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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韓小喬作了個噩夢,她夢見自己喝了酒,還一五一十的把身世交代得一清二楚, 但夢中坐在她對面聽著的人,卻一直很模糊,她只好努力睜大眼想看清楚。

  終於,她睜大了眼睛,也看清了,但距離怎麼變得這麼近——

  “喝!幹什麼嚇人?”她猛喘一口氣,驚嚇的瞪著鎧斳貝勒那張近在咫尺、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

  “你嚇人才是,從睡夢中醒來,需要把眼睛瞪得那麼大嗎?”鎧斳先是反唇相譏,但下一秒,他眼中隨即浮上誘人的表情,“還要,提醒你,一女不事二夫,你只能屬於我了。”

  “什麼?”她不解的看著他,顯然沒有聽懂他說的“睡夢中醒來”,也沒注意到自己此刻是窩在他的懷中、躺平在床上。

  他笑得詭異,伸出手,刻意在兩人中間指了一指。

  她不明所以的將視線往下,不看還好,這一看,她的粉臉瞬間發燙,差點沒有尖叫出聲——

  不,她叫了,只是及時的讓他給封住了唇。

  但此刻她可沒心情跟他玩親親,她移開唇瓣,一臉驚恐的坐起身來,緊揪著被子遮住自己全裸的身子,直接退到榻上的一角,緊緊貼著牆,又氣又怒的瞪著他,舌頭還差點沒打結。

  “怎、怎麼會?我跟爺那個、那個……那個了?”他跟她竟然身無寸縷躺在一起?!

  對了,她喝了酒,所以酒後亂性了……她的清白毀了?“天啊!我不該喝酒,不該喝的。”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她不禁懊悔不已。

  他莞爾一笑,“可惜我們喝了,也那個那個了。”語畢,他下了床。

  她嚇得別開眼,但還是看見了他的身體,誠實的說,是第二次看見了。雖然兩次都是驚鴻一瞥,不過他的身材真的很結實,連下半身都有肌肉……

  天啊!她在想什麼?粉臉本就燙紅,又察覺自己居然想入非非,她霎時感覺到臉頰像是在冒煙。

  鎧斳逕自穿妥衣裳後,回過身來,看著一直面壁的可人兒,“我幫你著衣?”

  她急忙搖頭,“不用了,我自己來,你先出去。”

  他故作正經的點頭,“好。”

  一見他忍著笑意轉身出去後,她狠狠瞪他背影一眼,才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裙,隨即站在床舖前,將被子翻來看去,小臉上的困惑愈來愈深。

  她怎麼沒、沒落紅?還是……他差人換了床單?

  肯定是,尊貴的鎧斳貝勒絕不會在染了落紅的床單上睡一晚。

  “哢”地一聲,房門又被打開,她猛一回身,鎧斳貝勒竟然又進來了。一想到自己跟他已經“那個”了,她頓時手足無措,呆站在原地。

  他上前溫柔的握著她的柔荑,領著她坐在銅鏡前,再拿起梳子,站到她身後為她梳理長發。

  四周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親密氛圍,沒想到他竟也有這麼柔情的一面,她的心兒怦怦狂跳。

  “聽著,你已是我的人了,那些侍妾也早已一個不剩,所以嫁給我,絕不會委屈了你這名曠世才女,你應該沒有異議了吧?”

  “可是……”她咬著下唇,“我、我就是不能嫁給你啊。”她堅持的說。

  “理由?”

  他在笑?她狐疑的望著銅鏡裡身後的他,確實是一張笑得賊兮兮的臉。

  她蹙眉不解的想著,突然倒抽了口涼氣,直直瞪著鏡子裡的他,“該不是我說了什麼吧?因為我喝酒了?”她一急,都語無倫次了。

  “你有說什麼嗎?我不太記得了。”

  “我真的什麼也沒說?”

  他故作沉吟,“沒說什麼特別的,也有可能是我忙到沒時間聽,因為我忙著吃你,你也沒有嘴巴說。”

  原來……她大大鬆了一口氣,但忽然又想起自己被他——“那怎麼、怎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不是說很會疼?會落紅?”

  她問得結結巴巴,聲音更是細如蚊蚋,但他內功強、耳力好,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邊為她梳理一頭烏絲,一邊回答,“被子已叫丫頭換掉了,至於感覺……”他邪笑的反問她,“你認為應該有什麼樣的感覺?”

  她俏臉通紅,垂低螓首,但仍難掩扭捏。

  “我、我看書的,書上寫女人會哀哀叫……呃,可能我醉死了,才沒感覺。還有……說……初夜會很疼,可應該也還好,所以我沒痛醒……都是酒把我弄迷糊了…… 什麼欲仙欲死、飄飄然、銷魂蝕骨……都沒有……”她小小聲的呢喃,像是在跟自己對話,實則心裡有很大的疑問。

  她真的很好奇,而鎧斳貝勒在昨晚跟她成了一對“無名有實”的夫妻,她已是他的人了,這等親密事兒不問他還能問誰?

  聞言,鎧斳真的是好氣又好笑,至少她雖然有很多疑惑,倒還沒有質疑到他的男性雄風上。

  不過這也是他壞,刻意逗她,自食惡果。

  “還是……我幫你再復習一次?”他很好心的建議。

  她臉倏地漲紅,“不用了,大白天的呢。而且,在成親前絕對不許再做了,那是不對的。”

  他微微一笑,“所以,我跟你會成親了。”

  不會。事已至此,她應該說出自己的身分,但此刻他用如此深情愉悅的眼神凝睇著她,她沒辦法坦白。

  難道,一個人擁有的愈多,就愈害怕失去,因此她的實話才愈來愈說不出口,即使明知這是錯誤的,她也沒有勇氣面對?

  不成,這麼做太惡劣了,她一定要說。

  對,就今天晚上吧,她需要凝聚更多的勇氣,或許……再一次明明白白的與他當一夜夫妻之後。

  因為,她想清楚記下他愛自己的時候,也確定自己此生只會有他這麼一個男人, 只是無奈他們無法攜手到老……一想到這裡,她的心揪得更疼了。

  鎧斳俐落的幫她編了發,沒料到他不僅貌似女人,也有一雙巧手。

  “餓了吧?我叫人送吃的進來。”他溫柔的問。

  韓小喬忍住心中澎湃洶湧的情緒,搖搖頭,“不用了,我們去大廳吃吧。”此時兩人同房的事可能已經傳遍府中,若連早膳也在房裡用,豈不讓人笑話直待在房裡縱慾嗎?

  看出她的羞慚,他笑擁著她離開房間,往廳堂方向走去。

  就在兩人走到蓮池旁時,韓小喬突然煞住腳步,同時間感到手腳虛軟,若非鎧斳的手及時撐著,她肯定會因為太過驚愕而跌坐地上。

  發現她在顫抖,他蹙起眉,“怎麼回事?”

  該來的總是會來,她怔怔看著在對面曲橋上,讓管事引領著朝他們走來的美麗女子,一顆心整個跌入谷底。

  輕風拂來,蓮池旁的翠綠楊柳隨風飄蕩,她知道,自己在這裡的幸福日子結束了,因為她深埋在心裡的謊言,終於再也留不住了……
  
  終於見上面了!

  葉雯巧笑倩兮地看著呆若木雞的韓小喬,刻意將一雙白玉小手擺放在自己已然平坦的肚子上,就是在提醒她,主子的麻煩解決了,她也該滾了。

  那一碗加重藥效的墮胎藥,讓她差點香消玉殞,但至少小娃兒沒了,後來她在床上連躺兩個月,天天三碗湯藥下肚,才將身子補回來。

  幸好葉府的奴僕對她仍在家中沒有赴京教授一事,雖覺得有問題,也沒人敢多問,直到她派人下山去打探消息,才知道冒充她的韓小喬在京城貝勒府如魚得水,手腕過人到讓堂堂一名貝勒爺跟著她上市集,她說東他即往東,她往南他也只能望南。

  不管傳言有沒有加油添醋,但人人都說他們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衝著這一點,就令她儘管身子仍然微恙,也要驅車趕路前來。

  “爺,這位姑娘說她是小喬夫子的同鄉,還說她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親自當著爺跟小喬夫子的面前說。”

  管事跟主子點個頭,鎧斳立即明白,管事已代他試過這姑娘不是練家子了。

  “姑娘,他就是我家貝勒爺。”管事又道。

  鎧斳不動聲色的看著這名面生的姑娘,對方長得傾國傾城,再加上合宜的素麗打扮相,的確是氣質過人。

  但他比較在乎的,是懷裡仍在顫抖的韓小喬,再細看那名姑娘隱藏在眼眸中的得意,他已大概猜出她的身分。

  “到廳堂裡坐下再談,管事備茶。”

  “是。”

  “我……”韓小喬臉色蒼白,惶然的轉頭看向他。

  “沒事,有我在。”他微笑看著她,擁著她往廳堂裡去。

  不一會兒,三人在廳堂裡坐定,茶水也已備妥,鎧斳刻意淨空四周,要下人全守到門外,不許任何人進來。

  葉雯深吸一口氣,直勾勾的看著鎧斳貝勒。

  天啊!真是個比美人兒還要俊的男人,莫怪韓小喬這丫頭會昏了頭,當她當上癮,忘了自己不過是個冒牌貨。

  見他臉色漠然,她冷笑一聲說:“我現在要說的事可能很匪夷所思,但確實是真的,其實我才是葉雯,她是我的貼身丫頭韓小喬。”

  韓小喬身子一震,盈眶淚水立刻滾落臉頰。
 
 “我該請罪的,但這一切都是她的貪心引起。一開始,因為我的身體突染重病, 偏偏赴京時日已到,原是為了不耽擱芙蓉格格的學業,才由她先行代為上課,畢竟她跟在我身邊多年,耳濡目染,學識頗豐。”葉雯不顧韓小喬難以置信的淚眼,繼續將自己完美的說詞道出。

  “我要她先到這裡,還帶了一封致歉的親筆信函,但看來這丫頭為了飛上枝頭當鳳凰,丟了親筆信函冒充我、勾引貝勒爺,如今聽到京城百姓說貝勒爺已為她失了魂、丟了心,還即將成親——”

  “夠了!”鎧斳臉色丕變,看向頻頻搖頭哭泣的韓小喬,“她說的是真的嗎?你刻意欺騙我?”

  “我——”韓小喬正要回答,但在瞥向葉雯時,突然看到她手上有一個熟悉的古玉鐲。

  葉雯刻意將玉鐲晃了晃,提醒她要小心應答。

  那是奶奶的玉鐲……韓小喬嚥下梗在喉間的硬塊,懂了主子的暗示,如果她敢揭穿主子不實的謊言,奶奶絕對會有危險。

  這個威脅,她無法不理,雙手在桌巾下握成拳,“是,她說的都是真的,我是韓小喬,她才是葉雯,是我太過貪心、是我想……對不起。”她眼眶泛紅,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鎧斳一臉震驚,看著她的眼中充滿不可置信,“你竟敢如此膽大妄為?”

  韓小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淚水在眼裡直打轉,只能任他誤會她。

  “她無話可說了。她太過貪婪,好在老天有眼,讓我披星戴月、風塵僕僕的及時趕來阻止,否則一旦拜堂成親,貝勒爺也會成為眾人的笑柄。”葉雯長長嘆了一聲, 正要繼續發表高論時——

  “韓小喬嗎?你騙我!你該死的竟然欺騙我?!”鎧斳倏地咬牙切齒的朝韓小喬咆哮,這一聲怒吼驚天動地,把葉雯嚇了好大一跳。

  韓小喬哽咽的搖頭,“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有苦衷?是什麼?說!”他抓著她的胳臂,用力搖晃她。

  她怎能呢?她是有苦難言哪!

  “她怎麼說得出來?她肯定是有計劃的,甚至在心裡詛咒我的病沒救了,好讓她可以一輩子留在這裡享受榮華富貴,得到貝勒爺的愛與恩寵——”

  “夠了!我一點都不想聽!”鎧斳忽然又喝道。

  葉雯身子一縮睜大眼。他竟然吼了她?!真是的,又不是她欺騙他,幹麼把氣出在她身上?她的臉一沉,心里大感不悅。

  看著淚如雨下的韓小喬,鎧斳突然揪著她的手臂起身就往門口走,他粗魯的推開門,看著門外面色凝重的管事,顯然剛剛在裡面發生的事,管事也都聽到了。

  “把韓小喬關到地窖去!”他憤怒的下令。

  快步追上來的葉雯一聽,眼中閃過一道得意之光,嘴角微微勾起。

  韓小喬則低頭落淚,是她活該,怨不了誰。

    管事本想求情,但一見主子臉上從未有過的陰鬱之色,他也只能無奈的看著韓小喬,“請往這裡走,小喬夫子。”
  
    “嗯。”

  韓小喬哽咽的跟著管事走,突然一個小小身影咚咚咚迎面而來,上氣不接下氣的,笑容甜美地抱住了她。

  “小喬夫子,你到底答應叔叔貝勒了沒?嫁是不嫁啊?”

  “小格格……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不是葉雯、不是你的夫子……對不起。”她哭泣的向小格格認錯。

  小芙蓉一臉莫名其妙,但見小喬夫子在哭,叔叔貝勒的臉色也很難看,還有一名陌生的美人兒,這……

  “小蓉,她說的是真的,我現在要將她關到地窖去,看要如何處置。”鎧斳繃著一張臉道。

  “不!不許關她!”小芙蓉忽地擋在韓小喬身前,握著拳頭大叫,“我管她是不是冒牌貨,她給了我關心、給了我愛,甚至……”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就連原本不在乎我的叔叔貝勒,也因為她重視我的存在,會陪我讀書、陪我吃飯…… 我能感受到她對我是真心真意的,她對每個人都好……”

  “你是芙蓉格格吧?她騙了你們,她不誠實,為了貪圖榮華——”

  “你是哪根蔥啊!”小芙蓉氣呼呼地朝葉雯大叫,“事實絕非你說的那樣。還有,只要誰敢說我的小喬夫子壞話,我就跟誰拼命!嗚嗚……就算是叔叔貝勒也不成… …”說到後來,她又哭了起來。

  韓小喬感動又激動,眼淚也是流個不停,“小格格,對不起,我不值得,你別讓貝勒爺為難——”

  “不管!我不管……”

  小芙蓉幾近尖叫,鎧斳驀地一個身形飛掠,手指一點,她頓時昏睡過去。

  他抱著她,冷冷看著涕淚縱橫的韓小喬。

  “對不起……”除了這一句,她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

  “這個道歉來得太晚,我被你耍弄夠了!”他語氣冰冷的說。

  她瑟縮了下身子,低下頭無言以對。

  鎧斳一轉身,將被他點了睡穴的小芙蓉交給管事,指示管事跟兩名丫頭帶小格格回房去後,一時間,四周靜得只聽到風聲。

  “來人!”突然,他又是驚天動地的一聲咆哮,令每個人都震了一下。
 
    兩名小廝連忙奔過來,拱手上前,“爺。”

  “把小……韓小喬關到地窖去,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去見她!”手指著她命令。

  “是。”大多數奴僕不是很清楚發生什麼事,但他們都想替韓小喬說話,只不過在看見貝勒爺臉色鐵青後,也不禁心一驚。

  一向漫不經心、對奴僕們也是笑咪咪的貝勒爺何曾如此暴怒過?發現事態嚴重, 眾人要說的話也只好吞進肚裡了。

  “現在,全給我離開,馬上!”

  鎧斳怒不可遏的大吼,一下子所有人便急急退下,只剩一個人留下,就是自以為是的葉雯。即使眾人好心提點,請她先行離開,她卻仍優雅的朝他們搖搖頭——

  她需要安慰爺啊。

  她輕移蓮步走到他身邊,溫柔的道:“貝勒爺,往好的方面想,至少——”

  “請葉姑娘先行離開,本貝勒想一人獨處。”

  她一愣,“可是我、我想安慰貝勒爺,此事實因我而起的……還是,要不要我吟詩——”

  他黑眸倏地一瞇,沉聲打斷她,“姑娘覺得我現在有心情聽嗎?來人!備房讓葉姑娘休息。”

  “是,葉姑娘請往這裡來。”一名小廝才閃遠到一半,急急的又跑回來。

  葉雯勉強擠出笑容退下,心中直犯嘀咕。但沒關係,她才是正牌的、才高八斗的才女,還怕贏不了他的心嗎?
  
  地窖裡,只有火把幽微的亮光,可韓小喬看出這裡顯然不是關人的地方,因為放置了許多陳年老酒,卻不見床或牢房,間接證實了鎧斳貝勒述說過的童年過往並非騙她的,她才是真正的騙子……

  此刻,一見他也下到地窖來,以一雙神情又痛苦的眼眸看著她時,她的心更痛了,也更覺得不捨。

  “你有苦衷吧?我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心,我要你說實話。”

  她怎麼能說?如今主子既然敢上門來,絕對有十足的把握,她只要敢輕舉妄動, 她奶奶或許連老命都沒了。

  於是她咬著牙、忍著淚,仍然只有一句,“對不起,千千萬萬的對不起。”

  他霎時面如死灰,“我對你掏心挖肺,就只值這句話?行,你真行。”

  見他轉身離開後,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滴落而下,他聲音中的悲涼與痛楚她全聽見了,是她讓他好不容易敞開的心又受了重傷。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要說出真相,但只要一想到萬一奶奶出了事,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便痛苦地打消坦白的念頭。

  所以接下來的每一天,即使他天天來地窖裡罵她,她都不會吭上半句話……

  其實,韓小喬不知道的是,每晚當鎧斳見到她因太過疲累而靠坐著前面熟睡、臉上掛著淚痕,甚至餐食仍只用一點時,他有多心疼,只是他還在等威良跟威吉的消息,因此才按兵不動。

  這就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怎麼也沒想到,葉雯會早一步的上門來。

  如今狀況未明,他不得不暫時先委屈她,但就他對她的瞭解,他相信之後她會體諒的。

  這一晚,鎧斳依然故意帶著醉意到來,時間已是三更天,他眼角余光有註意到自己身後還跟了個不睡覺又粘人的葉雯。

  真實的,就是因為她,害他老是不能好好陪陪他的女人。

  韓小喬一樣蜷縮著坐在地上,身子貼靠向牆面,他差人拿了毯子下來,她便把自己卷得像顆粽子,一如往常的背對著他。她狀似熟睡,但他從她僵硬的頸肩線條看來,明白她只不過是假寐。

  驀地,鎧斳按例借酒裝瘋,火冒三丈的顛著步伐轉過身,直指著葉雯,“滾!滾!我恨你,韓小喬,你聽不懂嗎?”他對著她亂吼亂叫。

  “我是葉雯啊。爺。你醉了,我扶你上去,一個尊貴貝勒別老往地窖裡來。”葉雯溫柔的想上前扶他。

  他大手一揮,自己退到一旁瞪著她,“走!我討厭你,快給我走!來人,來人, 都沒人了嗎?”

  葉雯心有不甘的看著他。他愛韓小喬就真那麼深嗎?

  天天借酒澆愁,然後就到地窖怒罵,說什麼要讓韓小喬愧疚至死,可她好幾回跟著下地窖,想柔情安撫,他反而朝她亂罵一通,卻從不曾吼過韓小喬。

  當然,她可以容忍他是因喝得醉醺醺才會罵錯人,可是每每她想要照顧他時,他便又像清醒了似的,要奴才們扶他入房休息,害她連近他身機會都沒有。

  更甭提芙蓉格格了,連理都不肯理她,完全無視她好歹也是聖旨請來的夫子。

  “來人!我說來人啊!人都到哪兒去了?”鎧斳又在亂吼。

  “來了,爺。”

  管事快步下到地窖,將走路搖搖晃晃的主子又扶上去了。

  葉雯自討沒趣的撇撇嘴,也只能跟著上去。

  背對著兩人靜靜流淚的韓小喬,在聽到腳步聲都消失後,才緩緩的轉過頭,看著地窖門。

  她不在乎貝勒爺打算怎麼處置她,但她必須確認奶奶是平安的,可是主子從不單獨下來,她該怎麼辦?

  還有小芙蓉,她還好嗎?從自己被關後,也沒再見過她了,她好想她啊……
 
    想著想著,韓小喬疲累的又將頭轉回來,靠向前面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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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韓小喬不知道,葉雯不能獨自來地窖看她,是鎧斳貝勒刻意阻擾的,事實上,好幾回葉雯想單獨進地窖,都被他打了回票。

  鎧斳不確定葉雯會說什麼或做什麼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全,尤其事關她奶奶,因此他不願冒險,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至於小芙蓉,也是他不給見的,因為小傢伙天天吵著要他放過小喬夫子,不然就要絕食、離家出走,逼得他只得先告訴她,他早已知道一切來龍去脈,只是目前在不確定小喬夫子奶奶的狀況下,他們只能陪著葉雯先演戲。

  小芙蓉畢竟是孩子,萬一說溜了嘴難免會誤事,所以他便要她安分點,別來探視小喬夫子了。

  只是這麼久沒消息,威吉跟威良的動作也太慢了,還是說……韓小喬的奶奶已經出事了?

  鎧斳忐忑地等著,終於在三天后——

  “爺、爺,威吉跟威良回來了,而且帶回了好消息。”管事開心來報,他也是少數知道內情的人之一。

  “太好了!快,去把小喬夫子帶出來。”鎧斳急忙指示,不一會又興奮的搖頭, “不對,我去抱她出來,你去把葉雯也叫到廳堂去。”

  “是,爺。”管事也感染到這份快樂,快速往客房走去。

  至於鎧斳自己,則更是三步並作兩步的直往地窖裡跑。

  “爺?”

  見他突然出現,韓小喬尚未從他笑容滿面的神情回過神,他已將她打橫抱起。她嚇了一大跳,趕緊張臂圈住他的脖子,“怎麼了?怎麼這麼開心?而且我不是葉雯, 我是——”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他突然用力啄了她唇一下,令她傻眼。“委屈你了,過一會兒我再好好補償你。”

  她眨眨眼。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她真的一頭霧水。

  鎧斳抱著她前往廳堂,威良、威吉都已在此候著,小芙蓉則蹦蹦跳跳的,還有笑容滿面的管事及一臉不解的葉雯。

  葉雯乍見他抱著韓小喬進來,還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椅子上,不禁困惑的看向他,“貝勒爺,你這是?”

  “小喬夫子,你想死我了!”小芙蓉興高采烈的直奔過來,緊緊抱住韓小喬。

  “貝勒爺,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葉雯忍不住又問,不安也湧上心頭,眼前的狀況實在太詭異了。

  鎧斳仍然不理她,而是一臉笑意的看著威良、威吉兩兄弟,“查出來了?”

  “稟貝勒爺,查出來了,”威良微笑拱手道:“葉家老爺和夫人在過去是真心收留一些孤女,但到葉姑娘掌管葉府時,刻意收了幾名貧困幼女,對外說是立了私塾為她們授課,實則是讓她使喚當丫頭。”

  在他身旁的威吉繼續接著道:“另外,葉姑娘接見文人雅士,不管是品茶或論詩,男子相貌佳者變會留宿,未守婦德。”

  鎧斳挑眉看向葉雯,枉她出身世家望族,又在詩香書畫的環境中成長,亦贏得外界高度的評價,沒想到在芙蓉帳內進行的又是另一回事,著實令人不齒。

  葉雯神色驚惶,既錯愕又羞慚,不明白他們怎麼會去查出她的事情來。

  “你以為我信了你?那叫虛與委蛇。在尚未確定小喬奶奶平安前,我不能打草驚蛇,才按照著你想看的劇情走。”

  葉雯倒抽一口涼氣,情勢這樣大逆轉,讓她頓時傻掉。

  而且傻掉的不只是她,韓小喬也是。

  接著,威良又將後續的事稟報,原來韓小喬的奶奶其實仍安穩地在四川峨嵋的葉府生活,葉雯要了老人家的手鐲,其實是硬丟下幾兩銀子換來的,那不過是用來牽制韓小喬的把戲。她認定了善良的韓小喬絕不會想到她並沒有大費周章派人囚禁老奶奶,肯定會擔心、忌諱奶奶的安危,而讓她可以為所欲為……

  “韓姑娘的奶奶劉氏,我已安排她在來京的路上了,只是路途遙遠再加上她年歲已大,可能要費些時日才會到。”威良做了總結。

  鎧斳冷冷的看向葉雯,“用劉氏與讓你身敗名裂二擇一,我相信你的選擇會是前者,只可惜便宜了你。本貝勒如此安排,你應該沒異議吧?”

  “沒……沒有。”葉雯臉色慘白,恐懼又心虛。來時像只高傲的孔雀,如今回四川,倒像只喪家犬了。

  之後從威良口中,鎧斳也發現韓小喬的出身並不低,她出身商家,只是父親經商失敗散盡萬貫家財,抑鬱而逝,而身體孱弱的母親傷心過度,不到半年也跟著去了,所以當時年僅五歲的她,才只能跟著唯一的親人相依為命,過著貧苦的生活。

  所幸生性善良的她,韌性也強,幫著奶奶在小商家里幹活度日,一直做到進葉府當丫頭,又因為機靈俐落,很快就成為葉雯的貼身丫頭。

  也由於葉雯在父母雙雙離世後,不管葉府的大小事,因此韓小喬的身分就突然晉升成大總管,不得不東管西管,久而久之有了管家婆的個性……
  
  當鎧斳在聽威良報告這些事時,在地窖待了幾天的韓小喬,已在丫頭們的伺候下沐浴淨身,香噴噴的又出現在他面前了。

  他眼睛一亮,立刻示意閒雜人等全部退下,就連仍藏身在窗戶外的小芙蓉,也被點名出來叫走。

  “哼!走就走嘛,小氣鬼,看一下也不成。”小芙蓉邊走還邊嘀咕。

  像要做壞事般,鎧斳不放心地再將窗外、門口又看了一遍,這才走到韓小喬面前。

  她因他這孩子氣的動作,正忍俊著笑意。

  “終於只有我們兩人了,而且……”他將她擁入懷裡,深深吸著她身上的香味, “你好香啊!你不會知道我等待這刻等了多久,久到我都擔心自己會不會失控直接將葉雯轟出去,或是乾脆找人將她關起來,但是為了你奶奶,我只好一直忍耐。”

  韓小喬眼眶一紅,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很早就看出你並非才女,不過直到那晚你醉了,說出許多真心話,我才敢肯定你的身分。”

  “原來如此,我不該喝酒的。”她蹙著眉,但這麼說好像又不對,若她沒說出口,不知今天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他給了她正確的答案,“錯了,你可要喝酒,但要只有我在的時候才行。不過話說回來,這下你終於可以安心嫁給本貝勒了吧?韓小喬是丫頭如何?是才女又如何? 我說了只要是你就行了,不是嗎?”他又戲謔的笑問。

  是啊,一切都清清楚楚了。韓小喬如釋重負,積壓多日的痛苦情緒都已消失,她哽咽道:“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兩人之間再也沒有秘密了,鎧斳心疼的將她摟得更緊,開口的話卻是——

  “韓小喬,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先來個洞房吧?”

  她一愣,呆呆的反問:“可是……我們不是已經'那個'了?”

  “咳!”他輕咳一聲,表情有些困窘,“你醉死了。”

  她先是一愣,接著破涕為笑,“你又騙了我?”

  “你命中註定要讓我騙一輩子,傻女人。偏偏……”他深情的望著她,“我就偏愛你這個傻女人。”

  韓小喬眼眶泛紅。她何德何能,能擁有這麼好的男人?老天爺對她真的太好了!

  “你怎麼又哭了?那麼,就只好用我最擅長的好方法——”話語未歇,鎧斳已飢渴的攫取了她紅潤誘人的唇瓣。

  他愈吻愈深,打定主意要在這時候嚐遍她。他的舌滑入她口中,與她的嬉戲糾纏,大手充滿佔有地往她的渾圓移動,即便隔著衣服,火熱的撫觸也已經夠銷魂。

  但當他正要褪去她的衣裳時——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某人的肚子突然唱起空城計。

  他困惑的眨眨眼,她則滿臉羞紅。

  能怎麼辦呢?吃飯皇帝大嘛,即使鎧斳的“某個地方”已是餓壞了,卻也只能讓它繼續餓下去,誰教他甘願成妻奴,凡事以他愛的女人為優先。
  
  鎧斳貝勒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為了韓小喬的身分問題,他又主動進攻覲見乾隆。

  一見到他,乾隆忍不住打趣,“怎麼?這次要朕指婚了?”

  他倒是笑得灑脫,“其實小喬點頭了,再加上外界並不知道當時是我請皇上下了一道密旨,才將葉雯請至府上教課,所以,她自然就沒有冒充葉雯的欺君大罪,”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在外面,我們喊她是'小喬夫子',而在京城百姓的認知力,她卻是葉雯,這讓她身分混淆了,我一點也不想讓她處在眾人困惑的目光下。”

  乾隆明白他心中的顧慮,“說吧,你想朕怎麼幫你?”

  “請皇上找個王爺認小喬當義女,然後再為我們指婚。至於她被誤認為是葉雯,就說純粹是我的惡作劇,因為我跟朋友打賭一定能請到葉雯當夫子……”儘管這些都是胡謅的,他倒說得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為了面子,我便商請該王爺之女替代, 本想留人幾天便以她性情孤傲為由送他走,沒想到我卻為她瘋狂——”

  “行了、行了,再說下去更肉麻,朕的雞皮疙瘩都要落地了。”乾隆搖頭失笑, 也只有他這個沒規矩的臣子敢在自己這萬人之上的帝王面前說這等肉麻事兒。

  被皇上一調侃,鎧斳難得面露尷尬,不過一會即笑了。

  “看來愛情的力量可真偉大,凡事漫不經心的風流貝勒突然在乎起外界的眼光, 原來是拜心愛的女人之賜,不僅費盡心思的替她解套,竟然還將主意打到朕的身上來了。”

  “呃,皇上就如我的家人,這事兒鎧斳就請皇上多費心了。”

  “成!”乾隆大手一拍,“我就指個日子給你,屆時,可別太感激朕啊。”

  怎麼好像話中有話似的?但見皇上龍心大悅,立刻翻閱起好日子,鎧斳也就開心的離去,沒看到乾隆眼中的狡黠。

  乘坐馬車回到府上後,他正好趕上一場親人久別重逢的戲碼。

  韓小喬正跟剛抵達的奶奶緊緊相擁,兩人都哭得好慘。

  看到他回來,她忙放開奶奶,拭去淚水,“奶奶,貝勒爺回來了。”

  一身布衣的劉氏,一看就是名傳統老婦,白髮挽髻、臉皮微皺,在在都可看出她是個生活勞動的人,但老人家的那雙眼眸與韓小喬的極為相似,同樣溫暖。

  他笑著招呼道:“奶奶,您好。”

  劉氏呆愣住。雖然孫女已經告訴她貝勒爺長得比女人還美,但她怎麼也想不出一個男人會比女人還美,也沒就把話當真。怎知眼前的男人不只一身尊貴氣息,那張粉雕玉琢的美人臉更是勾魂,怎麼看也不像個男人啊!

  “奶奶,你看傻眼了。”韓小喬笑著提醒,回想自己第一次看到鎧斳時,反應也跟奶奶差不多到哪兒去。

  劉氏這才回了神,老臉漲紅,一邊急著說:“抱歉啊,貝勒爺,老婦沒禮貌,看直了眼——”

  “沒關係的,奶奶。”鎧斳的嘴還是一樣甜。

  “這……怎麼好意思讓您叫我奶奶?”

  “小喬就要成為我的福晉了。”他笑著去牽韓小喬的手,“您是她奶奶,也就是我的奶奶,日後更是這府裡所有人的奶奶,您就好好的在這裡住下來吧。”

  “真的?真的嗎?”劉氏眼眶泛淚,看著眼睛也紅了的孫女。

  韓小喬拼命點頭,喉間哽咽,“真的,奶奶,他說的都是真的。”

  “沒錯,我要娶小喬,所以奶奶您就要好命了,但是不用謝我,反而是我要謝謝您,謝您努力讓她生得這麼好、有這麼好的個性。”

  “別說了,我又要哭了。”韓小喬其實已經哭了。

  他突然勾起嘴角,在她耳畔說了句悄悄話。

  她臉一紅,急忙拉著奶奶的手,“走,奶奶,我帶你去看我住的房間。”

  鎧斳長嘆一聲,他本來建議要帶她回房、為她止淚的說,這下又失去機會了。   
  
  不久,皇上賜婚的消息一出,立即在京城內外造成轟動,尤其是在公告的聖旨上還將韓小喬的身分做了澄清,原來她是雍南王的義女,也是名門之後,並非葉雯才女,身分替代乃因鎧斳貝勒輸不起的賭約而起。

  總之,一樁戲劇化的天賜良緣,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

  成親日已定,婚禮的事也如火如荼的在進行,新房已經佈置完成,看來喜氣洋洋的。

  韓小喬看著那一張張紅色雙喜的字,心裡仍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好像一場美夢喔。”

  “傻瓜,我真的在這裡,我的手正摸著你的臉、你的脖子、你的胸——”

  “嘿!”她的粉臉羞紅,將他的魔爪給拉開,“等到洞房花燭夜嘛。”

  “我等夠久了,上次要預先洞房你也拒絕,只給我一個吻而已。”

  他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樣控訴。真的好後悔,早知道皇上會把婚期指到一個月後,他應該先訂好時間讓皇上去公佈才是。

  那隻是一個吻嗎?吻到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何況是她的肚子先咕嚕咕嚕大叫, 他才肯住手呢。

  “叔叔貝勒、小喬夫子,鳳冠霞帔已經送來了。”

  房門砰地一聲被踢開,就見小芙蓉喜孜孜的衝了進來,雙手還搶先抱來那頗重的新娘禮冠及袍服,身後跟著兩名氣喘吁籲的丫頭。

  他揮手示意兩人退下,兩人這才將房門又關上。

  一進房,小芙蓉立刻笑咪咪的看著韓小喬,“我已經等不及要看你穿上它們的模樣了,肯定美若天仙。”

  韓小喬眼眶微微泛紅,真心誠意的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小格格,你也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小芙蓉被說得不好意思,臉兒紅通通的,“好了、好了,奶奶說我別待太久,這陣子來恭喜的賓客太多,我的叔叔貝勒已經不太高興了。”

  “還是老人家睿智,小蓉,你可要多學著點,我才能快快跟小喬夫子生個娃兒給你玩。”

  “好好好,我馬上走。”小芙蓉樂不可支,像陣風兒又推了門跑去出,跑到一半才回頭將門給帶上,還不忘丟了句,“要快點生喔。”

  韓小喬既羞又覺得好笑,佯怒瞪了他一眼,“怎麼可以在孩子面前那麼說?”

  “我已經很節制了,何況小蓉在那方面的認知絕對高於你。”

  “又不正經了。”她真是拿他唔肯花,偏偏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為此她已經開始擔心小格格以後會帶壞她的娃兒了。

  她的目光回到鳳冠霞帔上,它們真的好美,鳳冠上綴了珠珠寶石鈿花,左右還各有三片博鬢垂下,至於霞帔更垂了金玉墜子,繡有云鳳紋樣,真的美極了。

  她看著、摸著,愛不釋手,而站在她身後的男人則從背後抱住她,雙手交握在她的腰間,在她耳畔呢喃——

  “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將它們從你身上剝下來了。”

  她一聽,忍不住噗哧一笑,“別老是不正經,我都還沒穿上呢。”

  “我知道,但我已經幻想你穿上它們的樣子,美極了——”

  她連忙回頭抬手摀住他的唇,“不行,別想,你……你一定也會幻想……”

  他拉掉她的手,邪惡一笑,“對,我正幻想著將它們脫下——”

  “不許再說了!”她喝止他,俏臉燙紅、渾身發熱,明明什麼也沒做,可卻已被他帶有挑逗的話弄得滿頭大汗。

  “那麼……”他一瞬也不順的凝睇她,“先給我一點甜頭嚐嚐吧。”語畢他又吻了她,先是溫柔,而後激情,一雙手也沒閒著,愛戀的在她身上游移。

  韓小喬好無助,意亂神迷的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只要他的唇、他的手親過、撫過的地方,都像著了火似的一個又一個烙下屬於他的印記。她嬌喘不休,只覺得渾身香汗淋漓。

  鎧斳呼吸急促,動作也愈來愈大膽。他要她,迫切的渴望著她,他想激烈的向她求歡,直到他吟哦難耐……

  他再也忍不住了,慾火就要爆發時,門外突然傳來管事的聲音——

  “呃……貝勒爺,幾名阿哥、額駙還有爺的一些老朋友,都上門來先送賀禮了, 還說想親口先道賀,因為成親當天爺一定會忙得不可開交……”

  管事說得吞吞吐吐,同樣擁有一身好功夫的他,內力極深,隔著一道木門,他聽見剛剛裡面傳出來的某種聲音有愈來愈大的趨勢,不得不趕緊開口,免得爺在重要關頭時,那些額駙、阿哥真要闖進去,他一個小小的總管可也擋不了了。

  房內的鎧斳吸氣再吸氣,看著身下粉臉酡紅的可人兒,他想大吼、他想大叫,但,他終究還是克制了自己的慾望,不得不離開。

  安慰自己“好事多磨”。

  終於,鎧斳貝勒等到了大婚這一天。
  
  喜宴只能以“空前盛大”來形容,舉行成親大典的貝勒府裡,近百奴僕在張燈結彩的喜宴間忙碌穿梭,佳餚美酒之多,令來客眼花繚亂,當然,上門祝賀的賓客更是多到要將府前門檻才踩平了。

  賓客們送的賀禮堆成了好幾座小山,只不過因為鎧斳貝勒的身分仍敏感,為了能賓主盡歡,不要有什麼意外,因此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賀禮全被安置在後院。

  也由於擔心反皇黨會趁機大舉作亂,府中內外皮編派了上百名的侍從,貝勒府即使寬敞,今日也有一種要被人擠爆的感覺。

  這一晚,鎧斳貝勒自是俊美過人,一襲紅蟒袍更將他白裡透紅的雪肌襯得粉嫩剔透,然而他的心不在這些賓客身上,等到終於能進洞房時,他立即腳步未歇的直往新房奔去。

  他快步走在張燈結彩、夜如白晝的庭園,再經過花團錦簇的石板路,親親娘子就在新房裡等他,一想到這裡,他停下步伐,抬頭看天。

  今晚好神奇,天上繁星也彷彿特別美麗,每一幅他眼中所見的風景,都比過往要美千百倍……

  他露齒一笑,繼續往新房走,沒想到半路殺出程咬金,他居然被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也不能出聲,只能任由東方紫跟祁晏一人抓著他一隻手臂往書房裡去,而且還直往密室裡前進。

  當密室的門關上,他的啞穴才被解開,可依然受制於人。

  他哇哇大叫,“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們幹什麼?”

  東方紫直接給他一記冷眼,“我們怎麼不知道?再說我為何沒在宴席上,不就為了在城外率領一群人替你打反皇黨。”

  “我沒出現,同樣也是在城內替你擺平那些想來湊熱鬧的人,其中自然有杜王爺的人馬。他倒聰明,大方的來祝賀,那些死傷看來跟他半點關係也沒有。”祁晏也冷冷的陳述。

  他們其實都明白,鎧斳在外形象雖然荒誕不經,但還是有人查到了他的底細,因此樹敵不少,如今成親的事兒他竟還請皇上頒布,簡直亂來!

  這一聽,鎧斳倒尷尬了,“我只是不想委屈小喬,你們不認識她,不然也會愛上她的。”

  回答他的,是兩聲嗤之以鼻的冷哼。

  “好吧。還有什麼事?兄弟我算欠你們一次人情,快說一說讓我回去洞房。”

  聞言,東方紫也不囉唆,他早已聽聞這友人是如何當妻奴的。

  “皇上要為孝聖太后過六十壽辰,這一大慶典我們已得到一點情資,'十三衙門'恐有反皇黨滲透,勾結閹臣圖謀不軌,鎧斳,你負責掌控京城的情況,屆時要多往宮中走動。”

  “十三衙門”是皇宮中太監機構的總稱,他是該往宮中多走動沒錯,可是——

  他長嘆一聲道:“你們也知道,十三衙門裡有總管太監、首領太監、副首領太監、八品敬事房,再加上其餘雜役、太監,人數近兩千多,全是負責掌管皇帝與后妃衣食的人,若真有人要出亂子,我可沒有三頭六臂可擋。”

  “你只要監控杜王爺就好,他應是接應的人,可惜我們苦無證據,就怕幕後的藏鏡人不只他一人。我們最近追蹤捉捕的人數實在不少,必須多加留意。”祁晏給了他方向。

  “沒錯,不管是否在宮廷內,為了篡位奪權,有名、有權者都養了一堆心腹,許多人蠢蠢欲動,咱們要辦的這事兒的確棘手。”東方紫難得給了鎧斳一個同情的目光。

  祁晏倒是語氣嚴峻,“別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在江湖上有多名三教九流的朋友,深知皇上也為國家安康與人民均富在努力,所以他們也極有意願為皇室效力,不過……”他的表情轉為凝重,“西北的大小金川部落陽奉陰違,幾度與官兵發生衝突,眼看戰事一觸即發,短期內我可能無法再進京。”

  “我也是,江南的風景依舊賞心悅目,但實則烏煙瘴氣,不少令人討厭的傢伙老在眼前晃,我得清理一下。”東方紫同樣道。

  這事確實不尋常,但祁晏郡王其實也遇上另一件棘手的事,所以,心思飄遠了。

  鎧斳此刻非常哀怨,這明明是個可以理所當然重色輕友的時刻,他哪顧得了友人話裡透露的無奈。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們這種不營養的事兒非得在這時討論嗎?”他用眼睛瞄了瞄自己一身的新郎官扮相,這衣服他一生可是只穿今日啊。

  “這是皇上送給你的一份上好厚禮,你不享受也不成。”

  東方紫一點也不憐憫他,他們皇家御用三少,普通時候有各自的手下互通訊息, 至於他們這些主子,則有五個月一次的固定聚會,時間早已幾百年前就排定,他們南北兩大霸王不管再怎麼忙碌,也一定要趕到京城,將這段日子得到的情資交給鎧斳, 而鎧斳也將自己所得知的京城軍事及內政情資告知他們,這一談往往要耗上三天三夜。

  所以這要怪誰呢?還不是某人常常遊手好閒,日子過得太好,不知今夕是何夕, 才忘了五月一聚的時間到了。

  “這輩子她都是你的人了,哪還差這一晚?”祁晏冷冷的說。

  “最好你成親當天也能這樣想!”鎧斳沒好氣的反駁。

  也是啦,祁晏原本就以冷酷聞言,對女人更一向沒好感,天大地大的事都沒什麼了,成親洞房的事又有啥大不了?

  “罷了,讓他回新房吧,當了好久的妻奴,美人兒才肯點頭,身分也是皇上成全才搞定……”東方紫終於展現珍貴的友誼,“這傢伙直到此刻才真的升格當人夫,迫不及待想將愛妻給吃乾抹淨也是人之常情。”

  鎧斳欣喜若狂的看著他,果然還是他有人性些。

  “是啊,都已經敲了二更了。”他眼巴巴地再看向沒血沒淚的祁晏。

  “去吧。”祁晏終於點頭,出手解開他的穴道,看著他飛也似的離開密室。

  “嘖,好像一輩子沒女人過。”東方紫不以為然地搖頭。

  “他不是,但你是吧?”祁晏回應得可順了,但一看到東方紫雙眸迸射寒光,他立即很識相的言歸正傳,“你那兒還有什麼消息……”
  
  這廂,鎧斳貝勒終於神采奕奕的來到新房門口,見兩名丫頭守在這裡,他朝她們點個頭,兩人便先行離開。

  他推門而入,龍鳳燭火映亮了屋裡的雙喜字,眼前所見皆是喜氣,但是,他眼中只看得見一個人。

  他拿起交杯酒,來到床前,和新娘子交握著手一口乾了杯中酒後,急忙的拿走杯子,很快又拿起喜秤再回到床邊。

  他這幅猴急的模樣,讓偷偷躲在窗外的小人兒差點沒噗哧笑出聲來。

  鎧斳深吸口氣,這才以喜秤掀起頭蓋。

  鳳冠下,娥眉淡掃的韓小喬美得如夢似幻,紅色霞帔將她雪白的肌膚襯得粉嫩誘人,讓他好想一口吃掉她。

  “天啊,你好美!”他忍不住驚嘆。

  這話真的有待商榷,因為韓小喬再次看新郎官看直了眼,只是她卻不知該說他好俊還是他好美?一身華麗的紅色袍服穿在他身上,再加上朱唇粉面的樣子,他美得如白玉精雕的人兒。

  兩人目光中都有對彼此的驚艷,在相視良久後,同時一笑。

  “我不是才女,你會不會有點遺憾?”雖然有些奇怪,但她一直很想問他這個問題。

  他故裝正經的表示,“在我心裡你是,不過是另一個'柴',我相信你劈柴的能力應該很強。”

  “嘿,你又糗我!”她輕笑地想錘他一記,可突然——

  “呱!”一聲。

  “呱!呱!”兩聲。

  鎧斳跟她互視一眼,“什麼聲音?好像……”

  “青蛙!”

  一眨眼,好多好多的青蛙在新房裡跳啊跳的,而小淘氣鬼芙蓉格格更在窗外捧腹大笑。

  沒辦法,奶奶跟她說了,要調皮只能在洞房前,洞房後小喬嬸嬸的肚子裡就可能有娃娃了,所以這可是她能搗蛋的最後機會。

  “小蓉!”

  鎧斳的一聲雷霆怒吼陡地劈出,但他的枕邊人也已經笑到噴淚,因為一隻青蛙剛好跳到他的新郎官帽上,“呱”了一聲後又跳開了。
  
    這個新婚洞房夜,看來可憐的男人還是無福消受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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