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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靈異] [子澄]機車芳鄰爆爆男[全文完]

機車芳鄰爆爆男 作者:子澄

話說他凌紹洋,是音樂圈知名的金曲創作人,
人帥又有才,有著天才本事,難免有點藝術家性格,
畢竟太完美會遭人嫉,他的小毛病就是個性急+脾氣暴躁!
但沒想到機婆芳鄰黎水凝的機車程度跟他有得比?!
明明看來清秀可人卻古板到極點,把住戶公約當聖旨,
教訓起他氣勢強又不嘴軟!可憐他浪子魅力完全弱掉,
還覺得她古怪個性好熟悉?天啊!怎麼跟他好合拍呀……

千萬別說她雞婆,黎水凝只是天生正義感強過一般人!
她熱心公益、樂於助人,最厭惡自私鬼、惡鄰居,
沒有刻意盯上凌紹洋,但他任性妄為的程度很欠罵!
東西堵住大門就是不對,就算天籟神曲也不能在半夜吵人。
雖他有張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內雙眼也挺有魅力,
但帥哥不是處處吃香,他不守規矩她很願意教教他……

楔子

正值家家戶戶的晚餐時間--

「就這裡吧,先把車停在這邊,我去跟管理員講一下,請他開側門讓我們卸行李。」由搬家公司的貨車上跳下,凌紹洋用手背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轉身同貨車司機交代道。

「快點喔凌先生,我們沒太多時間可以等,接下來還要跑下一家。」貨車司機隔著車窗對他喊道。

「OKOK,我去去馬上來。」

凌紹洋對司機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趕緊往小區的管理中心跑去。

「先生,我是新搬來的住戶,麻煩你幫我開一下側門,讓我卸一下東西好嗎?」用感應卡刷開小區大門,他直接衝向櫃檯抓著管理員急呼呼地喊。

管理員一開始有點被他直奔而來的氣勢嚇到,身體不自然地呈後仰四十五度角,聽他這麼一說,總算敢把身體給調正。

「抱歉,側門現在不開放讓車子開進來卸貨了喔!」管理員面有難色地看著他。

這個小區說新也不算新了,開放住戶入住少說也有四、五年,管理委員會的組織運作已相當完善,不時推出新規定,這個不行那個不准的,雖然他很想幫忙,開側門給新住戶行個方便,但管委會盯得很緊,他也沒辦法。

「我朋友是這裡管委會的委員,我明明跟他講好了啊!」凌紹洋趕緊搬出好友來,這也是他之所以會在這座小區買房子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是小區的規定,我也沒辦法!」這管理員相當盡責,說不放行就是不放行。

凌紹洋低咒了聲,不得已拿出手機撥電話給他的管委朋友顧仁願,而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你在哪裡?」電話一被接起,他馬上惱火地質問。

「在家啊!」顧仁願回答。「幹嘛?」

「靠!你們管理員不開側門啦!你快給我滾下來!」他火大地對著電話噴火,差點沒把手機給燒了。

「啊?幹嘛開側門?」顧仁願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要搬家啊!你那腦袋做什麼用的,不是早就通知你了。」他更氣了,差點沒直接摔電話。

「咦?是今天嗎?」顧仁願還沒進入狀況,小白地反問了句。

「……你快給我滾下來就對了!」他火大的對著電話咆哮。

三分鐘後,顧仁願灰頭土臉地由樓上「滾」了下來,一到大廳直奔管理員處,跟管理員交頭接耳好半晌,等那一會兒搖頭、一會兒皺眉的管理員好不容易點了頭,顧仁願才悠悠閒閒地晃到好友身邊。

「幹嘛火氣那麼大,有我在就搞定了咩!」他挺了挺胸膛,稍稍放大音量對凌紹洋說道。「你喔,隨身帶著機關鎗胡亂掃射,要是傷及無辜怎麼辦?好了啦!現在可以讓搬家公司的人卸貨了。」他得意之際,末了不忘嘴賤地損他一句。

說起他這好友凌紹洋,人長得帥又才氣縱橫,是唱片圈知名的金曲創作人,他創作的詞曲數度得到金曲獎的殊榮,可說是只超會生蛋的金雞母……不,金公雞……也不對,公雞不會生蛋……哎~~管他的!反正就是超級金童就是了!

他什麼都好,偏就生了副火爆脾氣,看不順眼就開炮,所以在他們那群死黨裡,有個「機關鎗」的綽號--看到黑影就開槍,以此形容他的個性再貼切不過了。

凌紹洋懶得跟他計較,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跑到大門外指引搬家公司的貨車從側門進來,開始卸貨;約莫半個小時後,搬家公司人員已經把他的家當都搬進新家了,他一一清點無誤,簽收付款,搬家公司結束工作開車走人。

凌紹洋也沒浪費時間,馬上打發全程聒噪不休的顧仁願回去。

這傢伙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顧人怨」,人家在卸貨,他在那裡嘮叨個沒完,搞得他差點沒把他「幹掉當肥料」--雖然他沒有所謂的綠手指,也不曾想過要養什麼花花草草,但如果真有如此「高檔」的肥料,他可以委屈自己在後陽台偶爾「拈花惹草」一下,那或許還在他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送走了那個聒噪的「瘟神」,回頭看了眼滿室的紙箱,他不禁歎了口氣。

戰爭,才要開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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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兩個小時後--

用美工刀劃開一個個裝著私人物品的紙箱,凌紹洋用力之大,簡直像跟那些紙箱有仇,恨不得把那些紙箱千刀萬剮似的。

剛剛他像是真的經歷了一場激戰,某個女人簡直教人氣憤得想掐死她!

在打發走好友之後,沒想到剛才在樓下的管理員阿Sir緊接著打電話來請他下樓,當他來到管理室時,阿Sir愁眉苦臉地說開側門的事被住戶告狀了。他還在想到底是誰這麼雞婆,才不過一下子的時間,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隨即,那女人就出現了,指著他的鼻子猛說教!

後來阿Sir偷偷告訴他,此人正是小區裡的「超級住戶」黎水凝,因為平常走路像貓一樣沒有聲音,所以常有機會發現鄰居的「違規事項」。

為什麼叫她超級住戶呢?

因為黎水凝實在很熱心公益,只要有時間,凡是小區的大小活動她都熱衷參與,還會針對小區管理的弊端提供意見,雖然沒有擔任管委會的委員,在鄰居之間卻頗具聲望。

有些住戶的疑慮遲遲等不到管委會的響應,只要有辦法找到黎水凝,通常問題很快就會解決,因此就算她拒絕擔任小區管委的職務,可她的地位可遠比管委會主委還高,儼然是小區住戶代表。

但是,管她是誰,他買了這裡的房子,就有權利在這裡進出,誰有資格管他這個管他那個的?

門兒都沒有!

他悻悻然地上樓,越想越火。

只不過開側門讓工人方便搬東西,才花不到三十分鐘,那傢伙竟然就向管委會舉報,害得阿Sir被記一個申誡,聽說這個月會因此被扣月薪一千元。

雖然阿Sir沒說什麼,且拒絕接受由他支付那一千元薪資的損失,可就因為如此,更令他感到歉疚萬分。

一千塊耶!

雖然不是很多,但現在時機那麼差,一千塊可以買很多東西,就算給孩子買零食吃都好,那女人那麼不通人情,簡直惡、劣、到、極、點!

帶著火氣將私人用品由紙箱裡拿出來,他滿腔的怒火沒地方發洩,於是他關上所有窗戶,打開才調好音的鋼琴,用盡全身的憤怒讓指尖恣意在琴鍵上飛舞--

直到他覺得痛快了、舒坦了,才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準備繼續先前的整理工作。

瞪著滿室的紙箱,他才在心裡盤算該由何處著手,門鈴竟選在這時響起,他錯愕地瞪著自家門板,彷彿它幻化為吃人的妖怪,正張牙舞爪地朝他逼近。

怎麼可能!他才搬進來幾個小時,除了同小區的顧仁願,他甚至連親朋好友都還來不及通知新地址,到底會是誰來按他家的電鈴?

懷著疑慮走向門邊,他透過門眼向外觀看,沒想到竟看見一個女人站在門外。

超級住戶?!

現在是怎樣?

她是自動送上門來討罵挨嗎?

他可不信那種自私自利的尖酸鬼,會存有主動上門向新鄰居打招呼的禮貌及雅量。

該死的好極了,雖然他剛才已經在心裡狠狠地痛罵她一回,但她不在眼前,罵起來感覺就不夠爽,既然她這麼有誠意地自己來討罵,他不好好地給她「洗臉」一番怎麼對得起她?!

「你不曉得現在幾點了嗎?」

他冷笑著打開門,還來不及張嘴開罵,沒想到那膽大包天的女人竟然先行出聲,頓時教他的氣勢冷了一大截。

「有什麼事?」

神經病,她來不會就為了問他幾點吧?他的腦袋因為她的問題而突然當機,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中原標準時間,晚上十點半,這個時間大部分的學生都已經上床睡覺了,你還在那邊把音樂放那麼大聲,就不怕影響鄰居的睡眠而遭到天譴嗎?」黎水凝雖不及他頎長的身高,踮著腳尖也只夠得到他胸口的高度,但她得理不饒人、氣勢比人強,抬高下顎用力地瞪視他。

「我沒有放音樂。」他挑了挑眉,霍地明白她誤會了什麼,眸心得意地滲入笑意。

合著她以為他在放鋼琴演奏曲?他對自己的琴藝是有信心沒錯,但被當成放音樂……感覺還不賴,畢竟他很清楚整張CD的製作過程,不論是流行音樂或非主流音樂,極少有ONETAKE--也就是完全不需要調整任何音律音軌、一次OK的作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經過高科技儀器「調整」過才能上市。

所以說,她以為他是放音樂這點,對他來說也是種恭維,他可是「純手工」,沒有任何添加物的喔!看在她如此「慧耳識音樂」的分上,他可以考慮對她客氣一點。

「剛才那琴聲是哪裡來的?」她狐疑地睞他一眼,不自覺地搓了搓手臂。

那男人嘴角的笑意是怎麼回事?

她原本想說這趟過來規勸這位新鄰居自製的舉動會徹底惹毛他,沒想到他不生氣就算了,竟然還衝著她露出那看似弔詭的笑,直叫她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凌紹洋稍稍側了側身,讓她看見擺在大廳正中央的白色演奏型鋼琴。

「……剛才的琴聲是你彈的?」

黎水凝的眸心滲入幾絲訝異,細看眼前這男人,任她怎麼看,眼前這傢伙雖然說帥是長得挺帥,可她卻看不出他有那麼高的音樂素養。

他有張稜角分明的臉龐,略顯細長的內雙眼挺具魅力,其上襯著濃而密、好看的濃眉,挺直的鼻管看來挺有個性,略薄的唇性感地隨著他說話時的聲音而張合,神奇地有種迷幻的FU.

呿~~管他長得是圓是扁、是帥是醜都不關她的事,她可不是來看他的男色,而是來向他抗議他放的音樂太大聲會吵到鄰居而已。

「沒錯。」

他得意地揚了揚下顎,原以為她還會說些什麼誇讚他的話,沒想到……

「凌先生,我不是來跟你討論你的琴聲好不好聽,而是來麻煩你不要製造出太大的聲音,以免影響鄰居的安寧。」她板起臉,不管他心裡怎麼想,她就是要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凌紹洋的嘴角抽搐了下,不意她會突然又跳回這話題來,心臟不由自主地凝縮了下,稍稍認真地打量起她來。

這女人個子小小,充其量也只到他胸口的高度,以身形來說對他沒有半點威脅性,倒是那雙不馴的大眼睛,像是蘊藏許多未開發的能量,像極了一頭不安分的小母獅。

他身邊充滿太多唯唯諾諾的人,不論他作的決策對或錯,得到的反應全都是「Youareright」、「Good」、「Perfect」,清一色全是讚揚的評語,幾乎沒半點建設性。

搞藝術的人最怕遇到激不起半點火花的共事夥伴,這樣的日子著實無趣得緊,因此當她在管理室激動地脹紅著小臉對他說教時,他瞬間還閃過一種新鮮有趣的感覺。

但發現她根本一直在找他麻煩後,他也很難不被激怒,這女人太超過了。

想想好像有哪裡不對,他記得自己可是把門窗都關好才開始彈琴的,她憑什麼管到他家來?

「我說黎小姐,我就算把自家屋頂給掀了也礙不到別人,況且我還關好門窗才彈琴,請問你是住哪一棟大樓,又是哪只耳朵聽到我吵到人了?」他以臂環胸,擺出主人的姿態。

這間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錯,也是吸引他入住這個小區的主因之一,她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把他唬住嗎?

哼哼哼~~他可不是被嚇大的。

黎水凝挑了挑秀眉,不爽地側身,指了指他對面鄰居的大門。

「幹嘛?」

凌紹洋本能地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非常制式化的門板,跟他家一模沒有兩樣,搞不懂那有什麼好看的。

「很不巧,我就住在你看到的那扇門裡面,所以你剛才那如雷的琴聲,清清楚楚地傳到我耳朵裡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指出事實。

「……」

哇咧!這算不算冤家路窄?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機車的事了嗎?!

凌紹洋目瞪口呆地瞪著她,好半晌擠不出半個字來。

「因為你是新住戶,或許對這個小區的規定不是很清楚。」她大人大量地不同他計較,即使她很清楚這男人心裡一定對她很不爽。

黎水凝晃了晃從一開始就拿在手上的A4複印件簡冊,俏臉上漾開看似無害的溫和笑容,笑意卻不曾布達眸心。

「這是小區的生活公約,既然你已是這小區的一分子,就請你熟讀並嚴守紀律,所有鄰居都會感謝並竭誠歡迎你入住。」

「凌先生,門前走廊不能放任何東西,麻煩你把鞋架收進屋去。」

好好好,他把鞋架移到家裡總可以了吧,免得礙到她大小姐的眼。

「這些是垃圾吧?請拿到垃圾收集處才方便清潔人員清理。」指著他門前的大黑垃圾袋,她又有話說了。

沒問題,他現在就拿到地下室的垃圾收集處,眼不見為淨。

「你沒注意看垃圾收集處的丟垃圾時間嗎?除了早上十點到晚上十點這段時間,其他時間是不可以把垃圾拿到垃圾收集處的。」

「……」

長這麼大,他長眼睛生眉毛,沒見過那麼機車的女人!

有些疲累地躺在家中擦拭乾淨的地板上,凌紹洋之所以沒力的理由,一半是因為整理搬家後雜物的疲累,但有更大一部分,是因為對門鄰居黎水凝的刻意刁難。

他一定是上輩子殺了她全家,不然就是勾引她老公,否則她幹嘛一天到晚找他的麻煩,連給他一分鐘安寧的片刻都那麼小氣。

天曉得那傢伙是幹啥工作的--她看起來不像無業遊民,更何況無業遊民恐怕買不起這小區的房子。

他難得讓自己放兩天假處理搬家事宜,那女人也待在家兩天,身上像裝了針孔似的,只要他一有任何動作,她就像裝了監視器般神出鬼沒地冒出來糾正他,還用譴責的眼神凌遲他,根本欺人太甚!

那女人是不知道人都會有脾氣的嗎?他是不想同她計較,況且他才剛搬來,總得留點好名聲給人探聽,否則以她屢次惹他發火的行徑,早就被他轟到九霄雲外去了。

還有,他實在忙得沒時間看她拿來的生活公約,也不曉得她是不是騙他的,無論他怎麼做,她都有話說,更可惡的是她非要一一指正,差點沒把他氣到腦中風!

麻煩的是,這房子是他花大把大把銀子……不,大把大把鈔票買的,不如以往住的房子僅是租賃交易,可以帥氣的拍拍屁股,趾高氣揚地跟房東說「大少爺我不爽租了」;貨物售出概不退還,這點常識他還有,憑他的修養,他也做不出來這麼沒品的事。

就算他想脫手,這一轉一賣之間可說不准穩賺不賠,萬一他還倒貼,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啊~~累到一個極點,光是這樣躺在地板上都覺得好舒服,雖然才剛入春,天氣還有絲清冷,但勞動過後接觸這一片冰涼,實屬樂事。

他微酸的眼盯著天花板,視線範圍隨著眼皮越來越重而逐漸變小,才打算就這樣閉上眼小瞇一會兒,誰知道連老天爺都跟他作對,才剛閉上眼,他的手機就響了。

「Shit!」他低咒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伸手撈來身邊不遠處,客廳矮几上的手機。「來者何人?有屁快放,無事退朝!」

「皇太后底家啦,你退哪門煮朝?」

他心裡才犯嘀咕,想不到老媽何秀子的聲音便透過手機傳了過來,典型鄉下老太太的「台灣國以」。

「媽?系李喔!」他乾笑,真是說人人到,說鬼……不,說娘娘到呢!「安娜,找我有事逆?」

他到台北已有多年,早就把鄉下的口音戒得乾乾淨淨,但只要和老媽一對上話,打小養成的口音就會莫名其妙冒出頭,完全沒有道理可循。

「安娜!安娜底酒店啦!」何秀子沒好氣地反嗆一句。「而且你老媽偶的英文名是安妮,嗯系安娜。」

兒子就是沒女兒貼心,連她的英文名都記不住,偏偏她就生了這麼個帶把的,再多也擠不出來;隔壁鄰居和朋友的女兒都既貼心又會撒嬌,哄得那些媽媽阿姨們開心得要命,瞧得她都要嫉妒死了!

「哎喲,不過差一個字而已,那麼計較幹嘛?」他閉了閉眼,不想上什麼英文課。

「差一『次』差天南地北,當然要給他計較。」何秀子得理不饒人地嚷道。

插一次?媽啊!發音不標準實在是件恐怖的事啊!凌紹洋的手滑了下,差點拿不穩手中的手機。

「……媽,你跟潘叔還好吧?」向來親切爽朗的老媽突然吹毛求疵起來,他感覺不太對勁,直覺問了句。

他是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雖然小時候的環境不是很好,但好在老媽徐娘半老仍風韻猶存,老爸過世不到兩年,就出現一位潘叔來追求並照顧老媽跟他,所以他才能在小小的年紀有機會學音樂,否則他現在壓根兒不可能有當作詞作曲人的本事。

他很感謝潘叔的,那個男人等同於他的老爸--他親生的老爸在他還沒啥記憶時就掛點了,對他而言,潘叔才是他的父親,所以他無論如何都得扞衛潘叔和老媽的愛情,絕不能讓老媽對潘叔做出始亂終棄這般泯滅天良的事來。

「你速頭殼幾康喔?還不是老樣子,哪有什麼好不好?」

何秀子的頭上冒出一個大問號,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怎會讓兒子有那般莫名其妙的聯想,以為她和老潘吵架是哪招?

「倒是你,三俗二年來奈攏嘸看你帶一豬虎神茫仔回來過?」

「最好你指望我帶虎神茫仔回去啦,你是嫌我們鄉下的蚊蟲不夠多喔?」他翻了翻白眼,驚覺這幾回老媽來電都會問到這個問題,不禁全身戒備地反問:「媽,你說的虎神茫仔不會是女人吧?」

不會吧!他也不過才三十二歲,老媽有這麼急著把他當存貨出清嗎?!

都什麼時代了,他還以為老媽很開明,他永遠不必面對什麼狗屁催婚的事,想不到老媽也不過是凡夫俗「女」,竟然會拿這種事來煩他!

「『會』話!不然速叫你帶茫仔肥來給偶打逆?偶的意速速偶想抱孫哪!」何秀子也不囉嗦,直接挑明了講白。

「抱什麼孫?抱潘叔比較實在啦!」凌紹洋沒大沒小的揶揄了句。

「嘿嘸同啦!」何秀子將話筒稍微拿遠一些瞪著,差點沒將手上的話筒給瞪出個洞來。「你潘叔嘛救甲意囝仔啊!快企給偶找個女朋友來……嗯丟,是快企給偶『起』個某回來啦!」

「媽,老婆是娶來的,不是『起』來的。」還同胞們起來咧!好險不是在墓園,感覺亂詭異一把的。

雖然他很習慣老媽國台語交雜的說話方式,但經常,他還是會沒禮貌地取笑她一下,畢竟老媽待他就像好朋友一樣,他偶爾沒大沒小也只是剛好而已。

「青菜啦!聽得懂丟賀,就會跟偶應嘴應幾啦,搞不懂生你幹嘛的咧!」何秀子不耐煩了,潘仔還等著她一起去散步呢!「災吼?偶要企散步了,byebye!」

不等他回答,何秀子啪噠一聲,帥氣地掛上電話,散步去嘍~~

不敢置信地瞪著被切斷的電話,凌紹洋忍不住笑了。

他的老媽就是這麼可愛,偏偏說什麼都不肯跟他到台北來生活,讓他感到些許遺憾--也是啦!老家有潘叔陪她嘛,台北可沒有,難怪老媽不肯上台北來,他完全能夠理解的啦!

他對著天花板傻笑,半晌後腦袋才又開始運作。

找對象是嗎?

說得那麼簡單,好像老天爺隨隨便便就會把對像送到他面前來似的,那種東西可不是說要就會有的。

一切,還是得靠緣分的!

顧仁願領著兩名年輕貌美的女子搭上電梯,是地方歌唱比賽被唱片公司看上的新人,由他帶來讓凌紹洋監定監定歌藝,並看能不能由他還算滿意的作品裡挑幾首出來出片。

超優的詞曲都被一些歌王歌後拿走了,這些新人能撿到幾首凌紹洋的作品出片,就該燒香拜佛,感謝祖上積德嘍!

孰料電梯門剛開,一個嬌小的女人就站在電梯前等著搭乘電梯,差點和沒預料到這情況的他迎頭撞上!

「呃,不好意思,沒注意到你。」顧仁願的腳又縮回電梯裡,一想不對,他得出去了,趕緊道歉,領著兩個新人走出電梯。

黎水凝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和兩名女生,秀氣的眉微微蹙起。

「你們,是找凌先生的嗎?」她倏地出聲輕問。

這一層樓就兩戶,一戶是她住的右邊,另一戶自然就是左邊的凌紹洋,除了這兩戶,沒有其他住戶了。

「對啊!」顧仁願沒想到她有此一問,畢竟他壓根兒沒預料紹洋會和鄰居有互動。「你是?」他好奇滿滿地反問。

那傢伙根本是枚超級大宅男,平時出門除了到工作室和錄音室之外,連朋友間的聚會也鮮少出現,這樣的人說不定連鄰居家有幾個人、那些人長什麼樣都不曉得,更別提認識自家的鄰居了。

理論上是這樣,但顯然他的預測出現誤差值,眼前這名清秀可人的小女人,顯然是凌紹洋的鄰居,才會對他如此提問。

這可令他好奇了。

是什麼理由跟原因,會讓凌紹洋那宅到不行的傢伙和這名女子有所牽繫?實在是讓他頗覺玩味的狀況呵~~

「我是這一戶的住戶。」指了指自家大門,黎水凝的秀眉未曾鬆開。「你們是怎麼上來的?」

一般來說,外來客通常是由管理員通知住戶,由住戶下去接人上來,但眼前的一男兩女之間並不見凌紹洋人影,所以她對這點感到質疑。

「喔,我是B棟的住戶,有出入的磁卡。」顧仁願勾起嘴角,揚了揚手中的磁卡。

這個小區是以英文字母為棟別來區分,他住B棟,凌紹洋則是買在F棟,雖然不同棟,但出入磁卡是共享的,免得有些大家族的各成員買在不同的棟別,出入不方便,也算是對住戶一種貼心的服務。

原來如此。黎水凝不覺多看了他身後那兩名女子兩眼。

「那她們……是你的親戚?」一問還有一問問,她一開始發問,大有止不住態勢的跡象。

「不是,她們……」

「不是的話要讓管理員登記,你讓她們登記了嗎?」為了小區內部的安全,這絕對是必要程序。

「沒有,可是……」可是是他領進小區來的,他可以負責。

「那不行,得麻煩你帶她們去登記身份資料。」她按下停在原處的電梯鍵,不由分說地將三人又推進電梯裡,然後按下一樓鍵。

「欸……」顧仁願快昏了,沒想到會冒出一個這麼盧的女人,比他還「顧人怨」!

「既然你是小區裡的住戶,就該清楚小區公約,你應該知道這是所有住戶最基本的義務吧?」黎水凝義正辭嚴地曉以大義。

「我知道,可是……」可是不必這麼麻煩吧?大家行個方便不挺好?況且他以自己的人格保證,難道還不夠?

「沒有可是,該做的就要身體力行,這樣才可以確保小區安全,大家也才能住得安心,你說是嗎?」

顧仁願的聲音一再被打斷,幾次之後他認命地閉上嘴,無辜地睞了眼身側的兩個新人,發現她們都掩著嘴在偷笑。

奈安捏?

這還是他搬到這小區兩年多來,第一次遇到這麼麻煩的狀況……

呃,等等,他記得好像有哪個住戶跟他抱怨過,說小區裡有個超機車的女人,這個要管、那個也要管,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過,該不會就是這女人吧?!

不自覺地多看了黎水凝兩眼,莫名有種幸災樂禍的心情在他胸口間漾開。

凌紹洋啊凌紹洋,你還真他媽的狗屎運,千挑萬選選到這麼囉嗦的女人當鄰居;難怪小區裡幾乎售盡的空戶,就留著這一戶始終無人問津,著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哎~~他是否該為好友一掬同情之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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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凌紹洋見過那兩名新人,並聽過她倆唱歌之後,顧仁願先讓她們離開,自己則留在凌紹洋家喝茶打屁,沒談公事,卻忍不住向他抱怨他鄰居的「熱情招待」。

「你遇到她啦?」

得知顧仁願無端遭受黎水凝的「轟炸」,凌紹洋心裡沒來由地產生一種變態的平衡感,稍嫌過於愉悅地咧開嘴笑。

「我被削你很開心是嗎?」顧仁願瞇了瞇眼,第一次覺得好友的笑臉很礙眼。

「什麼話?我開心不是因為你被削,而是我很高興你理解了我自從搬來之後,所遭受的不平委屈。」

他當然不能讓好友知道自己幸災樂禍的心態,換了個好聽點的理由澄清。

「拜託??你住你家、她住她家,你能受什麼委屈?」顧仁願不相信,臭著臉瞪他。

騙鬼喔!兩戶中間可是還隔著兩道門和電梯前的小走廊,雖不遠卻有段小距離,他委屈什麼!

「這你就不曉得了,這幾天我過的可是非人的生活啊!」

凌紹洋忍不住大聲喊冤,惱恨地將這幾天在那位機車芳鄰身上受的氣,一股腦兒地全傾倒出來,一件事一件事細數給顧仁願聽,聽得顧仁願邊聽邊笑,簡直半點同情心都沒有。

「厚!你還不是在笑?」抓到他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凌紹洋誇張地對他吼道。

「我把剛才的話還給你,我被削你很爽是不是?」

「沒沒沒,我絕對沒這意思。」顧仁願趕緊搖頭,就怕好兄弟誤會他的意思,即使他心裡真有些快感。

「最好沒有!」凌紹洋不客氣地回他。

「真的沒有啦!」顧仁願掐著自己的大腿,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溜嘴。「可你這陣子是改吃素了嗎?脾氣變得這麼溫馴。」

認識凌紹洋的人都知道,他有副火爆浪子的脾氣,工作室、錄音間,哪個工作人員沒被他炮轟過?

不過好在他這個人脾氣雖大,但轟過之後氣就消了,不會記恨,轉眼間就像個沒事人般談笑風生;相處久了的朋友都理解他這硬脾氣,不會特別放在心上。

如果他說的都是實話,那他沒對那位鄰居小姐發火也真是奇蹟,顧仁願可惜自己腿短,沒能遇上那見證奇蹟的精采瞬間。

「吃什麼素?你當我看破紅塵出家當和尚喔。」凌紹洋嗤笑,戲謔地自嘲了句。

「屁,任何一個男人都可能看破紅塵,你連紅塵都沒沾過,怎麼看破?」顧仁願這話是嘲諷他不近女色。

「你又知道我沒沾過了?」他蹙眉,超不喜歡被看扁的感覺。

他不是沒有機會,相反的,他機會多得是。

只是接近他的女人大多是演藝圈的人,就算不是演藝圈,也多少和那五光十色的行業有點關聯,十個有九個知道他的身份和地位,難免抱持著想藉他一步登天的投機心態,讓他對身邊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況且女人是世上最麻煩的生物,什麼情啊愛的,在流行歌曲裡的歌詞都寫爛了;或許是因為寫了那麼多情歌,可能得了職業病,在愛情這個區塊裡,他像老僧入定不為所動,除非遇上像老媽那麼好相處的女人,否則理論上他不會自找麻煩。

「兄弟,還有人比我瞭解你嗎?」

拍了拍他的肩,顧仁願可是以他頭號的知己自居。

「我們的孽緣從當兵就開始,十幾年來我可沒看過你交半個女朋友,你這說法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

凌紹洋睞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也對,有個這麼瞭解自己的朋友,也分不清是好事還壞事,但至少像這個時候,還有個人可以吐吐苦水,不至於令他無法忍受。

「不然這樣好了,既然那位鄰居小姐這麼難相處,不如你去把她,或許你的日子會好過一點。」顧仁願驀然語出驚人地提議。

「你神經病啊!」

凌紹洋驚異地瞠大雙眼,沒預料到他會講出這種驚人之語。

「我很正常。」顧仁願抗議。

「神經病都說自己很正常。」

「……」

「好了好了,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看看時間也快十點了,這傢伙不累,他可累了,畢竟連著幾天整理家裡瑣碎的東西,整理得他都快累掛了!

「你現在是在下逐客令嗎?」

顧仁願挑了挑眉,倒不很意外他會直接趕人,因為凌紹洋一直就是個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不懂虛偽也不會虛偽。

「也對,我差不多該去跟我那些『後宮佳麗』談情說愛去了。」顧仁願也很識相,不廢話地起身,拍順外套上的縐褶。

身為音樂製作人的顧仁願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就是喜歡享受談戀愛的感覺。

他戲稱和他「戀愛」的女生為「後宮佳麗」--未必和對方進展到什麼親密的程度,他享受的是戀愛前那一小段曖昧的感覺。

人家不都說曖昧時的感覺最美?他就愛那樣的刺激,偶爾吃吃小豆腐、逗逗嘴,他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他是個聰明人,千沾萬沾,他絕不沾演藝圈的女人,畢竟她們是公眾人物,萬一被狗仔盯上可就不妙了,非常之不妙,所以他總是極小心地拿捏其間分寸。

至少這些年他這樣玩,沒出過什麼大事就是了,他才會樂此不疲地繼續玩下去。

「你喔,遲早精盡人亡。」凌紹洋送他到門口,邊打開門邊說道。

「我強得很,聽你在放臭……」屁。

顧仁願也是邊說邊走,可當他一腳踩到門坎,正準備到門外穿鞋,驀然兩人同時看到對面門口站著一抹纖細嬌小的身影,他不由自主地立即閉上嘴巴一把那聲「屁」硬生生吞下喉嚨。

黎水凝手上拿著大包小包的塑料袋,有的看來還挺沉重,就不曉得那裡頭裝了什麼東西。

「呃,這麼晚還出去啊?」顧仁願有絲僵硬的揚起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一些。

「嗯。」黎水凝頷首,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盯著他身後的凌紹洋。「凌先生,住戶公約你看完了吧?有什麼疑問嗎?」她可以代為解答。

「我還沒時間看。」

凌紹洋楞了下,一時間竟有種被老師催逼作業的錯覺。

「喔,那有時間麻煩你看一下,如果有問題可以問我。」黎水凝按下電梯,準備提著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下樓。

「欸欸欸??黎小姐,你要把那些東西拿到樓下嗎?」顧仁願見狀,趕緊湊上前去獻慇勤。「看起來不輕的樣子,要不要我幫忙?」

黎水凝看他一眼,沒多考慮就搖頭了。

「不用,這點東西我還拿得動,謝謝。」她的表情和聲音沒有太大起伏的拒絕。

「沒關係啦!反正我也剛好要回家……你還記得吧?我是B棟的住戶。」彷彿擔心她貴人多忘事,顧仁願熱情地提醒。

「我沒忘,但真的不用。」說完,她就轉身盯著電梯旁顯示樓層數字的面板,不再多說什麼了。

顧仁願表情尷尬地睞了眼凌紹洋,發現他也回自己一個古怪的笑容,忍不住輕笑出聲。

「電梯來了,你要搭嗎?」

總算,電梯門在他們眼前開啟,黎水凝走進電梯,關門之前順口問了聲。

「嗯……沒關係,我突然想到還有東西忘記拿,你先下去吧!」顧仁願笑著說道,向她揮了揮手。

黎水凝沒響應,直接按下關門鍵,下樓。

待電梯下樓,顧仁願大大地吐了口氣。

「見鬼,你哪有什麼東西放我家?」管他吸氣還吐氣,凌紹洋抓著他就問。

小顧來的時候,除了帶兩個女生之外,手上根本是兩串蕉,既然沒帶東西來,怎麼可能有東西留在他家。

「當然沒有,我誆她的。」顧仁願重新按下下樓鍵,搞得凌紹洋莫名其妙。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他都快不耐煩了。

「我沒玩把戲,只是不想跟她一起搭電梯下去。」顧仁願聳了聳肩,自以為帥氣地摸了摸下巴。

「怪了,那你剛才還說要幫她拿那些東西?」凌紹洋搞不懂他的邏輯。

「那是客套話。」他說道,藐視地睞他一眼。「差點忘了你是宅男,不懂這些人情世故。」

「夫??」凌紹洋不屑地嗤笑一聲,沒注意到電梯已經下去又上來了。「如果虛偽是那些你所謂人情世故的本質,那還不如不瞭解。」

「我懶得……」顧仁願搭腔,還來不及把話說完,電梯門突然開了,同樣提著大包小包的黎水凝就站在電梯口看他。

「呃,黎小姐,你不是才剛下樓,怎麼又上來了?」他立即堆上笑容,速度之快足以媲美川劇變臉。

「我有東西忘了拿。」黎水凝趁他稍微側身時走出電梯,行進間似乎有意無意地瞧了凌紹洋一眼。「時間很晚了,聲音會透過電梯間產生回音,麻煩不要站在電梯前說話。」

說完,她拿出鑰匙打開門,回自己屋裡去了。

兩個男人像兩尊雕像般杵在電梯前,半晌後才回過神;顧仁願的臉色不怎麼好,凌紹洋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屁?我回去了!」顧仁願臉色難看地按開電梯門,走了進去,逕自下樓。

看著電梯面板顯示的樓層數字緩緩下降,快到一樓時,凌紹洋還在笑,一雙漂亮的眼不自覺地多看了對門鄰居家大門兩眼--

真是個謎一般奇妙的女人。

他發現黎水凝不找麻煩時,似乎特意表現冰冷,和他保持某種程度的安全距離,這副模樣可完全不像管理員口中那個什麼事都愛管的超級住戶,是個完全不在他理解範圍之內的女人啊!

一進門,黎水凝鬆開手上的大包小包,緊繃地貼靠在門板上,順勢滑坐在地上,耳裡迴盪的,是一分鐘前凌紹洋在電梯前說的那句話。

如果虛偽是那些你所謂人情世故的本質,那還不如不瞭解--那一字一句都像針一樣扎進她心裡,教她激動得有種想哭的衝動。

一直以來,她以為不會有人瞭解她,沒想到上帝沒有放棄她,還是讓她遇到了能夠理解她的人。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喜歡參與別人的事,她之所以表現得極其熱心,其實是為了掩藏她一點都不擅與人交際的內向性格。

唸書的時候,她因為自己這種幾近自閉的性格吃過虧,所有同學都不喜歡她,沒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導致她度過一段孤單悲慘的學生時代。

出社會之後,她痛定思痛,除了認真賺錢、存錢、買房,她還努力改變自己性格上的缺點,賣力地融入周圍人的生活,尤其是在這小區。

現在她住的房子是自己從高中就開始打工的成果,存了好久,直到去年二十八歲才存足頭期款買房子,目前當然還是在貸款狀態,所以她特別愛惜屬於這房子所有的一切,即使為了融入這個小區而改變自己的個性,她也義無反顧。

她積極地投入小區活動,無論是什麼處理不來的麻煩事,她都義不容辭地承擔下來,為的就是完全融入這個小區,不想再被任何人排斥。

可是這樣的生活好累人,她偶爾會有為了迎合別人而失去尊嚴的錯覺,她經常在午夜夢迴時詢問自己,為什麼要讓自己活得這麼累、這麼辛苦?可當她聽到凌紹洋的話之後,所有的掙扎和不解都豁然開朗。

沒錯,她何必為了迎合別人,而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泥沼?

一個人一輩子也不過短短數十年的光陰,如果人生在世每分每秒都在意著別人的眼光,那樣的人生太辛苦,不是她想要且能承受的。

她閉上眼,靜靜地吸了口氣,再張開眼,神情已顯鎮定許多。

凌紹洋是嗎?

雖然他是個有點笨拙的鄰居,經常讓雞婆的她「指教」,但他也是個會彈鋼琴的帥哥鄰居,更是指點她生活態度迷津的好人,她,記住他了!

「凌先生,出門喔?」

「今天好冷,要多加件外套。」

「停車道前在重鋪破損的地磚,汽車出入請注意安全。」

漸漸的,隨著氣溫越來越低,凌紹洋發現黎水凝卻與那越來越低的氣溫反其道而行,話越來越多,且他再感受不到她對自己刻意保持距離的FU.

怎麼女人的情緒會隨著氣候轉變嗎?這倒是新鮮有趣。

修長的指在琴鍵間彈跳,隨興哼唱著輕快的旋律--唱片公司趕在農曆年前推出幾名新人,歌曲的需求量大增,但時間還算充裕,他便以玩耍的心態摸索新鮮的旋律,往往能在玩耍間激盪出不錯的作品。

就在他沉醉於跳動的音符之間,隱約間似乎聽到電鈴聲;他蹙了蹙眉,停下舞動的指,仔細地豎耳傾聽,果然是有人在按電鈴。

「哪位?」他走向門口,開門的同時問道。

「凌先生,是我,對門的黎水凝。」

訪客很快響應,果然是黎水凝那軟軟細嫩的聲音。

他定睛一看,瞧見她穿得像顆小雪球,差點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咳咳!」

他輕咳一聲掩飾窘態,雖然天氣是冷了些,但有必要把自己變成雪人嗎?實在太有趣了!

「有事?」

「是這樣的,下下禮拜天,小區為了弱勢兒童舉辦了跳蚤市場,凌先生能夠參與嗎?」她小臉微紅,感覺有點喘,話說得又快又急,像在趕高鐵似的。

凌紹洋挑了挑眉。「小區裡辦跳蚤市場?誰會來買啊,而且這樣不是有危害小區安寧的疑慮?」

他記得那一向是她最計較的,怎麼這回她不僅沒反對,還跟著起哄?

「不是在我們小區裡啦!」她笑了出來,眼兒彎彎的看來好生可愛。「是在小區外那條街啊!」

「那條街有車輛出入耶!怎麼可能?」他錯愕地瞠大眼,隨即想到另一個可能。「難道要包下整條街?」

「嗯嗯!」她用力點頭,完全一整個樂於助人的FU.「要嗎?可以邀請你共襄盛舉嗎?」

凌紹洋慵懶地倚著門框,以臂環胸地低頭睨她--該死!難怪她包得像顆雪球,門這麼一開往外一站,還真有點冷咧!

「你從哪裡過來的?」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嗄?」她楞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啊!剛從哪裡過來的?還喘著咧!」一定不是從她家裡來,就算是大胖子都不可能那麼喘,更何況她身上壓根兒沒幾兩肉。

「我從A棟開始拜訪,請住戶們一起參與啊,怎麼了?」她不是很明白他問題的重點在哪裡。

凌紹洋倚著門框的肩一滑,差點沒跌倒。

「從A棟開始?!」他住的是F棟,那她不就跑了ABCDEF……第六棟了?!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從A棟跑到這裡?」

那少說也一、兩百戶了,她不會熱心過度了嗎?

「對啊!」她傻楞楞地點頭。

難怪她會喘,即便是搭電梯,一戶一戶拜託,一、兩百戶也夠她喘的了。他閉了閉眼,倏地感到一陣不爽。

「你是笨蛋嗎?」他突地開罵了。

「嗄?」

她錯愕地瞠大眼,沒料到他會開口罵人。

「我、我嗎?」她指著自己的鼻,不甚確定地反問。

「不是你,難不成還是鬼嗎?」這裡就他和她兩人,他可沒對空氣說話的嗜好。

「我哪裡笨了?」她蹙起秀眉,不願被罵得不明不白。

「你笨到無可救藥了!」光用嘴罵還不夠,他竟伸出指來用力戳了下她的額。

「還有兩個禮拜不是?你不會讓管理中心貼公告,讓有意願的住戶自行報名參加,你需要這麼賣力的一家一家跑嗎?」

被他戳到的額隱隱作疼,她突然有些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生氣,自己又為什麼挨他的罵。

他氣她不該這樣土法煉鋼,應該用最省事的方式做事,而不是以即便跑斷了腿都未必有所成效的土方法……他,是在關心她嗎?

「可、可是這樣比較有誠意不是嗎?」她忍不住結巴了,想到他有可能隱藏在粗魯口氣中的關心,她的小臉似乎更紅了。

討厭啦,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他怎麼可能關心她?真是太會胡思亂想了她!

「誠意個屁!」他惱得爆粗口,轟得她頭暈眼花。「要參加的人自然會參加,沒意願的人就算你說到嘴巴都破了,人家還是sayno,誰管你是哪根蔥?」

「我不是蔥。」

她的心跳快了些,雖然他講的話一點都不中聽,可是好奇怪,她竟然不覺得排斥,甚至……感到一絲微甜?

天!她一定是被他罵糊塗了。

「不是蔥難道是蒜?」他瞪她,毫不客氣地用力瞪她。

「不,我是人。」她一臉正色地澄清自己所屬的「物種」。

凌紹洋又滑了下,滿肚子的火氣被她的天兵給打散,他啼笑皆非地淺歎一口。

「看你一臉聰明樣,怎麼做這麼笨的事?」

熱心公益是很好,但熱心到燒壞腦袋可就絕不是件值得稱頌的事,他語重心長的放軟聲調。

「可能天氣太冷,腦子凍壞了短路,一時之間忘了嘛!」她吐了吐舌,很認真地自我反省。

腦袋會短路?她當她的腦神經是電線回路嗎?呿!

「我一個大男人又剛搬來不久,可沒什麼舊的小東西可以賣。」意思就是他不準備參與的啦!他憎恨麻煩。

「別,新的也可以!」見他似乎準備結束談話,她急忙拉住他說清楚講明白。

她這一拉,兩人互看一眼,空氣間似乎有什麼奇怪的電流竄過。雙方不約而同地一陣悸顫,然後像約好了似的同時將眼定在她拉住他的手臂上--

「呃,欸……」頓了兩秒鐘,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忙不迭地放開他的手臂。

「咳,你說,新的也可以?」完蛋,他最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時刻,笨拙地沒話找話講,感謝他們之間還有個跳蚤市場的話題。

「對啊對啊,新舊都可以。」而售價就由主人自行決定,所得的金額全數捐贈給弱勢兒童之家,雖然不是太值得驕傲的事,但也是功德一件嘛!

「什麼東西都行?」

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箱還沒整理,卻不太想整理的「雜物」,是一些歌手送他的CD,他正愁沒地方丟,或許可以拿出來出清也不錯。

反正他做的詞曲,所有旋律都在他腦子裡,那才是無形的寶藏,至於有形的,就賣給喜歡的人,也算另一種物盡其用。

「嗯嗯!」她用力點頭,不忘加上舉例。「不穿的衣服褲子、不看的書籍之類都行!」

「不穿的衣服褲子?」當他這裡是四行倉庫……不,二手貨倉庫嗎?明明她講得挺有理,可不知怎的,他不由自主地想偏。

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移,她的臉驀然爆紅。「那個……舊內褲不行喔!」

凌紹洋閉眼暗自呻吟了聲。

「知道了!」他應聲,突地閃進門內,用力將門甩上。

「……」

黎水凝瞪著他家的門板好一會兒,不明白他又哪根筋不對;不過看他的態度,他應該會參與跳蚤市場的活動,大概會。

啊??好期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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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中午時分--

黎水凝再次提著大包小包準備出門,才打開大門,凌紹洋竟也同一時間與她一樣,開門走了出來。

「幹嘛?你要出去?」凌紹洋頭一抬看見她,邊開口邊將門帶上。

「嗯,你不是也要出去?」

她可不認為他只是要到地下室丟垃圾,畢竟他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有,目的自然與她相同。

「我去吃飯啊,你呢?」他問,突然覺得這樣問好像少了點什麼,遂又補一句:「你吃了沒?」

「我如果說我還沒吃,你要請我喔?」她笑著反問,先將一部分提袋放到地上,這才空出手手拉上門。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他上前為她拎起才放到地上的提袋,見她張開嘴,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前便先發制人。「別說什麼不用幫忙,我說了算。」

「……」黎水凝安靜兩秒,抬頭瞧著他的眼裡寫著興味。「沒有人告訴你,你這個人挺霸道的嗎?」

他咧開嘴笑。「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是第一個。」

她輕笑,隨他了,他高興拿就給他拿嘍!她自個兒落得輕鬆。

「沒想到還有人像我這麼大膽,敢說你霸道?」

自從前兩天那晚被他凶過之後,她明白這個男人不會是個脾氣太好的人,但他的脾氣又不是發得沒道理,害她都不曉得該不該再跟他拉開距離。

「什麼大膽?簡直是白目。」他用力握住提袋,教塑料提袋發出窸窣的哀號。

「我這人不隨便發脾氣,但我發脾氣一定有道理。」

「是是是,你怎麼說都行。」是吧?她也感覺到了,只是這話由他自己口中說出來,倒顯得沒什麼說服力。

「欸,你在敷衍我嗎?」聽出她的言不由衷,他斜睨著她抱怨。

黎水凝頭皮一麻,只差沒指天誓日跪下發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哼。」他極輕地哼了聲,突然想到手上的提袋,恰好電梯到達一樓,他走出電梯後直接問了:「你這袋裝的是什麼東西?」

感覺很大一袋,提起來卻沒有預想中的重,而且袋子裡全是一個個由牛皮紙包起來的東西,根本看不出來裡頭裝了什麼內容物。

「衣服、飾品啊!」她沒多加思索便給出答案。

「那什麼鬼?」他不解,她哪來那麼多那種東西,又要拿去哪裡?「做什麼用的?」

他直覺想到舞台劇之類,畢竟那和他的工作多少有點關聯。

「拿去寄給客人啊!」她又說,走出中庭,在小區外左右張望,好似在找什麼。

「你又在幹嘛?」在找什麼東西?

「我忘了我的摩托車停在哪兒了。」她邊搜尋目標,邊分神地回答他。

「……」連機車也會忘了停在哪兒?她的腦袋是用什麼做的?「不是有停車格?」

買屋的時候,每一戶都附有一位摩托車的停車格,不可能獨漏她這戶沒有;即使房子是租的,房東都該把停車位讓她使用。

「有啊,我租出去了。」她心不在焉地回應。

一個月三百塊的停車位,規定每戶一位,形同變相收取管理費的機制,反正她的小綿羊也不是新車,而是擁有六年歷史的「古董」,擺在小區外露天的免費停車格裡就好,然後把自己的車位租出去,一個月還能收入三百。

「把自己的車位租出去,然後車停在外面?!」

哇咧!這哪招啊?這女人是頭殼壞企了嗎?

「你是腦袋裝大便嗎?」

好好的車位不停,偏偏讓自己的車去日曬雨淋,要不是她想錢想瘋了,就是他的腦袋構造和她不同,他完全無法理解!

她僵了僵,微惱地瞪他一眼,不加理會地繼續在小區外的摩托車車陣裡尋找自己的小綿羊。

每個人的環境不同,立場和在意的點也都不同,她就是這麼斤斤訐較的人怎樣?

她就是愛錢又怎樣?

難不成他還咬她嗎?哼!

「喂!黎水凝!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

見她對自己不理睬,他微惱地皺起濃眉,刻意走到她面前遮擋她的視線。

「我是文明人,不在公共場所討論廁所的事情。」她推開他,可他好壯,推半天他還是不動如山,連半公分都沒移動到。

凌紹洋的嘴角抽搐了下。「你的意思是,我是原始人嗎?」他的聲音簡直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

「嘿嘿??」黎水凝不回答,只是乾笑。

「嘿你的大頭啦!你車位租人家多少?」他忍不住問道。

「三百啊!」啊哈!發現她的小綿羊了,就停在最角落的地方。她趕緊越過他,往自己的小綿羊飛奔而去。

「一個月三百?」他提著大包小包跟著她跑,追著她問,看起來有點蠢。

「廢話!」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總算在她的小綿羊旁站定。「不然一天三百喔?鬼才跟我租。」

「你就為了一個月三百塊,甘願把車位租人,讓自己的車在外頭風吹雨淋?」瞧瞧她的小綿羊,把手處都生銹了,這豈不是虧小錢賠大錢的做法?真的是腦袋裝大便!

「欸!三百塊也是錢,我可以吃三天了!」她火大地戳戳他的胸口--沒辦法,她也很想帥氣地戳他額頭,但她偏偏就只長到他的胸口,只能「捨遠取近」。

「……」他窒了窒,突然很想知道她是怎樣過日子的。

「喏,拿來。」

她將手上的塑料袋掛好,向他伸手。

「什麼?」

他楞住,完全忘了手上還提著她的東西。

「提袋啦什麼!」沒好氣地伸手拉扯他拎在手上的提袋,她還趕著去郵局呢!

「喔!」七手八腳地幫她把袋子掛到車上,突然想到自己出門的目的,順口又問:「喂,你到底吃飯了沒?」

「『喂』是誰我不知道,我還沒吃。」人總是介意自己最弱的一環,像她就挺介意別人說她矮,即使是諧音也不行。

凌紹洋瞪她,連這也計較,真是鼠肚雞腸的小白癡!

「走,先去吃飯。」他不由分說地扯住她的手臂就要走。

「欸!我要先去郵局啦!」她甩動手臂,卻甩不掉他的大手。

「去郵局幹嘛啦?」太久沒使用過那個單位,他差點忘了這社會上還有「郵局」這個地方的存在。

「寄東西啊幹嘛,不然我把這些包裹拿下來做什麼?」因進貨較慢的因素,好些客人的貨都延遲了,萬一給人留下負評,她可是會吐血。

「你到底寄什麼東西到哪裡去?」她的舉止像謎一般,教他想不透且好奇,就是忍不住想纏著她問清楚。

「吼??」

怎麼讓他提一下東西,就得回答他那麼多問題?問得她頭痛死了!

「我做網拍,有人在我的網站買東西,我當然得去寄啊!」

「你做網拍?」他瞠大眼,對他來說,還真是新鮮的行業,雖然現在的網拍機制已經很完善,也很多人在網絡上購物,但對習慣到商店購物的他,這算是「新興行業」。

把鑰匙插進摩托車的鎖孔,她皺眉白他一眼。「對,請問你有什麼意見?」

「沒,我沒任何意見,只是我的肚子有意見。」他聳肩,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看了看他的肚子,將視線調回他臉上,她糊塗了。「什麼意思?」

「我肚子餓了。」他眨眨眼,看起來好無辜。

「那去吃飯啊!」怪了,肚子餓跟她講幹嘛?她可不會大發慈悲的做飯給他吃喔!

「你跟我一起去吃。」正常人在這時候都該肚子餓的,以此類推,既然他餓了,她「理所當然」也該餓了。

她僵了僵。「你真的要請我吃飯喔?」

「走啊!」他很阿沙力地應允。

「喂??不用啦!我開玩笑的。」她驚跳了下,沒想到他竟當真,害她亂不好意思地推拒。

在社會和網絡上打滾了這幾年,她慢慢學會了些插科打譯的溝通方式,叫他請吃飯純粹是開玩笑來的,畢竟她無功不受祿,沒道理白吃。

「我說一起吃就一起吃。」阿賀!他這個人有個怪脾氣,管他是開玩笑還是怎的,既然他答應了就要做到,而且打死不退讓。

他瞇了瞇眼,堅持地重述一次。

「……我要去郵局寄貨啊!」這人怎麼這樣?聽不懂人話喔?黎水凝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我跟你去,然後一起去吃飯。」他連程序、路徑都想好了,皮笑肉不笑地說。

「不用吧,這時間我怕郵局很多人……」排隊。

「沒關係,我跟你一起等。」他極堅持地注視她。

「可是……」

「沒有可是,我說了算!」

長這麼大,黎水凝不曾經歷過讓人請客,不用花錢卻吃得這麼委屈的一餐--

凝著自己眼前的紅燒鰻魚飯,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內心著實五味雜陳。

凌紹洋這個新鄰居,說他霸道他還真霸道,她不過開開玩笑,沒想到一句玩笑話,竟讓她最後形同被綁架般被架到餐館用餐;這絕對是她第一次經歷的「肉票初體驗」,新鮮到令她幾近難以招架。

「520.」

用餐用到一半,他突然說了三個數字。

「嗄?什麼?」

哇哩咧!那是什麼意思?是數字還是另一種涵義的文字?她的心跳狠狠地顫抖了下,不敢多加猜臆地輕問。

「摩托車停車位的號碼。」他嘴裡還有飯,聲音顯得有些含糊。

「咦?」是嗎?不對啊,她記得她的停車位不是這個號碼。「不對不對,我的號碼好像是250,不是520.」數字一樣,排列可不一樣,根本是兩個不同的位置。「噗!」

凌紹洋趕緊用手摀住嘴,差點沒把嘴裡的飯給噴到她臉上去。

他彆扭且困難地吞嚥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將口中的食物吞進肚裡,這才能空出嘴巴說話。「誰管你死要錢租給別人的停車位?我說的是我的車位號碼!」

「……你的車位關我什麼事?還有,你幹嘛說我死要錢。」她撅了撅嘴,氣惱自己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本來就死要錢,也只有你會為了三百塊把車位租出去,難怪你的車位號碼是二百五。」他繼續拿這件事刺她,任他橫看豎看,果然是二百五沒錯。

「夠了喔!」連車位號碼都有話說?她瞇起眼,大有他再繼續說下去,她就會控制不住理性而翻桌的危險。

「喔。」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也沒白目到明知她不開心還持續挑釁,他做不來這麼沒品的事。

「520是我摩托車車位的號碼,你把你的小綿羊停我那兒去吧!」

她拿著湯匙的手霎時頓在半空中,深吸口氣後說:「我不會付你一個月三百塊的月租費喔!」

凌紹洋閉了閉眼,他才是更想翻桌的那個。

「我沒『機車』,『機車』位空著也是空著,讓你停,算是敦親睦鄰,可、以、嗎?」他刻意強調某個字眼,手中的叉子握緊,用力之大差點沒讓叉子變成S形。

純粹的好意竟能被她解讀成這樣,機車、機車,真是超級機車的機車女啊!

「那麼好?」

她楞了下,沒想到他這麼好心;可眼滴溜溜地轉了圈,她小心翼翼地加上但書。

「我不介意你對我好,但是醜話說前頭,我是不會以身相許的。」

凌紹洋的身體傾斜了下,手上的叉子沒拿穩地掉到地上--

「見鬼的以身相許!」他毫無預警地加大音量低咆。

霎時,原本還有些熱鬧的客家小炒餐館突然變得極其安靜,安靜得彷彿裡頭沒半個人,所有人都瞬間被抽離到外層空間去似的。

凌紹洋吼完之後,後知後覺地感受到週遭弔詭的氛圍,頭一抬,發現整個餐館裡的人全把視線集中在他身上;倘若眼光是箭,恐怕他已萬箭穿心而亡。

他帥氣的臉頃刻間爆紅,呆坐在位子上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在排演舞台劇的台詞,影響到各位了,請各位不要介意。」

沒想到黎水凝那女人倒是氣定神閒,她起身,臉上堆滿笑,不斷地向四周的客人點頭致意。

眾人聽了她的解釋,便各自移開視線,不再將眼光集中在凌紹洋的臉上。

「舞台劇?虧你想得出來。」

凌紹洋臉上的紅潮稍退,有些氣惱她讓自己出糗,又不得不佩服她的臨危不亂。

「不然呢?丟下吃一半的飯夾著尾巴逃走嗎?」她皺了皺鼻子,以讓他絕倒的話當結尾。「太浪費了!」

凌紹洋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好半晌後才找回說話的能力。

「你這個人……腦袋裡都裝了什麼東西?」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跳躍性思考的女人,真是……他媽的不可思議!

這會兒換黎水凝抬眼瞪他了。「你要敢再說廁所裡的事,我跟你沒完!」

她惡狠狠地瞪他,要是換個場景,一個黑夜、一間破屋,他絕不會懷疑自己遇上了女鬼。

凌紹洋無聲地笑了。

沒完是吧?

好啊,他也不想隨隨便便就玩完。

低頭繼續自己之前還來不及完成的進餐動作,腦子裡倏地毫無預警地冒出好友曾說過的話--既然那位鄰居小姐這麼難相處,不如你去把她,或許你的日子會好過一點--他還依稀記得顧仁願說這話時,臉上那欠扁的笑容。

他現在才發現,其實黎水凝不算太難相處,只是她的堅持比別人多一點、嚴格一點,只要避開她介意的點,她其實是個還滿有趣的人。

嬌小纖細的身體彷彿蘊藏著無窮的精力,巴掌大的瓜子臉上有著一雙炯亮有神、水靈靈的大眼,微翹的鼻尖帶點俏皮的味道,豐而不厚的唇經常在他面前像只小麻雀吱喳個沒完……

把她?

當時他還罵顧仁願說他神經病,可此時此刻想想,偶爾,神經病說的話也挺有道理的,是唄?!

自從那頓沒有約好的「午餐約會」之後,每個應該吃飯的時間,成了黎水凝最難熬的時段。

「又吃飯,除了吃飯你沒別的事可做了嗎?」氣沖沖地打開大門,黎水凝很用力地拿白眼瞪著站在自家門前的大帥哥凌紹洋。

他想吃飯就去吃飯,幹嘛每一餐都要找她當陪客?

當她是「伴飯」的女人嗎?

聽起來好像比「陪酒」好一點,可實際上對於當事人的她來說,沒有半點被安慰到的感覺,而且還是「免費招待」,不支薪的,感覺更差,雖然總是他請客。

他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用付錢吃飯當然很省,但天天吃他的算什麼?

除了沒跟他發生什麼莫名其妙的關係之外,這情況根本形同被他「包養」,叫她在他面前講話怎麼大聲得起來?

終於,在經歷近半個月的午餐約會之後,她決定斬斷和他之間這莫名其妙的聯繫。

「目前手頭上的工作不趕,況且民以食為天,沒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了。」凌紹洋不以為忤地笑道。

他已逐漸習慣她冷冰冰的態度,畢竟那比起她「犯機車」時的叨念好太多了,至少他的耳膜不需經常遭到轟炸。

「我自己下廚煮好了,今天就不奉陪了。」

她得意地揚起笑臉,正準備帥氣地關上門,進屋去享受自己的午餐,沒想到他眼捷手快地手腳並用,硬是在門關上之前抵住門板,不讓她關上。

「幹嘛?」這哪招?難道他想「強搶民女」?!救郎喔??

「你好意思問我幹嘛?」

他將門重新推開,仔細一聞,果然由她屋裡傳來了飯菜香,惱得他修長的指又狠戳了下她的額。

「噢??痛痛痛……」她撫額,差點沒淚崩。

夭壽,史無前例的痛,這男人是吃錯藥喔?說她笨戳她、不花他的錢吃飯也戳她,他到底想怎樣啦!

「痛死活該,誰叫你那麼笨。」他沒半點同情心地冷睨她。

「我怎麼又笨了?」氣死,不笨都被他說到笨了啦!

「我請你吃那麼多頓飯,你自己煮了不必邀請我嗎?你懂不懂做人的道理啊你!」橫豎她沒把他放進心裡就對了是吧?死女人,氣得他想掐死她!

「咦?」對吼??既然他略施小惠,她偶爾也可以小小回饋,這樣她就不算被他「包養」啦,她之前怎麼沒想到?

「咦什麼咦?」

大大方方一腳踩進她的領域,他順手將她家的門關上,開始循著食物的味道來到餐桌,果然看到桌上三道家常菜。

「我餓了,給我碗筷。」

「……喔。」

奇怪,她怎麼像小女傭那麼聽話,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可這裡是她家,她拿碗筷也是應該,想想又好像沒什麼地方不對,黎水凝糊里糊塗地到廚房拿了兩副碗筷出來,微撅著嘴走到餐桌前。

「喏,拿去啦!」她把碗筷遞給他。

「那麼不情願?」凌紹洋斜睨她一眼,霍地由位子上站起。「不情願就算了,我不吃了。」

一個人吃飯其實挺寂寞的,他只是享受和她一起吃飯的感覺,可不是非吃嗟來之食不可,他還沒有不要臉到那種程度。

「嗄?」

又生氣了喔?黎水凝心臟一陣凝縮,忙不迭地拉住他的手臂。

「我沒有不情願啦!你別胡說!」

「你表現出來就是這樣啊!」他雖然是宅男,並不代表宅男就不會看人臉色,即便幾乎是別人看他臉色的機會多一些。

「沒有沒有,我說沒有就沒有!」哎喲??吃了他好幾餐了,他不嫌棄她自己隨便炒的家常菜就不錯了,她哪敢不情願。

「所以,你是心甘情願的?」他不太相信地瞇起眼睨她。

「絕、對、心、甘、情、願。」她緊扯著他的手臂不敢放鬆,外加鏗鏘有力地加重語氣,這樣應該夠誠意了吧?

「心甘情願的邀請我,品嚐你的手藝?」他得寸進尺地要求更深一層的保證。

「是是是,我心甘情願的邀請你,品嚐我的手藝。」她暗暗地翻了下白眼,沒敢讓他看見。

怪了,她到底幹嘛那麼怕他不開心?

問題就出在吃人的嘴軟吧?

誰叫她白吃了他那麼多餐?

山灰?!

「嘖,這還差不多。」

凌紹洋總算微微勾起嘴角,重新坐回原位,她的手這才離開他的手臂。

「好啦,看在大家鄰居一場,我就將就將就,嘗嘗你的手藝嘍!」

桂哩咧!這男人可以再跋厘一點,

黎水凝無可奈何地坐下,按開餐桌上的小電飯鍋,不假思索地將添了飯的碗遞給他。「哪,空的碗跟我換啦!」

「嗯!」

他在和她換碗的當口,早就迫不及待地挾了塊青椒牛柳放到嘴裡,並立即發出讚歎:「嗯、嗯,還不錯……」

看著他像餓死鬼投胎似的吃得急,黎水凝忍不住笑了。

其實人少也不一定非吃外食不可啊!

像這樣,偶爾在家裡炒幾樣小菜,少少的人圍著餐桌吃飯,感覺也很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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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隨著科技的進步,人與人之間也越來越冷漠,抱著「個人自掃門前雪」心態的人越來越多,只要不落井下石,就能構上「好人」二字……領好人卡的不算。

打從黎水凝「跑棟」邀請住戶參與跳蚤市場的行動,被凌紹洋潑了冷水之後,她沒敢再有太大的期望,心想或許只會有少少的幾隻麻雀湊湊數,擺上兩、三個攤位充充場面,也別指望有多少人來消費。

出門去活動現場前,她先去按凌紹洋家的電鈴,等了一會兒,沒有人響應,他八成是沒興趣參與吧!

沒關係,做公益本來就是不能勉強的事,所以她也沒太放在心上,逕自下樓了。

但沒想到,才剛走出一樓中庭,還沒步出小區,就聽到小區外鼎沸的人聲,教她立刻驚奇地衝出小區。

不算長的街道上擺了近百個攤位,縱使商品新舊不一,但都還有一定的層次,沒有家裡小孩玩壞的玩具、穿破的衣物,還吸引了其他賣棉花糖、爆米花的小販,甚至連吹泡泡、魔術師都跑來做表演,以致短短的街上塞滿了人,令她歎為觀止。

哇塞!這些人、那些攤位都是打哪兒來的啊?

除了認出幾個住戶之外,她腦子裡幾乎連薄弱的印象都沒有,到底從哪裡冒出這麼多人?那些表演團體又怎麼知道今天這裡會有活動呢?真是太神奇了!

她興奮地將自己要販賣的商品交給小區熱心的梁媽媽,請她代為處理,自己則舉步維艱地在夾縫中求生存……不,在人群中鑽來竄去,看看有沒有哪一攤需要幫忙。

人越多問題就越多,當然能不發生最好,可一旦發生了,任何人都希望有人能適時地伸出援手,她就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只被人需要的「援手」。

只是事與願違,她還來不及成為援手,倒成了需要援手的人,她被人給撞跌倒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媽啊!屁屁快裂成兩半了啦!

「你,腳很酸嗎?」

驀然,一道熟悉的聲音由她頭頂響起,她表情痛苦地抬頭一瞧,咦?那不是她的鄰居凌大少爺嗎?

「腳不酸,可是屁股很痛。」她暗歎一口,還以為他不會出現了,沒想到出現在她最糗的時候。「你不會拉我一把喔!」

凌紹洋輕笑,伸手將她拉起。「我以為你腳酸了,找個地方坐一下。」

「沒有人會坐在馬路上的好嗎?」

況且這裡人這麼多,不小心就有被踩扁之虞,她可沒那麼笨!

她邊拍打臀部的灰塵,邊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麼可能。」

霍地,她左後方又冒出一個聲音,是上回意圖向她獻慇勤的顧仁願。

「他要是不來,就不會套交情叫表演團體過來了,人家抽不出空檔,他差點……」

「你沒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凌紹洋瞪他一眼,要他別再講了。

顧仁願被他這麼一瞪,立即把沒講完的話全吞到肚子裡去,黎水凝不覺笑出聲來。

這兩人的交情也太奇怪了吧,一個凶巴巴,一個偏偏那麼聽話,實在太好笑了!

「你這算什麼?面冷心熱?」什麼啊!她還以為他不參加咧,誰知道他不但早早就到了,還找人來表演吸引人潮,真不知該怎麼說他才好。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挑眉,裝傻。

「最好不懂。」她輕哼,表情不變,但內心莫名地感到歡愉。

原來他是個只做不說的人,不像她,光說不練那一型,相較起來,他比自己有誠意多了,也比自己做更多的事,著實令她感到汗顏。

「欸??說真格的,你到哪裡去找來那魔術師和吹泡泡的高手?」天!她好奇死了,一般人就算要找也得費一番功夫吧!

「演藝圈的資源比較多。」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演藝圈?」對吼,她一直忘了問他到底是做什麼的,又是彈鋼琴,又是天天在家,他到底在做什麼工作?

「……你不知道我?」拜託!這女人是不看電視的喔?

「知道啊!你不就是你?」她莫名其妙地睞他一眼。

「……」

凌紹洋看她一臉無辜樣,就知道她其實根本不曉得他到底是「哪根蔥」。罷了,他是宅男,她是做網拍的宅女,他也別指望她能知道他其實是知名的詞曲創作人。

「幹嘛?你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嗎?」見他一臉大便,她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應該是說錯話了,忙試圖轉圜地追問。

「沒什麼。」

他是個成熟男人,不隨便張揚自己的本事,怎麼可能被她三言兩語就套出話來?

「喂!說啦!」她討厭明知道有什麼,卻不讓她知道的感覺,她不爽地再問。

「不說。」他抬高下顎,很踐地打死不說。

「說嘛!說嘛說嘛說嘛!」她在他面前跳來跳去,就是要他給個答案。

「不說不說不說。」男子漢大丈夫,講了不說就絕對不說。

「你怎麼這樣!」她跳腳。

「我這樣?你才那樣咧!」他有趣地繼續和她抬槓。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來鬧去,被晾在一旁的顧仁願冷眼瞧著,沒多久,幽幽地歎了口氣。

「你們喔,大庭廣眾之下,別這麼打情罵俏的,感覺怪不好意思的。」顧仁願涼涼地消遣了句。

「……」

被他這麼一說,兩人同時噤聲,表情彆扭地各自看向左右。

「哎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談個小戀愛也沒什麼啊!」顧仁願又有話說了,繼續煽風點火。

「呃……我有東西放在梁媽媽那裡,我怕她忙不過來,先、先過去看一下。」

女孩子臉皮薄,黎水凝趕緊找了個借口,蹺頭了。

盯著她「逃跑」的背影,凌紹洋沒好氣地瞪了顧仁願一眼。「你不講話會死喔!」

「不會死,只是悶而已。」誰叫今天沒一個女朋友能陪他一起參加這活動,人家心理不平衡嘛!「你知道我這個人最不耐寂寞了。」

「真受不了你!」什麼毛病啊他?變態!

「哈!」

那麼多年還不是受了,也沒不要他這個朋友啊!真是口是心非的男人。

「只是你的小女友被我氣跑了,看你怎麼去把她追回來。」

「她不是我的小女友。」凌紹洋蹙眉。

「那不然是什麼?我看你們相處得很好啊!」

顧仁願寧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覺。製作人也算藝術工作者,藝術家的第六感往往很靈驗的。

「你不會告訴我,你對她一點好感都沒有吧?」

白白再瞪他一眼,凌紹洋再次望向黎水凝跑掉的方向。

女朋友嗎?

她跟演藝圈那些年輕漂亮、青春無敵的美眉不同,很有自己的個性,雖然不夠討喜,但確實和他之間的互動還不錯,其實也滿單純聽話的……只要他聲音一大,她就聽話了,縱有屈於他威迫的成分存在,至少和她相處的時間是舒服、自在的。

老媽經常在催念,顧仁願也覺得可行,接下來,就得看那女人對他有沒有FU了--

敲著鍵盤回應買家的問題,黎水凝邊回復訊息,邊直覺地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發現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她微歎口氣,有點懊惱自己的自作聰明。

一個月以前,就是跳蚤市場活動的前兩天,她自以為聰明地煮了午餐,想藉此和她的對門霸道鄰居稍稍拉開些許距離--一開始是不想太積極和他互動,畢竟只是鄰居,感覺有點怪。

而在跳蚤市場結束之後,想與他拉開距離的想法益發堅定了。

因為自從跳蚤市場活動之後,她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喜歡上他。起初只是隱約有點感覺,但到那日之後,情感逐漸清明起來,做家事時不經意地會想到他,連工作時看著計算機都會突然冒出他的影像,這樣的心境讓她有絲不安。

她從來沒有談戀愛的經驗,或許是以前的她太過內向自閉,所以從沒有那樣的機會,因此一感覺到可能的敏感氛圍,便不由自主地開啟自身的保護機制,自然地想抗拒他的靠近。

但她卻自作聰明地煮了那頓午餐。

民以食為天,她並不是沒有養活自己的能力,出發點當然是不想再讓他為自己破費,沒想到會演變成現在這樣的態勢。

她從沒見過那麼軟土深掘的人,打從她煮了那自以為是的一餐,現在陪他出門吃飯的慣例成了到她家吃飯的夢魘,一到吃飯時間,他就會不請自來的自動出現在她家門口,一副等著她餵飽他肚子的模樣。

她跟他很熟嗎?

她是女傭嗎?

她是廚娘嗎?

憑什麼要天天煮飯給他吃?

偏偏她又沒有拒絕他的勇氣,孬死了!

怪就怪自己吃人家的在先,現在才得承受這天上掉下來的麻煩,頗令她沮喪。

算了算了,欠人家的總是要還,況且他也不是白吃白喝,幾乎每天都會帶些食材過來,所以最近她那不算大的冰箱常常塞滿東西,差點連縫隙都找不到。

認命地起身準備開始煮晚餐,免得晚一點那餓死鬼又來敲門,她沒準備好食物給他吃可就丟臉了。

誰知她起身還來不及走到廚房,門鈴就響了。

咦?這麼早?午餐沒吃飽嗎?她直覺是那個對門的冤家來按電鈴,沒多想便前往開門,沒想到站在門外的是一個體態微胖的老太太,她從來沒見過的老太太。

「呃,請問找誰?」她微楞,不曉得這老太太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哎喲??是漂亮的肖賊喔!難怪偶們家兒祖老速不肥家。」老太太一見到她,竟愉快地咧開嘴笑了。

「……太太,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懂。」完蛋!她那是哪國的語言?她聽了霧煞煞。

「偶梭……」哇咧,這個肖賊不費是國以人吧?何秀子感覺頭上飛過烏雲一片,霎時有些暈眩。「你聽得懂台以嗎?」

喔,這句她聽懂了。

「懂啦,我也是南部上來的,我聽得懂台語。」她略顯興奮地趕緊表明,自己也是有說台語的能力。

「安捏丟賀啦!」何秀子顯然鬆了口氣,好像挺怕她聽不懂台語似的。

「欸??太太,你還沒說到底要找誰。」現在她能不能說台語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她的來意啊!

「喔,偶速隔壁那個猴囝仔的阿母啦!偶上來找他,他竟然不在家,熟以偶能不能打擾你一下,在你這裡等他哈?」何秀子面帶愧色地請求。

其實她剛才已經撥了電話給兒子,但兒子說他還要一、兩個小時才能到家,要她先到隔壁鄰居家坐坐,等他回去,還叫今日沒排行程的顧仁願帶她上樓。

沒想到那個顧仁願還真的系顧人怨,一帶她上樓就火燒屁股似的逃跑了,她只好硬著頭皮,貿然地到對門家按電鈴。

實在金歹謝喔!

「喔!」黎水凝開始有點聽得懂她的話了,反正用台語的發音方式思考就對了。「好啊,那你就進來等他吧!」

「謝謝,謝謝喔,你真速好心的肖賊。」何秀子樂了,很高興兒子的鄰居是個熱心的姑娘。

黎水凝笑了下,側身讓何秀子進屋。

何秀子進屋後細細地端詳了下,發現這女孩把家裡整理得挺清爽,應該是個利落的女孩。

「啊你家人都企上班了逆?」何秀子一坐下,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沒有,我一個人住。」

她搖頭,到桌前倒了杯開水,而後走到何秀子身邊將水杯遞給她。

「伯母請喝水。」

「一個人住喔?那你家裡的人咧?」何秀子像在戶口調查一般問得詳細。

她驀然露出一抹苦笑。「剩一個姑姑,但她還住在南部。」

坦白說,她之所以養成這般自閉的性格,她的姑姑得擔負一部分的責任。

在她念小學的時候,有回母親去市場買菜,回家時被酒駕的汽車撞上,整個人被撞飛出去,還來不及送到醫院就斷氣了。不到三個月,父親也因過度傷心而病逝,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在短短的三個月裡,就只剩下她一個還在念小學的孩子。

姑姑還算念情,沒有將她送到社會局安置,而是把她接回家裡一起住,但卻是和表弟妹們全然不同待遇。

不過,縱使姑姑將她當個免費的小女傭使喚,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她都得幫忙,不公平的對待甚至養成她稍顯自閉且彆扭的性格,但她還是很感謝姑姑能讓她住到高中畢業。

「安捏喔!」見她面有難色,以何秀子的見多識廣,便不再追問下去。

家人沒有住在一起,原因往往都有些曲折,人家不想說就別問了,免得被說什麼白色?!目啁……啊!對啦,兒子說那叫做「白目」!

「啊你不用上班逆?」

環顧一下屋內,一個女孩子家住這樣的房子算很高檔了,但這個時間她卻在家裡,該不會是……讓有錢人包養的?!

瞧她長得白白嫩嫩的,何秀子越看她越覺得有可能。

夭壽喔!兒子怎麼會和被包養的女人勾勾纏?萬一哪天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蓋布袋可怎麼好!

「喔,我在家裡上班啦!」黎水凝當然不知道何秀子腦子裡天馬行空的想像,客氣地約略介紹了下自己的工作。「我做網絡商店,家裡就是我的店面喔!」

高中畢業之後,她就提著簡單的行李搭火車上台北。這繁華的都市令她眼花撩亂,好在工作機會也多,雖然她沒有很高的學歷,省吃儉用倒也存了點錢。

現代人生活忙碌,網絡成了大部分人共通的溝通管道,許多信息在網絡上都能獲取,連買東西都能在網絡上完成,因此她用存下來的錢買了一台二手計算機,利用下班空閒之餘,開始在網絡上賣些小東西。

經過幾年的跌跌撞撞,她最後選定服飾為她的主要商品。

有人說,女人的錢最好賺,因此她販賣的大部分是女裝,還有一些搭配的小飾品,在網拍工作逐漸穩定,盈餘開始超出打工的收入之後,她便辭掉打工的工作,全心投入網絡拍賣,當個可以自由控制時間的SoHo族。

「真正?」好在何秀子雖不很懂,卻也聽過這行業,再次放心地笑了。「奈架猴(怎麼那麼厲害)啦!」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話,天色漸漸暗了,黎水凝起身開燈,發現自己再不下廚不行了。

「伯母,我先進廚房煮飯,等會兒你留下來一起吃飯喔!」她說著,舉步往廚房走去。

「那怎麼好意速?」

她前腳才進到廚房,何秀子後腳已經跟過來了。

「偶兒祖馬上丟要肥來了捏!」

她僵笑,說不出口如果沒意外的話,她兒子八成會到她這裡打牙祭啊……

黎水凝預料得沒錯,凌紹洋果然在晚餐前到她家裡尋人,「順便」就留下來在她家吃晚飯,這日的晚餐可熱鬧了,畢竟還多了個話不算少的熱情老太太何秀子。

其實她的想法很簡單,多一個人吃飯跟多兩個人吃飯是一樣的道理,只不過食材多放一點、多煮一道菜,卻沒想到如此純粹的付出,竟招來「有心人」更堅定的「覬覦」。

「神經病,這麼冷的天,幹嘛非要我跟你出來看午夜場?」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走出電影院,黎水凝邊擦眼淚還邊抱怨。

「還看這種片,害死人了你!」

「人家送的電影票,不看白不看。」

凌紹洋聳聳肩,好笑地看著她臉紅、眼睛紅,連鼻子都紅的模樣,忍不住笑開了。

「有什麼好哭?真是愛哭鬼。」

那是一部講述被送到動物收容所的流浪動物紀錄片,在他看來是還好,即使有心想為那些貓狗做些什麼,卻沒辦法拯救每一隻無辜的貓狗。所以除了無力感之外,他只能說,除非做得到不棄養,不然最好別有任何養寵物的念頭。

「很奇怪耶!人家愛哭不行喔?」

她紅著鼻子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殺傷力。

「還不都怪你,看什麼電影,你知不知道我很多年沒看電影了?」

很多年大概是十年前吧,那時她剛上台北不久,一個和她分租六坪大房間的室友汪晴嫫,硬是要自己陪她去看電影,她都忘了那部片名是啥了,總之上一次看電影是十年前就對了。

「就是知道你很多年沒看電影,才要你一起來啊!」其實他見鬼的哪知道,他只是想跟她約個小會而已。

「最好是啦!」白癡都知道他在說謊。「你又瞭解我多少了,最好你會知道我很多年沒看電影!」

「那你就說給我瞭解啊!」他打蛇隨棍上,毫不遮掩地表明想更加瞭解她的企圖。

黎水凝楞怔了下,抬頭看他一眼,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一大拍。

「無聊!」

幹嘛說那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討厭死了!

他訕笑,抬頭睞了眼天上的明月--溫度很低,但月亮很亮。

「難道你從來沒想過嗎?」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什麼?」白癡問答題喔?她聽得懂才有鬼。

「我們兩個啊!」最近幾乎天天膩在一起,難道她都沒想過他們之間的可能?

「我們兩個?」她眨眼,心跳越來越快。「有什麼問題嗎?」

噢不是吧!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應該不會。

凌紹洋閉了閉眼。

她是真不懂還假不懂?

哎!這種事真是麻煩死了!

「凌先生?」現在是怎樣?他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她有點不安地喊道。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他倏地不耐煩地低咒了句,突然伸手握住她擺在身側微涼的小手。

「凌、凌先生?」

她嚇一大跳,小手一縮,他卻更用力地握緊,甚至直接握住她的手探入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更令她大吃一驚,也更教她無法如願抽回手。

「你你你……你這是……」

「你話很多耶!」

他霍地一個側身,在前往停車場那榕樹參天、沒什麼人煙的幽徑上,他低頭銜住她因緊張、驚訝且不解而微啟的小嘴--

黎水凝倒抽口氣,恰好讓他的軟舌更為順利地侵入她芳香的小口,沒牽握著她手的另一隻大掌,順勢摟住她的腰肢,將她更拉近些,讓她的嬌軀緊緊貼住自己的身軀,肆無忌憚地親吻她。

黎水凝心跳一百,渾身發軟,她如何都想不到,隔壁的帥哥鄰居會在看完電影後的夜裡,毫無預警地化為一匹狼--她不記得那部電影裡有任何能勾起人衝動的情節啊!

「接吻的時候不要想東想西。」不滿她一副靈魂被抽離軀體的恍神樣,他蹙眉啞聲抗議,懲罰性地輕咬了下她嫣紅的唇瓣。「閉上眼睛,乖。」

「喔。」

她聽話地閉上眼,當他的舌頑皮地勾撓她口中的丁香,她像被雷打到一般忙不迭睜開眼,冷不防地推開他。

「怎麼了?」

全心投入品嚐她的甜蜜的凌紹洋,毫無防備下硬是被她推開,後退一大步;他一臉茫然地問,眸心還蕩漾著意猶未盡的餘光。

「你……誰說你可以吻我了?」她脹紅一張小臉,在樹蔭縫隙月光的映照下,像顆紅通通的小蘋果。

「也沒有人說我不可以吻你啊!」這反應倒有趣,他樂得和她玩文字遊戲。

「可是……可是你沒問過我啊!」她全身發抖,抖得亂沒氣勢一把,分不清是因為天冷或氣憤,抑或是……害羞?

吼??氣死!有人偷襲人家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嗎?她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讓人親的女人!

他挑起濃眉,嘴角勾著氣死人的淺笑。「你有叫我問你嗎?」

「我?」她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氣惱得連長髮都快站立起來了。「我見鬼的知道你會突然……突然……」

他伸出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搖晃兩下,差點沒讓她變鬥雞眼。

「不是突然喔,我們早該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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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什麼叫「我們早該這樣了」?

這是何時產生的概念,她為何一點都不知道?黎水凝一臉茫然地犯傻了。

認真地凝著她的眼,凌紹洋小心地向她跨近一步。

他可是花了很多時間跟她「培養感情」,不然經常會忘記吃飯、或者懶得吃飯的他,怎可能連續一個月不曾漏掉任何一餐?

如果不是她太遲鈍,他們不該拖到現在還留在原地踏步,一點都不知道他的用心。

「等、等等,你別過來!」現在思緒太亂,她得花點時間消化消化,連忙舉手阻擋他繼續靠近。

「幹嘛?」他身上有病毒嗎?夫??

「這太突然了,我得想一想。」她不是那麼容易決定這種大事的人,她需要時間想想啦!

「嗯哼,那你覺得需要多久的時間考慮?」很好,他喜歡聰明且不隨便的女人,不巧她又符合,實在是該死的是他的菜啊!

「一個禮拜?」她試著詢問,眼神裡透著祈求。

「OK,就一個禮拜。」

哇咧!別拿那種流浪動物的眼神看他,剛才看得還不夠多嗎?真是夠了!面對她這樣的眼神,他完全沒有免疫能力啦!

「記住你答應我的時間,好了,回家!」

不容質疑地牽起她的手,他牽著她走向停車處,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他享受這寧靜的片刻,沒有任何雜事介在他倆之間,伴著皎潔的月,走在人煙稀少的小徑上,別有一番特別的滋味。

黎水凝則是一顆心跳得亂七八糟,這樣也不是、那樣也不對,所有的心思全集中在被他牽握的手上,教她又害羞又不安。

怎麼辦?到底要不要答應跟他交往?

其實除了脾氣大一點、霸道一點,他的人還不錯,像上回的跳蚤市場,他知道她在意那個活動,所以請來魔術師等表演團體來充場面,那件事到現在她還覺得很感動。

但他為什麼要和她交往?就因為她煮飯給他吃,還是因為他真的喜歡她?

她長得不夠漂亮、身材不夠火辣,個性也沒多好,他為什麼會喜歡她?

有時候連她都不喜歡自己了,像他這麼優秀的男人,又是知名的金曲製作人,怎麼可能喜歡他?

關於他那金曲製作人的身份,坦白說她很驚訝,那是有一回在中庭巧遇顧仁願時,向他問來的,她還記得自己當時楞了好半晌,總算為他會彈琴這點找到原因。

會彈琴的男生不多,是她自己錯誤的既定概念,老覺得大多是女生才會彈琴……反正她就是想法這麼古板的女人,所以他到底為什麼喜歡她,甚至想跟她交往?

在整段回程的路上,她的腦袋裡想的就是這些事,渾然不察他已將車開回小區,直到搭上電梯,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咦?到家啦?」怎麼那麼快?她都沒注意說!

凌紹洋好笑地睞她一眼。「你這一路上都在想什麼?」

「也沒想什麼,只是沒注意到路況而已。」她尷尬地笑了笑。

「所以你連我這一路闖了幾個紅燈都沒注意?」他驀然正色地盯著她。

「嗄?」她嚇一大跳,他沒事幹嘛闖紅燈!「你闖紅燈了嗎?」

凌紹洋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邊笑邊用大手揉亂她的發。

「吼??你幹嘛啦!」她莫名其妙地用手抱頭,快狠準地做出「護髮行動」。

「你喔!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啦!」意指她很好騙。

「亂講,我才不會!」沒有人會那麼笨,她當然也不會!

「哈!」她越是反駁,他越是開心,笑得都快溢出淚來。

「你很煩耶!」她羞惱地掄起拳捶他。

兩人打鬧之間,不知不覺電梯已經到達他們住的樓層,兩人邊笑鬧邊走出電梯,一出電梯,一見走廊上站了一名女子,兩人同時楞住了。

「姍姍?你怎麼來了?」

首先回過神的是黎水凝,她喊出女子的名。

「表姊!」女子一聽到她的叫喚,忙不迭地朝她跑來,一靠近她便抱著她哭了。

凌紹洋和黎水凝都被突如其來的情景嚇到,兩人不約而同地互看一眼,黎水凝悄悄地向他揮了揮手,要他先回家。

凌紹洋點了點頭,正準備回自己家之際,突然發現那名女子悄悄抬頭瞧他一眼,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的動作,但不知怎的,她那眼神竟讓他感到些許寒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打哪兒來的女人?看起來似乎和水凝挺熟的,他聳了聳肩,決定不理會這莫名其妙的感覺,兀自轉身打開自家大門進屋去,沒注意到那名女子的視線一直未曾離開過他。

「姍姍,外面冷,先進來再說。」

由於位置的關係,黎水凝什麼都沒注意到,她拍了拍姍姍的肩,示意她別抱這麼緊,好不容易空出手來,才由口袋裡拿出鑰匙開門入內。

「到底發生什麼事,哭成這樣想嚇死我嗎?」一進門,黎水凝脫下外套,忙不迭地坐到表妹身邊,溫柔詢問。

吳夢姍是她姑姑的女兒,姑姑就兩個孩子,一個是表弟吳清泉,一個就是夢姍,她不明白夢姍怎會突然跑到台北來找她,事前完全沒有通知,簡直嚇壞她了,該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吧?

「我……我男朋友劈腿,我跟他分手了!」吳夢姍說著說著又哭了,看來好生可憐。

「嗄?」

黎水凝傻眼,她一直以為表妹還小,畢竟她和自己有段年齡上的差距,沒想到表妹竟已嘗過戀愛的滋味,她實在太落伍了。

「你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

「拜託??又不是第一次。」吳夢姍翻了翻白眼,有點受不了她的大驚小怪。

「嗄?!」

這次她驚呼得更大聲、高亢,宛如無法接受如此勁爆的事實。

「表姊,你別大驚小怪好嗎?」

吳夢姍暗歎一口氣,若不是她不想再待在南部那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她才不想來找這個老古板呢!

「現在哪個人不是一個交過一個,我也才有過三次經驗,並不算太誇張啊!」

黎水凝感覺自己的頭好暈。

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的心態嗎?好可怕,她完全跟不上時代了。

「那……」既然你有過失戀的經驗,現在到底在哭什麼?黎水凝心裡嘀咕,沒用地沒說出口。「姑姑知道你上來找我嗎?」

「大概知道吧!」吳夢姍聳聳肩。

其實她根本是連夜蹺頭北上的,因為早就弄丟了表姊的聯絡電話,無法事先聯絡,也懶得跟警衛交代太多,就趁別的住戶進小區的時候,假裝若無其事地一起進門,再隨口跟住戶說她沒帶磁卡,幸虧好心的住戶幫忙才能順利混到表姊家門口,她很辛苦的耶!

「什麼叫大概知道?!」黎水凝驚嚷,她簡直不敢相信表妹做事如此莽撞。

「好啦好啦,我明天會打電話回去跟我媽講,這樣可以了嗎?」吳夢姍伸了伸懶腰。「我在外面等你很久耶,你去哪裡了?」

「呃,跟朋友出去。」黎水凝頓了下,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和凌紹洋目前的關係。

應該算好鄰居、好朋友,但戀人未滿吧?因為她還沒答應跟他交往。

「剛剛那個男的?」吳夢姍的眼亮了起來,雙腿盤上沙發,順手抓了顆抱枕抱在胸口,自在得宛如在自己家裡一樣。「你跟他在一起?」

「別、別胡說!」她感覺小臉一熱,沒來由地有點羞澀。「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那樣是怎樣?」吳夢姍顯然不想放棄這個話題,繼續追問。

「你也看到啦,他就住對面,是鄰居,鄰居啦!」她想含糊帶過。

「鄰居會一起出去嗎?還出去那麼久。」吳夢姍不滿地嘀咕。

「就……小區招待電影票,剛好我們都沒事,就一起去了。」她暗歎,隨便找了個借口,結果還是說出看電影的事實。

「所以?沒擦出火花嗎?」吳夢姍挑挑眉,試探性地詢問。

「哎喲!你很奇怪耶!就跟你說是鄰居,哪有什麼火花!」她被問急了,羞惱地感到不耐煩。

她真的很煩好嗎?

突然被他告白……也不算告白,他也沒說喜歡她,只是說他們應該在一起,這麼籠統的告白,她到底要不要接受,自己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夢姍還一直問,問到她不想抓狂都難!

「……問問而已嘛,幹嘛反應那麼大。」吳夢姍很清楚表姊的個性,除非真的不耐煩,否則不會大聲說話,所以她稍稍壓低音量,小聲地嘟囔一句。

「好了好了,你去洗個澡,晚點我再陪你聊天。」黎水凝緩緩情緒,揮揮手要她先去洗澡。

聽說情傷是最難好的,她沒體驗過,但既然表妹在這麼脆弱的時候跑來找她,表示表妹信賴她,她就該給予安慰和溫暖,這是身為一個表姊的責任。

「好啦!」

吳夢姍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擺在大門邊的行李。

「表姊,那我的行李就麻煩你了。」

「好啦!」

她現在只想圖個清靜,所以即使表妹的要求並不合理,她也沒半句廢話地照單全收。

本來無事一身輕,只要管理好她的商品和網站就沒事了,誰知道才一個晚上、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她的天地就變色了,不僅凌紹洋出了難題給她,連表妹都來

湊熱鬧,搞得她規律的生活在剎那間崩盤。

吳夢姍在去洗澡之前還回頭看她一眼,之後才聳了聳肩進浴室,洗澡嘍??

深夜,等忙完所有的事情,包括上網回答買家的問題、商品照片管理及商品整理,然後洗了個澡,回到房間,黎水凝發現表妹已經在她床上睡著了。

「姍姍,我有客房啊!」

昏倒,表妹睡她的床也睡得太自然了吧?她上前拍了拍她,想叫她到客房去睡。

「嗯,人家很久沒跟你睡了,今晚想跟你睡嘛!」

拜託!被窩躺得熱熱的還叫人家起來?太不道德了吧!吳夢姍開始耍賴,她翻了個身,用撒嬌的方式耍賴。

「……」

黎水凝最大的問題就是心軟,一聽到小時候經常會跑到她房間跟她窩著一起睡的表妹如此說道,她的心就軟得一塌糊塗,完全沒法理性思考。

她微歎口氣,認了。「好啦,那你別踢被喔!我怕冷。」

「嗯嗯!」吳夢姍開心了,忙不迭地連連點頭。

黎水凝脫下外套,微冷地抖顫了下,趕緊拉開棉被跳上床。

「媽啊!好冷!」她一鑽進被窩裡便犯冷地直喊。

「對啊對啊!」吳夢姍更拉緊棉被一些,側過身和她相望。「表姊,我們好久沒有一起睡了。」

「是啊!」她輕歎,好多小時候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被窩也溫暖了起來。

「哼!」

吳夢姍輕笑,佯裝不經意地又提起剛才和她一起去看電影的凌紹洋。

「表姊,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好啊,你問。」

唉??真的是體力一年不如一年,才剛沾到床就開始感到眼皮沉重了,金害!

「剛才跟你在一起,住在對面的那個男人,你跟他到底熟不熟?」那個男人很帥,是她的菜,她得問清楚表姊和他到底有沒有曖昧,如果沒有,她就要出手嘍!

「啊?」

黎水凝沒想到她會把話題又繞回凌紹洋身上,心裡感覺有點怪。

「你幹嘛一直問起他?你喜歡他喔?」

「嘿、嘿嘿??」被表姊一語道破,吳夢姍尷尬地摸摸鼻子。

「你真的喜歡他?!」一見到她的反應,黎水凝的體溫一下冷了半截。

不會吧!這丫頭真的喜歡凌紹洋?她才見過他一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天啊!這怎麼可能啦!才一面耶!太莫名其妙了吧!

「他看起來很不錯啊……」吳夢姍羞答答地低語。

黎水凝感到一陣暈眩。

這下好玩了,一個是才向她表白、且她頗有好感甚至是喜歡的男人,一個是撫養她長大的姑姑的女兒、她的表妹,她該如何在這中間處之泰然?

一個星期後--

「姍姍,我去郵局寄貨了喔!」將一個個包裹放入大塑料袋裡,黎水凝邊動作邊往房裡大聲喊道。

在吳夢姍來找她的隔天,她打了電話通知姑姑一聲。沒想到姑姑一點都不緊張,還叫她多照顧夢姍一點。

她一直知道姑姑對她的孩子采放任教育,才會所有的事情全落到她這外人身上。

但姍姍才二十歲,還是姑姑捧在手心裡疼的小女兒;縱使當年她自己也很早就獨立了,可她的狀況和夢姍天差地別,她實在不懂姑姑怎能如此放心。

房裡沒有聲響,吳夢姍八成還在睡。

黎水凝起身睞了房間一眼,心下暗歎一口,無奈地拿了鑰匙,提起裝著包裹的塑料袋出門了。

吳夢姍在她這裡已經住了將近一個禮拜,天天早睡晚起,老是無所事事地講電話、滑手機,雖然有說想留在台北找工作,但看起來沒有半點在找工作的跡象,除了經常出去個三、五分鐘,一下子就回來了,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除此之外,她甚至連大門都不想走出去的樣子。

這種懶散的生活態度她實在看不慣,但夢姍是姑姑的女兒,她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盡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沒發現夢姍的問題,她一樣過自己的日子。

心裡充塞著對表妹的無力感,無奈地走出家門口,黎水凝轉身關好門,才到電梯前按下樓鍵,驀地凌紹洋家傳出了些許動靜。

她一轉身,才想和剛打開門探出頭來的凌紹洋打招呼,不意連他的臉都還沒看清楚,便連人帶貨被他一把揪進他家,過程之迅速,快到她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孰料她一被拉進門,連腳步都還來不及站穩,便被凌紹洋用力地「釘」在牆上,接著他火熱的唇便不由分說地貼靠上來,硬生生地壓到她軟嫩的紅唇上--

「嗯、嗯!」

她驚訝得連氣都來不及喘上一口,手上還拎著可笑的塑料袋,便被他的氣息和熱情的親吻給攪弄得頭暈眼花,忙用小手抵住他的胸口,不讓他繼續造次。

不料她沒伸出手還好,她這麼一伸手,反倒被他攫住雙腕,將她的手繞到她身後,形成身體往前拱的姿勢,恰好將身體拱向他,玲瓏的曲線就這樣該死地緊貼著他的身軀,兩副緊緊相貼的身體傳遞著彼此的體溫。

他的舌霸道地侵入她的檀口,恣意地吮盡她口中的芳香,頑皮的舌像條小蛇般放肆地與她的丁香糾纏、嬉戲,直到她全身癱軟無力地伸手攀住他的頸項為止。

「你瘋了!」

當他的唇一離開她,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浪費,立刻向他抗議。

「誰叫你那麼多天都不理我!」

他哀怨得像個棄夫般申訴,他才委屈好不好?這幾天沒有她的愛心餐,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撐過這幾天的!

更恐怖的是,他想她,超想!

不管他在做什麼事都好想她,發呆的時候想、出去吃飯的時候想,連他最應該專心、作詞作曲時也想,一首曲子寫得七零八落,他都快瘋了!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像個變態一樣,時時透過門眼注意門外的動靜,只要聽見任何聲響,他就會像個神經病跑去門眼查看,看是什麼引起門外的騷動。

這樣的狀態幾乎令他抓狂,好在她今天終於出現了,不然他可要思念成疾了。

他從來不曾如此思念一個人,更別提女人……有啦,除了他娘之外啦!唉??

「我家裡有客人啊!」

她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當他精神失常了!

「我表妹到我家裡來,那天你也看到啦,我這幾天都忙著服侍她耶!」

她更可憐好嗎?從一個自由自在的SOHO族突然變成可憐的小女傭一枚,她才是最委屈的那個!

「所以啊!她什麼時候要滾?」他不爽地居高臨下問她。

「……你這樣說很不禮貌。」一定要用「滾」嗎?用「離開」不行嗎?真討一默!

「不然咧!」他輕哼,雖然才見過她表妹一面,可他對她超、不、爽。「她毫無預警地冒出來,大大打亂我追求幸福的機會和權利,你認為我會對她客氣嗎?」

傻楞楞地瞪著他,黎水凝感覺到眼前這男人徹底被惹毛了,恐怕短時間內不易消火;這火,燒得可真旺啊!

「幹嘛不講話?」見她張大眼睛半晌不答腔,凌紹洋涼涼地問了句。

「沒。」她搖頭,心裡也拿不準姍姍離開的時間,心頭不覺飄過一團低氣壓。

「我該去郵局了。」

她彎身提起被扔在地上的塑料袋,卻又立即被他扳住雙肩,強迫她看著他。

「凌先生?」她不解。

「還叫我凌先生?」他翻白眼,幾乎被她打敗。「麻煩你叫我的名字,不會寫沒關係,會念就好。」

「你、你才看不懂中文字咧!」她真的生氣了,火大地反諷一句。

其實她為的不是被他調侃而惱怒,而是……而是為了他所不懂的她的立場而惱,可問題是他根本不瞭解她成長的背景,她是為了這點才生氣。

她該如何讓他明白自己的處境?

他好不容易想和她交往了,會不會又因她的家庭背景而嫌棄她?

她不敢想,只能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這苦,只能自己吞啊!

「告訴我你不能請她走的理由。」他緊按著她的肩,不讓她逃避他的問題。

「她是我表妹!」她大聲地對他吼了句。

突地,凌家客廳呈現恐怖的靜默,黎水凝楞怔了下,頭一抬看見他錯愕的俊顏,她後悔地察覺自己太激動了。

「對不起。」她不該因為自己的問題就對他亂發脾氣,她愧疚地道歉。「我太激動了,對不起。」

凌紹洋定定地看她一眼,接著沒出聲地拉起她的手,在她狐疑的眼神下帶她走到客廳,那架白色鋼琴旁的沙發前坐下。

「我踩到你什麼了嗎?」

她的反應讓他覺得不太對勁,以他凡事都要搞清楚的個性,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讓她走,說什麼都要問清楚才行。

「啊?」

她才坐下就被他這樣問,腦袋一時轉不過來,低頭睞了眼腳邊,沒痛感也沒看到他踩著自己。

「沒有啊!你沒踩到我。」

凌紹洋哭笑不得地輕笑出聲。

「我是說,我是不是踩到你介意的點,讓你覺得不舒服?」他耐著性子解釋。

「喔!」她尷尬得小臉微紅,低頭凝著自己擺在膝上的小手,認真的考慮該不該將自己的家庭背景告訴他。

「水凝,把心事悶在心裡對你一點幫肋都沒有,說出來會舒坦一點。」見她又不講話了,這倒新鮮,打從認識她以來,她鮮少如此安靜。

她的心跳快了半拍,回想相識至今,他還是頭一回喊她的名喊得這麼親密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說與不說,她很掙扎。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但在你說之前,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瞭解。」她的樣子還真像心有千千結、有苦說不出,他看了有些心疼。

可事情憋在心裡,久了一定會出問題,他不想看到有點無厘頭又熱心公益的她承受那樣的難題,所以非要她說出來不可。

他一定會是個好聽眾--對別人未必如此,但對她,他絕對會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傾聽。

「什、什麼?」媽啊!他的表情好認真,認真到令她心臟惴惴亂跳。

「以前的你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都過去了;不論你對我說了什麼,我都不會因為那些話改變對你的印象或觀點,因為我是個只看未來不看過去的男人,以前的你跟我無關,我只認現在我認識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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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段話清楚宣告凌紹洋的心意,卻也讓黎水凝感動得難以自抑,一雙眼控制不住地蓄滿感動的淚。

討厭啦!幹嘛說得那麼感性,害人家都快掉淚了,討厭死了!

「欸欸欸!你眼睛紅屁喔!別告訴我你要哭了。」

凌紹洋敏感地發現她紅了眼眶,腦子裡響起噹噹噹??不妙的警鐘,他豎起全身的寒毛,警戒地瞪著她。

好吧,他承認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淚,那恐懼來自他的老媽。

在他懂事之後、潘叔出現之前,老媽堅強地扛起教養他的責任,但偶爾半夜起床上廁所時,總會聽見老媽躲在被窩裡偷哭的聲音。

當時他年紀小,不是很懂隱藏在老媽哭聲裡錯縱複雜的心情,但卻感受得到老媽那股不敢在他面前宣洩的心酸,他卻沒有能力阻止母親的眼淚和心酸。

所以從那時起,他就受不了女人的眼淚,那會輕易勾起他深埋在內心最底層,並刻意遺忘的記憶,那股揪心且強烈的無力感--

其實這或許也是他沒啥興趣交女朋友的原因之一吧,他後知後覺地自我分析。

「……你講話一定要這麼機車嗎?」她瞪他。

這個臭男人,突然冒出這話,害人家剛才的感動都不見了,超級無敵討厭的啦!

「我又沒講什麼,有什麼好哭的。」他僵著臉戳了下她的額。

昏倒,以前的她不知道比他機車幾百倍,她好意思說他機車?她才拖拉庫咧!

「你不懂啦!」她啞聲嗆他一句。

「我不懂你就講給我懂啊!」他也不禁動氣了,聲音不由自主地變大。

就在兩人僵持的當下,大門的電鈴突然響起,清脆的樂音聲聲敲進人心。

「欸!電鈴在響耶!」

見他一動不動的仍坐在她身邊,她用手肘推了推他,狐疑他為何沒有任何動作。

「別理她。」他低聲說了句,像是怕外頭的人聽見似的。

「……」

現在是什麼情況?門外有什麼?怪物嗎?

電鈴持續響了近一分鐘,響到屋裡的兩人心都亂了,總算在約莫一分鐘之後,電鈴聲停了,兩人也同時鬆了口氣。

「有人來找你,你為什麼不開門?」等到門外的人差不多已離開,黎水凝終於忍不住發問了。

以這小區完善的警衛設施,能上樓拜訪住戶的,理論上應該是住戶所熟識的人,她實在不解他為何連誰都不問,就決定不開門,這情況著實太弔詭了,全然跳脫她所能理解的範疇。

「說了不用理她,你看這不就走了?」他的神情和適才相較起來輕鬆許多。

「誰?」她丟出一個字。

「什麼誰?」他愣住。

「我說來敲門的人是誰。」她盯著他,神色算是平靜。

對方一定是個他不想見的人,而且與他相當熟識,她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或許她不認識,但她就是想知道。

「你問這幹嘛?」他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不能說嗎?」她瞇了瞇眼。「那我們之間的事就別再提了。」

男人哪,越是不說的事越有鬼。既然他想追求她,那麼她無論如何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把所有事都問清楚,她再來考慮要不要跟他交往。

凌紹洋的眼角抽搐了下。「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你要那樣想也行,我只想要一個答案。」她無所謂地應道。

凌紹洋定定地看她一眼,半晌後點了點頭。

「好,既然你想知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雖然他一點都不想讓她知道,可見她如此堅持,他也只有說了,卻暗自祈禱她知道實情後別受到太大的刺激。

「是你表妹,吳夢姍。」

果然,黎水凝一聽立即錯愕地瞪大雙眸,整個身體變得僵硬,顯然無法立即消化這個訊息。

「嚇到了吧!」他暗歎,早預料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

「……為什麼不?」

黎水凝想起姍姍剛來的那天晚上,躺在她的床上對她說的那席話,她開始慢慢消化了些,不再感到那麼驚訝。

「拜託!她是你表妹,誰知道你會不會亂想!」凌紹洋翻了翻白眼,白癡都知道要避嫌,他這麼聰明的人,沒道理犯這種錯,是她堅持,不然他死都不講。

「她……經常來找你嗎?」

好吧,黎水凝承認自己很難不亂想。她感覺喉嚨乾澀,極為困難地由口中擠出問題來。

「還好吧!不理她就好。」

他聳聳肩,想想還真令困擾,不是要不要應付她的問題,而是心裡莫名的壓力,老覺得有人在窺探的感覺,滿不舒服的。

「她來找你幾次了?」

才約莫一個禮拜的時間,她想知道姍姍到底背著她做了多少事。難怪她經常會莫名其妙消失一會兒,然後又回到她那裡,原來是跑來找凌紹洋了。

姍姍真有那麼喜歡他嗎?

她喜歡他哪一點?

她才見過他幾次面,難不成就膚淺的因為外型,她就煞到他了?

倘若只是看外型就喜歡他,那姍姍也未免膚淺得過火了!

「我見鬼的會記得!」他沒好氣地翻白眼。

人類的記憶很奇怪,往往是對自己有重要意義或特別在意的事才會記住,至於其他無關緊要的事就算了,沒有人會認真去記那些不在意的事,畢竟腦袋的容量有限,沒辦法像計算機的內存能夠擴充。

「就這幾天的事,你就不能想想嗎?」她急躁地加重語氣。

「這很重要嗎?」凌紹洋的眉蹙成一座小山,搞不懂她到底在在意什麼。

「我不是整天閒閒沒事,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得做,不可能時時數她來按我家電鈴幾次。」

黎水凝又沈靜了。

是啊,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雖然她和凌紹洋都屬自由業,但有工作是不爭的事實,那麼為什麼姍姍可以忍受如此無所事事的活著……噢!太難理解了!

「為什麼你特別在意這事?」該死的又不講話了!他暗咒一聲,看穿她問題的背後只是一句在乎。「難道你認為我在追求你的同時,還會跟她偷來暗去?」

「你哪有追求我?」根本只是說他們應該在一起,如此虛幻到不行的原由而已。「況且那不叫偷來暗去,那叫暗渡陳倉。」

「你現在是在教我中文嗎?」凌紹洋的嘴角抖顫了下,聲音由牙縫裡蹦出。

「聽得懂就好,計較那麼多幹嘛?」

就是在意才計較啊!她有苦難言地吞了下口水,臉色哀淒。

「幹嘛又不講話?」

他實在受不了她這樣,事情都擱在心裡不講,他又不是她肚裡的蛔蟲,不可能猜得到她心裡想的所有事。

「你放心啦!我不會背著你胡來的。」

她聞言小臉赧紅。「誰跟你講這個!」

「好啊,不然我們撇開這個不談,來談談我們之間的事,你決定怎樣?」他可是「獨守空閨」近一個禮拜,她也差不多該給他答案了。

「我們?」她楞了下,明白他的意思了,心情變得更DOWN.「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這問題。」

「為什麼?」他幾乎要哀號了。

「因為姍姍喜歡你。」她的唇輕顫,抬起頭來看他,眸底寫著無奈。

「這是我們倆的事,關她什麼事?!」這分明是借口!

「我、我是姑姑養大的……」

她明白不講清楚,他是不會放人了,於是她深吸口氣,娓娓將自己的成長背景迅速敘述一次。

因為自己和表弟妹年齡上的差距,加上寄人籬下的困境,縱使她自己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都逼得她不得不逐漸養成以表弟妹為主的習慣;不論是吃的、玩的,只要表弟妹想要,她都會無條件地雙手奉上。

那儼然成了一種根深蒂固的慣性,直到現在都未曾改變。

「你的意思是,你準備把我當成東西讓給吳夢姍是嗎?」

聽完她的成長經歷,和她因環境所養成的那要不得的慣性,凌紹洋危險地瞇起眼,不敢相信她竟會有如此迂腐的想法。

「不,我沒……」

她驚跳了下,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竟無法理直氣壯,頓時像戰敗的公雞般垮下肩。

「沒有讓或不讓的問題,我根本還沒跟你交往啊!」

現在說那些都太多餘,因為他們還維持在戀人未滿的階段,任何一方都還有選擇的權利。

「嗯哼,所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他咬咬牙,超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到底都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腦子裡。

還要考慮嗎?黎水凝閉了閉眼,心裡陣陣揪疼。

「你……姍姍是個好女孩,其實你或許可以考慮……」可難過之餘,她仍企圖為表妹說好話。

「閉嘴!要你多事!」

凌紹洋的火氣整個爆開來了,他臉色難看地不等她把話說完便吼她一句,馬上把她嚇傻,瞬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話。

「你……你生氣了嗎?」瞪著他因憤怒而泛紅的雙眸,她有些害怕地瑟縮了下。

媽啊!原來他之前罵她、戳她時的不爽,都只能算是零星小火,相較起來,現在氣到眼睛都泛紅的他,根本是瓦斯桶爆炸嘛!

「我能不氣嗎?」

他氣得差點沒咬斷牙根呢!氣到最高點,他開始像機關鎗掃射一般炮轟她。

「你當感情是什麼?我又是什麼?能隨隨便便說讓就讓,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嗎?嗄?嗄?!告訴你!感情沒那麼廉價!」

噢??她該因他重視情感的程度而感到開心嗎?

理論上應該是那樣沒錯,但她現在是在跟他講不跟他交往的決定耶,他到底有沒有聽進耳朵裡?

「可是我還沒答應跟你交往耶!」

她很無奈地戳破他的盲點,無辜地眨著眼。

「所以現在給我答案。」

他差點被口水嗆到,濃密的雙眉聳成一座山,惱羞成怒地向她索要答案。

「我……」

「等一下!」

在她才張口發了個音時,凌紹洋卻突然喊「卡」,超突兀地要求「中場休息」。

「在你回答我的問題之前,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說清楚!」

吼??這個男人不僅脾氣大,還兼龜毛,從她進門到現在,都算不清他到底打斷她多少次的話了。

「請說。」

她深吸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

沒關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可是腳踩在他的地盤上,還是照子放亮一點,他想怎樣都由他了唄!

「不管你的決定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麻煩你記住,不論你說YESorno,我都不可能跟吳夢姍交往。」他咬牙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不給她任何造成誤會的可能和機會。

「啊?為什麼?」她傻乎乎地反問。

「你、是、要、我、講、幾、次?」他發狠地又拿指頭戳她的額,像啄木鳥一樣快速用力戳三下,教她的額立即泛起紅痕,疼得她哇哇叫。「我才說過感情不是廉價的東西,你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喔。」好啦,她聽懂了,問題是……「可是姍姍長得不錯,你為什麼不能……」

「不能!」

他再次沒禮貌地截斷她的話,她那笨得要死的腦袋,不用等她把話講完,他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她是養大你的姑姑的女兒也好,是你打小疼到大的表妹也罷,長得是圓是扁、高矮美醜都無所謂,我對她就是沒FU,這樣你懂了嗎?」

「那個……可以培養……」

「不行!」像沒有原菌就培養不出新菌種的原理,感覺是絕不可能憑空冒出來的。「沒感覺就是沒感覺,你別再幻想了。」

「可是……」

「沒有可是!」

「凌紹洋!」

「什麼事黎小姐?」

「你天殺的聽我把話講完行不行?」再也受不了自己的話被一再打斷,黎水凝終於發飆了,用盡全身的力量朝他吼道。

凌紹洋的眼瞪得好大,身體不自覺地後仰三十度,耳膜嗡嗡作響,剎那間有種耳鳴的錯覺,感覺好不真實。

「呃,請、請說。」她都吼這麼用力了,能不讓她說嗎?他驚訝得都結巴了。

救郎喔,狗急會跳牆這事竟活生生在他眼前發生了,把她逼急了,小貓也會變母獅,好恐怖喔!

多恐怖?架、恐、怖??

「既然你想跟我交往,就代表你對我有那個FU對吧?」笨拙地學著他講話的語氣,她覺得自己有點蠢。

凌紹洋沒開口,點頭如搗蒜。

他還在消化她突然發作的狠勁,想著想著他突然有點想笑--常有人說他脾氣差,朋友或員工都一樣,和他合作的藝人也是;這樣的他竟沒發現自己身邊也有一個跟他一樣沒啥好脾氣的女人。

平常隱密地不曾讓任何人發現,這會兒卻突然爆發出來,教他好似看到鏡子一般,對照之下和他一模沒有兩樣,這不表示他倆原就該是天生一對嗎?

經常聽人說,老天自有安排,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如果不是住進這個小區,如果她不是機車到讓他印象深刻,如果她不是無巧不巧的就住在他正對門,沒意外的話他倆根本不會有交集,這輩子可能就像兩條並行線般錯過。

可就因以上種種條件,天時地利人和地湊在一起,他們之間才會產生連繫,繼而教他喜歡上她的單純、傻勁和熱心,實在是太奇妙的緣分。

「很好。」

她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愉悅地揚了揚嘴角,清嫩的嗓音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既然你對我有FU,那我和姍姍是一家人,你怎能那麼肯定你不會對她有FU?」

這感覺超難形容,眼前的他明明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她卻拚命地向他推薦自己的表妹,彷彿深恐他辜負姍姍的熱情,全然無視自己對他的好感,這複雜的心情到底該如何排解才好?

「因為她不是你。」

凌紹洋定定地凝著她的眼,好似想看穿她內心真實的感情。

「我就是喜歡你,管她跟你有什麼關係,她永遠不會變成你,所以我不會喜歡她。」

咦?他說了嗎?他真的說了喜歡她嗎?

不是因為什麼近水樓台,也不是因為她煮飯給他吃,純粹就為了喜歡她,所以想跟她交往?

如此單純而美好的原因,她實在找不到拒絕他的理由,但他們之間還卡著姍姍……她到底該如何選擇?

「黎水凝,你在想什麼?」

他肯定現在塞在她腦子裡的,絕對是會讓他想掐死她的惡質想法,無論如何他都得打斷她不正確的思路。

「嗄?」她驚跳了下,心虛地閃避他的眼光。「沒、沒有啊!」

「真的沒有?」

他瞇起眼,打死不信地盯著她。

「……」

她抿了抿唇,握了握拳,提起勇氣抬頭看他。

「凌紹洋,你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她好欺負嗎?哎??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他挑眉,這會兒可真遇到棘手的對象了。

大部分的女人都比男人浪漫,她們會藉由流行歌曲『小說和戲劇找尋愛情的幻想情境,遇到喜歡的男人,對方一舉手一投足,甚至只是一句話、一聲輕笑,都能勾起她們無限的想像和揣測,可顯然,此際在他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個例外。

她竟然問他為什麼喜歡?!

喜歡就喜歡,哪有為什麼--像有人喜歡熊,有人喜歡兔子,有人喜歡奇奇怪怪、甚至教人看了害怕的東西,例如變色龍或鱷魚之類,完全沒有道理可循的,所以她的問題,無解。

「需要,很需要。」

她情不自禁地壓住他的手臂,沒發現自己舉動突兀。

「喜歡任何東西都有理由的,像長相啊!身材或個性什麼的,隨便都能講出幾樣來吧!」

「我就喜歡你這樣子、這個性、這身材,跟我想像中的對象一模一樣。」

喔??他懂了,像她這樣照本宣科就行了,他得意地咧開嘴笑。

「……」

黎水凝瞪他,狠狠地瞪他,接著毫無預警地抬起壓著他手臂的小手,猛地狠拍他一下。

「嘿!」他錯愕,與疼痛無關,有點被她嚇到而已。「怎樣啦!」

「我不是叫你照我的話講啦!」

氣死人!寫流行歌曲的人,不是都很易感且浪漫的嗎?他這麼木頭,那些詞曲到底是怎麼寫出來的?

「吼??不然要怎樣?」

所以他說女人是世上最麻煩的動物吧!根本無法猜測到她的下一步……不,別說下一步,連她現在要做什麼他都猜不到!

「你就不能說出個具體一點的理由來嗎?」反正她是務實派,就是要理由、要理由啦!

「麻煩耶你!」

凌紹洋被逼急了,索性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溫熱的薄唇不由分說地銜住她問題多多的小嘴,不讓她再問一些他沒辦法回答的問題。

太詐了!又用這招!

黎水凝渾身一僵,天知道一碰觸到他,她就渾身發軟、腦袋當機,這樣她不能思考啦!

「真的不想跟我在一起嗎?」

他的唇貼著她的,說話的同時唇瓣若有似無地勾畫著她的唇,男性陽剛的氣息與她的吐納相融混合,形成一抹極其曖昧的氛圍,教她渾身不住輕顫。

「別再想你那該死的表妹,你只要問你自己,想不想跟我在一起,就這麼簡單。」

他沙啞的嗓音像一枝銳利的箭,直直地射穿她的心臟。

自從爸媽離開她之後,再沒有人問她想什麼、要什麼,可她卻得處處幫他人著想,尤其是姑姑家所有成員。

或許一開始是因為自己沒有謀生的能力,害怕姑姑不要她,所以她處處討好,討好姑姑、姑丈和表弟妹,所有該做不該做的,她幾乎一手包了,只求姑姑將她留下,給她一口飯吃。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再不需要靠任何人支撐她的生活,她自己就能撐起一片天。

當然,受人點滴必當湧泉以報,但在姑姑家待了幾年,她就等於在那裡服侍了那一家子多少年,認真算起來,說不定姑姑也沒損失多少,她又何必自認比姍姍矮一截,到現在還習慣把她們擺在自己前面,不多為自己想一點呢?

「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閉上眼,終於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心意,但再張開眼時,眼眶裡卻蓄滿水液。

「怎麼辦?我這樣會不會太自私了?」

從來沒對自己好過,她不曉得自己這麼做到底對還是不對,心裡好慌。

「一點都不。」

他欣喜若狂,毫不考慮地丟給她正面的響應。

「問題的重心與你無關,我不是說過了,不管你答不答應跟我交往,我都不會喜歡吳夢姍,所以決定權在我不在你,又哪來自私之說?」

「我真的……可以這樣想嗎?」她幾乎被說服了,可長久以來累積的自卑感讓她不敢輕易放心,不安地反覆詢問。

「別怕,從現在開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麼事有我幫你頂著,你只要安心地把自己交給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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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凡事有他頂著,安心地把自己交給他就好--

這話太動聽,太容易挖出人脆弱的一面,於是黎水凝便在如此鬆懈的時刻,安心地把自己交給他,結果就是出、代、志啊!

瞪著頭上的天花板,和她房間一樣舒適的米白色,卻不是在她自己的房間,而是在凌紹洋的房間。

她,竟然和他上床了?!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又是怎麼從他的客廳轉換到房間來,她似乎記不太清楚這整件事發生的過程,又似乎相當明白地任由它發生,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向自己解釋這複雜的矛盾心思。

浴室傳來淅瀝的流水聲,才和她發生關係的男人現下跑到浴室去了--她比他更不舒服,她都沒去浴室梳洗、放鬆身體的疲累了,他去個屁!

雖然她在心裡暗咒,卻沒勇氣說出來,只能感到些許委屈地起身,抓起不久前因感情氾濫而隨手被丟棄在地上的衣服,打算穿一穿走人……噢該死!她完全忘了自己該去郵局寄貨的事情。

男人,禍害啊!

「你去哪兒?」

孰料她的腳步才落地,凌紹洋剛巧由浴室裡走出來,見她拎著衣服準備套上,隨口便問。

她轉頭,見他手上端著臉盆,盆裡還冒著熱騰騰的白煙,她好奇地脫口而出:「你才幹嘛咧!」

凌紹洋端著臉盆走到她身邊,騰出一隻手輕輕推她一把,輕易將她推躺回床上她才離開的位置。

「你……」

媽啊!他到底想做什麼?

「噓。」

他輕噓一聲,把臉盆放到地上,接著大掌直接探向她的腿間--

「喂!」

她狠抽口氣,本能地併攏雙腿。

欸欸欸??雖然他們才做過那教人害羞的事,可他能不能不要那麼直接?

她還沒適應他倆的新關係,他就這麼直接來,人家會害羞啦!

「喂你個頭。」沒好氣地白她一眼,這女人比他還不懂何謂體貼。「躺好啦,我幫你擦一擦……還是你要去浴室洗個澡?」

就是體諒她可能會產生的不舒服,他才到浴室端水出來想好生幫她service一番,誰知道她這麼沒情調,還叫他喂,實在讓他很無言。

「那個,我可以自己……」噢拜託!這麼私密的事怎能讓他出手?她完全能夠自己來。

「要麼就給我去浴室洗澡,要麼就給我乖乖躺好。」他皺眉交代。

哇咧!到底是誰的身體,要他這麼霸道的命令這個、命令那個?

黎水凝心裡不平,可不知怎的,當他開始溫柔地用毛巾擦拭她的腿間,她驀然鼻頭一酸,沒來由地掉下淚來。

隱約聽到令他頭皮發麻的啜泣聲,凌紹洋直覺抬頭一瞧,果然看見她兩行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令他眉心蹙得更緊。

「真的很愛哭耶你!」

清理完畢,放下手中的毛巾,他貼心地為她蓋上薄被,接著坐到她身邊仔細觀看她淚濕的容顏。

「雖然你每次都不說,但我還是要問,這次哭是什麼原因?」

他的問句差點讓她笑出來,可是她著實止不住奔流的眼淚,只能忽略笑意,認真地哭個痛快。

瞪著她臉上的淚,他心頭充塞著濃濃的無力感。

「你好心點,別這麼折磨我好嗎?」

掉眼淚的是她,可心疼又沮喪的卻是他,搞不懂自己的女人為什麼落淚,他覺得自己很沒用。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明明是她可以自理的事,偏偏他雞婆地攬去做,_扭害羞之餘,更多的是令她說不出口、充塞胸臆間的滿滿感動。

他挑眉,眸心總算冒出一絲笑意。

「不然你以為我只會凶你、念你喔?我也可以對你很好的。」輕拍了下她的臉,貼心地拭去她臉上的點點淚花。「從現在開始,我會對你很好、很好,好到你受不了為止。」

「噗??」這回她終於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有沒有那麼誇張啊?」

「就那麼誇張。」見她笑了,他也歡愉地漾開笑容。「瞧你,笑起來多漂亮,你應該常笑的。」

「欸??常笑會加深法令紋捏,別害我。」

女人沒什麼好怕的,就怕皺紋在臉上停留,平常她沒搽什麼保養品的習慣,應該更容易在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經他這麼一提,她可得注意小心保養才是。

「有什麼關係,我又不在乎。」皺紋不代表老,而是歲月的累積和經歷的證明,是他喜歡的證據。

她眨掉眼睛裡剩餘的水液,好奇地凝著他。「你這個人真奇怪,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我又不漂亮,缺點也不少,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

「哈!不錯嘛!你還知道自己缺點不少。」他可開心了,肆無忌憚地大笑出聲。

「喂!」她不滿地撅了撅嘴,微惱地拍了他一下。「我說自己不好,你很開心是嗎?」

「沒,你很好,非常好。」他嘴甜地拍她一下馬屁。「不然我怎麼會喜歡上你。」

「最好是啦!就會貧嘴!」縱使知道他只是拍馬屁,可聽在耳裡還是甜在心裡,她的嘴角不由得漾起甜美的上揚弧度。

「你不就愛我的貧嘴。」他豬哥地撅起嘴,邪惡地將嘴湊向她。

「哎呀??討厭啦!」她嬌笑,害羞地用手推他。

「真的討厭就不會跟我上床。」他說這話的時候,感覺還挺得意的呢!

「你!」

她赧紅了小臉,嬌羞地用腳踢他。

「嘿!別亂踢。」他一把抓住她使壞的腳踩,真可謂眼捷手快。「萬一踢錯地方,以後你就沒『幸福』了。」

「又胡說八道!」她羞惱地蹬踢雙足,卻動不了他分毫,更令她為之氣惱。

「才沒有。」他否認到底。「你好點了沒?」他突地問道。

「什麼?」她楞住,不知道他在問什麼。

「『妹妹』啊,還疼嗎?」他俯在她耳邊吹氣,搞得她芳心悸動。

「呃……你不會又想……」她嚇到,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天啊!男人的恢復力有這麼快嗎?才結束不到半小時捏!真的行嗎?

不由自主的,她的視線隨著想法往下移,在看到他腰間圍著的大浴巾時止住。

「你在看哪裡?」

他邪惡地勾起嘴角,聲音稍嫌咬牙切齒。

「沒、沒有!」她否認得好快,反倒令人生疑。

「你好邪惡喔寶貝!」他扯掉浴巾跳上床,不由分說地壓上她的嬌胴。「但是我喜歡。」

她輕吟一聲,嬌羞地推他一把,然後深深地凝住他。

「怎麼了?這樣看我。」他知道他很帥,但也沒必要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吧?感覺亂不好意思的。

「姍姍……」她欲語還羞地說出表妹的名。

「別再提她了,她是好是壞都與我們無關。」

嘿??千萬別破壞他的好心情,他才剛有了女朋友,新烘爐、新茶壺,他得好好地同她溫存溫存,不要再提那些殺風景的閒雜人等了。

「可是萬一……」萬一她跟姑姑告狀,那她該怎麼辦?

「不是說了,有事我會幫你頂著?反正我們就住對面,近得很……」隱約猜得到她的不安,他低聲安撫她的緊繃。

他說著,倏地感到世上最遠的距離,莫不是僅隔著兩道門的男女朋友,明明走幾步路就能到的地方,現在卻覺得好遙遠。

「還是你要搬到我這裡來?」啊哈!真是個好主意,那就可以終結那最遙遠的距離,直接天天膩在一起嘍!

「神經喔!那我的房子怎麼辦?」喂蚊子嗎?夫!

「當倉庫啊,反正你有些貨都快沒地方擺了,當倉庫也沒什麼不好。」有問題就得解決,他快速動腦尋求解決的方法。

「這樣很奇怪。」

好好的房子拿來當倉庫,怎麼想都覺得好可惜。

「沒關係,再研究。」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得進行,其他雜事慢慢解決不急。

「來吧!」

來什麼來?她呆楞了下,不經意地瞥見他胯間在冷空氣中迅速復甦的慾望,冷不防地倒抽一口涼氣。

哇哩咧……還真的「長大」了,而且長得也太快、太大了點,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吞嚥了下口水。

「喜歡嗎?」

意識到她正盯著自己的慾望瞧,他壞心眼地逗她。

「想不想摸摸看?」

她驚駭地猛烈搖頭。「不、不必……」

可他卻抓著她的手觸碰他已然勃發的男性,她瞬間像被燙著似的抽回小手。

「膽小鬼。」

他輕笑,不再壞心眼地逗弄她,熾熱的唇吮住她因過度驚訝的小嘴,大掌開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

「凌……」她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可是在如此激情的時刻,沒說點什麼感覺似乎有點尷尬,她試著張口發出一點聲音。

「相信我,如果你能省略姓氏,直接叫我的名,我想我會很高興的。」他暗歎,怎麼她就是戒不掉這禮貌性的稱謂,害他的熱情差點迅速萎縮。

「嗯……紹、紹洋。」她像在練習英文發音般小聲喊道。

「乖,我就知道你最聽話了。」

彷彿給她鼓勵似的,他大刺刺地在她唇上用力印下一吻,開心得像得到糖吃的孩子,雙手更加賣力地在她身上四處點火。

「別……」他的撫觸太磨人且熱情,她難耐地扭動身軀,雙手不自覺地抗拒他折磨人的掌及指尖。

「才說你最聽話,怎麼馬上就不乖了?」跟個孩子一樣,得恩威並濟對待她嗎?

成,既然她的小手手如此不聽話,那麼他就想辦法讓她的小手聽話不就結了?

順手拉起才扯掉的大浴巾,迅速將她的雙臂高舉過頭,綁在床支架上固定住,這下她就難以脫逃了;而且他的雙手恰好來對付她也不太聽話的兩條腿,安排得將將好!

「你瘋了!」

她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眼,沒想到他竟有如此野性的一面,竟然用浴巾綁住她?!這根本是不人道的酷刑!

「放開我,你這個大壞蛋!」

她慍惱地扯動雙手,完全沒注意赤裸的胸口因這扭動的姿態而漾開美麗的乳波,更加刺激眼前男人的視覺感官!

凌紹洋逸出一聲輕笑,因為她這會兒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可以慢慢地「享用」她甜美的身子。

「親愛的,我只是脾氣差了一點,你知道我其實不壞的。」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尾,抬高她在床上扭動的長腿,他的手不安分地由她光溜的小腿往上攀爬,灼熱的唇跟著大手的路徑,留下一連串細碎的吻。「倘若不是這樣,你又怎麼肯跟我在一起呢?」

噢!太邪惡了這個男人,簡直……簡直讓初嘗情慾的她無力招架。

「你不可以……」虛軟地抗議著,她既想甩開綁住雙手的浴巾,又想擺脫他在自己腿間的糾纏,卻沒有一樣如願成功,教她忿惱地紅了眼眶。「你不可以這樣欺負我……」

硬的不行來軟的,他不是最怕她哭的嗎?那她就用力哭給他看!

「沒有用的。」輕易看穿她的企圖,他狠下心來佯裝對她泛紅的眼視而不見。

「誰叫你老想謀害親夫,就算你哭瞎了眼,也休想讓我放開你。」

破、功!

「親、親你的大頭夫啦!」人家才剛跟他開始交往,可沒說要嫁給他,她嬌羞地收起淚眼攻勢武裝強悍,揚高聲音嬌斥:「不然你到底想怎樣嘛!」

沒發現自己的語氣透著那麼點撒嬌味兒,可凌紹洋卻注意到了,他瞇了瞇眼,稍稍由她身上退開,瞬間讓黎水凝鬆了口氣,以為自己的狠勁奏效了。

她絕對沒想到,接下來才是更強烈折磨的開始!

沒了身體與身體之間近距離的接觸,他可以活動的範圍成了無限大,那恍如帶電的魔掌不由分說地覆上她腿間的柔軟,教她冷不防地抽了口氣--

「你!」

才吐出單音,她便無法再逞強,因為那邪惡的男人正利用他邪惡的指,在她腿間的密縫處上下滑動,硬是逼出她輕淺的呻吟。

「啊……」

「喜歡我這樣碰你嗎?」他口乾舌燥,尤其在她不自覺流露出的性感和嬌媚之下,他的慾望更為亢奮了。

踢他!踹他!她的腦袋不停指示她該有所行動,可惜她完全提不起半點力氣,所有的意識凝聚在他囂張作怪的那個部位,顫抖、虛軟、發燙……

「你你你……你別這樣……」

她以為自己哭泣嘶吼,沒想到只是眼泛淚光地軟聲哀求,那脆弱的模樣,挑起男人骨子裡更為狂野的獸性。

「你會要的。」

扯開她身上的薄被,讓她雪白的肌膚重新暴露在他泛紅的眼前,那才被他狠狠愛過一回的嬌軀,還散佈著他激情時所留下的點點紅痕,教他的血液更加快速地在血管裡流竄。

「我會讓你親口承認你要我。」

就是她了。

不曾對任何女人認真動過情的男人,一旦動了真心,那頑固的堅持不是一般尋常人所能輕易撼動的,不論是任何形式的相遇,她在這裡等他也好,上帝領他來尋她也罷,他都感謝上蒼讓他倆在此生最渴求愛情的時刻邂逅。

他的雙掌開始折磨式的游移,撫弄著她柔軟誘人的嬌嫩曲線,帶著強大電力的大掌覆上她勻稱的渾圓酥胸,緩慢地揉搓擠壓,迷戀著手中絲滑如緞的誘人感觸。

「啊……」她的抗拒變得破碎,倔強地瞪著在自己胸前曖昧移動的魔手,嬌胴難以控制地泛起誘人粉色。「凌紹洋!」

對她的尖嚷充耳不聞,凌紹洋毫不遲疑地直探她胡亂扭動的雙腿之間,指尖穿越茂密柔順的花叢,輕緩地按壓藏匿其中的甜蜜花苞……

「呃……」

黎水凝驚喘出聲,美眸圓瞠,下腹一陣緊縮,似有一股強烈的熱流急遽流竄而過,令她渾身開始灼燙了起來,甚至有種被火焰燒疼的錯覺。

體內迅速升起一股與前一次的疼痛,截然不同的酥麻和陌生的渴望,讓她的抗拒顯得更加虛軟、無助。

「別抗拒你想要的。」他附在她耳邊低喃,感覺她緊繃的身軀在自己賣力的挑弄下,已經提不起半絲反抗的動力。「想要我了嗎?」

「嗯……啊……」

如潮水般急速湧上的火熱酥麻,幾乎令她溺斃,陣陣難以言喻的快感由下腹漾開,濕滑的晶液從體內盈滿溢出,濕濡了他抽撤的指尖和掌心。

微合的性感黑瞳緊盯著她潮紅小臉上每一分細微的線條變化,下腹腫脹的亢奮叫囂著不能再忍耐,再一次證明她對自己有無比巨大的影響力,凌紹洋輕吟,那只有「無遠弗屆」四個字足以形容呵??

俯下身,張口含住她胸前瑰美的乳花,靈活的舌尖抵住那嫣紅的頂端,邪惡地輕弄兜旋、輕彈摩搓,甚至時而吸吮,逗弄得她繃緊全身的肌肉,淺淺地發出輕泣。

心疼、不捨、慾火相互衝撞,他抬頭舔吮她圓潤的下顎,溫柔且緩慢地移轉到她微顫的紅唇,火熱的糾纏令她無處逃躲。

「紹洋……我好難受……」

她猶如置身火海中煎熬,體內持續散發著幾近焚燬的熱潮,燒光了她的理智和所有想法,只能喘不過氣似的張著小嘴嬌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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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凌紹洋和黎水凝這對小兩口,可說是因「意外」而結合,而那個叫人頭疼的「意外」,已經在黎水凝家借住一個多禮拜了。

本來有了新戀情,應該是件教人開心且超想與他人分享的喜事,可偏偏黎水凝對家裡那枚「意外」有所忌憚,以致那雙住得極近的新出爐情侶,連見個面、談談情、說說愛都得偷偷摸摸的,搞得像偷情似的見不得光。

「不錯啊,很刺激耶!」在還算安靜的小酒館裡,聽著好友像個嘮叨的老太婆抱怨一大串,顧仁願邊聽邊白目地發笑。

趁著沒有約會的夜晚,一個人無聊找上住同小區的死黨當酒伴,誰知道酒喝不到兩口,抱怨倒是聽得不少,都快把他的耳朵給塞爆了!

那可是花錢都買不到的刺激,而且大多只有已婚人士才能「享受」到的快感,凌紹洋這傢伙跟他的小情人,八字才剛瞧見一撇,距離已婚的「階級」還很遠,搞不懂他到底在抱怨個什麼勁兒。

「刺激個屁!你這傢伙到底有沒有道德觀念?」凌紹洋早知道顧仁願是個沒貞操的男人,可聽他講得如此直白,要他在第一時間消化還真有點困難。

他的缺點就是太正直,且難得地具備了強烈的道德感和正義感。

這個世代像他這樣的男人幾乎已經絕種了,他的小親親黎水凝根本是天殺的好運,才有福氣撿到……不,是有福氣擁有他這碩果僅存的絕世珍寶,實在是個太太太??幸運的小東西。

「切??道德一斤多少錢?」顧仁願拿起酒杯就口,沒啥溫度地冷睨他一眼。

「你少變態了好不好?」

顧仁願聲音一出,凌紹洋所有的心緒在瞬間凍結。

哇哩例!被同時交好幾個女朋友、日日流連在不同女人身邊,「見妹無法不把」的強迫症患者,道德淪喪到極致的傢伙說自己變態--感覺就像被變態罵變態,還真是他媽的難以形容的FU啊!

凌紹洋張口結舌好半晌,不斷叮囑自己不准在公共場所當眾揮拳。

「你好膽再說一次試看看。」待確定自己理性暫時壓過衝動,應該不會在公共場合做出不理智的暴力行為,他才忿惱地低聲威脅。

「嘿??別激動。」顧仁願瞠大雙眼,舉起雙掌意圖阻擋他極度可能的「暴沖」。「如果你去廁所照照鏡子,你就會知道我沒說錯話。」

該死的這張愛耍嘴皮的嘴,有一天他一定會被自己的嘴給害死!

當兵的時候,他曾因某種不復記憶的理由吃過凌紹洋的拳頭,那「傷痛的記憶」太過深刻,現在已經想不起來當時到底為何被揍,卻忘不了當時留在身體上的痛感,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吧!

「什麼意思?」

他危險地瞇起眼,眸心透出一絲狠戾。

「意思是,你怎能在抱怨的同時,又流露出那種女人思春一樣的淫蕩笑容呢?」那可是高難度的演技,一般的小演員可演不來的。

淫蕩的笑容?他什麼時候……呃,約莫是剛才想到他的親密愛人時,不小心顯露出來的「饞樣」被這死傢伙給瞧見了,哼!

「少在那邊胡說八道。」好吧,既然是他自己不小心洩漏出「思春」的小秘密,就不太方便責怪顧仁願,but--「你看這下怎麼好?該怎麼把她家那尊『瘟神』給請出門?」

「你現在是在請教我嗎?」顧仁願挑高雙眉,發現「警報解除」了,又開始耍賤。

「對,我是在『請教』你。」凌紹洋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咬牙切齒地說道。

「誠心誠意地請教我嗎?」白目是一種絕症,白目的人永遠改變不了白目的本質,顧仁願得寸進尺地捋虎鬚。

凌紹洋深吸口氣,才再度壓下在公共場所揮拳的衝動。

「沒錯,我非??常、非常誠心誠意地請教你。」他拉長強調語句的尾音,已然洩漏出些許即將壓抑不住的「殺機」。

「OKOK,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不藏私的秘訣大公開。」

顧仁願眉飛色舞地挖出自己的壓箱寶,不是至親好友絕不透露的大絕招--

「不用太感謝我嘿,其實根本不用把那顆電燈泡請出門啊,你在跟你家小親親恩愛的同時,就順便連她一起把起來,一箭雙鵰,幸運的話,說不定還可以來個刺激的三人行喲!」

將小綿羊穩當地停進520的機車停車格,每次做這動作時,黎水凝心裡都會冒出感動的小火花。

雖然一個機車停車位沒多少月租費,夯不啷當也才三百塊大洋……呃,三百塊新台幣,可是擁有卻用不到的大有人在,卻不見得人人都願意讓出來給需要的人使用。

人人都有自私心態,既然是我的,憑什麼無條件讓人享用?

像她也是這樣功利的人,把自己的機車停車格以原價租給別的住戶,自己的小綿羊停到小區外的免費停車格,雖說是各取所需,她卻沒想過免費讓給需要的人用,認真想起來倒顯得小氣了。

凌紹洋就大方多了。

他剛搬進小區不久時,和她還不熟,而且還瞧過她的臉色,卻肯無條件地把他用不到的機車停車位借她使用,他自己承擔車位的管理費,教她怎能不因此而感動?

為了三百塊就感動似乎蠢了點,可至少證明她的眼光不錯,愛上了凌紹洋那麼個無私的好人,可以跟他交往,是她這輩子成長至今最最幸運且最最幸福的事!

拎著因嘴饞才跑出去買的車輪餅,她在停車場裡心情愉悅地往自家大樓的方向走。

今天可沒人跟她搶,因為表妹和她朋友逛街去了。可惜男友凌紹洋不在,不然就可以和他分享。

「有沒有人性啊你?下手這麼重,我的眼眶都黑了啦!」

走到轉彎處,突然聽見有點熟悉的聲音,她抬眼一瞧,那不是紹洋和顧仁願?!

他們也回來了,好巧!

「活該,誰叫你胡說八道!」凌紹洋輕哼,他已經手下留情了。「才讓你黑一邊,你就該偷笑了,要不要我再補一邊讓你平衡一點?」

平衡什麼?黎水凝有聽沒有懂,心想要不要偷偷接近他們好嚇他們一跳?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當個小頑童之際,兩個男人毫無所察地繼續他們的MAN--STALK.

「我哪有!」那可是所有男人的夢想好嗎?是他太奇怪,根本是個怪咖。「不過話說回來,我挺驚訝你還真的聽我的話去做。」

「什麼?」凌紹洋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他什麼時候聽他的話,做了什麼了?

「黎水凝啊!」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黎水凝嚇一跳,莫非……行蹤被發現了W她心口一提,趕緊往轉彎處更縮了些,好隱藏自己不讓他們發現。

「她怎樣?」提到他的小寶貝就心花開,凌紹洋不解地微蹙眉心。

「你剛搬來的時候,不是說她很難搞?」阿賀!金正系貴人多忘事,沒多久就忘光光,這算不算過河拆橋?「那時我不是建議你去追她,沒想到你還真做了!」凌紹洋的嘴角抽搐了下。「是啦是啦,狗嘴偶爾也會吐出象牙嘛,久久聽你一次話是也沒說錯。」

其實會和水凝發展成現在的關係,完全是順其自然,他根本都忘了顧仁願跟他提過那建議。可若要解釋下去,顧仁願八成又會問些有的沒的沒營養的問題,他懶得解釋,索性隨口一語帶過。

「是吧是吧,我的話還是很有建設性的。」顧仁願得意死了,不過……「雖然說你跟她現在感情還不錯,可是你不會傻傻的把自己賠進去吧?」

「什麼意思?」可惡!這傢伙能不能把話講得完整一點,他猜得都累了。

「結婚啊!這麼機車又龜毛的女人,你不會為了讓她閉嘴,用你一輩子的幸福賠給她,跟她合唱結婚進行曲吧?!」

兩人邊走邊聊,腳步聲和交談聲越來越小,直到再也聽不見為止。

黎水凝僵在樓梯間的轉角處,雙腳沉重得全然抬不起來。

是這樣嗎?

原來她以為自己這輩子最最幸運和最最幸福的事,只是為了搞定她這個如此機車又龜毛的女人,讓他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嗎?

那他為什麼要對她好,還為了讓她開心,找來魔術師讓跳蚤市場的活動更加熱鬧?為她做了那麼多,只為了讓自己好過?

沒有人願意當壞人,她自然也想當個人見人愛的好人,並認真的朝那個方向前進,但或許就是太認真,才會常常被當成機車女。

關於她吹毛求疵的部分,或許她的態度是強勢了些,可是那些規定都條條分明的寫在住戶公約裡,她並沒有過分要求,難道那樣做也錯了嗎?

他要是不高興,可以直接挑明了跟她說清楚講明白,她也不是不能容忍別人有異議,為什麼非用這種方式戲弄她不可?

還是說一舉兩得,這麼做既可以達到他想要的目的,又能玩弄她這個蠢到爆的女人,何樂而不為?

車輪餅不知何時掉在地上,心裡的沉重感壓得她挺不直腰,她緩緩地滑坐到地上,淚,也不知何時已然滿盈。

「見鬼了表姊,你知不知道你幾天沒出門了?是都沒生意還是準備冬眠了你?」推開黎水凝的房門,吳夢姍反客為主地責問道。

黎水凝全身包裹著棉被,蜷坐在床上靠牆的角落,聽見表妹的聲音,意興闌珊地抬頭看她一眼,隨後又把臉埋進棉被和雙膝之間。

「表姊,你振作一點好不好?」吳夢姍跳上她的床,坐到她身邊,聲音放軟了下來,疑惑地問:「發生什麼事了?要不要跟我談一談?」

黎水凝僵了僵,沒出聲,也不願抬起頭。

「表姊!」吳夢姍急了,不禁伸手推了推她。「你別這樣,我會害怕!」

從小就是表姊陪著她長大,凡事順她、依她,有什麼好東西,只要她喜歡,表姊都會二話不說地讓給她,所以她總能肆無忌憚地在表姊面前撒嬌、耍賴,甚至現在成年了,還是戒不掉這個習慣,連蹺家都窩到表姊這裡來,完全吃定表姊的軟心腸。

反正表姊會照顧她,所以她天天混日子,雖然也想找個工作安定下來,卻因這裡太舒服而日漸懶散,就這樣一天拖過一天,沒啥長進。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表姊一直很認真努力地過每一天,即使老媽將大部分的家務事都丟給表姊,她還是把每件事打點得很好,從來不曾露出疲態,總是精神飽滿的面對一個又一個不知何時會冒出來的挑戰。

可是現在,她所熟識的表姊不見了。

算算日子都有五天了,五天來表姊一步都沒有踏出家門……不,別說家門了,連房門都不走出來,甚至有人外找,表姊也裝作不在家不回應,連吃飯都是她受不了肚子餓,出門覓食的時候為表姊多帶一份回來,不然表姊恐怕早餓死在房裡了。

「不要理我。」

總算,黎水凝的聲音虛軟地由她雙膝間傳了出來,聽來很是空靈,像沒有靈魂似的呢喃。

「我怎麼可能不……」吳夢姍正想再說什麼,倏地,擺在床頭櫃上黎水凝的手機響了起來,聲聲催人。

或許是生意上門了吧!吳夢姍以為表姊至少會接個電話,可手機響鈴響到終止,黎水凝都不曾抬頭看手機一眼,吳夢姍開始感覺代志大條了!

奈安捏?她活力十足的表姊到哪兒去了,被外星人抓走了嗎?如果是,那現下在她眼前,蜷在被窩裡的女人又是誰?!

「表……」她伸手想將黎水凝搖醒,霍地,手機又響了。

手機鈴聲響了兩、三次,見黎水凝完全沒有接聽的打算,吳夢姍牙一咬,乾脆她來接比較快啦!

「喂,哪位?」

先問清楚對方是誰,是鬼是人是神仙都成,趕快來把她的表姊恢復正常吧!

黎水凝只覺得身體好重,她一點都不想動,連耳朵都似乎關了起來,她甚至聽不清楚夢姍說了什麼,只聽見細碎的交談聲。

她,似乎注定一輩子為情所苦--小時候為失去父母的親情而苦,成長期因不被親人重視的情感而苦,現在,好不容易脫離以往的生活,卻又為愛情所苦。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擺脫這如影隨形的魔咒?如果封情絕愛,會不會扭轉這一切苦難?

只是凡夫俗子又有誰真能做到封情絕愛?

或許別的空間裡有那樣的聖人,又或許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那樣的奇葩,看似簡單的四個字,實行起來難如登天。

姍姍似乎離開她房間了,她覺得好累,身體好重、心好累。她放空自己蜷著身體倒在床上,空泛地閉上雙眼。

唯有睡著的時刻,她才感覺不到重壓在心頭的沉重和撕裂感……

如果,如果可以不醒來,她是不是就能完全擺脫這一切,不再為情所苦?

「你這殺千刀的,到底對我表姊做了什麼?!」

衝出大門直衝對門的凌紹洋家,吳夢姍一見到凌紹洋便一把扯住他的領口,用力之大差點讓他斷了氣。

「進來說。」凌紹洋的神情有絲憂鬱。

走進他家大門,入眼所及的是那架招搖的白色鋼琴。以吳夢姍的個性,看到那少見的鋼琴,理應會雀躍得興奮大叫,可她今天完全沒有那個fu,只是站在凌家客廳,等著凌紹洋給她一個解釋。

「坐。」凌紹洋招呼她坐。

她不坐,她不是來坐下聊天的,而是來聽聽他到底對她親愛的表姊做了什麼,害她的表姊變成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死樣子。

「我沒時間。」她說道,冷著臉像以前喜歡他的時刻不曾存在似的。「你快給我解釋清楚,我好回去照顧我表姊。」

「她到底怎麼了,我連打好幾天電話她都不接,她真的不在家嗎?她去哪裡了?」他憂心忡忡地問,這幾天不只是打電話,也幾乎天天上門找她,可是不是沒人應門,就是吳夢姍響應表姊不在家,然後一句話也不多說就關門了。

「我才要問你到底對我表姊做了什麼咧!為什麼她要躲你?」

這不是惡人先告狀是什麼?一定是他做了什麼好事,表姊才會變成這樣,還她表姊來啦!

「她本來是個樂觀進取的好表姊,現在她什麼事都做不了,只是默默地坐在房間裡,連她的工作也丟著不管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果然是在躲他!她到底怎麼了,讓他像無頭蒼蠅般一直找不到人。「她什麼都沒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難道跟她住在一起的你,都沒發現什麼異樣嗎?」

「知道我還需要問你嗎?」吳夢姍翻翻白眼,之前對他的好印象全被他的一無所知給破壞了。「你先給我說清楚,我表姊跟你是什麼關係。」

怪了,以前她怎麼會覺得他是個好對象呢?或許以前的她眼睛被蛤仔肉糊到了吧?

「她……」該死!他的小寶貝交代他不能說的,現在她表妹跑來質問他,他到底該說不該說?「我……」

「什麼你啊我啊他的?快說啦!」吳夢姍急昏了,一個大男人吞吞吐吐地像什麼樣?氣死人,她最討厭這麼優柔寡斷的男人了。

「說了她會怪我啦!」昏倒,他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窘境?

「你不說,我現在就怪你!」他到底想怎樣?急死人了說!

「呃,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只是你不能透露是我說的。」天大地大他的小親親最大,她可是他的寶,得罪不得的。

吳夢姍突然覺得好好笑。

這個男人是怎樣?有這麼怕她表姊嗎?

明明是個那麼善良的女人,為什麼讓這個男人這樣怕她?實在太好笑了。

「OK,我不說是你告訴我的,這總可以了吧?」吳夢姍拍胸脯保證。

「好,那我就告訴你。」他深吸口氣,決定戀情大公開。「其實我跟你表姊正在交往中,我是她的男朋友。」

「啊?」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天啊!表姊竟然沒告訴她,害她還傻傻的跟表姊說自己很欣賞他?

「呃,是這樣喔?」

媽啊!真糗!

不過也好啦,畢竟表姊年紀不小了,也該有個男人來疼惜她了。

「很好,那我再問你,你跟我表姊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不然她怎會變成這樣?」事出必有因,表姊不可能莫名其妙就突然變成這樣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也很急,急得跳腳,任何人都好,只求有人能給他解答。

「見鬼!你不知道,難不成我會知道?」連當事人都不知道的事要怎麼解決啦!她驚異地瞠大雙眼瞪他。

「我沒有說你知道,只是到底有誰知道?」他念了一串繞口令,繞得吳夢姍頭都暈了。

「受不了,別再問我了!」她聽得懂才有鬼,她受不了地大叫。

她這個人最怕麻煩了,解鈴還需繫鈴人,他們的事他們自己解決啦!

「你,這個鑰匙給你!」她由口袋裡摸出鑰匙,不由分說地將鑰匙丟給他。

「你自己去找我表姊,你們的事我不管了啦!」

「可是她不接我電話,你覺得她肯見我嗎?」在社會上打滾多年的凌紹洋竟不知所措地詢問一個才剛出社會不久的黃毛丫頭,他該怎麼做才好。

「……」哇哩咧……歹年冬厚肖郎,感情的事怎麼來問她?雖然她談過幾次戀愛,但她還不敢以戀愛達人自居呢!

「凌先生、我表姊的男朋友,請你振作一點好嗎?」感情的事沒有任何人可插手,誰出手誰倒霉,她才沒那個膽呢!「我連鑰匙都給你了,你不會自己開門進去喔?」

凌紹洋窒了窒,不安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末了,還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能保證她不會把我趕出來嗎?」

「……」

吳夢姍離開之前,交代他轉告表姊,她暫時不回去了,先到朋友那裡借住,等他們小兩口的事解決了,她再考慮要不要回來住。

看來他和水凝都多慮了,其實她表妹吳夢姍對他並沒有太特殊的感情,害得他礙於她的命令,都沒敢上門找她,著實悶得他快抓狂了。

雖然吳夢姍給了他水凝家的鑰匙,可沒知會水凝一聲,他也不好如此貿然地開門而入,萬一她報警逮人告他侵入民宅,那他可就紅了--比他作詞作曲人的名聲還紅,畢竟能上社會新聞的人並不多,更別提他在演藝圈算小有名氣。

鬱悶地在黎家大門口走來晃去,他猶豫了好半晌,決定還是先知會一聲再說,於是他開始按電鈴,可惜按到電鈴都快燒了,屋裡還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拿鑰匙開門進去?

不曉得會不會被她拿掃把轟出來?

就在他拿著鑰匙,咬著牙準備插入鎖孔,當個不怎麼入流的宵小之輩之際,冥冥之中彷彿有神助一般,黎水凝家的大門咿呀一聲--

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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