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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黎孅]南瓜王妃PartⅢ[全文完]

南瓜王妃PartⅢ 作者:黎孅

驚爆!列斯登新王於登基大典神祕失蹤?!
其實內幕是——準國王陛下他搞不定家庭問題,
撇開還沒坐下去的王座,要逮回攜子偷渡出境的落跑王妃啦!
不過……「小別勝新婚」是哪個混蛋說的世紀謊言,
為什麼迎接他的,只有她迎面揮來一個大鍋貼,
就連可愛到不行的兒子也不認他這個爹,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就別怪他拿出宮廷鬥爭御用心機來搞定這對母子檔,
追妻第一招——擒賊先擒王,跟兒子搏感情先!
但誰知這小子才兩歲就身懷「絕技」陰了他一把,
竟神不知鬼不覺的A走他的「機密文件」上繳媽咪,
看著老婆一天比一天詭異的笑容,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完稿感言  黎孅

  YES!老娘寫完了!

  忍不住破壞一下我維持很久的氣質形象。(氣質在哪?)

  老娘寫完了啦,哈哈哈哈哈!忍不住要扠腰仰天長嘯,爽啦!

  如果問我寫完三十萬字的故事後,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這種問題根本就不需要思考——

  「睡覺睡到自然醒!天塌下都不要吵我!賣叉!」我是很認真的!不可以噓我。

  從來沒寫一對男女主角戀愛談了三本書,真是夠了!(怒!)

  雖然寫的過程很想死,但寫完卻很爽快,看到完成的稿子有種成就感,我辦到了?!原來我真的可以!

  在完稿的這一瞬間,我要感謝很多人!(得獎感言就不用了吧?)

  首先要感謝背著我出去聚會的友人綠,以及友人S,多虧你們不辭辛勞的隔周聚會,讓處在地獄修羅場的我化悲憤為力量,猙獰的寫稿寫寫寫,只為了把稿子趕完跟你們出去玩,雖然很久沒碰面,但是我承認我有偷窺你們,嗚,我恨你們——

  再來要感謝小說店妹妹,感謝你在我努力睜著快闔上的眼睛去店裡吃飯,順便借書的時候,叫我吃完東西趕快滾回家寫稿,連我想借的書都不肯借我,正因為你這麼「有義氣」的幫我,所以我才能在最後時限內把稿子交出來,只為了我要借書回家看啊!最近出了這麼多漫畫和小說啊,給我借啦!(哭著抱大腿……)

  還要感謝菁同學,「都幾歲的人了?」這句話我會帶進棺材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總有一天我經驗值提升的時候,一定會寫出精彩的H給你看!(最好是啦……)

  說到這個,故事到了PartⅢ,怎麼這本一點情色畫面都沒有?

  唉,沒辦法,我就是天生的清純路線!

  來信請寄黎孅信箱:100台北郵政33-376號信箱  黎孅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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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倫敦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川流不息的旅客們行色匆匆。

  大廳一隅,一名紮著馬尾,穿著輕便T恤配牛仔褲的東方女孩,牽著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小男孩四處亂走,閒適愉快的神情令人忍不住佇足回首,再三凝望。

  「多多,你要去哪裡?不要亂跑呀!」女孩有張年輕的臉龐,看起來頂多二十出頭,笑容除了青春耀眼之外,還有股慈母的味道?!

  小男孩約莫兩歲,穿著和女孩一樣的T恤和牛仔褲,明顯是母子裝。

  小朋友五官稚嫩,但輪廓分明,淺褐色的眼珠和帶點紅棕色的柔細髮絲,看得出來有外國血統。

  是一對漂亮的母子呀!

  只見小男生回頭看了母親一眼,快樂的露出迷死人的粲笑,短短胖手指著前方的衆多旅客說:「馬迷,挖——」

  女孩臉色迅速垮下,蹲下身來以嚴肅的眼神對小男生說:「不可以!」

  小男生可愛的臉龐爬滿無辜,大眼浮上淚花,粉嫩的小嘴一扁——

  「馬迷,挖挖,挖啊——」

  「多多,媽咪說不可以在外面挖。」女孩簡明扼要的跟孩子「溝通」。

  「嗚……多多要回家挖——」小小手撒嬌的伸向母親討抱,女孩心折的將兒子抱進懷裡。

  抱著兒子走向大廳的椅子坐下,一邊和兒子玩著無聊的小遊戲,分神看著去劃機位的同伴。怎麽去那麽久呢?

  一轉眼,巨大電視牆的新聞畫面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她皺眉看著棕髮女主播播報著這則新聞,螢幕左上的畫面,讓她似曾相識,畫面一換,醒目的標題映入眼簾——

  列斯登共和國新王登基大典

  新舊任國王雙雙失蹤!

  「啊?」她不敢相信的緊盯著螢幕,畫面上是她熟悉的海天一色美景,白色的希臘式宮殿……

  鎖國百年的列斯登共和國,盛産水晶、鑽石,一年前以國家珠寶品牌打入時尚界,皇室珠寶設計師的華麗作品是時尚名媛的最愛。而該國極具特色的服裝設計,也徹底顛覆時尚界的美學。列斯登共和國於半年前取消長達一世紀以上的鎖國政策,揭開這富裕小國的神秘面紗!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新聞,隨著播報穿插珠寶秀的片段,以及列斯登共和國的美景,她不禁呼吸急促,手心泛著薄汗。

  「馬迷!」連小孩子扯著她的手吵鬧,她也聽不進耳裡,以致沒注意兒子溜出自己眼皮底下,仍繼續盯著新聞報導——

  然而,這個人口只有四百萬的南歐小國,最神秘的莫過於統治這個國家的皇室——列斯登皇室。

  統治列斯登十四年的國王席爾,將王位禪讓予對國內經濟有功的弟弟——貝洛斯,然而兩人皆在登基大典上雙雙失蹤,列斯登首相對此事的解釋爲——

  「貝洛斯陛下行蹤在掌控中。」年輕英俊的首相笑容滿面的應付各家媒體的詢問,一點也不顯倉皇退卻。「爲了保護兩位陛下的安危,恕我們無法公開兩位重要人士的肖相。」

  看著那使用流利英語,應對得宜的男士,她表情很怪異。

  「湯瑪士老師……這、這拜託你不要講中文破壞現在的形象。」她爲螢幕上的男人捏了一把冷汗。

  各家媒體爭相詢問兩位國王的去向,新任首相皆以「無可奉告」四字回絕,然而衆媒體哪可能放過他?

  在媒體喋喋不休,快要變成暴動的追問之下,他終於鬆口了——

  「貝洛斯陛下正在尋回失蹤王妃及王子的路上。待陛下尋回王妃以及小王子,屆時再請各位來參與列斯登的立后大典……」

  「什麽?!」女孩差點跳了起來,飛快的將眼睛調離螢幕,回頭正要看她的寶貝兒子,想不到原本坐在左手空位的兒子不見了!「多多?!」她嚇得魂快飛了!

  右邊衣擺被拉扯,她回頭一看,是她那可愛的兒子多多!她頓時鬆了口氣。「亂來,媽咪以爲你不見了!」把兒子抱進懷裡,揉著他的小臉直到他發出呵呵大笑。

  「靖哥和莉蒂亞怎麽去這麽久?排不到候補機位嗎?」她皺眉細看那大排長龍的航空公司櫃檯,歎息——咦?

  每回提到靖哥,小鬼總會鬼叫說要找舅舅挖挖,這次卻這麽安靜?

  她狐疑的看著躲到旁邊背對她的兒子,似乎在玩弄什麽東西……她眯起眼,湊過身子細看。

  「多多,你在做什麽?」她語氣陰森可怕,讓小手抱著東西的小男生嚇呆了。

  可他馬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將原本藏藏躲躲的東西送上。「多多挖挖挖。」

  她一看見兒子雙手奉上兩隻小手抱不滿的東西——一顆嵌在黃金八爪中央的藍寶石,有雞蛋那麽大!

  她的臉色迅速慘白。

  「錢小多!」她咬牙切齒地吼著兒子的全名,「你挖什麽?媽咪不是跟你說過在外面不可以挖?不可以挖、不可以挖、不可以挖,媽咪說話你有沒有在聽?!」

  「嗚……」她嚴厲的語氣讓小男生難過的扁嘴流淚,「多多挖挖挖,給馬迷——」

  兒子的諂媚討好,更是讓她火冒三丈。「這挖?在家裡挖就算了,你出來外面還在挖?臭多多,你皮在癢了!」

  「嗚嗚嗚,多多乖,馬迷不要打打——」超級撒嬌的兩手抱住媽媽的腰,使勁在母親胸口磨蹭討好,不是暴哭挑戰媽媽的極限,而是委屈可憐的嗚咽。小男孩眨著那雙圓圓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求饒,「馬迷——」

  可惜,當媽的很清楚小鬼身上有幾根毛,更清楚兒子精得跟什麽似的,所以他的裝可憐無法引起她的共鳴,反而激起她痛扁小孩的欲望!

  「媽咪最討厭你亂挖,你不聽,今天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頓,讓你知道媽咪有多生氣!我們去廁所。」

  「馬迷,不要打打——」知道死路一條的小孩哀聲求饒。

  正當她要痛扁小孩一頓的時候,一道黑影籠罩住母子兩人。

  「找到了。」帶笑的男性嗓音,如此熟悉——

  莫鑫鑫迅速轉過頭來,這男人的臉,化成灰她都認得,內心有道聲音告訴她快逃,拔腿狂奔啊!但是雙腿像是有意識般,定在原地不動,張口結舌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連小男生都察覺到媽媽的不對勁,趴伏在母親胸口,睜著淺褐色的瞳仁,好奇的看著高大的叔叔。

  「這位太太。」他嘴角微揚,勾起一抹淺到幾乎看不見的微笑,比孩子稍深的瞳仁乍放精光。「你的小孩偷走了我的寶物,請你跟我走一趟,商量一下賠償問題——」

  一股怒氣梗在胸口,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暴吼,「你想得美!」

  男人微笑加深,伸手握住她手臂笑道:「子債母償,你沒得選擇,莫鑫鑫。」連同她及她懷裡的小鬼,一同摟進懷裡。

  「放手、放手!」被抱滿懷的莫鑫鑫漲紅了臉,原以爲是害羞,其實是氣紅的。

  兩年來她不只長了年紀,成天帶小孩也長了力氣,沒這麽容易讓人吃豆腐不還擊,她奮力掙扎,得空後回頭,朝那張可惡的俊顔甩了一記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聲不只讓她懷裡的小孩嚇呆了,也讓四周看戲的旅客們流露出驚訝的眼光。

  男人沒生氣,也沒動怒,承受她這一記辣巴掌,苦笑。「這就是分開兩年後,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不畏她的潑辣火氣,他溫柔地低歎。

  「禮物?我還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呢!」她驕傲的抬頭,直視他那深情的眼神,不爲所動地宣告,「我的律師會跟你聯繫,離婚協議書就差你簽字而已!」

  他眼眸精光乍現,以笑容掩飾真實情緒,微笑道:「除非我死。」大掌輕撫她的臉蛋,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珍視的寶物,「否則——你永遠都是我貝洛斯•列斯登的王妃。」

  ***

  就算過了兩年,她依然在他心深處,佔領他心中最柔軟的一部份。

  這段日子的分離,是爲了重新檢視自己,爲了在她面前呈現完美的一面,爲了成爲……她要的男人。

  他不想再發生兩年前那件令他痛苦的往事,當時帶著孩子離開的鑫鑫,對他,是極度的失望吧?

  這一回不會了,他會帶她回國,讓她心甘情願地,當他的后。

  「還在生我的氣?」貝洛斯親自爲莫鑫鑫倒來一杯溫牛奶,擺放在她面前。

  無奈她大小姐撇過頭去,完全下看他一眼。

  唉……

  從倫敦機場逮到她,不由分說地帶著她搭乘私人專機回到臺灣來——這裡,這棟房子,是他們開始的地方。

  在五年前,爲了尋回母親還物——翡翠之鑰,他千里迢迢來到臺灣,買下了這棟房子,同時這棟房子,也是她與養父母先前的住所。

  他們曾經是師生,曾經無煩憂的同住在一個屋檐下,肆無忌憚的熱戀……

  三年前,他迎她回國完婚,他們成了夫妻,還擁有一個愛情結晶。

  但愛情的力量敵不過現實的考慮,他背上沉重的壓力和憎恨,令他無法開朗溫柔,板著一張冷峻嚴肅的臉面對他的領地子民,唯獨她。

  只有她,才能釋放他生性中的熱情和快樂。

  可她要的,不是一個工於心計,只會奪權謀政,不體恤民心的冷峻王子,就算再愛她,也是枉然,所以她失望出走,離開他的生命,她不要他們的孩子像他……

  「鑫鑫,讓我抱抱我們的孩子,好嗎?」貝洛斯深深歎了口氣,低姿態的請求。

  坐在客廳沙發上,不發一語的莫鑫鑫,不忍心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懷中的兒子玩著那顆「挖」來的藍寶石,內心五味雜陳。

  她就知道兒子被靖哥教出來的壞習慣,總有一天會讓她惹上麻煩,她也覺得兒子這回隨手「挖」來的東西怎麽那麽眼熟?

  原來她多年前看過這個東西,在她初到列斯登共和國時,當時的國王席爾,手中權杖上的藍寶石,就跟眼前這顆一模一樣——她兒子正玩得開心,愛不釋手,絕不讓給別人。

  她頭好痛……可又真的很生氣!

  「艾莫斯,讓爸爸抱抱,好嗎?」貝洛斯見她意願極低,便轉向兒子下手。

  對兒子的記憶,停留在他甫出生那一個月,那時的他成天抱著兒子,感受身爲人父的喜悅和快樂,有愛妻、愛子,貝洛斯覺得此生已別無所求。

  滿月後,他的長子在受洗命名大典上被命名爲艾莫斯•列斯登,在希怕來語的意思是「負重者」,意謂艾莫斯肩上的擔子沉重,需有雙強健的臂膀肩負重擔。

  也是父親對他的期許。

  「艾莫斯?」可無論他如何喊兒子的名,艾莫斯張著眼無辜的看著他,是生疏吧!貝洛斯不禁苦笑。

  在受洗大典後,他們夫妻強忍不捨和難過,讓宮人將他接進宮中撫育。

  而他的妻,不要他們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成人,被教養成像他這樣冷酷無情的人,所以她偷走了他們的孩子,離開。

  離開他……

  斂去眼中受傷之色,他幽幽地對莫鑫鑫道:「看來他不記得父親爲他取的名字。」

  罪魁禍首莫鑫鑫聽出他語氣中的心酸,心裡也跟著難受,覺得自己好像虧欠了他什麽。

  她懷裡的小鬼好奇的看著貝洛斯,眼睛眨呀眨的,還露出大大的笑容說:「叔叔,玩玩——抱抱!」撲上貝洛斯伸過來的大手。

  貝洛斯環抱著兒子,雙手微微顫抖著。

  「我是你爸爸……」他聲音沙啞,力持鎮靜地在艾莫斯耳邊輕喃。

  他的孩子,不認得他……

  看出他的挫敗,莫鑫鑫內心五味雜陳,感受到他內心深處的哀傷,但又無法輕易說原諒。

  他又讓她傻傻的等了兩年,他錯過了孩子的成長,也錯過了她對他的期待,她再也不要這麽傻了,她不會再次付出信任,絕不!

  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去注意他們父子有多相似,別看他眼神流露出來的哀傷,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狠下的心腸,會再次因他而瓦解。而她也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就無法繼續武裝自己。

  莫鑫鑫索性眼不見爲淨,轉過頭去,不看他們父子的久別重逢。

  「你氣得不輕啊。」貝洛斯抱著兒子苦笑。

  他又一次丟下她兩年,這回丟下的不只是她一人,還有他們的孩子——這一份罪,可重了。

  但他當時有不得已的苦衷,無法立刻接回他們母子呀!貝洛斯的心思百般糾結。

  「現在的你,連我的名字也不願意喊,更別說喊我老師——」他低歎一聲。「我令你失望了,是吧?這次站在你面前,我有足夠的自信贏回你對我的信任,你離開時留下來的謎題——翡翠之鑰的秘密、我母親留給我的信,我都想知道,至於何時與我回國,一切都讓你做主。」貝洛斯將主導權交付予她。

  「我早說了會讓律師跟你聯絡。」莫鑫鑫不耐煩地道。「你直接簽字就可以了!不用廢話這麽多,我什麽都不要,只要跟我的孩子平穩的過一生。」

  貝洛斯斂眉沉吟,凝望她那倔強逞強的小臉。

  他瞭解她,比她想像中還要深啊,唉,他又怎會不知道她怕寂寞呢?對他的怨、怒,都是因爲兩年來的寂寞無助啊!

  不忍心戳破她的僞裝,他決定用真心誠意來感動地,再一次愛上他。

  「你怎麽還覺得自己的人生平穩?」他笑,「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刻,你這一生,就注定不平凡……」

  「不要再說了!」她受不了的吼。

  他一說愛她,就讓她想起無憂無慮的十八歲夏天,他們在北海道那片薰衣草花田以吻定情……

  往事歷歷在目,但現下的她已不復當年的天真。

  「除了離婚,我什麽都答應你。」貝洛斯慎重且誠懇地道:「給我機會,再次追求你。」他朝她伸手,等待她的首肯。「別管我的身份,在你面前,我只是一個欲贏回你芳心的男人。」

  意思是——不論她如何刁難,他都會甘心承受嘍?

  莫鑫鑫挑了挑眉,想著他下了這個決定,是否因爲他對自己有自信?

  「你不答應也沒關係。」貝洛斯微笑,「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跟你耗在這棟房子裡。」他表面溫和,但態度卻很堅決,堅決到有點強勢了,就算面對她時態度溫柔,但骨子裡的霸氣實在壓抑不了太久。

  「馬迷,多多困——」原本縮在貝洛斯懷裡的小鬼吵了起來,揉著眼睛喊著愛困。

  「來媽咪抱。」莫鑫鑫對貝洛斯的防備猜忌,在聽見兒子喊著愛困後全數抛在腦後,先安撫兒子才是重點。

  貝洛斯以嫉妒的眼神看著艾莫斯,輕而易舉的得到她的笑臉和溫柔,不費吹灰之力。

  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他能怎麽辦?

  「我爲你們母子準備了房間,上樓休息吧。」不是詢問,而是肯定行動,直接領著母子倆上樓。

  再次回到這棟房子,莫鑫鑫的感覺很微妙,既熟悉又陌生——

  她正在想當年時,懷裡不安份的兒子拉回她的心思。「多多,不是要睡覺了嗎?」她狐疑的看著兒子的小臉。

  只見艾莫斯漾著一張完全看不出倦意的笑臉,對媽媽撒嬌。「馬迷,挖挖挖——」

  聽見那三個字,她臉色迅速泛白,然後看著兒子將一個黑色皮夾遞給她。

  什麽時候?多多什麽時候又下手「挖」東西?爲什麽她沒有看到?!

  「多多,你——」忿怒的年輕媽媽又動了痛扁小孩的念頭,當她正要動手時,貝洛斯的驚呼阻止她的暴力傾向。

  「我的皮夾!什麽時候到你手上的?」貝洛斯驚訝的摸摸胸口,果然摸不到他的隨身皮夾,驚訝的看著兩手抱著皮夾獻寶的兒子。

  莫鑫鑫的火氣迅速消失,睨了貝洛斯一眼,她一手抱兒子,一手拿過那個皮夾,攤開一看。

  裡頭有一些美金、台幣和信用卡,可讓她故作冷靜的面容出現裂縫的,是皮夾中的照片——她高中畢業拍的大頭照,稚嫩又呆得可以。

  他怎麽會有她的照片?而且竟然還把她的照片隨身攜帶……可惡,不可以動心,要刁難他!

  「多多,媽咪說不可以挖挖挖,你又不聽話!」她訓斥兒子。

  「馬迷說家家挖挖挖啊,嗚~~」很會看母親臉色的艾莫斯,趴在媽媽肩膀上哭泣。

  「以後不可以挖別人!」她嚴厲的扳正兒子的臉,義正詞嚴地道:「以後要挖就挖他。」

  挖?那是偷吧!他兒子怎麽兩歲就成了神偷?

  貝洛斯聽見她這麽教小孩,實在很頭大。「鑫鑫,這樣教孩子不好。」

  莫鑫鑫睞了他一眼。「那你是希望他去外面挖別人嘍?」

  貝洛斯呼吸一窒,下意識的否決!

  「艾莫斯……怎麽會變成這樣?」

  「誰叫他沒有爸爸在身邊,就跟著舅舅胡來啊!」怪罪的眼神投向臉色蒼白的貝洛斯。

  原來是尤靖那傢夥亂教!他的瞳仁瞬間閃過一抹狠厲之色,但很快的消失不見,跟心裡想著的念頭不同,他回以她無奈的歎息。「兩權相害取其輕……」意思是他願意犧牲了。

  莫鑫鑫臉上掩藏不住竊笑,猜想他絕對會被自己的兒子整死。

  「多多,以後想挖挖就挖他,聽見沒?」

  小男生伸手指著貝洛斯,興奮的大叫著,「挖挖挖——」

  「記得把挖來的東西都給媽咪哦……」她眼看著貝洛斯,不懷好意的對兒子耳提面命。

  貝洛斯皺眉,心中大叫不妙,有些東西他可要藏好,免得不小心被「挖」了出來,那就糗了。

  「喂!」她朝貝洛斯叫了一聲,不喊他的名,也不喊他老師,就是喂。「我現在非常期待你的『重新追求』。」順手將皮夾朝他抛過去,貝洛斯輕鬆接過。「有本事,你來追啊!」

  她會讓他見識見識,她這幾年的「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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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明亮的展覽大廳陳列著數件出土文物,參與盛會的群衆,對著一隻黃金面罩熱烈討論。

  一名有著親切笑容的藍衣女孩,穿梭在這展覽場內,一下與賓客們說笑,一下與主辦單位周旋、接待贊助了商、應付媒體等等,忙得不可開交。她帶著一貫的親切微笑,對付層出不窮的刁難。

  貝洛斯身穿輕便的襯衫、長褲、西裝外套,一身的雅痞風格,懷裡抱著蠕動不安份的小鬼,看著莫鑫鑫忙碌,失神的想著,她現在心想的八成是——別以爲我年輕就看不起我!

  思及她好強不服輸的個性,貝洛斯不由得笑了出來。

  知道自己這回想追回她,可不能像兩年前一樣綁她上飛機,那樣她會氣壞,而且絕對不會原諒他——即使他有好理由。他非常肯定這一點,所以他待在臺灣的時間,恐怕還有得耗!

  「我要找馬迷!」艾莫斯受不了他的鉗制,扁嘴鬼叫。

  「艾莫斯。」貝洛斯垂眸對兒子誘哄道:「媽咪在忙,爸爸帶你去走一走。」意在轉移小朋友的注意力。

  「NO!」小朋友堅持不肯合作,挑戰大人的極限。

  拿兒子沒轍的貝洛斯,只好抱著他走出展覽場。對孩子來說,展覽太無趣了,比不上外頭的空曠廣場吸引人。

  在展覽場內應付媒體的莫鑫鑫,一直被那對父子擾亂心神,身爲活動負責人的她,竟然在面對重要媒體時分神,看著他們父子在外頭廣場玩鬧嬉笑。

  多多對這個父親熟悉得很快啊,不過幾天的光景……

  「莫小姐,你在看什麽?哇……好相像的一對父子,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年輕的文藝版女記者隨著她的眼光看向外頭,看見原本在場內就注意到的混血兒父子。

  雖然這兩人極力低調,但出色的外貌令人忍不住貪看再三。

  莫鑫鑫心頭一緊,笑容有絲僵硬。

  連外人都看出他們父子有多相像,她不能否認這是個鐵錚錚的事實——搖了搖頭,甩掉腦中的思緒,又恢復她那活力充沛的笑容,對記者介紹這回考古挖掘的過程和趣事。

  暫且把那個男人抛在腦後吧!

  兩年前帶著兒子離開列斯登共和國,她便加入青梅竹馬大哥尤靖所屬的考古團隊,遠走偏遠地區,參與考古工作。

  尤靖所屬的考古團隊,是由一個跨國財團贊助,所挖掘出來的文物都屬於財團所有,而莫鑫鑫以出色的公關活動手腕,攬下文物展覽籌辦工作以及後續的文物拍賣。

  交際手腕八面玲瓏,加上流利的外語能力,讓她短短兩年賺進大把鈔票,傭金抽得做夢也會笑。

  當她輕柔的向媒體記者們訴說此次考古團隊在土耳其工作的趣事時,入口突然一陣騷動,原來是財團贊助者以及考古團隊的學者們來了,考古團隊的首領是一位四十多歲左右的美國人,而尤靖只是其中一個考古學家。

  穿著筆挺西服,五官斯文充滿書卷氣的尤靖,趁亂脫隊走到莫鑫鑫身邊急切地問:「鑫鑫,我的小多多呢?」

  看見姍姍來遲的尤靖,她危險的眯了起眼,掀唇冷笑。「我有帳要跟你算!」

  她在倫敦轉機時被貝洛斯攔截,逮著她搭專機回臺灣,而這個人,以她兄長自居的傢夥,竟然沒有擔心地來找她,反而繼續待在英國度假,丟下她一個人!

  這筆帳不跟他算,她就不叫莫鑫鑫!

  「好好好,我現在要看我的小心肝,他人呢?」尤靖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底,四下找尋艾莫斯的身影。隨他一同回來的金髮大美女,冷凝的藍眸浮上一股熱切,望向展覽場外頭的一大一小。

  「多多!我的小多多呀!」尤靖眼中只看到那個跑起步來搖搖晃晃的小鬼,沒注意到一旁的高大男子。

  他再次趁亂溜走,這一回是溜出展覽場外,直奔廣場上可愛的小心肝。

  「我去見少爺。」金髮藍眼的大美女莉蒂亞,向莫鑫鑫丟下話就跑了。

  「欸!」莫鑫鑫連阻止都來不及,「又丟我一個人面對老闆,你們很賊耶!」一想著要跟精明的老闆一對一談話,她的胃都開始痛了起來,真可惜她不能說離開就離開,可惡!

  廣場這一頭,上演萬里尋親的戲碼。

  「多多,我的小心肝,舅舅回來了!」尤靖誇張的張大雙臂,迎接興奮尖叫飛撲而來的小小人兒。

  「舅舅……」艾莫斯小朋友尖叫著衝進他懷裡。

  而尤靖先生一點也不符合斯文外貌,表現出熱血笨蛋的一面,隨著艾莫斯的衝撞,誇張的跌坐在地上。

  「哇,跌倒了!」

  小朋友回以開心的哈哈大笑。

  莉蒂亞趁著四周沒有太多人,走向貝洛斯以希臘語恭謹的喊了一聲,「陛下。」向來冷淡漠然的藍眸,浮上一層薄霧。

  貝洛斯見著這位多年不見的隨從,微微一笑道:「莉蒂亞,看來你過得很好,這樣我也放心了。」

  「陛下,您……」莉蒂亞原本冷漠的個性,這幾年在尤靖的改造下,變得較有人氣,可她仍學不會表達自己的情緒。

  剛被留在臺灣的那兩年,與主子無法聯繫,又輾轉得知自己被判叛國流放的罪名,她難以接受,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主子交代的任務上——保護莫鑫鑫,守護她一如待他般忠誠。

  那兩年的日子她不好過,但從小的訓練讓她學會不將自己的情緒流露,唯獨尤靖這個神經病以激怒她爲樂,低級犯賤的招惹她,還吃她豆腐,逼得她對他痛下殺手,然而他的熱情也感化了天生冷漠的她,兩人——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

  莉蒂亞已被卸除軍籍,雖然兩年前因王子大婚而特赦回國,但她已經不能隨侍在主子身旁。

  「國內……」莉蒂亞難得的王動開口跟主子說話,這時卻被尤靖那笨蛋的驚呼聲給打斷。

  「舅舅,多多挖挖挖!」艾莫斯拉扯自己的衣服,一隻銀製懷錶就這麽掉落在尤靖肚皮上。

  又挖?貝洛斯聞言微眯起眼,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等待算帳的好時機。

  「小多多,你挖到什麽?」尤靖眼睛一亮,拿起懷錶細看,「好棒,挖到這麽好的東西,看起來價值不菲,真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徒弟,幹得好!」摸摸小朋友的頭誇獎,然後一邊打開懷錶細看。

  雖然沒什麽珠寶裝飾,但做工精細,而表背上的花紋圖騰讓他似曾相識,而且上頭還有英文署名,那幾個英文字母拼起來的單字,讓他心頭浮上不安。

  「列斯登……」

  「可以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嗎?」貝洛斯有禮的詢問,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尤靖緩緩將頭轉過去,看見貝洛斯的笑臉,可野獸的直覺告訴他——危險!

  「呃,呵呵呵,嗨,貝洛斯,好久不見。」他僵笑著打招呼,狐疑怎麽從這傢夥身上聞到他討厭的氣息?

  五年前他在列斯登共和國某人身上察覺過,而那人正巧是貝洛斯的兄長啊!

  真是令人太不舒服了!

  「啊?這是你的東西嗎?真是不好意思,小朋友不懂事嘛,呵呵呵——小多多,你媽咪不是說不能亂挖嗎?你不乖!要打屁屁。」他幼稚的把過錯推到小孩身上。

  剛剛誇艾莫斯幹得好的人是誰啊?貝洛斯掀掀唇,詭笑。

  莉蒂亞同情的看著尤靖,在情人和主子之間,她做了明智的選擇。

  「哇——不要打打。」艾莫斯一聽見要打屁屁就受不了的暴哭,指著貝洛斯的方向委屈地道:「媽咪說挖挖挖叔叔啊!」

  死定了!尤靖覺得烏雲罩頂。

  「聽說,孩子沒有父親跟在身邊,所以舅舅亂教他就跟著亂學,有這麽一回事?」貝洛斯口氣和緩有禮,但望向他的狠厲眼神卻不是這麽一回事。

  「呵——」他抱起小孩,往貝洛斯懷裡一塞,有股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就算貝洛斯和莉蒂亞連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貝洛斯身上有他討厭的氣息,讓他全身不舒服,被逮到絕對會被貝洛斯精神迫害,他可受不了!

  「啊,鑫鑫好忙呢,展覽什麽的讓她忙壞了!我得幫她,所以我先走——」他很孬的決定遁逃。

  但貝洛斯眼捷手快的抓住他手臂。

  尤靖驚恐的回頭。想不到他動作這麽快!竟比五年前交手還要迅速!

  「尤靖,我要好好謝謝你這兩年來照顧我妻兒,我們聊聊。」貝洛斯的微笑透露著堅決,雖然他現在一手抱孩子,一手握住尤靖手臂,可魄力依舊,令尤靖動彈不得。

  大勢己去——

  「該死。」尤靖低咒出聲,一旁的莉蒂亞不禁微揚嘴角。

  那,是幸災樂禍的笑。

  ***

  莉蒂亞堅持待在貝洛斯身旁,善盡護衛職責,尤靖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摸摸鼻子,跟著她回到貝洛斯的住所,成天受貝洛斯的陰笑精神折磨。

  那比毒打他一頓還要令他難受,不斷想著貝洛斯那種笑法到底是什麽意思?

  玩心機的人最難懂了!尤靖痛苦的抱頭。

  「多多呢?」莫鑫鑫向貝洛斯討兒子。

  她還不是願喊他的名……貝洛斯歎了一口氣。

  「在我房裡睡了。」

  她得到答案後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客廳上樓,看來是打算進他房間把兒子抱回來。

  「陛下。」莉蒂亞微微皺眉。「我去跟王妃說?」

  他揮手制止。「別插手。」

  正在苦惱的尤靖停止搔頭的動作,抱頭看他,狐疑地問:「鑫鑫那丫頭不跟你說話?」

  貝洛斯點了點頭。

  尤靖大吃一驚。「都這麽多天了,從倫敦到現在……超過半個月了吧?!那丫頭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這跟五年前他們熱戀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那時候鑫鑫一顆心向著貝洛斯,無論他說什麽都聽不進耳朵裡,現在變成這樣,對男人來說很挫折吧!

  「我倒情願她不要開口,」貝洛斯斂眉,掏出懷錶細看。「一開口就要律師與我聯絡。從以前到現在,我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跟她吵架。」看她難過他也很內傷,何必呢?

  「可你跟兒子倒相處得不錯……」尤靖想了想,笑道;「鑫鑫沒那麽鐵石心腸。」

  否則她大可不讓他跟孩子相處,有機會培養感情,而那精得跟什麽似的小鬼好像也挺黏貝洛斯,或許是因爲鑫鑫允許他從貝洛斯身上「挖」出東西來。

  貝洛斯朝他抛去多此一舉的眼神。「還用你說?」

  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她。若非對他還有著期待,離開列斯登時,她不會留下訊息給他,亦不會刻意帶走翡翠之鑰——他們的定情物。

  她是希望自己追回她的,只是,他錯過了黃金時間,讓鑫鑫一等又是另一個兩年。

  他不會不明白她的怨懟,從期待到失望,他甚至錯過了孩子的成長,第一次會爬、會站、會走路,第一次開口說話……

  他錯失了與鑫鑫一同迎接的喜悅,也讓她一個人獨力養育孩子,肩負重任。

  可當時的自己,無法給她和孩子一個……她想給孩子的成長空間,最終他仍舊會讓她失望,所以他壓下對鑫鑫和孩子的思念,強迫自己,儘快爲她打造一個完美的家園。

  再也不讓她失望的背棄他。

  抬眸看向樓梯,貝洛斯從沙發起身,手握著扶手拾級而上,走了兩三階又轉過頭來,朝莉蒂亞吩咐,「早點休息,別守在我房門。」

  莉蒂亞不贊同的微微皺眉。「陛下!」

  貝洛斯不理會她,逕自上樓去。

  尤靖一手支著下巴,端詳莉蒂亞那張美麗不可方物的臉龐,醋味橫生地道:「你已經不是他的護衛了,小姐!」

  莉蒂亞懶懶地朝他抛去一瞥。「你不懂。」氣死人的冰冷語氣。

  就算被卸下職務,可骨子裡的忠僕本色,讓她將貝洛斯的大小事擺在第一位,這看在尤靖這位情人眼底,實在很不是滋味。

  「我是不懂。」他悶聲響應,「在你心裡,我永遠都排在貝洛斯之後!」

  莉蒂亞回過頭來,認真地告訴他,「你不是第二位。」

  他聞言心中一喜,但莉蒂亞接下來的話潑了他一盆冷水。

  「除了殿下,王妃是我最在意的人。」她說得很認真,可尤靖聽得很吐血。

  「什麽?我是第三位?!」他鬼叫了起來。

  該死,他打定主意要搞定貝洛斯和鑫鑫這一對,然後馬上帶著莉蒂亞找個世界角落躲起來,最好這輩子再也不要讓她看見那兩個問題很多的人——他發誓!

  ***

  原本安睡在他臥房裡的兒子,現在不在床上,被她抱回房裡了吧?

  貝洛斯腳步一旋,走向屋尾的閣樓套房,沒在房裡看見人,只見床上擺了幾件孩子的衣物,浴室半掩的門透著燈光,水聲和嬉笑傳入耳中。

  他不由自主的走過去,推開門——

  迎面而來的水花潑濕了他一身,反應不及的貝洛斯一愣,看著坐在大水盆中哈哈大笑的兒子。

  「多多,不行!」幫兒子洗澡的莫鑫鑫早就濕透了,每回幫孩子洗澡就像在打戰一樣。她沒料到貝洛斯會突然出現,被兒子潑了一身濕,那副震驚狼狽的模樣令人忍不住發噱。

  她忍住,沒有笑出聲來,但是眼底的笑意出賣了她的心意。

  貝洛斯察覺到了,淺色瞳仁閃過一抹精光。

  「嘻嘻嘻嘻——」艾莫斯全身光溜溜的坐在浴盆中,大大的頭,小小的身子,頭髮也濕透了,可愛的臉龐因爲熱氣泛紅,還拿著小水瓢不停的潑水玩鬧,指著門口一身濕的貝洛斯,對媽媽說:「馬迷,叔叔濕濕,玩水水噢——」

  「還玩,起來了!」莫鑫鑫板起面孔,喝斥兒子。「快點起來,不可以再玩水了,會感冒。」

  「不要,多多要玩水水。」他好可憐的皺眉扁嘴,跟剛才歡樂的大笑相比,差距實在有夠大。

  這小子變臉的速度真快,若加以調教,往後會是個心機鬼!貝洛斯在心中想著,沒將心思說出口。

  「不可以,不要讓媽咪說第三次,起來了。」

  「不要不要,叔叔!」精明的艾莫斯立刻向旁人求援。「玩水水——」伸出小胖手,向近來帶他四處玩的貝洛斯求救。

  「哈啾!」莫鑫鑫突然打了個噴嚏,貝洛斯這才發現,她穿著今早外出工作時的藍色裙裝,此刻早就被兒子潑得全身濕透。

  他拿起洗手台上的大浴巾,遞給莫鑫鑫。她揉著鼻子,一邊熟練的將浴巾綁在腰間。

  看見母親準備好,艾莫斯立刻放聲尖叫,「我不要起來!我不要不要不要——」小手死命抓著浴盆邊緣,拼命搖頭。

  可小孩哪是大人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抱離浴盆,被浴巾裹起來,只剩下一張小臉露在外頭。

  「多多,要吃飯飯了,不可以這樣。」莫鑫鑫頭痛的對兒子說。

  「玩水水~~」小鬼仍對那一盆水情有獨鍾。

  貝洛斯突然抱過兒子,對她道:「艾莫斯交給我,你洗個熱水澡,別著涼了。」說完不等她回答,便抱著兒子轉身離開。

  「欸……」你行嗎?她原本想把他攔下來,可想想——這也不失爲一個整他的計策,也就放棄了。

  將水盆的水倒掉,關上浴室門,脫下濕透的衣物,她站在蓮蓬頭下,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然而——

  聽見浴室裡傳來淋浴的聲音,貝洛斯內心騷動著,不由自主的想著水注淋在她身上,滑落一吋一吋肌膚的誘人畫面,那令他心猿意馬。

  害怕待在這兒他會變成野獸,於是他一手抱著小腳不斷亂踢的兒子,一手抓起床上的衣物,衝到自己寢室。

  以最快速度洗完澡的莫鑫鑫,穿著浴袍走出浴室,沒在房裡看見兒子,她狐疑的走出房門,走向貝洛斯房間,從虛掩的門縫偷窺。

  「艾莫斯——」貝洛斯頭痛的在房間裡追逐不肯合作的兒子。

  一進房間他就將艾莫斯安置在床上,不料小孩子睡飽了精力旺盛,趁他不注意跳下床,在房間跑了起來。

  一開始還裹著浴巾,但沒多久就變成裸奔了!

  「嘻嘻嘻——」鬼靈精怪的艾莫斯興奮尖叫,四處亂跑。

  「過來穿衣服,你這個小鬼!」拿著浴巾準備要抓小孩的貝洛斯,滿頭大汗的逮到精力用不完的小子,好氣又好笑的隔著浴巾搔他癢。

  「哈哈哈哈,不要不要!」他笑癱在父親懷裡。

  坐在床沿,讓兒子坐在腿上,貝洛斯揭開浴巾要替他穿上乾淨的衣服,正當這位新手爸爸笨手笨腳、緊張兮兮的嘗試幫兒子穿衣服時,被他手中抓著的東西引起了興趣。

  「這是……」

  「挖挖!」艾莫斯伸出小胖手,捧著一支鋼筆在他眼前揮舞。

  這支咖啡色的鋼筆,怎麽這麽眼熟?

  貝洛斯摸摸胸口,發現他隨身擺在西裝外套內側的鋼筆,不知何時被兒子給「挖」了去!

  連這個他也偷?

  一股熱意自胸口直沖腦門。「尤靖,你教了我兒子什麽?!」他非常震怒。「艾莫斯,你偷爸爸身上的東西,這是不對的,你知不知道?」

  小男生不解的偏著頭,用很可愛的語氣說:「叔叔凶凶,多多怕,多多挖啊,給馬迷噢!」

  「該死,我是你爸,不要叫我叔叔!」

  哦哦,我們的貝洛靳國王陛下被兒子給惹毛了——站在門外偷看的莫鑫鑫掩嘴竊笑。

  「該死?」小朋友有樣學樣,跟著大人學說髒話。

  貝洛靳這一刻終於體會到身教、言教的重要。「不可以再挖了!也不準說髒話,聽見沒?」

  「唔?」艾莫斯還是聽不懂,眨著無辜的大眼,看著氣急敗壞的他。

  他生平第一次,嘗到何謂挫敗的滋味,到口的詛咒全數吞回肚子裡。

  「艾莫斯,爸爸一定要改正你亂挖東西的壞毛病,一個王子,怎麽可以有這種習慣?」無法接受的新手爸爸,撂話糾正兒子的生活常規,並且拼命告訴自己,不可以打小孩、暴力是不被允許的……

  「叔叔不要生多多的氣,多多乖——」艾莫斯伸出小手,撒嬌的抱著他頸子,當場軟化了父親的震怒。

  「不可以用這招——」被收買的貝洛斯直覺,這小子實在太卑鄙了,但又無法推開兒子香軟的身子。

  莫鑫鑫看他們父子倆相處得還不錯,便不打擾的轉身回到房間,哼著歌,愉快的拿起梳粧檯上的身體乳液,坐在床上塗抹著。

  「難得沒小孩吵我保養。你就好好享受一下身爲人父的挫折吧,國王陛下。」她幸災樂禍的想著貝洛斯會被自己的兒子整慘,愉快的擦著乳液。

  但耳邊傳來父子嬉鬧的聲音,漸漸的,她原本的愉快心情被惆悵取代,那笑聲一聲一聲傳人耳中,即使不斷告訴自己要斷了妄想的,可腦中卻不由自主的浮現父子兩人相處的畫面,幻想著自己加入他們,一家三口的溫馨……

  不知道是釋懷還是什麽,莫名的情緒讓她無法克制的落淚。

  「我在幹麽?」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又心軟了!稍嫌粗魯的抹去淚水,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哭,這麽莫名其妙被感動,真像個笨蛋!

  「我只要有兒子就夠了,男人,閃一邊去!」莫鑫鑫捏緊拳頭喊話。

  刻意忽略心底呐喊著,她想要有一個安定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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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們相處的模式一點也不像夫妻,比較像「室友」,雖同住一個屋檐下,但各過各的生活。

  莫鑫鑫從來沒反對兒子跟貝洛斯獨處,但每每貝洛斯氣急敗壞的指正兒子對自己的稱謂,她都當作沒聽見。

  她也從不主動跟他說話,對他的靠近保持一定的距離,生疏客氣得像是不曾相愛過。

  貝洛斯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種分了手還能當朋友的人,莫鑫鑫也不是,所以他們互動的氣氛,只有兩個宇能形容——詭異。

  「艾莫斯除了中文,還會希臘文。」

  貝洛斯訝異極了,原以爲兒子只會中文,可方才他跟孩子玩鬧時,以希臘語對他說了幾句話,想不到艾莫斯竟然使用希臘語回答自己,他當下興奮的抱著孩子下樓,在廚房找到正在爲兒子烹調副食品的莫鑫鑫。

  她站在爐火前,試喝大骨粥的味道,把火調小後才轉過身來。

  「莉蒂亞只跟他說希臘語。」莉蒂亞是什麽心思,莫鑫鑫明白得很,可她卻沒有阻止。「偶爾我也會教他一些,跟著考古團隊跑,自然而然學會多種語言。」

  一般來說,雙語的孩子在語言學習上較慢,但艾莫斯卻很會說話,組織能力也不錯,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句子了。

  「艾莫斯兩歲多了,我們該談談他的教育。」貝洛斯慎重地道。

  「當然。」她大方的點頭,脫下圍裙擺在流理台前,抬頭挺胸的走至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你是孩子的父親,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她的態度有禮,看起來容易親近。

  貝洛斯坐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把兒子放在腿上。

  「馬迷!」黏媽媽的艾莫斯立刻跳下父親的大腿,撲到母親懷裡撒嬌玩親親。

  「我主張讓艾莫斯回列斯登,儘早接受——」他才起了一個頭,立刻被莫鑫鑫「有禮」的打斷。

  「可是我有別的想法。」她微笑,語氣輕柔,但透露出她不願讓兒子離開視線的決定,更不願讓兒子到他的國家!兒子除了在她身邊,哪裡都不準去。

  貝洛斯望著她,這張熟悉又陌生的小臉,是他那甜蜜可人的小王妃?

  看似親切,但其實不讓人接近,拒絕任何人定進她心底,瞭解她、幫助她。

  「中國人有一句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的主張是自己教導多多,帶他環遊世界。」絕不讓兒子離開視線,她雙手抱著兒子,一副母雞護小雞的姿態。

  「你這麽一說我才想到一件事——孩子有乳名我不反對,叫多多是挺可愛的,但他已經嚴重到分不清楚自己的本名和乳名,剛才我問他叫什麽名字,他竟然回答我,他叫錢多多。」

  聽到兒子認真的用那童言童語說自己叫錢多多時,他完全笑不出來,糾正好多次說他的名字叫艾莫斯,他仍茫然不解的搔頭說自己是多多,這讓貝洛斯非常氣餒。

  莫鑫鑫聽見他這番指責,有點心虛的縮了下肩膀,但她用笑容化解。

  「多多還小,大了就會分清楚小名和本名的差異,這種小事,也讓你大動肝火?」

  看她一臉沒什麽的輕鬆愉快——這就是她現在的能耐?這麽沉得住氣?!

  貝洛斯不免想著,在列斯登的那一年,她從二十歲的普通女孩成爲一名王妃,儘管只有短短一年,學到的東西也不少,可那時候的她,是個容易親近的年輕王妃,受人民愛戴擁護,而現在的她看似親切,其實難以接近。

  因爲物件是他,還是她待任何人都如此?

  「不讓艾莫斯熟悉我爲他起的名字,是爲了報復我嗎?」貝洛斯不禁問,口氣有質詢的意味。

  她回以他一抹甜蜜的笑。「你言重了。」就此,話題打住。

  這種感覺就像一對離了婚的夫妻,平靜的面對面坐下來討論孩子的教育問題,生疏得像陌生人。

  「你一定得這樣嗎?」貝洛斯隱忍許久,沖口而出。原本不想逼她的,但他忍不住質問:「你一點也不想知道我爲什麽隔了兩年才追回你,這對你來說不重要,是不?」

  莫鑫鑫爲他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心跳猛烈撞擊,漏跳一拍。

  她拍拍膝上兒子的肩膀,充滿慈母光輝地對他說:「多多,上樓找舅舅。」

  他快樂的說好,因爲那個新叔叔都不讓他跟舅舅玩。

  「找舅舅!」艾莫斯飛快的跳下母親的膝蓋,嘿咻嘿咻的慢慢爬上樓找尤靖。

  貝洛斯和莫鑫鑫兩人目送兒子平安上樓,遠離戰火後,這才決意把事情講清楚。

  「對現在的我來說,孩子是我生活的重心,我的全部。」她微笑看著貝洛斯,告訴自己不要心軟,不要在意他流露的挫折,「除了孩子,其他的事情我一點也不在意。」包括他。

  她二十三歲了,一次又一次的等待讓她知道,當期望越高,失落便相對的越深,她已經決定,再也不要對他抱持期待與想望!不去在意就不會痛了。

  到現在,她還不願喊他的名字,更別論喊他老師……

  自從見面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斷的給他釘子碰,不斷不斷的忽視他的低聲討好,更無視於他對她的愛!

  「對我冷漠疏離,見我挫敗難堪,你心裡才會好受,是嗎?」貝洛斯本來不想逼她的,但實在受下了她的態度。「我們是夫妻,不是陌路人。」

  貝洛斯的話踩到了她的痛腳。

  「哦?我的態度刺傷了國王陛下您?真是抱歉,與您分居的這兩年來,我對付追求者都是用這種態度,國王陛下您大可不必忍受這種屈辱,我可沒有拿刀逼著你一定要忍受我的冷漠!」她垮下臉,字字帶刺的譏誚。

  「你把我跟那些追求者相提並論?」他皺眉,不習慣她這種說話態度。

  不是她,一點也不像鑫鑫。

  「不對嗎?倒是兩年過去,你身上還是有我當年最討厭的氣息!我一點也不後悔離開你!」

  「你就沒有犯錯的時候?」貝洛斯也火了,「你根本就沒用心瞭解現在的我!我從來不曾對不起你,莫鑫鑫,我犯了什麽滔天大罪必須承受你這種折磨?」

  「很好,你也覺得彼此在一起是種折磨,很高興我們擁有共識!我不需要贍養費,孩子的教育費也毋需掛心,我只要孩子的監護權。」莫鑫鑫怒氣沖沖,直視著他的眼,「我的律師會跟你聯絡,我們離——」

  「住口!」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貝洛斯動作迅速的阻止,莫鑫鑫瞪大眼看著不知何時衝到她面前的貝洛斯,抬頭看著他那張佈滿怒意的臉孔,但好勝不服輸的她就是想挑釁,不畏他鐵青難看的臉色,硬是說了禁忌的話語——

  「我要跟你離婚!」

  「你——」貝洛斯忍著搖晃她肩膀的衝動,忿怒迫使他呼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

  他不愛跟她吵架,每每總會屈服在她的淚眼之下,捨不得她難過、捨不得她生氣,但是今天……他不能避免的大動肝火!

  「收回你的話!」貝洛斯沉聲道。

  她驕傲的抬高下巴,神情是好勝不服輸的,又一次逆鱗,「我要離婚。」

  「莫鑫鑫!」他忍無可忍地咆哮,「我承認我讓你失望,有錯在先,可你三番兩次在面我前提離婚,你是真心?還是測驗我的耐性?」見她滿不在乎的又要開口,貝洛斯危險的提醒,「你要是真想離婚就再說一次!我成全你。」

  莫鑫鑫被他口氣中的危險和陰狠嚇到了,知道他是說真的,到嘴邊的「我就是要跟你離婚」,就這麽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裡。

  奇怪,離婚不是她的目的嗎?爲什麽在他這番威脅之下,自己反而不敢開口了?

  可惡!他竟然敢威脅她——莫鑫鑫悶不做聲地撇過頭去,拒絕面對自己敗下陣來的事實。

  「再也不要讓我聽見你提起那兩個字!」貝洛斯語氣堅決,捉住她的肩膀,低下頭來,在她耳邊道:「要提,你先殺了我吧。」語畢放開她,轉身上樓不再多談。

  他語氣幽幽地,讓莫鑫鑫背脊發涼。他情願死也不要跟她離婚,他是說真的,她知道……

  被留在客廳的莫鑫鑫,全身不自覺的顫抖著。

  ***

  貝洛斯帶著滔天怒意上樓,忿怒的甩上房門,發出好大的碰撞聲,盛怒之下的他,沒注意到房門因爲反彈而虛掩著。

  屋子裡的人都聽見了吧,但他無暇去管,將身子抛在床上,疲備的闔上眼睛。

  就連異母兄長席爾的刻意激怒,也從來沒讓他氣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可她卻輕易的辦到了!

  「就那麽簡單的兩個字——該死,我還以爲這兩年來自我控制得當,可遇上鑫鑫,我又開始易怒。」貝洛斯低咒著,暗罵自己的自制力依舊很糟糕。

  他反省著,自己竟然在她面前表現這麽糟的一面,她一定又不相信他了。

  鑫鑫會離開他,正是因爲他待領地子民的嚴厲冷峻,易怒、暴躁、難以親近,所以不得民心……

  那是因爲當時的他只想扳倒席爾,他所能想到最快的方式就是不停的鞭策自己,他不想變成席爾,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比席爾還糟,他是一個糟透了的王子。

  直到她帶著孩子留書出走,盛怒之下的他差點失手對鑫鑫的貼身女官施暴,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坦蕩無畏的女官安潔,對他說——

  殿下,王妃不快樂,您讓她自由吧!

  殿下,如果您不能讓王妃快樂,請讓她走,不要再用您的愛……囚禁她。

  他永遠忘不了鑫鑫哭著對他說——

  不要說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爲你愛我!你讓我很痛苦!

  當時她臉上的淚水和失望,讓他心痛得無法言喻。

  「如果我不是王子,肩上沒有重擔,就只是一個平凡人,我跟你——會一次又一次的分開嗎?」這兩年來,貝洛斯常常自問這問題。

  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他不是列斯登共和國的王子,不是爲了翡翠之鑰到臺灣來,他們不會相遇,他也不會卷入席爾的計謀之中,這些……都是他身爲列斯登王子的身不由己。

  在貝洛斯闔眼沉思時,細微的笑聲傳入耳中,他不動聲色的微微睜開眼。

  「嘻……」艾莫斯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推開虛掩的房門,躡手躡腳溜了進來。

  他看著外貌上與自己相似度達百分之九十的兒子,臉上那古靈精怪的笑,實在像極了孩子的母親。

  他冷靜的躺在床上,看兒子在搞什麽花樣。

  艾莫斯鬼鬼祟祟地溜進房後,搖搖晃晃在房間內四處探險,一下子溜進浴室裡,一下又把自己關進衣櫃裡,在衣櫃裡發出吃吃竊笑。

  這小鬼有沒有問題啊?貝洛斯皺眉,正想下床去把小鬼從衣櫃裡弄出來,下一秒鐘,艾莫斯就推開衣櫃,哈哈大笑的跳出來。

  「哈哈哈哈,噓~~叔叔睡著嘍。」短短的食指點在自己唇上,放聲大笑後才想到自己是偷偷摸摸進門來的,睜著大眼睛,看向床上闔眼睡著的貝洛斯。

  「嘻嘻……」自以爲沒吵醒大人,他摸呀摸的,溜到貝洛斯床邊,掩嘴竊笑。「咈咈~~」小手高舉,正算跳到貝洛斯身上來個驚喜」

  「嚇」。「哇——」「逮到你了吧!」假睡引誘兒子上勾,貝洛斯在最佳時機逮到他,將他抱起來丟在床上,艾莫斯尖叫不已。

  「啊——」

  「偷襲爸爸?你好大的膽子!」貝洛斯大笑著撂狠話,一邊攻擊兒子的腋下。

  「哈哈哈哈——不要不要,癢癢——噗哈哈哈哈哈——」輕易被擺平。

  跟兒子這麽一玩鬧,貝洛斯心裡的不愉快全抛到九霄雲外去,父子倆玩得嘻嘻哈哈,兩人雙雙躺在床上,氣喘吁吁。

  「嘿咻!」不認輸的小人兒精力旺盛,幾乎沒有休息,立刻翻身坐到貝洛斯肚子上,用力彈跳。「衝啊!騎馬馬——駕!」

  貝洛斯沒料到還有這一招,不敵攻勢悶哼數聲,敗下陣來。「我輸了!艾莫斯,下來——」

  不料他的示弱讓小朋友變本加厲,興奮尖叫抓著他衣服不放。「不要!多多要騎馬馬!」

  「要學馬術回列斯登再學!我不是馬。」貝洛斯笑駡著將他抱離肚皮,把兒子放在地面上。

  「不要不要不要!」

  玩上癮的小頑皮硬是爬上床,在被單上滾來滾去,貝洛斯見有趣便伸手抓他,兩父子又玩起了幼稚無聊的遊戲。

  「多多不見嘍~~」鑽進被單裡,艾莫斯粉飾太平的假裝失蹤。

  「咦?艾莫斯呢?人呢?在哪裡?」貝洛斯非常合作的跟兒子玩起捉迷藏。

  被單中傳來吃吃竊笑,他輕拍床上中央那一團蠕動的「不明物體」,傳來兒子的笑聲和尖叫。

  「在這裡?」

  「沒有沒有沒有,多多不見嘍——」

  貝洛靳嘴角浮上竊笑,掀起被單一角,將另一手伸進去——

  「多多,你在哪?下來吃飯飯嘍。」莫鑫鑫的聲音從樓下傳來,聲音不大,但艾莫斯還是聽見了。

  玩得正開心的小人兒立刻掀開被單,小臉上儘是玩鬧後的暈紅,可愛的大叫著,「馬迷!多多來了!」

  然後飛快的跳下床衝到門邊,可惜人矮腿短的艾莫斯摸不到門把,站在門邊皺眉。

  「芝麻開門!」講了通關密語後門還不開,小人兒非常不開心,捏拳朝門大喊,「芝麻開門——」臉紅脖子粗的吼著。

  兒子的舉動讓貝洛斯抱著肚子大笑,笑得差點滾下床鋪。怎麽這麽寶?誰教他「芝麻開門」的?

  見兒子氣得快哭了,小手不停的槌打門扉,他笑夠了,下床走近房門,低頭對兒子說:「爸爸開門讓你出去,要說謝謝,知不知道?」說著,門也開了。

  艾莫斯一溜煙跑出去,嘴裡含糊的喊著,「叔叔謝謝。」

  「叫爹地,不是叔叔——」貝洛斯對著兒子的背影喊,第N次糾正。

  看兒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那一端,他歎息著退回房裡,闔上門,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艾莫斯在列斯登王宮讓官員們撫養,會養成這麽活潑開朗的個性嗎?

  他們父子,能這樣玩鬧嗎?

  「不可能——」他搖頭,認真想著回國後似乎有必要修改皇室傳承規定,特別是皇子的養育這一項,他想跟孩子親近,多和孩子相處,「那些老臣又會跟我唱反調了,不過這回沒有席爾……」貝洛斯雖擔心的皺眉,心中卻已有計策,舉步定到床邊,伸手探進枕頭底下的床縫中,正打算撈出隨身帶著的日記本,寫下今日的有感而發。

  自從莫鑫鑫離開列斯登後,他便養成了每天寫日記的習慣,把這兩年來的內心轉折寫在日記本上,以及她不願聽的,他對她的感情。

  「咦?日記呢?」他伸手一撈,床縫中什麽都沒有!

  掀開被單、枕頭,把床單也拉起來,沒有,什麽都沒有!

  「昨晚寫完後我擺哪了?」貝洛斯皺眉沉吟,記得前一天寫完日記後,他把日記放在——老位置,從來沒變過。

  「該死,艾莫斯!」他爲時已晚的想到兒子在床上滾了那麽久,肯定有動作。「什麽時候拿走的?那小鬼——」他氣悶扼腕,「什麽東西不挖,竟然挖我的日記!」要是鑫鑫看見他的日記,不知作何感想?

  她……會看嗎?

  還是會有風度的不探人隱私,把日記本還給他?

  這……他一點也不確定。

  ***

  答案是——

  她會看得詳細,而且不會還給他!

  艾莫斯歡天喜地的從樓上下來,走到餐廳撲進莫鑫鑫懷裡撒嬌。

  「馬迷,多多挖挖挖喲!」然後獻寶的掀開衣服,從褲腰中露出一本護照大小的墨綠色筆記本。「叔叔藏藏藏,多多挖。」

  她抽走那本筆記本,隨手稍微翻過,以爲只是貝洛斯的記事本什麽的,想不到竟然是日記,整本以希臘文書寫。

  她應該要喝止兒子這種行爲,但是她沒有。

  「多多,要吃光光哦。」莫鑫鑫把兒子抱起坐在兒童椅上,圍好圍巾,把吹涼的粥放在小桌前,給他湯匙訓練他自己使用小湯匙吃飯,她則坐在一旁,隨便翻開本子從中間開始看。

  ×月×日

  沒有你在身邊,我不願登基爲王。

  明天,就是明天,沉寂兩年只爲明天與你重新開始。

  我的愛,可願與我回國?我唯一的后——

  我不確定,但我意志堅定,要再次贏回你對我的愛。

  「馬迷,多多要吃肉。」才看了一篇,就被兒子的要求打斷。

  莫鑫鑫飛快滿足兒子的要求,又坐下來繼續看。

  ×月×日

  今日你有工作,不讓孩子煩你,我盡可能的哄著艾莫斯。

  陪那精力旺盛的小子一整天,這才明白這兩年來獨力養育孩子的辛苦,多少能體會你對我的怨。

  是我來得太晚了,抱歉,我不想讓你這麽累的。

  晚上你幫兒子洗澡全身都濕透了,還打了個噴嚏,好想告訴你別感冒了,我會擔心,可你最不需要的是我多餘的叮嚀……

  別累壞了,親親。

  「這真是?!肉麻。」雞皮疙瘩掉滿地,莫鑫鑫邊看心裡邊抱怨,但還是很開心的繼續看下去,看完後頭再往前翻,日期是他們在英國重逢的一周前。

  ×月×日

  今日,皇宮敞開大門,讓觀光客參觀列斯登王國引以爲傲的宮殿。

  好想讓你看看今日的列斯登。

  你知道嗎?

  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我,也沒有今日的列斯登。

  我拒絕臣民爲我舉辦的慶祝活動,因爲你不在我身邊。

  我想你,鑫鑫,好想立刻飛奔到你身邊,但是……

  「但是什麽?爲什麽沒有寫完?!」她皺眉抱怨不停,氣悶的翻著日記。

  他每一天的日記都會提到她,每天每天,不知道爲什麽,看著這本日記她心情竟然很爽快?

  知道他天天想著她,每天跟她說話,她就覺得非常的愉快。

  愉快之餘,對於自己剛才向貝洛斯提了數次「離婚」,突然感到有點心虛。爲什麽心虛?她並不想深究!

  「馬迷,喜不喜歡?」鬼靈精的艾莫斯詢問母親,企圖討賞。

  照理,做母親的要給孩子教訓,這個壞習慣真是太不可取了!

  莫鑫鑫也知道放縱孩子這樣不對,但她開口的卻是——「多多,以後看到這種書書,都挖來給馬迷!」

  可惡,這種教育方式是不對的!她咬舌,在心中狂罵自己豬頭!

  「好!多多挖……」小男生握著湯匙,笑容燦爛得連日月星辰都爲之遜色。

  莫鑫鑫突然發現,兒子的壞毛病,有一半是自己縱容出來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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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又不是耳背,怎會沒聽見那兩位主角的爭執?

  除了傻傻分不清楚的艾莫斯,仍帶著一貫的憨笑周旋在父母之間,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尤靖和莉蒂亞,早就悶到內傷的看著這對小兩口的相處模式。

  「搞什麽鬼?」尤靖皺眉低喃。

  之前,貝洛斯總是主動接近鑫鑫,不管什麽話題都好,就是要跟她說上兩句話,而鑫鑫那小丫頭拿喬,硬是不給人家好臉色看,講沒幾句就吵著要離婚。

  現在好了吧!貝洛斯終於忍無可忍,兩人大吵一架,不過他還算是很有風度,沒有親手掐死她。在那之後,他就絕不主動跟鑫鑫說話,想來是礙於男人的尊嚴吧?

  而鑫鑫那丫頭,之前不理會人家,現在卻會趁沒人注意的時候,眼巴巴的望著貝洛斯的背影,一臉的欲言又止。

  「一點也不像她。」尤靖嘴角噙著看好戲的笑。

  他看著莫鑫鑫長大,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鄰居大哥,但感情可比親兄妹還親,她是個開朗活潑的熱情女孩,心裡藏不住話,就算當了媽還是一個樣。

  但她突然變得這麽扭捏,讓尤靖忍得快得內傷,每次忍不住笑出來,馬上就被她冷眼狠瞪。

  兀自發笑的尤靖,突然覺得左手臂傳來劇痛,他痞笑回頭,看著他那少有冷漠以外表情的親密愛人。「欸,親愛的,會痛!」

  莉蒂亞面無表情的挨著他左側坐下,氣質萬千的交疊雙腿,可右掌成爪,緊緊扣住他手臂,手指泛白的程度一看就知道,她可是使勁全力的!

  「我受不了了。」她用平靜無起伏的語調說著內心糾結。

  「哈哈哈哈哈——」尤靖放聲大笑,「連你也看不下去,真是太好笑了,對吧?他們這一對哦——」

  但是莉蒂亞笑不出來,她輕攏秀眉,用那雙湛藍的美目看著他道:「再不想個辦法,你就死定了。」用平板無起伏的語調撂下威脅。

  「其實我有個計劃。」尤靖立刻收起笑容,正經以對,很懂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道理。

  莉蒂亞瞥了他一眼,但扣在他臂上的力道可沒減輕半分,反而有加劇的現象,彷彿無聲的催促他——有屁快放!

  「哎呀,對我溫柔點,親愛的。」他咳聲歎氣,想著一般男人口中的「野蠻女友」,應該沒有他家這隻野蠻,一個不小心還會有生命危險,而他犯賤的竟然覺得刺激愉快,這就是致命的吸引力啊!

  正當他說著要莉蒂亞溫柔點時,人家可是一點也不客氣的握起左拳,往他臉上揮過去。

  「你果然對我很溫柔。」尤靖反射性地以右手接下她的狠拳,笑嘻嘻地納入掌中,「不過,我們還是討論正事吧!」

  從頭到尾不正經的人都是他吧!莉蒂亞瞪眼。

  「這兩個人呀,需要的是火花,我有個計策,你聽聽看……」他想出一記狠招,竊笑著在莉蒂亞耳邊咬耳朵。

  她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餿主意!」十分精闢的見解。

  「那不然呢?你有更好的辦法?!」尤靖不服氣地反駁。

  答案是沒有,沉吟半晌,莉蒂亞只能點頭同意,大發慈悲的鬆開扣住他手臂的手。

  「那好,一人搞定一個,你搞定你那位主子,我去搞定鑫鑫!」尤靖摩拳擦掌,興奮期待。

  「不。」她否決,「王妃那讓我來。」

  「咦?爲什麽?」尤靖不解地問。

  她爲難的抿唇,回答,「對陛下,我下不了手……」畢竟是主子啊!

  那爲難的表情讓尤靖看得冒火,嫉妒死了。又是貝洛斯!又是他!吼——

  「好。」忍下咆哮怒吼的衝動,他大掌輕柔的順過她的金髮。「鑫鑫那交給你,我嘛,先去搞定你的主子!」他決定——趁機小小報復一番!

  說完就起身上樓,行經自己房門時,特地去拿了個「道具」,然後才去書房找貝洛斯。

  「有事?」貝洛斯抬眸掃了他一眼。

  「當然。」他咧開嘴笑,那笑和他斯文的外貌一點也不搭,十分野蠻,「我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

  「幫我?」貝洛斯戚興趣地挑了挑眉。

  「是啊。」尤靖笑容加大,「你們兩個人的冷戰讓我和莉蒂亞很內傷,所以決心來幫你們一把。」

  「哦,怎麽個幫法?」貝洛斯坐在書桌前,好整以暇地等著。

  尤靖緩緩拿出藏在身後的繩子,非常有氣勢的拉開,還甩了兩下試彈性。

  貝洛斯見他拿出道具,倒也沈得住氣,微笑道:「這是?」

  「你逃不了的,貝洛斯,不如跟我合作,乖乖的,比較不會——」

  看他那副猙獰的模樣,貝洛斯很反常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有你的……」

  ***

  餐廳裡,不知將被算計的莫鑫鑫,正在餵兒子吃副食品,莉蒂亞在一旁,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晚餐,一邊分神看她和艾莫斯的天倫之樂。

  直到尤靖吹著口哨下樓,給她一個搞定的手勢,她知道,是該動手的時候了

  低頭喝了一口湯,她開口道:「鑫鑫,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啊?」莫鑫鑫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要求給嚇傻了。「你?有什麽事要跟我商量?!」

  不能怪她這麽震驚,因爲莉蒂亞從來不說心事,悶得跟蚌殼一樣,她們共同生活的日子加起來快四年,莉蒂亞一直把她當成主子般尊敬,就連跟靖哥莫名其妙的在一起後,忠僕本色依舊,她還真不懂爲什麽這一冷一熱的兩人可以湊成一對。

  莉蒂亞皺眉,看了尤靖一眼,後者回以她一記痞笑,還挑眉,一副好看戲的嘴臉,讓莉蒂亞惱怒的回頭。

  「哦……我知道了。」莫鑫鑫瞭解的點頭,竊笑了一下。不管哪個女人,戀愛嘛,都會想找人傾訴的!就連冷漠的莉蒂亞也不例外啊,哈哈。

  你知道什麽?莉蒂亞差點破功脫口而出。

  「噗——」一旁的尤靖悶笑。

  默契極佳的兩人,從那短短的視線交會就明白,莉蒂亞在向他求救,要他想個好藉口來拐莫鑫鑫,但是他卻只會在那邊笑,等著看她出糗。

  結果兩人的眉來眼去讓莫鑫鑫誤會小兩口有問題——其實她自己本身問題才大著呢!

  莉蒂亞越想越不是滋味,把莫鑫鑫捧著的碗搶過來,粗魯的遞給尤靖,很帥的對她說:「我們上樓聊。」

  「好啊。」她一點也不疑有他,很愉快的點頭說好。「多多,舅舅餵你吃飯飯,要記得吃光光哦!」

  「好!」艾莫斯乖巧的點頭。

  摸摸兒子的頭,莫鑫鑫跟著莉蒂亞上樓。

  走在前頭的莉蒂亞,一直想著該怎麽開口。她還是不擅長交流,可惡——

  直到走到書房門前,她才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面對矮她半個頭的莫鑫鑫。

  「莉蒂亞?」莫鑫鑫心中打了個突,不明白她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的原因。

  「你從來沒有懷疑過,是嗎?」她的語氣難得的有絲怒意。

  「啊?」

  「我們離開土耳其轉機到英國準備回臺灣,陛下卻在那裡找到你和小王子,你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其中疑點,是吧?」

  莫鑫鑫啞然無聲,腦子被像投了一顆炸彈。

  「你以爲,你跟隨著我們四處考古,陛下完全不在意也不知情?」莉蒂亞告訴她事實的真相,「那是因爲我奉命保護你和小王子的安危,每日向陛下報告。」

  「你出賣我!」莫鑫鑫總算聽懂了,難怪她總覺得怪,爲什麽貝洛斯會對她的行動了如指掌?就連她的工作也一清二楚,不用她開口就知道她接了什麽案子!

  原來內奸是莉蒂亞!她氣得跳腳。

  莉蒂亞抬頭,姿態驕傲尊貴地道;「就算我再也無法隨侍保護陛下,我永遠都以陛下馬首是瞻,王妃。」語畢,莉蒂亞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你想幹麽?」她緊張的倒退數步,背靠在門板上,被莉蒂亞嚇壞了,「你、你再過來我要叫了哦!」

  「砰!」莉蒂亞右手支在她臉側門板上,左手則探向門把,緩緩扭開,不由分說的推她進門。

  「殿下等著你呢,王妃。」說完拉上門把,在門外落鎖。

  「喂!莉蒂亞,你幹麽這樣?放我出去!」莫鑫鑫拍著門板叫嚷。

  莉蒂亞滿意的拍了拍手,轉身離開,放那兩個人好好去「談」。

  在門內的莫鑫鑫用力扭動門把,無奈轉不動,莉蒂亞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把門從外面鎖上了。

  她忿怒的踹了門板兩腳,知道自己被尤靖和莉蒂亞算計了。「可惡!」

  剛剛莉蒂亞的說法,是說把她和貝洛斯關在這裡吧?就她和他,兩人獨處?

  突然覺得彆扭不自在,她不想回頭,頭抵著門板,用額頭輕撞。

  「尤靖說天亮前他不會開門,你省點力氣吧。」貝洛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莫鑫鑫更覺得全身不自在了。

  哎喲,真的跟他共處一室哦?還要待到天亮,這……

  算了,面對現實吧,她深吸口氣,回頭——

  不料看見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貝洛斯,手被反綁在椅背後,雙腳被纏住,完全動彈不得,只剩脖子以上是自由的。

  幸好他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若再衣衫不整些,實在很像被綁架。

  莫鑫鑫怔楞,傻了說不出話來,下一秒鐘轉過頭去,抑制不住的悶笑。

  貝洛斯仰頭無語,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同意讓尤靖把他綁成這副德行,竟然認同他說的「苦肉計」。

  根本就是餿主意!他貝洛斯。列斯登的一世英名——斷送在尤靖這傢夥手中。

  雖然是餿主意,但卻是打破他們僵局的方式,最爛,但也是最快的。

  「很榮幸提供你笑料。」他乾脆豁出去了,反正他這糗態只有鑫鑫和尤靖看見,只要封住尤靖那張嘴,一切都沒問題了。

  這幾日以來,他礙於男性尊嚴拉不下臉跟她說話,她不好受,貝洛斯看在眼底,心軟了。

  罷了,他有什麽辦法呢?維持面子這種東西,無法讓自己贏回她啊。

  莫鑫鑫無法克制笑意,背過身去笑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回頭,面無表情的繞過書房中央——他所處之地,坐到一旁的貴妃椅,遠遠的與他對望。

  「這真是太荒謬了。」她不敢相信,他們兩人被囚禁在這裡?!「一定是靖哥的主意,莉蒂亞才不會這樣。」她低聲詛咒著,暗暗發誓絕對要給他好看!

  「他們是好意,給我們獨處談話的空間。」貝洛斯的態度一點也不像被五花大綁的人,還笑得出來。

  他想,反正糗都糗了,索性趁著機會把話說開,搞清楚爲何她不肯好好聽他說。

  「我跟你之間可以聊的事情,不單只有艾莫斯而已,除了孩子,我最想要的是你。」

  莫鑫鑫不用看也知道他的眼神有多熾熱,像是要將她吸進眼中,這份強烈的感情,不曾改變。

  她心動了下,但她告訴自己不行,他不行的,她怕……

  「除了孩子,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她尖銳的排拒,逼自己斬斷所有幻想。

  「還有翡翠之鑰。」貝洛斯的話重重敲進她的心上。

  她下意識的握著胸前的翠綠墜飾——他們倆的定情物。

  「那是列斯登國王立后的證明。」他歎息的陳述這個事實。

  貝洛斯自登基大典上臨陣脫逃,是因爲他希望自己正式成爲一國之君時,有她在身邊,所以沒知會席爾一聲就逃了,而精明的席爾自然也從國內消失,放上百名國際媒體記者鴿子。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這世界有多少人在找他和席爾?她卻不聞不問……

  期望他當個好王子、好國王的人不正是她嗎?爲何不咄咄逼人的質問他抛下國家和人民,到底在想什麽?

  所以貝洛斯想給她一點壓力,便提起翡翠之鑰,果然,她動搖了。

  你要我還嗎?她差點衝動的問出口。

  萬一他說是呢?他想把翡翠之鑰給誰?另一個女人嗎?不,她不還,翡翠之鑰是她的!

  這一刻,莫鑫鑫總算認清自己的心,她對他感情依舊,對他還有期待,但是她怕……又一次失望。

  「我唯一的想望,是將妻兒帶回家。」看出她眼底的掙扎,貝洛斯不逼她了。

  她還愛他,確定這一點,他頓時燃起了熊熊鬥志,信心滿滿。

  有愛,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如果你不會成爲國王,當一名王子,也許我們今天不會走到這種地步。」她總算面對他了,可語氣哀戚惆悵。

  如果他不需成爲國王,沒有國家興衰的責任,那她就一點也不在乎貝洛斯眼中只有她,他的溫柔只給她一人,不論他待人如何嚴厲苛責,只要他看著她就好。

  但是命中注定,他必須爲王,他們的孩子是王儲,她不要這一切變成惡性循環,她怕兒子被教成另一個冷酷無情的國王——所以她逃了。

  可又心存奢望他會理解,所以帶著翡翠之鑰,以及那只藏著秘密和寶物的盒子。

  「我以爲你會立刻追上來。」莫鑫鑫想著兩年前在貼身女官的協助下,匆匆搭船離開的往事,「可當我踏上陸地,看著船離港,我抱著孩子在碼頭等了很久,都沒看見你,沒有人來尋回我們。」她垂下頭,沒讓貝洛斯看見眼中的淚花,「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回不了列斯登,我只覺得我們母子被遺棄了。」

  貝洛斯看著她,聽她訴說這些年來的心裡話,仔細聆聽,從中找尋她不接受自己的原因。

  他沒告訴她,當時席爾讓他受了重傷,以及後來與席爾的約定——這些,需要時間,等她願意再次相信他時,他會慢慢告訴她,這兩年來發生了什麽事。

  「但兩年過去,也沒什麽,我已經釋懷了。」她故作大方地道。

  才怪!

  兩人都心知肚明,她才沒釋懷,她很在意!不然不會在這時候說出來。

  長長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流轉,貝洛斯靜靜聆聽。

  「我十八歲認識你、愛上你,與你戀愛,結婚生子……現在我二十三歲了。」她扳著手指細數,「五年的時間,我們分開了四年。」

  怨,很濃的怨氣從她身上飄來,貝洛斯想不察覺都很難,他必須小心應對。

  「如果我說,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他小心翼翼地道。

  莫鑫鑫苦笑搖頭。「我沒辦法相信你,我受夠一次次期待落空的失望,不要給我藉口。」

  他們兩人一路走來,確實是風波不斷,分開的時間太長,相處的時間太短,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漫長的等待上。

  「但你還愛我。」貝洛斯信心十足。

  「沒用的。」她沒有否認,「回到列斯登……你的問題仍然存在。」

  回到列斯登?他捕捉到她話中的重點!

  兩年前的自己,真的令她如此恐懼害怕?就算有愛也不願接受他?

  他捫心自問,兩年前的自己,確實是個被憎恨控制的人,所以她毫不考慮的離開他。

  但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貝洛斯,已經不是當年那汲汲營營的人了。

  「兩年前的我,讓你對我這麽不確定嗎?」貝洛斯輕歎,「如果我說,我已經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呢?」

  她沒回答,但貝洛斯從她的表情看得出來,她不相信。

  他再一次歎息,「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值得你再愛一次!」除了做給她看,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讓鑫鑫扭轉對自己的刻板印象。

  莫鑫鑫的態度悲觀,她不相信他對異母兄長席爾的憎恨、高壓統治人民的手腕,還有他那暴躁易怒的性格,會全在短短兩年內改變!

  她相信是因爲在她面前,而且這裡是臺灣,不是列斯登共和國,所以他才會是這個樣子,她喜歡的樣子……

  「怎麽證明?」莫鑫鑫掀唇微笑,「綁我上飛機跟你回列斯登?反正這種事情你做過了。」譏誚的口吻讓貝洛斯瞭解,同樣的招式不能再用。

  「除非你親口提起,否則我不會逼你跟我回家。」他說家,因爲明白她想要擁有一個家的心願。

  她不能克制的,被「家」這個字弄得心慌意亂。

  「我不逼你立刻下決定,我還是那句老話——主導權在你手上,我是一個追求你的男人,別把我當成丈夫和孩子的父親,只要給我機會——」

  「就算有人競爭,你也會維持風度?」她聞言忍不住問道,存心刁難。

  貝洛斯淺色眼眸閃過一抹精光,微笑回答,「自然。」

  其實,她還滿好奇他會怎麽證明自己變了,貝洛斯是說話算話的人,既然答應就不會綁她上飛機——那麽,就讓他試試,無妨吧?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她微笑,朝他抛了一記等著看好戲的笑。

  「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貝洛靳鬆了口氣,「看在我們聊開的份上,能不能幫我解開繩子?這些繩子令我不舒服。」

  啊,是哦,真虧他能忍這麽久。看著他狼狽的模樣,莫鑫鑫再次忍俊不住,可這回她連掩飾都懶,大方笑出來。

  起身走向貝洛靳,細看他被綁的情況,發現被他綁得很徹底,完全沒有活結,唯一的方式是把繩子剪開。

  「尤靖哥?」她直覺道,因爲莉蒂亞絕對不可能對敬愛的主子下毒手。

  他點了點頭。「沒錯。」

  「你的衣服平整,我一點也看不出你有掙扎的跡象。」她像福爾摩斯般偵察。

  「當個聽話的肉票,少一些皮肉痛。」貝洛斯翻白眼歎息,「爲了感謝他出的餿主意,我會找個機會報答他。」他腦中轉著的報答方式,相信尤靖絕對不會喜歡。

  莫鑫鑫悶笑著走到書桌前,在桌上看見一把銳利的美工刀,拿過來割斷他身上的繩子。

  是兒子從貝洛斯那裡「挖」來的日記本讓她軟化,篇篇都是對她的感情,漸漸打動了她,所以願意親手爲他鬆綁,像是親手剪斷她築起的心防。

  「謝謝。」貝洛斯自己扯掉割斷的繩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活動僵硬發麻的四肢。

  兩人靠得非常近,近到讓她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這熟悉的味道……莫鑫鑫心中一驚。

  「薰衣草……」她輕喃,好久沒聞到這股味道了,真的好懷念,好有安全感——安全感?

  猛地一抬頭,發現他倆的距離如此接近,她不禁倒退一步。

  一進書房時,他是被綁在椅子上的,所以不覺得他具任何威脅性,但現在站在她身邊的他高大、結實,而且充滿了侵略氣息,她後悔了,綁回去來下來得及?她總覺得跟他共處一室很危險。

  貝洛斯丟開礙事的繩子,低頭看著她的髮旋,還有她刻意避開的距離。難道是發現——他們之間的吸引力依舊,還是怕他?

  貝洛斯突然興起了逗弄她的念頭。

  「鑫鑫,艾莫斯老從我這亂挖東西,都是交到你手上的?」

  「是啊。」莫鑫鑫隨即恢復正常。

  「我丟了一本深色的本子,只有護照大小,艾莫斯有把東西給你嗎?」

  「本子?很貴重嗎?多多怎麽會挖那種東西?」她故作不解的回答,「我沒看見呢,倒是有幾件價值不菲的裝飾、袖扣,我找一找來還你。」不還,跟翡翠之鑰一樣,那本日記她不還。

  「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問題。」貝洛斯笑容加深,不動聲色道:「我找遍整個房間都找不到,以爲是艾莫斯又挖走了呢。」

  「是你自己忘了擺哪吧?怎麽東西不見了就怪罪到孩子身上,多多雖然被靖哥教出亂挖的毛病,但他挖的都是很重要的東西——」莫鑫鑫直視他的雙眼,笑問:「不見的本子,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貝洛斯敢拿身家打賭,她知道,而且還看過了!

  可他只有微笑,沒有當場拆穿。「沒什麽,小手札而已,可能真的是我忘了擺哪,無妨。」背過她,掩飾即將掩藏不住的算計。「我還有別的。」

  她聞言耳朵都豎起來了。還有別的?!他的日記不只一本?!很好,讓兒子全部挖過來!

  「看來他們真的要到天亮才肯放我們出去了。你早點休息,別擔心我會偷襲你,我會待在書桌前,睜眼到天亮。」貝洛斯轉過身來,又是那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模樣。「晚安。」然後坐到書桌前,從抽屜中拿出一本新的本子,攤開來書寫。

  而遠遠坐在沙發區那一頭的莫鑫鑫,睜眼探望著。

  貝洛斯表面看似無礙,其實內心低咒連連——

  還有別的,但幾乎都留在列斯登,至於那些順手帶來的,該死,他得藏起來,免得又被小子挖走,再也拿不回來!

  那些,全都是他的「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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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從聊開後,兩人相處的情形大躍進,莫鑫鑫不再給他軟釘子碰,會主動跟他說話,雖然話題還是纏繞在孩子身上。

  兩人也極有默契的分別進行報復動作,先是貝洛斯找上尤靖。

  「昨晚的事如果讓第四個人知道,」貝洛斯笑容優雅,「我會請你到列斯登王宮,親自招待你。」

  「啥?王宮?!」尤靖像蝦子一樣從椅子上跳起來。

  說到列斯登王宮,就會讓他想到貝洛斯的異母兄長——席爾,那個讓人全身不舒服的傢夥,而貝洛靳近來常常讓他感受到和席爾身上相同的氣息……光想到就很毛!

  他覺得,如果自己跟他們兄弟三人共處一室,不到三分鐘他一定會精神崩潰。

  「等等,貝洛斯,你說昨晚發生了什麽事?能不能說清楚點?」尤靖演技精湛的裝傻。

  「算你聰明。」貝洛斯輕扯嘴角。

  一旁的莉蒂亞皺起秀眉,右手再次扣住尤靖手臂。「你做了什麽?」

  「咳咳。」貝洛斯輕咳兩聲,暗示他莉蒂亞就是那第四個人。

  「哪有做什麽啊?」他決定裝傻到底。

  至於莫鑫鑫呢,則趁著貝洛斯跟兒子到院子裡散步時,咄咄逼人的質問莉蒂亞,「爲什麽要出賣我?我還以爲我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的!」

  正在練拳揍沙包的莉蒂亞,停下手邊的動作回頭看著她,一邊脫下拳擊手套,「王命。」

  「結果你一直背地裡把我的事情告訴貝洛斯,卻什麽都不告訴我!」莫鑫鑫義正詞嚴地指責。

  「你很清楚我立誓一生爲陛下效命,儘管我無法隨侍在他身邊。」莉蒂亞直視她,眼神彷彿能穿透她內心,「我自然會將王妃的下落告知陛下——而王妃您,若不是對陛下仍有期待,怎可能冒著被逮到的危險待在我身邊?」

  「我哪有?!」莫鑫鑫臉紅脖子粗的反駁,「誰要期待他啊!」

  「沒有?」莉蒂亞藍眸一斂,「那你幹麽還佔著翡翠之鑰?不還給陛下,那是列斯登共和國立后的信物!不是口口聲聲嚷著要離婚?不是找好律師了?現在打電話請律師來啊。」

  寡言的莉蒂亞難得的說了一大串,而且一開口就讓她啞口無言,無法反駁。

  「我——」

  「現在陛下追到你身邊了,你還想把陛下往外推?你瘋了嗎?」

  「我……不跟你說了,你被靖哥帶壞了,以前你不是這樣!」莫鑫鑫講不過莉蒂亞,落荒而逃。

  「就算當了媽媽,你內心深處還是個小女孩。」莉蒂亞對著她的背影輕哼。「不接受陛下是爲了保護你自己,你只是不願面對現實,追求完美戀情的現實女人。」

  莫鑫鑫拔足狂奔,不敢再聽莉蒂亞的忠言逆耳。

  之後的日子在和平的情況下度過,偶爾莫鑫鑫有工作,貝洛斯當仁不讓的開車送她去工作現場,在她舉目所及之處,讓她看見孩子。

  她近期的工作是籌劃財團舉辦的文物拍賣酒會,地點在知名飯店舉行。

  貝洛斯親自開車,送她到飯店佈置會場,完全無視別人驚異的眼光,自願在旁邊帶小孩。

  「舞臺OK,燈光OK、食物OK、鮮花OK!」她穿著小禮服,在會場四處走動,一絲不苟的檢視著細節,要求一切都要完美,今晚她得留在飯店直到拍賣會結束。

  看了看腕錶,離賓客進場時間還有半小時,她還有一堆事情要去確定。

  但是她的視線,卻不自覺的被靠窗角落那對父子給吸引。

  艾莫斯非常喜歡貝洛斯,比對尤靖還要喜歡,近來更是常常黏著他,不知道是因爲常從貝洛斯身上挖到好東西的關係,還是因爲父子親情的天性?

  她貪婪的看著貝洛斯和兒子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不知道貝洛斯從哪裡弄來的,竟然兩父子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黑襯衫、鐵灰色直條西裝、黑皮鞋,敞開襯衫前襟十足惡少風格,都是紅髮的一大一小,髮型還刻意梳得一樣,加上肖似的五官,非常討喜。

  有幾名工讀生頻頻回頭看他們,聽到有人說:「好帥的父子!」她就會覺得很虛榮……

  「莫小姐,主廚請你過去一趟。」一個年輕廚師走出廚房,向莫鑫鑫報告工作進度。

  工作上的事情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立刻收回視線,去處理要事。

  半小時後,收到邀請卡的嘉賓紛紛進場,她更是忙碌得無暇顧及其他。

  「你還好嗎?」當她第N次匆匆經過他身邊時,貝洛斯握住她手腕,關心地問。

  「馬迷好漂亮。」艾莫斯看著媽媽傻笑,伸出雙臂討抱。

  「不行,媽咪要工作,你乖乖在這裡。」莫鑫鑫狠下心拒絕兒子,天知道當貝洛斯帶著盛裝打扮的艾莫斯回到飯店時,她多想丟下工作來抱抱他。

  怎麽這麽可愛呢?好想親親他的小臉蛋啊!

  小人兒馬上垮下臉來扁嘴,好可憐地哽咽,「馬迷不喜歡多多。」

  「艾莫斯,你看那是什麽?」貝洛斯用興奮的語氣轉移小朋友的注意力。

  「在哪裡?」好拐的小孩子立刻被吸引過去,「在哪呀?多多沒看到。」

  「謝謝。」莫鑫鑫把音量壓到最低,拎起裙擺趁著兒子沒注意時溜了。

  「叔叔,多多想挖挖。」艾莫斯把手指放在嘴裡,十分可愛的向貝洛斯哀求,另一手指著一個個配戴華麗珠寶的賓客們。

  哦喔,不妙,這是教育的良機,母親不在身邊,那麽就由父親來指正一番。

  他帶來的日記本丟了三本,這絕對不是巧合,是被拿走的,他很肯定。

  可他最不能理解的是,他日記藏的地方不一樣,艾莫斯是怎麽找到的?會不會又挖出其他的日記本給母親獻寶?如果是這樣,那麽他要好好藏起來。

  那些日記,都是他內心深處的「秘密」,不打算告訴鑫鑫的,還有這兩年來他所做的一些事——他不想用日記的方式告訴她,幸好,那些日記全都放在列斯登,目前沒有被挖走的可能。

  「不可以。」在他兀自沉思停頓時,兒子掙扎著要跳下他膝蓋,貝洛斯連忙將他撈回來。

  艾莫斯眯眼扁嘴。「多多要挖!」非常堅定。

  「我說不行。」可惜跟當爸爸的比,不夠強硬,「忘了媽咪說什麽?不可以在外面挖,你忘記了?!以後不可以做這種事情。」

  小人兒委屈的努了努嘴,頭倒向右邊再倒向左邊,不解的對貝洛斯說:「馬迷說挖挖挖叔叔,」還指著貝洛斯鐵青的臉,「多多挖叔叔,可以嗎?」

  貝洛斯瞪眼,忍住咆哮的衝動道:「當然不可以!」

  「外面不刻以,回家挖叔叔?」

  這小子還會用疑問句!貝洛斯額上要冒青筋了。「不能挖,尤其是挖我!」他咬牙,覺得小孩子的教育果然很重要,一旦教壞了就糗了。

  「多多不能挖就哭哭嘍。」還真的要哭了咧。

  打小孩是不對的!貝洛斯告訴自己,冷靜,他只有兩歲半,不懂事,要好好教,暴力是不對的。

  但老天,他好想揍這個小孩!

  「艾莫斯,認真聽爸爸說話,你要聽清楚……」貝洛斯捧住兒子小臉,很認真地開始教訓兒子的生活常規。

  站在遠方看著他們父子互動的莫鑫鑫忍不住笑了出來。

  「多多又找麻煩了。」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多多還扁嘴,看來是威脅要哭,尤靖向來都吃他這一招,怕他哭所以什麽都順著他,才養成兒子亂挖的毛病。

  所以當貝洛斯說要在她忙工作時帶孩子,她只覺得謝天謝地,她一點也不想把兒子交給尤靖和莉蒂亞,一個是亂教,另一個是不敢教!

  如果孩子的父親能夠導正他的壞習慣.她是樂見其成的。

  「小錢鬼。」一個戲謔的嗓音從入口傳來,莫鑫鑫依依不捨的拉回視線,回頭,看見只有在拍賣會上才會出現的BOSS。

  「BOSS。」她微笑看著西裝筆挺的邪門男人。

  怎麽說呢?

  她雖然幫贊助考古經費的財團做事,但從來不知道這位真正的幕後大老闆叫什麽名字,她只是跟著尤靖喊他B0SS。這個男人全身上下都很邪門,不論是笑容、眼神還是什麽,光看到他就會想喊「惡靈退散」。

  不過那是她的個人看法,BOSS邪邪痞痞的氣質,倒滿受各國社交名媛的喜愛,說他很有男人味,可在她看來只有邪門兩個宇可以形容。

  BOSS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撥了撥額前的髮,露出俊朗邪肆的五官,再三細看那對出色的父子,回頭對莫鑫鑫抛去一抹似笑非笑。

  「怎麽你新交的男人跟你兒子長這麽像?哦——我誤會啦,原來從來沒有換過人,你真遜啊,小錢鬼。」BOSS奚落著她。

  莫鑫鑫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看著BOSS自High,無語。

  「你還是不懂幽默,這樣怎麽在我手下做事?」

  「呵——謝天謝地,我合約要到期了。」她不禁暗自慶倖著。

  兩年前她跟著考古團隊開拔到埃及後回臺灣,便在尤靖的穿針引線下,向BOSS推銷自己的公關能力,一開始BOSS還懷疑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生,連大學都沒畢業,哪有能力辦大型活動?而且還是搞文物拍賣,她到底懂不懂?

  她當時便發下豪語,傭金只抽拍賣文物所得的一成,要是一件都賣不出去她就什麽都沒有,她會做到讓他捨不得她約滿離開!

  事實證明BOSS小看了她造勢的功力,她將那些文物的價格哄抬了起碼一倍以上,經手的活動沒有一個不賺錢的,BOSS索性將財團旗下的各大公關活動全交給她去做,發現她搶錢絕對不手軟,能賺錢,她全部都要收進口袋裡。

  「拍賣會結束來我房間,我們討論一下合約的事情,小錢鬼。」BOSS輕佻勾引,還抛媚眼。

  可看在莫鑫鑫眼中,像是眼睛抽筋,無法讓她有小鹿亂撞的心動感,這個BOSS,還挺愛逗她的。

  「不用談了,我不打算續約。」她想也沒想的搖頭。

  「什麽?你不續約?」BOSS捂著心臟,痛心疾首。「小錢鬼,我捨不得你走,我還指望你幫我賺進大把鈔票,告訴我,我該怎麽留住你?」

  「你留不住的。」莫鑫鑫的視線跳過賓客,在那對令她不自覺發笑的父子身上。「錢我賺夠了,對未來,我有一些新的計劃。」

  順著她視線再看過去,還是那對父子,BOSS邪邪一笑道:「早知道拐你簽個十年約,嘖。」揮了揮手,轉身正好接待一對社交名媛。「美麗的小姐,請。」

  她知道BOSS雖然是個怪人,但不會爲難她,畢竟這兩年來他們合作愉快,也或許——這人早知道她的身份也說不定。

  BOSS啊,還滿神秘的,不過嘛,總有幾個秘密要守,人生才會覺得有趣呀!

  耳中的小型耳機傳來突發狀況,她立刻收回視線,轉身去處理,沒發現原本看著兒子的貝洛斯抬起頭來,往她的方向深深凝望。

  ***

  計程車緩緩駛進這座高級住宅區,停在一戶兩層獨棟洋房的大門口,一個壯碩的男子付完鈔後下了計程車,背上背著一隻沉重的旅行袋,著迷彩褲,腳下穿著黑色高筒靴——有點像軍靴,體骼壯碩,在猶帶微寒的三月天,上身只穿著一件白色內衣。

  「住在這兒?這麽好的地方?」男人臉形略方,濃眉大耳的,嘴裡叼根牙籤,四肢看起來孔武有力。

  他沒有走向大門,更沒有按門鈴,把牙籤「呸」一聲吐掉,輕輕一跳,粗壯的猿臂勾著圍牆,身手矯健的跳進圍牆內,然後——警鈴大作。

  「靠,大白天開什麽保全系統?有病啊?」男人粗聲粗氣地吼叫。

  「Shit!」接著罵髒話的,是從屋子裡走出來的尤靖,「爲什麽會是你?!」

  看見這位入侵者,尤靖有一種頭大的感覺。這傢夥什麽時候不來,偏偏在這時候找上門,絕對只有壞事,沒有好事。

  「不然是誰?」原讓粗魯地嚷嚷著,「小錢呢?我是來找她的。」把行李丟給尤靖,非常瀟灑的走進屋子裡,「小錢,小多多,你們在哪呀?」

  「喂——」尤靖無奈的看著原讓就這麽闖進屋子裡。這下子可好了……

  莫鑫鑫原本在房間裡看兒子從貝洛斯那挖來的第四本日記本,看得正津津有味,突然聽見有人在客廳大吼大叫,她丟下日記本抱著兒子衝下樓來查看,沒想到看見一個問題人物——原讓。

  她鴕鳥反應是轉身上樓,當作沒看見。

  「鑫鑫,我好想你呀!多多,爸爸回來了!來,抱抱親親!」高頭大馬的原讓一個箭步衝上去,把莫鑫鑫母子輕鬆抱起。

  「放開我!」她的反應很大,用腳踹、空出一隻手亂打。如果不這麽做,這傢夥等下會以爲她不介意,嘴巴就會嘟上來偷親。「你這隻大猩猩,不要碰我!」

  「怎麽這樣呢?才多久就忘了我?鑫鑫,跟你分開的這段日子以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噢——」

  誰能想像一個渾身肌肉糾結的壯漢,在那裡噁心巴拉的示愛,有時候還會以爲自己是羅密歐就演了起來。

  莫鑫鑫只覺得這種追求是一種嚴重騷擾。

  「走開走開走開。」她懷裡的艾莫斯皺起眉頭,小手急急忙忙的推著原讓這個大塊頭。「馬迷是多多的,你走開。」

  「小多多,你忘了爸爸!」原讓故作捧心狀,一副沉痛的表情。「爸爸這麽愛你啊——」

  「你閉嘴!」莫鑫鑫忍無可忍的吼。

  「我給你三秒鐘時間,放開她。」莉蒂亞面無表情的看著腕錶,「一、二——」

  在如此吵鬧的一刻,貝洛斯這唯一沒瘋狂的人,出現在樓梯轉角。

  「爸爸?」他看著客廳那壯得媲美健身教練的男人,抱著他的女人和他的兒子——是強抱?

  「死定了。」來不及把人攆出大門的尤靖,搗著眼哀嚎慘叫。

  「欸?你是誰?在這裡幹麽?」原讓搞不清楚狀況,口氣很沖的質問,「你哪來的?住在這裡?有什麽目的?」

  在他的屋子裡問他這種話,會不會太失禮了一點?貝洛斯臉上帶著自然到讓人覺得可怕的微笑,緩緩下樓。

  「這位是?」他詢問的眼光投向那位壯士。

  「嗚嗚嗚——哇——」艾莫斯突然暴哭,「抱抱,多多怕怕~~」伸手向貝洛斯求救。

  他立刻伸出手拯救兒子。「怎麽了?」

  「又被嚇到了。」尤靖歎道。

  艾莫斯抽抽噎噎的窩在貝洛斯懷裡,很委屈的哭著,眼睛佈滿恐懼,小手指著像是被挾持的母親,又哭道:「壞人搶我的馬迷,嗚哇——」

  他迅速抬眸,往兒子所指之處喝斥,「放手!」

  原讓被他的氣勢震懾,不自覺的放手。

  莫鑫鑫脫困的第一件事,是伸腳踹原讓的小腿兩腳,然後罵道:「神經病!」

  「很痛耶,你怎麽這樣啊?」原讓粗聲暴吼。

  艾莫斯搗著耳朵,眼中含著淚花說:「耳朵痛痛。」

  「小聲點,你嚇到孩子了。」貝洛斯壓低音量,怪罪的眼神射向原讓,「這是怎麽一回事?闖入我屋子的人是你。」間接說明他是這間房子的所有人,省得有人以爲他是來借住的,沒禮貌。

  「啊?這是你家哦?」原讓搔搔頭,尷尬的咧開嘴笑,「抱歉,我以爲是靖爺的落腳處!我叫原讓,是靖爺的朋友。」

  「我不認識他。」尤靖迅速撇清和這人的關係。

  「喂,什麽話啊?」原讓跳起來撲上尤靖,兩人扭打成一團。「我還想跟你算帳呢,竟然帶鑫鑫從倫敦落跑,害我找不到人就算了,還被胖子陷害又接了個案子挖,你你你你你你——」

  「你給我正經點!」尤靖朝他臉上揮了一拳,「你搞清楚這是誰的地盤。」心中同時想著,真是不知死活的笨蛋。

  貝洛斯一定氣瘋了吧,原讓最好不要再亂講話,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原先生,剛才我似乎聽見你自稱爲艾莫斯的爸爸?」貝洛斯按捺著,微笑詢問。

  聰明人最好馬上否認,說自己是開玩笑的!千萬不要被貝洛斯臉上的和善笑容欺騙。

  偏偏原讓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夥。

  「沒錯,我喜歡鑫鑫,一見鍾情啊。」原讓誇張的捧心長歎,「我愛她,不在乎她的過去,我已經決定當多多的爸爸,跟鑫鑫一起扶養他長大,視如己出,爲了多多,我跟鑫鑫打算不再生孩子。」

  「不關我的事。」莫鑫鑫迅速撇清,閃離原讓三公尺以上的距離。

  「咦咦?!」原讓突然驚呼,「你怎麽知道多多的正式名字是艾莫斯?咦耶!你長得跟多多真像啊!」後知後覺的發現,指著相像的父子倆。

  尤靖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他才是多多的親生父親——貝洛斯•列斯登。」特地強調「列斯登」,聰明人就該聯想到近一年來聲名大噪的列斯登共和國才對。

  不過他又一次的發現,原讓是個少根筋的笨蛋。

  「哦,原來是這樣啊。」原讓瞭解的點點頭。

  其實憑良心說,原讓是個好人,他很爽朗——爽朗過了頭,年紀很輕,只有二十五歲,是尤靖帶的組織新人,總是帶給身旁的人歡笑,但是他這人最大的缺點是——說話技巧很差!

  不只不會看場合說話,更不會看人臉色,粗線條到不知道別人被他氣得跳腳。

  「我才在想怎麽這麽巧咧,哪裡有這麽像小多多的人,原來你就是鑫鑫的前夫啊!」

  前夫兩個字,讓貝洛斯笑容更深。

  莫鑫鑫則完全不敢看貝洛斯的臉,轉過頭去裝作沒自己的事。

  「這是你的房子哦?很漂亮耶,真想不到你還滿大方的嘛,很少離了婚的夫妻像你們這樣,還能當朋友同住一個屋檐下耶!」完全不知道講錯話的原讓,踩爆數顆貝洛斯的地雷。

  所有人都感覺到空氣凝結了,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唯有初來乍到,「天然」得令人搖頭的原讓還笑得出來。

  「嘿,貝洛斯,你不介意我在這邊住下來吧?我累死了,想先洗個澡,睡一覺,房子這麽大應該有空房間吧?」

  八成會被趕出去——莫鑫鑫心中想著,以貝洛斯的個性不可能大方到這種程度,等一下一定會怒吼說他們才沒有離婚,然後對原讓……

  「空房間不少,你找間喜歡的住下。」貝洛斯微笑以對,大方應允,臉上一點也看不出生氣的跡象,「有什麽需要儘管說,當自己家,不要拘束。」

  她傻了,懷疑用正常語氣說這話的他,是不是氣瘋了才這樣?

  「欸……那個……」

  「嗯?」貝洛斯詢問的眼神看向嚇傻的莫鑫鑫。

  「他……是我的追求者耶。」她強調,不相信他會這麽有風度到過了頭!

  哪一個正常男人會讓情敵住在自己屋子裡?他在想什麽啊?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笑,淺色眼眸透露著溫柔。「人多熱鬧,也不錯。」

  不錯個頭!都要世界大亂啦!

  「上道。」原讓欣賞地朝他豎起大拇指。「男人就是要夠爽快!」

  不,你這個瘋子,貝洛斯越爽快,你只會死得愈快——尤靖同情地在心中加批註。

  「無知也是種幸福啊!」尤靖涼涼地道。原讓這個笨蛋,等他知道貝洛斯的身份,不嚇得屁滾尿流才有鬼,這樣也好,讓他定定性,這小子就是沖!

  原讓毫無警覺性的與貝洛斯在那邊談笑風生,什麽話都講出口,包括他怎麽追莫鑫鑫,以艾莫斯父親自居等等,讓一旁的三人直冒冷汗。

  「親愛的,依你對你家主子的瞭解,你說他報復的機率是多少?」尤靖小小聲詢問莉蒂亞。

  「百分之兩百。」莉蒂亞肯定道,主子是那種復仇時會加贈利息的人。

  「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莫鑫鑫一個頭兩個大,無法消化這樣的貝洛斯。「他竟然不會吃醋……」

  他說過,主導權在她手上,要自己給他機會追求她,就算有追求者,他也會大方接受,但是這也大方得太反常,落差太大了!

  「不是害怕他太過在乎你?怎麽現在又感到失落了?」尤靖覺得她這種想法好笑。

  皺眉思索良久,莫鑫鑫不信邪。「我才不信,等著瞧。」

  她會努力試探,想看看貝洛斯能維持風度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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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貝洛斯一點也不意外莫鑫鑫會有追求者。

  一個帶著孩子的年輕女孩,又跟著尤靖和莉蒂亞東奔西跑,在男人堆裡生活了兩年,是會激起男性的保護欲的。

  但莉蒂亞卻沒告訴他,鑫鑫有個這麽「瘋狂」的追求者。

  「離我遠一點!」

  樓下又傳來莫鑫鑫的怒吼,八成又是原讓激怒她了。

  「這是表現我寬容的時候。」貝洛斯愉悅的微笑,低頭審視列斯登那裡傳真來的訊息,假裝沒聽見樓下的熱鬧滾滾。

  不需要他開口,尤靖便主動告訴他原讓的底細。

  他們屬於同一個組織,尤靖加入考古團隊,一來是興趣,二來是幌子,真正的工作是財團背地裡的另一種「挖掘」,而莉蒂亞被流放後便加入他所屬的組織,算是夫唱婦隨吧。

  原讓是新來的組織成員,加入不到三年,個性過於開朗,讓尤靖和他的BOSS非常頭痛。那位BOSS,貝洛斯在莫鑫鑫的工作場合上見過幾次面,對他的印象是一個危險而且有趣的人。

  思及此,貝洛斯不禁勾唇微笑。那傢夥似乎知道他的身份,不過很聰明的選擇閉嘴,只用怪異的眼神瞄他。

  有機會,透過尤靖邀他到列斯登做客,應該會滿有趣的,或許席爾會喜歡這種人,而布拉德可能會更陰沉。

  貝洛斯很能一心二用,他一邊思索,一邊看著手上的報表,突然覺得趴在他胸口沉睡的小東西怪怪的——

  一隻軟嫩的小胖手爬上他胸口,正從外套暗袋中拉出一本護照大小的本子。

  他皺眉脫口而出,「爲什麽你會知道我藏在這裡?」握住小胖手,當場逮捕到現行犯。

  他一連被挖走六本日記本!

  隨著日記本還失約數量增加,鑫鑫看著他的笑容越詭異,像偷了腥的貓。

  他有鑒於此,想著隨身攜帶是最好的辦法,想不到這小子天生有偵測寶物的雷達,頻頻在他身上挖到寶!

  「啊?」艾莫斯頭一回失手,小臉佈滿驚慌失措。

  「原來你醒了,裝睡趁機挖?艾莫斯——」貝洛斯搖頭,實在拿兒子沒轍,尤其這壞習慣還是他母親允許的——挖他!

  「不要打打。」精明的小孩立刻扁嘴裝可憐,「叔叔——」

  「是爸爸,不是叔叔!要教幾次你才會改口?」他皺眉糾正,「不想被打,手怎麽還拉著?」所以裝可憐是騙人的,「這不放手?」他拿出做父親的威嚴。

  說也奇怪,艾莫斯越來越黏他,尤其是原讓死皮賴臉住下後,只要原讓在鑫鑫身邊打轉,艾莫斯就會竄逃到他這裡來,原本小鬼愛困時都要母親哄著、抱著,現在可以趴在他懷裡睡著,而他也會趁相處的機會糾正兒子的生活常規,唯獨愛挖和不肯改口叫爸爸這兩點令他無力之外,其他時候艾莫斯是個非常合作的小子。

  偏偏艾莫斯不肯合作的那兩點,常常讓他氣得牙癢癢的!

  「馬迷說刻以挖。」小男生拿出媽媽的話當擋箭牌,不肯放手抓著日記本一角,努力想從父親手上搶過來。「看到要挖給馬迷,多多很乖哦!」

  貝洛斯突然感到有興趣了,他挑了挑眉。「艾莫斯,是媽咪要你挖這個?」

  「嗯!」快樂的點頭,「多多有乖乖挖給馬迷噢!」

  難怪其他貴重的物品艾莫斯都不挖,原來是鑫鑫那丫頭在背後指使,還敢在他面前裝做沒這回事。

  這麽喜歡窺探他的秘密,他怎麽能不禮尚往來一下?

  「是這樣啊。」他腦筋動得飛快,放開兒子的小胖手,「好吧,這次讓你挖回去給媽咪。」

  「呵呵呵。」得逞的小東西快樂的呵呵笑,不知道即將被父親利用。

  「不過,下回你要從媽咪那裡挖點寶貝來給爸爸才行哦。」貝洛斯笑容溫柔得恐怖。

  「不可以,多多會被打打。」小人兒皺眉,「馬迷會生氣。」

  可以挖爸爸,卻不能挖媽媽?真是奇怪的邏輯。貝洛斯忍著沒有笑出來。

  「不會,媽咪不會生氣,因爲你是挖來給爸爸啊!」貝洛斯熱切的拐騙小孩,「媽咪那裡是不是有很多東西可以挖?你不想挖嗎?」跟兒子相處了一陣子.多少瞭解他最喜歡挖的,其實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而是「重要」的東西。

  越寶貝的東西越好,所以才老是挖他的日記本,因爲他總會換地方藏,而艾莫斯竟然覺得好玩的猛挖。

  「想~~」艾莫斯眼睛一亮,但是又害怕,「馬迷會打多多屁屁,不可以。」好失望的皺眉頭。

  「不會,媽咪不會打你可愛的小屁股。」貝洛斯笑露出白牙,教兒子使壞,「要是媽咪問你,你就說,是爸爸要你挖的,媽咪就不會打你了。」

  「好!」兩歲半的小毛頭哪是父親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利用了。「多多挖馬迷,嘻嘻嘻。」他只知道做壞事有人幫他頂著,一切就都沒有問題了!

  「乖。」貝洛斯心滿意足的摸摸兒子的頭。

  這樣才對,總不能老是讓她得意,擁有對方秘密的人不只是她而已。

  「倒是你會有什麽秘密呢?我很好奇呢,我的小王妃。」能讓兒子雙眼發亮的,絕對不是簡單的寶物。

  他拭目以待!

  ***

  「你能不能不要來煩我?」她受不了的對纏人精原讓吼,想不透怎麽有這麽不會看臉色的人?「安靜個五分鐘,我會很謝謝你。」

  她已經拒絕過他N次了,爲什麽他一直煩自己?一煩就是兩年,他不膩,她都很膩了!

  「就答應跟我出去約會嘛,成天待在家裡做什麽?你不覺得無聊嗎?」原讓不死心的跟在莫鑫鑫身邊,呱呱呱的一直講話。

  他真的神經很大條,她的臉臭得很明顯,還開口說過她不願意,爲什麽他能當作沒聽見?一直煩一直煩,難道真的以爲纏久了就是他的?

  「我們要多多相處,不然以後結婚了怎麽辦?都兩年了耶,多多還不肯叫我一聲爸爸。」原讓說得很哀怨委屈。

  「叫你爸爸?」莫鑫鑫忍不住翻白眼,「你想得美。」連貝洛斯都沒有這等待遇,憑他?

  兒子倒也有趣,跟貝洛斯感情這麽好,還把他當成避風港。小傢夥向來視原讓如蛇蠍,每回他嚷著要抱抱就掙扎吵鬧,有幾次被他強吻還會放聲大哭,這回有了貝洛斯這強大的靠山,小傢夥可樂了,因爲貝洛斯絕對不容許原讓在他眼皮底下把兒子惹得哇哇叫。

  想起那對父子,她就不禁微笑,前兩天貝洛斯挑戰幫兒子洗澡,結果小傢夥根本沒把他放在眼底,玩水玩得可瘋了——

  「鑫鑫,鑫鑫?」原讓講了半天,莫鑫鑫卻神遊太虛,他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回神啊!我在跟你說話!」

  她被搖得全身都要散了!「你這個大猩猩,給我放手!」她大聲吼道。

  原讓身高有一百九,肌肉結實粗壯,他的手臂甚至比她的大腿還要粗,又力大如牛,她哪禁得起他粗魯的對待?而且這人完全不知道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他的力道!

  「放手。」莉蒂亞輕喝一聲,提腳踹他屁股,完全是對付敵人的力道。

  「嘿嘿!」原讓反應快速的閃身,興奮的摩拳擦掌。

  莉蒂亞手握成拳,馬步一蹲,擺出備戰姿態,讓原讓更是躍躍欲試。

  「莉蒂亞,我們活動活動筋骨吧!」說著以不符他高壯身子的敏捷速度撲向莉蒂亞。

  打鬥時,不論是練習切磋還是「工作」,莉蒂亞都是玩真的,下手絕不留情。以前在列斯登受皇家護衛隊的訓練,她那嚴格而且厲害的兄長——列斯登第一護衛布拉德,總要求她全力以赴,流放後她練拳的物件則是尤靖,就算她想表現溫柔的一面,但是尤靖這個痞子總會激得她抓狂,所以下手越來越狠,她也不需要顧忌。

  因此這幾年來,她武藝精進不是沒有原因的,尤靖跟她兄長不相上下,強得不像話。

  原讓挺羡慕他們這一對的相處方式,偶爾會想著:啊!我也想要有個能跟我打架的情人啊!

  可惜莫鑫鑫雖然活潑好動,但不是走毆打路線。

  「喝——」原讓喝斥一聲,碩大的拳頭劃破空氣,虎虎生風地朝莉蒂亞揮過去。

  「找死!」尤靖端著食物從廚房走出來,看見原讓竟然敢對她揮拳,臉色一變,在原讓的拳頭靠近她之前,就先一拳把他打飛到一邊去納涼。

  「多事。」莉蒂亞朝他抛去一瞪,收拳止勢,經過原讓身邊時,「不小心」提腳踢到他脆弱的肚子。

  「敢當著我的面對莉蒂亞出手?你想死,我成全你。」尤靖捧著中午吃剩的炒麵,狼吞虎咽的大口吃著,一點也看不出他剛剛才揮出致命的一拳。

  「靖哥,你好暴力。」莫鑫鑫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裡卻是大叫:幹得好!

  以前她一直被尤靖蒙在鼓裡,傻傻的相信長年不在臺灣的他是考古學家,直到五年前他從自己這裡偷了翡翠之鑰,才曝露出他真正的底細,只不過他至今仍不肯承認他「偷」走了翡翠之鑰,而是「挖」。

  搞懂他們的行話後,她很清楚「挖」的意義廣泛,她還爲此找了尤靖兩年麻煩爲報復——在貝洛斯失聯的那兩年。

  當秘密被揭穿後,他也索性不再隱瞞,老實把生性中野蠻的一面大剌剌的表現出來。

  「靖爺,你玩真的?」原讓搗著腫起的右臉從地上爬起來,尤靖那一拳,讓他的臉又痛又麻。

  被組織延攬三年,分配到尤靖手底下學習,原讓一直很崇拜他,他在組織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從來不曾失手過,跟著這位大爺上山下海數回,原讓總探不到他的底在哪,而他出手也從來不曾認真過,總帶著戲謔逗弄的意味,就連他們兩人切磋武藝也是如此,跟莉蒂亞練拳時尤靖更是大吃豆腐。

  這是頭一回被他揍到臉麻頭昏,僅僅一拳。

  原讓不解的搔搔頭。他比尤靖高了十公分,體重多三十公斤,竟然被比他「瘦弱」的尤靖一拳擺平,實在臉上掛不住。

  「一拳就擺平我,難道之前的切磋你都是在耍我?」大塊頭哇啦啦鬼叫中。

  尤靖很快的把一大盤五人份的炒麵吃光,滿足的打了個飽一嗝,嘴裡叼了根牙籤,瞧不起人地朝原讓哼了一聲,「要是每回都跟你認真,你以爲你有命活到現在?」

  「哎呀!幹麽這樣,大家都是自己人!」很快收拾起破碎的自尊心,原讓愉快地道:「老是待在屋子裡,實在有夠悶,大家出門玩嘛。」他還以爲自己很強,能跟尤靖戰得不相上下,原來都是人家放水,這太傷他的男性自尊了,這話題——跳過。

  「你們慢聊。」莫鑫鑫覺得無趣,想去貝洛斯房裡看看兒子,抱兒子回房間把門鎖起來,避免原讓的騷擾。

  雖然說鎖這種東西,對她眼前這三人來說形同無物,但聊勝於無嘛,鎖個安心。

  「鑫鑫,不要走!」原讓壯碩的身子撲向她,猿臂一張將她抱住,「你怎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

  莫鑫鑫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擠爆了,她困難地道:「我不能呼吸了,放手……」

  「你要跟我站在同一陣線,對付這一對姦夫淫婦!」原讓此番言論,爲他的後腦勺得來一記痛打。

  「再說一次。」莉蒂亞美目冒火,語帶威脅,聰明人就應該知道要閉嘴。

  但是原讓是個完全不會看人臉色的傢夥,神經大條媲美恐龍。「哈哈哈哈,開個玩笑嘛!總比狗男女好聽吧。」

  莉蒂亞忍無可忍,發誓一定要將他大卸八塊。「去死!」

  「我剔個牙先,等等再找你算帳。」尤靖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涼涼地剔牙。

  「你們慢慢打沒關係,但是先放開我……我需要新鮮空氣……」莫鑫鑫臉漲紅,虛弱地喊著。

  但原讓卻沒有放手,把她扛在肩上,跟莉蒂亞過招。

  「我的胃——」好不容易有空氣了,但接著遭殃的是她的胃,她快要吐了。

  「馬迷!我的馬迷,還給多多!」天籟從樓梯口那邊傳來,是氣急敗壞的艾莫斯,他正在父親懷裡緊張的跳呀跳。「不要抱我的馬迷!馬迷是多多的!啊——」尖叫。

  小孩的尖叫、大人的打鬥聲,讓貝洛斯頭痛的皺眉,他忍無可忍,喝斥,「全部都給我閉嘴!」氣勢磅礴,讓所有吵雜聲頓時消失。

  連差點要暴哭的艾莫斯都住嘴,乖乖收起眼淚,敬畏的看著抱著自己的叔叔,突然覺得他好厲害,眼中佈滿崇拜。

  貝洛斯眼眸迅速掃過客廳的四人——坐在沙發上叼根牙籤的尤靖、正要抬腿踹人的莉蒂亞、閃避莉蒂亞攻勢的原讓,最後是一臉不舒服的莫鑫鑫。

  他迅速變臉微笑,彷彿剛才那聲充滿威嚴的喝斥只是假像,語氣和緩地道:「這麽麽熱鬧?鑫鑫好像很痛苦,原讓,放她下來吧,別玩瘋了。」

  「啊?」後知後覺的原讓立刻放下被挾持的女人,這才發現她整張臉漲紅,是因爲血液逆流的不適。

  回到地面真令人感動!莫鑫鑫努力將空氣吸進肺葉,頭有點昏的坐在沙發上喘息。

  「對不起啊,鑫鑫,我跟你鬧著玩的。」原讓懊悔萬分的蹲在她面前道歉。「你太脆弱了啦,以後跟我一起運動,你體力才會好一點。」最好練練拳跟他互毆,那就更棒了。

  莫鑫鑫心想,除了無敵鐵金剛禁得起你的摧殘,正常人在你面前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吧?

  「走開!」艾莫斯掙脫貝洛斯的懷抱,衝向母親佔有的抱住,凶巴巴的扁嘴瞪向原讓,「走開走開,我討厭你,馬迷是我的~~」

  「多多,不可以沒禮貌。」她訓誡兒子。雖然她也對原讓的莽撞舉動很頭痛,但他畢竟是兒子的長輩,不可以這麽沒禮貌的。「跟叔叔說對不起!」她板起臉來。

  「哎呀!」愧疚維持不到一分鐘,原讓又開始故態複萌了,「叫爸爸啦,有什麽關係呢?小多多,我們都這麽熟了呀!」

  這傢夥沒藥救了!

  尤靖和莉蒂亞睜大眼看著不知死活的原讓,再看向站在樓梯口那帶著優雅淺笑的貝洛斯,默默爲原讓掏一把同情之淚。

  「不要,你走開!」艾莫斯緊抱著母親,不讓原讓碰。

  而貝洛斯顯得十分沈得住氣,笑看這荒唐的一幕,沒有動怒,也沒有吃醋抓狂把人丟出大門。

  看著這樣的貝洛斯,尤靖心驚膽跳的跟莉蒂亞咬耳朵,「你說他是氣瘋了還是在算計什麽?」

  五年前,貝洛斯和鑫鑫熱戀時,是個超級大醋桶,而且心機之深,離間計用得恰到好處,讓鑫鑫棄他這個哥哥於不顧,一心向著他!

  「你說呢?」莉蒂亞反問。

  「依我的經驗來看——都有。」尤靖肯定,「笑得越無所謂,表示問題越大!」

  沒錯,問題大條了!

  「我有事要出門一趟,艾莫斯就先還給你了。」貝洛斯朝莫鑫鑫道。

  她心中打了個突。「你有事要出門?」不能怪她驚訝和懷疑,回來臺灣這麽久,他只有接送她工作才會出門,其他時間都成天待在家裡,這是他頭一回說要外出辦事。

  「私事。」說著這話時,他眼神閃了閃,微笑,沒解釋自己要忙什麽。

  什麽私事?她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忍住了。

  她一直不解爲何他會讓原讓住下,而且連一點動怒的跡象都沒有,這不是他的作風。

  她所知道的貝洛斯是一個佔有欲極強的男人,絕不容許她將眼光放在他以外的男人身上,更不容許任何人對她不敬,可原讓不只對她肢體觸碰、甜言蜜語,還大剌剌的住在他的屋子裡追求他的女人——他一點也不介意?

  原讓甚至還在他面前三番兩次自稱是多多的「爸爸」,這他也能忍?!

  她不懂,從貝洛斯臉上的笑容,她看下出來他有絲毫芥蒂。

  「有人要出去嗎?我開車可以順路送你們一程。」他風度極佳地詢問。

  「啊,真的啊?太好了,我跟鑫鑫要去約會!」原讓心中大喜,「鑫鑫,好啦,我們一家三口出去走走嘛。」

  她耳邊聽著原讓的嚷嚷,眼卻盯著貝洛斯,欲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絲的不悅。

  但是沒有,他還是微笑,詢問的眼神探向她,讓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出去走走也好,我從沒坐過摩天輪,就去美麗華吧。」她一開口,就直指臺灣約會聖地。

  「對嘛,這才上道,小多多,爸爸帶你去坐摩天輪,好不好?」原讓開心的捏捏艾莫斯的臉。

  「不要!你才不是我把拔——」艾莫斯不賞臉的打掉他的手,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撇過頭不理他。

  她是故意的。貝洛斯清楚從她挑釁的態度明白這點,他笑意更深了。

  「聽說那裡很美呢,去看場電影也不錯,我開車送你們去吧。」他轉向嚇呆的尤靖和皺眉思索的莉蒂亞,「送你們一起去?」

  「不不不不——」尤靖忙不迭的搖頭,「不用了,我們喜歡待在家,待在家裡很好!」

  誰敢坐一位盛怒的男人開的車?如果嫌活得太長,倒是可以一試。

  「那就出門吧。」貝洛斯意味深長地笑,率先走出大門。

  沒人發現他轉過身後,笑臉迅速消失,被深沉陰狠取代,換成一張嫉妒扭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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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帶著小孩逛百貨童裝部門的莫鑫鑫,不能克制的冒火。

  「這件、這件,很可愛耶!」原讓拿起一件兒童軍裝,在艾莫斯身上比劃著。

  「不要。」艾莫斯雖然年紀小,但是對衣服卻十分有主見。「醜醜,多多不喜歡!」

  莫鑫鑫無法理解,那天貝洛斯聽見原讓說要跟她「約會」,他竟然當仁不讓的扮演司機的角色,真的送他們到美麗華去搭摩天輪,他們下車時還笑著對她說「好好玩」。

  她不相信他有這種度量,便開始答應原讓的約會邀請,而且總是故意在他面前點頭應允,大大方方的抱著兒子跟原讓出門。

  但貝洛斯卻從來不介意,總是笑著送他們出門。

  而原讓那個後知後覺的笨蛋,竟然還搔著頭笑兮兮的對她說:「貝洛斯人不錯耶,挺有風度的,奇怪,這麽Nice的人,你怎麽會跟他離婚咧?」

  他的話踩到她的痛腳,她真想對著原讓吼,「我們沒有離婚,你少烏鴉嘴!」但是她開不了口。

  貝洛斯自己都不開口解釋,故意讓原讓誤會,她又何必解釋呢?反正被追求的人是她,有選擇權的人也是她!是他說的,主導權在她手上。

  先前還懷疑他是假裝有風度,忍不了太久的,但是一次、兩次、三次……他還笑得出來,而她卻一次比一次火大。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帶著報復的心態,一方面也是試探,畢竟他的脾氣暴躁在列斯登共和國是出了名的,不準她做這、不準她做那,連她進皇宮與國王席爾寒暄,他都要大吃飛醋。

  以前覺得他的佔有欲讓她很困擾,可他現在的大方卻讓她很不是滋味!所以在百貨公司瘋狂大採購,發泄一下怒氣。

  不過雖然生氣,她還是很理智的只買兒子的衣服,這兩年也累積了不小的財富,足夠她在臺北黃金地段買房子還綽綽有餘,可她的消費習慣不鋪張浪費,而且一般女人瘋狂購買的名牌精品,寶石,都入不了她的眼,因爲她的品味早在列斯登當王妃那一年給養刁了,會花錢不手軟的只有全身美容保養,以及孩子的東西。

  莫鑫鑫不理原讓的異樣審美眼光,走進一家價格不菲的童裝專櫃。

  一個有點年紀的櫃姐看了她和她身後高壯的原讓一眼,推了推一旁年輕的櫃姐,抬抬下巴,要她過去招呼,自己則走向一對穿著名牌的光鮮母女彎腰巴結。

  因爲莫鑫鑫的外表太年輕,穿著打扮又隨性,一件白色T恤加牛仔褲,還把頭髮紮成馬尾,清純得像個大學生——沒有錢的那一型。

  而原讓虎背熊腰,穿著一件黑色背心,肌肉幾乎要撐破上衣,下身穿了一件破了幾個洞的褲子和黑色軍靴,隨性的把上衣圍在腰間,怎麽看都很落魄。

  「你好,歡迎光臨,喜歡都可以試穿哦。」年輕櫃姐帶著親切的笑容迎上來,熱情恰到好處不過份。

  莫鑫鑫一眼就喜歡她,回以親切一笑,牽著兒子逛專櫃。

  「馬迷,多多可不刻以穿這個?」艾莫斯指架上一套帥氣的休閒服,格子襯衫配短褲和吊帶,還有搭配好的長襪和小靴子。

  看來兒子的審美觀近來被他父親同化了嘛!她不禁想笑。「可以呀,小姐,麻煩你拿適合的尺寸。」

  「好的,請稍等。」櫃姐勤快的去拿新衣來給小朋友試穿。那個小朋友有外國血統吧,那頭棕色帶一點紅和金的髮色,看起來好漂亮呀!

  櫃姐拿了新衣服回來後,艾莫斯立刻奉上甜美笑容一個。「謝謝。」

  「不客氣,你叫多多嗎?你好有禮貌,很棒哦!」櫃姐心花怒放的誇獎小帥哥。

  艾莫斯難得羞澀的躲進媽媽懷裡偷笑。

  莫鑫鑫頓時對這位小姐好感倍增!Why?

  因爲她不是誇艾莫斯可愛、漂亮,而是誇他有禮貌。

  沒錯,父母的虛榮心,總會喜歡聽見別人誇獎自己的孩子漂亮、可愛,但這些誇獎不是孩子自己努力得來的,是天生賜與的。

  而偏偏艾莫斯又是很精的小孩,最會用那張臉欺騙別人的同情心,尤其是他做了壞事的時候。莫鑫鑫不希望兒子被那些無用的誇獎誤導,以自己的外貌爲傲,她希望他得到的誇獎是因爲自己努力得來的。

  「還有那件,可以試穿嗎?」莫鑫鑫心情大好,多看了幾件。

  「可以呀。」櫃姐輕快的去拿衣服讓小朋友試穿,一點嫌惡的神情都沒有。

  「哇——多多好可愛,爸爸親親!」原讓忍不住湊過臉把嘴嘟起來,作勢要親他。

  「不可以,多多不喜歡。」艾莫斯在外面不會用暴哭來解決問題,他會很認真的表明他的不願意。

  「什麽?爸爸?!怎麽可能?!」拿了一堆衣物過來的櫃姐十分震驚,「抱歉,我失態了。」不好意思的垂下頭,想著說不定他們有難言之隱。

  「噗——」莫鑫鑫忍不住笑出聲來。

  「喂喂喂,有什麽好笑的?」原讓不服氣地道:「我們哪裡不像夫妻?明明就是一家三口啊!」他大嗓門的嚷嚷。

  「誰跟你一家三口?閉嘴。」莫鑫鑫喝斥,「他只是我一個朋友。」她非常慎重的向櫃姐解釋。如果是貝洛斯陪自己逛童裝,幫孩子買這、買那,想必絕對不會有人懷疑他是孩子的父親的。

  「就算現在不是,未來也會是啊!」原讓還不懂自己被發「朋友卡」了,以爲自己還有機會。

  櫃姐同情的看著那個高個兒,歎息道:「他是個好人。」

  「噗——」莫鑫鑫又笑了,她聽得懂這個近來大紅的雙關語。「哇,這套真的超帥的,我要讓多多穿著走。」當媽的被自己小孩的帥樣電昏。

  「多多穿新衣衣。」好奇的低頭研究自己的新衣服,艾莫斯小臉滿是欣喜。

  這時,那名跑去服務名牌母女檔的年長櫃姐,驕傲的捧著一件近萬元的小女生風衣到櫃檯結帳,看見他們試穿後堆成一座小山的衣物,譏誚的哼了一聲。

  莫鑫鑫沒注意到別人的眼光,專心在那堆小山中抽出幾件衣服,嘴裡說:「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年長櫃姐嘴角撇了撇,想著:都挑便宜貨。

  「太醜了我兒子不喜歡,其他的——都包起來吧。」她掏出皮夾中的信用卡來結帳。

  「啊?你確定?很多件耶。」

  「我常常帶孩子世界各地跑,要多一些替換的,結帳吧。」她笑著說,連殺價都沒。

  反觀那對名牌母女檔走到櫃檯,對年長櫃姐說:「我常買你們家的東西不打個折嗎?」那名放掉大客戶的櫃姐臉都綠了。

  莫鑫鑫只看了一眼六位數的帳單,眉頭都沒眨就簽單。

  原讓提著大包小包,三人在年輕櫃姐的歡送下,敗家完畢。

  「累了,到樓上餐廳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在等電梯時,她如是下決定。

  「太好了,我餓超久了,逛街怎麽這麽消耗體力啊?還很無聊。」原讓皺眉咕噥著。

  「誰教你要跟?愛跟還嫌!」莫鑫鑫抱起揉眼睛愛困的兒子,一邊翻白眼瞪原讓。

  「唉,我愛你啊!」

  「閉嘴,我不想聽。」她喝斥一聲,無情的轉過頭去等電梯。

  「叮——」

  救人的電梯在這時到達樓層,電梯門緩緩開啓,只見甜美的電梯小姐,以及一位身穿利落套裝,拎著一件黑色禮服的外國女人。

  那位棕髮女性有一張令莫鑫鑫熟悉的臉蛋,她驚訝的瞪大眼,那位棕髮女性也驚訝的看著她,指著對方同時以希臘語說——

  「安潔!」

  「王妃!」

  ***

  她做夢也沒想到會遇見安潔,這裡是臺灣耶,安潔竟然離開列斯登來到這裡,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在安潔的邀請下,他們來到百貨公司頂樓,一個時尚展覽會場的後臺。

  剛才從正門進來時看見許多媒體記者,還有盛裝打扮的影視紅星、名模、造型師、社交名媛等人在門口讓媒體拍照、採訪,行經會場時,還看見一座伸展台,伸展台的背景全黑,只有一個深紫色的薰衣草變型圖騰。

  「這是列斯登的國家珠寶品牌,産品全由皇室的御用珠寶設計師精心設計,今天是我們亞洲旗艦店開幕,貝洛斯陛下非常重視亞洲市場,特地調來最好的珠寶,不敢怠慢,連守衛都是高規格,除了請臺灣保全,還私下派了護衛隊呢。」安潔將他們領到後臺角落,不防礙那些模特兒們打扮,還爲莫鑫鑫泡來一杯她在列斯登時最愛喝的玫瑰花蜜茶。

  「王妃,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陛下什麽都不說,啊——這就是小王子嗎?長得跟陛下一模一樣,都這麽大了。」安潔情緒有點激動,伸手輕觸艾莫斯的小臉。

  捧著茶杯,莫鑫鑫將那香馥的氣息深深吸進肺裡,是她熟悉的味道。

  安潔,是她到列斯登後,皇室指派給她的貼身女官,教她列斯登的禮節、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陪她適應異國的一切。

  安潔虛長她五歲,待她如親妹,知道她活潑好動的個性當不了太久氣質王妃,所以只要沒人看見,對她粗魯不合宜的舉動就睜隻眼、閉隻眼,讓她偷得浮生半日閒。

  同時,在她受不了貝洛斯的性格、受不了皇室的無情、受不了跟甫出生一個月的孩子分開,痛苦得想離開逃避時,是安潔冒著被送進大牢的危險,入宮偷走被宮人養育的小王子,再送他們母子出國。

  「安潔,我一直很擔心你。」莫鑫鑫喝了一口熟悉的玫瑰花蜜茶才開口,「我擔心害你受到責罰,我……」

  「沒事的,王妃。」安潔微笑,像個大姐姐般握住她的手,「貝洛斯陛下並未責罰我,席爾陛下也未追究我入宮偷走小王子一事,你放心,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

  「對了,你來這裡做什麽?你不是皇宮的禮官嗎?貝……他都沒有告訴我。」她有點任性的不喊貝洛斯的名字,而以「他」來代替。

  「貝洛斯陛下要我負責擔任模特兒們的禮儀老師。」安潔回答。

  「能把一個成天活蹦亂跳的黃毛丫頭,教成優雅迷人的王妃殿下,安潔能夠完成這麽艱巨的任務,訓練模特兒倒成了小事。」說這種話的人,竟然是貝洛靳。

  莫鑫鑫眯起眼,不悅地道:「你說誰黃毛丫頭啊?」

  「陛下。」安潔恭謹地輕喊一聲,不若在列斯登時提著裙擺行禮。

  莫鑫鑫有點疑惑。「這麽大剌剌的喊他陛下,不會不妥嗎?」雖然他們說的是希臘語,但難保不會有別人也懂啊。

  「沒關係的,後臺都是自己人。」安潔解釋,「連模特兒都是從國內挑選,陛下堅持只用本國模特兒。」

  貝洛斯也沒想到莫鑫鑫會在這裡。最近幾天,他飽嘗嫉妒的滋味,但卻不能表現出來,他已經後悔不下百遍,自己怎麽會給她主導權?還說什麽有追求者也無妨,這下他可氣壞了!

  精明的君主,在不利於己時,就不必守信……

  席爾說過的話不只一次在他耳邊響起,有幾次他動了心,想著乾脆綁她回國算了!

  但是他……不想讓鑫鑫生氣,也捨不得她難過。

  因爲嫉妒和她的無視,他好幾次想告訴她安潔在臺灣的消息,卻沒有辦法開口。原本以爲她不想見安潔,但現在看見她欣喜的跟安潔說笑,他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頭。看來她並沒有完全將列斯登的一切抛棄,也許她不會放棄他……

  「欸,貝洛斯。」聽不懂希臘語的原讓在一旁無聊得不知道要做什麽,好不容易看見認識而且懂中文的人,心中鬆了一口氣,「真巧,我跟鑫鑫約會竟然在這裡見到你,小多多累了,等會就請你送我們回家,謝啦!」

  大嗓門沒遮攔,他可能沒想到在場的雖然都是歐洲人,但一半以上中文流利吧?

  雖然遲鈍,但是四面八方湧來驚人的敵意和防備,讓他很難不感受到。

  安潔楞了一下,看著隨著莫鑫鑫一同來的壯碩男子,眉頭輕皺。

  就在這一刻,原本安靜聽著大家說話的艾莫斯,突然對貝洛斯伸手,大叫,「叔叔,抱抱~~」

  莫鑫鑫頓時覺得愧疚,在場的人都是他的臣民,誰都不能否認他們的父子血緣,可她卻縱容兒子喊父親爲「叔叔」,自己竟讓貝洛斯陷進這種窘境,天哪,他一定感到很難堪!

  「噗哧……」突然,安潔笑了出來,「我才想,我們到臺灣快一周了,都沒見到陛下帶王妃來,也不提起王妃的事,我們還在猜,王妃怎麽可能不來看看我們?一聽要來臺灣,許多照顧過王妃的女官都來了呢,原來——陛下,你還沒把王妃追回來啊?太遜了吧,哈哈哈哈。」

  莫鑫鑫小臉迅速刷白!

  不是因爲安潔刻意用標準的中文說這些話,讓原讓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而是……她竟然消遣貝洛斯,當著大家的面開他玩笑?!

  衆人竟也跟著哈哈大笑,看貝洛斯出糗。

  過去的記憶讓她全身顫抖,不安的看著貝洛斯,想著他會怎麽做,是否會在這裡……當著她和孩子的面,一如兩年前她離開時那般,嚴懲安潔的不馴?

  如果他真的做了,如果他還是這樣的人,那她……她……

  她不想看見這樣的貝洛靳,不要!

  「安潔,你照顧了王妃一年,會不知道她有多刁鑽?」貝洛斯雙手一攤,無奈地笑,「對付她,比對付席爾還要難!我沒轍。」

  「哈哈哈哈哈——」衆人一陣哄笑。

  「咦?」莫鑫鑫一愣,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他竟然沒有生氣?!以前的貝洛斯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端著高高在上的王子姿態,嚴峻嚴肅,難以親近。

  「哎呀,陛下,你總不能拖太久,到時候小王子喊別人爸爸,你怎麽辦啊?」一名護衛拍著貝洛斯的肩膀,沉痛地搖頭。

  「跟席爾玩心眼、商討國家大事,都比追老婆簡單,這一點我承認自己無能,需要人替我分憂解勞。」貝洛斯承認自己追妻失敗,「或者你們想辦法讓王妃改變心意吧!」

  「哈哈哈哈哈——」笑聲不絕於耳。

  莫鑫鑫仍然沉浸在震驚與不信。這……絕對不是她預料到的情況,是她以爲夢中才會出現的。

  「陛下,請過來一趟。」一名穿著黑衣的侍衛走向貝洛斯,神情緊張。

  他收起玩笑神色,朝莫鑫鑫和原讓點了點頭。「先走一步。」

  「叔叔~~」艾莫斯沒有得到想要的抱抱,不開心的嘟嘴。

  安潔冒著泄露陛下身份的危險說中文,就是爲了要讓原讓知難而退,搞清楚狀況,貝洛斯怎麽會不明白她的貼心。

  只是不希望她又貼心的透露一些,他還沒準備好要怎麽跟鑫鑫解釋的事情,那件事到現在他還沒想到好理由來安撫她啊!

  直到貝洛斯離開,莫鑫鑫還是沒有消化剛才的事情。貝洛斯他……

  「這兩年陛下變了很多,待人越來越謙和了,應該是王妃的離開讓陛下痛定思痛,決心改變吧,也將列斯登的經濟弄得有聲有色,讓大家的生活過得越來越好了……對了,王妃你還不知道吧?陛下還推動選舉,列斯登第一任民選首相是湯瑪士呢。」安潔訴說著這些年來的一切,在莫鑫鑫聽得目瞪口呆之後,眼神一轉,憂心忡忡地道:「陛下爲國事操煩,大小事都親力親爲,很多人都擔心陛下的身體承受不住……王妃,你與陛下重逢後,陛下身體還好嗎?陛下一拚命就連身體都不顧,常把醫官們氣得跳腳呢。」

  「他的身體怎麽了?」莫鑫鑫緊張地問。

  安潔吃驚地看著她。「咦?陛下沒告訴王妃嗎?這……」安潔故作爲難的皺眉,欲言又止地低下頭來。

  「快說啊,他的身體怎麽了?」她緊張的握著安潔的手。

  就知道王妃對陛下還有情,只是愛逞強而已!

  安潔在心中暗暗竊笑,眼裡卻帶著敵意,暗暗掃向一旁呆頭呆腦的原讓,心中冷哼,想追王妃?門都沒有!

  「陛下不會喜歡我多嘴……」安潔唱作俱佳地表演,「唉,兩年多前,王妃你搭船離港後沒多久,陛下就發現了,正要離開行宮追回你,卻被席爾陛下攔住,兩人起了爭執。我只能說,陛下受了重傷,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當時大夥急著搶救……」

  莫鑫鑫聞言,突然覺得好冷。

  他受了傷?是因爲受了重傷才沒來追回她,不是故意拖到現在才來找她?是這樣嗎?

  老天,她竟然誤解他這麽深,而且從來沒有去問他爲什麽放下她和孩子不顧,原來貝洛斯不是不顧,而是無法顧啊!

  自己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

  百貨公司樓上一間日式火鍋店裡,原讓看著兩眼發直,對著高麗菜盤發楞的莫鑫鑫。

  他搔頭,不可置信的地道:「那些人都對我有敵意!」

  沒留下來看珠寶秀,她趁著安潔忙著指揮模特兒們時,抱著兒子逃了出來,腦中一直浮現安潔告訴她的事。

  他傷了哪裡?

  「嗯。」她沒有否認。

  原讓當著列斯登人民的面前要貝洛斯當他們約會的司機,這等於是跟他們搶王妃和小王子。原讓不懂列斯登的人民對皇室的重視程度,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因爲他原先並不知道貝洛斯的身份嘛。

  原讓後知後覺的從他們的對話中發現實情。「鑫鑫,原來你前夫身份這麽顯赫,難怪我就覺得他這人怎麽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欸,那你不就是王妃?小多多就是王子?!那我們結婚的話,多多能喊我爸爸嗎?」

  「原讓!」莫鑫鑫受不了了,「你是個好人。」再遞了張「好人卡」給他,「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

  「啊?爲什麽?!」他大驚。

  「我只是離家出走,我……我跟貝洛斯並沒有離婚。」她老實招認。

  原讓先是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最後壯碩的肩膀垮了下來,咳聲歎氣地道:「你意思是說我被發卡了嗎?」

  「我已經給你很多張了吧?」

  「我真的太遲鈍了。」原讓拍著腦袋,「難怪靖爺老是說我不知死活,我今天才看出來,其實你們很相愛。」這兩個人之間感情之深,只有他看不見,他是大笨蛋!

  「很高興你看出來了,爲了你好,原讓,我誠心建議你儘快離開臺灣,永遠不要出現在貝洛斯面前。」她好心地建議。

  「爲什麽?難道貝洛斯會報復?」不能當情人也能當朋友啊,他很欣賞鑫鑫耶。

  「對,他會。」莫鑫鑫篤定道,「依我對他的瞭解,他現在忍耐,是因爲我還沒原諒他、答應跟他回列斯登,等到我點頭說好——你就死定了。」

  「爲什麽是我?」原讓不解地問。

  「因爲你想從他手中搶走我,還妄想當他孩子的父親。你知道嗎?多多到現在都還不曾喊過他一聲爸爸。」而你竟然老是要多多喊你爸爸,還把一家三口掛在嘴邊!莫鑫鑫在心中補充。

  原讓完全不把貝洛斯的報復看得很嚴重。「他的報復有比靖爺還恐怖?」

  她同情的看著這位腦子還轉不過來的壯士,長長一歎,「你以爲靖哥爲啥不敢招惹他?」

  「啊?」

  看他還是不懂,她只好舉出他能懂的比喻。「原讓,你想一個人面對抓狂的BOSS嗎?」

  原讓的回答非常斬釘截鐵。「打死我都不要!」

  「那你想,你激怒BOSS還被他逮到的話——」

  「哦哦哦,那太恐怖了!」他的臉扭曲變形,因爲害怕。

  「那就對了。」莫鑫鑫彈指。「惹毛貝洛斯,就等於惹毛兩個BOSS……」

  「爲什麽是兩個?」

  她同情地看著他說:「貝洛斯有一個待他非常好的兄長,靖哥連聽到他的名字都覺得頭痛……」

  對原讓和尤靖這種血氣方剛的火性男兒來說,最沒辦法應付心機深沉、連笑容都詭異的人種了!偏偏貝洛斯和席爾都是這種人,難纏得很。

  「我突然想到胖子告訴我,北極有個東西很適合我,要我去挖!」原讓從座位起身,忙不迭的往外走,「我得馬上動身了,那個……有機會再請你吃飯啊!」看情況是永遠都沒有機會了。「BYE!」

  「噗——」莫鑫鑫看他逃得飛快,搖頭失笑,「口口聲聲說愛我……你的愛只有這樣啊?」可以說禁不起試探嗎?

  「馬迷,多多要吃麵麵、肉肉,還有蝦蝦!」艾莫斯坐在兒童專用椅上,指著一桌的美食。

  「好,等一等哦。」她回過神來,將食物倒入高湯裡川燙,滿足兒子的需求。

  終於搞定了一個纏人精,接著,她該想想自己和貝洛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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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艾莫斯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在陽光的親吻下悠然轉醒。

  醒來後沒有心愛馬迷的早安親親,他搖頭晃腦的打著哈欠下床,不意踢到床底露出的行李箱,一個不小心被絆倒。

  「啊——」他小小聲驚呼。

  好在地上鋪著柔軟的長毛地毯,沒有摔疼了小人兒。

  「這奢摩東東?」艾莫斯坐在地毯上,小手摸著那個行李箱提把,吃力的要將箱子抬出來。「嘿咻、嘿咻,」使勁的拉。

  但是怎樣也無法將重量有他兩倍重的行李箱拉出來,於是乎,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鑽進床底下,在床底打開行李箱。

  「嘻嘻嘻,多多挖挖挖~~」愉快的笑聲從床底下傳來。

  五分鐘後,他從床底下探出臉來,骨碌碌的眼睛轉呀轉,沒有看見媽媽的行跡,他才快速爬出,抱著包在衣服底下的東西,屈著身子走出房門。

  先探頭在走廊上左看、右看。很好,沒人,衝——

  跑過走廊,衝進貝洛斯半掩的房門。「叔叔早安,」他快樂的大叫。

  「艾莫斯早安。」坐在床上講電話的貝洛斯分神朝兒子看了一眼。

  「叔叔,多多挖馬迷,挖挖挖——」艾莫斯跳到床上和他最喜歡的叔叔分享一張床,急著討賞的他笨手笨腳的掀開上衣,露出一個以各色寶石裝飾的珠寶盒。

  「這個、這個,多多挖啊——」

  「我還在想你聽不聽得懂我在說什麽,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挖你媽了,這是——」貝洛斯按捺不住的爆笑,讓電話那頭的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貝洛斯?」

  他原本大笑著要跟電話那頭的人說這件趣事,但看見兒子挖來的東西時,頓時覺得這通電話沒這麽重要了。

  「席爾,我再跟你聯絡——」不由分說的掛上電話,他已有回國後被席爾暗算的心理準備了。

  「多多挖挖挖馬迷給叔叔,乖乖噢!」艾莫斯一點也不刁難貝洛斯,把珠寶盒給他。

  貝洛斯不會認錯這個東西——他母親的遺物,那只裝著翡翠之鑰的珠寶音樂盒。

  這是鑫鑫除卻翡翠之鑰外,最重視的東西,艾莫斯什麽不挖,偏偏挖了這個東西,她要是發現珠寶盒被兒子挖來給他,不氣急敗壞才怪!

  想到她氣得跳腳的模樣,他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打開八音盒,那首「夢中的婚禮」自盒中傳來。

  盒中只有一個凹槽,翡翠之鑰並不在盒中,當年他將翡翠之鑰送給鑫鑫當定情物,她戴在頸上從不離身,說什麽都不願取下來。

  「艾莫斯,你媽咪會氣瘋。」貝洛斯笑不可抑地捏捏兒子的小臉,將八音盒闔上,擺在床頭。

  「打開打開!」艾莫斯突然激動的跳上跳下,「馬迷會開開,這裡這裡~~」趴在貝洛斯腿上,他抱走床頭的八音盒,笨拙的反轉,指著盒底說:「馬迷會打開開,看亮亮。」

  經他這麽一說,貝洛斯這才正視這個盒子,拿起來反復細看,竟然在盒底繁複的雕花接縫中找到一個鑰匙孔,那鑰匙孔很小,又藏在雕花中,若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到,貝洛斯訝異,想不到這盒子有玄機?!

  「竟然還有機關,這——艾莫斯,你看過你媽咪打開?」他從兒子不成句的童言童語中,拼湊出這個可能。

  「嗯嗯嗯嗯~~」小人兒忙不迭點頭,「馬迷會開開,也會哭哭哦。」小男生很得意的說著。

  會哭?爲什麽?

  貝洛斯心臟猛地收縮,思索著這裡頭究竟有什麽東西,讓鑫鑫看了就掉眼淚呢?

  「艾莫斯,你媽咪都是怎麽打開的?你知道嗎?」

  「知道!用綠綠的鑰匙。」

  翡翠之鑰?貝洛斯挑眉,他一直以爲翡翠之鑰是個飾品和紀念物,想不到真的是把鑰匙——一把翡翠打造的鑰匙?!

  這盒子裡頭裝的就是鑫鑫所說的秘密?他母親留給他的信,以及——永恒的無價之寶?

  「馬迷都不給多多玩綠綠的鑰匙。」艾莫斯一半生氣一半哀怨的鼓著腮幫子,抱怨母親的小器。

  見兒子氣呼呼的模樣,貝洛斯不禁笑出聲來。「爲什麽想玩綠綠的鑰匙?你喜歡嗎?」

  「多多喜歡,好漂亮。」艾莫斯小臉充滿對翡翠之鑰的憧憬。

  他不禁想,難道兒子最想挖的人是鑫鑫?

  「艾莫斯,媽咪那裡有很多東西可以挖嗎?」他興起了一個念頭——既然鑫鑫讓兒子來挖他,那麽,他也讓她嘗嘗被挖牆腳的滋味!禮尚往來一下嘛。

  「有有有!」艾莫斯大叫點頭。

  「那,把媽咪的寶物,都挖來給爸爸吧!」

  「好,多多挖馬迷給叔叔!」小鬼靈精又自動把叔叔兩字取代爸爸,讓貝洛斯泄氣。

  「艾莫斯,你什麽時候才會改口叫我一聲爸爸?」他長長一歎,被打敗了。

  兩父子就這麽共商密謀,算計莫鑫鑫。

  ***

  「哈啾、哈啾!」莫鑫鑫連打兩個噴嚏。

  「感冒了?」貝洛斯關心地詢問。

  「沒,突然覺得鼻子癢。」她揉揉鼻子回答,繼續餵兒子吃飯。

  自從原讓被她趕出這棟房子後,她輕鬆不少,不用再面對他的粗魯對待和聒噪,而貝洛斯嘛——看起來也很愉快。

  她用眼角偷瞄他,心想著他怎麽沒有問原讓爲什麽沒再回來?連行李都沒收拾就跪得不見人影。

  除此之外,她心中最想問的是——他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麽狀況?還有,他什麽時候變得可以跟屬下開玩笑?以前的他……她離開時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一旦她開口,他們之間那道隔閡就會崩毀,她有預感。但她內心很矛盾,她愛貝洛斯,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她還有太多的不確定和害怕。

  「小心別感冒了。」貝洛斯關心地對她叮嚀,臉上掛著和煦微笑,然而那笑容……帶著奇異的神秘。

  別以爲只有你手上有秘密而已——貝洛斯心想著。

  「我先回房,早點休息。」他先用完晚餐,在起身時,「不小心」露出垂掛在頸間的項鏈。

  莫鑫鑫絕對不會認錯那樣東西,她倒抽一口氣,血色迅速自臉上消失。

  「你——」她衝動的正要質問他從哪弄來的,但看見他那抹詭笑時,硬生生的把到嘴邊的話全吞了回去。

  「嗯?有事嗎?」他微笑詢問,知道地看見了。

  頸間這條古樸的墜飾,是兒子挖來給他的寶物之一——看她那震驚又不敢相信的表情,難道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兒子挖她牆角有一陣子了?

  她一定沒想到吧,在她沾沾自喜的看著他日記的同時,自己也窺探了她內心深處啊。

  「沒、沒事。」莫鑫鑫臉色忽白忽紅,白是嚇傻的,紅,則是氣紅的。

  他怎麽可能拿到那件東西?怎麽可能?!他偷的?不可能,貝洛斯不屑做這種事,那是誰?

  「大家慢用,我先回房了。」貝洛斯詭異竊笑,先行離開。

  「馬迷,肚肚裝不下了。」被「關」在兒童椅座上的艾莫斯,摸摸肚皮拒絕母親餵食的飯菜。

  「多多!」抓到兇手了,「告訴媽咪,你做了什麽?」莫鑫鑫雖忿怒但仍有理智,沒有抓狂扁小孩。

  但是她也快忍耐不住了,就差那麽一點點。

  「你們慢慢吃,我跟莉蒂亞要出去逛夜市。」同在餐桌上的尤靖見情況不對,拉著親密愛人遠離戰圈。

  鑫鑫跟著他們在世界各地跑了兩年,怎麽會不知道貝洛斯身上那只墜飾是什麽?她寶貝的藏起來,可如今卻出現在貝洛斯身上,這叫她怎麽不抓狂生氣?

  艾莫斯也真夠膽,誰不挖,竟然挖到鑫鑫身上,他該死了!

  「啊?多多有乖乖,馬迷不要生氣。」艾莫斯撒嬌的伸手摟住莫鑫鑫的頸子。

  她眯起眼,看著兒子可愛的小臉蛋,他正討好諂媚的笑著,這個小傢夥的笑臉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但她可是他媽!把屎把尿把他從小Baby拉拔到這麽頭好壯壯,怎會不知道兒子的心思呢?怕被打嘛!

  「來,多多,我們進房間。」爲娘的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回房打小孩。

  「多多不困,找叔叔玩玩。」雖然只有兩歲多一點,但他十分有警覺性,生怕被母親責罰的他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媽咪說——進、房、間。」莫鑫鑫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講清楚。

  「噢。」見母親如此堅持,小傢夥肩膀垮了下來,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不好過了。

  顧不得未收拾的一桌杯盤狼藉,莫鑫鑫牽著兒子回房,立刻將門甩上,把兒子抱到床上坐好,勒令,「不準動!」

  「是,馬迷。」小肩膀抖呀抖,眼睛流露恐懼。馬迷好生氣哦,他的小屁屁完蛋了!

  莫鑫鑫吃力的趴在地上,從床底下拖出暗他們母子流浪世界各地的超大行李箱,打開後開始從衣物堆中找尋她的「寶物」。

  那些隨身物品可以走到哪丟到哪,但她的行李箱卻越來越沉重,因爲每到一個國家,便多了一些紀念的東西,那些東西她捨不得丟,便放在行李箱裡,隨著他們母子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

  首先找尋的,是一隻信封袋——沒有,沒有,那裡頭放著的東西,正是貝洛斯頸間掛著的項鏈,以及一封有感而發的信件。

  「我的老天!」找不到,不在這裡,所以說貝洛斯身上那條是從她這裡得手的?莫鑫鑫突然臉色潮紅,想起他那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她頹喪的坐在地上,捧著紅燙貼臉頰。

  那項鏈上的墜飾,是她加入尤靖所屬的考古團隊後,在埃及挖掘到的第一件物品,一個小拇指大小的薰衣草色瓷器碎片。

  在他們考古挖掘地下遠處,有一個十分知名的法老墓穴——圖坦卡門。

  那是她第一次聽聞關於圖坦卡門這位年輕法老的愛情故事。

  當時尤靖對她說——

  「鑫鑫,你知道矢車菊嗎?相傳法老王的木乃伊上就插著那『避邪之花』。一提起考古眼睛就一亮的他,侃侃而談這個美麗的故事,「根據記載,卡特博士挖出圖坦卡門的墓穴時,在棺木裡面發現了乾枯的矢車菊花環。這位法老死時只有十八歲,儘管歲月流逝,但是那些乾枯的矢車菊仍可以辨識出顔色,都過了三千三百年啊——那些矢車菊花環,也許是圖坦卡門的美麗皇后,表達的最後愛意吧!」

  這個故事讓她大受震撼,內心騷動不已,還特地去看了圖坦卡門的黃金御座,御座靠背上雕刻著浮雕,刻畫著法老與妻子的甜蜜生活。

  浮雕中,兩人各穿著一隻成對的涼鞋,皇后正探身撫摸國王……看見這感人的浮雕,她不禁流下淚來。

  想著她和貝洛斯之間,可有這麽動人的感情?

  而當她挖掘到那片拇指大小的紫色碎片,讓她想起他們定情的北海道薰衣草花海。

  那碎片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因此,她得以將它留了下來,親自做成項鏈,隨身放在身上,後來,她把當時對圖坦卡門故事的感動寫在紙上與項鏈一起保存。

  雖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連好看也稱不上,但卻代表了當時她思念貝洛斯的心情。

  「完蛋了——」她不禁哀嚎慘叫。這跟她偷看貝洛斯的日記本有什麽兩樣?!難怪他這兩天總是以奇異的笑容面對她,原來是知道了她的秘密!

  「可惡,除了這個還有嗎?」她繼續在行李箱中翻找,清算遺失物品。

  除了項鏈之外,還有相本——這兩年來孩子成長的相本紀錄,以及裝著翡翠之鑰的那只珠寶八音盒,全部都是她珍視的東西!

  「多多!」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兇手是誰,「你爲什麽挖馬迷的東西?馬迷是不是說過不可以這樣?」

  「唔——」偏著小腦袋,艾莫斯狐疑地道:「可是多多有乖乖呀。」

  「哪有乖?」這樣叫乖?打小孩是不對的,莫鑫鑫,你要忍耐,講道理!兒子很聰明,他會聽。「告訴媽咪,你把東西藏到哪裡了?」很好,她冷靜下來了。

  「給叔叔啦。」艾莫斯很誠實的招認。「多多乖乖耶~~」笑嘻嘻的討賞,不知死期將至。

  「你挖我的東西給他?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小鬼,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她忍不住了,決定打小孩,狠狠教訓他一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嗚嗚嗚——哇——」發現母親是玩真的,他立刻放聲大哭,委屈地道:「叔叔騙人,嗚,叔叔騙人,嗚嗚嗚,多多被打打,臭叔叔,哇——」抽抽噎噎地好不可憐。

  兒子從來沒有哭得這麽傷心難過,像受到極大委屈,他這一哭,讓莫鑫鑫冷靜下來。「多多,講清楚。」

  「嗚——叔叔說、說……」小手揉著眼睛,可憐兮兮的抽噎,「多多有乖,挖馬迷給叔叔呀,馬迷不會生氣,嗚——騙人騙人……」

  雖然兒子的童言童語斷斷續續,但是當媽的都聽得懂小孩的外星語,莫鑫鑫從他的話裡拼湊出實情——貝洛斯要兒子來挖她,禮尚往來一番!而且他還告訴兒子,她不會責罰。

  這樣叫她怎麽打得下去?

  「別哭了。」她摸摸兒子的小臉,「你乖乖睡覺,媽咪等下就過來。」艾莫斯的行爲偏差都是父母造成的,莫鑫鑫決意找孩子的爸好好聊一聊。

  「好。」不用被打他就安心了,抹掉眼淚爬上床,淚眼汪汪的抱著棉被看著莫鑫鑫。

  啊……那麽像小動物的無辜眼神,讓她一顆心都化了。

  「不可以吵,媽咪馬上回來。」她叮嚀兒子後,轉身出房門。冤有頭、債有主,找貝洛斯算帳!

  他們這對父母,真是太糟糕了。

  ***

  貝洛斯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套著長褲便踏出浴室,拿著浴巾擦拭濕透的髮。

  紅棕帶金的髮絲貼在額上,讓他看起來年輕了幾歲,未幹的水珠滑落髮梢,滑過健壯的身軀,十足誘人的男人味。

  「我有話要跟你說!」莫鑫鑫坐在床沿,雙手環胸,殺氣騰騰的瞪著出浴的貝洛斯。

  她刻意忽略他強健的體魄。怎麽三十歲了還保養得這麽好?

  貝洛斯驚詫不已,想不到她會在房裡等自己,他刻意將浴巾披在肩上,阻擋一些不想讓她看見的「東西」。

  「有什麽事?」他微微側身,拎起擺在浴室邊的浴袍套上。

  「那是什麽?!」莫鑫鑫眼尖的發現了,她震驚的大喝一聲,克制不了的衝到他背後,撫摸他左肩胛骨下的那一道疤痕。

  長度有兩指寬,疤痕很粗,她不禁懷疑是怎麽傷到的?

  貝洛斯低咒,擋了前面竟然擋不了後面!

  「沒什麽。」他粉飾太平的穿上浴袍,但在拿開浴巾時,不小心露出了前面的疤痕。

  莫鑫鑫倒吸口氣,小臉白得更徹底,她看著他的左胸口,也有一道同樣的疤痕,她伸出顫抖的手,輕觸他胸前的疤,眼淚,不自覺滑下臉龐。

  「爲什麽……是誰……」

  是刀傷,穿透胸前肋骨,於肩胛而出的傷痕,他怎麽受這麽重的傷?是誰對他下的毒手?

  安潔的話在耳邊響起——這就是她所說的傷勢嗎?老天,再偏個一公分,就是他的心臟,而這道出現在他身上的傷痕,就如同劃在她心臟一般,令她疼痛難當。

  「我不想讓你難過的。」貝洛斯長長一歎,撫去她臉上的淚水。他還沒想到安撫她的理由,原本還想著該怎麽輕描淡寫的訴說這道疤痕的來由,但最後他鴕鳥的想,等到她發現再說吧,說不定要等到他們回列斯登她才會發現,畢竟他們沒有裸裎相對的機會啊!

  「安潔說你的身體受了影響,是不是?兩年前……你就是因爲這傷勢而沒來追我,是誰幹的?爲什麽大哥會讓這種事情發生?」莫鑫鑫急得忘了自己來找他是爲了要跟他吵架,一看見他身上的傷口,就壓抑不了對他的在意。

  騙不了人,她愛他,很愛很愛。

  「都過去了……」貝洛斯握著她的肩膀,安撫她,「我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不要自己嚇自己。」

  「席爾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不可能,不可能,除非……下手的人是他!」莫鑫鑫想起安潔告訴她的,貝洛斯當時是想在第一時間追回她的,但是因爲國王陛下的阻攔……還受了傷?

  莫鑫鑫大怒!「是席爾?!他用什麽東西傷了你?刀嗎?!」她氣炸了。

  「唉——」貝洛斯頭痛的歎息,「這……也算我咎由自取,我差點殺了布拉德。」思及兩年前,他因爲席爾的阻攔而失去理智,對處處退讓的布拉德重擊,那時候的席爾,真是對他起了殺意。

  席爾那報復性的一刀,差點要了他的小命,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昏迷數日後醒來,他知道錯過了追回鑫鑫的好時機,他也趁著養傷期間,好好的思索自己這些年來的改變,分析她爲何不顧一切要離開自己?

  從侍從們的小心翼翼和誠惶誠恐,讓他發現自己已被恨意主宰,變成一個殘酷的暴政者——暴政必亡,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什麽?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莫鑫鑫忿怒的雙手扠腰,決心搞清楚這對兄弟腦子裡在想什麽東西。

  「這……」貝洛斯太瞭解她的個性了,篤定要知道的事情,絕對不讓人逃避,會用各種方法纏著人說,要是他下說——她肯定沒完沒了。

  他只能照實說了。「這,要從你搭船離開列斯登說起了……」他簡明扼要的提起自己受傷的經過,但對於傷勢的嚴重性,他隻字不提。

  他在舊恨未完時又增了新仇,嚴重得罪了陰晴不定的席爾,在他靜養傷勢那陣子,席爾從未到醫院探視,這才發現他們真不愧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同樣的視情人爲一切啊!

  在傷勢好了大半後,他主動入宮找席爾,不畏他那複雜難懂的神情,自若的與他談條件。

  「那是我們兄弟頭一回平心靜氣的坐下來把事情聊開吧。」貝洛斯搖頭歎息。「不過,在這之後席爾對我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經過此事,他才知道席爾先前對他還真是手下留情呵。

  這就是所謂的沖冠一怒爲紅顔吧,可將布拉德比喻爲紅顔,實在太羞辱這位列斯登第一侍衛了。

  席爾待他的態度越見嚴苛歹毒,他就越愛招惹這對個性古怪的戀人。

  「你簡直找死——」莫鑫鑫聽他淡笑說著怎麽在席爾面前「調戲」布拉德,就爲他捏了一把冷汗。

  「知道讓席爾失控的方式真的很不錯,這比在國家會議上辯倒他還要令我覺得爽快。」貝洛斯微笑回答,溫文儒雅的模樣完全看下出他的劣根性。

  「還好,還好你沒事……」聽他這麽說,她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又難受的心臟絞疼。「你受了這麽重的傷,我卻不在你身邊……」

  在列斯登的那一年,她災難不斷。

  礦脈崩塌時,是他衝進落石不斷的山區抱著她下山。

  她被欲奪王位的柯裡親王推下海時,是他奮不顧身的跳海救她。

  生下孩子後,是他放下一切公事,陪在她身邊一起照料甫出生的兒子,陪她這個新手媽媽適應有孩子的日子。

  在她需要陪伴時,睜眼第一個看到的人一定是他,無微不至的看照她;而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候,自己卻不在他身邊,讓他一個人在鬼門關前留連徘徊。

  「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的話……」她不敢想像這種結果,如果再也看不見他,再也觸碰不到他溫熱的身軀,她要怎麽辦?

  這才明白自己能撐到現在,是因爲知道他不會放棄,更是對他的依賴和信任,仗著他對她的深情寵溺……儘管口口聲聲說要讓律師來解決他們的婚姻,可她騙不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她不想離婚,她想當他一輩子的妻子。

  緊握著翡翠之鑰不放手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她有機會還給貝洛斯的,只要拿給莉蒂亞,但是她不願意。

  她不希望他將翡翠之鑰交給她之外的女人,不可以!她不允許!

  「莉蒂亞說得沒錯,我是一個膽小鬼。」莫鑫鑫掩著臉,痛哭失聲,「我害怕我的戀情……不如我預料的完美……」她想像童話故事一般,從此,王子和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她想有個家,幸福的家——可她發現她的丈夫不是溫柔的王子,她的美夢破滅了。

  她不想看見自己喜歡的人變成討厭的樣子,不想面對戀情的失敗,所以她逃了。

  相較於她的逃避、不願面對,貝洛斯顯得有勇氣多了,他千里迢迢來尋回她,自登基大典上失蹤,只希望——當時她在他身邊……

  「爲什麽我會變成這樣?對不起……」她好後悔,好後悔沒有握著他的手定過那難關,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在病床上,而她卻抱著孩子,在異國碼頭癡癡的等,怨怪他的不聞不問。

  他不是故意的啊……心好痛,好疼好疼。

  「鑫鑫……」貝洛斯深深的歎息,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跟你吵架,還有,讓你掉眼淚。」那會讓他心疼得不能自已,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語氣中流露的情深意重,讓她更是無法克制的落淚。

  而貝洛斯只能一聲又一聲的安撫,一次又一次說自己很好,不用擔心,都過去了。

  可聽他這麽說,莫鑫鑫的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滑落面頰——

  待她,貝洛斯從來沒有變過,連在這個時候,他想到的還是只有她。

  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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