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靈異] 唐浣紗 -熟女真命苦【愛女生之一】 [全文完]

慧穎

唐浣紗 -熟女真命苦【愛女生之一】

駱佩綺對雷尚嶙這個國小同學一直抱著又愛又恨的心情，
不論是課業還是校際比賽，兩人都是強勁的競爭對手，
但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悄悄喜歡他很久了，
終於，在畢業前的幾個月，她鼓起勇氣寫了封情書給他，
不料隔天卻赫然發現，情書竟被貼在教室內的公佈欄上！
在比對過筆跡後，眾人一致認定了那封信是她寫的，
從此她就被他那票「親衛隊」排擠，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雖然事隔多年，她如今已是個將要步入30大關的熟女，
可每每想起寫情書那件事，她仍會覺得羞憤難當，
她懊悔自己當初的愚蠢行為，也恨起他無情過分的舉動，
偏偏在這時，她收到了要開國小同學會的邀請函！
即便口口聲聲說不想參加、不想看見討人厭的他，
然而她卻開始猛減肥、勤保養，想讓他看見最完美的她，
唉，她根本無法騙自己，她其實好想他、依然愛著他……

慧穎

第一章
　　這是一棟有點老舊的公寓，奶黃色的外觀，窗戶漆成深咖啡色。陽台上種滿了各式花卉，感覺很溫馨。此處最大的優點是鬧中取靜，而且每個房間的采光都很良好，再加上簡約風格的裝潢，讓整個空間感覺更加明亮。

　　此時，某個房間內飄散出濃郁的咖啡香。

　　茶幾上擺滿蛋糕、零食和飲料，原木地板上則散落著各式各樣的化妝品和保養品。向桔湘、黎瑋瑋、雪寺羽音三人連成一個陣線，猛烈地對著她們口中的「大姐頭」發動攻擊。

　　黎瑋瑋非常熱烈地說：「大姐頭，你看，這組就是目前紅翻天，每個女人都渴望擁有的夢幻保養品——海洋拉娜！瞧，先用這條含有鑽石成分的去角質霜去除臉部角質，再抹上這瓶由海藻萃取、價值上萬的豪華乳霜，保證肌膚變得水水嫩嫩的。用鑽石來去角質，好奢侈，也好夢幻呢！」

　　甜美可愛的向桔湘也笑瞇瞇地道：「大姐頭，你一定要試試這個，ANNA  SUI可是紅遍全球的彩妝品牌呢！這是最新推出的『晚宴公主系列』，包括晚宴公主閃亮亮粉、唇彩組、眼影組。另外，這支電眼娃娃睫毛膏真的是超級鬈翹，保證可以電死一卡車的男人！我再幫你搽上ANNA  SUI的指甲油，這樣就再完美不過了！」

　　「大姐頭，先用這個啦！」擁有一雙慧黠靈動的黑眸，全身帶著神秘氣息的雪寺羽音也擠了過來。「你應該聽過蝦紅素吧？這瓶保養品在日本賣到翻耶！上回我回日本探親時，發現它穩居各大藥妝店的榜首，在百貨公司也很受歡迎呢！這一瓶可以淡化臉上的細紋，讓你的肌膚更加光滑緊實，你一定要先用這個啦！」

　　黎瑋瑋急了，連忙說道：「不對啦！大姐頭，你聽我說，你一定要先幫皮膚去角質，如果不去除老廢的角質，再好的保養品都無法吸收的！」

　　向桔湘打開一個專業級的多層化妝箱，加入戰局。「大姐頭，我知道你平常很少化妝，但是你至少要先學會畫眼影和眼線。多了眼影和眼線，女人的雙眼看起來就會更加明媚動人，如果再刷上濃密纖長鬈翹的睫毛膏，更可以把男人電到神魂顛倒！看，我全部幫你準備好了，這裡面單是睫毛膏，至少就有二十支，不論是日系品牌、歐系品牌、或是美系品牌都有，而且功能非常齊全，看你是要超防水、濃密的，還是要纖長鬈翹型的？」

　　「大姐頭，你應該——」

　　「停！」被圍在中間的駱佩綺投降地舉起雙手。「拜託你們先停一下，你們搞得我快瘋了！又是睫毛膏、又是去角質、又是畫眼影的，還有什麼蝦什麼蟹的？我們不是在談論保養品嗎？為什麼連海鮮都出來了？不行，這太複雜了，我記不起來啦！」

　　雪寺羽音委屈地抗議道：「大姐頭，你說錯了，是『蝦紅素』。這是目前最紅的臉部保養品成分，跟螃蟹沒有關係啦！」

　　「大姐頭，你一定要趕快保養才行，你不是想要在同學會上閃亮現身，艷驚全場，讓雷尚嶙跌破眼鏡，再也不敢取笑你是大醜女嗎？」

　　「不要提雷尚嶙！」一聽到這三個字，駱佩綺就變了臉色，氣呼呼地說：「我根本不想參加同學會！」

　　「不想才怪。」黎瑋瑋露出詭異的笑容。「你啊，打從前一陣子接到同學會的通知函後，整個人就像掉了魂似的，不知在想什麼？平常你開電腦只會看新聞，或是上Google查資料，但這幾天我發現你都會偷偷上美容網站，每天晚上還躲在自己房間看『女人我最大』這個節目，並且一邊看、一邊做筆記，很專心地學習如何化妝哩！」

　　「我才沒有！」被一語戳破心事，駱佩綺整張臉都漲紅了。「黎瑋瑋，你很閒耶！有時間不去交男朋友，幹麼注意我晚上都在做什麼啊？」

　　她們四個人一起合租公寓，感情好得像是親姐妹，平常雖然打打鬧鬧，但只要一個人有狀況，其餘三人絕對會聯合起來力挺她。

　　向桔湘輕聲細語地說：「大姐頭，愛漂亮本來就是女人的專利，你想變漂亮一點也是很正常的啊，幹麼害羞？」

　　雪寺羽音附和道：「就是嘛，還可以開國小同學會，真令人羨慕。唉，我從小就跟著老爸四處轉學，從日本、香港、新加坡一直轉學到台灣來，同學大部分都失去聯絡了。國小同學……唉唉，年代真久遠，早八百年前就全部失聯了。你還可以見到小學同學，看到自己的初戀情人，多好。」

　　駱佩綺粉頰暈紅地抗議道：「我早就說過雷尚嶙不是我的初戀情人，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你們不要再提這個人了好不好？」

　　雪寺羽音睨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想參加，幹麼把同學會的通知函一直壓在枕頭下面，每晚睡前都要反覆翻看？還有啊，你明明跑去百貨公司買了好多新衣服和新鞋子，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就是想在同學會上亮麗出擊嘛！」

　　桔湘也點了點頭。「對嘛！大姐頭，我們是認識超過十年的好姐妹耶，你在想什麼，我們會不知道嗎？連我們都要隱瞞，這樣很不夠意思喔！」

　　駱佩綺無力地趴在床邊。「我不是要對你們隱瞞，我只是……唉唉，只是怕自己太一廂情願，屆時會搞得很好笑。」

　　聰明伶俐的黎瑋瑋立刻說道：「大姐頭，你就這樣想好了——　你參加同學會只是想看看小時候的玩伴，跟那個人沒有關係！而且既然一定要參加，何必讓自己醜醜地出席呢？這年頭男人和女人都愛美，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也是應該的嘛！」

　　「嗯……」駱佩綺總算找到台階下了。「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啦，可是我平常很少保養，更不太會化妝，一時之間要學這麼多東西，很恐怖耶！我連要先搽乳液，或是先搽臉部精華液都搞不清楚。」

　　向桔湘笑容燦爛地拍拍胸脯說：「大姐頭，你免驚，這就包在我身上啦！我從小最愛漂亮，薪水幾乎全部貢獻在百貨公司上了。來啦，我教你先用哪一瓶……唉呀，我乾脆幫你在瓶子上貼標籤，寫上一、二、三、四的順序好了，這總可以了吧？還有啊，我讓你吃的那些營養補充品，你有沒有乖乖按時吃呢？像是珍珠粉、膠原蛋白錠、綜合維他命、葡萄籽、甲殼素、鐵劑……」

　　佩綺哀嚎道：「為什麼我必須吞那麼多藥啊？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要吞下一堆維他命，我單是吃那些有的沒的都吃飽了，壓根兒就不用吃早餐了嘛！唉唉，當女人好累啊，吃的、喝的、抹的，通通少不了。」

　　桔湘正色道：「這些東西的功能都不一樣啊！像葡萄籽是女人的恩物，可以抗氧化；珍珠粉可以美白；膠原蛋白錠可以讓你一直維持水嫩嫩的肌膚；甲殼素更是很多女人的救星，據說可以維持好身材；至於鐵劑也很重要，可以讓你氣色更好呢！大姐頭，你這樣就嫌累啊？我每天早上起床後，吃的東西比你更多耶！」

　　雪寺羽音也乘機道：「對啊！大姐頭，來，你先看看這套彩妝品，我先教你最簡單的睫毛膏畫法。女人只要一刷上睫毛膏，雙眼就會變得不一樣了，特別會電人，堪稱殺遍天下的超級放電機呢！還有啊，這支是超音波導入儀，別小看這個儀器喔，現在可是正火紅呢！你在臉上抹上保養品後，可以使用導入儀，讓皮膚更迅速地吸收保養品，效果很贊呢！」

　　三人又輪流炮轟駱佩綺，個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直到一個小時後，才肯放快崩潰的她去洗澡。

　　看到駱佩綺有氣無力地進入浴室，桔湘輕歎了口氣。「唉，距離大姐頭參加同學會的時間只剩一個月，希望這一個月的魔鬼訓練可以讓大姐頭變得更漂亮，讓雷尚嶙驚為天人。」

　　「安啦！」黎瑋瑋吃著焦糖烤布丁，胸有成竹地道：「大姐頭本來就長得漂亮，不僅輪廓分明，膚質也很好，只是平常太男性化了，懶得打扮自己而已。只要她肯好好地保養皮膚，再學點基本彩妝，一定可以脫胎換骨，變成人見人愛的大美人啦！」

　　桔湘輕推了推雪寺羽音，問：「羽音，你不是有特異功能嗎？能不能看到什麼，或是感受到什麼啊？這一次大姐頭能不能成功出擊，電死雷尚嶙，讓他乖乖地臣服在大姐頭的魅力之下呢？」

　　羽音懶洋洋地喝著伯爵奶茶。「我那種特異功能啊……唉，不提也罷。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到大，這份特異功能從來沒有帶給我任何好處，有的只是困擾。每次『看到』的都是我不想看的畫面，像是暗戀的男生在家裡挖鼻孔、摳臭腳丫啦，讓我對他的好感瞬間幻滅。或者是才剛轉進一間學校，剛喜歡上那裡的同學，就清楚地『看到』兩個月後，老爸又帶著我轉學到另一個國家，整個好心情都被破壞光了。真是的，至少也讓我看到學校期末考的考卷題目、或是大樂透的號碼嘛！但很可惜，沒有，這些好康的一次都沒有，每次感應到的都是些無聊又不舒服的畫面！」

　　「好可憐喔，來啦，一起吃個烤布丁。這家店做的烤布丁奶香味特別濃，超好吃的耶！」黎瑋瑋安慰地遞了個布丁給她。「對了，我好像一直沒有問過你，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能力的？」

　　羽音仔細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很小的時候吧，好像自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會說出一些讓大人驚訝的話。像是有人打電話來時，我可以在老爸接電話之前就告訴他——是三舅媽打來的；有客人來訪時，我也會在老爸開門之前，就清楚地『看到』對方的長相；或者是搭飛機到一個新國家，都還沒下飛機，眼前就會清楚地出現未來要住的房子，連裡面的壁紙花紋或是鄰居的長相，都會『看得』清清楚楚的。另外，我還在日本念小學時，就知道自己未來要轉學到新加坡還有台灣唸書了。」

　　「好奇特的能力喔！」桔湘聽得津津有味。「雖然你的特異功能也帶給你很多煩惱，像是看到暗戀的男生在家挖鼻孔的畫面，不過啊，聽起來還是很有趣呢！羽音，你仔細感受一下嘛，看看能不能『看到』大姐頭出席同學會的畫面？裡面有沒有比她更美的超級大美女？還有，大姐頭一直念念不忘的雷尚嶙會不會對她驚為天人，就此展開熱烈的追求？」

　　羽音用力閉上眼睛，想集中精神，但沒幾分鐘就放棄，沮喪地搖頭。「不行，我根本無法控制這份能力。從小到大，這種預知能力老是突然出現，完全無法控制，反倒是我刻意要猜測的事，卻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任何答案。唉呀，越想頭越痛。」

　　黎瑋瑋繼續吃著拿破侖蛋糕。「那就不要想啦！安啦安啦，大姐頭不但長得漂亮，個性又好，超好相處的，如果雷尚嶙有眼光，一定會對她發動猛烈攻勢的啦！」

　　「說得也是。」桔湘和羽音都表示贊同。「對，我們要對大姐頭有信心，她一定可以順利把雷尚嶙拐回家的！哈哈哈～～」

　　三人和樂融融，笑聲不絕。

　　她們之所以會聚在一起，是因為她們都是念同一所女校畢業的。

　　當初她們三個小女生初相識時，全是國一的新生。那時學校規定要住校，宿捨是四個人一間的，由一位學姐來當室長，帶領並照顧小學妹們，而當時已經上了高中的駱佩綺，正是她們那一間寢室的室長。

　　四個女生雖然個性迥異，不過，倒是相處得非常愉快。她們把佩綺當成最信賴的大姐姐，四個人常常在熄燈後，偷偷翻牆溜出去吃宵夜，也常常擠在棉被裡，徹夜交換屬於女生的私密心事。

　　後來，佩綺先畢業離開那間女校，去別的地方念大學。經過幾年後，她們三個人也從女校畢業，分別考上不一樣的大學。但她們四個人一直都保持著密切的聯繫，一個月也至少見面兩次，分享彼此的生活點滴，一起笑鬧、一起哭。等到她們三人都大學畢業，也分別在台北市找到工作後，就跟佩綺一起合租房子，重溫當年住宿的感覺。

　　因為除了佩綺是二十九歲之外，其它三人都是二十四歲，所以她們都叫她「大姐頭」。

　　聽到外頭不斷傳來的笑聲，泡在浴缸裡的駱佩綺卻愁眉苦臉的。唉，好緊張喔，這場同學會，她到底該不該參加啊？

　　掬起水中的泡泡，她喃喃低語道：「雷尚嶙……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他最好不要出席！那個混蛋只會欺負我，而且從小就一直欺負我，這輩子，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他！」

　　……唉，駱佩綺，你究竟在騙誰啊？

　　倘若她真的不想見到雷尚嶙，又怎麼會在接到同學會的通知函之後，就變得患得患失，腦子裡每天都在反覆盤旋著同樣的問題——要不要參加？他也會去嗎？他應該有固定的女朋友了吧？……不，搞不好他已經結婚了。

　　腦中不斷浮現小時候的畫面，小學六年，從小一到小六，她都跟雷尚嶙同班，她從好小時就開始暗戀他了，可是，那個討厭鬼居然欺負她，害她流了好多眼淚！

　　大概是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吧，佩綺在課業上一直都在跟雷尚嶙競爭，她跟他老是在搶第一名的寶座，兩個人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連什麼演講比賽、作文比賽、朗讀比賽，她都是他最強大的競爭對手。雙方從課業競爭到全校的大型比賽，鬥個你死我活的。

　　表面上，雷尚嶙是她的競爭對手、是天敵，同學們都以為他們兩個水火不容，一山難容二虎，可是，只有佩綺自己明白，她其實好享受這份兩個人競爭的感覺，而且她越來越喜歡偷看雷尚嶙，喜歡看他在辯論比賽時，從容不迫地侃侃而談，喜歡看他無時無刻都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他不但功課好，球場上的表現更是讓全校的女生尖叫。他是辯論社社長，也身兼足球隊的隊長，反正，任何能出鋒頭的地方，都可以看到雷尚嶙。他就像一個優雅且風度翩翩的小王子，全校的女生都喜歡他，甚至還有一些女生大膽地組成「雷尚嶙後援會」，在他參加各種比賽時，熱烈地在場邊幫他加油。

　　在同一個班級，雷尚嶙總是擔任班長，而她則當副班長。她一直以為雷尚嶙對她的印象也不錯，所以在小學六年級時，她鼓起最大的勇氣，偷偷寫了一封情書給他，不料厄運就自此展開了！

　　她沒有在情書上署名，也沒有留不住址，僅是簽下自己當時好喜歡的一個英文名字——Selina。其實在寫那封信時，她的心跳得好快，覺得自己好幸福。她只想讓雷尚嶙知道，有一個人好喜歡、好喜歡他罷了，並不渴望能收到回信。

　　只不過，佩綺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那麼殘忍地踐踏她的真心！

　　隔天，她的情書就被貼在教室內的公佈欄上，全班都看到了那封信！更糟糕的是，班上那票死忠愛慕他的女生們，居然還不死心地一一比對全班的筆跡，最後一口咬定情書是駱佩綺寫的！

　　佩綺只恨當時年紀小，因此遭逢這種難堪時不知該如何處理。當她進入教室，看到自己寫的情書被大剌剌地貼在公佈欄上時，整個人就傻了，只能呆若木雞地瞪著那封情書，臉上忽青忽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也忘了該火速把情書給撕下來。

　　事實上，當時教室裡已經擠滿很多人，連隔壁班的都聽到風聲，跑過來看熱鬧，倘若她當場撕下情書，只是在第一時間承認那封信是她寫的罷了，那更糟。

　　可是，她的反應也不該那麼呆啊，竟然只會傻傻地、全身發抖地瞪著情書，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果然，種種異樣讓旁人啟了疑竇，再加上一核對全班筆跡，整件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她的字是全班最漂亮的，因此常常參加書法比賽，當時，公佈欄上還貼著她參加書法比賽時，奪得第一名的作品。兩樣字跡同時貼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雖然她極力否認，但每個人都認定那封情書是她寫的了。女生尖酸刻薄地笑話她，聯合撻伐她，氣她膽敢試圖搶走他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雷尚嶙……那個該死的傢伙，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最後一個進教室的他，僅是淡淡地看了情書一眼後，就把它撕下來，直接丟進垃圾桶裡！

　　當時，他那淡漠的表情，還有把情書丟入垃圾桶的動作，都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她只恨自己瞎了眼，居然會喜歡上這種無情無義的爛人，她更渴望時光能倒流，倘若時光可以倒回，她絕對不會再做那麼蠢的事，不會寫情書塞入他的書包，招來如此大的羞辱！

　　雖然她一直否認，不過，這件事情還是鬧得沸沸揚揚，全校都知道了。此後，喜歡雷尚嶙的全校女生都聯合起來排擠她，不僅對她冷嘲熱諷，甚至還毫不避諱地當面挑釁她。

　　還有女生謠傳說，雷尚嶙看到情書的第一時間就吐了，事後他還告訴別人「駱佩綺那個醜八怪真不要臉，也不先照照鏡子，居然敢寫情書倒追我？笑死人了！」之類的話。

　　當時她真的快瘋了！雖然她假裝鎮定，若無其事地繼續上學當副班長，也參加很多校內校外的語文競賽，並堅決否認那封情書跟自己有關，表面上看起來沒事的樣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天都不想去上學，只想躲在家裡痛哭，懊悔自己為何那麼愚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發生那件事後，只剩沒幾個月就要小學畢業了。

　　畢業那一天，佩綺覺得自己總算脫離了苦海，她再也不用見到那票瘋狂的女生，更不用再看到雷尚嶙那個爛人了！

　　念國中時，她故意跟爸媽要求，讓她進入一間離家很遠、規定所有學生都要住宿的教會女校。在那間女校裡，由於沒有人認識她，因此她總算可以進入一個全新的環境，終於可以完全擺脫昔日的陰霾。

　　自從國小畢業後，她偶爾也會接到辦同學會的通知函，但，她一次都沒參加過，甚至刻意斷絕跟小學同學的所有聯繫。

　　然而，前幾天回南部老家看爸媽時，老媽卻突然轉交給她一封信，並這麼對她說——

　　「對了，有一封你的信耶，前幾天剛收到的，打開來看看吧！這封信原本是寄到你外婆家的，因為外婆昨天來找我聊天，所以就順便把信帶過來了。」

　　佩綺打開信封後，看到一張電腦打印的信紙——

　　各位親愛的六年甲班同學：

　　我是許芬芳，你們還記得我嗎？我們已經超過十年沒有舉辦同學會了，這段時間，相信大家的人生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也許還有人已經結婚生子，擁有美滿的家庭嘍！

　　想念可愛的小學同學嗎？人活得越老，越需要老朋友，所以，我們辦個聚會吧！十二月三十一日，今年的最後一天，晚上七點在國小附近的「綠色奇跡」西餐廳舉行，請大家珍惜機會，踴躍參加，也歡迎攜家帶眷一起來，等你喔～～

　　最後一行，則附上許芬芳的電話、E-Mail、網路MSN的帳號，還貼了一張全家福的相片。照片中，許芬芳和一個男人一起抱著小娃娃，三人對著鏡頭笑得好甜。

　　「許芬芳……」佩綺大約還記得她當年的長相，她是一個非常熱情活潑的女生，念小學時擔任過很多屆的康樂股長，沒想到，她居然已經結婚生子了，而且看起來過得很幸福呢。

　　「十二月三十一日……」浴缸裡的水漸漸冷了，可佩綺壓根兒沒空關心水溫，整顆心全圍繞在同學會這件事上。好巧，那一天剛好是她的生日。

　　一想到生日，佩綺不但不開心，反而還幽幽地歎了口氣。「唉～～真恐怖，我居然已經要滿二十九歲了……」

　　二十九這個數字對女人而言，真是可怕的分水嶺。過了那一天，她就正式滿二十九歲，即將揮別二字頭的青春歲月，一步步邁向三十大關，要開始倒數計時了。

　　在她的觀念中，過了三十歲，就是所謂的「熟女」了。

　　目前的她擁有一份普通的工作，工作當然有煩惱，不過，看在收入還OK的分上，倒是不敢多所抱怨。

　　老闆雖然有些大男人主義，但還是肯給女性機會，她就看到一位資深女社員已經一路晉陞到經理的位子了，所以這份工作是可以一直做下去。不過，全力在事業上衝刺，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方式。

　　她不是不婚主義者，相反地，她很渴望愛情，期待能遇到心愛的男人，跟他一起組成一個美滿的家庭，一起白頭偕老。

　　原本，她覺得最理想的結婚年齡是二十七歲，她也一直以為可以順利地在二十七歲那一年把自己嫁出去，只可惜，天不從人願。

　　她談過幾次戀愛，每一次都是很認真的，從來沒有存著遊戲的心態，但可能是緣分未到吧，那些戀情總是無疾而終。跟上一任男友分手時，她心底雖然惆悵，但也沒有躲起來痛哭。算一算，跟上一任男友分手後，她已經整整一年沒有正式跟男人約會了。

　　佩綺突然想到，前男友跟她分手時，好像對她說過「你很好，可是，我總覺得你對我不夠熱情，你不需要我，也不愛我……」。

　　「見鬼了！分手是他主動提出的耶，還敢說什麼我不夠熱情、不愛他，真是鬼話！搞不好是他先移情別戀，跟我交往的同時還劈腿，只是想找借口甩了我罷了。唉，反正男人啊，開口不是蠢話就是鬼話，最會找借口了！」

　　佩綺從浴缸裡站起來，撈起大浴巾包住自己的身子，站在落地鏡前，隔著氤氳蒸汽，看著鏡中的自己。

　　「唉，駱佩綺，你都快二十九歲了，很快就要逼近三十大關。你不能再這麼消極了，一定要積極一點，快去談個戀愛，然後好好找個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萬一超過三十歲還沒結婚的話，行情會一路慘跌的。你別把自己搞得那麼慘，大表姐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一想起家族裡的大表姐，佩綺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其實大表姐的條件很好，外貌端莊秀麗，畢業於一流的大學，也有很好的工作。只不過，她超過三十歲還未婚，也沒有固定男友時，身邊的人就好像全都瘋了似的。

　　她的母親，還有家族裡的所有長輩，全都拚命地為她介紹對像、安排相親，還叫她不要太挑剔，石頭會越挑越小顆。她的母親甚至放出風聲，說誰有本事讓她女兒嫁出去，到時一定會包一個超級大紅包給那個媒人婆，而且還會附上一棟透天樓房和大筆現金給男方，當作女兒的嫁妝。

　　大表姐被逼著四處相親，偏偏那些對像她都不滿意，就這樣一年拖過一年，媒人為她介紹的男方條件也越來越差，其中甚至還有失業的男人呢！媒人婆直言，現在是男人挑她，不是她挑男人，把她說得一無是處。

　　大表姐的母親天天唉聲歎氣，一看到待字閨中的女兒就發愁，搞得大表姐現在連老家都很少回去，家族聚會更是絕不出席。

　　坦白說，佩綺不認為婚姻是每個女人的最終歸宿，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結婚，或「需要」結婚。如果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那她也很贊成不婚。

　　但，佩綺太瞭解自己了，雖然她平時打扮得較中性，不是那種外表嬌媚的女人，可她還是渴望婚姻，希望能遇到屬於自己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誰會是我的真命天子呢？」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四個字，她的腦中竟很自然地浮現那傢伙的臉龐。

　　國小畢業後，為了擺脫情書事件的噩夢，她故意挑了所離家很遠的教會女校就讀、寄宿。表面上，她終於可以不用再見到小學裡的任何一個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她曾經偷偷做過一件蠢事。

　　她知道雷尚嶙的家在哪裡，而且一直記得很清楚。上國中二年級的那年寒假，她終於忍不住，在某天夜裡躲在他家附近，忍受刺骨的寒風和狂流鼻水的痛苦，一連躲了三個晚上，終於看到雷尚嶙騎著腳踏車回來。

　　當時她像小偷一樣，躲在附近的大樹後面，心臟怦怦怦怦跳得好快，雖然雙手一直發抖，還是鼓起勇氣拿出相機，拍了好幾張相片。一直到雷尚嶙關上暗紅色的大門進屋後，她整個人才虛脫地鬆了一口氣，抓起相機，火速逃離現場。

　　事後，她刻意去很遠的照相館洗出那些相片。不出所料，因為雙手顫抖的關係，相片拍得很差，好幾張都看不清臉部的表情，唯一一張比較清晰的，是他站在街燈下，拿著鑰匙打開大門的畫面。

　　那張相片一直被她偷偷珍藏著，她把它護貝起來，藏在隨身皮夾的夾層裡，這麼多年來都不曾取下，這是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佩綺懊惱地敲敲自己的頭。「我真是有病，明明就很討厭他，幹麼去偷拍他的相片啊？那次回家後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還被老媽拖去醫院打針，受了一堆罪呢！真是變態，自作孽不可活！」

　　茫然地歎了口氣後，她像抹遊魂似地走出浴室，進入自己的房間。

　　她發現，那三個女人全不見了。瑋瑋應該是出門約會了；羽音一定是躲在房間裡上網或看書；至於桔湘，她不知是在客廳裡邊敷面膜、邊看電視，還是又殺去百貨公司血拼了？

　　進入臥室，隨便把頭髮吹到半干後，她就把自己拋到床上仰躺著，一隻手卻不由自主地拿起扔在地板上的包包，從裡面撈起皮夾，再抽出那張護貝過的相片。

　　相片中的雷尚嶙雖然只有十四歲，不過輪廓分明，劍眉朗目，再加上挺拔頎長的身軀，已經是個標準的帥哥了。尤其臉上那對炯炯有神又沉穩的黑眸，更是令人見了就移不開視線。

　　佩綺怔怔地看著相片，喃喃自語：「他一定有女朋友了，也許從台北排隊排到高雄都還有剩呢，畢竟，他從小到大都很有女人緣，桃花超旺的。聽說他上國中之後，有更多女生倒追他，現在的他應該至少交過一百個以上的女友了吧？搞不好都結婚了……」

　　佩綺想，也許她會跟前幾任男友分手，雷尚嶙佔了很大的原因。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下了魔咒，明明一直命令自己要忘了他，可這麼多年來，對他的記憶不但不曾褪色，反而越來越鮮明瞭。

　　她清楚地記得他的側臉線條；記得那道專注又犀利睿智的眼神；記得他穿上足球隊服裝時，那英姿煥發的模樣；記得他參加各種比賽時，總是從容不迫，彷彿全世界都在他掌控之中的表情……

　　每交一個男朋友，她都會潛意識地拿他們跟雷尚嶙做比較，不管對方對她再好，心底總是會有個揮之不去的聲音——唉……他不夠沉穩，不夠有自信，眼睛也不夠炯炯有神，不像雷——

　　「夠了！駱佩綺，你真的有病！」佩綺把相片放回皮夾內，站起來用力搖頭，命令自己揮去腦中那抹身影。

　　她看著鏡子，認真地道：「駱佩綺，你要加油！你應該是個很有自信的熟女，而不是個整天煩惱著會嫁不出去的女人。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在三十歲之前找到好男人，快快樂樂地結婚的！」

　　雖然她還是沒有決走到底要不要去參加同學會，不過臨睡前，向來最懶得保養的她，還是乖乖地聽從姐妹淘的意見——先上化妝水、精華液還有乳液等臉部保養品，然後敷上面膜，十分鐘後把面膜取下，再為雙手搽上玫瑰精油護手霜。這還沒完，她還得吃睡前的美容輔助品。

　　吞下據說可以美肌的膠原蛋白錠和可以瘦身的氨基酸錠後，佩綺按著平坦的腹部。「好餓喔，晚餐只吃一盤生菜色拉而已，好像兔子吃的，難吃死啦！我快餓瘋了，好想吃碗泡麵再睡喔！肚子飽飽，身體暖暖的，這樣超好睡耶～～」

　　好想出去泡碗泡麵，不過，佩綺用膝蓋想也知道，萬一讓那些女人看到她在睡前吃宵夜，肯定會大呼小叫的！

　　桔湘老是耳提面命地對她說——

　　「大姐頭，你並不胖，身材比例也很好，不過你最好再減個三公斤，只要減掉三公斤，你手部的線條會變得更纖細，蝴蝶袖會全部不見，還會擁有魔鬼般的腰身。所以，你晚餐最好只吃蔬菜跟水果，避開米飯等澱粉食物，而且絕對絕對不能吃宵夜！宵夜是女人的大敵，萬惡的淵藪，一吃就毀了，就變成肥豬了！知道嗎？」

　　「唉，什麼『萬惡的淵藪』？不過就是一碗泡麵嘛，講得那麼可怕……」沮喪地癱在床上，佩綺摸摸扁扁的肚皮。「餓死啦，還是好想出去喝杯熱牛奶喔……不行，我只要一到廚房，絕對不會乖乖喝熱牛奶，肯定會忍不住吃起泡麵，甚至還會衝出去買鹽酥雞，狂吃炸大腸和炸魷魚腳！喔～～見鬼了，那真是該死的美味啊！唉，發明鹽酥雞的人真該下地獄啊！」

　　她拚命地命令自己忘掉美味可口的鹽酥雞。「不可以功虧一簣，睡覺睡覺！假裝你已經吃了一大盤鹽酥雞再加上肯得基的炸雞，還吞了兩大塊披薩和一大桶巧克力冰淇淋，也吃了一大碗肥滋滋的滷肉飯！對對對，我吃了好多好多了！睡覺！你的肚子很飽，飽得都快撐死了！乖乖睡覺！」

　　用棉被蒙住頭，佩綺強迫自己培養睡意，可是……還是好餓喔！肚子甚至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提醒主人——我好空虛，好需要鹽酥雞啊！

　　嗚嗚～～千萬不能前功盡棄！佩綺只能不斷地幻想自己正在狂吃炸雞和漢堡，還吃了一大盤奶油培根義大利面以及香噴噴的大腸麵線！

　　嗚嗚嗚～～當女人真辛苦啊！

慧穎

第二章

　　十二月三十一日，決戰時刻！

　　早上六點半，不需要鬧鐘，佩綺就自動醒過來了。剛去完浴室刷牙、洗臉後，另外三個女人就迫不及待地衝入她的臥室。

　　「你們……要幹麼啊？」看到她們三人手裡都拿了不少工具和衣服，佩綺不禁錯愕地往後倒退一步。好、好可怕的大陣仗喔，令人望而生畏。

　　三人異口同聲道；「大姐頭，生日快樂！」

　　聞言，佩綺無奈地苦笑。「謝了。但是，不要再提醒我，今天是我生日。對一個未婚女人來說，二十九歲的生日是很可怕的。」

　　向桔湘不贊同她的話。「才不可怕呢！大姐頭，你今天一定會艷光閃閃地出現在同學會上，並且順利釣到如意郎君！來來來，快來試穿衣服！為了你，我這個雜誌社編輯特地跟廠商套交情，以五折價買來這套最迷人的小禮服呢！這是今年冬天最HOT的新款，保證你一出席同學會就艷驚四座、所向披靡！」

　　黎瑋瑋也提著專業化妝箱，一副準備大展拳腳的模樣。「大姐頭，快坐下，我幫你化個淡妝，再幫你梳頭。今天是你的重要日子，你把這包隨身化妝包帶著，裡面有很多補妝的道具，下班後，記得要重新畫眼線，強調出你深邃的眼眸，然後搽上有閃亮光澤的眼影，再塗一次鬈翹濃密型的睫毛膏。當然，也要補點珠光唇蜜，知道嗎？」

　　雪寺羽音也不得閒，手上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擺著了瓶瓶罐罐，「大姐頭，先把這一杯精力湯喝了，裡面有多種新鮮水果，保證讓你健康又美麗。還有啊，把這包珍珠粉吃下去，然後再吃綜合維他命、甲殼素、蜂膠錠、深海魚油錠、蔓越莓精華、藍藻和葡萄籽……通通吃下去，這些都是養顏美容的聖品，非吃不可！」

　　佩綺猛搖頭。「拜託你們別這樣，我會更緊張的。」這三個室友的情義相挺讓她很感動，但看著她們認真的臉，她不免也感受到更多的壓力。唉，今天真是一決勝負的關鍵時刻啊！

　　「廢話少說，快穿衣服啦！」反正都是女生，四人還常常相約泡溫泉，所以向桔湘直接就剝掉佩綺的睡衣，把小禮服套在她身上，然後笑容滿面地說：「哈哈哈～～太好了，果然很合身又很漂亮！」

　　這是一件湖水綠的削肩洋裝，略低的圓領可以讓她露出美麗的鎖骨，領口還綴有異國風味的小寶石，散發著低調的華麗，腰部的剪裁很細緻，可以強調出腰身的陳滌。

　　佩綺卻驚恐地喊道：「我不要穿這件！無袖耶，領口又低，太暴露了！我要怎麼穿去上班啊？而且現在是冬天，很冷耶！」

　　向桔湘大翻白眼，拿出一件乳白色的外套來。「這哪裡暴露啊？本來我要幫你挑的是另一件黑色的露背洋裝，那件又辣又正點耶！瞧，我連外套都幫你準備好了，你只要套上外套，在辦公室裡就是一位端莊美麗的OL了。不過抵達同學會現場後，你一定要脫下外套，這樣才可以讓大家看到你保養了一個月的全身肌膚有多麼白皙嫩滑，手臂線條有多麼纖細！還有啊，這條喀什米爾披肩你放在包包裡，到了舉辦同學會的餐廳，覺得會冷時再拿出來披著，這樣不但不會破壞整體造型，反而還能增添一股雍容華貴的感覺，多贊啊！」

　　黎瑋瑋見了也讚不絕口。「嗯，真的很漂亮耶！這麼美的綠色真適合大姐頭，把你的皮膚襯托得好白皙喔！來，快點坐下，我要幫你化妝，還要弄頭髮。」

　　羽音疑惑地問道「大姐頭，你為什麼不乾脆請一天假啊？我就不相信你今天還有心情上班。」

　　佩綺的兩頰泛起可疑的紅暈，嘴硬道：「我當然有心情上班！只不過是同學會嘛，又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我又不一定會參加，也許下班後，我就直接回來了。」

　　「不行，絕對不可以！你敢下班後就直接回家的話，我們不僅會聯手海扁你，還會跟你絕交！」三人異口同聲地恐嚇她。「你敷了一整個月的面膜，吃了一大堆有的沒有的維他命，拚命保養全身肌膚，還餓了一個月不敢多吃澱粉和宵夜，為的是什麼？居然敢說不參加？別開玩笑了，那根本就是功虧一簣嘛！又不是頭殼壞去！」

　　瑋瑋拿出彩妝刷具，邊動手邊說：「你啊，明明就很想看到雷尚嶙，真不知你在嘴硬什麼？來，閉上眼睛，我先幫你畫上眼影。因為考慮到你今天要上班，所以先搽淡綠色就好，等你下班後，自己一定要記得補妝，不但要重描眼線，還要補上有珍珠色澤的眼影，知道嗎？」

　　桔湘拿來香水。「我幫你噴香水，這瓶是歐舒丹的四個皇後玫瑰調香水，我們的雜誌做過市調，據說很多男人都很喜歡這個香味，只要聞到這縷香味，一定會多看噴香水的女人一眼，堪稱是放電的最好幫手呢！這雙是給你搭配用的高跟鞋，還有小耳環也先戴上。」

　　「等一下，你們……喂，我不要噴香水！不要……」

　　抗議無效。三個女人凶狠地出乎，把她牢牢地按在化妝台前，徹頭徹尾地幫她改造一番。

　　四十分鐘後，三人滿意地看著成果，然後頻頻點頭微笑。「好美啊！大姐頭，今天的你真是煥然一新，根本就是個傾城傾國的大美女嘛！你明明就擁有一百六十五公分，三圍34、24、36的傲人好身材，而且長得又漂亮，平常卻老愛穿著暗色的套裝長褲就出門，也懶得化妝，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女人嘯，就應該好好地打拐自己啊！」

　　「好了，穿上外套，可以準備出門啦！」桔湘幫她套上外套，再為她準備一個精緻優雅的小提包。「大姐頭，祝你今天一切都順利喔！有任何問題或是最新進展，不要忘了打手機告訴我們啊！」

　　佩綺迷迷糊糊地被推到門外，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香噴噴的，彩妝有淡淡的香味，身上還有玫瑰調的香水味。她並不習慣噴香水，不過，她還滿喜歡這縷淡淡的花香，不嗆鼻又有溫暖的感覺。

　　「大姐頭，慢走啊，今晚不回來也沒關係喲！」三人笑瞇瞇地站在大門口跟她揮揮手，看著她步入電梯。

　　突然，羽音輕扶著腦門，困惑地低語道；「怪了，我怎麼會看到這個呢？真怪……」

　　聞言，向桔湘和黎瑋瑋都好興奮，緊緊抓住她問：「你看到什麼了？是不是好兆頭？你是不是看到大姐頭跟雷尚嶙一起走入結婚禮堂，兩個人還笑得很甜蜜？」

　　佩綺把相片偷偷藏在皮夾裡的這等小小心機，怎麼瞞得過她們三個厲害的女生呢？她們早就看過那張相片，知道雷尚嶙長什麼樣子嘍！

　　「還是你看到大姐頭未來的居家生活？她是不是住在一棟美麗的房子，抱著可愛的寶寶，跟雷尚嶙窩在一起看電視？雷尚嶙是不是正在為老婆大人按摩雙腳，是個標準的好男人？」

　　望著兩人充滿期待的眼神，羽音欲言又止。「呃……不是啦，不是和關於大姐頭的，只是一些無聊的生活瑣事啦！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要去準備上班了啦！」

　　逃難似地，她匆匆閃入浴室。

　　瑋瑋嘟起紅唇。「搞什麼嘛，神秘兮兮的！我覺得羽音一定有『看』到什麼，她為何要騙我們？」

　　向桔湘聳聳肩洩坦：

　　「不會的啦，羽音不會對我們隱瞞任何事的叫，倘若她看到有關大姐頭的未來，一定會說出來跟我們分享的。不要胡思亂想啦，我也要去準備上班了。」

　　雪寺羽音躲入浴室內，打開水龍頭，假裝要洗臉，整個人卻瞪著鏡子發呆。「不會吧？我一定是看錯了，這次的預知能力一定有誤！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才不相信會發生那種事……」

　　她怎麼敢告訴瑋瑋和桔湘她看到的畫面——大姐頭依舊穿著那件美麗的湖水綠禮服，但，卻非常狼狽地趴在某個地方的馬桶前狂吐，而且吐得亂七八糟的，彩妝都花了，眼影和眼線也糊成黑黑的一團，非常恐怖，還披頭散髮，臉部表情很痛苦！

　　至於雷尚嶙？根本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羽音搖搖頭，安慰自己道；「不會的！我堅決相信這次的預知能力是錯誤的，不可能發生這麼慘的事！雖然說我的預知能力從來沒有出錯過，但……唉呀，煩死了，我不要想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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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佩綺趕緊抓起包包就往外衝。

　　今天一整天，她都魂不守捨的，好幾次還不由自主地看著手錶，心裡慌慌的，沒有踏實感。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好像強烈地期待某件事，卻又期待，又怕受傷空口。

　　結果工作上也因此出了一些小失誤，被老巫婆主管罵得狗血淋頭的。不過，今天佩綺倒是一點兒都不在意老巫婆的尖酸刻薄，因為她整顆心早就飛到別的地方去了。

　　當她衝到路口要攔計程車時，背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佩綺！你要叫車嗎？要去哪裡啊？不如我載你一程吧！」

　　佩綺一回過頭，就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莊文碩。

　　莊文碩跟她是同一間公司的，他是營業部的經理，工作能力很強，堪稱青年才俊，再加上擁有文質彬彬的外表，因此非常受到女人的歡迎。佩綺知道，有好多女同事私底下部在暗自較勁，期待能受到他的青睞，正式成為他的女朋友。

　　以前，莊文碩也常常在上下班時遇到她，但除了禮貌性的招呼外，他壓根兒沒有多跟她交談過一句話，也懶得多看她一眼。

　　不過，不知為何，今天他從一大早就頻頻找機會跟她說話。其實不只是他，全公司的男人今天都對她非常的慇勤，老是藉機在她身邊打轉。午餐時，有好多男人爭先恐後地約她一起吃飯，眼底全都閃著驚艷的光芒。協理還開玩笑地說，原來她打扮起來這麼漂亮，以後不准她穿長褲來上班了。

　　要是以往，佩綺或許會對莊文碩的邀約感到心動，畢竟他外貌出眾，談吐一流，是個會讓女人傾心的男人。不過此時此刻的她，整顆心都已被綁架到另外一個地方了。

　　她微笑地婉拒道：「謝謝你，但我搭計程車比較方便。」

　　莊文碩儒雅地笑著。「沒關係，反正我開車來的，就讓我送你一程吧。對了，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餐？我知道這附近有一間很安靜的法式料理店，那裡的餐點都非常精緻，現場還有小提琴演奏喔！」

　　嘖，真是個大美人啊！今天早上看到佩綺時，他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呢！原來平常老是一副中性打扮、只綁馬尾的駱佩綺，打扮起來居然這麼嫵媚動人，不論臉蛋或身材都無可挑剔。他打算要發動猛烈的攻勢來追求她！

　　「真的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莊經理，再見！」計程車在佩綺身邊停下來，她迫不及待地上車，連看都沒多看他一眼。

　　「那我明天去接你來上班好嗎？喂喂，佩綺！佩綺～～」被丟在路邊莊文碩傻了，只能呆若木雞地看著計程車揚長而去。

　　「奇怪了，她到底趕著去哪裡啊？啊，一定是去約會！糟糕，看來我的動作得要積極一點了，不僅得每天送她鮮花，還得再加上溫馨接送情，絕不能讓她被別的男人追走了……」莊文碩喃喃自語，暗暗下定決心。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8

　　一小時後，計程車抵達一間庭園式的餐廳。

　　佩綺下車後，瞪著餐廳的外觀，頻頻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緊張，駱佩綺，你……你只是來見一些老同學，來看看芬芳啦、小美啦、還有麗華那些人過得好不好而已。你是來跟大家敘敘舊的，跟那個男人沒關係！對，沒關係，所以沒啥好緊張的！

　　步入餐廳之前，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她一接聽，彼端就傳出向桔湘的聲音——

　　「大姐頭，你到現場了沒？』

　　「呃……到了，我……我現在正要進去。」她回答得有些慌亂。真恐怖，桔湘連她搭計程車的時間都算得好準。

　　聞言，桔湘立刻下了一連串的命令。「脫掉你的外套！你一定沒脫掉外套對不對？還有，你包包裡有很多化妝品，那是給你補妝用的，你一定要捕搽眼影和睫毛膏，唇蜜也一定要搽。那些都是這一季最流行的顏色，搽上去後可以讓你更加明艷動人。」

　　「我知道了……」佩綺心不在焉地虛應著。「啊，我看到一些老同學了，回家後再跟你聊，掰掰！」

　　「等一下！大姐頭，你一定沒有搽睫毛膏對不對？聽我說，鬈翹濃密纖長型的睫毛膏根本就是女人的恩物，你非搽不可——」

　　桔湘還沒說完，佩綺已匆匆收線。她不安地閃到一旁，看著幾位老同學神情愉快地步入餐廳。

　　「我也趕快進去吧。對了，外套！」不忍辜負姐妹淘的好意，佩綺脫掉了米白色的外套，不過，彩妝方面她倒是直接放棄了，反正她壓根兒就不會刷睫毛膏，還是不要自找麻煩了。

　　又深吸了一口氣後，她終於推開餐廳的玻璃門。

　　一踏入室內，就看見略顯福泰的許芬芳站在某間包廂前招呼大家，佩綺筆直地走向她。

　　「芬芳，謝謝你舉辦同學會。不過不好意思，我忘了寄回條告訴你要不要來參加，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帶給你困擾？」因為一直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所以她不敢寄出回條。

　　「不會啊，反正我訂的包廂很大，多幾個人絕對沒問題啦！」許芬芳死命地瞪著她，然後尷尬地問道：「不過……呃……不好意思喔，同學，你……你是哪位啊？」奇怪，這是誰啊？她記憶中根本沒有一位同學是可以跟林志玲比美的絕世大美女啊！

　　佩綺微笑道：「我是駱佩綺啦！」

　　「駱佩綺？！」聞言，一些好奇地朝入口處張望的同學們不禁驚叫出聲，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她是駱佩綺？天啊，怎麼可能？那個戴眼鏡、剪西瓜皮髮型的副班長駱佩綺引嚇死人啦，她變好多好多喔！我們班的同學，就是她變化最大了！」

　　「你是佩綺啊？」許芬芳也很詫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天啊，你變得好漂亮喔！身材好棒，皮膚也很贊，我真的認不出來耶！」

　　一群同學瞬間圍上來。

　　「你真的是駱佩綺嗎？哇，你變最多了，以前活像個鄉下土包子似的，還戴了副超級大眼鏡，現在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了！如果在街上遇到你，我鐵定不敢叫你！」

　　男人則紛紛露出驚艷的眼神，拚命擠向她。

　　「駱佩綺，好久不見了！你現在在哪裡高就呢？來，這是我的名片，我是洪瑞章，你一定還記得我吧？我們有空實在應該常常打電話聯絡一下感情的．對了，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啊？」

　　佩綺真應該感謝姐妹淘這一個月來對她的「魔鬼訓練」，不僅天天敷面膜、狂吞美容維他命，還減肥減了一個月，餓到頭暈眼花也只能吃點水果，並嚴禁宵夜，所以此刻的她宛如一位優雅美麗的公主，從頭到腳都閃耀著明媚亮眼的光澤。她的肌膚吹彈可破，白裡透紅，身材更是穠纖合度。湖水綠洋裝穿在她身上，完全強調出她高貴優雅的氣質來。

　　男人們圍繞著她獻慇勤；女人們則竊竊私語。

　　「怎麼可能？醜小鴨駱佩綺怎麼可能會變得那麼漂亮？她小時候是很會唸書啦，成績也一定維持在前三名內，不過，她的外表不可能變這麼多啊！我猜她一定有去整型！」

　　有人酸溜溜地附和道：「對啊！我看啊，她一定有去割雙眼皮，還隆鼻、打脈衝光、果酸換膚、全身抽脂！搞不好她全身上下部是手術做出來的！」

　　男人慇勤地奉承她，幫她拿飲料、找座位。「佩綺，你坐這裡！來，喝香檳可以嗎？還是你想喝點葡萄酒？你吃不吃龍蝦？我幫你拿一些海鮮來。」

　　另一個男人也硬擠過來。「不不，佩綺坐我旁邊啦！來，這是我的名片。我是趟緯彬，以前坐在你旁邊的啊，你一定還記得我吧？我家目前在經營房地產，我是公司的總經理，哪天你有空，我帶你去淡水看一批新完工的面海別墅好不好？那裡的視野很棒，每一個房間都看得到海景，也可以看到日出跟美麗的夕陽，你一定會喜歡的！」

　　被一群男人圍繞著，佩綺卻覺得渾身不自在，心底慌慌的，很不踏實。「謝謝，我自己拿飲料就好。」

　　她看到了很多人，可是，最想見到的那個人怎麼還沒出現呢？

　　驀地，她聽到有人在一旁討論的聲音！

　　「我們六年甲班的副班長來了，那班長呢？有沒有人跟雷尚嶙還保持聯絡啊？班長從小就是個帥哥呢，我想他現在一定變得更帥、更有男人味了！」

　　「雷尚嶙啊？」許芬芳回應道；「為了這次要開同學會的事，我還一直找他呢！我透過很多人打聽，後來好不容易才問到，原來上國中不久後，他就跟著家人移民到英國了。不過聽說他的老家一直沒賣掉，目前借給親戚住，所以我有把同學會的通知函寄到他的老家，但不知道他的親戚會不會告訴他這件事？」

　　有一個男生也跟著說道；「對啊，我也聽說雷尚嶙全家都移民了，早就跟大家失去聯絡了。我猜他應該不會來吧，也不知道他人目前在哪一個國家？」

　　佩綺呆呆地聽著，一顆心悄悄往下墜。他移民到國外了？目前不知在哪一個國家？應該不會出席？

　　天啊！她什麼都不知道，居然像個笨蛋似的，傻傻地減肥減了一個月，還失魂落魄地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唉～～她真的好笨喔！

　　眼前擺子一桌子的食物，但佩綺卻了無胃口。身邊圍繞的男同學說了些什麼，她全部置若罔聞，只覺得有股嚴重的失落感不斷地侵襲著她。唉，她突然好想離開啊……

　　幽幽地喝著香檳，她正打算去化妝室透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下，卻聽到許芬芳興奮地喊著——

　　「咦？那是誰？同學，你們快看！雷尚嶙來了！」

　　瞬間，好多女生開心地大喊。「雷尚嶙？！真的耶，他真的來了耶！」

　　「哇，他看起來好高又好酷耶，而且果然是個大帥哥，穿得好有型喔！」

　　未婚的女人興奮地迎向他，熱絡地打著招呼，邀他入座。但佩綺卻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地繼續瞪著眼前的香檳，雙手悄悄地放到桌子底下，以左手按住右手，不准自己繼續發抖，並在心底罵道：駱佩綺，你這沒用的東西．在發什麼抖啊？雷、雷尚嶙來了就來了，關你什麼事啊？

　　雷尚嶙身邊的座位幾乎全擠滿了女生，好笑的是，佩綺的身邊也擠滿了男生，兩人各據一方。兩個大圓桌中間隔著一條走道，活像是楚河漢界般，壁壘分明。

　　芬芳善盡主辦人的職責，熱絡地招呼大家。「同學們，今天晚上是採取自助式的，大家不要客氣，盡量去拿菜啊！對了，這間店的料理很棒喔，吃完正餐後還有甜點和冰淇淋。來來來，我們先乾杯，慶祝大夥兒終於團聚一堂了！永遠的六年甲班萬歲～～」

　　芬芳的熱情感染了原本就很high的同學們，大夥兒個個眉開眼笑地舉起酒杯。「萬歲、萬萬歲～～來，乾杯！喝啊，今天一定要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趁大夥兒拚命乾杯之際，佩綺偷偷望向另一桌。唉，十七年了，打從國小畢業後，她和他已分別了十七年，直至今天，她終於再度看到雷尚嶙，終於再次跟他同處一室，離他好近好近。

　　他的五官俊挺，依舊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只不過身軀更加魁梧高大，而且肌膚曬黑了，是發亮的古銅色，渾身上下也增添了一抹成熟穩重的氣息。他蓄著利落的三分頭，短短的頭髮突顯出他深邃的臉部輪廓，眉毛很濃，闃黑的雙眸則銳利有神。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皮外套，搭配深藍色的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休閒卻又帶著渾然天成的領袖氣勢。佩綺從來沒看過比他更適合穿皮衣的男人了，他的肩膀寬闊，身材比例一流，穿起皮衣很有粗獷的感覺，英挺中帶著點淡淡的滄桑。

　　假裝喝著香檳，佩綺一直偷偷由杯緣看著他。她很怕被別人發現自己都在注視雷尚嶙，可卻又管不住自個兒的視線。

　　突然，雷尚嶙起身跟幾個男同學閒聊，不經意地轉頭望向她時，犀利的鷹眸精準地捕捉到她的視線！佩綺嚇到差點打翻酒杯，他他他……他發現了嗎？他知道她一直在偷看他嗎？喔，好丟臉喔！

　　沒想到，雷尚嶙僅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深如幽井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沒有詫異，也沒有驚艷，隨即轉開視線，跟旁人聊得非常起勁。

　　一瞬間，佩綺只覺得怒火中燒！什麼嘛！他的眼神真是冷淡到不能再冷淡了，好像她駱佩綺只是一棵室內植物罷了，他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枉費她像個笨蛋似地費心打扮，偷偷期待這一天期待了好久，還以為他看到她後，至少會露出不一樣的表情，她甚至還傻傻地以為他會過來跟她說說話！

　　笨蛋！笨蛋！為了阻止眼眶湧起的液體滑落，佩綺高高地昂起下巴，一連灌了好幾杯香檳。喝死算了！醉死算了！

　　一直坐在她身邊，追求意圖最明顯的趙緯彬詫異地看著她。「佩綺，你怎麼喝得這麼急？原來你酒量很好啊，真是女中豪傑！哈哈，來，我陪你喝啦，乾杯！」

　　洪瑞章也硬擠過來，充滿敵意地看著趙緯彬。「唉呀，你都沒有幫佩綺拿東西給她吃，真是太懶惰了，一點都不會照顧女孩子！來來，佩綺，這一盤龍蝦先給你，來，我也跟你乾一杯！」

　　好像又有很多人搶著要跟她乾杯，佩綺木然地一杯接著一杯狂喝。她懶得再多看任何人一眼，也不想知道自己為何還要留在這裡？煩煩煩～～千愁萬緒讓她整個人都不對勁，她什麼都不想了，反正多想只會多煩惱，喝吧，一醉解千愁。

　　不知喝了多少酒，慢慢地，她覺得全身發軟、頭暈眼花，景物也朦朧了起來。

　　趙緯彬忙著獻慇勤。「佩綺，你不舒服嗎？你好像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洪瑞章大手一攔。；退是我送佩綺回去好了。」

　　「不需要。」佩綺推開兩個男人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自己可以回去。對不起，借過，我要去化妝室。」

　　她的頭開始痛了，雙耳也嗡嗡作響。好想吐……腳步蹣跚地奔入化妝室，才剛對著馬桶狂吐完後，就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

　　「討厭死了！宜娟，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女人有多做作？還真以為自己是絕世大美女啊？一整個晚上都坐在男生中央搔首弄姿的，看了就令人火大！」

　　蔡宜娟冷哼道：「對啊，那個駱佩綺明明全身上下都是去整型整出來的，還跩什麼跩啊？以為自己真的傾國傾城咧，打死我，我都不相信那麼醜的她可以變漂亮！」

　　佩綺疑惑地聽著外頭的對話，這個聲音……是整個晚上都對她投以白眼的兩個女人——蔡宜娟和程莉瑾？佩綺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了她們，不過，聽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整型過，她還是覺得很無奈，而且啼笑皆非。她啥時去整型啦？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不過，程莉瑾今天晚上的打扮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她穿了一件火紅色的低胸晚禮服，領口挖得好低好低，露出大半片高聳的胸脯。

　　蔡宜娟邊補妝、邊調侃程莉瑾。「我看你對雷尚嶙真的很積極耶，一整個晚上都牢牢地纏在他身邊，想盡辦法引起他的注意。看來，你對他很有興趣喔！」

　　程莉瑾嬌笑道：「他又帥又年輕多金，我當然有興趣啦！聽說他們家族在海外的事業做得很大呢！呵呵，本來今天晚上我只是來玩一玩而已，沒有想到居然會碰到這麼上等的好貨色，當然要先下手為強嘍！畢竟我們也二十九歲了，不年輕啦！唉，想想真不公平，男人就算三十出頭了，只要事業有成，還是黃金單身漢，身價非凡。而女人啊，只要一接近三十歲，就好像得了瘟疫似的，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不說這個了，我補好妝了，要繼續去勾引雷尚嶙，免得他讓其它那些虎視眈眈的女人給搶走了。你搽好口紅了吧？好了就快走！」

　　「好啦好啦，你也別這麼急嘛，真是的……」

　　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佩綺打算開門去洗把臉，可下一秒，一股噁心感又直湧上來，她立即趴在馬桶前，痛苦地狂吐。

　　「好難受……唉，我的酒量明明很差，剛才幹麼一直喝酒啊？真是自找罪受！」

　　她幾乎把胃裡的東西通通給吐了出來，狂吐好久後，胸口總算不那麼悶了，不過，她整個人也慘極了，披頭散髮的，臉上的妝肯定都糊了。

　　「頭還是好痛……」她撫著太陽穴走出廁所，靠近洗手台一看，差點沒被鏡子裡的自己給嚇到魂飛魄散。好恐怖喔，頭髮亂七八糟的，黑色的眼線和綠色的眼影也全部糊在一起了，使得眼眶附近又青又黑的，活像被人揍到鼻青臉腫的模樣。

　　佩綺直搖頭。「如果被桔湘或瑋瑋看到我這副恐怖大脫妝的德行，一定會昏倒的！枉費她們對我進行魔鬼訓練，我居然還把自己搞成這樣……算了，先洗把臉吧。」

　　她掬起清水，把臉上殘留的彩妝通通洗掉。雖然失去亮麗的彩妝，但臉總算乾淨多了。

　　頭還是昏昏沉沉的，眼前的景物也開始有些搖晃。「完蛋了，我真的醉了，頭好暈喔……唉，這副德行也不能見人了，我看乾脆直接回家吧。待會兒到門口後，把聚餐費用交給服務生好了，等上車後再打個電話給芬芳說抱歉……」

　　想到門口叫計程車，但搖搖晃晃的她一跨出女用化妝室，一個高大的身影卻突然擋在她面前不動。

　　佩綺抬頭一看，立即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她眨眼、再眨眼，嚴重懷疑自己醉得糊塗，所以眼前開始出現幻覺了。

　　「你……」

　　雷尚嶙？他怎麼會杵在女用化妝室門口呢？

慧穎

第三章

　　「你渾身酒臭，到底喝了多少酒？」

　　很可惜，幻覺並非幻覺，而且不僅開口跟她說話，語氣還很嚴厲。

　　「我——」

　　佩綺想開口，雷尚嶙卻氣勢逼人地繼續罵道：「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喝成這樣，成何體統？你看你，連路都走不穩了！跟我來！」

　　大掌牢牢地扣住她的手，雷尚嶙拖著她，筆直地邁向出口。

　　方纔他已經把兩人的聚餐費用交給主辦人許芬芳，並向她說明，因為有事，所以他要先走一步，還會順便送駱佩綺回家。

　　雷尚嶙是刻意去化妝室門口等駱佩綺的，因為他早就看出這個女人喝醉了，而且她每多喝一杯，他的眉頭就更加緊鎖一分。

　　「我……等一下……」一直到被拖上他的車，她才後知後覺地發出抗議。「喂，雷尚嶙，你在做什麼？我還要回去參加同學會耶！」就算原本已打算不再待下來，但她卻偏要故意跟他唱反調。

　　「你還想回去做什麼？」他冷淡地挑起劍眉。「駱佩綺，你是笨蛋嗎？你還要回去讓那些色狼吃你豆腐是不是？你看不出那些男人存心不良嗎？他們是故意把你灌醉，想佔你的便宜！」

　　「你竟敢罵我是笨蛋？」佩綺怒火狂噴。「雷尚嶙，你真的很過分耶！你以為自己是誰啊？居然敢說別人是色狼，那你自己呢？你一整晚還不是色迷迷地盯著程莉瑾的胸部看，一副巴不得把自己的臉貼上去的模樣！她很美吧？人家畢竟是個超級大波霸嘛！」

　　話一出口，她馬上就後悔了，好酸的語氣喔……唉，她一整個晚上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老是飄向雷尚嶙，真討厭！

　　聞言，雷尚嶙突然看著她不語，接著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不知為何，看著開懷大笑的他，佩綺突然有股惱羞成怒的感覺。

　　雖然他嘴巴上很討人厭，不過……喔，上帝真是不公平，為何賜予他這麼耀眼奪目的笑臉呢？他一笑，全身就好像瞬間綻放出萬千光芒般，熠熠發亮的黑眸則讓她頓時心跳失控。

　　雷尚嶙的笑弧更形擴大，莫測高深地瞅著她。「你在吃醋啊？」

　　佩綺氣到臉都紅了，慌亂地反駁道；「見鬼了！我幹麼吃醋啊？你真的有毛病耶，幹麼猛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自己很帥啊？拜託，也不照照鏡子，現場任何一個男人都比你帥，像是趙——」

　　她話還沒說完，他就臉色冷峻地接口。「像是一直狂吃你豆腐的趙緯彬和洪瑞章？」

　　「呃……」佩綺還沒說完的話全卡在喉嚨裡。他也注意到了？他也在偷看她，知道她今晚很受歡迎，很多男生都對她大獻慇勤嗎？

　　驀地，滿腹的怒火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甜滋滋的、蔓延在胸臆之間的感覺。佩綺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高興些什麼？可是，明瞭他也在意她，她突然覺得心花朵朵開。

　　她一方面喜上眉梢，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好沒出息。真是的，那麼多男人對她說甜言蜜語，她都毫不心動，現在卻因他簡單的一句話就雀躍不已，真是……真是沒用，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雷尚嶙沉穩地開著車，側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別笑得那麼開心，我不是對你有意思，只是怕你被人吃盡豆腐，還笨笨的不曉得要保護自己。你從小就很笨，沒想到經過這麼多年後，還是沒能學聰明點，腦袋瓜裡裝的儘是些沒營養的豆腐渣。」

　　話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搞什麼？這根本不是他想說的話！他應該要告訴她，他是因為想見她，所以才特地提早回台灣來的啊！

　　他的話又把佩綺從天堂打到地獄，她惡狠狠地瞪著他。

　　「雷、尚、嶙！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什麼叫做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笨？對，我承認我是很笨，這樣行了嗎？倘若你今天是專門來羞辱我的，現在應該已經達到目的了吧？放我下車，像我這種笨人，不敢高攀坐你的車，免得一不小心害你也被我傳染，成了無可救藥的大笨蛋！」可惡，他又害她想起了當年的情書事件！他真是個可惡的曉鬼，都經過這麼多年了，還要來欺負她！

　　雷尚嶙把車停在路邊，轉頭正色地看著她。

　　他突然覺得喉頭乾澀。「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就是！」佩綺怒氣更盛地吼著。「雷尚嶙，你從國小開始就一直看我不順眼，你根本就巴不得我能從世界上消失！既然這樣，那你滾開啊！誰叫你送我回家的？我又沒拿刀子強迫你讓我上車，你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用力想打開車門，卻發現車子被中控鎖鎖住了，立即怒火沖天地轉頭瞪著他。「開、門！」

　　雷尚嶙覺得頭好痛，他真不知道為何只要一遇到她，腦袋就會開始打結，而且變得詞不達意。「駱佩綺，你可不可以冷靜點，先聽我把話說完？畢竟我們也曾經是國小同學！」

　　佩綺咬牙切齒地怒吼道：「我這輩子最倒霉透頂的事，就是跟你當過同學！你到底開不開門？」見鬼了，要不是跟他當過同學，她當年怎麼會鬼迷心竅地寫情書給他？那簡直是她此生最大的羞辱咽！

　　「駱佩綺……」

　　「開門！不然我就直接用腳踹了！」她更大動作地想打開車門，不料力道太猛，突然聽見「嘶」的一聲。

　　什麼聲音？她突然心生下祥，低頭一看，立即發出慘叫聲。「喔～～該死的～～」她的絲襪被手上的戒指勾破了啦！

　　「怎麼回事？」他連忙關心地問著。

　　佩綺又羞又怒。「不要你管，你滾開，快開車門啦！」嗚嗚嗚，她真的好想哭啊！今天是她的生日，為何她會這麼衰啊？不僅遇到這輩子最討厭的傢伙，被他說是笨蛋，現在居然連絲襪都被勾破了！她沒有帶備用絲襪，待會兒要怎麼回家啊？嗚嗚～～真是糗大了啦！

　　雷尚嶙眼尖地看出她的異狀。「你的絲襪破了嗎？別擔心，前面有家便利商店，你告訴我廠牌和顏色，我去幫你買新的。」

　　佩綺疾言厲色地拒絕。「不用你多管閒事！你現在根本就在心裡嘲笑我吧？你一直認為我是自不量力的笨蛋，對，我真的是又笨又蠢，沒一件事做得好，我當年甚至還瞎了眼——」情書被公開的恥辱又浮上心頭，她正想破口大罵，卻驚覺臉頰似乎冰冰涼涼的，手一摸——該死，她居然哭了！喔，她最最不願意在這個惡棍面前哭的，她死也不想跟他示弱啊！

　　看到她滾滾墜下的淚水，他心頭最柔軟的地方猛地被擰痛了，柔聲道：「別哭啊，對不起，我——」

　　佩綺涕淚縱橫地罵道：「你閉嘴啦！你真是超級大混蛋，該死一千次、一萬次的大混蛋！你不是出國了嗎？為什麼不待在國外，還回台灣來做什麼？你根本就是故意回來欺負我的嘛！嗚嗚嗚～～欺負一個老女人，你覺得很有趣、很有成就感嗎？」她氣憤地抹去不斷墜下的眼淚。「你知不知道……今天……今天是我二十九歲的生日！你們這些臭男人，完全不懂未婚女人滿二十九歲的心情……嗚嗚，我不快樂，一點都不快樂！工作乏善可陳又瑣碎無聊，也沒什麼存款，唯一增加的就只有年齡和皺紋，感情沒有著落，整顆心空空蕩蕩的，無所依恃……」

　　她越哭越激動。「真是不公平，為什麼男女差這麼多？男人二十九歲時，會覺得自己的事業和人生都剛要邁向另一個高峰，意氣風發、前途無量。但女人只要一過二十九歲，行情就開始直直跌落，等過了三十歲之後，就開始恐懼過生日，害怕自己會變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雷尚嶙不怕橫眉豎眼的駱佩綺，卻怕她的眼淚，那一滴滴晶瑩的淚珠螫痛了他的心，他慌亂地找著面紙，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包加油站送的面紙。

　　他趕緊遞給她，有些笨拙地安慰道：「別哭了，你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二十九歲有什麼好可怕的？那只是人生的一個階段啊！」

　　佩綺卻越哭越激動，覺得心底好像有座火山爆發般，一股腦兒地把委屈通通發洩而出。「我真的很笨，打從一接到同學會的通知函後，我就像是被外星人綁架了一樣，開始做出一連串的蠢事！嗚嗚～～你知不知道當一個女人有多辛苦？為了減肥，我整整一個月不敢吃米飯和麵食，餓到前胸貼後背了也不敢吭一聲，半夜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也不敢吃任何宵夜！然後每天一起床就狂吞各種保養藥丸，吞到我現在看到藥丸就想吐！我甚至還敷了一整個月的面膜，費盡心機學打扮、學化妝！嗚嗚嗚，結果呢？事實證明我只是個笨蛋，是個腦袋裡裝豆腐渣的超級大笨蛋！」

　　反正今天已經夠糗了，在自暴自棄的心態下，她更加肆無忌憚地痛哭。

　　「我真不知道今天為何要來參加這場同學會？除了讓自己喝得爛醉外，我什麼也沒得到！妝全花了，頭髮也亂得像瘋婆子似的，現在連絲襪都破了！嗚嗚～～該丟的臉我今晚全丟光了！這證明了醜八怪就是醜八怪永遠也變不成天鵝……」她快嘔死了，為什麼偏偏在雷尚嶙面前出了這麼多洋相？她好恨啊，現在只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這輩子都不要見人了啦！

　　雷尚嶙晶燦的黑眸溢滿柔情。「你不是醜八怪。」

　　「我是！」佩綺憤恨地瞪著他，表情像在看殺父仇人似的。「雷尚嶙，你以前罵我是醜八怪，難道自己不記得了嗎？你一定在心底嘲笑我，笑我今天打扮得很滑稽，笑我醜人多作怪吧引」

　　雷尚嶙一臉挫敗。「小時候的事你居然還在記恨？天啊，那已經是十七年前的事了耶！我告訴你，我從不認為你是醜八怪。」女人的記憶力真可怕，也真詭異啊！為何不記一些愉快的事，卻專門記住這些奇怪的「恩怨」呢？

　　佩綺恨得想扭斷他的頭。「那你為什麼要把我寫的情書貼在公佈欄上？而且還私底下跟別人說你一看到我的情書就想吐，說我自己也不照照鏡子！」怨啊、恨啊，這是她此生最大的恥辱，也是心頭最大的痛啊！她今天是完全豁出去了，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才甘願。

　　雷尚嶙歎了口氣，誠懇地道：「如果我跟你說，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相信嗎？我壓根兒沒看到你寫給我的情書，事實上，我也是隔天到學校後，才發現公佈欄上貼了一封信。」

　　「什麼？！」佩綺好震驚，愣了好幾秒後才傻傻地開口道：「可是……不可能，我明明偷偷放進你的書包裡，而且還夾在你的數學作業簿裡，我是親手放進去的，不可能……」

　　雷尚嶙很無奈。「我也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反正我第一次看到那封情書時，它就已經被貼在公佈欄上面了。駱佩綺，我可以問心無愧地告訴你——那不是我做的。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任何一個女生，我都不會做出這麼惡劣的事。」

　　好亂……佩綺覺得此刻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群大象狠狠踐踏過般，完全無法思考。「不可能啊！那一堂是體育課，全班都在操場練球，體育老師叫我去拿體育教學日誌時，我才偷偷溜回教室，把情書塞進你書包裡的。那時候，教室裡除了我以外，並沒有別人啊！」

　　雷尚嶙的眼眸瞬間閃過一抹精光「不對！教室裡不應該空無一人，應該還有值日生留守才是。」這件事也是他心頭最大的疑惑，他比她更想把事情弄清楚，不然，這趟回台灣就沒有意義了。

　　「值日生？！」佩綺驚叫出聲。「對，值日生！全班離開教室去參加升旗典禮，或是上體育課時，一定都會有一個值日生留守！可是，我進入教室時，並沒有看到當天的值日生啊！也許那個人剛好去上廁所了吧，可是，值日生跟那封情書又有什麼關係呢？」

　　頭好痛喔，佩綺抱著被酒精摧殘的腦袋，怎麼也理不出半點頭緒來。

　　「我不知道值日生跟那件事有沒有什麼關聯？但，駱佩綺，請你相信我，那不是我做的，我沒那麼惡劣。」

　　這消息對她來說實在是很大的震撼，佩綺整個人處於癡呆的狀態，遲遲無法做出回應。難道說，當初真的不是他把情書公開的？那麼，這幾年來她傻傻地怨恨著他，不都恨錯人了嗎？喔～～天啊！

　　她呆呆地看著他，問：「當時你為什麼不跟我解釋清楚？」

　　雷尚嶙攤攤手。「你覺得我有解釋的機會嗎？駱佩綺，你知不知道你發起脾氣來有多恐怖？情書事件之後，你對我根本沒有好臉色，我常常找機會想要私下跟你解釋，但你一看到我就像看到殺父仇人般，老是惡狠狠地瞪著我，一副巴不得用凌厲的目光把我碎屍萬段的模樣。而且只要我一接近你，你全身上下就會散發出一股我要報仇、我要報仇的恐怖氣氛，簡直快嚇死人了。」

　　佩綺啞口無言，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他說的的確是事實啦，她的脾氣是很不好。當年情書被公開後，她每天都在心底臭罵雷尚嶙，不僅把他列為天字第一號仇人，不肯跟他說話，也不讓他靠近自己。

　　她掩面低語道：「我的天，怎麼會這樣？這真是太怪異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吧？倒霉的是我，我背了很多年的黑鍋耶！莫名其妙地被你怨恨了這麼多年，也該還我清白了吧？」

　　看到他懊惱的表情，佩綺忍不住噗哧一笑，原本烏雲密佈的心也撥雲見日了。「話別說得太早，至少，在找到真正的兇手之前，你還是被我列為頭號嫌疑犯！喂，你剛剛說願意去幫我買絲襪，是真的嗎？」

　　「絲襪？你……你當真啊？」雷尚嶙一臉恐懼地看著她。奇怪，這女人怎麼說變就變啊？前一秒還哭得柔腸寸斷的，這會兒怎麼就立即換成一副小撒旦般的邪惡表情？女人，真是難懂啊！

　　「廢話，我當然當真啊！我的絲襪破了耶，要我穿著破掉的絲襪在街上走路？想都別想！君子一言九鼎，你快去幫我買絲襪啦！」哈哈哈，看到他猶豫惶恐的表情，佩綺突然好想放聲狂笑。姑且不論當年他有沒有公開她寫給他的情書，現在可以整整素來自負的他，看他吃癟，真是太快人心啊！她覺得心頭的烏雲似乎通通煙消雲散啦！

　　雷尚嶙認命地道：「好吧，我去買。要買什麼顏色的？」

　　真怪，他明明可以拒絕，沒有必要被這女人吃得死死的，但看著她霧氣濛濛的水眸，他就是無法說出「不」字。

　　事實上，他是為了她而專程回來參加這一場同學會的。打從一個月前收到台灣轉寄來的通知函後，他就一直期待這一天的來臨。

　　「我要買……」佩綺眼底閃著詭異的光芒，笑得好甜。「我要買黑色透明提臀縮腹唐辛子果酸彈性絲襪。」

　　「什麼？提、提什麼東西？提臀縮……縮腹？唐、唐什麼子？」雷尚嶙的舌頭差點打結。「你再說一次。」

　　佩綺白了他一眼，一字一句清楚地念道：「黑色透明提臀縮腹唐辛子果酸彈性絲襪。聽懂了吧？」

　　雷尚嶙目瞪口呆，像是聽到外星人在對他念「巴拉巴拉」的奇怪咒語，只能呆呆地重複道：「提臀縮……縮腹？果酸？唐……唐辛子……等一下，我們現在不是要買絲襪嗎？為什麼會出現果酸和唐辛子？唐辛子又是什麼鬼東西？」

　　佩綺沒好氣地說：「你少土了！現在女生的絲襪還包括很多功能，果酸可以美白，唐辛子就是辣椒，可以幫助脂肪燃燒，這些都是目前絲襪所具備的基本功能。就像車子要有安全氣囊等基本配備一樣，沒這些功能就不用混了，明白嗎？」哈哈，可以惡整他，看他出糗，心情好好啊！

　　雷尚嶙的俊臉漲紅。「駱佩綺，你是在惡整我吧？我可以幫你買絲襪，但是，名稱一定要這麼複雜又拗口嗎？又是提臀、又是縮腹的，還有見鬼的果酸和唐、唐辛子？你要我跟便利商店的女店員念出這麼一串詭異冗長的名稱嗎？那你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

　　佩綺心花朵朵開，笑瞇瞇地說：「呵呵呵，我是良好公民耶，幹麼殺你啊？我就是習慣穿擁有這麼多功能的絲襪嘛！你到底說話算不算話？要不要去幫我買啊？」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逐漸攻城略地的暴君，一舉攻下了敵人的山頭，看著他痛不欲生的表情，真是贊啊！

　　「買就買！」不相信自己堂堂六尺之軀會敗在一雙絲襪上面，雷尚嶙很阿莎力地推開車門，進入一旁的便利商店。

　　「嘻嘻！」佩綺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果然，三分鐘之後，他灰頭土臉地出來，拉開車門對佩綺道：「大小姐，算我輸給你行不行？拜託你下車自己買吧！我才剛靠近絲襪區，就有女人用看變態的眼神看我，還給我白眼，就連女店員也一直在偷笑。我實在搞不懂什麼提臀縮腹還有唐辛子的？拜託你下車自己買吧！」他受夠了！他不是變態，不想再讓女人以怪異的眼神打量他了！

　　「不行！我的絲襪破了，我才不要這樣走進便利商店呢！好啦，看你可憐，我就大發善心吧！我寫一張字條給你，你把字條拿給店員看，請她幫你找，這總行了吧？」說完，佩綺當著他的面，毫不掩飾地大笑著。

慧穎

第四章

　　經過一番折騰，雷尚嶙總算順利買到佩綺要的絲襪。在他的建議下，佩綺跟著他回到下榻的飯店，進入他的房間換穿新的絲襪。

　　雖然很多年沒有見面，但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知道這個男人是正人君子，不可能在飯店對她非禮。

　　換好絲襪後，佩綺走出洗手間，好奇地參觀偌大的套房。「哇，好漂亮、好豪華喔！這間套房佈置得真有格調，充滿古典的中國風，而且不但有會客室、起居室，電腦等高科技配備更是一應俱全，住起來肯定很舒服。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間啊？哇，這邊可以清楚地看到台北l01大樓耶！燈火輝煌，夜景好漂亮喔！」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腳下的璀璨燈海。

　　為了幫助她醒酒，雷尚嶙泡了兩杯清茶，微笑道：「其實我比較喜歡住家裡，不太喜歡住飯店。但我家的房子這幾年來都借給一位親戚住，碰巧他下個月就要出國了，到時會把房子還給我。所以我想，在那之前就先住飯店吧，反正這裡離我上班的地方還滿近的，交通很方便。」

　　佩綺輕啜著清茶，忍不住問：「你這趟回來會停留多久？」真討厭，她不喜歡自己問他這個問題，好像很在意他似的，可是，湧到舌尖的話卻自動跑出來了。

　　「其實我打算把事業重心移到亞洲，至少未來兩、三年內我都會留在台灣分公司主持台灣、香港、日本和新加坡這些地方的業務，所以我會搬回老家住。」

　　聽到他有長留得打算，一陣喜悅悄悄劃過她的心弦。

　　佩綺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小小心思，故意轉移話題道：「那你回台灣後，有去國小附近逛逛嗎？」

　　「當然有。」他笑道：「我超級想念國小對面的那一排小吃攤，尤其是黑輪、杏仁茶、鱔魚意面、炒米粉和蚵仔煎！嘖嘖，那些真是人間美味啊！我在國外時常常想念這些小吃想到流口水，尤其是黑輪阿伯的黑輪攤，我記得那時候幾乎每天放學都要胞去跟他買一支黑輪、一支米血，然後喝好幾碗免費的湯。真是奇怪，他的湯實在好好喝，百喝不膩呢！」

　　佩綺大笑道：「我也是耶！最想念那個阿伯賣的黑輪了，他的湯超級甘甜的。其實我們以前念小學時，真的是『澳客』耶，常常一夥人去了卻只買兩支黑輪就卯起來喝湯，而且一人喝一碗，還趁他不注意時猛加柴魚片。嘻嘻，阿伯真是虧本啊！喔。，說著說著，突然好懷念他的黑輪喔！我這幾天也要找時間去吃，好好地回味一下！對了，那你有沒有跟小學老師見面……」

　　兩人天南地北地閒聊著，聊得非常熱絡。佩綺發現，儘管分離了多年，但兩人之間卻還是存在著某種默契，只要一個眼神，還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心情。

　　這種暖烘烘的感覺讓她覺得好溫馨，兩人之間的距離很快就被拉近了。

　　雷尚嶙幫她添熱茶，熠熠黑眸閃耀著溫暖的光芒，笑弧更加擴大。「對了，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他從一旁的矮櫃裡拿出包裝精美的禮物盒。「生日快樂！」

　　「你……你記得？」佩綺呆住了，他居然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拿去，看看喜不喜歡？」他的笑容十分燦爛，深邃闃眸漾滿寵溺。

　　怦怦、怦怦……佩綺呆呆地望著禮物，心跳突然失控。她覺得好緊張、好緊張，緊張的原因不是收到禮物，而是……為什麼雷尚嶙居然記得她的生日，還事先準備好了禮物？這……這代表什麼？

　　她口乾舌燥，卻不敢看他，僅能被動地打開禮物盒，然後瞬間倒抽一口氣。「這……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好漂亮的手錶。表煉是細緻的18白K金，長方形表面，採用黑珍珠母貝面盤，透過光線，會透出漸層的色調。高雅的設計一望便知系出名門，是宛如珠寶般優雅的手錶。

　　最特別的是，長方形表面上不只一個時間，它有兩個時間。就算佩綺對於精品不熟悉，也猜得出這只珠寶表的價格不菲。

　　雷尚嶙拿起手錶為她配戴在手上。「不要說這麼無聊的話，禮物只有喜不喜歡、適不適合，沒有貴重與否的區別。倘若你不喜歡，它就一文不值。看，你戴起來多漂亮，不枉我花了好多的心思，研究要送你什麼禮物。」

　　佩綺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好美……細緻優雅的18白K金手錶很適合手腕纖細的她，襯得她腕部的肌膚更加白皙，碎鑽透出低調的華麗，光芒溫柔而炫目，宛如永恆的星辰。

　　「我不知道你竟然會記得我的生日……為什麼？」好像有陣陣暖流滑入她的心、她的血脈，她覺得整個胸膛好像也被手錶照耀得閃閃發亮。

　　看著她迷醉的星眸、嬌艷欲滴的紅唇，他只覺得有一股火在胸臆問燃燒，因此一鼓作氣地告白道；「因為我喜歡你，而且喜歡你很久了！」她跟他都不年輕了，他要認真地追求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喜歡？佩綺的心漏跳了一拍，喘息變為急促。「不可能！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了，雷尚嶙，不要戲弄一個二十九歲的老女人……」

　　「駱佩綺！」他發火了，用力按住她的肩頭，眼神堅若盤石。「你自己照鏡子，看看自己。你哪裡不如人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多迷人嗎？今天晚上有多少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都沒感覺嗎？」

　　他火熱的眼神像是要將她吞噬般，一字一句地道；「二十九歲又怎麼樣？我不在乎你幾歲，我只知道，我這一趟回台灣是回來對了。我只後悔自己怎麼這麼晚才醒悟喜歡你的事實？這份喜歡已經悄悄埋在我心底好久好久了，只是缺乏一個契機讓我頓悟，打從接到同學會的通知函後，我就滿腦子都是你。我想起好多好多小時候的事，我想知道你現在過得如何？生活幸福嗎？身邊有男朋友嗎？還是已經結婚了——不，這一點我無法繼續想像，因為那只會讓我想宰了那個該死的男人！瘋狂的思念日日夜夜地糾纏著我，讓我再也無法待在英國。刻意提前回到台灣，為的，就是想見你。」

　　他輕撫她的柔荑。「知道我為什麼要挑選擁有兩地時間的手錶嗎？因為，這樣當我回英國或到國外出差時，你就可以隨時知道我在異國的時間。我擁有的時間和你擁有的時間緊緊重疊，感覺上，我們還是緊密相依的，不會再隔著千山萬水，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共度。」

　　為了挑選禮物，他可是花費了好久好久的心思，當他在精品店看到這只擁有兩地時間的手錶時，立刻心弦一動。直覺告訴他——就是它了！

　　「騙人……」佩綺還是處於驚愕的狀態，下意識地搖著頭。「你一定在騙我……雷尚嶙，你……你不需要同情我，你一定是看我現在很淒慘落魄，不但二十九歲了，工作也不得意，是個乏人問津的熟女，對自己又沒自信，只會自怨自艾，所以才這麼說的。你這樣……我討厭你現在所說的謊言，好傷人……」

　　她奮力想推開他，他卻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緊，英俊的臉龐幾乎貼在她臉上，教她牢牢看清他眼底的狂野激情。

　　「駱佩綺，你真的很笨！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話呢？對，你是二十九歲了，但我好喜歡現在的你，喜歡你的一切，不管是美的、醜的、善良的、暴躁的……我通通喜歡，無條件的喜歡。過去二十八年的人生淬煉，造就了現在的你，你耀眼奪目得像是一顆最完美的珍珠，牢牢地吸引住我的視線。不管你是三十九歲、四十九歲、五十九歲、六十九歲、七十九歲、八十九歲還是九十九歲，即便你成為滿頭白髮、一臉皺紋、每天只會抱怨嘮叨、罵老公、罵小孩、罵孫子的醜老太婆，我還是喜歡你。」

　　擲地有聲的深情告白讓佩綺的大腦幾乎罷工，心臟狂跳到她以為自己隨時會昏倒。這……這是真的嗎？雷尚嶙真的喜歡她，不是惡劣的開玩笑，也不是戲耍？他是真心的？

　　佩綺雙頰酡紅，呼吸紊亂。這實在太……太不真實了！她好像突然飄到了兩萬英呎的天空中，全身被軟綿綿的雲朵包圍住，眼前的一切都顯得夢幻而不真實，就連空氣也變成了粉紅色的。

　　雷尚嶙深情款款地輕撫她呆滯的小臉。「怎麼不說話？被我嚇到了？」

　　呵呵，她嬌憨的表情真可愛，緋紅的雙頰令他想瘋狂地親吻她。他真要好好感謝主辦同學會的許芬芳，要不是她寄通知函來，也不會觸動他一直深鎖在心底的愛意。

　　對佩綺的感情就像是一株小樹苗，打從孩提時代就被種在他的心田，這麼多年來，悄悄地發芽抽枝、日漸茁壯，只等待適合的機會讓他發掘，讓他明白到自己有多麼思念她、渴望她。

　　嬌嫩紅唇微顫地吐出疑問。「那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都不跟我聯絡呢？」害她以為他很討厭她，認為她是個醜八怪。

　　「說到這個，我才要好好地問你呢！為什麼這麼狠心，這些年來連一張聖誕卡都不肯回復給我？」

　　「聖誕卡？」佩綺滿臉錯愕。

　　「你沒收到嗎？！」他比她更加震驚。「不會吧？我到英國後，每一年的聖誕節都會寄卡片給你，十幾年來從沒間斷過，可是，你都沒有回過我任何一封信！」

　　「聖誕卡？我真的沒收到啊！」突然，佩綺用力拍拍額頭。「天啊～～你該不會寄到畢業紀念冊上面留的地址吧？其實，畢業那時候我心情很差，因為我一直認為是你把我的情書貼在公佈欄上的，也恨透了學校裡的每一個人，只想趕快畢業，不願再跟任阿人聯絡，所以地址那一欄我沒寫家裡的住址，故意寫了外婆家的．你……一直寄到那裡嗎？我記得外婆好像很多年前就跟我說過，老家那邊有一堆我的信，但我懶得去拿，也沒想到會是你寄來的……」

　　怎麼會這樣呢？真是陰錯陽差啊！

　　「不會吧？你居然沒收到，而且信件還落到別人手裡？」雷尚嶙好洩氣。「枉費我那麼真心地寫下每一個字……我那時候還想說，你可能還在生我的氣，認為情書是我貼的，所以應該不會願意接到我的電話，寫卡片是最不打擾你的方式了。」

　　佩綺馬上脫口說道：「沒關係，我明天就衝回我外婆家，把那些信件要回來！外婆應該都有幫我留著，沒扔掉。」

　　聞言，雷尚嶙壞壞地挑起劍眉，邪笑道：「這麼急啊？嘴硬的丫頭，還敢說你不喜歡我嗎？」

　　大手攬住她的纖腰，把她抱得更緊，完全鉗制在自己的雙臂之間，發燙的指腹緩緩摩挲她的唇。「駱佩綺，快說你喜歡我。」

　　「我、我……」佩綺的呼吸都快斷成兩半了。

　　喔～～他在對她做什麼？他怎麼可以輕撫她的雙唇呢？可是，他的眼神好闃黑深邃，簇簇火苗讓她芳心悸動，當發燙的手滑過她的下唇之際，一股酥麻感也瞬間襲過全身，教她差點發出低吟。

　　膝蓋發軟的她只能可憐兮兮地發出破碎的低語。「不、不，你……不可以……」

　　「我當然可以。」他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邪佞魅笑由性感的嘴唇渲染而開。「因為這也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她來不及反應，辣舌已經豐牢地封住她的唇，太陽般的熱能強悍地灌入她的檀口，逼迫她接收他的粗獷、他的狂野、他的霸道、他的一切一切。

　　佩綺知道自己應該推開他，但……該死的，他滾燙的舌尖一定帶有詭異的魔法，他對她下蠱了！男性氣息令她沉淪，丁香小舌戀上他的勾引，鼻尖也眷上他身上的陽剛氣味，雙眼逐漸矇矓了起來。她感覺到體內深處有朵美麗嬌艷的花蕊，正在恣意怒放。

　　他是個很會接吻的男人，唇舌霸道卻不至於弄傷她。奇異的火焰經由難分難捨的舌尖注入她的全身血液，她意識暈眩，渾身酥軟發燙。

　　漸漸地，他溫熱的唇逐漸往下滑，到達她的下巴、頸窩、細緻的鎖骨，熱切地舔吻著，每一記吮弄都是最邪惡而誘人的折磨。她輕喘一聲，雙手無助地掛在他的肩上，眼看最後一絲理智就要潰散之際，突然，手機鈴聲大響！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Shit！雷尚嶙在心底咒罵連連。該死！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打電話來，破壞這美好的一刻？當然，他並沒有急躁地想在今晚就得到佳人的身子，但也不喜歡任何人的打擾！

　　鈴聲像當頭棒喝般，狠狠地打醒了佩綺，她手忙腳亂地推開他，轉過身軀，羞紅著臉整理凌亂的衣襟。天啊，她發瘋了嗎？居然差點跟他吻到失控！

　　催命鈴聲一直響，害佩綺的手也一直發抖，只好出聲說：「好吵，你快接電話。」

　　雷尚嶙不甘願地按下通話鍵，打算以最短的時間打發掉彼端的討厭鬼，然後關機。

　　「喂？」

　　沒想到，他不但按下了通話鍵，也不慎地一併按到擴音鍵，因此對方的聲音立即一清二楚地傳了出來，連佩綺也聽見了。

　　彼端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尚嶙，你終於接電話啦！親愛的，你到底住哪一間房啊？約人家來飯店，房間號碼也沒說清楚！嘻嘻，你真壞、真淘氣耶！」

　　什麼東西？雷尚嶙的額頭出現三條黑斜線，緊鎖濃眉道：「對不起，我想你打錯電話了。」他壓根兒沒約任何人到飯店來，今晚，他只想確定自己在佩綺心中的地位。

　　「嘻嘻嘻，你別頑皮了啦！我是莉瑾啊，你說過你喜歡我的呀！」已經喝醉了的程莉瑾格格嬌笑。「明明就是你告訴我你住在這間飯店的啊！你還深情款款地對我說，希望我今晚能來找你。尚嶙～～人家依約前來，要跟你共度一個最火辣的夜晚啦！快說你在哪一個房間嘛！不然，你來大廳接我……』

　　此話一出，雷尚嶙和駱佩綺兩個人都傻住了。

　　見鬼了！他什麼時候邀請這個死八婆來飯店了？今晚程莉瑾是有問他住在哪裡？但他很技巧地帶過，沒有回答，只有告訴一些以前比較要好的男同學他的下榻處，怎麼可能會約她來共度什麼火辣的一晚？雷尚嶙只想大聲喊冤！

　　但，一旁的佩綺卻臉色發白，怒氣衝天。原來如此！原來這個該死的大豬哥根本就是回來把女人的！見一個愛一個，每遇到一個女同學就對她深情告白，說他喜歡她，他甚至還約了程莉瑾來飯店！那……那她算什麼？他以為她是白癡，很好欺負嗎？

　　雷尚嶙毫不留情地道：「我確定你真的弄錯了，請你不要再打電話來騷擾我，也請你馬上離開！」憤恨地切線後，他直接關機。

　　他轉頭，果然看到佩綺火冒三丈的俏臉。嗚嗚～～他完了，前功盡棄了！「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可以解釋，我沒有約她，一切都是她胡言亂語的！」

　　「你騙鬼！」盛怒之下的佩綺什麼都聽不進去。「雷尚嶙，你真的很卑鄙、很下流！這就是你回台灣的目的吧？見一個玩一個！你只是想玩玩，玩過了就拍拍屁股滾回英國去，是不是？除了我跟程莉瑾外，你還騙了多少女人？」

　　重重陰霾籠罩住他的臉龐，他嗓音低沉地說：「不要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難道你寧願相信程莉瑾，卻不相信我？」

　　佩綺怒吼；「她都找到飯店來了，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滾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她怒不可遏地往門口沖。太過分了！她差點就上了他的當！本以為他是真心喜歡她的，沒想到他卻是個花心大蘿蔔！

　　「佩綺！」雷尚嶙攔住她。「你可不可以理智一點？」

　　「我現在很理智！放開你的手，離我遠一點！」佩綺毫不留情地推開他，也不管衣衫是否整理好了就奪門而出。

　　「佩綺——」

　　一衝出房間，她便火速地奔入電梯，按了下樓鍵。她看著電梯裡的鏡子——幸好，雖然頭髮有點凌亂，但衣衫還算整齊。

　　用力咬住下唇，但一滴淚水還是奪眶而出，她憤怒地抹掉淚，痛罵自己。「駱佩綺，不准哭！今天就算是上了一課，讓你看清爛男人的真面目！不准哭，不准再為耶種瞞人掉淚！」

　　當！電梯到達一樓了，佩綺宛如火車頭般衝了出去，不料卻看到正步入飯店的程莉瑾。

　　飯店服務生趨前詢問：「小姐，你好，請問有什麼可以為你服務的？」這位小姐渾身酒臭，穿著又暴露，他怕是特種行業的女人，因此不敢讓她隨便闖到樓上騷擾客人。

　　醉醺醺的程莉瑾呵呵笑道；「我找人，找雷尚嶙。咦？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推開服務生，氣勢栗悍地走向佩綺。「駱佩綺！你為何會在這裡？天啊，難道你跑去勾引雷尚嶙了？你、你真是不要臉！你是八百輩子沒看過男人嗎？你真下流！」瞥見她脖子上的淡淡吻痕，程莉瑾立刻聯想到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她嫉妒到恨不得殺了駱佩綺！

　　佩綺冰冷地注視她，腳步未歇地繼續往前走。「走開。還有，嘴巴放乾淨一點。」她快瘋了，為什麼她必須被這種瘋女人騷擾？一切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程莉瑾卻尖著嗓子繼續喊；「你給我說清楚！駱佩綺，你真下賤！為什麼要勾引我的男人？雷尚嶙是我的，你聽清楚了沒有？」

　　這時，雷尚嶙由另一部電梯衝出來，身形如箭地撲上前，拉開瘋瘋癲癲的程莉瑾。

　　「你幹什麼？不要騷擾佩綺！還有，請你馬上離開這裡！」這個瘋女人糾纏了他一個晚上，使出渾身解數對他放電還不夠，現在居然還追到飯店來，害他被佩綺誤會！真是夠了！

　　一看到雷尚嶙出現，原本氣焰逼人的程莉瑾立刻露出最柔媚的微笑。「呵呵呵，嶙，我依約前來了，你快帶我去你的房間吧！走啦，我們快上樓嘛！」他當然沒有約她，不過，既然他是家大業大的超級金龜婿，她怎麼可能放過他呢？貼也要主動貼上來啊！

　　「你放手，不要拉我！」雷尚嶙厭惡地想推開她，卻看到駱佩綺臉色發青地往外走。「佩綺！等等，你聽我解釋！佩綺——」

　　他欲追上去，程莉瑾卻更花癡、更死命地揪住他不肯放。

　　「不要理那個無聊的女人啦！嶙，我們快回房間吧！呵呵，你看，我很美吧！我一定可以給你最火辣辣又香噴噴的美妙夜晚喲～～」

　　「你、給、我、閉、嘴！」雷尚嶙快瘋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佩綺坐人大門外等候的計程車，揚長而去。

　　嗚嗚～～他毀了，他要怎麼向佩綺解釋這一切啊？

慧穎

第五章

　　翌日

　　今天是元旦，依照規定放假一天，佩綺很想睡到自然醒，只不過……

　　砰砰砰！

　　早上十點，三個女人就聲勢浩大地衝入佩綺的房間，一個拉窗簾，另外兩個負責用力搖晃她。

　　「大姐頭！醒醒，快醒醒啦！」

　　刺眼的陽光讓佩綺痛苦地閉上雙眼，整個人縮到棉被裡。「窗簾拉上，我還要睡，不要吵……」

　　黎瑋瑋首先發言。「大姐頭，現在已經早上十點，別睡了！我們一大早就醒過來，一直忍耐著不要吵你，讓你睡到十點，已經很夠了吧？快起來！快快，說說你們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一定很浪漫纏綿吧？雷尚嶙被你迷到神魂顛倒了吧？」

　　桔湘也笑瞇瞇地道；「昨晚一定是他送你回來的吧？嘻嘻，你們是不是在計程車上就吻得難分難捨、欲罷不能啊？」

　　羽音也很興奮地說：「這真是太好啦！大姐頭，你這一戰真是大獲全勝啊！雷尚嶙應該待會兒就會來接你出去約會吧？你快點起來，去洗個香噴噴的澡，然後趕快出來挑衣服、化妝啦！」哈哈哈，真是太讚了！看來大姐頭的戀情進展得很順利，她原先看到的那個怪異的「馬桶畫面」  一定沒有發生，果然是她的預知能力出了問題啊！

　　佩綺抱住發痛的頭。「喔～～我的頭好痛好痛，昨天晚上喝太多了……拜託你們講話小聲一點，我現在頭痛到快炸掉了。還有，不要胡思亂想，我跟雷尚嶙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

　　「才怪！你昨天打扮得那麼美，雷尚嶙一定被你迷到暈頭轉向了。大姐頭，你很不夠意思喔，連我們都想瞞啊？」

　　「我沒有隱瞞任何事。」反正這三個女人絕對不會放她繼續睡的，佩綺只得認命地爬起來，臉色灰敗地說；「你們都猜錯了，我跟他不但沒有任何愛的火花，相反地，我還看清他是一個超級下流的爛男人，見一個騙一個，對每個女人都只想玩玩！昨天在飯店——」

　　「飯、店？！」三個女人聽到這裡就爆出尖叫聲。「你們去飯店了？哇哇哇，進展得好快喔！大姐頭，你真猛、真是時代新女性啊！」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思想不要那麼邪惡好不好？」佩綺頭痛欲裂，歎口氣後，簡單地說出了昨晚的經過。

　　「……所以，就是這樣。」佩綺恨得直咬牙。「我很倒霉地被他吻了，然後聽到程莉瑾也來到飯店的電話。他真是爛，爛到人人得而誅之！居然同時約兩個女人到飯店去，他到底想做什麼？玩3P嗎？他把我當成什麼隨便的女人了？反正，我再也不要看到那個豬頭一眼了，我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不可能吧？」雪寺羽音搖頭。「我的預感很準，我感覺得出你跟雷尚嶙之間的緣分很深，不可能就此不聯絡的。」

　　黎瑋瑋也聲援雷尚嶙。「他不是那麼糟糕的男人吧？也許這中間有什麼誤會啊！大姐頭，你應該知道，有一些女人是很主動的，就算男人對她沒興趣，她們也可以死不要臉地貼上去．當然，我不是說程莉瑾一定是這種女人啦，但我覺得你應該給雷尚嶙一個解釋的機會。」

　　向桔湘頻頻點頭。「對，我也這樣認為。大姐頭，男女之間的緣分是很微妙又很珍貴的，你不要意氣用事，毀了一段美好的戀情啊！」

　　「沒有什麼見鬼的戀情！我說過，我再也不要看到他！該死的，手錶！昨晚我居然忘了把手錶脫下來砸到那個爛人臉上！真討厭，現在還要想辦法還給他。」她氣呼呼地罵道。

　　昨晚回家後，她才發現自己還戴著他送的手錶，立即火大地把它扔到梳妝台的抽屜裡，眼不見為淨，決定先睡一覺後再想想該怎麼處置它。

　　「什麼手錶？」

　　佩綺一拉開梳妝台的抽屜，三個女人就全圍了過來，接著，瞬間發出陣陣尖叫聲——

　　「哇，好漂亮的手錶啊！」對流行時尚最有研究的向桔湘頻頻讚歎道：「瞧瞧上頭這碎鑽的光芒多麼迷人！表煉是細緻的18白K金，表面是採用黑珍珠母貝面盤，簡直像是一樣藝術品呢！這種手錶一看就知道是名媛貴婦才能擁有的，好高雅啊！」

　　雪寺羽音愛下釋手地撫摸著手錶。「大姐頭，他為什麼要送你這麼貴重的手錶啊？」

　　佩綺悶悶地回答；「昨天是我生日，他說這是生日禮物。」

　　瑋瑋驚呼道：「好棒喔！經過這麼多年了，他還把你的生日記得一清二楚的，這證明了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比尋常，他一定很喜歡你！喔～～如果有男人這麼對我，那多浪漫啊！」

　　「錯！」佩綺狠狠地糾正道：「一點都不浪漫，我只覺得很荒謬、嚴重被侮辱了！他根本就是一個朝秦暮楚的爛男人，只想玩弄女人！除了我跟程莉瑾外，不知直置有多少女生被他騙呢！」

　　羽音很堅持自己的看法。「大姐頭，不會這樣的，我還是認為你們兩人之間的緣分很深。你給他一通電話啦，聽聽他怎麼解釋嘛！」

　　「我才不要聽他的鬼話！我待會兒就請快遞來家裡收手錶，直接送到他下榻的飯店還給他。」邊說著，佩綺邊順手打開手機電源。原本是想撥電話給快遞公司的，沒想到，手機螢幕卻顯示「未按來電19」。

　　十九通未接來電？佩綺頓時目瞪口呆。「短短一個晚上到天亮的時間，居然有這麼多人找我？我啥時變得這麼炙手可熱了？」昨晚，她跟許多同學交換了手機號鵬，不過一下子有這麼多通電話，也太誇張了吧？

　　她逐一檢視未接來電的名單，發現有很多通是雷尚嶙撥來的，還有多通男同學的來電，他們還傳了簡訊，希望能約她一起吃飯或約會。另外，也有很多通是女同學打來的。

　　「發生什麼事了？這些人到底找我做什麼？！」佩綺正納悶著，手機就響了，螢幕上顯示著「許芬芳來電」。

　　佩綺按下通話鍵。「芬芳嗎？」

　　「佩綺？你終於接電話了！」許芬芳的聲音很亢奮。「我們好多同學都有打電話給你，但你都沒接。那件事……是真的嗎？」

　　「什麼事？」佩綺一頭霧水。

　　許芬芳吞吞吐吐地說：『呃……佩綺，我先聲明，我沒有意思要干涉你的私生活啦，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只是很關心你，所以聽到那個傳言後，非常的震驚。』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泛起，佩綺連忙追問：「到底是什麼事啊？芬芳，你說清楚嘛！」

　　「我說了你不能生氣喔！」許芬芳先吸了一口氣後，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是程莉瑾啦，她昨天深夜好像發了瘋似的，拚命打電話給每個同學，歇斯底裡的到處哭訴，她說，原本她跟雷尚嶙約好了要在飯店約會的，沒想到你竟然不顧同學情誼，硬是橫刀奪愛。她還說你主動跑到飯店去勾引雷尚嶙，並且衣衫不整地從他的房間裡走出來。她說為了釣到多金的他，你簡直是不擇手段呢！」

　　「什、麼？！」佩綺宛如挨了一記悶棍，驚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程莉瑾說我……說我去勾引雷尚嶙？！」

　　「就是啊！我是覺得太荒謬了，你不會是那樣的人，可是程莉瑾說得繪聲繪影的，還說你為了搶走雷尚嶙，不惜跑到他房間獻身呢！」

　　獻、身？一瞬間，佩綺突然很想笑，怒極反笑。哈，真是太有趣了！獻身？居然連這麼老土又八股的名詞都冒出來了？也許，她應該為程莉瑾掰故事的能力拍拍手才是。

　　不過，她笑不出來，畢竟這可是關係到她的名譽、她的清白！

　　「佩綺，那是假的吧？」許芬芳試探地問著。「程莉瑾還講了好多很難聽的話，唉，我不好意思轉述給你聽啦，因為我覺得可信度太低了，再加上，其實我跟一些女同學有討論過，大家都覺得程莉瑾這個人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了。跟程莉瑾是同一間公司的趙美華就說，她常常聽到程莉瑾把『嫁入豪門』掛在嘴邊，還常常看到她使出渾身解數去勾引男人，連有家室的都不放過，只要對方有錢，她都很主動，曾經有某個男人的元配跑到公司來大吵大鬧呢！趙美華說，一定是她想勾引雷尚嶙，但雷尚嶙對她沒興趣，所以她才會懷恨在心，故意造謠譭謗你的。」

　　「討、討論？」佩綺指尖發冷，無力地問：「……全班同學都知道了？」

　　『因為程莉瑾一個一個的打電話哭訴嘛！就算昨天晚上沒接到她的電話，今天一大早，很多人也都被她吵醒了。我接完電話後，就先致電問陳淑娟，問問她的看法？然後邱曉鳳、何蕙雅和趙美華也都有打電話給我，我們一直在討論這件事，還打算要約出來吃中飯，當面討論清楚呢！』

　　天啊！，這一刻，佩綺真巴不得自己龍昏死過去尊了！果真壞事傳千裡啊！就算她可以證明自己沒有勾引雷尚嶙，但，昨晚她的確是鬼迷心竅地跟他到了飯店，還被他奪走了一個吻啊！嗚嗚嗚～～她真想痛哭，她該拿這個「人生污點」怎麼辦啊？

　　佩綺面如死灰地說：「芬芳，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好意思，我先掛電話，改天再打給你。」

　　才剛切線，手機鈴聲又響了，這回顯示的是「李儀君來電」。

　　佩綺才「喂」了一聲，彼端就傳來好興奮的聲音——

　　「喂喂，佩綺嗎？我是儀君啦！那件事是真的嗎？你跑到雷尚嶙住的飯店勾引他，還在飯店大廳跟程莉瑾拉拉扯扯地爭風吃醋啊？哇哇，真是太勁爆了！佩綺，這麼多年不見，你不但變漂亮了，還變得好猛啊！」

　　嗚嗚～～佩綺無力地靠著床頭，欲哭無淚。「儀君，真抱歉，我現在人很不舒服，改天再給你電話好嗎？再見。」

　　儀君還捨不得收線。「等一下啦！佩綺，你先說清楚嘛！你跟雷尚嶙是認真的，還是只打算一夜情啊？」

　　聽到「一夜情」這三個字，佩綺整張臉都綠了，顧不得再說什麼客氣的話，狠狠地切線，直接關機。

　　不關機不行，倘若她手機一直開著，一定還會有一大堆同學打電話進來，熱烈地追問著「是不是跟雷尚嶙一夜情啊？你真的橫刀奪愛嗎？昨晚很猛、很激情吧？」之類的問題。

　　她恨得猛捶枕頭。「我會氣死、我會吐血！雷尚嶙，你真是個該殺千刀的王八蛋！」

　　「大姐頭，到底怎麼回事啊？」三個女生很擔憂地問著。「她們好像提到什麼一夜情，還有橫刀奪愛的字眼耶！」佩綺講電話時她們也擠在旁邊聽，因此多多少少有聽到一些話。

　　「我要去找那個王八蛋算賬！」佩綺怒氣沖沖地衝入浴室，打算梳洗完就立刻出門。

　　她不要窩在家裡生悶氣，既然這些禍都是因雷尚嶙而起的，她就要去找他算賬，非扒掉他的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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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佩綺才怒氣騰騰地打開大門，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她怒目圓瞠。「你來做什麼？」不會吧，這個下流東西居然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佩綺，早安！」雷尚嶙風度翩翩地微笑，手上還提著一大袋早餐。「肚子餓了吧？我買了很多好吃的東西過來喔！你不是跟三個女生一起住嗎？請她們一起來吃早餐麻！」

　　他一早就守候在佳人的門口了，但怕吵醒她，所以不敢按電鈴，一直很有耐心地在門外等候。

　　至於佩綺的住址，是他從許芬芳那裡問出來的。

　　聞言，被點到名的三個女生立刻擠到門口，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發表意見。

　　「哇，不得了，雷尚嶙居然追到這裡來啦？哈哈！好氣魄，男人就是要這樣才夠酷！大姐頭果然沒看錯人，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啊！」

　　「嗯，本人比相片更帥，也更有男子氣概耶！我挺他啦，絕對幫他到底！」

　　「大姐頭，你還呆在門口做什麼？快請人家進來坐啊！我去泡咖啡。」

　　突然，雪寺羽音眼神怪異地看著雷尚嶙，又看著佩綺。「嗯，大姐頭，我覺得……你們兩個最好遠離樓梯比較好。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只是突然覺得那個樓梯怪怪的……」她好像快「看」到了某個畫面，可是又不清晰。

　　「什麼？樓梯？」佩綺一頭霧水。「你在胡說什麼？全部都進去，不准說話！」她用力關上大門，橫眉豎眼地瞪著雷尚嶙。「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還敢來找我？昨晚的程莉瑾還無法滿足你嗎？雷尚嶙，你真不要臉！」

　　他很認真地解釋道；「我嚴重申明，我跟程莉瑾那個瘋女人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沒有告訴她我下榻的飯店，更不可能去招惹她，是她自己跑來鬧的，而且，我後來也請警衛趕她出飯店了。」

　　「你們之間的事不需要解釋給我聽，我沒興趣。」佩綺把手錶塞入他的西裝口袋裡，語氣冰冷地道；「手錶還你，我跟你之間再無瓜葛了。快滾，我不想見到你。」

　　他一臉挫敗。「駱佩綺，你到底講不講理？我已經說過，程莉瑾她——」

　　「住口！我不想再聽到她的名字！」佩綺怒吼著。「我就是不講理！你滾啊，立刻消失，不然我就報警了！」

　　說著，怒焰滔天的她氣憤地動手推他。她原本只是想把他推開，卻沒注意到雷尚嶙剛好就站在樓梯前面，被他這麼一推，他猛然失去重心，再加上手上提了一大袋食物，無法立刻反應，於是，在慘叫聲中，他「咚咚咚」地摔下了樓梯！

　　「啊——」站在樓梯上面的佩綺瞬間發出驚恐的尖叫聲。不會吧？她她……她居然讓他滾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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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

　　幸好黎瑋瑋立刻打電話叫了救護車，於是一群女人護送著雷尚嶙，浩浩蕩蕩地趕到醫院。

　　醫生診斷後，對她們道：「做過電腦斷層掃瞄後，確定病人的腦部沒有受傷，身體也無大礙。但是，他摔倒時一定是用手撐住身體，所以導致右手骨折，需要打上石膏，並且住院三天，觀察有無細菌感染或發炎？我們已經把他推倒普通病房了，幫他辦好住院手續後，你們就可以進去看他了。」

　　「呼～～」聽到這裡，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駱佩綺總算鬆了一大口氣，軟軟地癱在椅子上。「謝天謝地，我還以為害他摔死了，好恐怖……」

　　黎瑋瑋皺眉道：「大姐頭，你怎麼這麼狠心嘛？就算再生氣，也不可以推人啊！幸好雷尚嶙沒事。」

　　桔湘追問羽音。「你早上不是提醒過他們兩個要遠離樓梯嗎？那時候，你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

　　羽音很懊惱地說；「唉，我當時的確覺得怪怪的，可是又『看』得不清晰。倘若我的直覺再準確一點就好了，這樣雷大哥也不會摔下去。」

　　「算了啦，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大姐頭，我們去幫雷大哥辦住院手續，你趕快進去病房陪伴雷大哥吧，他一個人孤伶伶的，好可憐呢！」

　　「要我去陪他？」佩綺很錯愕。「不會吧？」

　　黎瑋瑋白了她一眼。「人是你推的耶！他現在右手受傷，連吃飯喝水都有問題，你當然要負起看護的責任啊！這是最起碼的道義吧？」說著，她跟其它兩個女生交換了一個詭異的眼神。嘻嘻嘻～～真有趣，雷尚嶙可以說是因禍得福啊！這下子，大姐頭總會乖乖留在他身邊了吧？

　　佩綺沮喪地低下頭，是啦、是啦，人是她推的啦！她也不曉得自己哪來的蠻力，居然能把他推下樓。害他受了傷，她心底確實很愧疚、很不安。好吧，至少得照顧他一下，不然她會被愧疚感給折磨到失眠的。

　　就算再不想看到他，還是得負起基本的責任。

　　「我知道了，我會去照顧他啦！」她咬咬牙，換上慷慨赴義的悲壯神情，走向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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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綺一進入病房，就看到雷尚嶙伸長了左手，拚命想拿起茶幾上的水杯．

　　「不要動！」她立刻喝叱，一個箭步奔上前。「要喝水是不是？我幫你弄！醫生說你這三天最好不要亂動，免得傷口撕裂或感染。」

　　她倒了杯水，找出吸管後，喂雷尚嶙喝。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謝謝你，你對我真好。」呵呵，這下子，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因禍得福」了。雖然被推下樓梯是很衰啦，不過，可以拉近跟她的距離，進一步培養感情，還是很值得！

　　佩綺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你不要搞錯了，我不是真心想照顧你，只是……畢竟是我把你推下樓梯的，所以得要負起責任。」

　　她清清喉嚨，尷尬地道；「雷尚嶙，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你快滾，不是刻意要把你推下去的。」她的心沒那麼壞。

　　「我知道。」看著她粉嫩嫣紅的臉蛋，他漾出迷人的笑靨。真可愛！他就是喜歡她這副老實的模樣，更喜歡她動不動就臉紅的特質。從小，她就很容易臉紅，小臉上的迷人霞紅總令他百看不厭。

　　「我明白你不是故意的，我原諒你，你無須感到愧疚——喔！」說著，他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還彎下腰。

　　「你怎麼了？」佩綺好緊張。「哪裡痛？要不要我馬上請醫生過來？」雖然醫生說已經全身檢查過，除了右手受傷之外，沒有大凝，但她還是很擔心他會不會哪裡有內傷？

　　「不用了……」雷尚嶙真是佩服自己，演技可以如此自然，聲音也很虛弱。他眉頭深鎖地撫著腹部，說；「可能摔下去時，多少有些皮肉傷吧？我可以忍的，忍一忍就沒事了，你別擔心。」

　　「對不起……」他表現得愈是體貼，佩綺就愈是愧疚，眼眶都紅了。「我真的很抱歉，我實在是太魯莽了。」唉，害他躺在床上忍受病痛，她真的好自責。

　　「沒有關係。」雷尚嶙露出更加「虛弱」的笑容，握住她的手，認真地道：「佩綺，我絕對沒有說謊，請你相信我，程莉瑾的事是一場誤會，是她自己跑來糾纏我的。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有給她任何錯誤的暗示，是她自己一廂情願。事實上，我一點兒都不喜歡她，甚至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佩綺咬咬下唇，猶豫地看著他。

　　「你不相信嗎？那我發誓！」他舉起沒受傷的左手。「我對天發誓，倘若有半字半句是謊言，出門會被車——」

　　「夠了，不要說！」她趕緊摀住他的唇，急切地阻止道；「呸呸呸！不要亂說話！你已經躺在病床上了，不要再亂說話了好不好？」

　　他目光灼灼地逼視她。「可是，你還是不相信我。」倘若無法取得她的信任，他要如何追求她啊？

　　佩綺輕歎了口氣。「我相信你就是了。」

　　講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突然感覺如釋重負，好像終於移開了壓在心底的大石頭。基本上，她原本就是比較信任雷尚嶙，不相信程莉瑾的，但昨晚可能是被嫉妒給沖昏頭了，所以她才會那麼介意，甚至喪失了理性。

　　今天早上，許芬芳也在電話裡提到程莉瑾的為人，證明她老是主動勾引男人。兩相比較之下，她當然選擇相信眼前的人。

　　「太好了！」他露出燦爛耀眼的笑容。「你不知道，你這句話對我而言有多麼重要，我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病都好了一大半呢！」他緊握她的手，把雪白柔荑貼在自己的胸口上。呵呵，好柔嫩的觸感，好舒服喔。，

　　「你……」佩綺瞪著他的動作，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怕用力過猛，會害他傷口撕裂。她懷疑地眨眨眼，看著他。這個男人真的受傷了嗎？他好像……在亂吃她豆腐？

　　雷尚嶙繼續露出無辜的笑容，柔聲道；「你知道嗎，這是我這輩子最特別的生日體驗，居然在醫院裡度過生日。」

　　「今天是你生日？！不可能吧？」佩綺驚呼。

　　「真的，不信你從我的西裝外套裡掏出皮夾，裡面有一張國際駕照。」他指了指被醫護人員放在一旁的西裝。被推入病房前，男護士幫他脫下衣服，換上了住院服。

　　佩綺依言拿出他的皮夾，果然看到一張國際駕照。「你真的是元日一出生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天啊，怎麼會這樣？」她雙眼瞪得好大，更愧疚了。「對不起，我……唉，我真的太莽撞。我不該推你的，居然害你得在醫院裡度過生日……」

　　比較起來，她覺得雷尚嶙有情有義多了，至少，分開了這麼多年，他還清楚地記得她的生日是哪一天，並且準備了禮物。而她呢？非但不記得他的生日，甚至還把他推下樓梯！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深邃黑眸閃耀著邪惡的光芒，他的左手輕撫住她的肩頭，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不過，如果你可以送我一份生日禮物的話，我就會瞬間忘了疼痛，也忘了自己正躺在充滿消毒藥水味道的醫院。」

　　「什、什麼禮物？你說，我馬上去買！」兩人的臉龐突然貼得好近，她的心臟瞬間怦怦亂跳。她感覺到他的黑眸不斷在對她釋放魔法，她腦門暈暈的，隱約知道這個男人想做什麼，而她居然不想推開他，甚至還有點期待……喔～～也許她真的昏頭了。

　　「這個……」奇異烈火跳上他的雙瞳，他笑著捧住她的臉，深深地、纏綿地印上自己的唇。

　　兩人的舌立刻火熱地糾纏在一起，氣息合而為一，濃情蜜意迴盪著。

　　一瞬間，整個病房好像都變成了幸福的粉紅色……

慧穎

第六章

　　兩天後。

　　醫生來巡房，檢查之後道；「恢復得很不錯，明天再住院一天，倘若沒有其它狀況，後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雷尚嶙和佩綺聞言都非常開心。「謝謝醫生！」

　　一旁的護士也望著佩綺微笑。「你把他照顧得很好喔，都沒有讓他的傷口碰到水，還讓他看起來氣色紅潤，真是個稱職的女朋友呢！」

　　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佩綺的臉又紅了，直到醫生和護士都退出病房後，她才呆呆地低聲反駁：「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你說什麼？」雷尚嶙很不滿地皺眉。「你明明就是我的女人，為何要否認？」

　　「我才不是呢！你……你不要忘了我比你早一天出生。」

　　「早一天？那又怎麼樣？」他覺得很不可思議。「駱佩綺，你的腦袋有問題啊？！男女之間最重要的是真心相愛，至於年齡，那是什麼鬼借口啊？就算你比我大十歲，我還是喜歡你啊！」

　　「你不懂啦！」佩綺煩惱地嘟起紅唇。「我交男朋友的原則就是不希望對方比我小，我才不要談姐弟戀呢！」

　　「可是我只比你小一天啊！這又不算姐弟戀！」雷尚嶙真懊悔，沒事出示自己的國際駕照幹嗎？

　　佩綺很堅持。「小一天還是小！你可以說我冬烘八股，但我就是排斥姐弟戀啦！」嗚嗚～～她覺得自己好命苦啊，好不容易在二十九歲這一年遇到了心儀的人，兩人的戀情也正要如火如荼地展開，但……她就是很介意年紀的問題嘛！

　　雷尚嶙眼神危險地注視她，突然一把將她拉近，給了她一個天旋地轉、血脈沸騰的熱吻。

　　「你……」被吻到差點缺氧，佩綺羞得雙頰酡紅。「你做什麼啦？」這男人好霸道，這幾天老是狂吻她，可是……唉唉，她好像戀上他的吻了，她好喜歡他粗獷又充滿魔力的氣息。

　　他挑著眉，壞壞地威脅她。「不准再亂說話了，如果敢再亂說話，我就繼續吻你！」

　　佩綺輕推開他，嬌嗔道：「你不要鬧了啦！喂，你為什麼喜歡我啊？」

　　雷尚嶙很篤定地回答道：「喜歡就是喜歡啊！我心底很清楚地知道，我喜歡你。一看到你，心情就變得超好、超愉快。喜歡留在你的身邊，喜歡逗你，看你生氣又可愛的模樣。喜歡一個人一定要有具體的理由嗎？我說不出什麼甜言蜜語，但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好喜歡你！」

　　這還不算甜言蜜語啊？佩綺心花朵朵開，整個人樂得暈陶陶的，笑得好甜。「這不夠，再多說一些。」

　　「真是任性又貪心的女人。」雷尚嶙把她摟入懷裡，輕嗅她身上的淡淡芳香，認真思索後，道：「我很喜歡你的認真。小時候，你看起來傻傻呆呆的，雖然反應不算靈敏！喂，別打我嘛，我只是說出事實啊！不過，你總是很認真地做每一件事，認真地唸書、認真地考試、認真地當副班長、認真地做老師指派的工作。還有，你從小就沒有音樂和舞蹈的細胞，更沒有運動細胞——」

　　「雷、尚、嶙！」佩綺大吼，已經快翻臉了，雙手插腰地瞪著他。「你確定你現在是陳述喜歡我的理由，而不討打？」

　　他哈哈大笑，揉揉她的頭髮。「你真的脾氣很壞，也很沒耐心耶！聽下去嘛，不聽你會後悔的。」

　　「哼，你最好別說出更討人厭的話！」佩綺氣呼呼地嘟起紅唇。

　　他繼續說：「我還記得，有次學校運動會，那時全班都要參加大會操的表演。可是啊，你從小就很沒有運動細胞，不但籃球投得很不准，賽跑也是最後一名，再加上音感也很差，老是記不住節奏，所以總是同手同腳的，記得了手的動作，就會忘記腳的，真的好慘啊！」

　　「夠了，我不要聽了！」佩綺臉色發青，狠狠地瞪著他。「你真的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耶！你就只記得我笨拙的那一面，不記得我也有很厲害的地方嗎？例如，我的成績都保持在前三名啦，還有，每次班上有什麼作文比賽或是書法比賽，老師常常會派我去參加，我還常得到全校第一名耶！」哼，還說甜言蜜語咧？根本就是拚命打擊她的自信嘛！是啦是啦，她壓根兒沒有運動和舞蹈的細胞，這一點她心知肚明，不過，他幹麼這樣大剌剌地說出來嘛？

　　「聽下去，我保證你會越聽越喜歡的。」他還是笑得很燦爛，眸光十分溫柔。「那一天，當班聯會主席的我留在學校開會開到很晚，我記得那時已經晚上八點了，走出黑漆漆的走廊時，卻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音樂聲，我好奇地往音樂的來源走，結果發現你一個人躲在體育館後面的小空地，地上擺了一台錄音機，正播放著大會操的音樂帶，而你則很認真地喊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唉喲，又忘了腳的動作，這裡一定要重複練習才行！好，從頭再來一次！』的口令。」

　　「啊？」佩綺驚叫，整張臉紅得像是熟透的西紅柿，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看見了？天啊，我以為躲在那裡最隱密，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沒想到你居然看到了！嗚嗚，好丟臉喔！」他居然看到了自己那笨拙無比的動作，天啊～～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他笑得神清氣爽，親暱地吻了吻她的臉頰。「我那時候覺得好感動，雖然你完全沒有舞蹈細胞，可是卻那麼認真、汗如雨下地重複練習著每一個動作，當時的你表情好可愛。那個時候我就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好喜歡你。不只喜歡聰明會唸書的你，不只喜歡很會寫作文的你，我也喜歡你的笨拙、喜歡你的同手同腳，更喜歡你的執著和認真。」

　　「你……」佩綺說不出話了，原先的怒火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馨又暖烘烘的感覺蔓延了整個胸膛。討厭，這男人就會耍嘴皮子，唉，她真是被他吃定了。

　　「開心了吧？你啊，真是單純，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根本還是小孩子嘛！」他的闃眸晶燦生輝，更用力地摟住她。「聽完甜言蜜語了，現在，可以賞我一個香吻吧？」

　　說著，他在她的粉頰上落下一連串宛如雨點的蜜吻，一路吻到她細緻的耳垂，熾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頸部肌膚，聲音沙啞地道；「你知道嗎，其實在飯店的那個吻，不是我們之間的初吻。」

　　「啊？」佩綺呆住了。「為什麼這麼說？」

　　他輕撫她柔順的髮絲，笑得頗為得意。「嘿嘿，難得我今天心情特別好，不妨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吧！其實，早在念國小五年級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醜八怪……」

　　「我那時候剪了西瓜皮的髮型，還戴了一副好大的黑框眼鏡，坦白說，就算你覺得我小時候長得很醜，我也不會介意啦！」她有自知之明，小時候的她的確很像醜小鴨。

　　「不。」雷尚嶙搖頭，神秘地擴大笑容。「你一定沒想到，其實早在小學五年級時，你的初吻就已經被我奪走了。那一天，全班都乖乖趴在桌上睡午覺，我睡不著，所以偷偷看著坐在隔壁的你。你在午睡前，總會把眼鏡拿下來，那時，我就覺的你長的好可愛，睫毛又長又翹，皮膚白白嫩嫩的，嘴唇像極了柔軟的花瓣，於是我就偷偷在你嘴上親了一下。呵呵，好甜呢！」他笑得好猖狂，像只偷了腥的貓。

　　「什麼？」佩綺駭然大驚，指著他臭罵。「你、你……你居然做出這麼卑鄙無恥的事？！下流、不要臉！」

　　「不要罵得這麼難聽嘛！」他笑得好無賴，指著自己的臉頰。「不然，我讓你親回來。來嘛、來嘛～～」他笑嘻嘻地躺在床上，整個人癱成大字形。「來來來，女王陛下，請趕快蹂躪我、享用我、踐踏我吧！不管你要怎麼親、怎麼玩我，小的都會無怨無悔地默默承受、全力配合的！對了，要不要在我身上倒蜂蜜、巧克力醬啊？還是你比較偏好草莓口味的？」

　　「你……下流、下流、下流！」佩綺氣到七竅生煙，恨恨地捶打他。「虧我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沒想到居然在小小年紀時就做出那種事，還偷走我的初吻！你不要臉！打死你！」

　　她越打越用力，躺在床上的雷尚嶙突然發出哀哀慘叫聲。「別打了，再打下去會打死人的！好痛、好痛啊！」

　　由於慘叫聲實在太激烈了，佩綺趕緊住手，不安地看著他。「你……真的很痛嗎？」唔，他畢竟是病人嘛，也許她真的下手太重了……

　　雷尚嶙邊哀嚎，邊把臉埋在枕頭內。「你再打，我就要直接被送入急診室了啦！嗚嗚～～你不知道家暴法已經通過了嗎？你怎麼可以毒打你老公？嗚嗚嗚～～我要去家暴協會求救啦！」

　　「你……」佩綺心急如焚。「喂，你不要悶著臉啦，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受傷了？我看我去找醫生來好了！」

　　「不用了。」

　　一直悶頭偷笑的雷尚嶙總算把臉抬起來，佩綺一看到他臉上的燦爛笑意，不禁氣的直跳腳。「你又騙我！你好可惡耶，害我擔心得半死，討厭鬼——」

　　他狂笑著，抱住她說：「好啦，是我不對，不然我親你當作補償好了！」

　　「這算什麼補償？這是性騷擾！你不要碰我！」

　　佳人氣呼呼地想拒絕，不過，男人的力氣卻大得不可思議。一把扣住她的纖腰，火辣辣的吻就落了下來，宛如狂風般席捲她所有的理智。

　　隨著熱吻的加重，兩人的血液為之沸騰，心跳的節奏相互應和，唇舌不願分離，只盼永遠融入對方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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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尚嶙的手傷總算痊癒了，出院後，他忙著處理台灣分公司的事，偶爾也會抽空飛往國外，不過，不管人在哪裡，他一定天天跟佩綺保持熱線，兩人透過視訊，濃情蜜意地交談。倘若他人在台灣，更是一定會親自接佩綺出去吃晚餐，共享每一個甜蜜的時光。

　　這天，佩綺在公司上班，卻不時拿著手機，看著上頭的一則則簡訊傻笑。

　　真是的，他不是說這趟去新加坡主持會議很忙嗎？居然還傳一大堆肉麻的簡訊給她。

　　「佩綺，你在笑什麼啊？」同事雅萍看著她臉上止不住的笑意。「男朋友又傳簡訊來了？他這幾天不是出國了嗎？在異國還天天傳這麼多簡訊給你啊？感情真好，真羨慕你喔！」只要沒見到佩綺的男友來接她下班，同事們就知道：喔，他那個超帥又超體貼的男友一定出國了！

　　佩綺紅著臉收起手機。「沒有啦，他真是無聊，後天就要回台北了，還一直傳簡訊。啊，下班時間到了。」她看看腕表，趕緊收拾桌面的東西。

　　才關上電腦，她就突然「咳咳咳」地猛咳嗽。最近天氣變化很大，有一波流行性感冒，她也染上了，今天早上起來就覺得頭痛、喉嚨痛，而且還一直咳嗽。中午時她已經請假出去看過醫生了，醫生開了藥，囑咐她要多休息。

　　雅萍關心地問：「你還好吧？今天聽你一直在咳嗽耶！回去後要多喝點溫水，晚上早點睡。你喔，男朋友一出國，就得相思病啊？」

　　佩綺微嗔。「不要取笑我了啦，我是感冒，才不是相思病呢！」正說著，手機就響了。

　　同事打趣道；「快接啦，一定是你阿娜答嫌傳簡訊還不夠，想要聽聽你的聲音。我先下班嘍，掰掰！」

　　「掰拼！」佩綺笑著揮揮手，拿起手機，甜甜地接聽。「喂？」

　　彼端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佩綺嗎？」

　　她微愣。「請問是哪一位？」

　　「我是趙緯彬。佩綺，現在方便見個面嗎？」

　　趙緯彬？在小學同學會上對她大獻慇勤的男人？佩綺輕輕皺起秀眉。自從同學會之後，他就常常打電話約她見面，不過她一直婉拒，甚至直接告訴他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不太方便跟他出去。後來，他碰了幾次軟釘子，也就沒有繼續來電了，現在怎麼會突然又打電話來呢？

　　「抱歉，我恐怕不方便跟你見——」

　　佩綺的話都還沒說完，對方就急切地說道：「你先聽我說，我知道你正在跟雷尚嶙交往。不過，佩綺，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想請你幫一個忙，事實上，我最近遇到一個很麻煩的問題，非常的煩惱，拜託你幫幫忙好嗎？」

　　「啊？」

　　趙緯彬又道：「先見個面，我再把詳細的情況說給你聽。放心，我不會讓雷尚嶙誤會的，只是希望你看在老同學的分上，幫我一次。拜託你！」

　　他說得這麼誠懇，聽起來又滿可憐的，佩綺不禁心軟地答應道：「好吧，那什麼時候見面？」

　　趙緯彬很開心的說：「你現在要下班了吧？你挑一家店，我過去跟你會合。」

　　佩綺略微思索了下。「好吧，那就六點半見，在軟化南路附近的X  X咖啡店，可以嗎？」

　　「好，我一定準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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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趙緯彬碰面後，聽完他的苦衷，佩綺真是目瞪口呆。「什麼？原來你同時交了兩個女朋友，因為劈腿的關係，所以搞到無法收拾？」

　　趙緯彬一臉苦瓜狀。「佩綺，你就別罵我了。唉，這陣子我為了處理這個問題，真是忙到焦頭爛額、身心俱疲。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劈腿了。」

　　趙緯彬的家族經營房地產，算是小開，在公司掛名總經理的頭銜。公司裡有一個會計叫做顏杏如，由於個性乖巧溫柔、長相甜美，再加上趙家長輩也都很喜歡她，所以兩人就開始交往。到目前為止已經交往兩年多了，感情很穩定。

　　顏杏如滿心期待可以跟趙緯彬步上紅毯，完成終身大事。沒想到，趙緯彬跟外頭廠商洽談時，認識了活潑美艷的姚美黛，她看身為總經理的趙緯彬出手十分闊綽，便主動勾引他。對於這個飛來的艷福，他也來者不拒，常常瞞著顏杏如跟姚美黛出遊，甚至在床上允諾她要甩掉女朋友，娶她為妻。

　　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顏杏如很快就發現了男友的異狀，一心想嫁入豪門的姚美黛甚至直接找她嗆聲，要她趕快退出。顏杏如傷心地離職，並要趙緯彬快點在兩個女人之間做出選擇，否則，她會永遠離開他。

　　對於姚美黛，趙緯彬一直是存著玩弄的心態，他認為這個女人美艷風騷，行為又開放，將來應該很好甩掉，豈料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姚美黛不但跑去跟顏杏如示威，甚至還常常跑到公司找趙緯彬，儼然一副未來老闆娘的姿態。再加上她對金錢需索無度，常常要求趙緯彬買名牌送給她，甚至強拉他去看婚紗，逼他當場決定結婚日期，因此，他後悔了，他發現這個女人好恐怖，就算打死他，他都不想娶她為妻。但是，對方強勢又潑辣，根本不是他單方面想結束兩人的關係，就可以輕易結束的。他一跟姚美黛提出分手，她就跑到公司去哭鬧，還揚言自己很可能懷有身孕了，他不能始亂終棄，否則她會死給他看，還會在死之前把事情鬧得很大很大！

　　趙緯彬的父親親眼目睹了姚美黛在公司的蠻橫潑辣，他非常震怒，要兒子好好地斬斷這段孽緣，並要他在處理好感情事件之前，都不准進公司，目前的職位則改由親弟弟接手。

　　趙緯彬跟弟弟爭奪公司的經營權早就鬥得你死我活了，姚美黛的出現，等於是提前宣判他出局，完全失去公司未來的經營權，因此他簡直恨死這個瘋女人了。他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愛她，唯一愛的，只有不離不棄，始終默默守候他的顏杏如。

　　趟緯彬東湊西湊，終於湊出了五百萬，準備給姚美黛當成分手費，並先強押她去醫院檢查，證明她根本沒有懷孕。他以為可以順利分手的，沒想到難纏的姚美黛居然還開出一個條件——要分手可以，但是他不准跟顏杏如在一起！倘若他的身邊可以出現一個讓她心服口服的女人，那她就乖乖退出，否則他必須再付給她兩百萬的精神賠償費！

　　說穿了，姚美黛只是嫌五百萬不夠，希望能從他身上搾出更多的錢來。跟顏杏如交手時，她已經把對方當成了假想敵，所以既然她嫁不進趙家，那她也下准顏杏如順利嫁進去，她只是想搞破壞罷了。

　　趙緯彬憤怒地握拳。「她之所以開出這麼奇怪的條件，就是認定我絕對辦不到，希望我能再給她兩百萬，或是跟她一直這麼糾纏下去。開什麼玩笑？打死我，我都不想再跟那種惡鬼般的女人在一起了！再說，我也湊不出錢來了，因此拒絕再讓她勒索。我想過了，唯一的脫困之道，就是立刻帶一個女朋友出現，而這個女人必須外型和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可以讓她心服口服。然後，我會當場要求她簽切結書，不准她再出現在我面前，更不准再羈擾或勒索我。」

　　佩綺聽得一頭霧水。「可是，我能幫你什麼呢？」

　　趙緯彬的身子往前傾，滿懷期望地道：「佩綺，拜託你救救我！你假裝是我新交往的女朋友，去跟姚美黛見個面，讓她無話可說，好嗎？事後，我一定會好好地酬謝你，也會洗心革面，再也不敢劈腿了！我會去把杏如追回來，好好珍惜她的。」

　　「什麼？」佩綺好驚駭。「我？恐怕不行耶！」

　　「佩綺，你一定要幫幫忙！」趟緯彬可憐兮兮地道：「我認識的女人中，你是最出色的，不管是外表還是氣質都非常出眾，是那種一站出來，就會讓姚美黛自慚形穢的完美女人。只要你跟她見個面，演一場戲，她就會拿著五百萬乖乖離去，結束我的噩夢了。」

　　佩綺猛搖頭。「我明白你急著想擺脫她，但……我不行啦！」

　　「你一定可以的！我們畢竟是老同學，再怎麼看都不像是陌生人，有一定的默契在，由你來詮釋我剛交往的女朋友，最恰當了。求求你幫忙，我真的好伯那個瘋女人會把我整得精神崩潰，若到時候不但失去了杏如，連我爸的公司都無法再踏入一步，那我就全完了！佩綺，還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跟別人說，其實……其實姚美黛他還威脅我，說倘若我敢不理會她的話，她會到公司散發我們做愛時她偷拍下來的裸照，甚至是性愛光盤！她這麼做無非就是希望我趕快投降，再給她兩百萬。唉，如果光盤和裸照一外流，我就毀了。我丟不起這麼大的臉，我爸媽也會被氣死的！」

　　佩綺好為難。「不是我不幫你，但……這件事你還是找別人吧，我怕我演不好，會毀了你的計劃。」

　　「不會的！佩綺，你只要跟我一起出現就可以了。你不需要跟姚美黛多說什麼，反正，跟你一相比，粗鄙的她就活像個阻街女郎似的。何況她已經有五百萬可拿，不會再有興趣為難你，自討苦吃的。至於雷尚嶙那邊，我可以跟他先解釋清楚，絕對不會影響你們的感情！」

　　佩綺好猶豫，趙緯彬這麼低聲下氣地哀求，說不心軟是騙人的。但是，她真的不想被捲入這麼奇怪的風暴中。況且，她的確很擔心尚嶙的感受，萬一他知道後不能諒解呢？唉，他對她而言好重要，已經佔據了她整個心房，她不能失去他的。

　　趙緯彬更卑微地哀求道：「佩綺，拜託、拜託，你一定要救我！你都不知道，我被那個瘋女人整到快精神衰弱了，每次只要一聽到手機響都會很恐懼，很怕是她打來的，而且不知道裸照和光盤什麼時候會外流。我現在連家裡都不敢回去，就伯她會去家裡亂鬧，只能先住在外面的旅館。」他捶打自己的頭。「唉，我真是受到教訓了，知道劈腿的惡果，以後再也不敢亂來了。佩綺，幫幫我，幫我度過這一關！」

　　他都說成這樣了，佩綺實在狠不下心來拒絕，歎了口氣道：「好吧，看來我只能答應了。可是你也必須承諾我，絕對不許再犯這種錯了。不能再傷女人的心，更不能玩弄女人。」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錯了。這一陣子我飽受煎熬，每天都活在自責跟恐懼中。唉，劈腿真的不好玩，下場很淒慘。佩綺，真的很謝謝你願意幫我！對了，雷尚嶙那邊要我先幫你說明嗎？他現在方不方便出來見個面？我可以當面跟他解釋清楚。」

　　「不用了，他現在人不在台灣，我再自己跟他解釋就好了。」

　　「那麼，明天晚上六點半，我來接你下班，然後就去見姚美黛，好嗎？」

　　「要這麼趕啊？」佩綺微愣。

　　「對不起，因為姚美黛每天都打電話來煩我。事實上，我也急著想擺脫她，所以希望明天就可以把事情完全解決掉。」

　　「好，我瞭解，我沒問題。」佩綺點點頭，心底暗付著：尚嶙是後天回到台灣，那麼，明天就去幫趟緯彬的忙也好。事後，地再詳解對尚嶙解釋清楚就好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好好處理這件事的，卻萬萬想不到，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脫離了她的掌控……

慧穎

第七章

　　隔天一早，佩綺一起床就覺得感冒的症狀更嚴重了。她的喉嚨更痛，還輕微發燒，頭也昏昏沉沉的，因此不得不跟公司請了一天假在家裡休息。

　　傍晚，她接到趙緯彬的來電，由於她不想再更改日期，所以也沒對他提起自己重感冒的事，依舊答應他赴約，並請他來住家附近接她。

　　「大姐頭，你重感冒還要出門啊？在家休息啦，跟趙緯彬改時間嘛！」雪寺羽音最早回來，一回家就聽到佩綺不斷咳嗽的聲音。

　　「不好吧？」佩綺披上外套。「我已經答應要幫他，他也約好姚美黛了，突然改時間，對大家都很不方便。而且尚嶙明天就要回來了，我希望在他回台灣之前把事情處理好。時間差不多了，我要下樓了。」

　　羽音皺著眉頭。「好吧，那你自己要小心喔，有事打電話給我。」

　　「我沒問題的，掰掰。」

　　目送佩綺出門後，羽音不禁喃喃自語。「奇怪，我好像……好像感應到一股不妙的氣氛，總覺得有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唉，真糟糕，偏偏又『看』不到什麼，真希望是我胡思亂想，大姐頭跟雷大哥之間的感情不會有變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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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約好的餐廳，三人碰面後，姚美黛難掩訝異地打量著佩綺。

　　趙緯彬說得沒蠟，氣質就是最好的武器。任何東西都可以偽裝，只有一個人的氣質，是騙不了人的。

　　姚美黛壓根兒不想輕易放過趙緯彬，她還打算在他身上多搾點錢，但，她萬萬想不到，趙緯彬的新任女友不但艷冠群芳，而且氣質高貴優雅，舉手投足之間儘是閨秀風采。

　　她挑釁地問了佩綺一些問題，但不論她的措辭多麼尖銳又低俗粗鄙，對方卻始終維持溫和的微笑，氣定神閒地回答，而且還跟趙緯彬十指緊扣，看得出來兩人感情挺不錯的。

　　連續問了一些很沒水準的問題之後，姚美黛開始覺得自己是在自討沒趣。看來，這場戰役她是佔不了便宜的，這個叫做駱佩綺的女人雖然溫柔卻很堅毅，不像那個愛哭的顏杏如那麼好欺負。她迅速衡量了下情況後，覺得自己還是趕緊拿著五百萬閃人，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在趙緯彬的堅持之下，姚美黛簽下了切結書，答應絕對不會再糾纏他或是顏杏如，也交出底片和光盤。反正，五百萬也夠她花一陣子了，她還是想想看該去哪裡找下一任金主比較實際。

　　在姚美黛簽切結書的同時，佩綺的手機響了，她拿著手機離開位子，走到一旁接聽。

　　「佩綺！」彼端傳來雷尚嶙熱烈的聲音。「你在哪裡？」

　　「尚嶙？我……我跟同事在外面吃飯。」不習慣說謊的她有點結結巴巴的，但是，這件事情太複雜了，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所以她只好先隱瞞自己跟趙緯彬見面的事，打算明天面對面後再跟他解釋清楚。

　　雷尚嶙深情款款地道；「我好想你喔！你在跟同事吃飯啊，是男人嗎？不可以背著我偷偷跟別人約會喔！」

　　「神經！」佩綺微笑著，心底卻有些慌亂。「我跟女同事在一起啦，就是……就是你見過的雅萍啊，她跟男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所以我想多陪陪她，跟她說說話。」

　　「喔，那好吧，你去忙。你會比較晚回家嗎？」

　　佩綺心神不寧地回答。「可能會吧。」

　　「那你自己小心，明天晚上我們見面吃晚餐，我去接你。」

　　「好。」

　　佩綺切線後，呆呆地望著手機低語。「對不起，尚嶙，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但你人還在國外，我不想讓你擔心……等到明天見面後，我一定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解釋給你聽的。」

　　她收起手機，又開始咳嗽了。「咳咳、咳咳咳……」唉，好難過，頭好昏沉，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指尖也變得很冰冷，感冒的症狀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她回到座位後，發現姚美黛已經消失了。

　　「她走了嗎？」

　　「走了。你看，這是她簽好的切結書！」趙緯彬一臉興奮。「太好了！我現在的心情好輕鬆，好像死刑犯終於獲得了大赦！我終於擺脫那個恐怖的女人了！她已經把光盤和底片都交給我了，也答應我日後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佩綺，真是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幫忙，事情也不會進展得這麼順利，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佩綺微笑道。「不要這麼說，這只是小事。不過，你日後會好好珍惜顏杏如吧？」

　　「那當然！」趙緯彬用力點頭。「我已經吃夠苦頭，知道外面的女人不好惹了。腳踏兩條船真的會淹死，我會痛改前非，也會去把杏如追回來，跟她求婚，好好珍惜她的。」

　　「那就先恭喜你們了，結婚時記得要發帖子給我喔，我一定會去喝喜酒的。對了，我們也走吧。」佩綺起身，突然感到一陣暈眩，身體站下穩，搖晃了下。

　　「佩綺，你怎麼？」趙緯彬趕緊扶著她坐下。「你的臉色怪怪的，不舒服嗎？」

　　「沒事，我只是感冒，有點發燒。」

　　「對不起，你人都不舒服了，我還請你出來幫忙，真的很抱歉。」

　　「我沒事……」她很想趕快站起來，但暈眩感卻越來越嚴重，眼前一陣發黑，豆大的冷汗不斷由額間滲出，她感覺好冷好冷。「咳咳、咳咳咳……」她又開始狂咳了。

　　趙緯彬神色凝重。「這樣不行，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

　　「真的不用。」佩綺搖頭拒絕。「我昨天就看過醫生了，醫生叫我要多休息，我想回家好好睡個覺，明天應該就會好的。」

　　「那我送你回家。」趙緯彬扶著她站起來。

　　佩綺想拒絕，但眼前的景物卻一直旋轉，頭也越來越痛，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光了，因此她只好軟軟地任由趙緯彬攙扶著，慢慢地走出餐廳，步向路邊的停車場。

　　「佩綺？」坐在計程車內的雷尚嶙不敢置信地望著對街的餐廳。有一對情侶親密地走出來，在大庭廣眾之下，女人毫不避諱地將整個身體都靠在那個男人身上，那是……佩綺？

　　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了，但，他沒有看錯，那個女人真的是佩綺，因為她身上還穿著他前幾天送給她的咖啡色外套！而身邊那個男人是……趙緯彬？！

　　該死！他的表情由震驚、錯愕轉為憤怒，怒火熊熊燃燒著。若不是親眼所見，要他怎麼相信跟自己熱戀得如火如荼的佩綺，居然會腳踏兩條船？她欺騙他，騙他要陪女同事吃飯，結果居然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而且動作還非常親暱！

　　看著他們摟摟抱抱地坐入停在路邊的一輛汽車，他立刻說道：「司機，麻煩你掉頭，跟緊前面白色的本田轎車。」

　　「啊？這裡很難回轉耶，我盡量啦！」計程車司機設法回轉，不過，因為車流量太大了，等到他們順利轉到對面的車道時，那輛本田轎車已經消失在茫茫車海之中了。

　　該死！雷尚嶙氣到臉色鐵青，雙拳緊握著。原本按照他的行程，是明天才會回國的，但因為太思念佩綺了，所以他在新加坡拚命地工作，提早開完會後，連飯都沒吃就馬不停蹄地直奔機場，以候補的方式順利搭上班機，飛回台北來。

　　打電話給佩綺時，他人已經在計程車上了，原本想直奔她家給她一個驚喜的，不過既然她今天晚上要陪同事，他也不願為難她，想說明天再見面也行。

　　沒想到，他的種種體貼換來的卻是最殘酷的背叛！駱佩綺居然劈腿，對像還是他也認識的趙緯彬！哈哈哈，這算什麼？真是太諷刺了！

　　他不是不能溝通的男人，不會要求佩綺不准跟任何男性友人碰面，但，倘若她心底沒有鬼，為什麼要說謊？為何不敢直接說她是跟趙緯彬在一起？

　　他面罩陰霾地掏出手機，撥了佩綺的電話，打算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電話被接聽了。

　　「喂？」

　　「佩綺，你現在人在哪裡？」

　　「尚嶙？」她有些慌亂，話說得支支吾吾的。「我、我在外面吃飯啊！我跟……跟雅萍在一起，剛才就跟你說過了呀……』

　　「你跟雅萍在一起？」雷尚嶙濃眉緊揪，眼底蘊藏著危險風暴。她為何仍是要說謊？仍是選擇一直欺騙他？她當他是傻子嗎？她究竟想矇騙他到何時？

　　「是啊！」

　　他的眉宇之間染上重重冰霜，冷峻地道：「我知道了。」繼而切線。

　　她還是選擇說謊。

　　他的心好痛好痛，他們的愛情就這麼不堪一擊嗎？她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他？

　　「尚嶙……」

　　佩綺茫然地拿著手機，彼端已經收線了，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她不知道尚嶙為何又撥來第二通電話？而且，他的語氣聽起來好冰冷、好疲倦，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正在開車的趙緯彬關心地問：「怎麼了？」

　　「沒事。」她搖搖頭。「其實你不用送我回家，我搭計程車就好了。」

　　「不行。」趙緯彬很堅持。「你的氣色很差，讓你在重感冒的情況不出門，我已經覺得很愧疚了，既然你堅持下看醫生，那麼至少要讓我把你平安送回家，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佩綺淡淡地微笑，一顆心卻依舊忐忑不安。

　　尚嶙的語氣為何那麼陰沉冷峻呢？唉，思緒好紊亂，但她的頭好痛，昏昏沉沉的，實在無法多想了，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一覺。

　　明天就可以見到尚嶙了，她想，一切都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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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佩綺還是處於發燒的狀態，不得已只好又請了半天假，在家昏睡到中午。也許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和睡眠，起床後，她覺得感冒症狀減輕了很多，體溫也恢復正常了。儘管頭還是有點昏，但她還是趕到公司來上班，不想再耽誤公事。

　　前往公司的途中，她不斷地撥電話給尚嶙。她覺得很奇怪，他怎麼都沒有打電話來呢？以前，就算他不能來接她上班，也一定會在上午九點就撥電話來，或是傳一則愛的簡訊。今天她一直檢查手機，但，沒有，他沒打電話來，甚至連一通留言或是簡訊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佩綺再度按下設定好的快速撥號鏈撥電話給他，但彼端依舊傳出跟前幾次相同的聲音——

　　「對不起，該用戶目前關機中，請稍後再撥。」

　　她不死心地猛按重撥鍵，可結果還是一樣。她好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是生病了嗎？還是還沒回到台灣？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就在她魂不守捨之際，部門經理撥了內線給她。「駱小姐，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奇怪，平時高高在上的經理怎麼會突然指名要找她呢？佩綺忐忑不安地進入協理辦公室。

　　「駱小姐，請坐。」四十出頭，擁有睿智眼神的胡經理走過來，熱絡地招呼她。「突然把你叫進來，是因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知道公司最近在上海開拓分公司業務吧？」

　　「是的，我知道。」佩綺點頭。這年頭，很多產業都會把重心往大陸移，他們公司也無法避開這波趨勢。

　　胡經理微笑道：「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答應公司，下個月就前往上海，擔任那邊分公司的總經理。我希望能帶一些可以信任，能力又一流的手下過去。方協理、許協理、劉課長和周組長都已經答應跟我一起調派上海了。我注意過你的工作能力，發現你心思縝密，也很有責任感，是我很需要的人才，不知道你有沒有意願跟我前往上海？」

　　啊？佩綺呆住了。她早就聽說公司要在上海設廠，也知道很多菁英主管答應調派過去，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胡經理會找她啊！

　　胡經理進一步道：「當然，你到上海之後，頭銜就是副理，薪水和紅利方面會有非常大的調幅。我還會為你爭取更多的權利，你應該很快就可以升為經理。總之，那是一個新天地，也是適合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面對胡經理野心勃勃的臉，佩綺謹慎地斟酌字眼道：「非常感謝經理的拍愛，可是我——」

　　「駱小姐，你不用急著答覆我。」胡經理像是早就看穿她的心思，搶先一步道：「我會給你幾天的時間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你可以仔細想清楚。我要帶過去的人才都是經過我的長期觀察，我非常信任你的專業和縝密的工作態度，希望之後能聽到好消息。」他微笑道：「你先出去忙吧，想好之後再答覆我。」

　　「……是。」佩綺微愣地退出經理辦公室。

　　才回座位，雅萍就趕緊湊過來問：「經理跟你說什麼啊？」

　　「呃……」佩綺一時語塞，她並非有意欺瞞雅萍，但在辦公室裡談論這些，好像也不是很恰當。

　　「來，我們到茶水間再說。」雅萍機靈地把她拖到茶水間去，然後劈頭就問：「經理是不是找你一起去上海？」

　　「啊？」

　　「被我說中了吧？」看到佩綺的臉色，雅萍不禁得意地笑著。「你別驚訝，因為方協理跟我是好朋友，她告訴過我這件事，也透露了經理很中意你的工作能力，所以，我大約猜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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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佩綺苦笑。「其實，這對我來說真的很突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當然是答應啊！」雅萍忍不住低嚷：「你還要考慮啊？如果我是你，一定當場就允諾了，而且還會笑得合不攏嘴！反正這年頭，台灣飛上海是越來越方便了，你根本不用擔心台灣的家人啊！唉喲～～我好羨慕你耶，聽說一到上海，頭銜立刻三級跳，待遇也非常優渥，根本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禮物啊！你幹麼不答應？你又還沒結婚，沒有家累啊！」

　　「可是……」

　　看到佩綺猶豫的臉，雅萍又繼續說道：「你捨不得男朋友對不對？他不是比你還忙，也常常飛國外嗎？其實你定居在上海跟定居在台北，對他並沒有什麼差別吧？他一樣要出差啊！也許將來他也要常常往大陸跑，屆時，你們要見面還更方便呢！」

　　佩綺還是左右為難。「你說的有道理，但……」她陷入了苦思。

　　坦白說，面對胡經理的提議，她的確有點心動，畢竟當了這麼久的上班族，每天要看主管臉色，現在終於有個出人頭地的好機會，還有這麼賞識她的伯樂上司，誰能不動心？誰不想證明自己的能力？

　　但，尚嶙還是她最大的考慮。她知道，如果她把這件事跟尚嶙商量，他一定會尊重她的決定，不會硬性規定她只能配合他。

　　不過她自己知道，這輩子她最想要的是一個幸福的家，事業倒是其次。她只想每天為心愛的家人煮飯，只想當一個好妻子。

　　調派上海、一到任就是副理、將來很快就可以升任為經理……這些條件聽起來是很誘人，可是她最最在乎的，卻是尚嶙。

　　倘若不能跟他朝夕相處、不能每天看著他那雙溫柔的眼、不能握住他的手、不能在眼神交換時傳遞出深情、不能為他帶來幸福，那，就不是她想要的人生了。

　　她輕輕搖頭。「這件事真的太突然了，我想跟家人和朋友好好地商量一下。」

　　雅萍可以理解。「是啦，這麼大的事當然要好好地想清楚才是。不過佩綺啊，我還是要提醒你，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很可能錯過就沒有了。所以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考慮清楚，千萬不要讓自己後悔喔！」

　　「我知道，謝謝你。」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S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佩綺立刻衝出公司，跳上計程車。

　　她等了一整天，還是等不到尚嶙的來電，雖然猛撥手機給他，但他依舊都沒開機。所以顧不得病體未癒，她一下班就直奔尚嶙下榻的飯店來找他。

　　進了飯店後，佩綺試著再打尚嶙的手機，可惜，依舊是關機狀態，她只好硬著頭皮走向櫃台。「對不起，我想找800l套房的雷先生，可以麻煩你幫我聯絡他嗎？」

　　櫃台小姐以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她。因為之前有一個酒醉的女人來大鬧過，惹得雷尚嶙很不悅，事後還特地要求飯店的服務人員，若沒有他的許可，不能讓任何人上樓找他，再加上飯店也很注重客人這方面的隱私，所以她當然得更嚴格地把關才行。

　　櫃台小姐道；「很抱歉，這樣會造成房客的困擾，還是請你直接聯絡他好嗎？」

　　佩綺好沮喪，她就是聯絡不上他，才需要飯店的幫忙啊！「我真的有急事找他，那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打內線電話？你告訴他，我姓駱，駱佩綺，倘若他不願意見我，我馬上就走。」

　　櫃台小姐猶豫了一下後才點頭道：「好的，我馬上為您聯絡。」以內線詢問房客，還算是他們可以提供的服務，也不至於造成房客的困擾。

　　撥打8001房的內線，等了一分鐘後，櫃台小姐掛斷電話，很還憾地搖頭說：「雷先生目前似乎不在房裡。」

　　啊？佩綺整個人顯得很茫然。那她現在該怎麼辦？她無法就這樣離去啊！況且她只知道尚嶙的公司在中山區，卻不清楚詳細的住址，因為尚嶙每天都會主動找她，從來沒有讓她這麼憂心過，所以她也沒想過要問清他上班的地點在哪兒？

　　尚嶙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就不跟她聯絡的，一定出事了！也許他因為老是飛來飛去而患了重感冒，現在正躺在房間裡發高燒、動彈不得，急需別人的救援……

　　她鼓起勇氣問：「我是他的女朋友，請問我可不可以上樓去找他？」

　　「不行。」櫃台小姐搖頭。「很抱歉，這樣會造成房客的不悅。也許你可以在大廳的等候區等他。」她指著等候區的沙發。

　　「……我知道了，謝謝。」

　　佩綺落寞地走向沙發時，聽到了另外一名櫃台小姐的低聲詢問——

　　「找雷先生的嗎？是上回那位喝醉酒半夜來這裡大吵大鬧，最後還被警衛攆出去的人嗎？」

　　「我也不知道，當時不是我值班。不過，雷先生的女人緣還真好呢！說來說去，這些女人也未免太主動了，看到帥哥就逕自跑來飯店，嘖嘖！」

　　佩綺默默地望著窗外，清楚地感受到背後有兩道藐視的目光射向她。她知道她們在笑話她，她的心底好難受，但儘管受到這些屈辱，她還是不能就這樣離去，因為這裡是唯一可以找到尚嶙的地方。她心急如焚，很擔憂他的安危，一定要確定他安然無恙才行。

　　忍受著病痛和櫃台小姐的嘲弄目光，她不斷地撥打尚嶙的手機，但彼端卻還是傳來一模一樣的冰冷聲音——

　　「對不起，該用戶目前關機中，請稍後再撥。」

　　憂慮的眼眸不斷望向窗外，祈禱他會在下一秒推開玻璃大門走進來，會給她一個溫暖的大擁抱，告訴她——他沒事。

　　從晚上六點一直守到十一點，整整五個小時，佩綺都枯坐在沙發上，肚子餓了也不敢去吃飯或是去喝杯水，就怕會錯過尚嶙。她越等越不安，暗自決定再等十分鐘。十分鐘後，倘若他的電話還是關機，她就要報警，設法請警察上樓察看他是否昏倒在房間裡！

　　魂不守捨地望著窗外，就在她引頸翹望之際，終於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計程車上下來——是他！

　　佩綺激動地站起來，眼淚差點奪眶而出。謝天謝地，他沒事、他安然無恙！只要他安全就好了，她不在乎撐著病體苦守五個小時。

　　她火速地往外衝去，只不過，臉上的驚喜卻在下一秒轉為錯愕。他不是獨自一個人，還有另一名女人也從計程車上下來了！

　　那女人濃眉大眼，蓄著一頭俏麗的波浪短鬈發，像個漂亮的洋娃娃。她戴著Dior的粉紅色垂墜耳環，穿著最流行的毛料外套、迷你裙和深紫色金蔥絲襪，足蹬毛毛短靴，手上還挽著甜美風格的COACH早春款包包，一望即知是位養尊處優的嬌嬌女。

　　雖然滿腹疑惑，但佩綺還是迫不及待地走到雷尚嶙面前，急切地問道；「你終於回來了！你怎麼都沒開手機呢？我打了一天的電話給你，好擔心耶！」

　　雷尚嶙以冷峻而疏離的表情道；「找我有什麼事？」

　　有什麼事？佩綺愣住了。尚嶙怎麼了？他的眼神為何如此冰冷，好像她只是一個陌生人，他不歡迎她。他從來不曾如此對待過她，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佩綺只覺得有一大桶冷水迎頭澆下，教她差點說不出話來。「我——」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雷尚嶙就冷酷地移開視線，表情溫柔地對一旁的女伴道：「你先上樓等我吧。」

　　「我知道了。」女孩淡淡地瞄了佩綺一眼後，逕自走向電梯——很明顯地，她手上握有尚嶙房間的鑰匙。

　　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這個女孩可以直接進入尚嶙的房間？她是他的新歡嗎？還是……這個女孩一直是他的女朋友，只不過，雷尚嶙把她蒙在鼓裡？

　　佩綺覺得脊背陣陣發冷，嘴唇微顫地問道：「她是誰？」

　　他的眼神依舊冷冽嚴峻。「她是誰都與你無關。如果沒別的事，我也要上樓了。」

　　佩綺呆呆地望著他，一顆心迅速沉到冰河底層，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彷彿在一瞬間被凍結了。就這樣？game  over？他打算就這樣甩了她、跟她分手，甚至連一個理由都懶得給她？

　　好……好……她懂了，痛徹心肺地懂了。這，就是她深愛的男人？

　　心房像是遭受到最強烈的撞擊，力道之強幾乎令她肌肉痙攣，心臟麻痺，痛到無法呼吸。可她的靈魂在慟哭，卻下准自己在他面前流下一滴眼淚。

　　深吸一口氣後，她故作冷靜地說；「我明白了，很抱歉今晚打擾到你。以後，我不會再出現了。」

　　說完，她迅速奪門而出，速度非常非常的快，因為，在眼眶中打轉的液體已經要墜落了。

　　她衝入門口排班的計程車內，請司機立刻開車，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一顆心，清清楚楚地從中裂開了。分裂、再分裂，在寒冷的冬、天夜裡，原本溫熱的心迅速失溫，裂為無數碎片……

慧穎

第八章

　　隔天一上班，佩綺便去見胡經理，表示自己願意調派到上海。下班後，她直奔百貨公司，買了兩大只行李箱回家。

　　她在房間裡收拾衣物，雪寺羽音、黎瑋瑋和向桔湘都圍繞在身邊，每個人的表情都很焦急。「大姐頭，你真的要去上海任職嗎？你不後悔嗎？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啊？」

　　「沒什麼好考慮的，去上海是個很不錯的機會，經理對我的賞識讓我非常感動，我相信在那邊工作會非常愉快的。」佩綺把上衣一件件折好，裝入行李箱內，然後開始動手收拾長褲。

　　桔湘猛勸她。「就算你打算到上海，也不用這麼快就開始收拾行李吧？不是下個月才要過去嗎？」

　　佩綺搖頭。「不，我可能會提前報到，下個星期五應該就會搭飛機前往上海了。經理說第一批先遣部隊就由方協理、許協理和我三個人先去，他很信任我們三人，給了我們很大的權限，能遇到這麼好的上司，我很幸運。」

　　「幸運？」瑋瑋嘟著紅唇。「大姐頭，你到底在騙誰啊？你心底明明就很苦、很難受，你不要再逞強了好不好？看到你這樣強顏歡笑，我們心底很難過耶！你去找雷尚嶙，把話說清楚啦！至少，你不能帶著滿腹疑問到上海啊！就算要結束這段感情，也要弄個清楚明白嘛！」

　　佩綺原本不願多提她跟雷尚嶙分手的事，但她們四個女孩同住一個屋簷下，誰有什麼心事，其它三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了，所以她壓根兒瞞不了她們。

　　羽音也附和道：「對，你一定要去問個明白！我不相信雷大哥是那種朝秦暮楚又無情無義的男人，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很認真，也很珍惜，不可能一夕之間大逆轉，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還能有什麼誤會？」佩綺冷笑，把御寒的羽絨外套也放入行李箱內。「也許相愛會有很多很多的理由，但，分手並不需要什麼理由。他就是移情別戀，另結新歡了。也或許，從頭到尾他都是在戲要我，在他眼底，我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笨丫頭，被他甩得團團轉。」

　　「大姐頭……」

　　她們還想再多說什麼，但佩綺卻苦澀地道；「好了，我知道你們關心我。但我累了，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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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

　　強烈冷氣團來襲，街上行人紛紛穿上厚厚的冬、衣，毛線帽、圍巾、口罩、手套等裝備紛紛出籠。天際灰撲撲的，空氣中滿是潮濕與孤寂的味道。

　　明天就要前往上海了，佩綺在房間裡整理著早就裝好的行李。明明衣物和書本早就全部裝入箱子裡了，但不知為何，她每天晚上還是會把東西都拿出來，衣眼、書本、CD和保養品……全都雜七雜八地堆放在床上，翻得亂七八糟後，再一件件放回行李箱內。

　　晚上十一點多，該睡了，畢竟明天早上七點就要出門，趕到桃園國際機場搭飛機。拿起今天在公司拿到的機票，她怔怔地望著上頭的文字。真的，真的要去上海了。

　　這個房間她會退租，日後，她仍是會繼續跟這三個好姐妹保持密切的聯繫，回到台灣也一定會來看她們。

　　但，有些人、有些事，她好希望可以還留在這個淒苦孤寂的黑夜，還留在這個房間裡：水遠都不要帶走。那些又痛又苦澀的情愫，她永遠都不想再回憶了。

　　閉上眼，她對自己說；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是的，結束了。

　　她不知道前往上海是否是一個好主意？是否代表另一段美好人生的開始？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咬牙放下台北的一切，她要離開這裡才有辦法繼續呼吸。

　　昨天，她已經請快遞把他送給她的手錶送到他下榻的飯店還他，為這一切畫上句點，結束得很徹底。

　　滿懷心事地躺在床上，才剛拉好棉被準備就寢，就聽到敲門聲響起。「叩叩！」

　　一定是那三個小女生捨不得她要到上海去，所以今晚打算擠到她的床上開睡衣派對！佩綺應道：「門沒鎖，進來啊！」唉，雖然被愛情傷透了心，但這個城市還是有讓她留戀的人，至少，她很幸運地擁有三個比親手足還要親密的好姐妹，她們會互相關心一輩子的。

　　「叩叩！」外面的人還是繼續敲門，仍不推門進來。

　　奇怪，在搞什麼啊？佩綺疑惑地掀開棉被下床，打開燈後拉開門。「羽音，你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雙眼就瞬間瞪得好大。不、不，這……

　　驚駭地倒退一步，她無法置信地說：「你……你怎麼進來的？」

　　雷尚嶙！他居然還有臉出現在她面前？更恐怖的是——他竟出現在她家裡！

　　「別緊張。」相較於她的驚恐，他卻笑得氣定神閒，黑眸發亮地望著她。「我不是爬牆進來的，當然是有好心人幫找開門啊！」

　　好心人？該死！那三個壞丫頭呢？佩綺高聲喊道：「向桔湘、黎瑋瑋、還有雪寺羽音！你們給我出來！」一定是她們通知這個惡棍並且幫他開門的！該死，她們難道就不能讓她好好地度過在台灣的最後一個夜晚嗎？

　　那三人的房門緊閉，彷彿事不關己。

　　雷尚嶙笑得燦爛，一把掃住她的手。「別叫了，我們還有事要忙，走吧！」

　　說完，他隨手抓起擱在沙發上的一件大外套就披在她身上，並把她往門外拖。

　　「你做什麼？放手！」佩綺放聲大叫。「雷尚嶙，你再不放手我就報警了！我要告你非法侵入民宅，還要告你綁架！我會把你告得一輩子都關在鐵牢裡爬不出來！喂，你放手！羽音、桔湘、黎瑋瑋——」

　　來不及了，她話都還沒喊完，整個人就被他拖出門外，直接塞入電梯裡。他的大手牢牢地鉗制住她的，將她拉出電梯後，直接拉到大門外，塞入自己的座車內。

　　「你到底想做什麼？」佩綺氣憤地喊著，俏臉氣到發白。這個男人根本就是缺心少肺的惡棍！他為何還要出現在她面前？為何還要來戲弄她？

　　「不要緊張，我只是想帶你去看一個東西，一個很重要，你看了絕對不會後悔的東西。」他溫柔地為她繫上安全帶，發動引擎，車子平穩地駛向前方的道路。

　　無聊、混賬、低級又可惡的傢伙～～佩綺在心底發出一連串的咒罵，把臉轉向窗外，不肯看他。心臟咚咚咚咚，跳得好快好快，她分不清是因為氣憤還是異樣的情愫所致。她不懂他為何又來找她，那一晚在飯店時，他對她的態度不是很冷峻無情嗎？他不是棄她如敝屣嗎？那麼，此刻他又來做什麼？

　　無所謂，反正她明天就要去上海，他們往後不會再碰面了，她就不妨看看他究竟想帶她去哪裡，又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佩綺輕咬著下唇，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駱佩綺，你要表現得勇敢點、成熟點，不要再被他戲弄了！你別忘了，他已經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朋友了！

　　她很想問雷尚嶙，那一晚在飯店看到的女人到底是誰？但卻又死命地咬著下唇，不准自己開口。少無聊了，都要分手了，還管他身邊有多少女人幹麼？那通通與她無關、無關！

　　就在佩綺思緒紛亂的時刻，她發現一直奔馳的汽車緩緩減速，轉彎後滑向某個停車位。

　　她往外望，看到一大片磚紅色的圍牆。這裡是……她錯愕地瞪大雙眼。這裡是他們的母校——「青青國小」！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雷尚嶙熄掉引擎、拔下鑰匙，望著矗立在前方的校捨，微笑道：「喔，好懷念啊！看到這些椰子樹和最熟悉的教室，所有屬於小時候的回憶全都湧上來了。我們下車吧！」

　　他為佩綺拉開車門，她被動地下車，驚疑不定地看看前方的校捨，又看著雷尚嶙，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麼？

　　「進去吧。」

　　「進去？現在？」佩綺望著漆黑的校園猛搖頭。「我不要！」

　　「哈哈哈～～」他不懷好意地大笑，故意激她。「你害怕啊？也是啦，小時候大家都在謠傳學校有鬼，尤其是黑漆漆的廁所，那裡躲了很多青面獠牙的鬼，好恐怖喔～～」

　　「閉嘴！不要再說了！」佩綺摀住耳朵大叫，賭氣地往前衝。「誰說我怕了？怕的人是你吧！」對啦，小時候她的確很害怕小學的廁所，因為那裡照明不佳，老是黑漆漆的，再加上很多人繪聲繪影地謠傳廁所裡有鬼啦、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啦，所以會怕也是人之常情啊！

　　悶著頭一直往前衝，腳步卻很習慣地邁向當年上課的舊樓。月色清朗，可以清楚地看到班級外面的洗手台、每個班級自己佈置的小花壇、還有貼在教室外面的全班相片……啊，好懷念的味道、好熟悉的感覺。

　　她彷彿變成一個小女孩，穿上白衣、藍短裙，正背著書包乖乖地走進教室，走到教室後面拿打掃用具，開始準備打掃地板，然後還要整理粉筆和黑板擦。

　　六年甲班的牌子就在前方，佩綺忍不住停下腳步。這麼多年了，可愛的六年甲班依舊在同樣的位置。從這個教室望出去，夏天可以看到燦爛綻放的鳳凰花，還可以看到圍牆旁邊賣「把哺」的小攤販。那時候，每到接近放學時分，全班就會開始騷動，有人計劃要去買冰淇淋，還有人約好要一起去吃黑輪，真是一段快樂的時光啊！

　　她的手忍不住輕輕推開門扉，進入教室，目光落在最靠近窗戶那一排的第二個位置。她記得自己畢業之前，就是坐在那個位置。

　　雷尚嶙跟著她走進教室，目光依戀地巡視課桌椅。「真懷念這裡。其實，下一次我們應該跟學校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讓我們在六年甲班的教室裡開同學會？每個人坐在自己以前的老位子上，再去請當年的班導來，一定很有趣！」

　　他的聲音讓陷入回憶裡的佩綺猛地回神，她表情冷冰冰地看著他。「你到底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這裡跟他一起「想當年」，一起重溫舊時回憶！她拒絕再當一個被他玩弄的笨蛋！

　　「別急，我說過有一樣東西要讓你看。」他的眸中跳躍著火焰，輕拉住她的手走到教室最後面的公佈欄前。

　　「放手！不要再碰我！」佩綺氣憤地甩開他的手，原本想掉頭離去的，但目光卻不經意地瞥見公佈欄上的某樣東西。一瞬間，她的心臟被一股熾熱又強烈的力量拉扯住，整個人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這是？

　　公佈欄上面貼著幾張圖畫還有作文比賽的得獎作品，也有這一次月考的全班成績排名，以及上一次運動會時全班的活動相片。不過，緊緊吸引住佩綺視線的，是一封情書。

　　一封手寫的情書！

　　情書是用雪白的信紙書寫的，在皎潔的月色下，白色的信紙好像散發出純白而透明的光芒，每一個字都像是擁有神奇魔法般，閃閃發亮。

　　曾經，我收過一個女孩寫來的情書。

　　那是一個擁有圓圓笑臉的小女孩，

　　她的笑容靦腆又天真，

　　她的身體藏著耀眼的寶石，

　　像是朝陽下的向日葵，

　　也像是夏日午後徐徐綻放的玫瑰。

　　我離開我所居住的城市，到了陌生的國度，卻忘不了那一朵向日葵。

　　遙遠的故土因為她的存在而更加閃亮奪目。

　　發亮的天空、發亮的河流、發亮的城市、發亮的微笑。

　　充滿回憶的小學操場，充滿回憶的鳳凰木，充滿笑聲的六年甲班。

　　她的笑容填滿我每一個孤寂的夜，她的溫柔化為翼下之風助我飛翔，她的雙眼宛如無垠的海洋，包圍我、溫暖我、等待我。

　　我只想把這份愛戀獻給我最心愛的女孩、我的初戀、也是我最永恆的戀人——駱佩綺。

　　今晚雲層很厚，烏雲有時會籠罩明月，可須臾之間，雲層又散了，明月再度散發著聖潔的光輝，投射在佩綺臉上。她一瞬也不瞬地緊瞪著那封情書，說不出半句話來，可是鼻頭卻慢慢發紅。

　　過了許久，就在雷尚嶙覺得自己會因緊張而昏倒之際，她終於說話了。

　　她轉過頭瞪著他，眼神很古怪。「……你從哪一本情書大全抄來的？」

　　「Oh  My  God～～」他受傷似地按住自己的胸膛。「大小姐，你很不給我面子耶！這種話太傷人了吧？雖然小時候參加作文比賽，我常常都敗在你手下，但好歹我也是堂堂的班長，國文造詣也不差好嗎？」

　　佩綺瞪著他，又瞪著情書，雙拳緊握著，好像在控制自己不要把情書撕成兩芒。

　　她恨聲罵道：「你是什麼意思？帶我來看這個做什麼？雷尚嶙，你不是想跟我分手嗎？你滾回飯店去啊！別忘了那裡還有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在等你！」

　　心臟彷彿被細弦纏繞著，每一拉扯就發疼，疼得她整個人都快崩裂了。她好恨，他為何要這樣對她？他寫這些東西做什麼？他還想折磨她的心嗎？他還要她為他流多少淚？

　　居然寫情書給她，還貼在當年她那封情書被貼時一模一樣的位置！他、他……他真是可惡透頂，真是懂得如何折騰她的心！

　　「嬌滴滴的大美女？」他歎氣。「你指的是雷蔚萱嗎？倘若那個丫頭知道你把她形容成大美女，一定會樂不可支。不過，我一定要嚴正申明——她是美女沒錯，但可不是嬌滴滴的。事實上，雷蔚萱根本是個脾氣火爆的男人婆，刁蠻又任性。我懷疑她出生後，老媽給她喝的是辣椒汁而不是牛奶，不然，她的脾氣怎麼會那麼壞？」

　　說著說著，他拿出手機，秀出幾張相片給佩綺看。「這是我的全家福相片，裡面有我老爸、老媽和唯一的妹妹——雷蔚萱。」

　　她是他妹妹？！佩綺驚愕地看著相片。沒有錯，相片裡的女孩跟她在飯店裡遇到的那位的確是同一個人。濃眉大眼，粉膚朱唇，還有一頭俏麗的短髮。她挽著雷家兩老，笑得睜甜，看得出來是個備受寵愛的小公主。

　　而且，雷蔚萱長得跟雷伯母好像，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她們的母女關係。

　　突來的大逆轉令佩綺不知所措。「……這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雷尚嶙誠摯地向她道歉。「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這幾天害你受了好多苦。唉，怪只怪我的嫉妒心太重了，看到你跟趙緯彬在一起的畫面，所有的理智就全被炸得灰飛煙滅，根本無法冷靜地思考，只知道發狂、生氣。」

　　趙緯彬？佩綺更加錯愕，他怎麼會知道她跟趙緯彬見過面的事？

　　溫暖的大掌包住她的小手，他娓娓地解釋著。「那一天，我提早從新加坡回到台灣，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人已經回到台北市了。我原本想約你見面的，但你卻說你跟雅萍在外面吃飯。」

　　雅萍？佩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是說，我跟趙緯彬見面的時候，你也在台北？」

　　「對。而且，我搭乘的計程車停下來等紅燈時，正好看到你跟他一起走出餐廳，你們兩個的動作……很親暱。」

　　佩綺忍不住抗議道；「不是那樣的！那是因為……」

　　「我知道，我通通都知道了。」他溫柔地輕拍她的乎，傳遞出對她的信任。「都怪我心浮氣躁，一時被嫉妒沖昏了頭。我以為他想追求你，以為你腳踏兩條船，趁我不在台北時跟他亂來，所以，我氣到理智全失。隔天你來飯店找我時，我故意對你很冷淡，還故意讓你誤會我跟蔚萱的關係。其實，那一天在日本唸書的蔚萱剛好回來台北看我，她看我一直悶悶不樂的，問了半天才問出是因為被女朋友拋棄了。在飯店遇到你的時候，她由我的表情猜出了你就是那個讓我意志消沉的人，所以她也沒給你好臉色看。可是，最該死、最糟糕的人是我。」

　　他自責地道：「我不該胡亂地定你的罪。可能是因為害怕由你口中聽到更殘酷的答案，所以我居然鴕鳥似地逃避，遲遲不肯找你問個清楚。我不肯打電話給你，也不接你的電話，這幾天都瘋狂地投入工作中，想藉著繁忙的公務來麻痺自己。我常常車子開著開著，就不由自主地開到你住處的樓下。但，我不允許自己來找你。

　　「渾渾噩噩過了好幾天後，一直到今天早上，又失眠了一夜的我實在氣憤難平，決定去找趙緯彬算賬，打得他滿地找牙，沒想到，他接到我的電話後，居然告訴我——他人在婚紗店，正陪著准老婆挑婚紗，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他露出苦笑。「趙緯彬立刻約我見面，還帶了他的准老婆一起來見我，原原本本地把找你幫忙的那些事全部告訴我，他還告訴我，那一天你在重感冒又發高燒的情況下，依舊很夠義氣地到餐廳去見姚美黛，他會攙扶你是因為你生病了，而不是有什麼其它的原因。然後，我又接到黎瑋瑋打來的電話，她火冒三丈地問我為什麼要欺負你？她說你明天就要前往上海了，我要是還有點腦筋，就要想辦法留住你，趕快跟你賠罪！」

　　瑋瑋也打電話給他了？佩綺就知道那三個小魔女絕對另懷鬼胎，不會讓她就這樣去上海的。瑋瑋一定是趁她洗澡時，偷偷打開她的手機，查看雷尚嶙的電話號碼。

　　他逸出歎息，握緊她的柔荑。「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也無法彌補你這幾天所吃的苦。但，佩綺，原諒我。我實在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會被熊熊的妒火給沖昏了頭。我發誓再也不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了，我會百分之百地信任你，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要給他機會嗎？佩綺咬著唇，泫然欲泣地瞪著他。這幾天她彷彿被丟到水深火熱的煉獄裡，她恨他、怨他、惱他、氣他，她憎恨他的絕情，發誓再也不要看到他了。

　　但，看著他溢滿深情的眼，她的心卻悄悄地動搖了，好像一艘飽受暴風雨侵襲的小舟，終於可以回到溫暖而安全的港口。

　　他寬闊的懷抱就是她永恆的港口，是她心之所繫。

　　有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著她撲入他的懷裡，釋放積壓多日的委屆和悲傷，賴在他懷裡放聲大哭，可是，如果就這樣原諒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吧？他可是害她流了好多好多的淚啊！

　　她陷入天人交戰之際，他卻由口袋中掏出珠寶表，迅速地套在她的手腕上，微笑著說：「這是你請快遞送回來的手錶，現在，我親自再為你戴上，再也不許你退回它了。另外，我還把時間都調整過了。」

　　佩綺低頭看著手錶，果然發現兩地的時間都被調整成一模一樣的了。

　　他執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膛上，發燙的黑眸幾乎要燒灼她的心。「你不准去上海，更不准離開我。我已經決定了，以後你就跟著我，我去哪一個城市，你就跟我一起去。我到倫敦，你就跟我去倫敦血拼；我到巴黎開會，你就負責去塞納河畔喝咖啡，並且大肆採買LV；我前往日本洽談公事，你就負責去泡溫泉、吃美食。不管我去哪裡，都渴望有你陪著我，所以，我把兩地的時間調整為一致的，因為你我之間不會再隔著千山萬水，也不會再有時差了。我們分分秒秒都要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佩綺聽著，覺得原本冰冷的血液都為之沸騰了起來，滾燙熱流緩緩注入她的四肢百骸，她整個人彷彿獲得了新生，頓時充滿了生命力。唉～～他好霸道喔！可是，她就是喜歡他的霸道，喜歡他這份不顧一切的自信與愛戀，喜歡他毫無保留地愛她、當她的主人。

　　他是她愛情的主人、生命的主人，更是她永恆的靈魂伴侶。

　　她小心地藏起嘴角的笑意，故意說道：「我要好好地考慮一下。」

　　聞言，他不禁緊張了起來。「考慮？你要考慮多久？」

　　「這個嘛……不一定耶！讓我好好想想，畢竟，這是很重大的事，不可以匆促決定，不然可是會怨歎終生呢！」哼，他曾把她傷得千瘡百孔、萬念俱灰，她才不會這麼容易就原諒他呢！

　　她嬌媚地嗔了他一眼，繼續道；「我想啊，大概考慮個一年好了。」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她恐怕要辜負胡經理的賞識了。

　　「一年？誰等你啊！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他蠻橫地抱住她，低下頭給了她一個火辣辣又熱血沸騰的熱吻。

　　甜蜜的笑意融入四片難分難捨的唇中，她也用力抱住他，好好地吻他個夠，把這幾天的相思和悲苦全部化為激烈的蜜吻，整個人暈陶陶的，彷彿被守護天使包圍著。她好喜歡他剛才所說的話！永遠不分離。

　　緊緊偎入他的懷抱，讓他最溫暖的氣息滲透她的肌膚。

　　永遠不分離。

　　他們之間不會再隔著千山萬水，沒有時間與空間的阻隔，更不會再有任何誤會或悲傷了。

　　他們要親親愛愛地一起生活，共度人生中的每一個階段。

　　他們要白頭偕老：永遠在一起，一起變成白髮蒼蒼的老公公和老婆婆，就像他說的——不管她是二十九歲、三十九歲、四十九歲、五十九歲、六十九歲、七十九歲、八十九歲還是九十九歲，他們都要相知相守永遠在一起。

　　永遠……永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