她看得出這個男人眼神正派堅毅,是個專情的好男人,很放心把羽音交給他。

  盧易恆感激地道:「謝謝妳的幫忙。」

  「不要客氣啦,我是羽音的好朋友耶,晚安。」

  繪理香替他關上大門,盧易恆連一秒鐘都不耽擱,迅速拾級而上街上二樓,對著一扇緊閉的門扉猛敲。「羽音,開門。我有話要對妳說。」

  他千里迢迢地趕到日本,再也無法忍受有任何誤會橫亙在兩人之間,他要把話通通說清楚。

  羽音嚇得六神無主,緊緊抵住門,「你……你快走吧!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你可以去跟鍾芃欣在一起,我不會糾纏你。」

  好亂、好亂,她的心像是被貓咪扯亂的毛線團,無比紊亂。一看到他,她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衝,全身發熱,指尖卻異常冰冷,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盧易恆非常憤怒。「為什麼還要提到鍾芃欣?我早就說過,我們的事與她無關,該死!雪寺羽音,我拒絕再隔著一道門跟妳說話,我數到三,妳最好趕快把門打開,不然我一定劈開這扇門,一、二……」

  還沒數到三,門被打開了,羽音淚汪汪地瞪著他,咬著下唇問:「你到底要說什麼?」唉,他為何要追來日本,他是嫌她的淚流得還不夠多嗎?他到底要把她的心傷到什麼程度?

  盧易恆往前一步,大手一摟就把她摟入懷裡,緊緊按住她的長髮嘆息著。「終於找到妳了,終於……妳好殘忍,居然一聲不吭地就跑回日本,妳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麼熬過去的?我心急如焚,擔心妳發生了什麼事,我好怕好怕自己再耽擱個一分一秒,就會永遠失去妳,妳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這幾天他簡直生不如死,好不容易由瑋瑋口中問到羽音的日本地址,他毫不猶豫地直奔機場,他一定要找到她,再也不准她莫名其妙地消失。

  羽音被他緊摟著,晶瑩的淚珠緩緩墜下,酸楚的情潮在心裡迴盪著,是真的嗎?他真的很掛念她?很害怕失去她?可是……鍾芃欣?

  「你放開我。」她氣惱地抹著淚水。「我不想跟別的女人分享你。」

  盧易恆捧起她的臉,眼神堅若磐石,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風塵僕僕地找到這裡,就是要跟妳好好說清楚。我跟鍾芃欣是清白的,絕對沒有男女之情。那個擁抱只是一個友情的擁抱,她跟我說她馬上就要去瑞士唸書,她會展開新的人生,也希望能遇到屬於她的愛情。所以,她希望我能祝福她。我很開心她終於想通了,也發自內心地祝福她,因此,我在她下車前擁抱她,把她當妹妹看待。如果妳不相信,可以直接打電話問鍾芃欣,我甚至可以跟妳一起飛到瑞士去,找她當面對質。」

  說著,他掏出手機。「裡面有鍾芃欣留給我的手機號碼,妳現在就打,有什麼問題一次問清楚。」

  羽音猶豫地看著手機,心底陷入天人交戰,要相信他嗎?她知道自己的態度只要一軟化,就會兵敗如山倒,她會軟弱地棲息在他懷裡,再也捨不得與他分開。可是,萬一他欺騙她呢?此刻的她已經很脆弱了,萬一又重重摔一跤,她還有力氣站起來嗎?她會不會陷入更痛苦、更絕望的黑暗地獄……

  狠心撇過頭。「我不要,你跟鍾芃欣的事與我無嚼,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出去!」她好怕,心臟怦怦怦怦宛如擂鼓般地跳著,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她拚命把盧易恆往外面推,他卻眼尖地看到床鋪上的襯衫,眸色更加熾熱,一把抓起屬於他的襯衫望著她。「妳這個口是心非的小東西,妳明明這麼愛我,為何還要趕我走?」看到她偷偷留著他的襯衫,甚至帶到日本,他好感動。這證明自己沒有愛錯人,她是愛他的,她是值得他以生命相許的小女人。

  眼看襯衫被發現了,羽音羞得更加無地自容,一把抓回襯衫怒吼著:「這不關你的事!盧易恆,也許我很笨,很傻,可是,我絕對不跟別的女人分享男人,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出去、出去!」

  盧易恆劍眉微鎖地看著她,他心疼她所受的苦,心疼她臉上的斑斑淚痕,也許……他應該給她更多的時間和空間,讓她好好地想清楚。

  「好,在妳想見到我之前,我不會再打擾妳。不過,妳有我的手機號碼,妳知道隨時可以找到我。」

  說著,他輕輕關上門,下樓。

  羽音整個人貼在門板上,不敢打開門,怕自己會衝出去抓住他,會哭著衝入他的懷抱……她清晰地聽到他下樓的聲音,然後是一樓大門被開啟的聲音。

  他……走了。

  風聲淒厲,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更猛烈了……

TOP

第九章

  羽音煩躁地在臥室內走來走去,不斷地亂抓頭髮,像個瘋婆子。

  「他說的是真的嗎?他對鍾芃欣一點感覺也沒有,那只是一個友情的擁抱?他沒有背叛我,沒有變心?」

  下一秒,她又用力搖頭。「不行、不行,妳不能被他的三言兩語欺騙了,妳好不容易決定離開他,放棄這段感情,這個時候撲向他的懷抱,不是功虧一簣嗎?雪寺羽音,妳要想清楚,如果再來一次重擊,妳會站不起來的,妳會變成全世界最悲慘、最無助的笨女人。

  「可是……也許我應該相信他,易恆從來不說謊的,他是愛我的。他千里迢迢地追來日本,還一路找到這麼偏僻的鄉下,倘若他不愛我,他有必要這麼辛苦嗎?在他身邊又不是沒有其他的女人可以選擇?

  「啊,煩死了~~」羽音沮喪地跌坐在地大吼。「我到底要不要相信他?我我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說穿了,她就是沒有自信。她好愛好愛易恆,但,正因為太愛他,怕失去他,所以,她變得敏感多疑,患得患失。萬一有一天他真的變心了,她會發狂的,她會徹底崩潰,此死還痛苦。

  愛一個人怎麼會這麼苦?這麼兩難?心弦彷彿被人粗暴地拉扯,她只是想好好愛一個人啊,為何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轟隆!轟隆~~」打雷了,聽到雷聲,羽音才驚駭地跳起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衝到窗邊,膽顫心驚地看著雷雨交加,一片黑暗的大地。「天啊,外面又是打雷又是狂風暴雨,我……我這個笨蛋居然把易恆趕出去?氣溫這麼低,他在外面一定會冷死的。我真是殘忍,我是無可救藥的大笨蛋!」

  推開門,她跌跌撞撞地往樓下衝,旋風般地衝到玄關,打開大門卻發現門口空無一人。奇怪,易恆呢?她以為他會先躲在她家的屋簷下,風雨這麼猛烈,他會去哪裡?

  羽音靈機一動。「對了,也許他先到繪理香那邊去躲雨了。」

  顧不得身上還披著睡袍,羽音連傘都沒有拿,低頭就衝到隔壁,瘋狂地按電鈴。「繪理香、繪理香,開門!」唉,早知道她應該把繪理香家裡的鑰匙帶在身上,現在就不用拚命拍門了。

  幸好對方很快打開門,念高中的小優驚訝地看著羽音。「羽音姊,妳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她要準備考試,一向都很晚睡,才會聽到羽音的敲門聲。

  「我……哈啾、哈啾!」短短幾步路的距離,已經讓羽音濕得像落湯雞,她邊打哆嗦邊問著:「抱歉,小優,這麼晚吵醒妳,盧易恆……就是我男朋友,他有沒有來妳家躲雨?」

  「誰?」小優一臉茫然;繪理香卻由二樓下來了。「羽音,怎麼了?」

  羽音好急,不敢想像在這種暴風雨中,易恆會去哪裡?「繪理香,易恆不是來這裡嗎?我……我把他趕出去了,我以為他會先來妳家避雨。」

  繪理香無法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窗外的大雷雨。「妳把他趕出去了?天啊。羽音,妳知不知道外面的雨有多大?就算妳要跟他嘔氣,也不該在這種情況下趕他出去啊!」

  「我……」羽音的淚水已奪眶而出,轉身往外衝。「我馬上去找他。」喔~~她好笨好笨,她好厭惡自己的愚蠢,為什麼她就是不會好好照顧易恆?不管在台灣還是日本,她都只會給他添麻煩……

  但,儘管如此,易恆還是好愛她,還是視她如珍寶。她到底何德何能,竟能遇到如此情深意重的好男人?

  她又冒雨衝回自己家,抓起手機就打給易恆,可是,電話一直響,一直響,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發生什麼事了?隨著鈴鈴鈴的聲音,羽音的臉色也更加慘白,難道易恆冒雨去找村中的民宿了?他會不會在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他人現在安好嗎?有沒有受傷?

  怎麼辦?怎麼辦?她好急,好氣自己,倘若時光可以倒流,她絕不會把易恆趕出去,她寧願把自己丟出去淋雨,讓大雨澆醒她,也絕捨不得讓易恆受苦。

  「我得出去找他。」脫下身上的睡袍,羽音隨便抓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就往外衝,就算要把整個村落翻過來,她也要找到易恆,確定他平安無事。

  「羽音,等等,我跟妳一起去找。」繪理香趕過來。「上我的車,妳不能在這種暴風雨的時候在外面亂走,很危險的。」

  「繪理香……」羽音淚眼模糊地抓著她。「怎麼辦?我好怕他出意外了,我真的好糟糕,我對不起他……」

  繪理香安撫她。「好啦,我知道妳的心情,妳先鎮定一點,我看那個盧醫生是個做事縝密的人,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兩人坐入繪理香的小車內,羽音以手機再度聯絡易恆,這一回,有人接聽了。

  只不過,接聽的是個很陌生的女聲。「摸西摸西?」

  「易恆?」羽音大叫。「是易恆嗎?你在哪裡?」她是不是聽錯了,這是易恆的手機啊,不可能有別的女人幫他接電話。

  對方卻道:「不好意思,這裡是XX醫院,我是急診室的護士,看到這支手機被丟在角落就接起來,妳要找的人應該在這裡。」

  頓時,羽音只覺狂風驟雨破窗而入,她被捲入可怕的滾滾洪流中,慌得幾乎不能呼吸……「妳說什麼?XX醫院?急診室?」天啊,易恆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會被送到急診室?不要、不要!她的心在泣血,她不要他出事,她寧可出事的是自己啊!

  眼看羽音雙手抖到幾乎握不住手機,繪理香趕緊接過電話。「妳說的是XX醫院嗎?我們立刻趕過去。」

  繪理香收線,發動油門往前開。「羽音,妳不要緊張,不要亂想,我相信盧醫生吉人天相,他不會有事的。妳先別自己嚇自己。」

  羽音卻已哭到淚流滿面,恨不得殺了自己。「為什麼他會在急診室?難道……他是步行去找民宿,在途中被車撞了?一定是這樣,都怪我居然在這種暴風雨的天氣趕他出去,我該死該死該死,我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心痛如絞,胸腔痛到快窒息,她不敢想像萬一易恆真的出事了,那……她要如何獨活?

  不!她絕不獨活!他在哪裡,她就去哪裡陪他,生死相隨。

  她合掌祈禱著。「求神明保佑他,我可以少活五十年、六十年,可以在下一秒就立刻死去,我願意以我的性命來交換他的平安,只要他沒事就好,他沒事就好……」

  在這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對易恆的愛,以及他對她的愛。她好笨,她怎麼可以懷疑這麼深情的好男人?她應該相信他,也應該更有自信地經營這段感情。只要易恆沒事,她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愛他、珍惜他,她會當他身邊最快樂的小女人,給他好多好多的愛,建立一個最甜蜜的家,讓他變成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淚眼模糊中,她又想起易恆曾經對她說的話——

  羽音,妳是妳,我喜歡的就是妳這個人,妳不需要拿自己跟鍾芃欣做比較,我不需要可以在事業上輔佐我的女人,男人的事業還要靠女人幫助,那樣很悲哀。對於我的未來,我已經有絕對的把握,我要的是一個可以讓我放心依賴的小女人。我喜歡枕著她的髮香入睡,喜歡握著她小小的手一起看電影,喜歡欣賞她穿上我為她買的kikilala睡衣,喜歡她入睡後會像小貓味一樣輕輕打呼,喜歡她的頭髮纏住我的肩……而那女人就是妳——無可取代的雪寺羽音。只有妳,可以給予我真正的幸福,妳還不明白嗎?

  明白了,羽音完全明白了,她明白兩人的命運是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她明白自己應該當個快樂的女人,好好地愛易恆。現在她只祈求上蒼多給她一點好運,給她彌補的機會,她不要易恆出事。

  她把臉埋進雙手中,任滾燙熱淚奔流。「我不該懷疑他的,因為我,易恆多吃了好多苦,我真笨。繪理香,幫我祈禱,求求妳也幫我禱告,只要易恆沒事,我會立刻跟他回台灣,我會好好地陪在他身邊,我要給他一生一世的愛。」

  繪理香一手緊握住方向盤,另一手握著羽音的手。「妳放心,盧醫生絕對沒事的,羽音,振作點,醫院到了。」

  車子都還沒有完全停好,羽音就迫不及待地拉開車門,冒雨衝入急診室,看到護士就急切地問:「妳有看到盧易恆嗎?他是一個台灣人,他在哪裡?在哪裡?」

  護士被她瘋狂的模樣嚇住了。「小姐,妳等一下,妳要找人是不是?我幫妳問問看。」

  「求求你們快一點。」羽音又抓住另一個路過的醫生,哭著哀求。「這個人對我很重要很重要,我一定要知道他在哪裡,求求你們。」

  醫生感受到她的無助。「好,小姐妳先別急,妳說他叫什麼名字?」

  背後卻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羽音?妳怎麼來了?」

  羽音的心臟好像快罷工了,猛烈地上下狂跳,她放開緊揪住醫生的手,緩緩地回頭,一回頭又淚如泉湧,感謝上蒼、感謝上蒼……他沒事。

  她撲過去,緊緊抓住他,急切地摸摸他溫熱的臉龐、他溫熱的雙手,確定他是完好的,沒有受半點傷。

  她哽咽問著:「你為什麼會在醫院?」她差點嚇死了,也快被嚇瘋了。

  「喔,我原本在妳家樓下避雨,卻看到前面的路口發生車禍,有兩輛小客車撞在一起,雖然傷的不是很嚴重,不過有一個小女孩好像需要輸血。我想自己是醫生,應該跟過來盡份心力,後來到醫院後發現我跟小女孩的血型相同,就留在這裡輸血給她。」

  繪理香問著:「那你怎麼沒接手機?」唉,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幸好盧醫生沒問題,不過,倘若他方才就接手機,羽音也不會被嚇到魂飛魄散,還哭成淚人兒。

  「手機?」盧易恆詫異道:「我剛剛去輸血,一時沒注意,就把手機先擱在一旁。羽音,妳嚇壞了吧?妳以為我出事了,可憐的女孩,妳看妳嚇得臉都發青了,我沒事、沒事,」

  他緊緊抱住她,以自己溫熱的大掌烘暖她冰涼的指尖,憐惜地道:「傻丫頭,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要帶妳回台北呢!我們要一起回去那個美麗的家,別忘了,我還幫妳佈置了一屋子的kikilala,妳都不想念kikilala嗎?那些可愛的抱枕、牙刷、枕頭套和面紙套都在想念妳、呼喚妳,快點回來吧!快點回來吧!」

  羽音又哭又笑,用力吸氣好讓自己不會缺氧而窒息,把臉緊貼在他的胸膛,讓他舒爽粗獷的氣息完全包圍自己。「好,我馬上跟你回去,我再也不會無理取鬧了,我會乖乖跟著你,給你好多多多的愛。」

  感謝上蒼沒有放棄她,又給予她這次機會,她會緊緊抓住真愛,一輩子都不放手。

  盧易恆笑得好滿足,深情地捧起她的臉蛋。「這真是我聽過最動人的話,不枉我千辛萬苦地趕到日本。雪寺羽音,雖然這裡是醫院,不是求婚的好地方。不過,我實在無法再等待了,妳願意嫁給我嗎?」

  說完,他單膝下跪,笑容滿面地看著她。「很抱歉我沒有準備戒指,但,我發誓一定會好好愛妳一輩子。一回台北,我們就一起去挑選婚戒。」

  一旁的醫護人員忍不住起哄。「哇,下跪求婚喔。好浪漫喲~~小姐,妳好幸福耶,答應他,答應他。」

  繪理香也笑咪咪地輕推羽音。「傻丫頭,妳又嚇呆啦?快說我願意啊!」呵呵,羽音能嫁給這麼完美的好男人,真是太幸福啦!

  「我……」羽音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淚水,只不過,淚水是甜的,是愛情的見證。「不需要戒指,我願意、我願意。」

  醫護人員繼續起哄。「接吻、接吻!新郎倌可以吻新娘子嘍!」

  盧易恆笑得更加意氣風發,捧起羽音的臉蛋。「小新娘,看在我冒著大風大雨追求妳的分上,現在,應該給我一個最甜蜜的吻吧?我很冷耶,趕快用妳熱情的吻安慰妳可憐的老公。」

  說著,他的唇落下來,熱切地與她的芳唇緊密貼合,以發燙的唇瓣交換生生世世不變的真情,以糾纏的舌尖來傾訴最瘋狂、最真摯的愛。

  外面的風雨依舊猛烈,只不過,他們的真愛可以克服一切。未來的日子,他們會十指緊扣地相依相偎,他們是注定要廝守終生的戀人,他們是永恆的靈魂伴侶,會永遠、、永遠在一起……

  【全書完】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