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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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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沒錯,在東廂院工作的四個丫頭至少都不必跟涵英格格打照面,也只要她們這裡雖然成了禁區,但可比府裡的任何地方都還要熱鬧。
鎧斳貝勒根本沒在跟那些總掌櫃看賬目,基本上,他早將旗下的百年產業包括船運、佈業、茶業、糧業等,都全權放給那些為這些店家工作了大半輩子的總掌櫃們。
他信任他們,充分授權,連賬冊也沒在看,這回私下要他們回來報賬,其實說穿了就是要他們幫忙,讓他有理由可以閃躲涵英格格,當然也讓他們順道訪友。
至於他這個主子,則大多窩在書房裡看小喬夫子上課。
只是也不知怎麼搞得,看到最後,小格格總會不見,然後就只剩下小喬夫子無奈的跟貝勒爺大眼瞪小眼,而丫頭們也會被趕出書房,就像現在— —
眼見房門又被關上,韓小喬無奈的看著端坐在桌前的鎧斳貝勒,她不得不承認, 他很會寫字。
一枝狼毫軟筆信手運來,不管是篆書、楷書、草書、隸書,都寫得很好看。尤其是篆書,字體微方、縱橫古樸,連她都不禁在心中讚嘆。
“好,換夫子來吧。”他微微一笑,將手上的毛筆交給她,“提首詩吧。”
怎麼提?這幾日他把她這里當堡壘,窩著就不出去,一會兒要她吟詩,一會兒要她作詞,一會兒又要她畫畫,怕露出馬腳,她總得這麼說——
“爺要佔用我的時間多久?我的教學進度嚴重落後了。”
又來了!鎧斳饒富興味的看著她。在他眼裡,她有腦袋、能鬥智,那種彼此抗衡的感覺實在很過癮,只是,他總覺得有某個地方不對勁,因為他窩在這裡少說也有六、七天了,她不但連首詩都沒作過,就連小芙蓉也說沒見過她吟詩作對。
當然,小傢伙原本對那就沒興趣,自是不會注意,但小喬夫子可是才女啊,不是嗎?
另外,要跟她下盤棋,她也是想法子搪塞,真不行時,下了兩粒棋子她就突然說想起有事要忙,又逃開了。
至於來畫幅畫嘛,她拿著畫筆的手也是微微顫抖,常停頓許久,佯稱沒靈感,不知畫了什麼後,便又逃了。
這真是個意外的發現,難不成外傳的曠世才女,其實只是以訛傳訛?
他對她因此愈來愈有興趣,尤其最近偷香老是失敗,他剛靠近她一點,她便拿起一本磚塊書放置在胸前,大有他敢輕浮冒犯她會毫不客氣將那本書丟到他臉上的態勢。
太可愛了!他若真要為所欲為,她再拿十本磚塊書頁奈何不了他。他故意作弄她,也只是想看她一下子生氣一下子無奈、一下又想教訓他的各種神態。
他起疑心了嗎?
韓小喬的心怦怦狂跳,頭皮發麻。她能冒充主子平安度過一個多月沒被發現,一來是因為小格格上課老愛打盹、趴睡、吃東西又好玩,所以時間很容易就混過去,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涵英格格的到來,會讓鎧斳貝勒躲到她這裡來,也就這麼讓他瞧出了些端倪。
而小格格這幾天紅娘當得很快樂,上課時老是藉故閃人,害她天天心驚膽戰的, 只能數著日子希望主子快快出現,不然她一定會出事的。
貝勒爺是個明眼人,到這會兒她八成漏洞百出了……不,應該還沒事,反正她決計不敢在公關面前耍大刀,能撐多久是多久吧。
“這樣吧,琴棋書畫,小喬夫子擇一,再不然還有另一個選擇——給本貝勒獻個香吻。”
她瞪著他,“貝勒爺是痞子嗎?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橫豎我的名聲很爛了。何況……夫子應該會想念我的吻吧?”
“真是——”她倏地住了口,因為才一眨眼,他竟然就已閃身至她面前,雙手更環住她纖腰。
“我幫你決定,如何?”
她莫名害怕起他過於炯亮邪氣的黑眸,像是洞悉了什麼,她一把推開他。
“我寫、我寫字,寫段《楚辭》裡的'九辯'成吧?”
真是的,怎麼有這種無賴的男人,而且偏愛逗她?
她硬著頭皮在書桌座下,拿起毛筆戰戰兢兢的寫著,“皇天平分四時兮,窺獨悲此稟秋。白露既下百草兮,奄離披此梧楸……”
她一筆一劃的寫,字跡卻只能說得上工整,反而更像個努力學習的新手,認真的模樣分外吸引人,只是——
鎧斳黑眸微瞇。真絕了,明明是個文學奇才,怎麼連幾個字都寫得如此費力生澀?再好好想想這段日子她的努力閃躲……看來其中真有文章。
儘管期待真相,他卻不急著拆穿她,因為有她在,涵英格格的存在就不那麼困擾他了。
“如……如何?”她心虛的看著那些字,即使她每天都很努力的習字,但跟他龍飛鳳舞或渾厚古樸的字,差距依舊極大。
他低沉一笑,在她還沒回神時忽地低頭順利的偷香,而且還是火辣辣的一吻。
而被他放開後,她粉臉漲紅,癱靠在椅背上,一雙冒火的美眸則瞪著他看。
“貝勒爺你太胡來了!”
“這是男人劣根性作祟,要是你也像涵英格格追著我跑、主動投懷送抱,我馬上不沾惹你。”說著他還煞有其事的伸開手,準備擁她入懷。
她惱怒的瞪著他,心中只有打人的衝動,最後選擇忍住氣離開椅子,“我找涵英格格去,告訴她爺有多飢渴。”
他勾起嘴角一笑,“那我就會告訴她,我身上的那把火可是因你而起,看她怎麼對付你?”
韓小喬腳步頓停,面露遲疑,她雖然沒有步出東廂,但就其他丫頭傳來的話,已知涵英格格讓不少人赤足苦頭,她這一去無疑是以卵擊石,不妥!
她再轉回身來,深吸口氣,直視笑得太過燦爛的男人,“爺是男子漢吧?是男人就該想怎麼解決涵英格格的事,她因你而來,可受難的卻是奴僕啊……”
他緩步走近她,極具技巧的將她逼退到牆角,雙手放在她的左右兩側牆上,神情輕佻卻又魅惑無比,低啞著嗓音自嘲,“別太看得起我。生性善良的小喬,你該勸的人不是我,畢竟我本來就是個聲名狼藉、無所事事的花心貝勒。”
也是,她何曾見他辦過什麼正事呢?但是,她又能拿什麼立場和能耐去勸涵英格格?她並非真才女!
可惜了,光看她的表情,鎧斳就知道他想看到小喬夫子跟涵英格格對峙的希望沒了,還真是失望呢。
他窩在這裡,就是為了激她出去跟涵英格格對戰的,看來他得再接再厲才行。
畢竟由他出面將涵英格格趕出府,那是最後的下下策,也等於是做好了要跟杜王爺撕破臉的最壞打算。
韓小喬皺著眉,他看來很不一樣,特別的認真……不,是太過正經了,因此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多了抹陽剛之氣,氣勢懾人,瞧著瞧著她竟然忘我的凝睇起來。
下一秒,鎧斳回了神,可居然放肆的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甚至吹著氣。
她渾身一顫,感到一股陌生的酥麻穿透身子,被這個感覺嚇到了,她急忙用力推開他,“我去找小格格,希望帶她回來上課時,貝勒爺已經不在這裡。”
“若我仍在呢?”他刻意逗她。
“那我就請涵英格格一起來上課。”她沒好氣的回嘴。
他勾唇一笑,看她氣呼呼的走人。
真是可愛,竟敢威脅他?不過她的神經太粗了,觀察力也太弱,從頭到尾,她要找的小人兒根本就蹲在窗外偷看呢。
不過……他看向小芙蓉藏身的窗台後方,這小鬼已經先溜了。
眉開眼笑的小芙蓉走起路來輕快無比,腦海裡浮現的全是叔叔貝勒親吻小喬夫子的畫面。
嘻嘻嘻,她又看到了。
真的太好了,只要叔叔貝勒迷上小喬夫子,她相信涵英格格就完全沒機會了!
也許是心情太佳,加上不習慣讓丫頭跟在身後,小芙蓉一開心便又跳又走,就這麼走到某人視線所及的範圍。
涵英格格正站在蓮池旁,憋了一肚子的火,她不明白,是她逼太緊了嗎?要不前幾回來這裡小住,鎧斳貝勒至少還依禮相待,不致像這次一樣避而不見……莫非是她要阿瑪請皇上指婚的事,激怒了桀驁不馴的他?
可惡!早知如此,來這裡的第一天她就該好好跟他敞開心胸聊,大不了她道歉, 也不會像現在……
“格格,小冤家出現了。”
身後的兩名丫頭突然輕聲提醒,她一蹙眉,回過頭,果真見到芙蓉格格好似走路有風,蹦蹦跳跳的,顯然心情極佳。
同一時間,小芙蓉也看到她了,猛地停下腳步,心裡懊惱極了。
該死!這陣子她躲她們躲得多順啊,一時大意倒忘了她們還在府上。沒法子,她們一行人來做客,她的日子就難過了,主子驕縱高傲,就連帶在身邊丫頭也趾高氣揚,怎麼看都礙眼。
“芙蓉格格,沒想到半年不見,你的膽子也不見了。”涵英格格冷嘲熱諷道。
小芙蓉馬上就被她激怒,氣呼呼的走到她身邊,太高了下顎,“誰的膽子不見了?你給本格格說清楚!”
涵英格格冷笑,“不然呢?本格格來這裡都多久了,是誰像縮頭烏龜不敢在本格格面前現身的?”
“嘖,那是因為某人比你好看太多,本格格捨不得走開,自然沒空來瞧你這個自以為是還硬要獻身給叔叔貝勒的女人!”小芙蓉受不了的反駁回去,“還有,我要告訴你的是,最好還是放棄當我叔叔貝勒的福晉,他喜歡上我的夫子了。”
此話一出,涵英格格腦海立即浮現葉雯素雅的樣貌,但事實上那天她所有的專注力全在鎧斳身上,連葉雯何時離開的她都沒太多印象。“她算哪根蔥!不是金枝玉葉也敢跟我爭?”
“她確實不是,但這段日子陪在叔叔貝勒身邊的都是小喬夫子,而你呢?被拒於門外。我要是你,早就無地自容,包袱收一收帶著丫頭走人,不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
小芙蓉太過得意,完全沒注意到涵英格格的表情愈來愈難看、愈來愈陰沉,就在下一瞬間,她倏地雙手用力的將她往池子裡推——
“撲通”一聲,小芙蓉跌入池塘。
“格格?天啊!救命、快來人救命啊!”小芙蓉身後的兩名丫頭失聲大叫。
涵英格格眨眨眼回過神,這才驚覺自己在盛怒下做了什麼事。
“噗……救……救命……”小芙蓉在池裡慌亂的呼叫,又吃了好幾口水,在掙紮好一會兒後,身體開始僵硬的往池底沉。
“快來人啊!”
兩個丫頭不敢救也沒能力救,只能拼命喊人,正巧韓小喬聽到驚慌的求救聲,匆匆飛奔過來,幾名奴僕也衝了過來,但池裡已經啥也看不見了。
“芙蓉格格掉入池裡了,快救她!”其中一名丫頭急到都哭了。
“是她要推我,我一閃,她自己就掉下去了,不干我的事。”涵英格格花容失色的狡辯道。她也很慌,但仍努力維持自己的高傲,還瞪了自己兩名頻頻顫抖的丫頭一眼,要她們絕不能說出實話。
“怎麼辦?我們不諳水性啊!快找爺去!”
幾個奴僕急得要向鎧斳貝勒通報時,卻又聽見“撲通”一聲,眾人看向池裡,竟見小喬夫子已經跳下蓮池。
“天啊!葉姑娘也下水了?快!快去找爺——”
韓小喬這一跳,引起更多的驚慌,就見幾名奴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衝去找人。
她奮臂泅泳,潛入池底後費了一番力,才將快要失去意識的小芙蓉給救上來。
“咳咳……”小芙蓉一回到陸地,咳出口中的水,隨即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鎧斳貝勒在得知小芙蓉落水的消息後,立刻十萬火急的趕過來,映入眼簾的一幕卻是小喬夫子一身狼狽地抱著哭不停的小芙蓉,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受到驚嚇的孩子。
她們身邊也圍了幾名一臉擔心的奴僕,還有鐵青著一張臉的涵英格格主僕,但他的目光很快又回到小喬夫子身上。
她頭髮濕漉漉,發間還有一兩根水草夾雜,看來應該很可笑卻意外的吸引人…… 不,也不算意外,因為全身衣服都濕了,她身子的曲線變得很清楚,不但凹凸有致,胸前的弧度更是明顯……
不過眼下絕非是亢奮的時候,鎧斳皺了下眉,壓下自己此刻浮現的淫穢念頭,跨步走近兩人。
“貝勒爺。”見他走近,韓小喬抬頭看著他。
“我抱她吧。”雖然這麼說,他卻是先脫下自己的外衣,而後在她驚愕不解時彎身將衣服披在她身上,才從她懷裡抱走哭不停的小芙蓉,“別哭了,不過吃了幾口水,哭得像個娃兒,很丟臉。”
他這一說,很意外的,小芙蓉倒是不哭了,哼了兩聲,沙啞著聲音道:“誰是小娃兒!”
“那就對了。”他笑著為她拭淚。
“對了,叔叔貝勒,是涵英格格推我的!”小芙蓉突然伸手一指,指向涵英格格,後者臉色悚地一白。
“簡直胡說!鎧斳貝勒,你知道她有多討厭我,自己要推我沒推成,一個不小心踩跌下去,竟然還要誣賴我!”涵英格格下顎一抬,不悅地駁斥。
“騙子,她們都看到了!”小芙蓉怒氣沖衝的指著兩名看都不敢看她的丫頭。
小傻瓜,她們可是她的人啊。涵英格格得意的冷笑,“她們看到的,就是我說的——”
“夠了!”鎧斳沉聲呵斥,“這事晚一點再來談。格格和小喬夫子都需要沐浴更衣,管事,叫廚房備薑湯給格格跟夫子喝。”
“是。”
管事領命先行離開了,韓小喬也在丫頭的攙扶下起身,卻明白貝勒爺為何特別脫衣服給她?
她低頭一看,粉臉突地漲紅。天啊!她、她這身布料怎麼在浸了水後,整個貼在身上了?!
她羞慚地將他的袍服拉得更緊,但包得太緊,她在呼吸間也聞到了他身上獨有的男性氣息。
沒一會兒,人全走光了,涵英格格咬著下唇,雙手在身側握拳,微微顫抖。
她又氣又恨又害怕,因為鎧斳在抱著小芙蓉離開時,她清楚看到他回望小喬夫子的神情裡有不捨,好像他想抱在懷裡的人是那個女人,而在她氣呼呼想上前再解釋時,他卻直接給她一個陰鷙的眼神——
難道,真如小冤家所說,他看上那個女夫子了?不成,這事她勢必得問清楚才行。
韓小喬在梳洗更衣後,就被涵英格格的兩名丫頭請到正廳去,她其實可以不來, 因為在這格格被鎧斳貝勒刻意忽略的那些時日,也曾差了丫頭幾度要她前往自己住的院落一敘,只不過全讓貝勒爺打了回票。
這次她不顧威吉、威良的好言相勸,還是忍著一肚子火氣前來,就是想知道小格格所言是不是真,真是被涵英格格推入池的?
而至於這格格請人前來的原因,顯然很可笑——
此刻,一見韓小喬到來,涵英格格立即頤指氣使,“先給我端杯茶。你叫小喬夫子對吧?大家都是這麼稱呼你的。”
韓小喬難以置信的瞪著端坐在椅上的涵英格格,她身後有丫頭在替她搥背、拿著團扇搧風,這還不夠?!難怪府裡上下沒人受得了她這個氣焰囂張的格格。
她深吸口氣道:“啟稟格格,我乃授課的夫子。”
意思是不屑為她這格格端茶嘍?“夫子了不起?我是格格,難道還不夠格讓你端杯茶?”
韓小喬抿緊了唇,“好,我端。”她暫時妥協,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
她走到桌子旁,上面早有一壺滾燙的茶水及瓷杯,看來才讓丫頭放上來不久,這格格刻意等到她前來才要她端上,是故意要讓她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吧。
她端著倒好的茶往涵英格格走去,但才走到格格面前,便見後者突然冷笑一聲,刻意甩袖,她根本來不及閃身,茶杯就這麼“匡啷”一聲落地,茶水燙到她的手,也灑到了她的衣衫,當然更不能避免的也滴濺在格格的衣裙上。
“好啊,不就倒個茶而已,想燙死我啊!”涵英格格手一揮,正要摑掌好好教訓這個膽敢跟她搶鎧斳貝勒的女夫子,來一個下馬威時,沒想到她這一巴掌竟然只揮到空氣,而明明站在她眼前的女夫子卻不見了?
“你燙傷了。”
“我、我沒事,貝勒爺怎麼會在這裡?”
韓小喬錯愕的眨巴著眼兒,原以為自己肯定會中這巴掌,嚇得閉上了眼睛,怎知被抱進一個熟悉溫厚的胸膛裡,一抬頭再張開眼,就對上鎧斳貝勒那雙關切的漂亮明眸。
“威吉跟我說你被涵英格格找來,我就馬上過來了。”他知道刁蠻格格找她絕對沒好事。
她怔怔的看著他,有些受寵若驚,他這麼擔心她?
“呃……對了,小格格沒事吧?”她回過神來,連忙關心的問。
“她受到驚嚇,似乎也染到風寒,所以我差管事請大夫過來把脈,倒是你……唉,我們快走吧,你衣服濕了,手也燙傷了。”他擁著她就要往外走。
看他摟抱得如此自然,她一時竟不知該不該拉開他的手,可不拉開,涵英格格會瞧見的……
“鎧斳,我衣服也教她弄濕了,你怎麼都沒關心我?”見他竟然先顧那名女夫子,涵英格格怒氣沖沖地抗議。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貝勒爺瞧你剛剛恃強凌弱摑耳光的狠勁,著實看不出格格有需要關心之處。”
那張漂亮容顏難得正經,黑眸一睨,全身散發出一股不容僭越的嚴肅威儀,明明極不搭軋,卻又令人膽寒。
他竟然有這一面?而且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涵英格格氣炸了,美眸閃動著怒火,內心充滿幾度、怨恨,不甘心的瞪著他再次轉身,擁著那女夫子離開。
可惡!可惡——
她發狠的揮袖,硬是將一隻價值連城的青花瓷給掃落地上,花瓶頓時乒乒乓乓碎成一片片。
韓小喬聽到身後傳出砸碎瓷器的聲音,輕咬下唇,抬頭看著身旁並肩而行的鎧斳,“沒關係嗎?”
“沒關係,讓她出點氣,只是你明知她找你來沒好氣,為什麼還要過來?”他困惑的問,帶著她邊往小芙蓉住的院落走去。
“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她把小格格推下去的。”
“就算是她,你又能如何?我以為你不願意與她面對面?”
她蹙眉,“我是,只是這回事關人命,還是我學生的命,因此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她說清楚。她的行為等於謀殺,該被送至衙門的!”
他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她義憤填膺的可愛臉蛋,“你是真的關心小蓉,對不對? ”
她突然臉紅了,“因為我有同理心。她小小年紀就遇到太多不好的事,所以心靈有空洞,需要更多的關愛來填滿,可如今不僅沒得到,還被人狠狠的嚇到了,就算是金枝玉葉也太可憐了。”
他靜靜的凝視她,不得不承認小芙蓉比他幸運太多了,如果當年他也能遇到像她一樣的人,或許他的童年就不會過得那般孤寂悲涼了。
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她吶吶道:“我、我想去看看小格格了。”
他微笑點頭,對她的答案一點也不意外。
兩人來到小芙蓉住的精緻院落,就見兩名丫頭原封不動的將晚膳又端出來,一問之下才曉得小芙蓉不肯吃。
韓小喬連忙走進房間,就見小芙蓉躺在床上,小臉仍是發白。
管事則剛好送了一名大夫離開後,也跟著返回。
“格格受到驚嚇較多,身子只是微恙,大夫已開了安神藥,一會兒就將藥煎來送給格格喝。”管事將情況向貝勒爺回稟。
“知道了,去忙吧。”
鎧斳朝他點點頭,隨即走進房裡,見到小喬夫子低聲的問著臉色蒼白的小芙蓉, 勸她吃點晚膳。
但小傢伙直搖頭,“我只想睡。”
“那你想吃什麼?我煮給你吃,晚一點你餓了就有得吃了。”
“我沒胃口。”突然看到鎧斳進房,小芙蓉立即坐起身來,帶著期待的口吻問: “叔叔貝勒有將涵英格格趕出去了嗎?”
“沒有。你先休息吧,不是想睡了?”
“我差點被她害死,叔叔貝勒就這麼算了?!”小芙蓉雙手抓緊輩子,眼眶倏地微紅。
“不是那樣的,其實——”韓小喬想替他說話,但他打斷她的話。
“來者是客,何況只有你說是她推你——”
“你不相信我?走開!走開!咳咳咳……咳咳……”小芙蓉又氣又怒地朝他大叫。
“好,我走。”鎧斳果真毫不遲疑的走了,留下哇哇大哭的小芙蓉。
韓小喬看不過去,急急追上他,生氣的道:“我不是才告訴過你,小格格需要更多的愛——”
“我沒有經驗,也不會。而且我說過了,她得學著長大,至少該學會不跟對自己有威脅性的人挑釁,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韓小喬錯愕的看著他。這陰陽怪氣的貝勒到底在說什麼?
他這一席話說得很大聲,刻意讓房裡的小芙蓉聽到,說完隨即離開。他收養侄女不是一、兩天了,相信這件事是一個銅板拍不響。
小芙蓉瞪著門口,看來什麼事都逃不過叔叔貝勒的法眼,不過他幹啥老要她學習獨立、學習長大?
鎧斳走後,韓小喬氣呼呼的走回小芙蓉房裡,心裡嘀咕得沒完沒了,他不關心小格格就算了,還說什麼長篇大論?哼!他不願意關心小格格,她來,照顧人這才真的是她的強項呢。
“咳咳……”
“怎麼還一直在咳嗽?”她上前輕輕拍撫小芙蓉的背部,“這麼咳,就算又累又困,想睡也難睡得沉吧?”望見丫頭端進熱騰騰的湯藥,她直接接過手,“喝完藥, 才可以好好睡一覺。”
於是,丫頭將小芙蓉扶坐起來,韓小喬則小心翼翼的先把湯藥吹涼些,再一湯匙、一湯匙的餵。
窗外,鎧斳靜靜佇立,看著她溫柔恬靜的臉龐,神情相當的動人。
而小傢伙顯然也很感動,眼眶都紅了。
韓小喬也注意到了,“很燙嗎?眼睛怎麼紅了?”
“才不是燙,是討厭的咳嗽把我的淚都咳出來了!”小芙蓉哽咽的否認,死都不肯承認她多麼奢望能有這樣像娘親的人溫柔的對待自己。
真是倔強。韓小喬搖頭失笑,餵好藥便要走人,沒想到小芙蓉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裙不放。
“咳咳……我命令你不許走!”
“真是的,嘴甜一點才會討人喜歡。”
“要你管!我命令你留下來陪我睡。”小傢伙說著困窘的漲紅臉。
“可以,但我想先去熬個乾貝粥給你吃——”
“我醒來再去做,現在上床。”小芙蓉其實真的嚇到了,那種被水灌入口鼻、快要不能呼吸的感覺好可怕,她變得更沒有安全感,一定要小喬夫子在身邊。
看著小格格明明害怕卻又嘴硬,韓小喬在心中輕嘆一聲,妥協地在她身邊躺下。“好好睡吧。”
“謝謝。”
細微如蚊蚋的感謝聲,來自這個倔強又難搞的小格格,房裡還有兩個丫頭,連她們聽了都很驚訝。這“謝謝”兩字,小格格幾乎沒說過。
可說實在的,小芙蓉心裡很清楚,是誰不顧一切跳下池去救她,又是誰如此細心溫柔的呵護安撫她,給了她所奢望的溫暖。
韓小喬示意下人們先離開,這才將小格格抱在懷中,發現小小的身體仍然顫抖, 她輕輕拍撫,一下又一下,沒多久,小格格終於沉沉睡著。
而拍撫的人也在不久後跟著進入夢鄉。
鎧斳再次回到房內,站在床旁凝睇著她迷人純真又慵懶的睡顏,看著她護衛小芙蓉的手,他不由得笑了。
若他也能讓她抱著暖床煨被,肯定也會有跟小傢伙此刻一樣的安心睡相。
這時他突然心有所悟,要不對這樣的女子動心,太困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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