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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黎孅]南瓜王妃PartⅠ[全文完]

南瓜王妃PartⅠ作者:黎孅

大人饒命啊!她只是回到她以前住的豪宅拿大學面試通知而已,
真的不是闖空門的小偷,這人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她撂倒啦!
誰知定睛一看,強迫她去Kiss地板的竟是她心儀已久的老師?!
這下無家可歸的她,當然要趕緊裝可憐好讓他收留嘍,
可「同居」之後才發現,
他明明就是個老師,為啥身邊總有隨扈跟緊緊咧?
害她想跟他約個會,都得被「飛利浦」閃瞎眼,
氣得她總跟這名愛和老師搞曖昧的隨扈「手來腳來」比功夫,
但他不是老認為她喜歡亂吃醋嗎?
為啥她的鄰居大哥哥回國來找她,他卻一臉想揍對方的樣子?
就連她身上穿著人家送的新衣服,
他也要把她撲到床上去,「不小心」撕爛它……

甜檸檬!我來了~~  黎孅

  沒有錯!就是我!我來「甜檸檬」這個可愛的新書系報到啦!

  是不是覺得這個書皮顏色超可愛?就正好超適合我。

  是不是覺得這個書系名「甜檸檬」純直無邪?咦?那麼巧!我正好是純真無邪的代名詞呀!(粲笑)

  而且封面好美呀,跟我一樣有氣質,走氣質路線!

  友:我想把她壓在地上毆打!爽什麼啊?

  眾:贊成!

  我:別這樣嘛!讓我陶醉一不會死哦!(泣)

  好久沒有寫這麼輕鬆搞笑的愛情故事了,完稿後好痛快!

  《南瓜王妃》是為了在「甜檸檬」重新開始而有的企劃,可以說是我多年寫作以來的大挑戰!

  我一方面痛哭流涕徐姐和陳大哥給我這個機會,一方面心裡嚇得屁滾尿流——我到底行不行呀?我好想寫好想寫!但是我也好想逃走啊。

  在動手下筆之前,討論了好幾次大綱,經過一番波折……嗚,我的肝暴了N次啊,總算血(?)與淚的成品呈現在大家眼前。

  結果我逃不走,乖乖坐在電腦前完成這個故事,這是怨念?還是自虐?

  不要告訴我,我不敢聽(掩耳)

  不管舊朋友、新朋友,希望大家繼續在「甜檸檬」支持我!

  「甜檸檬」、「甜檸檬」、「甜檸檬」,請跟我重複三次!

  友:夠了!冷靜點。(再度被壓在地上毆打)

  接著雖然是題外話,但我忍不住想出賣一下某個人。

  這是發生在提《南瓜王妃》大綱期間發生的……算笑話吧!

  我一如以往的寫完大綱傳出去:在mail內頁寫下——

  玉佳美眉,

  麻煩給絮娟!

  哎喲我的媽,怎麼大綱會這麼難寫啊。

  而我們那位收信的玉佳美眉的回信則是——

  哈哈哈哈哈,你可以寫西瓜太郎啊!

  又不一定要南瓜王妃。看完,我的臉呈「冏」字,默默的離開電腦前,倒在床上抱棉被啜泣。

  「我不要寫西瓜太郎,嗚嗚嗚嗚——我不要!」玉小佳,算你狠!我哭了,來信請寄:100台北郵政33-376號信箱

  黎孅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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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嬉鬧的女孩們,在午休時分並攏課桌椅,打開熱騰騰的便當,邊談笑邊爭食對方的食物。

  瞥見四、五個制服不合規定的少女,推撞著一個乖巧的女孩,大搖大擺的拉著她走過走廊,正在搶排骨的莫鑫鑫停下動作,清秀的小臉笑容消失,還皺起了眉頭。

  沒有想太久,她把筷子放下。

  「鑫鑫,不要去!」同桌吃飯的同學們很瞭解她的個性,紛紛勸阻。

  莫鑫鑫根本沒在聽,急驚風似的衝出教室。然而並沒有人露出驚慌失措、擔心害怕的表情,甚至也沒有人追上去。

  「莫鑫鑫又來了。」繼續扒飯。

  「哈哈哈——那些人一定會很後悔被鑫鑫看到。」

  「不過,爲免鑫鑫得理不饒人,我還是去找老師吧。」同桌吃飯的女同學咳聲歎氣,放下吃了一半的便當當抓耙子去。

  莫鑫鑫發揮飛毛腿的功力在走廊奔馳,水兵制服胸前的紅色領巾飄蕩,及膝裙下圓潤的膝蓋若隱若現,筆直修長的美腿大幅度躍動著。

  她跑過數個班級教室,而她行經的教室紛紛探出幾個好奇的學生,想著該不該去看熱鬧。不過……莫鑫鑫很嗆辣啊!

  她在女厠門前堵到那群不良少女。

  「喂,你們又想幹麽?」莫鑫鑫氣喘吁吁的,雙手叉著腰,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

  「莫鑫鑫!不關你的事,閃遠一點!」其中一個染著酒紅色頭髮的少女不客氣地撇嘴。

  「被我看到就關我的事。」她被這種輕蔑的態度惹毛了,雙手環胸,腳站三七步,要耍狠她也會啦。「不要告訴我你們一、二、三、四、五,五個人陪這位同學上廁所,放屁!」

  「你是認識她哦?很煩耶!」另一個把頭髮挑染成金色,蓄著男生似的短髮的女孩,不耐煩的把嘴裡的口香糖吐掉,看著那個被她們帶來的膽小女孩,竟然怕得在掉眼淚,忍不住動手推她一把。

  「你再碰她試試看!」莫鑫鑫忿怒的警告。「認識也好,不認識也好,第一天認識我莫鑫鑫嗎?總之今天這件事情我管定了!」她氣瘋了。

  她最討厭這種恃強淩弱、以多欺少的行爲,她無法理解,四、五個人圍打一個人,這有什麽好值得驕傲的?能夠證明什麽?

  多數人會置身事外視而不見,但她卻不能忍受這種事情,不論被欺負打壓的人是誰,就算那個人是她的死對頭,她也會站出來。

  「大姐,我看她不順眼很久了,老是找我們麻煩,乾脆今天給她一個教訓!」金髮女孩在個頭最嬌小的女孩耳邊嘀咕,想來那位個頭最小的,就是她們的頭頭了。

  大姐頭斂眉沉思,似乎在思考手下的提議。

  「大姐,我們不見得是莫鑫鑫的對手,這三年來我們幾乎沒有打贏過她……」另外又有人建言。

  「不如我們先放那臭女人跟莫鑫鑫回去,放學後再……」

  一夥人七嘴八舌的幾乎吵了起來。

  「閉嘴!」大姐頭一喝,朝四周掃過一記狠瞪,小妹們立刻閉上嘴巴。「莫鑫鑫,你要壞我好事到什麽時候?」

  「張小雨,你要幼稚到什麽時候?」莫鑫鑫故意搖頭歎息。

  張小雨大姐頭深呼吸,告訴自己跟莫鑫鑫生氣是沒用的,全校就只有這個女生不畏惡勢力,也只有她的勇氣讓自己忌憚。

  已經數不清她們爲了這種事情吵架、大打出手多少次了,莫鑫鑫這個好學生操行成績裡數個小過、警告,都是因爲打架打出來的。

  可惡,她還真的怕了莫鑫鑫——

  「好,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了這個臭女人。」張小雨決定下回一定要把事情做個了斷。「下次你再來插手管閒事,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快畢業了,把兩人三年來的恩怨一次解決。

  「還是你好說話。」莫鑫鑫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想著今天不用打架真是太好了。

  她在張小雨的手下們不甘心的狠瞪之下,帶走了被困的女孩,她不認得她是誰,從制服上的領巾看來,是代表二年級的深藍色,是個學妹呢。

  正當她要安慰嚇壞的學妹時,背過五人的她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她反射性的把學妹往旁邊一推。

  她疼得齜牙咧嘴,卻倔強的不喊疼,然後她很快的站起來,沒看膝蓋的擦傷,一抬頭就被人打了一巴掌,她錯愕,而且忿怒的瞪著那個動手的紅髮少女。

  「你——」

  「看你不爽很久了,今天一定要給你一個教訓!」紅髮少女撲上來,與她扭打成一團。

  「住手!」張小雨的命令無法阻止手下的動作,而那些受莫鑫鑫氣達三年的女孩們,紛紛加入同伴的行列,四人同時動手。

  扯頭髮、抓臉、踹、打、咬、踢——完全沒有技巧可言的女孩子打架方式。

  莫鑫鑫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以一敵四,但她也沒讓那些不良少女好過,不是頭髮亂了,就是臉被抓花了,總之就是玉石俱焚的一場爛架!

  「你們在做什麽!」震怒的男性嗓音低沉有磁性,張小雨爲首的不良少女們頓時作鳥獸散,逃跑時回頭看有沒有其他老師追上來,不意看見校內最歡迎的老師,頓時漲紅了臉,更是沒命的逃跑,留下制服淩亂,頭髮也亂七八糟的莫鑫鑫。

  她連水手服上的領巾都被扯掉了!

  「莫鑫鑫,又是你!」沒好氣又莫可奈何的語氣,出一位身材高大,五官深邃豪邁的混血帥哥口中。

  「呃——呵呵呵呵。」她乾笑數聲,回以帥哥老師一個近乎諂媚的笑容,甜甜的喊著,「貝洛斯老師,你來救我啦,我好開心哦。」

  貝洛斯嚴肅的看著嘻皮笑臉的莫鑫鑫,但沒多久就破功,無奈的搖頭失笑。「莫鑫鑫,不要耍寶!剛剛那些人是誰?我沒看清楚,好像有一個紅頭髮的……」

  「看不清楚就算了啦!反正我也讓她們到吃苦頭了。」小紅和小金臉上的黑青,會讓她們痛上好一陣子吧。

  正當她得意得嘴角上揚時,看見貝洛斯老師臉上不贊同的表情,於是馬上裝可憐。

  「老師,我受傷了,帶我去擦藥。」莫鑫鑫涎著臉央求,「拜託你啦,我好——痛——哦——」指著膝蓋上的嚴重擦傷,哀聲求饒。

  貝洛斯瞪她兩眼,忍不住又笑了。

  他實在拿莫鑫鑫的厚臉皮沒轍,她每次都這樣!被逮到跟人打架就來這招,不過她個性很可愛,不記仇、不追究的個性讓人欣賞,是他疼愛的學生之一。

  「那你還站在這裡幹麽?還不快點,午休快結束了。」就算逮她到教官室去盤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乾脆順了她的意。

  「等一下。」跟老師離開前,她走向從她們開打後,就一直縮在牆角暴哭的學妹。

  她放輕語調,很輕很柔的對學妹說:「學妹,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學妹很可憐的低頭哭著不說話,莫鑫鑫好心的把學妹扶起來,仔細打量她是不是有受到波及受傷?還好沒有,只是一張臉哭得很醜,令人慘不忍睹。

  「沒事了。」她從裙子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手帕,溫柔的擦拭學妹臉上的眼淚。

  「這麽漂亮的臉蛋哭就浪費了,你要堅強點,那些人沒有什麽好怕的,也許你會覺得不公平,爲什麽自己會被人欺負?但這世界就是弱肉強食,你一定要讓自己強悍,我們必須靠自己保護重要的東西。把眼淚擦乾。」然後把手帕往學妹手上一塞。「這個給你,不要再哭了哦,掰!」

  她沒發現,那位貝洛斯老師看著她安慰學妹的眼神,溫柔澄清的一如平靜的湖面。

  莫鑫鑫就是一個這麽極端的女孩,見義勇爲,好打抱不平,常常做事不經大腦,衝動的跟人大打出手,但是她的心很柔軟,富同情心而且善於安慰,爲人著想,成熟懂事得讓人忽略她的年紀而動心……

  「老師!」她快樂的跳到貝洛斯面前,笑容大大的,主動抱住他的手臂,「帶我去保健室吧!我需要你!」

  貝洛斯拉回思緒,板起爲人師表的面孔。「你這個諂媚鬼……」搖頭歎息。

  「哈哈哈哈——」她的笑聲不絕,看見貝洛斯老師拿自己沒轍她就很開心。「學妹,你還好吧?要不要去保健室休息?貝洛斯老師在這裡,讓他表現一下紳士風度!」她沒有遺忘嚇壞了的學妹,打著算計老師的主意。

  學妹抬頭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然後紅著臉低頭,輕輕搖頭,害羞得說不出話來。

  「那你快回教室吧,張小雨她們再找你麻煩,你就大叫!聽見沒?」莫鑫鑫再三叮嚀後,才賴著貝洛斯離開。

  兩人消失在走廊的那一端,留下不再掉淚的學妹,攤開莫鑫鑫給她的手帕,素淨的淡藍色手帕,在角落繡了一個$符號。

  看著那符號就想到學姐的某種特性,學妹破涕爲笑,將手帕納入掌心,緊緊握住,對著她離去的方向輕聲道:「謝謝你……」

  ***

  保健室裡的推車旁,一個高大英俊的混血男人,一個嬌小清秀的少女,暖暖的冬陽透過窗櫺,照射在這兩人身上。

  女孩坐在椅子上,抬起腳讓男人溫柔的替她清潔腿上的傷口,這是唯美寧靜的一刻——

  但是我們男主角的啐啐念,破壞了這個畫面!

  「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種女孩子!女孩子要秀氣、端莊,你都幾歲了,還像小孩子一樣跟人打架?」

  「是她們先動手的——啊!很痛耶,老師!」莫鑫鑫的解釋爲她招來貝洛斯心狠手辣的對待。

  他在貼紗布的時候用力往她傷口一按,痛死她!

  「還有藉口?」淺色瞳眸朝她抛去一瞪。

  她吐了吐舌,不敢造次。

  雖然跟貝洛斯老師沒大沒小慣了,但她還知道他是老師,是個大人,有不能違逆的公權力。

  但是看老師這麽溫柔的替她上藥,又關心的叨念她,一顆少女心早就爲他萬劫不復了!

  「貝洛斯老師,我好喜歡你哦!」她大膽無畏的示愛。

  第一次聽見她在課堂上對自己表示好感時,他確實是很困窘,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是聽久了也就已經麻痹了。

  他不會放在心上,這只是小女生的迷戀而已。

  「莫鑫鑫同學,這樣開大人玩笑很有趣嗎?」貝洛斯沒好氣的在她臉上輕拍兩下,不意拍到她被人掌巴打的那一邊,莫鑫鑫疼得齜牙咧嘴。

  怒瞪她臉上清晰的五指印,他實在想不透,爲什麽她現在還笑得出來?

  「我是認真的啊,我又不是沒有人追……貝洛斯老師,我真的喜歡你啦!你呢?你喜不喜歡我?」莫鑫鑫眼睛晶晶亮,期待愛慕老師的回答。

  貝洛斯笑笑地回答,「所有的學生我都喜歡。」邊笑邊把冰袋往她紅腫的小臉一湊。

  「老師,我跟你說正經的!」鑫鑫嘟起嘴抱怨,「不要以爲我年紀小就可以敷衍我!」接過冰袋敷臉,她一邊抱怨著。

  「莫鑫鑫同學,傷口都包好了,不要賴在保健室,還不趕快去上課?」貝洛斯端起老師的架子,態度強硬地趕她。

  「等到我畢業你也要回國了,老師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急!」她的語氣中透露著哀怨。

  差一點又被她那無助的眼神給騙了,十八歲的少女情懷啊,唉——

  感情的牽扯不在他預期,爲免這個小女生真的把感情放在自己身上,貝洛斯決意把話說清楚。

  「莫鑫鑫,雖然我允許學生跟我開玩笑,但玩笑也該有個底限,我很嚴肅的告訴你,不要跟大人開『這種』玩笑,你的舉動讓我很困擾。」

  他的嚴厲指責,讓莫鑫鑫很受傷。

  「老師,我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人。」她眼神哀傷,「我該怎麽做你才相信我是認真的?」

  莫鑫鑫那難得的認真神情,讓貝洛斯感到困惑,教導她這一個多月,從沒看見她用這麽正經不帶笑容的語氣說話。

  她向來都是嘻嘻哈哈,滿不正經的喊著,「貝洛斯老師,我喜歡你!我當你女朋友好不好?好不好啦!」

  想到自己竟然這麽嚴厲的訓斥她,似乎太過殘忍了,一時之間,他的內心動搖了。

  他收起心底的激蕩,莫可奈何的摸摸她的頭,一副大人對待小孩的態度。「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她有點生氣的把他放在頭上的手給打下來,「我十八歲了!」

  「才十八歲,還有大好的未來等著你。」貝洛斯歎息,「你還是把心思放在未來的大學生活上吧。」一進入大學的花花世界,被追求者圍繞,她哪還會記得高中時曾瘋狂迷戀的一個外藉老師啊?

  「你就是不相信我,」莫鑫鑫幽幽地玩著手指頭,神情是落寞的,「老是敷衍我……」

  貝洛斯無奈地搗著臉歎道:「莫鑫鑫同學——」

  「貝洛斯!我要當的不只是你的學生而已。」她突然大聲宣告。

  他驚詫,猛然抬頭,發現她臉上哪有剛才的落寞和傷心?她振作起來了!

  這,也是莫鑫鑫的另一個優點,永遠打不倒,但是——

  「莫鑫鑫,你這是對待老師的態度嗎?怎麽可以直呼我名諱?」還叫得這麽順口,有沒有搞錯啊?

  「這只是宣告我是認真的!你等著瞧吧。」她神氣地抬頭哼了聲,「不要小看十八歲女生的毅力——我要追你!貝洛斯。」

  他只覺得頭很痛,知道自己在洋洲高中的日子不好過了!

  「我的老天……」他忍不住呻吟。

  「你等著吧!」莫鑫鑫握拳,認真的向貝洛斯下戰帖。

  就算不成功,她也要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他,他是她十八年來第一次心動、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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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幕低垂,月亮高掛天邊。

  在一個繁華鬧區的巷道內,一間獨立門戶的十五坪套房裡,有簡單的床、沙發和家具,以及數個未拆封的大紙箱。

  莫鑫鑫原本伏在書桌前,很認真的看著課本畫重點寫筆記,整個房間安靜無聲,只有她一個人。

  沙發上有未吃完的泡麵碗、幾條牛仔長褲和制服、未洗的襪子和男性襯衫,交錯幾件女學生制服,明顯一看就知道是男女共住一個屋檐下。

  「對了!」她突然放下筆,想到什麽似的開始翻箱倒櫃。

  先將那一箱一箱未拆封的紙箱搬下來,撕開膠帶一箱箱地找,找得她心急如焚,如熱鍋上的螞蟻。

  「完了、完了,我的面試通知……」翻遍所有東西,都翻不到她重要的大學甄試的口試證明,她頹喪的坐在地板上,搔著頭想著要怎麽辦?

  「周五面試,還有三天,我把通知收到哪了?」莫鑫鑫垮下了臉,回想當時時間緊迫,倉卒收拾,她……

  「我想到了!應該是放在房間的壁櫥沒有拿出來——仔細一想,我有一堆寶貝沒有帶出來耶,唉喲,但是靖哥又出差不在,我一個人……」她眉頭打了十個結,想著沒人陪同,她該怎麽開口拿回自己的東西?她會被人趕出來吧……

  但是面試就在這周五!她不能等,現在就得去,如果找不到的話還有時間可以補救!

  「不管了,就自己去吧。」她拎了鑰匙和外套就走出套房,靠著雙腳,走在那條熟悉的路上。

  這十分鐘的路途她內心五味雜陳,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站在一棟獨門獨戶的兩層樓洋房大門前,看著窗戶透著溫暖的黃色燈光,在這乍暖還寒的初春看來格外溫馨,她一時竟覺得鼻酸……

  「不能想了。」她眨了眨眼,拍拍臉深吸口氣,鼓起勇氣按下門鈴。

  「叮咚——叮咚——」

  屋子裡有人影,卻沒有人應門,於是她又再次按了門鈴。

  「叮咚——叮咚——」還是沒有人來,莫鑫鑫心裡急了,正要按第三次門鈴時,大門毫無預警的被打開了。

  應門的是一個擁有一頭璀璨金髮,身材火辣性感,有著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的西方美女,漂亮的藍眼睛就像頂級藍鑽,讓她驚豔得看傻了眼,而讓她更吃驚的,是對方在這麽冷的天氣仍穿著深色的運動背心配長褲,一身香汗淋漓,顯然剛運動完的她,連馬尾都是汗濕的貼在頸子後面。

  好漂亮、好性感的大美女!

  「Hi!你好,冒昧打擾了。」莫鑫鑫露出懇摯滿點的笑容,禮貌的朝金髮美女打招呼,雖然有點意外應門的是外國人,但她的英文不錯,在溝通上沒問題。

  「你在這裡做什麽?」

  雖然美女流利的中文讓她驚訝,可對方冷淡生疏的語氣,跟甜美親切的天使臉孔差距太大了!

  莫鑫鑫被那防備排斥的神情嚇了一跳,尤其對方還是用那種防賊似的眼神看她,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我……」她期期艾艾的絞著夾克袖子,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我以前住在這裡……」她低著頭,咬著下唇,「一周前才搬走的,我、我有東西沒有帶走,就放在二樓閣樓套房的壁櫥裡,當時倉卒離開疏忽了,那些東西對我很重要,請問……你們在清掃房子的時候是不是有看到?」

  「不知道。」金髮美女冷淡地回答,連眉毛都沒挑動一下,退進屋子裡轉身就要關門。

  莫鑫鑫被她的態度刺傷了,但是事關她的大學口試,暫時不值錢的面子先擺在一邊,她急忙攔住金髮美女的動作。

  「拜託,請你幫我看一下,那東西對我真的很重要,我、我不要求進屋子,只請你幫我看一下是不是還擺在壁櫥裡面?拜託你。」她低聲下氣的求助。

  「與我無關。」金髮美女冷淡得傷人,丟下無情的一句話後,立刻關門。

  「砰」一聲,門在莫鑫鑫面前用力被闔上。

  讓她吃了閉門羹深覺被羞辱了,怎麽有這麽冷漠的人?她都這麽低聲下氣了,幫她這個忙很難嗎?

  忿怒的抬頭,看著這一周前還是「她家」的豪宅……

  若不是遭逢家變,她何必受這種羞辱的對待?她只是要拿個東西而已!

  「除了面試通知,應該還有一些證件什麽的,靖哥前兩天才問我護照拿了沒有……不行,補辦太麻煩了,我今天一定要拿到!」她喃喃自語,想著自己現在的處境,以及那些東西對她的重要性。雖然私闖民宅是犯法,但她決定冒一次險。

  「哼,不讓我進去?太小看我了,我只是不想犯罪而已!」她可是住在這棟房子長達十年的人,剛搬進來不到一周的那個外國女人,會比她懂這棟房子嗎?

  是被刺激到,也是急於想要拿回重要的東西,她倒退數步,繞著圍牆走到房子後頭的防火巷,一道斑駁的紅色大門出現眼前。伸手推了推,是鎖上的,但她不以爲意,蹲下身來探手到門下,吃力的挑開雙推門的柱角。

  老舊的金屬卡榫發出咿呀的聲音,莫鑫鑫眼捷手快的托住兩片門板,小心不發出聲音,就著窄窄的開口鑽進門內,而後緩緩的關上門。

  「難道沒人知道這後門中看不中用嗎?」她暗暗竊喜,好在新屋主沒有換了後門,否則她很難溜進來。

  進了房子後,彎著身子在後院裡走向花臺,抬頭看自己以前的房間——燈是暗的,那裡沒住人。

  她小心的爬上藤蔓纏繞的圓柱,到制高點時腳正好踩到傾斜的屋檐,動作矯健,一如住在這裡時,每回晚歸怕被發現,偷偷摸摸溜進房間的情景。

  「以前是溜回家,現在是非法入侵……」莫鑫鑫歎息,想著人生的際遇果真難以預料。

  來到一扇半圓形的窗前,搖了搖窗戶,被鎖上了,但鎖沒吃緊,她有技巧的搖了幾下,「哢」的一聲鎖開了。

  輕手輕腳的將窗戶一拉,小心不發出聲音,她記得窗臺和地板的落差很高,她的腿無法一次踩到地板,所以是很吃力的先跨進右腳,短腿滑稽地跟著身體晃呀晃,直到踩到地面才整個人跟著踏進來。

  當她偷闖成功,正要鬆一口氣時,原本熄滅的燈頓時大亮。

  「站住!小偷!」粗聲恫嚇的男聲,嚇壞了原本鬆了口氣的莫鑫鑫,而直接撲上來壓制她的男人身形剽悍,力道痛得她哇哇大叫。

  「我不是小偷!我只是來拿東西,我不是壞人!」她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她像是在空中翻了一圈,然後整個人被制伏在地上,雙手被反剪到身後,痛得她眼淚差點飆出來。

  「閉嘴——」男人受不了她的尖叫嘶吼,出聲喝斥,但他卻突然止住聲音,沉吟了半晌後,不確定地開口,「莫鑫鑫?爲什麽是你」

  啊?

  莫鑫鑫困難的轉頭,驚訝的神情爬滿臉,而後她臉紅,羞憤得想一頭撞死。

  「貝洛斯老師……」糗、糗呆了!

  ***

  當時聽見門鈴聲時,是莉蒂亞應的門,他在書房裡,並沒有去留意或關心來訪者是何人。

  會注意到有人闖入,是因爲保全系統閃著不明人士入侵的警示紅燈,他才會打開監視器,瞧瞧是哪個闖空門者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到他住處偷竊?

  監視畫面模糊不清,可觀察行動能看得出入侵者對屋子的熟稔。

  雖然房子尚未裝修完,但最重視的保全系統已經先裝置完成,貝洛斯才放大膽子住進來,想不到住沒幾天就有人闖空門,而且這人還是他的學生!

  該怎麽辦?報警?

  貝洛斯坐在客廳沙發上,皺眉看著驚魂未定、一臉失神的莫鑫鑫。

  「莫鑫鑫,你這種行爲一點都不可取!」他忍不住對她說教。

  「我也不想啊,我好言請你身邊那位大美女幫我忙了,她連理都不理我。」她瞪著站在貝洛斯身邊,那位一開始就拒絕她的金髮美女。

  她是誰啊?跟貝洛斯有什麽關係?

  「莉蒂亞?」他朝身旁的女人投以詢問的眼神。

  「一切以您的安危爲第一考慮,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不在我職責之內。」莉蒂亞恭謹地回道,眼裡只有貝洛斯,其他人事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貝洛斯莫可奈何的歎息,轉頭對莫鑫鑫詢問:「你大費周章闖進我家,到底要找什麽?」他搬進這房子不到三天,而她怎麽會知道他住在這兒?

  「我……」她遲疑了一下,扭扭捏捏地,生怕有一些她不想透露給別人知道的私事會因此被揭穿,可她若不說的話,不只會被當成小偷,還拿不回重要的東西,那裡頭有爸媽的相片……

  她一咬牙,老實招了,「我這星期大學推甄面試,通知單放在這裡沒有帶走,就在閣樓房間一進門右手邊的壁櫥,我想我才搬走不到一個星期,東西應該還沒被清走,裡面還有我的護照和一些私人的東西……」

  爲什麽她的東西會在這裡?

  這是閃進貝洛斯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莉蒂亞。」他朝身旁的女人頷首,莉蒂亞輕皺了下眉,點了點頭轉身上樓。

  直到支開手下,貝洛斯才問起,「鑫鑫,你說你上周才搬走,表示你之前住在這裡?」

  「嗯。」莫鑫鑫點頭,可敷衍的態度擺明不想多談,「老師,你現在住在這裡哦?」還裝可愛粉飾太平的喊他老師,在學校都沒這麽尊敬。

  貝洛斯畢竟是成年人,哪可能被小女生輕易敷衍過去?雖然他常常被她搞得暈頭轉向。

  「搬家是大事,怎麽會把重要的東西丟在以前的屋子?而且就算你把東西遺落在這裡,怎會是自己來討回?你父母呢?這麽晚了,天氣又這麽冷,怎麽不陪同你一起來取回東西?」

  「我……我爸媽出遠門了。」莫鑫鑫在貝洛斯的逼問之下,隱晦的說出藏在心中的秘密,「而且……應該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吧,哈哈。」她故作輕快的回答。「因爲我很堅強啊,所以就留下來把書念完。」

  貝洛斯是聰明人,怎會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但他卻體貼的沒有點破她被父母抛下的事實。

  所以她一個人,沒有家長陪同,也沒有人可以依靠,從此得自食其力生活?

  明明遭逢巨變,爲什麽她在學校仍是樂天活潑,一點也沒有憂愁的樣子呢?

  「少爺。」莉蒂亞捧著一個紙箱下樓,放在客廳的矮桌上。

  莫鑫鑫一眼就看到她的東西,沒有先看擺在最上頭的大學面試通知,而是先找到相本,沒有翻開,只是緊緊的抱在胸前,像是在隱忍什麽。

  「謝謝,這都是我的東西。」她硬是扯出笑容來,像是要告訴貝洛斯她很好,不用爲她擔心。

  她這倔強、逞強的一面,令貝洛斯不禁動容,想爲她做點什麽。

  「鑫鑫,我爲莉蒂亞的態度向你道歉,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做事謹慎。剛才我誤認爲你是小偷,所以下手不知輕重,你有沒有哪裡傷到了?」

  「有!好痛,貝洛斯老師你好粗魯!」莫鑫鑫愛面子,順著他給的臺階下,誇張的喊起痛來,「在學校你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嚇到我了啦!」

  她刻意搞笑,不想自己想起那件難過的事,也不想讓難過的氣氛影響貝洛斯,更不想看見任何人對她露出那種同情悲憫的眼神!

  她不可憐,她很好,事情不會再糟了!她這麽告訴自己。

  「怕了吧?這是給你警惕,以後別再亂開我玩笑。」貝洛斯幽默地道。

  「貝洛斯老師,她是誰?」莫鑫鑫敵視的眼神,投射在始終冷著一張臉,什麽話也不說的莉蒂亞身上。「你不是說你沒有女朋友?」擺明就是醋罈子打翻了的口吻。

  苦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和莉蒂亞的關係,想了想,他使用一個模棱兩可的稱謂。

  「莉蒂亞是我的親信。」

  「親信?有多親」莫鑫鑫咄咄逼人地追問。

  「小孩子不要問這麽多,很晚了,我讓莉蒂亞送你回家,你住在哪?」

  「這個冷冰冰的女人該不會跟你一起住吧」她簡直無法忍受!

  難怪她老是被拒絕,被當成小孩子看,原來貝洛斯跟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難怪不會看上她這顆乾扁四季豆?

  嫉妒的眼瞟向莉蒂亞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再看看自己像是沒發育的胸部——新仇加上舊恨,她突然很討厭莉蒂亞!

  「貝洛斯老師,你不是只任教到這學期嗎?還租這麽大的房子住幹麽?」她瞪著莉蒂亞,對方回視她冷淡的眼神,像是眼裡沒有她莫鑫鑫這個人。

  好討厭的感覺啊!

  「不是租的,我買了這棟房子。」貝洛斯沒有想太多就回答她。

  這句話迅速閃進莫鑫鑫腦子裡,轉換成的塞暴大腦的$符號。

  話說她爸媽跑路之前也是個暴發戶啊,不然怎麽買得起這間獨門獨戶的房子?而她記得這整條街上的房子都價值不菲,上千萬絕對跑不掉。

  「想不到啊……」她看著貝洛斯,而他回以她一記迷死人的笑容。

  她一直以爲他只是個普通的外籍老師,到臺灣短暫停留賺取旅費,可想不到竟然這麽有錢,有錢到在短暫停留的國家出手千萬買下房子。

  心裡有一道聲音告訴她——巴著他!反正你喜歡他,跟在他身邊絕對有你好處的!

  「嗯?」不知即將被算計的貝洛斯,笑著詢問:「要回家了嗎?」

  「貝洛斯老師——」鑫鑫扁起嘴,可憐兮兮的小臉垮下來,「我爸媽不管我了……」

  貝洛斯眉一挑。

  剛才不是要他不用擔心嗎?現在裝可憐是爲哪樁?其中必定有詐!

  「收留我的是我小時候的鄰居大哥,但是他常常出差不在,只留我一個人……」

  「然後呢?」明知道她是故意提到自己有多可憐,好引出他的惻隱之心,但是他卻忍不住擔心。

  她不是別人,是他疼愛的學生莫鑫鑫,一個會令人不自覺發笑的可愛女孩,一個十八歲的花樣少女獨居,她的安危當然會令人擔心了。

  「我今天回去才聽說隔壁的護士姐姐內褲被偷了,有色狼——」是事實沒錯,但這時候說來有危言聳聽的意味。

  貝洛斯眉頭皺了起來。「什麽」

  「少爺。」莉蒂亞輕喚一聲。

  從頭到尾都冷眼旁觀的她,不若貝洛斯對莫鑫鑫摻雜了私人感情因素,在她眼中,莫鑫鑫是個不重要的人,他不該浪費寶貴的時間在她身上。她看出主子內心動搖,生怕他會吃虧上當,所以出聲提醒。

  「貝洛斯老師,你忍心看我一個人住在套房裡,悲情的煮泡麵當晚餐?」莫鑫鑫的刻意苦情,讓冷漠的莉蒂亞忍不住想轟她出門。

  「你——」

  貝洛斯抬手,制止了莉蒂亞接下來的舉動,他知道自己的屬下快忍不住了。

  「鑫鑫,那你想怎麽做?」

  講了這麽多就是等這句話,她內心竊喜但表面上仍裝得很可憐。

  「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快畢業了,我不想告訴任何人……」

  如果他再裝傻下去,也就太假了!她的心思很好猜,就想住進來嘛!

  貝洛斯皺眉自言自語,「收留你我會有很大的麻煩——」

  「我就知道老師你最好了!」她耳尖聽見,不管三七二十一,認定事情就是這麽決定了,「貝洛斯老師,你現在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了!我現在就回去搬東西!」

  「莫鑫鑫!」他哭笑不得,「我並沒有答應讓你住進來!」

  收留她雖然是好意,但傳到學校那邊可不是鬧著玩的,加上莫鑫鑫老喊著喜歡他,要當他的女朋友,如果發生什麽狀況可是很棘手啊!

  見他好像很爲難,莫鑫鑫指著一旁雙手環胸,冷眼旁觀的莉蒂亞,不服氣地道:「爲什麽她可以,我就不行」

  貝洛斯歎息解釋,「莉蒂亞不一樣,她……算是保護我的人。」

  「我才不相信!她看起來比你年輕!」她一針見血的指出,「你不收留我,我、我就去告訴校長你亂搞男女關係!」

  「你竟然敢威脅我?」貝洛斯眼一眯,聲音一沉,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

  莫鑫鑫對貝洛斯的印象,停留在學校裡那個好說話、上課幽默的老師,同時也是對她很好的一個人,頭一回見識他不尋常的氣勢,那種……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再仔細看,他依舊是她熟悉的貝洛斯老師,紅棕帶金的微捲髮絲,臉上是深邃的淺色瞳眸、挺直的鼻梁、微紅的薄唇,一身令人稱羨的象牙白膚色,頎長的身軀是如模特兒般的完美比例,穿著黑直條長褲、外套,很有喬治克隆尼在「瞞天過海」中惡少的味道。

  但是此刻的他低垂著頭,十指交握,看來深沉難懂,不知道他現在心裡想著什麽……

  「少爺,我報警處理。」莉蒂亞根本不管莫鑫鑫跟貝洛斯的師生關係,在她眼中,莫鑫鑫是個闖空門失敗的小偷,根本不需對她網開一面。

  「不。」再度抬頭,他眼中的霸氣消失無蹤,無可奈何地問:「你是臨時起意打算賴著我的,鑫鑫,事出必有因,你不解釋一下嗎?」

  那股奇異的壓迫感消失了,莫鑫鑫頓時輕鬆不少,大剌剌的她沒去細想剛才那緊張的氣氛,毫不避諱的回答,「因爲我喜歡你啊!我不想看你跟她住在一起!」她邊說邊瞪向莉蒂亞,彼此互看對方不順眼。

  「哼!」還同時朝對方冷哼。

  貝洛斯原本沉吟思考該怎麽解決這個難題,但因爲莉蒂亞那突兀的冷哼,讓他覺得有趣極了。

  莉蒂亞十五歲便派到他身邊,五年過去,擁有甜美外貌的她卻有不符外表的冷漠性格,眼中除了他這個主子,沒有別人。

  可今天她卻會爲了莫鑫鑫而哼了一聲,不知道這兩個人湊在一起會發生什麽有趣的事?

  而對莫鑫鑫這個小女生,他也並不討厭,在洋洲高中任教期間,她帶給他的歡笑最多,她是一個心地很美的女孩,個性活潑,雖然成績優秀,但卻沒有架子,是班上的開心果,如果收留她……好像滿有趣的。

  想到日後,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少爺?」莉蒂亞皺眉,不懂主子失笑爲哪樁。

  「收留我的好處很多耶!我從小就跟著爸媽做生意,任何買賣的行情我都清楚得很!你們兩個外國人要裝修房子、買家具什麽的,小心被人當成冤大頭敲竹杠,讓我住下來,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莫鑫鑫努力推銷自己,「而且只要付我一點點的跑腿費就可以了,絕對值回票價!」在說這話時,她眼睛乍放出驚人的金錢能量。

  貝洛斯好玩的看著她口沫橫飛的推銷,他不禁問:「如果我不讓你留下,你也會煩到我受不了而答應你,是不是?」

  「沒錯。」

  她一回答,莉蒂亞就受不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貝洛斯當下決定——

  「我怕了你,你想住就住下吧。」

  「YES!」莫鑫鑫得逞的握拳。

  「不過我有但書。」他在決定之前,自然想過往後的問題,「鑫鑫,我們畢竟是師生,師生同居的事情傳到學校會造成麻煩,我希望你謹言慎行。」

  「傳出去我的麻煩也很多,我當然不會說出去。」要被人知道她住進貝洛斯老師的家,那些女同學不聯合起來圍剿她才有鬼!

  「下回進屋子別再鬼鬼祟祟了。」貝洛斯數落著。

  「是,老師!」達成目的的她眉開眼笑,行了個軍禮。

  就在兩人嬉笑談天之時,莉蒂亞對貝洛斯說著莫鑫鑫懂不懂的語言,而他也用那語言回答。

  不是她精通的英文,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收留她不是明智之舉,請少爺重新考慮。」莉蒂亞以自己國家的官方語言——希臘語,表示她的反對意見,「她有可能影響我們來臺灣的主要目的。」

  「收留她無礙我們行動,莉蒂亞,你不妨放下成見跟她相處,鑫鑫是個很有趣的女孩子。」貝洛斯不禁失笑,「是所有學生中最受我疼愛的一位,她沒有心機。」

  「您對她的信任,並不能卸下我對她的懷疑。」她的態度冷硬。

  他瞳眸閃過一抹精光,瞟了眼鴨子聽雷的莫鑫鑫,和一臉深沉凝重的莉蒂亞,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除了不準趕她走這一點之外,其他的,就照你的意思做吧,莉蒂亞。」

  「遵命。」得到允許,她的神情趨於和緩。

  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的莫鑫鑫,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們在說哪一國語言?我聽不懂!」

  「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貝洛斯這麽回答。

  「你又說我是小孩子!」她鼓著腮幫子,怒瞪貝洛斯。

  不過七歲的差距,是天地之間的距離嗎?爲什麽他不瞭解她是認真的,總是用哄小孩的語氣待她?是不是夾著師生這一層關係,他就看見不見她的真心?

  「哼,沒關係,反正我住進來了!」她沒有這麽容易被打倒,很快就振奮精神。「貝洛斯,我會讓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愛就是要大聲說出來,莫鑫鑫的個性就是這麽直接、單純。

  「莫鑫鑫!」貝洛斯拔高音量警告她,「你應該尊稱我一聲老師!」才答應她住進來而已,馬上就故態復萌了。

  「才不要咧!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嫌惡地皺了皺鼻子,拒絕。

  「該死——」貝洛斯低咒。一時的玩心超越理智,他竟然忘了莫鑫鑫這個麻煩的毛病。

  不知道現在叫莉蒂亞把她丟出去來不來得及?

  他忽然覺得,收留她並不是一個正確決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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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貝洛斯。」

  走在校園中,正欲前往任教的班級上課,貝洛斯聽見身後呼喚自己的聲音,他腳步停留,回頭一看。

  「湯瑪士。」他微笑,向同是外籍老師身份的湯瑪士點頭打招呼。

  「一班的課?」湯瑪士的中文不流利,有十分嚴重的外國腔調,除了在課堂上教授會話時說英語,平時的對話聊天則堅持說中文,要求自己進步。

  「嗯。」他微微點頭。

  「教到莫鑫鑫這種優秀的學生,你真是幸運。」

  貝洛斯笑岔了氣。「很幸運、真幸運,湯瑪士,你中文進步不多。」糾正同仁的用字遣詞。

  「真是可恨!」湯瑪士低咒,「中文真難!貝洛斯。威奢摩你中文這麽好?」

  「是『爲什麽』,發音標準一點。」他每次跟湯瑪士說話,都會忍不住大笑,明明中文不好,但卻又愛講中文,常常鬧出笑話來。

  湯瑪士咳聲歎氣,「我的中文要再研究。」正好到了他授課的班級,他揮揮手,向貝洛斯道再見。

  貝洛斯走在長廊上,耳邊傳來各個教室的騷動嘈雜,鬧轟轟的校園在上課鍾響結束後,才漸漸趨於沉寂。

  鐘聲竭止的刹那,他停下腳步,抬頭望向校園中央那座有百年歷史的鐘塔。

  僅只是輕輕一瞥,他就收回視線,加快速度走向任教的班級。

  「吼!貝洛斯老師遲到了!」進教室才把教材放在桌上,他立刻被學生虧。

  「那就別繼續浪費時間,上課了。」不給學生起哄閒聊的機會,他打開課本開始教課。

  低沉富磁性的男性嗓音,說著標準優雅的英語。

  他教課的方式輕鬆活潑,會話強調的是聽和說的能力,而且注重與學生的互動,強迫他們開口說英語。

  洋洲高中是一所私立貴族高中,有能力送子女進入這學校的,家境都不差,英語對這些從小受父母嚴格教育的孩子們來說,就跟中文一樣熟悉。

  「貝洛斯!」

  在課堂上會這麽沒大沒小喊他名字,不尊稱他一聲「老師」的人,除了莫鑫鑫那只麻煩精之外,還會有誰啊?

  「請喊我老師。」他糾正,但語氣實在沒有什麽恫嚇的效果。

  莫鑫鑫當作沒聽見,逕自說:「你聽說了吧?我面試很順利哦!我考上大學了耶,貝洛斯『老師』,給我獎品!」伸手討好處的時候,就知道對方是「老師」。「我這麽努力,快點給我獎勵啊!比如——請我吃飯。」她嘻皮笑臉地討賞。

  「你考上大學是應該的!怎麽還來跟我討賞?而且據說,你面試時在英文對話中拿到高分,應該是你好好答謝我吧?」貝洛斯笑駡著。

  知道自己如願考上第一志願後,這丫頭成天纏著他討賞,在家裡討不夠,連到學校來還不放過他。

  他怎麽覺得……收留她之後,她好像變本加厲了?

  「對哦!我應該謝謝貝洛斯『老師』特地在面試前爲我加強,那——我以身相許好了。」莫鑫鑫說得很認真。

  可其他同學全部都笑翻了!

  「莫鑫鑫!」貝洛斯沒氣好的輕聲斥責,「你太吵了,閉嘴。」

  「就這麽決定了,我以身相許吧。」她無視於身旁同學們的大笑,和他臉上的不耐煩,逕自說得很開心。

  正當兩人又要開始大家熟悉的示愛戲碼時,女教官匆匆忙忙的來到教室。

  「抱歉,打擾老師上課,我要找一位學生……鑫鑫。」女教官臉上的表情僵硬、急切,「過來教官室一趟好嗎?」

  「好。」她心裡狐疑,什麽事情這麽重要,重要到中斷她的上課時間?收拾起不正經的玩笑態度,她跟著女教官走出教室。

  同學們議論紛紛,猜測著發生了什麽事。

  「安靜,繼續上課。」貝洛斯拿出威嚴,讓騷動的學生們全部閉上嘴巴。

  二十分鐘過去了,莫鑫鑫沒有回來,貝洛斯不免擔心,在他思索時,下課鐘響了,學生們一哄而散。

  爲免其他女學生藉故來找他說話,他立刻帶著教材往辦公室走,一進辦公室就聽見同仁們在討論莫鑫鑫的事。

  他向交情比較好的老師們詢問,卻得到令他意外的消息——

  「莫鑫鑫的父母死了,屍體是在岸邊被發現的,警方懷疑是偷渡大陸時遇害。好奇怪,莫家不是滿富裕的嗎?怎麽會弄到要偷渡呢?」

  「別胡亂猜測,只是意外。」貝洛斯沒有對大家的談論發表個人意見,閃過他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是——鑫鑫她承受得住這打擊嗎?

  想起那天,她冒著被當成小偷扭送法辦的危險,無論如何也要溜進以前的「家」,拿回她遺忘的父母相本,還有,莉蒂亞把她的東西搬下樓來,她沒有先看重要的面試通知,反而把相簿抱在懷裡,強自隱忍莫大的傷心——

  瞄了眼課表,他接著沒課了。

  突如其來的擔心,讓他衝動得忘了自己爲人師表的身份,匆忙離開辦公室,來到教官室找莫鑫鑫。

  只見教官室大門深鎖,從窗外看見幾個教官、校長、班導,以及警員,圍在嬌小的她面前,給她好大的壓迫感,而她一向愛笑的臉龐這時哪有什麽笑容,兩眼茫然的看著這些大人在她面前說著她無力招架的話。

  貝洛斯心頭一緊。

  「少爺,您冷靜點。」直到莉蒂亞的嗓音出現在耳邊,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

  苦笑著看著手上的行電動話,他甚至沒有去思考這麽做對不對、好不好,就直接播了電話給莉蒂亞,打算交代她做事。

  是的,冷靜。

  閉上眼,深吸口氣,他和緩的交待屬下辦事。「找個懂臺灣法律的律師先過去警局,之後我們再來想辦法幫她。」

  電話那頭的莉蒂亞怔楞,向來只會聽命的她,忍不住問:「少爺,你是認真的?」

  貝洛斯沒有回答,掛上了電話。他站在教官室門外,銳利的眼看著裡頭的一舉一動,五分鐘後,其中一名警察接到了電話,誠惶誠恐的掛上之後,不由分說一把抓住莫鑫鑫的手臂,像帶犯人似的拖著她走出來。

  而她身後的師長們,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

  貝洛斯眼神森冷三分站在門前,當門在面前打開時,他以嚴厲的語氣對警察道:「你只差沒銬著她!」

  這個聲音……是誰?

  她茫然的抬頭,看見的是他,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麽狼狽的一面。

  「她不是罪犯,請放手!」貝洛斯壓抑心底猶如火山爆發的怒氣,沉聲喝斥。

  警察屈服於他的氣勢,不由自主的放手。

  「貝洛斯老師,不要妨礙警察辦案!他們要帶莫鑫鑫回警局做筆錄。」校長一臉想撇清關係的神情。

  校長說話的語氣讓他不悅,那種態度,是把鑫鑫當成罪犯嗎?

  他眯起眼。「所以,讓他們像帶走犯人一樣帶走她?」

  在他淩厲眼神掃射之下,那些原本對莫鑫鑫漠不關心的師長們,畏縮了一下。

  「這也怪鑫鑫沒有事先告訴我她父母跑路,讓大家一時無法接受……」班導的理直氣壯,在貝洛斯瞪視之下銷聲匿跡,「我……我當然會陪莫鑫鑫同學去警局,我是導師嘛。」可語氣卻聽不出她的真心誠意。

  不要……不要這些人……

  莫鑫鑫漸漸清醒,她搖頭,小手無意識的揪住貝洛斯的衣角,無助請求,「不要別人,請你陪我……」

  向來帶笑的眼眸,浮現前所未有的傷心與絕望。早在三十分鐘前,她還笑嘻嘻的對他說要以身相許……他不習慣看見她露出這種哀傷痛苦的神情。

  她哭不出來,從警察口中得知父母死訊的那瞬間,她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但是她卻不斷的顫抖,幾乎站不住腳了!

  深呼吸,莫鑫鑫抬眸,對上貝洛斯那深邃、看不出心思的眼眸,她再度開口請求,「請你……陪我去……認屍。」

  ***

  在貝洛斯找來的律師協助下,莫鑫鑫很快的做完筆錄,在殯儀館領回父母的遺體,她拿出自己所有的存款,簡單的幫父母辦了葬禮。

  穿著黑衣戴孝的她,數日來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也沒有說一句話,面無表情的,跪在靈堂前獨自守靈。

  唯有貝洛斯因爲擔心而來陪她,就連不對盤的莉蒂亞也放下對她的懷疑和成見,在這時幫她一把。

  一個沒有親友送別,冷冷清清的告別式。

  那一天,天空飄了下毛毛細雨。

  將父母的骨灰安置好,莫鑫鑫走出佛祠,抬起小臉仰望天空,閉上眼睛,任憑雨水打在她臉上,沒多久,毛毛細雨轉爲傾盆大雨,將她淋得一身濕。

  一件帶著薰衣草香味的外套覆在她臉上,同時伴隨著責備的喝斥。

  「你這個笨蛋!你在做什麽不怕感冒嗎?」貝洛斯氣急敗壞的數落著,接著以身爲她擋雨,帶她坐進路旁的黑色房車。

  一上車就看見坐在駕駛座,同是一身素淨黑衣的莉蒂亞。

  見她和貝洛斯兩人都淋了一身濕,莉蒂亞不悅的皺眉,像是變魔術似的,拿出兩條乾淨的毛巾。

  貝洛斯接過毛巾,自然是先替她擦乾頭髮,溫柔的神情,讓莫鑫鑫的臉龐有了溫度,露出得知父母出事以來第一個笑容。

  「貝洛斯,欠你的我會還你。」她語氣輕輕軟軟,一點活力也沒有。

  「你在說什麽?冷到瘋了嗎?」

  「謝謝你幫我請律師,讓我不用負擔我父母的債務問題,雖然在法律上沒有父債子償這件事,不過地下錢莊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謝謝你一併幫我處理。律師費、人情債,還有我不夠支付的禮儀費用,我都會還給你。」她柔聲細數他默默爲她做的一切,她很清楚今天能這麽輕鬆,都是因爲有人默默的幫她。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貝洛斯假裝聽不懂。

  「謝謝你對我這麽好,你沒有義務爲我做這麽多。」她知道這是他的體貼,沒有點破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視線移向窗外,神情是令人擔心的虛無縹渺。「現在,我真的是一個人了。」

  原本個頭嬌小的她,在這一連串的忙碌日子中,整個人瘦了一圈,蒼白的小臉看了讓人心疼,尤其當她說她是一個人時,更讓貝洛斯有股將她擁進懷裡的衝動。

  可他忍住了,將臉撇向另一邊,懊惱自己的不善安慰。

  莉蒂亞透過後視鏡,看後座難得安靜的兩人,什麽也不說,開著車子駛向回家的路。

  回到家,莫鑫鑫便躲在房裡不出來,連晚餐也沒下樓用餐,貝洛斯在餐桌上看著屬於她的空位,不自覺斂眉。

  「少爺,需要我去叫她嗎?」跟在主子身邊五年,多少摸得出他的心思,莉蒂亞自告奮勇要上樓逮人。

  「不。」他長長一歎,「給她傷心的空間……吃飯吧。」

  直到入了夜,她仍未走出房門,緊閉的房門透出微微燈光,貝洛斯幾次站在她房門前想敲門而入,但想想又作罷,轉身,回房休息。

  但他在半夜自睡夢中驚醒,夢中的莫鑫鑫哭得傷心,喃喃自語說著自己是一個人,背過他,漸行漸遠。

  貝洛斯翻身下床,套著睡袍打著赤腳,足音似貓般無聲無息地走出房門,來到莫鑫鑫的房門前,輕轉門把——門並未上鎖。

  未經同意就進入淑女房間,這不是一個紳士該有的舉止!但是心裡始終放不下她,貝洛斯沒有考慮太久,一咬牙扭開門把。

  房間裡是昏暗的,唯一的光源是書桌上那盞檯燈,而房間裡沒有人。

  「人呢?」他頓時心慌,鑫鑫不在房間裡!她會不會……做什麽傻事?

  冷冽的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貝洛斯眼尖的看見窗外有抹嬌小的身影。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見穿著單薄睡衣的她,就坐在在屋頂上,懷裡抱著一本陳舊的相簿,看著天邊的月亮,神情是淒涼無助的。

  「這麽晚了還不睡,看月亮嗎?」他儘量把語氣放輕,生怕嚇到了她。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莫鑫鑫的沉思,她回頭,意外這時貝洛斯也醒著。

  「你也是啊,這麽晚了還不睡?」

  「一個人看月亮?這麽孤單,我陪你吧。」貝洛斯語氣輕鬆,但仔細一看,可以發現他眼中流露出的關心。

  他長手長腳的跨出窗戶,陪她一同坐在傾斜的屋頂上,看著天空的月亮。

  「這麽冷,怎麽不多穿件衣服?」他脫下身上的睡袍披在她身上。早就注意到她傻傻的坐在屋頂吹冷風了,就算現在是春天,可日夜溫差這麽大,一個不小心也是會感冒的,何況她這陣子幾乎什麽都沒吃……

  帶著薰衣草氣息和男人體溫的睡袍,將嬌小的她團團包裹住,她深吸口氣,將那股令人感到安全的味道吸進胸腔中。

  他體貼地披在她肩上的睡袍,帶著他傳達給她的關懷,不只溫暖了她的身,也溫暖了她的心。

  在這世上,還是有人關心她的……

  「你自己還不是?把睡袍給我只穿絲質襯衫,不會冷嗎?耍什麽帥啊……」說著說著,「啪噠」一聲,眼淚落在懷中的相簿上。

  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再僞裝堅強地讓自己開心的笑。

  貝洛斯頓時愣住了,他沒有遇過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麽辦,更不知這時候該說什麽話來安慰她。

  無法可想的他,選擇什麽都不說,也不看她落淚別過的小臉,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爲她留點顔面。

  「我早知道……有一天我會被丟下……」她哽咽的訴說自己的身世,「其實我是養女,早年我爸媽經商失敗,膝下無子女的他們受到算命師的指點,領養個小孩來轉運。」

  「我七歲那年被他們領養,之後他們做生意變得很輕鬆,做什麽都賺錢,是人家說的暴發戶,他們一直對我很好,把我當成親生女兒疼愛,我知道他們在一般人眼中不是什麽好人,勢利、刻薄、狗眼看人低,弄得身邊沒有一個親朋好友是真心對待他們的,但他們卻是養育我十一年的人……」

  眼淚一滴一滴的滑落面頰,沾濕了懷裡的相簿,像是下定了決心,她將老舊的相簿攤開。

  一張張一家三口快樂出遊的照片映入眼簾,看見養父母的容顔,她咬住下唇,避免自己失控哭出來。

  「是他們,給我遮風避雨的家,領養我、疼愛我,雖然他們在大難來臨時抛下了我,但是至少……至少他們留了錢給我,讓我不至於餓肚子。我一直想,他們不是故意抛下我,有一天他們會回來接我,我沒有想到,再見面的時候,竟然是這種情況……

  「這一次,他們是真的抛下我一個人。」隨著翻頁動作,看著一張張笑容滿面的相片,想起當時的快樂心情,莫鑫鑫的眼淚便一發不可收拾,眼前一片模糊,什麽都看不清了,「我一個人……」

  一個被父母抛下,無處可去的十八歲少女,一點也不怨懟父母的不負責任,反而樂觀的想著,總有一天他們會回來接她。在父母意外過世後,面對龐大的債務和喪葬費用,她不埋怨,也不怨天尤人,一個人默默的承擔下來……

  明明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好人,但她卻爲他們這麽難過,想起往生的養父母時,她想到的只有快樂。

  貝洛斯無法抑制心底爲她而起的心疼和騷動,強烈的感情幾乎要衝破他胸口。

  他眼中的她一直是個樂觀愛笑的女孩,大剌剌的什麽話都敢說,有點可愛的迷糊個性,正義感十足,受師生們的愛戴……。

  自以爲夠瞭解她,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把她看得太簡單了。

  莫鑫鑫這個十八歲的女孩,比他認識的任何一位女性都要早熟懂事、心胸寬大。

  「你不是一個人。」可他不善安慰,只能笨拙的告訴她,「我會照顧你。」

  莉蒂亞曾問他,爲了替鑫鑫解決麻煩而欠下人情債,值得嗎?

  這一刻他覺得,值得!

  「你還有我。」貝洛斯堅定說,笨拙的大手攬著她嬌小的肩膀,帶入懷中,「鑫鑫,我向你保證,不管未來如何,我會一直照顧你。」不會說甜言蜜語,一切都是肺腑之言。

  頭靠著貝洛斯的胸口,被他濃烈的氣息包圍,莫鑫鑫深吸口氣,感受到自養父母抛下她後,就再也感受不到的安全感。

  「謝謝。」她雙手環抱住他,低泣道謝,「借我靠一下……我哭完……我會堅強……」頭埋在他懷中,宣泄似大哭。

  貝洛斯任憑她在自己懷裡哭泣,任憑她的眼淚浸濕他昂貴的絲質襯衣,大掌輕柔的滑過她輕柔的髮絲,無聲的安慰著。

  倚著房門口,看著兩人互動許久的莉蒂亞,跟來時一般無聲無息,面無表情的轉身回房,不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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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的事情,應該全校皆知了吧?

  數日未上學,忙著處理父母的後事以及抛棄繼承權的事情,當一切塵埃落定,莫鑫鑫抱著忐忑不安的心踏進校園。

  不斷的想著同學們會怎麽看待她,那些悲憫同情的眼光……

  她已經考上大學,大可不必再到學校來上課,但她不想這樣,一生只有一次的高中生涯,她不想就這樣放棄,也不願逃避。

  可又擔心別人拿異樣眼光看待她,在這所一入學就得一次付清三年六學期學雜費用的「貴」族學校,多數是家境優渥的名人子女,這些天子驕子、驕女們,會認同她這一個……家道中落、一無所有的「貧」女當同學嗎?

  回想起在得知父母死訊的那一天,那些向來倚重、看好她的師長們,全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咄咄逼人的質問,像是怕她帶來什麽麻煩……

  「你一早出門,就是爲了杵在校園裡發呆?」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莫鑫鑫轉過頭,看見貝洛斯站她後面,臉上掛著擔心,偏著頭問:「怎麽不進教室呢?」

  「我……」看見他,就想起自己前晚的失控痛哭,不禁感到彆扭和抱歉。

  那晚她哭了好久,哭到睡著,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被窩裡,不知何時從外頭被抱到屋內。

  害他陪自己吹了一夜的冷風,莫鑫鑫覺得十分過意不去。

  「在擔心別人的眼光?」貝洛斯像是忘了前晚發生了什麽似的,一如以往的與她談笑,「這麽容易被打倒,那你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莫鑫鑫了。」還故意挑起一邊眉毛,以挑釁的口吻說話。

  在學校裡,他一直謹守著師生的分際,從不主動找她談話,就怕引起學生的反彈,還有校方的注意,但是他現在卻主動找她說話,還鼓勵她,不在乎這個舉動是不是會引起其他人的誤解,影響他的任職……

  「你說得對。」她打起精神,頓時勇氣百倍,「我莫鑫鑫才沒這麽容易被打倒呢!」她又是那個活潑愛鬧、笑口常開的莫鑫鑫了。

  貝洛斯見她恢復活力,知道她終於想開了,不禁憐愛的揉揉她的頭髮,一如先前那般,姿態極爲親密。「加油。」說再多都是多餘的,現在的她,只需要這兩個字。

  她揮掉他的手,轉身跑進教室,活力四射的大喊,「大家早!我回來了!」

  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是驚詫、訝異,都沒有她預期的同情和嫌惡,但比那更難受的,是長長的沉默。

  當莫鑫鑫的笑容逐漸垮下,神情落寞的走回座位坐下,本想把書本往抽屜裡塞時,卻發現抽屜裡有一張卡片,上面寫滿了加油打氣的話。

  臭小鑫:

  知道你愛面子、老愛逞強,有苦都往肚子裡吞,我們還真的被你的笑臉騙了!

  過去你很義氣的幫了我們數次,很想爲你做點什麽。

  但是太瞭解你的個性,只好乖乖等你回來,你要加油!

  開朗的你不會被打倒的!GO、GO、GO!

  PS1.沒有人敢屬名,怕被你追打說肉麻,不過你應該知道是哪些人搞出這張卡片的!

  PS2.不用去質問,沒有人會承認自己是兇手之一!

  PS3.抽屜裡有衛生紙,拿出來把眼淚擦一擦啦!

  伸手往抽屜一撈,還真的有一包衛生紙,而且是抽取式的,她拿出來拆開包裝,抽出一張按住鼻頭擤鼻涕。

  帶著濃厚的鼻音罵道:「你們這些賤人……要人家哭才甘願……」

  主使的幾個人紛紛露出糗大的神情,互使眼色之後,紛紛圍到莫鑫鑫四周,手忙腳亂的安慰起來。

  「哎喲,不要這樣啦。」

  搖擺不安的心,總算踏實了,她真正從這些同學身上得到堅強的力量。

  就算別人再怎麽看輕她,有這些同學們的關心和鼓勵,她就可以再帶著笑容面對衆人。

  在教室外看著一切的貝洛斯放心的鬆了口氣,而當他轉身欲回辦公室時,不意遇見一位身材瘦小、有點年紀、腦門半禿的國文老師,同時也是全校唯一對他頗有微詞的老師。

  「孫老師早。」他態度大方的道早。

  孫老師講話的口音有濃重的山東腔,穿著白色唐裝,是個一身仙風道骨的老學究。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用批判的眼神掃射他。

  「我就知道你這個外國人,早晚跟學生搞出問題——」

  「孫老師!」貝洛斯笑容有點僵,「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雖然他中文流利,聽說讀寫不是問題,但畢竟不是本土長大,對於地方口音和鄉音極重的中文,他聽得有些吃力。

  即使如此,但是多多少少能從老人家的敵意看出來,他很不滿自己!

  「先是來了你這個外國人,後又來了一個湯瑪士!偏偏兩個都長得人模人樣,我就知道早晚會出事。」孫老師氣得吹鬍子瞪眼,「你給我小心!我會監視你!」氣呼呼的杵著拐杖離開了。

  貝洛斯茫然不解。他到底哪裡得罪這位老師了?不過他最後說了會監視他,這一點讓他提高警覺。

  「若只是監視我和鑫鑫,這我倒不擔心,不過如果包括『那邊』的人……」他思量片刻,心中有了決定。「防著他。」

  ***

  時光飛逝,到了鳳凰花開、驪歌飄揚的季節,夏季也即將來臨。

  貝洛斯在洋洲高中三年級的最後一堂課程,在豔陽高照的這一天,即將結束。

  「今天,是我教你們的最後一堂課了。」他將課本闔上,臉上掛著欣慰和失落交替的笑容。「離下課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如果沒什麽問題要問的話,就讓你們下課去吃飯吧!」看了窗外,校園中央的鐘塔有個大時鐘,長針指在8,還有二十分鐘下課。

  「老師,我有問題!」有個女學生舉手發問:「我們畢業後能不能回來學校找你玩?」這當然是女性時間嘍。

  貝洛斯面對這種問題已經駕輕就熟了,他哂然一笑,搖頭。「沒辦法,我只教到這一學期。」

  「爲什麽?!」全班頓時譁然。

  「有一些生涯規劃。」他避重就輕的回答。

  「老師那你還會留在臺灣嗎?」又一個問題丟過來。

  「不一定。」他回答到後來,發現問題都繞在自己身上打轉,「怎麽都問我私事?沒有會話的問題要問的嗎?」

  學生當作沒聽見,逕自追問。

  「老師你從哪裡來的啊?都沒有聽你說過!還有你的中文爲什麽這麽好?」

  問題真是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探人隱私了。

  「我來自一個歐洲小國,說了你們也沒聽過,我中文好——」他眼眸閃了閃,「是因爲我們國家的王妃有幾任是華人,中文幾乎是我國的第二官方語言。」

  「是哦,老師!那你在教書之前是做什麽的啊?」

  這些學生,真是……問題一大堆!

  「管理我的領地。」

  「嗄?領地?」學生們紛紛發出奇異的驚歎。

  「其實我是貴族。」貝洛斯抬頭挺胸,一副很貴氣的模樣。

  「嗄?」學生之間是一片怔楞,沉默數秒後,不客氣的指著他的臉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連莫鑫鑫都拍桌大笑。這真是她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平時我住在自己的城堡裡,不過每個月得進皇宮處理一些國家要務。」貝洛斯說得很認真,台下笑得很誇張。

  「如果你是貴族,幹麽來臺灣教書啊?」莫鑫鑫笑到流眼淚。她才不相信他是什麽貴族咧,如果他說他出身豪門,財産有上億美金,這她還會相信一點,因爲他確實是滿凱的一個人,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對啊!老師,你這個笑話太瞎了,一聽就知道是假的。」

  「體驗人生。」貝洛斯眼神閃爍,無視學生們的哄堂大笑,「也來看看母親的家鄉。」

  歡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下課鐘聲無情的響起。

  「各位同學,有緣再見了。」貝洛斯向學生們道別。

  課堂上的這段插曲,讓莫鑫鑫實在印象深刻,這才想到自己對他的身家毫不知情。

  ***

  今天上完課後,三年級就正式停課了,直到畢業典禮那一天,才會再回到學校來。

  這一天她留在學校,比較晚回來,回到家時已經超過十點了,客廳裡沒有人,貝洛斯房間裡也沒看見人影,想來應該是在書房嘍!

  她先回到房間放下東西,趿著室內拖鞋來到書房門口,門沒有上鎖,也沒有闔緊,她直接推開走進去。

  「翡翠——」貝洛斯的話說到一半,莫鑫鑫突如其來的闖入讓他打住,閉嘴不再說話了。

  「呃?我打擾到你——吼!你們在做什麽?」原本她還很不好意思打擾到他們兩人的談話,但是看見莉蒂亞和他兩人靠得這麽近,幾乎都要臉貼臉了,她小臉立刻垮下,一副抓奸在床的嘴臉。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貝洛斯質詢的意味濃厚。

  「我幫學生會規劃畢業園遊會,反正我有學校念了……不對,差點被你轉移話題。你們兩個,給我分開!」她氣急敗壞的將莉蒂亞推開,不讓她靠近貝洛斯。

  只會孩子氣的打架方式,莫鑫鑫怎麽會是莉蒂亞這種高手的對手?

  當然是使勁吃奶的力氣也不可能撼動她分毫。

  「你、你!」她越推越生氣,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看在莉蒂亞眼底,只有輕蔑的漠視。

  莉蒂亞冷漠的翻了個白眼,輕輕移動身子走到貝洛斯的另一邊,莫鑫鑫沒料到她會有這舉動,頓失重心的她因此往前撲倒在地板上,還發出好大的一聲「砰」。

  貝洛斯頓時笑岔了氣。「你在做什麽?」

  她狼狽的坐起身來,忿怒的瞪著莉蒂亞,而那位擁有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的大美女,卻用那氣死人的輕慢眼神掃了她一眼,還冷冷的哼了一聲。

  「鑫鑫,你到底在生哪門子的氣?」貝洛斯好笑的問。

  「我吃醋啊!」她一點也不避諱,「你說,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靠這麽近幹麽?我早就覺得奇怪,你幹麽擺一個性感大美女在身邊,你今天一定要給我解釋清楚!」語氣活像質問外遇老公的兇惡老婆,狠勁十足。

  「有什麽醋好吃的?」而他的反應很配合,沒有嫌她多管閒事,還很認真的跟她解釋起來,「莉蒂亞是我的手下。」

  「你騙人!爲什麽手下要選一個這麽漂亮的?!」這就像老婆質問老公,爲什麽女秘書要請個大美女的口氣是一樣的。

  「我沒有選擇的權利啊,鑫鑫,你真的沒必要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醋。」貝洛斯還安撫她。

  「那你離她遠一點嘛!」標準的撒嬌、埋怨的口吻。

  看著兩人互動的莉蒂亞皺起眉頭。

  這兩個人沒有發現他們的對話很像情人間的打情罵俏嗎?什麽時候……她的主子對個女孩這麽婉言討好?她的主子向來不跟人解釋什麽的。

  她向來平靜無波的面容,浮現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懷疑,甚至一手支在下巴,帶著狐疑的眼光打量她的主子和莫鑫鑫這……奇怪的小女生。

  主子對她的好,已經超過了朋友的界限了吧!

  「我們在談正事。」貝洛斯好氣又好笑的安撫她,「你怎麽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人呢?我跟莉蒂亞就像兄妹一樣。」

  「跟前跟後,走到哪跟到哪的妹妹?」莫鑫鑫挑了挑眉,擺明不信的嘴臉。

  除了學校之外,不論在哪看見貝洛斯,就會在他附近看見如影隨形的莉蒂亞,哪一個親信會做到這樣誇張啦?

  她想要不是他到學校任教時,身邊若跟著人看來太奇怪了,莉蒂亞恐怕會死黏在他身邊,形影不離。

  「職責所在,莉蒂亞是保護我的人……唉,好吧,莉蒂亞是我的隨扈。」他見搞不定莫鑫鑫這個小跳豆,只好把實情說出來。

  「這麽漂亮的隨扈?」要不是見識過她利落的身手,她也不會相信這麽漂亮的女人會是高手,而且好年輕。

  「少爺?」莉蒂亞聽主子將自己的身份暴露,不贊同的輕攏秀眉。

  貝洛斯回以一記安撫的眼神,而後笑著回頭對莫鑫鑫道:「可不是?這不就騙倒你了。」

  「少呼攏我……等一下!」雖然他的解釋有讓她釋懷了一點,如果是隨扈、保鏢,貼身保護是正常的,但是——

  懷疑的種子在內心發芽,貝洛斯他……一個富有的外籍老師,爲什麽身邊會安插一個美女高手當隨扈?

  「貝洛斯,你究竟是什麽身份?爲什麽身邊還有個保護你的人?」

  他的眼眸精光乍現,速度快得令人無法捉摸。

  「今天在課堂上我不是說了嗎?我是貴族。」

  莫鑫鑫眯眼細看,然後掀掀嘴角嘲諷道:「這個笑話過時了!你倒不如說,你家財萬貫,是億萬家產繼承人,所以身邊要有個隨行的保鏢,這樣我還會相信你多一點!」

  「差距不遠了。」

  「少爺。」莉蒂亞的臉色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難看過。

  她的主子……有這麽愛惹麻煩嗎?爲什麽來到臺灣後就變了個人?

  不不不,正確的說法,是遇到莫鑫鑫這個奇怪的小女生,就完全變了一個人,再也不是她跟了五年的主子!

  「你退下吧。」貝洛斯充滿氣勢的一揮手。

  「是。」莉蒂亞恭謹的欠身告退。

  「欸——」莫鑫鑫一抓到蛛絲馬跡,毫不放棄的繼續追問:「貝洛斯,你剛叫人家退下,那氣勢很有王者之風耶!正常人會這樣跟下屬說話嗎?」

  「我是貴族啊。」他笑著回答,像是真的有那麽一回事。

  還鬧?她白了他一眼。「那你來臺灣做什麽?」

  「私事。」貝洛斯優雅的回答。

  「是哦——」她眼珠子滴溜的轉了一圈,然後用甜到不行的笑容問:「剛才我聽見你跟莉蒂亞講到翡翠,是不是跟珠寶有關啊?」

  怎麽被她聽見了呢?真是太不小心了。

  貝洛斯有一瞬間的錯愕,但是並不生氣,也沒有介意她的無禮闖入,甚至一點也不介意把事情告訴她。

  只不過他那忠僕可能會很有意見!

  反正莉蒂亞不在,嗯……就說吧。

  「既然被你聽見,我只能老實招認了。」貝洛斯沒有發現自己對她的信任不下於對莉蒂亞,竟這麽輕易的將秘密告訴她。「我來臺灣的目的只有一個——翡翠之鑰,那是我母親的遺物,我必須尋回它。」

  莫鑫鑫不解的問:「它遺失了嗎?」

  「不是遺失,而是我母親藏在一個很隱密的地方,設了一連串的難題,我追了半年,最後才從線索推敲出翡翠之鑰的藏匿地點,就在我母親高中的鐘塔——」

  莫鑫鑫是聰明人,一下就聽出他說的是什麽。

  「所以你到洋洲高中任教,就是爲了到鐘塔拿回母親的遺物嘍?」

  貝洛斯微笑,算是默認了。

  「但是學校鐘塔放了很多歷史文物,歷年來只有畢業典禮當天才會開放給民衆參觀,平常管制是很嚴的。」她是洋洲高中的學生,自然知道學校的規定。

  「這也是我煩惱的地方,錯過這次機會,我就得再等一年。」方才他就是在跟莉蒂亞討論這棘手之處。

  「我幫你吧。」這句話就這麽自然的脫口而出。

  「你?幫我?」貝洛斯怔愣住了。

  「是啊,我幫你。」莫鑫鑫的腦子開始動了起來,「我替學生會策劃園遊會,要寫活動企劃,或許可以利用職務之便幫你爭取一些時間,把鐘塔展覽也納進活動裡面。」

  「這算是幫學校宣傳,校長那邊不是問題……我想通常這一天鐘塔展覽室會有很多賓客,師長光是忙著招呼那些貴客,就沒時間盯著別人,你只要小心點跟那些人錯開,應該會有——」她在內心計算,腦子裡已經想好了該用什麽方式替他爭取時間,「十分鐘的空檔。」這麽短的時間,讓她有點不滿意。

  「這就夠了。」貝洛斯眼眸進出燦燦精光。

  「可你知道東西放在哪嗎?」莫鑫鑫爲他擔心。

  「我這半年在洋洲高中可不只是教書而已。」他神氣的挺胸。

  「那就好。」她鬆了一口氣。「希望可以幫到你的忙。」

  這麽一來,她今天跟學弟們討論的那方案,需要修改一下,加入鐘塔展覽活動這個部份,安插一段節目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莫鑫鑫腦子裡轉著龐大的活動企劃。她有一肚子的鬼點子想用,但她得跟學生會的人討論,畢竟拿人手短,人家願意付她利潤的兩成作爲報酬,賺得多她也分得多,努力!

  「我回房了,晚安。」腦中有許多計劃在轉著,莫鑫鑫道了聲晚安便要回房。

  「鑫鑫。」貝洛斯喊住她,不解的問道:「你爲什麽幫我?」這算是一種犯罪吧,爲了拿回翡翠之鑰,他什麽都願意做,但是她……沒必要爲他冒這麽大的險。

  要是事跡敗露,她可能會受到池魚之殃。

  「那是你母親的遺物。」她直率的回答,「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幫你拿回來。」說完轉身回房間,去做重要的企劃。

  而貝洛斯則被她直率無矯的真心話,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一顆心,激烈的震顫著。

  ***

  洋洲高中畢業典禮暨園遊會,一如慣例在六月中舉行。

  這一天,校園內湧進了各界對洋洲高中這所百年私校好奇的人,也有參觀學校的學生家長,因爲只有這一天,封閉的洋洲高中才會對外開放。

  除此之外,也有許多對歷史文物有興趣的人,在這一天前來參觀鐘塔展覽室。

  經過事前的沙盤演練,莉蒂亞在這一天跟一般人一樣混進校園中,在典禮結束後隨著人潮來到鐘塔。

  莫鑫鑫力持鎮定,站在學生會長身旁一同主持大局,幾個戲劇社的學生在中央演起搞笑話劇,引起在場衆人的大笑。

  在氣氛被帶到最高潮時,表演活動鎖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向圍觀人群中的貝洛斯和莉蒂亞微微點頭。

  兩人不動聲色的退出人牆,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他們兩人去了哪裡,也沒有問他們翡翠之鑰究竟擺在鐘塔什麽地方,更沒問他們怎麽擺脫鐘塔的保全機制,只是盡可能的爲他們爭取時間。

  可他們去的時間有點久,越來越接近表演結束的時間了,她不免擔心,是不是東西沒有到手?

  如果他們事跡敗露,她要怎麽幫他們脫困?

  就在莫鑫鑫腦子裡轉著最壞的打算時,貝洛斯和莉蒂亞先後現身了。

  她頓時鬆了口氣。

  「太好了……」

  貝洛斯朝她微笑,點頭,從他臉上的喜悅她就知道,他拿到翡翠之鑰了。隨著他臉上出現笑容,莫鑫鑫也跟著露出如釋重負的笑。

  兩人之間一來一往旁若無人的眉目傳情,也沒有人注意到臺上臺下有人正在搞曖昧,直到莫鑫鑫看著貝洛斯的表情,從帶著笑,到變成驚恐,然後迅速轉過頭不再看他。

  貝洛斯狐疑。怎麽了?幹麽一副見鬼的表情?

  「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身後傳來壓低音量的山東腔。

  他回頭,看見那聲稱要監視他的國文老師,正用那雙老花眼盯著他,一臉「被我逮到了吧」的竊喜樣。

  他突然一凜。難道事跡敗露了?被人發現他潛進鐘塔頂樓,在鐘樓上找到了翡翠之鑰,而這老頭是……誰派來監視他的?

  「小兔崽子!竟然染指學生!你,我就知道有問題!」老人家氣得吹鬍子瞪眼的,「等我告訴校長,你就知道!」

  貝洛靳鬆了一口氣。還以爲是什麽泥!

  他欠身行了個宮廷禮,笑露出白牙,朝古板、疑心病又重的孫老師笑道:「無所謂,我不會再當老師了。」瀟灑退場。

  「你——」老學究忿怒的敲著手杖,「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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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從莫鑫鑫畢業之後,貝洛斯慢慢發覺,她待在家裡的時間變得很短,他已經快一個星期沒有碰見她了。

  據莉蒂亞說,她每天都會回來休息,但一醒來又往外衝,不知道去哪裡,根本沒機會跟她說到話。

  他甚至還沒有當面向她道謝,感謝她幫忙製造機會拿回翡翠之鑰。

  少了她在耳邊吱吱喳喳、跟前跟後的,他竟然覺得不習慣!

  出於對她的擔心和關心,所以他決定堵她。

  淩晨十二點,莫鑫鑫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家,正要上樓去洗個澡倒頭大睡,爲明天養精蓄銳,想不到貝洛斯竟然坐在客廳裡等她。

  「你還知道要回來啊?」他掀掀唇,譏誚的嘲諷。

  「老師,你怎麽還沒睡……」她睡眼迷濛,一副快昏迷的樣子。

  貝洛斯皺眉。「你跑去哪?這麽晚才回來,幾天沒看見你了,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我去打工啊。」莫鑫鑫開始打哈欠,「我不用煩惱考大學的事,就趁機賺錢啊,不然我大學學費付不出來。」

  她一畢業後沒有休息,也沒有跟同學們出去玩,而是跑去打工賺錢!把自己搞得這麽累,還這麽晚回家,她不知道他會擔心嗎?

  「你需要錢可以跟我說啊!」

  「不行,我還欠你錢,我要賺還給你。」莫鑫鑫很愛錢——說她愛錢不如說她喜歡賺錢,享受自己賺錢的樂趣,就她從小幫父母做生意的經驗,也累積不少應對的能力。

  即使愛錢,但她只會拿自己應拿的,欠貝洛斯的人情債她一輩子都還不了,比起來欠錢真是小事,她總有一天會賺夠錢還他的!

  「不用還了。」貝洛斯又氣又心疼,「我不在乎,明天把工作辭了,不要再出去打工。」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沒有義務讓你負擔我的債務。」莫鑫鑫的傲氣,讓她無法放下身段接受他的資助,「你已經好心收留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不能一輩子賴著你,你又不是我的什麽人,我早晚要自己一個人生活。」

  「你一個人吃不垮我的。」聽見她用那種幽幽的口氣說著「你又不是我的什麽人」,頓時不滿的感覺充斥胸口,讓他一股氣悶得慌。

  「我要爲未來打算,不能等你養我,哈——」她打了個哈欠,「我去睡了,好累哦,明天還有活動……」

  「等一下!」貝洛斯再也無法維持冷靜,他跳起來攔住她。「既然你這麽想打工,那我聘請你。」他想過了,與其讓她在外面打工到這麽晚,讓他成天提心吊膽的擔心她的安危,不如自己找事給她做。

  莫鑫鑫挑眉。「這麽刻意找事情給我做,不好吧?」

  「也不算刻意,你自己不也說了要幫我打理這間房子,結果你住進來後呢?一切都沒動工。」

  「對哦。」說到這個,她才想起當初爲了要巴著他讓他收留自己時,她撂下什麽豪語,結果這個房子還是很克難和不協調。

  她父母生前喜歡的奢華俗麗裝潢,和後來貝洛斯添購的雅致家具,組合起來就是一整個怪異!

  「那我忙完這個活動就找人來裝修,需要找設計師跟你談嗎?」莫鑫鑫雖然快睡著了,但是腦筋還是很清楚的。

  本來想全部都讓她做主就好了,但想到她做事速度很快,如果不刁難她、絆著她,她很快就會做完又出去找打工。

  「好。」所以,他會展現他刁鑽龜毛的一面,讓她忙這棟房子忙得分身乏術,沒有心力再出去打那累死人的工。

  「那可以放我去睡覺了嗎?我快累死了!」

  「去吧!」

  之後,莫鑫鑫辭掉了工作,開始忙著房子的新裝潢,原本貝洛斯欲刁難她,但是她實在太厲害了!找來的第一位設計師呈現出來的設計太對他的胃口,讓他連刁難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麽拍板定案。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她得意又神氣的抬頭挺胸。「我會儘量幫你殺價,交給我吧!」

  原本,他以爲她只是因爲家裡做生意,所以對賺錢有點小聰明,但直到親眼看見她面對裝潢公司的老闆——一個粗壯的中年男人,她完全不畏對方檳榔汁亂吐、滿口髒話、性格暴躁,還奮力的殺價。

  「媽的,你這個黃毛丫頭,你懂什麽啊?」

  「你少來,用這一招想嚇唬誰?我可不是被嚇大的!價錢方面我已經很夠意思了。」她就著估價單上的價格刪刪減減。「又不是不懂行情,想訛我?」最後把估價單往對方一遞,「最後底限,不要就拉倒,反正我可以找別人來做。」

  「你——」對方眼睛瞪得像牛鈴一樣大。

  貝洛斯一臉緊張,生怕對方氣極了會對她動手,連忙把她護在身後。「你客氣點!」

  中年男人看著挺身而出的他,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

  「你看什麽看啦?討厭鬼!」莫鑫鑫紅著臉推開貝洛斯。

  「喲……這小子倒是人模人樣的嘛。」中午男人吃吃笑了起來,曖昧的朝她眨眼,一口紅牙煞是恐怖。「小錢鬼,這傢夥是你的誰啊?」

  「才不告訴你呢!」

  「哈哈哈哈——回去我一定告訴我家那口子,說小錢鬼有男人啦!」

  「煌叔你少亂說!」她羞窘的跺腳。

  「哈哈哈哈——」中年男人豪邁的大笑著,「好啦,那張估價單是用來考考你的,看小錢鬼還行不行,當然你給的價格已經夠給煌叔我面子啦!」他拍拍胸脯保證,「看在你有好處還記得煌叔的份上,一切包在我身上!」

  「哼!老是嚇唬人。」莫鑫鑫皺鼻子扮鬼臉。

  他看著她,然後重重的歎了口氣,「要是你爸媽做人有你一半圓滑,也不會弄到衆叛親離的下場,唉唉唉——」說完,咳聲歎氣的離開了。

  貝洛斯心裡充滿了問號。「是你認識的人?」

  「以前家裡生意往來的叔伯輩。」她沒有多談。「你不要看煌叔這樣,他手藝很好的,今天是看在往日情份上任憑我殺價,而且啊,他還答應幫我們趕工哦……貝洛斯,你幹麽這樣看我?」

  他很意外她受父執輩的疼愛,人家雖然對她的父母頗有微詞,但卻對她疼愛有加,是因爲她活潑而且處事圓滑的關係吧?

  「只是在想,你是以什麽心情整修這間房子?」

  「嗯?」莫鑫鑫一頭霧水。

  「這裡還留著你父母在世時的裝潢,而這些很快就要被拆掉了。」他說完,想著她可能露出落寞傷心的神情。

  「嗯,我知道啊。」但是她卻沒有,反而還笑了,「房子是你的,當然隨你處置。」

  她豁達的態度反倒讓他愣住了。「你看開了?」

  「是啊,雖然我還是會想到他們,看著房子舊有的裝潢就幻想他們還在世。」她笑著回答,「但是他們現在這樣也很好啊,不用爲了躲債而居無定所。」

  她能這麽想,他也就放心了。

  因爲房子整修無法住人,於是三人移居飯店,暫時住到房子裝修完畢。

  這段時間莫鑫鑫則在房子和飯店之間來回跑,偶爾送送點心、飲料什麽的,也順便督促施工進度。

  這天,超級大電燈泡莉蒂亞難得不在,她把握機會賴在貝洛斯身邊。

  「咦?老師,爲什麽你身上老是有薰衣草的味道?」她每次靠近他,都會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薰衣車味。

  不是古龍水或男性香水,而是薰衣草,明明外表和打扮這麽雅痞時尚,身上卻是鎮定神經的花草味。

  「怎麽你畢業後反而愛喊我老師?」貝洛斯笑睨了眼坐在身旁,拉著他衣袖猛聞的莫鑫鑫。

  「不知道耶。」她也不懂自己爲什麽想喊他老師,不知不覺間就這麽喊他了。「每次在你身邊都會覺得心情比較平靜,是因爲薰衣草的關係吧.」

  也許是因爲他身上有這股味道,連帶的讓她戀上了這氣味。

  「薰衣草,是我母親生前最喜歡的香草。」他喝了一口咖啡,想起從前,「我小時候聽母親說過,我父母是在薰衣草田中邂逅,進而愛上對方的。」

  「哦?!」莫鑫鑫眼睛一亮,「好浪漫哦!」小女生腦海中馬上出現幻想——

  高大英俊的外國人,和嬌小美麗的東方女子,在一望無際的紫色花海中,浪漫邂逅……

  「如果我沒記錯,我父母是在北海道認識的,兩個居住在地球兩端的人,在另一個國家相遇,進而相愛……」貝洛斯溫柔的笑了,「我一直無法體會我父母的浪漫。」

  「沒有去過怎麽會知道感動?去看看不就得了。」莫鑫鑫吃著桌上的點心,一邊道:「北海道現在是薰衣草季節啊!」

  她隨口提提,但貝洛斯卻認真的思索著。

  「好主意,你跟我去吧。」

  「嗄?」她嚇了一跳,嘴裡的餅乾都掉出來了。

  看她那副傻楞楞的表情,這小女生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嗎?聽見兩人一起去旅遊,反應怎麽這麽奇怪?

  最近倒是沒有聽見她在鬼叫說喜歡他、要當他女朋友了,似乎是……自從她在他懷裡哭到睡著的那夜過後?

  那一夜改變的不只是她,連他都改變了。

  之前他沒去深究那些情緒——不捨、心疼、體貼,還有深沉的保護欲,他想,是該理清一些事情的時候了。

  「旅費我出,你陪我去北海道看薰衣草吧,你的護照有帶出來嗎?」他站起身,走到書桌前翻出證件。

  「重要證件我都帶在身邊——老師,你不是現在要去北海道吧?不先計劃一下的嗎?」莫鑫鑫爲他驚人的行動力傻眼。

  「不,馬上走。」貝洛斯當機立斷,「事先計劃,莉蒂亞一定不會贊成,不趁她被我支開出門辦事的時候溜走,難道還要等她回來阻止我?」

  他不是這麽衝動的人,可是想帶她去看薰衣草的念頭是那麽強烈,讓他不顧一切,也許是內心深處急著想跟她一起,體會父母當時的感動吧!

  「護照帶了嗎?」貝洛斯回頭問她。

  「帶、帶了。」她還在震驚中,說不出話來。

  「那就走吧。」他拎著還沒清醒的莫鑫鑫,不帶任何行李,大搖大擺的離開飯店,直奔機場。

  ***

  馬不停蹄的來到北海道,莫鑫鑫一路上都處在恍神的狀態,這一切讓她覺得好像踩在雲端,很不真實。

  直到一望無際的浪漫紫色呈現在面前,她才歎爲觀止的看著眼前的美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沒醒啊?」貝洛斯笑看身旁的她,拍拍她的臉,要她醒醒。「該醒了,我們到了。」

  她掐自己的大腿發現會痛,才相信這是真的。

  「我竟然跟你這個瘋子跑來北海道!什麽都沒有準備?!」她哇啦啦鬼叫。

  「哈哈哈哈哈——」她的大吼大叫,著實取悅了貝洛斯。

  「不過好美。」她到底是女生,而且是對愛情還抱有夢幻色彩的十八歲少女。

  驚嚇後,是一連串的驚歎。那彷彿看不到盡頭的紫色,在藍天、豔陽的襯托之下,更平添浪漫。

  莫鑫鑫雙手像是有意識似的,主動勾住他的臂,一同漫步在薰衣草花田裡。

  隨風搖曳的薰衣草,呈現紫色的波浪,令她看得目不暇給,呼吸間,儘是薰衣草的香氣。

  那股令她鎮靜,充滿安全感的氣息。

  閉上眼,她享受微風拂過面頰的輕柔。

  「老師。」再度睜開眼,她眼中盛滿對貝洛斯的感情。「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語嗎?」

  這樣浪漫的場景,讓她忍不住說了心裡話。

  「嗯?」

  「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她抱著他的手臂,羞澀的道。

  「真的嗎?」貝洛斯原本不懂自己的感情,但看見她羞紅的小臉,欲言又止的嫩唇,他決定正視自己的心動,「那你等到你的愛情沒?」他輕笑,手指滑過她紅透的耳殼。

  他早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她的堅強、樂觀、心疼她總說自己是一個人,願爲她打造一個避風港。

  她低著頭悶悶的說:「我可能……一輩子也等不到。」

  胸口那股快衝出的感情,灼熱得讓他無法抑制,貝洛斯愛憐的捧起她的小臉,那張充滿男性魅力的臉龐,此刻更是帶著令人無法招架的魅力,如醇酒般低沉的嗓音,在她唇畔低喃。

  「我不曉得你等到你的愛情沒,不過,我等到了。」

  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四片膠著的唇間。

  莫鑫鑫顫抖的閉上眼睛,承受這令她心醉的一刻。

  在一片紫色花田裡,這兩人,以吻定情。

  ***

  貝洛斯那一吻的熱力完全沒有消退!

  莫鑫鑫泡完湯,穿著溫泉旅館準備的浴衣,小臉酡紅,昏昏沉沉的坐在榻榻米上,拍著小臉散熱。

  「泡湯泡這麽久,不怕昏倒在溫泉裡?」貝洛斯也穿著旅館準備的浴衣,西方人外貌的他穿起浴衣一點也不突兀,反而有股危險的味道。

  咦?奇怪,以前他的眼神有這麽具侵略性嗎?爲什麽她現在才發現?

  「很舒服嘛。」她小小聲的說,眼神遊移不敢看他。「哇,好多海鮮,我要開動了!」藉故用吃飯來掩飾她的羞窘。

  貝洛斯怎會不知道她的害羞呢?下午他吻她時,她連嘴唇都在發抖,可愛得讓他想一口把她吞了!

  「快吃吧。」暫且給她冷靜的空間,她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愛上她了呢,這個小傻瓜。

  矮桌上擺著一桌美食,都是北海道的特産,從他們入住的房間,可以看見窗外的假山流水,邊欣賞純日式的庭園造景,邊享用地道美食,真是悠閒愜意。

  「怎麽臉還是這麽紅?下次我吻你的時候,你該不會腦充血昏過去吧?」飯菜吃了大半,她小臉仍酡紅得像顆誘人的蘋果,而她現在身著浴衣,剛泡完湯的她,浴衣底下是一絲不掛的吧?

  貝洛斯喝了口清酒,壓抑自身的騷動。

  莫鑫鑫覺得全身的血液逆流,全部都衝到臉上。

  「你、你喜歡我哪一點?」太突然了,他就這麽突然的吻她,說什麽等到了他的愛情!

  他的愛情是她嗎?爲什麽是她?他不是覺得她很煩嗎?雖然貝洛斯一直很照顧她,對她很好,但那不只是對學生的愛護嗎?

  「那你喜歡我哪一點?」他笑著反問。

  「一開始是外表。」她老實承認,讓他入口的清酒差點吐出來。

  「真老實。」他不住失笑,這也是莫鑫鑫的特色之一。

  「如果只是對外表的迷戀,這種喜歡不會太久。」她老實道來,「但是後來我也分不清楚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就是很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

  「這樣子啊。」怎麽以前聽她說喜歡的時候,他會覺得麻煩和頭大呢?

  「都是我在說,你都沒說。」她講了一堆,才發現自己的問題被岔開了,好陰險的傢夥!

  「說什麽?」貝洛斯挑了挑眉,一副無辜的模樣。

  她怎麽現在才發現他很難捉摸?以前都被他溫柔紳士的假面具給騙了!

  「可惡……」她嘟著嘴,咕噥著。

  「嘴唇噘得這麽高,要我吻你?」他笑,十分樂意。

  莫鑫鑫被他撩撥得小臉爆紅。「你、你……我不理你啦!一整晚都在欺負我,我、我要去睡覺了!」她從榻榻米上起身,拉開門扇用力關上,還上了鎖。

  貝洛斯忍不住大笑。「總不能老是被你耍得團團轉……」他嘴邊噙著笑,逕自喝著溫醇的清酒,一邊吃著桌上的新鮮海産料理。

  不知喝了幾杯,一直到他象牙白的膚色因酒而泛紅。窗外不斷傳來蟋蟀的求偶聲,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份外清晰。

  他突然拿起另一個空酒杯,將自己的酒杯以及那空杯斟滿。

  「一直躲在那不累嗎?」他所使用的語言不是中文,而是希臘語,「陪我喝一杯吧。」

  一個擁有一頭黑直髮,皮膚白皙的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外頭庭院中央,恭謹的朝貝洛斯欠身行禮。

  那男子五官很深,皮膚是透著粉紅色的白,單膝點地,沒有貝洛斯的允許不敢起身,也不敢開口。

  他又喝了一杯清酒,才開口,「『他』想做什麽?」淩厲的問話,根本不像是出自一個微醺的人之口。

  「回國。」那黑髮白膚男人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如果我不呢?」貝洛斯挑釁道。

  男人沒有回答,沉默不說話,一身黑的他幾乎與夜色化爲一體。

  「回去轉告『他』,別來煩我。」貝洛斯揮手,「你退下吧。」

  這時男人卻開口了,「主上要屬下轉告一句話。」

  「說。」

  「別意氣用事。」

  這句話爲男人得來的,是貝洛斯砸過去的酒杯。

  男人不閃不躲,任憑激起的碎片劃過他面頰,留下細細的血痕。

  「老師,是什麽聲音……」莫鑫鑫迷迷糊糊的,被一連串的聲音擾了好夢。

  「滾。」貝洛斯沉聲一喝。

  「遵命。」男人沒有多看裡頭一眼,以肉眼無法辨識的速度,飛身離開。

  「刷——」門被拉開,睡眼迷蒙的莫鑫鑫就出現在那裡,揉著眼睛,一臉沒有睡飽的表情,浴衣稍微敞開,露出細緻的香肩。

  「老師,你剛剛在跟誰說話?咕嚕咕嚕的,還有摔東西……」她口齒不清的說著,一臉的昏昏欲睡。

  見她那張純真的睡顔,他頓時忘了剛才的不愉快,以及剛才聽見「他」轉達的訊息時,那心頭翻湧的怒潮。

  不重要了,眼前的她才是重要的。

  「你做夢,哪有什麽聲音?」

  「是喔?」莫鑫鑫努力撐起眼皮。「可是我剛剛聽見聲音……」

  「好了,時間很晚了,睡吧。」他站起身,領著她回到廂房,睡下。

  坐在她身旁的榻榻米上,看著她無邪的睡顔,貝洛斯頓時心一緊,對著沉睡中的她保證道:「那些醜陋、骯髒的東西——我不會讓他們接近你。」

  宣誓的吻,落在她粉嫩的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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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貝洛斯的不告而別,讓莉蒂亞氣壞了,發了一頓脾氣。

  不多話的她從貝洛斯回臺灣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停的用希臘語疲勞轟炸!

  「原來莉蒂亞生氣是這樣啊?」莫鑫鑫有點被嚇到。「她在說什麽?老師,我聽不懂啊。」

  「她在念我不顧安危……哈,就那些。」他任憑著屬下碎碎念,一句話都不回答。

  要是莉蒂亞知道「他」派人跟蹤到日本,還帶來「他」的忠告,恐怕她會馬上採取更激烈的手段吧。

  所以他還是閉嘴好了。

  原本莫鑫鑫是帶著看好戲的心情,看他被莉蒂亞疲勞轟炸,但是後來莉蒂亞採取的嚴密措施,讓她完全開心不起來!

  「少爺,從今天開始,我一步都不會離開你。」莉蒂亞是認真的,「爲了避免相同的事情再次發生,往後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離開。」

  她果真是貝洛斯走一步,她就跟一步,甚至連睡覺也守在貝洛斯的房門外!

  當他和莫鑫鑫要講秘密,甚至是氣氛好得正要接吻時,她那張殺風景的臉就會出現在他們眼前。

  而貝洛斯完全沒有阻止她,這讓莫鑫鑫更不是滋味。

  「爲什麽我們出來看電影,還一定要帶著她?!」她總算受不了了,在走進電影院之前抗議,「這哪叫約會?」

  「電影院裡沒有燈光,會讓少爺暴露在危險之中。」要不是莉蒂亞的表情很正經,莫鑫鑫真的很想大笑。

  「只是看場電影而已!」她吼,「老師,你就這樣讓她當我們的電燈泡?」

  「你早晚要習慣的。」貝洛斯笑著安撫,但她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的毫不在意,讓莫鑫鑫打翻了醋罈子。「每次想跟你獨處都這樣!」

  「好酸,你怎麽到了現在還在吃莉蒂亞的醋?」雖然覺得她吃醋時的任性樣很可愛,但久了也有點吃不消。

  雖然只有些小事,但她就是會怕,會慌,會不安啊!

  這讓她想起搬回房子的第一頓晚餐。

  新請來的廚師擁有一身好廚藝,爲了慶祝他們搬回住處,特地做了大餐。

  一開始,莉蒂亞就特地把貝洛斯的食具仔細擦拭過,還拿了某種試紙,似乎在測試有沒有人下毒?

  幫忙擺食具的她,覺得受到侮辱,但她忍耐沒有發作。

  用前菜和沙拉時還相安無事,直到上了海鮮酥皮濃湯,莉蒂亞拿起胡椒罐,在貝洛斯的濃湯裡撒胡椒,而他若無其事,一邊吃著美味的酥皮,一邊和莫鑫鑫說著話。

  「接下來想去打工?這個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不許。」他專制的下命令。

  莫鑫鑫眼皮跳了一下。她忍!

  「反正我也沒事做,你又不缺女傭,不然要我當女傭也是可以的。」

  「陪我聊天說話,我付你薪水。」

  這個安排被她否決,「我又不是伴遊女郎!」

  接著上了主菜,是煎得軟嫩多汁的松阪牛排,搭著熱騰騰的鐵盤上桌,發出滋滋的聲音,令人食指大動。

  莫鑫鑫低頭吃肉,可卻看見莉蒂亞把盤中的烤馬鈴薯放進貝洛斯的鐵盤,然後叉走他不吃的紅蘿蔔。

  她終於受不了的爆發了。

  「我不吃了!」她把餐巾揉成一團丟在桌上。

  貝洛斯錯愕,莉蒂亞仍是那一百零一號的冷淡表情。

  「怎麽了?」他不懂什麽事情惹她生氣了,剛才還有說有笑的,不是嗎?「爲了打工的事生氣嗎?我不是說了,我不想讓你這麽累……」

  「本小姐現在跟你談打工嗎?」莫鑫鑫氣得全身發抖,「你們兩個人繼續你儂我儂,我不奉陪總可以吧。」她紅著眼眶,丟下一頭霧水的貝洛斯,跑回房間。

  完全不懂自己做了什麽惹人非議的貝洛斯,不解的詢問屬下。

  「莉蒂亞,她怎麽了?」

  她皺眉,正經的回答,「你確定要問我?」她比主子更不懂啊!

  想到她忠心得眼中只有他的性格,恐怕她還沒把鑫鑫放在眼底吧。

  看來他得做點事情,讓鑫鑫安心,同時也讓莉蒂亞認定鑫鑫是未來的女主人。

  心思轉了轉,他決定去安慰那顆小辣椒。

  「在門外等著。」他下了指示。

  「是。」莉蒂亞遵命照辦。

  莫鑫鑫的房間門是上鎖的,無論他怎麽敲門她都不開,他只好拿出萬用鑰匙,把她房門打開了。

  「出去啦!」一顆枕頭無預警的砸在他頭上,莉蒂亞眼捷手快的接住。

  他閃進門內,被她丟過來的枕頭、抱枕攻擊,吵吵鬧鬧的在門內大戰。

  在門邊坐下的莉蒂亞,耳邊聽著門內的嘈雜,臉上沒有表情。

  「你到底在氣什麽?」他被她攻擊得有點火大,口氣不禁趨於冷硬。

  莫鑫鑫站在床上,手舉著草莓抱枕正要丟他,泛紅的眼眶在他那一吼之下,嘩啦啦掉下眼淚。

  她抱著草莓抱枕,委屈的背過他,面向牆壁掉眼淚。「走開啦!」

  看她這麽委屈的模樣,他怎麽可能真的走開?

  「我做錯了什麽?」他坐到床上,從她身後抱住她。「法官定人罪之前,也要讓人喊冤啊!」

  「嗚……你喝濃湯加黑胡椒——」

  「對啊。」

  「不吃紅蘿蔔只吃馬鈴薯。」

  「是啊……」

  「爲什麽你讓莉蒂亞在你濃湯加胡椒?爲什麽你盤子裡的紅蘿蔔跟她的馬鈴薯交換?誰才是你女朋友啊?!」她很介意!

  就爲了這種事情生氣?貝洛斯無法理解。

  「莉蒂亞跟了我五年,她瞭解我的喜好,那些動作真的沒什麽啦,你別想太多了。」雖然覺得她吃這種飛醋很無厘頭,但還是得柔聲安撫。

  「還在我面前做這麽親密的動作……」她說著又哽咽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對莉蒂亞只有主僕關係,沒有你想的那種曖昧。」

  「就算沒有我還是很介意啊!」莫鑫鑫無法克制自己不去在意、嫉妒。

  嫉妒他們之間那無人能進入的世界,她不想跟別人分享,那感覺糟透了!

  她不要貝洛斯跟別人這麽親密,她想佔有全部的他。

  但是他卻不明白情人間那種想獨佔的心情,還一臉無所謂的安撫她。

  「你不懂……」她越想越覺得委屈,「你一點也不懂我的心情,嗚……你太遜了,一點也不會哄女生……」

  貝洛斯沒轍的歎息,「我該怎麽做,你才不會再吃醋。」

  「叫莉蒂亞離你遠一點!」莫鑫鑫捏著拳頭吼。只有這麽做,才能讓她不會看到就難受。

  他簡短的三個字回答她,「不可能。」

  「嗚……那你還問這麽多!」那麽斬釘截鐵的語氣,就哄哄她說會試試看,不行嗎?

  「唉……」貝洛斯實在拿她沒轍,只能歎息再歎息。

  「換成你是我,你也會有一樣的反應!」莫鑫鑫抹乾眼淚,忿恨的道。

  「我才不會亂吃莫名其妙的飛醋。」他咧開嘴笑,說得很篤定。

  「又是我亂吃醋,你就不要遇到,氣死我了!」她抱著懷裡的草莓抱枕,用力捶打。

  「唉……」他不會安慰人,也沒追求過女生,真的搞不懂女孩的腦子裡裝的是什麽?要的又是什麽?

  真想仰天長嘯,誰來幫幫他?

  ***

  黑豹似的矯健身影,在這夜半時分,提著行囊出現在市區巷道中的獨立套房,足音輕巧無聲,走在光線不佳的暗處,仍自若如履平地。

  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睡夢中的人兒,沿著牆壁摸到室內的電燈開關,按下。

  頓時室內大亮,那些看不清的一切全部見光死!

  原本他預期該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兒,竟然不在床上安睡,自然也沒有人驚醒,然後尖叫著跳到他身上驚呼。

  「嗯?」男人眉頭皺了起來。「人呢?」

  斯文俊秀的五官充滿了書卷氣息,可此刻臉部線條太過僵硬,冷硬得令人望而生畏。

  銳利的眼眸一掃,發現原本該放置著數個紙箱的地方是空的。

  雙人沙發上擺著折疊好的襯衫和襪子,是數月他離開之前脫下亂丟的,如今已洗好還晾乾了。

  「啊,真是貼心的小可愛。」男人心折的歎道,「到底跑去哪了?」

  仔細看,桌面上有一層厚厚的灰塵,他伸出食指一畫,灰色的桌面出現了一道黑,呈現桌子原本該有的顔色。

  他斂眉沉思,在房子四處遊走,冷靜的看不出真實情緒。

  直到走到廚房冰箱,在上頭看見一張可愛的字條,他眯眼撕下細看。

  靖哥~

  我聯絡不到你!

  我去賴著我喜歡的人讓他照顧我,順便打擊小妖精!

  放心,我很堅強的。

  PS.你說的那個緊急聯絡人,他說他不認識你耶@_@

  看著上面的日期,距今至少有四個月了!

  「四個月。」男人語氣輕柔地沉著,掏出行動電話,撥打給某個該死的人。

  「喂喂?」不知死期將至的人,快樂的接起電話,「哪位啊?」

  「死胖子,你完蛋了。」男人以不符合他斯文外表的陰狠語氣,對電話那頭的人道:「你竟然敢把我托你照顧的人搞丟,你、死、定了——」

  ***

  「啊~~」

  這突兀的尖叫,讓貝洛斯從書中世界驚醒。「鑫鑫!」

  他飛快的放下書本,衝下樓去,查看莫鑫鑫怎麽了,爲什麽發出這種尖叫。

  「靖哥!你回來了,你好難找哦!」

  說話的語氣這麽撒嬌就算了,爲什麽整個人還要掛在人家身上?!

  站在樓梯口,看著莫鑫鑫對一個高瘦斯文的男人熱情擁抱,貝洛斯像被人塞了一顆炸彈在胸口,頓時爆炸!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裡?而且你出差怎麽去這麽久?去哪裡啊?你好難聯絡哦,連我爸媽過世的時候想找你哭,都找不到人。」她抱著男人手臂拖到沙發上坐下,不停的說著話,報告自己這陣子以來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貝洛斯,一張臉垮下來還漲紅了。

  「這次工作跑的國家比較多,很多地方收訊不良。都怪我找的緊急聯絡人不可靠,害你平白受了這麽多罪,怎麽樣?還好吧?你爸媽的身後事那些都擺平了嗎?」男人關心地問,伸手摸摸她的頭,很抱歉地道:「對不起啊,靖哥的朋友太豬頭了,搞了大烏龍,我該早一點回來陪你的。」

  「我很堅強嘛,靖哥你不要擔心了,跟你說,我考上大學了哦!看你要怎麽獎勵我!啊,對啦,你很快又要出國工作了嗎?人家想跟你說話。」她噘嘴撒嬌,一副可愛的小女兒家嬌態。

  「我啊,回來兩三天了,爲了找你我差點把臺灣翻過來,沒有想到你竟然在這裡。」死胖子也被他揍得剩下半條命。

  他斂去陰狠之色,面對莫鑫鑫,仍是那個溫柔的鄰家哥哥。「這次的工作會在臺灣待上一陣子吧,對了,我買了房子,既然你要上大學了,就當作幫我看房子搬到我那裡,怎麽樣?」

  「我……」她還沒說完,就被貝洛斯打斷。

  「鑫鑫,不幫我們介紹嗎?」貝洛斯維持著最後一點紳士風度,帶著不真心的笑容,狠瞪男人放在她肩膀的手。

  「咦?老師,你在這裡啊!」一副驚訝的語氣,看來真的完全忽略他的存在,「正好幫你們介紹,這是尤靖,我都叫他靖哥,小時候住在我們家隔壁,後來搬走了。靖哥從小就很疼我哦!我上高中和國中的時候,他都有送我禮物。」

  他不想聽這個!貝洛斯臉色陰沉,皮笑肉不笑地朝對方點頭。「久仰大名。」才怪!從來沒聽鑫鑫提過這號人物,他是從哪蹦出來的?

  「靖哥,他、他是我……」

  「我知道他是你的老師。」尤靖早從貝洛斯下樓時就發現他了,同爲男人,當然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敵意。「你好,多謝你照顧鑫鑫,先前我出差不在國內,沒辦法陪她,現在不好意思再繼續麻煩你,我今天打算帶鑫鑫走,至於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費用……」

  「靖哥……」莫鑫鑫拉扯尤靖的衣袖,表示她還沒把話說完。

  這個男人,一踏進他家門就跟他的女人親親密密的,坐在他新買的沙發上面聊天,還摟著他的女人,現在更一副保護者姿態的說要帶她走?!

  「等一下我再跟你談,鑫鑫,你過來。」貝洛斯神情不悅的朝她勾勾手指。

  「喔,好啊!」她快樂的轉頭對尤靖交代,「靖哥,你要等我哦!不可以跑,我話還沒有講完!」

  貝洛斯看得幾乎要吐血了!

  兩人走到一旁去咬耳朵,他飽含醋意的質問:「他是誰?打哪來的?爲什麽從來沒聽你提過有這一號人物?說!你跟他是什麽關係?!」

  從來沒見他失控,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莫鑫鑫被嚇到了,期期艾艾地回答,「他……就靖哥啊,小時候很疼我的大哥哥嘛,靖哥要我別跟人提起他,所以我就沒提啊,我、我們就……就兄妹嘛。」

  他眼眯了起來。「兄妹會這麽親密?」

  「我們只差沒血緣關係,就跟親兄妹一樣啊,我爸媽跑路的時候,是他及時幫我搬家找地方住的,靖哥就跟我哥哥沒兩樣啊。」

  貝洛斯沒有辦法接受這種說詞。「我不管他跟你是什麽關係,總之,你就是離他遠一點!」直到遇見了,他才感受到鑫鑫爲何對莉蒂亞如此在意。陷入感情之中,想獨佔對方、在對方眼中獨一無二的念頭太強烈,他無法接受她對著自己以外的男人流露嬌態。

  就算那人是她說的「哥哥」,也不允許!

  「他是靖哥耶!」

  「一樣!」暴君嚴正否決。

  她有點生氣,搞不懂他幹麽這樣針對靖哥?靖哥又沒有招惹他……

  嗯?這情形怎麽好像很熟悉,之前她不就是爲了莉蒂亞的事而這樣跟他吵過架嗎?

  「咦?我怎麽聞到一股酸味?前幾天跟我說絕對不會亂吃飛醋的人是誰啊?」莫鑫鑫竊笑著捏他的腰。「唉喲,靖哥的醋你也要吃……原來,這種無奈的心情,就是你當時的寫照啊!看來我對莉蒂亞誤解太深,以後我不會再計較了,那你也不要再針對靖哥了哦,就這樣吧。」沒錯,她很快就釋懷了。「莉蒂亞,對不起哦!我太任性了。」她還很可愛的對一頭霧水的莉蒂亞道歉。

  貝洛斯眯眼。「莉蒂亞,從現在起跟我保持三步遠的距離,不準再與我有身體上的接觸。」

  「是。」莉蒂亞恭敬的點頭,然後退了兩步,果真聽命保持在三步的距離。

  這一刻,莫鑫鑫才看清莉蒂亞的真面目。「莉蒂亞,你真是二十一世紀碩果僅存的忠僕。」

  「鑫鑫,我不準你搬走。」他把話說在前頭,「更不準你跟那傢夥同居。」

  「我沒有要搬啦,我要賴著你。」莫鑫鑫笑著捏捏他僵硬的臉。「老師,你好嚴肅,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笑一個嘛。」

  「我怎麽笑得出來?」自從那尤靖出現後,他猶如芒刺在背!恨不得除掉這個眼中釘。

  「你很沒風度耶!」她翻了個白眼,「我懶得理你了!」不願再多談、安撫,她轉身走向尤靖。「靖哥,我回來了!」

  「看來你不想搬,怎麽?把心留在這了嗎?」他們吵架的聲音那麽大,尤靖想不聽見也難。

  「對啊。」她害羞的低頭,紅了臉。「靖哥,不要糗我了。」

  莫鑫鑫的心思過於天真,沒有發現身旁的兩個人正打量著對方,敵對的意識很高。

  一個是嫉妒抓狂,欲奪回親密愛人的貝洛斯。

  一個是懷疑猜測,一臉莫測高深的尤靖。

  兩個男人的戰爭,一觸即發,只有她渾然未覺,以爲事情就這麽簡單的解決了。

  一廂情願的以爲她不再吃莉蒂亞的醋,貝洛斯也不會介意尤靖,一切都很公平。

  殊不知對初嘗嫉妒滋味的貝洛斯而言,這已經不是公不公平的問題了。

  佔有她、佔有她、佔有她,是混亂的腦子裡發出的唯一聲音,而且從不間斷!

  「鑫鑫,靖哥訂了你愛吃的飲茶,我們出門邊吃飯邊聊吧,靖哥想聽你說這些日子發生的大小事。要不要換件衣服再出門呢?」尤靖挑釁的眼神瞟向他。

  「要!我去換衣服!」沒有發現他的怒氣未消,甚至在尤靖的挑釁下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她快樂的上樓換衣服。

  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尤靖優雅的站起身,走到貝洛斯面前,臉上掛著那斯文無害的笑,相較貝洛斯那佈滿陰霾的臉龐,顯得莫測高深。

  兩個身高、年齡相當的男人,互相敵視的凝望對方,沒有人先開口,也沒有人先把視線挪開。

  最終是尤靖輕笑開了口,「想搶走我的小可愛,你——省省吧!」

  理智?那是什麽東西?

  貝洛斯現在不想管什麽理智和優雅,只想揍扁他那張臉!

  「我好了我好了!」莫鑫鑫像火車頭般衝下樓。「老師,我出門嘍。」她抱著尤靖的手臂,興奮地向他道別。

  「等一下……」他本欲阻止,但尤靖豈可能讓他有這種機會?

  「小可愛,靖哥帶你買幾件衣服送你,當作慶祝你考上大學的禮物吧。」

  「YA!靖哥最好了!」莫鑫鑫興奮的拖著尤靖出門。

  貝洛斯聽了又要嘔血了。

  平時,他想買衣服給鑫鑫,討好她、寵一寵她,結果她抵死不要,說什麽也不願意拿他送的禮物。

  至於這傢夥,她倒是收得開開心心的,一點反對的念頭也沒有!

  到底誰才是她男友啊?

  「有沒有搞錯?莫鑫鑫——你給我回來!」他無法抑制的大吼。

  可哪裡還有莫鑫鑫和尤靖的人影?

  他們早趁他大吃飛醋氣得渾身發抖的時候,一溜煙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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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要天真到什麽時候?」

  倚著華美門扉的男子,一身的白,微敞的領口露出結實的胸肌,雙手閒適的插在褲袋裡,燦燦金髮長及至胸,閃著惡意的藍眸,輕蔑的看著躺在躺椅上,悠閒吃零食、看書報的男孩,微提的嘴角儘是羞辱。

  男孩有一雙淺褐色的眼珠,稚嫩的臉龐猶帶不解,回望不懷好意的男人,偏著頭想,自己做錯了什麽?

  男人走進房間,藍眸輕慢的掃過室內,最後定在他身上,這是一個受盡疼寵的十五歲男孩——天真和不解世事。

  男人突然將桌面上所有的東西掃落地面!

  「你幹什麽?!」男孩氣急敗壞的搶救他所珍視的東西。

  圖畫、模型……

  他半跪在地上,正要伸手撿拾一個剛組好的飛機模型,一雙白色的鞋,狠狠踩碎他花了三小時,小心翼翼做出來的作品!

  「住手!」他怒視男人。「啊——放開我!」

  男人一手抓住他的頭髮,逼得他不得不仰頭慘叫,淚眼汪汪。

  「千萬別屈膝,小鬼。」男人充滿惡意的笑臉在他面前放大,「想想自己的身份,嗯?」手下的力道未減。

  男孩怒視他的眼神,不再是純然的天真。

  「想殺我?」被他帶著恨意的眼神取悅,男人笑容加深。「你從來不曾努力靠自己的力量擁有一樣東西,你憑什麽?」鉗制住他柔細紅髮的大掌,改爲覆住他的臉蛋,羞辱人的用力一推。

  「我要殺了你!」盛怒中的男孩朝他衝撞,莽撞的年輕衝動。

  男人沒有花太大的力氣就制伏他,他的雙手被反剪在身後,整個人被壓制在牆上,惡魔般的英俊臉龐帶著輕笑。

  「想動我?連守護自己心愛事物的能力也沒有,你——不配!」

  被徹底羞辱的男孩漲紅了臉,怒潮無法抑制,咬牙,瞪著男人那高高在上的姿態。

  「捏死一隻無力反抗的小蟲子太無趣。」男人訕笑道:「歡迎你成爲我遊戲裡的一顆棋,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

  那是貝洛斯第一次這麽痛恨一個人。

  被羞辱後引出的憎恨令他一夜長大,向來無欲無求,隨心所欲的他,主動要求——

  「他」學的東西,「他」會的東西,他全部都想知道,全部都想吸收。

  貝洛斯以勤奮彌補時間的差距,追趕早他多年的「他」,心中暗暗立誓,絕不讓「他」再次羞辱自己!他再也不願被人踩在腳底,踐踏自尊。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段過去,往事歷歷在目,記憶猶新,就連「他」臉上那抹惡魔般的笑容,也深深刻印在他腦海裡。

  無意識翻閱紙張的動作停頓,淺褐色的瞳眸銳利,視線飄離書本,瞥向牆上的鐘。

  八點,早過了晚餐時間,而他的女人還沒有回來。

  「莉蒂亞,我回房。」他冷靜沉著,一如往常的優雅從容,「鑫鑫回來讓她來我房裡,然後你回房休息。」

  「是。」莉蒂亞領命,跟隨主子上樓守在門外。

  多年所學的一切告訴他,忿怒解決不了事情,必須有那該死的冷靜,儘管內心深處嗜血的一面在咆哮著,「揍他!快點動手!」他也必須冷靜沉著的面對困境。

  「尤靖……」貝洛斯淋浴過後穿著浴袍走出浴室,坐在床上深思,該怎麽消滅他的情敵。

  竟敢當他的面言詞挑釁,還帶走鑫鑫,他該用什麽方式讓這個男人再也對自己構不成威脅?

  「老師……」莫鑫鑫那張帶著愧疚的小臉,從房門探進頭來。「莉蒂亞說你找我?」

  他朝她露出溫柔而且極具魅力的笑。「玩得開心嗎?」

  不是咄咄逼人的質問,也不是冷言冷語的嘲諷,一反下午的震怒,貝洛斯語氣和緩,體貼的詢問她玩得開不開心。

  冷靜過後的他想過,鑫鑫對某些事情迷糊、大而化之,也很善解人意,這些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他常常覺得她太容易心軟,太容易原諒別人,但這正好能讓他善加利用。

  「進來。」他拍拍床旁的空位。

  莫鑫鑫心虛的吐了吐舌,走進房門,乖巧的坐在他身旁。「老師,我回來了。」

  太久沒看見靖哥,她太開心了,玩了一整天才想到,她忘了貝洛斯,也忽略了沒有一通電話報備他可能會擔心。雖然靖哥只是一個疼愛她的大哥哥,可只要是男人都會介意的吧,原本她回來就有被罵的心理準備,也擬了一套跟貝洛斯鬥嘴爭辯的說詞,但是——什麽火爆情況都沒有!

  這讓她心虛得頭都抬不起來。

  貝洛斯不著痕跡的打量她身上穿的新衣,笑意加深。

  「新衣服很好看,很適合你,誰這麽好眼光?」

  「是靖哥……」莫鑫鑫小小聲回答,小臉更加心虛。

  他送的她不要,可卻開開心心、大大方方的接受尤靖送的衣服,或許在她心目中,尤靖就跟親哥哥沒兩樣,可以賴在他身上撒嬌,可以敲竹杠……可她忽略了,她跟尤靖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儘管他們兩人問心無愧,可在一般人眼中呢?

  他們之間親昵的舉動是不是太過火了?

  「尤靖嗎?他真的很疼愛你呢。」他笑著摸摸她的頭。「也滿體貼的,八點就送你回來,也許是怕我會在意吧?」

  才不是!靖哥有事要去辦,所以才把她送回來,不然肯定會帶她在外頭過夜,到時問題可就大了!

  莫鑫鑫向來有話直說,但這回她卻怎麽也無法把真話說出來。

  「老師,我……以後不會再跟靖哥玩得忘了時間。」她討好的抱著他的手臂撒嬌。

  在她沒注意時,貝洛斯眼中閃過一抹得逞的精光。

  不枉他內傷吐血,演了這麽一場戲,這不是讓她上鈎了嗎?

  「沒聽你提過他,怎麽認識的?」他一步一步的誘哄套話,想從她口中瞭解尤靖這個人。

  才好徹底消滅!

  「小時候的鄰居,就住我們現在這棟房子的隔壁,我十歲的時候他們全家搬走了。」

  「哦。」買得起這附近的房子就表示家境不錯。貝洛斯輕應一聲,暗暗記下。

  「從我跟爸媽搬來這裡,靖哥就很照顧我,會保護我不被附近的小孩欺負,因爲我是養女,有一些小孩會說我是孤兒,靖哥大我七歲,跟你同年,在小孩眼中是大人了,他會出面保護我、教我功課,雖然後來搬走了,但是靖哥偶爾會來看我,問我好不好,帶我去吃飯、逛街……」

  「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就把他當成哥哥,而靖哥是獨生子,就把我當妹妹疼。我們常常聯絡,靖哥出國念書那段時間我們也持續通信,爸媽抛棄我的時候,我第一個想要求救的人是他,因爲我知道,只有靖哥會無條件的幫我想辦法。」

  貝洛斯眼中迸射駭人精光,但語氣是十足的溫柔,「這麽說來他是第一時間對你伸出援手,還幫你找了房子安頓,不過怎麽一失蹤就是四個月呢?」

  「出差啊。」莫鑫鑫回答。

  「去哪出差?這麽久?」他表面上隨口問,但心裡則種下懷疑的種子。

  什麽樣的工作必須出差四個月聯絡不上人?有意思。

  「靖哥是考古學家。」她沒有防備的回答,「常常在很偏僻的地方進行考古工作,那種地方很難聯絡到人的。」

  「看不出來。」貝洛斯心裡卻打了個突。考古學家?真稀有的工作。

  那男人不開口說話的時候,確實是有幾分學者的氣質,可一但鑫鑫不在身邊,馬上又變了一張臉。

  一個工於心計的考古學家。

  「早上對你口氣不好,對不起。」他歉然的在她頭上印下一吻。「冷靜後我想過了,尤靖的出現讓我……好吧,不是滋味,因爲我沒想到除了我之外,你對別的男人會這麽親密,我是亂吃飛醋的笨蛋,你罵我吧。」

  他這樣子,她怎麽捨得?

  帶著愧疚回來的莫鑫鑫,碰見貝洛斯的溫柔和低頭,這讓她更加羞愧,一顆心漲滿了對他的感情。

  原本是抱著他手臂撒嬌的,已經改爲主動的環住他的腰,小頭顱靠在他胸前磨蹭,整個人幾乎爬上了他的床。

  「今天靖哥一直要我小心你,可是老師,我現在好喜歡好喜歡你——」他凝望自己的眼神太溫柔致命,讓她一顆芳心再次淪陷得萬劫不復,靖哥先前對她的耳提面命,她全部抛在腦後。「我忽然慶倖,你母親將翡翠之鑰藏在洋洲高中的鐘塔裡。」

  「爲什麽?」

  「不這樣,我怎麽喜歡上你?」

  她直率的回答,讓貝洛斯一整晚的心防徹底擊潰,凝望她的眼神真切,盛滿了濃烈的感情,爲她這天真無邪的話語動心不已。

  「鑫鑫,你真是……」他歎息著將雙手圈緊,擁緊她,更不願意放手了!

  雖然她傻傻的把不該說的全講出來——

  小心他?

  貝洛斯眼微微一眯,隨即恢復,伸手抬起她下巴,親吻她的小嘴。

  「小心我什麽。」他刻意用吻迷惑她的心智,誘哄她說出更多情敵的秘密。

  「小心……唔……」迷醉的閉上眼沉浸在他動人心魄的吻,小手揪著他衣襟,腦子開始紊亂,「變……大野狼……」她斷斷續續的說著,那原本被她當成笑話的忠告。

  「嗯——」小心他變成大野狼,吞了她嗎?正有此意。

  「等、嗯……等等。」莫鑫鑫有點緊張的推了推他。

  與初時淺嘗即止的輕吻不一樣,怎麽越吻越色情?都吻到她脖子上來了!而且原本他們是半坐臥在床上的,她什麽時候被壓進床褥的啊?

  雖然她滿喜歡這種感覺,不討厭,但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怎麽了?」懸宕在她身上的貝洛斯撐起上身,敞開的胸膛在她眼前,養眼誘人,凝望她的眼神熱切。

  莫鑫鑫小臉爆紅。「我……沒事。」雙手圈住他頸子,主動送上香吻。

  貝洛斯竊笑享受美人恩,他早知她對自己的外貌沒有抵抗力,刻意用這招引她上鈎。

  「鑫鑫,給我,好嗎?」他輕輕地在她耳邊吹氣,引起她全身顫慄。

  啊啊啊啊——來了!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男女交往早晚會發生親密關係,尤其她交往的還是一個成熟的男人,雖然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真正碰到的時候,她還是很羞啊。

  不敢看他的臉,莫鑫鑫紅著臉,害羞的點了點頭。

  得到首肯,貝洛斯淺褐色的瞳眸轉深,猛的吻住她,流露他本性中的掠奪,稍嫌急促的褪下她的衣服,然後「不小心」撕破。

  「人家的新衣服——」她意亂情迷,嬌滴滴的抱怨。

  「對不起,我買新的賠你。」他抱歉的笑,繼續用吻迷惑她的心智。

  新上衣連同新買的裙子,就這樣「不小心」成爲抹布。

  早在看見她穿著「別的男人」買的衣服回來時,他就想叫她立刻脫下來,但更想親手絞碎!

  他從不知道自己是個佔有欲這麽強的大醋桶,以前一直認爲戀愛可以理智的談,但事實上,愛情本身就是一個沒有理智的東西。

  「老師,我、我會怕……」在緊要關頭的一刹那,她小手抵在他胸前,眼神充滿了不確定。

  「鑫鑫……」看著身下嬌小無助,害怕得渾身發抖的身軀,他眼神不自覺放柔,忍著那焚身的慾火。「我愛你。」這麽輕易的,道出他深切的感情。

  「老師……」她先是驚訝,而後感動得淚眼汪汪。

  「你是我最珍視的人。」飽含感情的一吻,重重的落在她唇間,「我捨不得傷害你,若你不想,隨時都可以喊停。」

  雖然貝洛斯用盡心機打算佔有她,讓她不論身心都徹底成爲他的人!永遠離不開他,只愛他一人。

  可她是自己生平首次動心的女孩,會爲她心疼、感動,甚至發火動怒,他只想疼惜她、寵愛她,不願逼迫她做她不願做的事。

  貝洛斯不在乎先說出那三個字有失男人顔面,他不是會這樣想的男人,而她也值得他付出深刻的感情。

  「我也愛你……」莫鑫鑫動容的眼眶泛紅,伸手擁抱他,不再阻擋他的侵略。

  ***

  「小可愛,你成天待在家裡幹什麽?我難得在臺灣,你不陪靖哥出去走走?」尤靖在雜亂的小套房裡,眼睛盯著電腦螢幕,嘴裡咬著泡麵附的衛生筷,用肩頸夾著行動電話,跟電話那頭的莫鑫鑫裝可憐。「我家好亂啊,你要不要來幫我打掃啊?」

  鑫鑫那小可愛一定會熱心的說好,還會幫他做好吃的東西、念他不能老是吃泡麵打發三餐,貼心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抱起來親吻。

  他就是想要這種貼心可愛的妹妹啊……尤靖滿足地歎息。

  「啊……不行,人家今天有事,靖哥,改天好不好?」

  令他錯愕的,他的小可愛竟然拒絕他了!他把泡麵擺在電腦桌上,拿下嘴裡咬著的筷子,神色陰狠,但口中卻是開玩笑的口吻,「有什麽事比我重要啊?」

  「那個……啊,老師……」莫鑫鑫支支吾吾的還沒解釋,就突然把電話擺在一邊,跟旁邊的人說起話來。

  聲音太小,尤靖聽不清楚,但可以從聲音分辨出她是在和那個奇怪的外國男人說話。

  說了一會兒,她的聲音重回話筒,「靖哥,我今天想在家裡,我明天再去幫你打掃吧。」

  活潑愛玩的鑫鑫知道他找她出來一定是有好玩的,他問她要不要來幫他打掃,只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暗話」,她怎麽會不明白他準備了活動呢?

  真是太令人懷疑了!

  「那我把東西拿去給你吧,乖乖在家裡等我。」尤靖決定親自上門逮人,就不信她不出門!

  踩過散落一地的髒衣服、襪子,他無視房裡的髒亂,從衣櫃中撈出一件新的襯衫,人模人樣的離開那廢墟、垃圾堆,拿著要給莫鑫鑫的小點心,步行出門。

  來到莫鑫鑫家門前按了門鈴,她前來應門,開心的接過他送的小東西。

  「啊!是我愛吃的麻吉,謝謝靖哥。」但是卻沒有要請他進門的意思。

  他不禁狐疑,眼前這個小女生,真的是他那貼心可愛的小妹妹?

  「鑫鑫,怎麽站在門口?啊,有你的訪客!」貝洛斯走出屋子,眼尖的看見杵在門口的尤靖,他露出親切的笑容歡迎他。「請進。」

  這是什麽情況?尤靖不禁挑起一邊眉毛,想著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回應貝洛斯文明人的應對,他斯文有禮地微一點頭。「打擾了。」

  無視莫鑫鑫的猛眨眼狂打暗號,他一腳跨進大門。

  她失望的扁起小嘴,關上大門走進屋內。

  「尤先生,請坐,有一陣子沒看你來找鑫鑫了,近來很忙嗎?」貝洛斯閒聊似的詢問,交疊雙腿優雅的坐在客廳沙發上。

  尤靖在沙發坐下,狐疑的看著像是變了個人的貝洛斯。

  上回交手時,這外國男人盛怒得像是要殺了他,怎麽現在卻這副好客的態度?

  有詐!他提高警覺,提防有鬼。

  「是鑫鑫忙,今天原本想找她出去走走,但她說在忙,我就把要給她的小東西送來。」順便看她搞什麽鬼。

  「今天?」貝洛斯的笑容別具深意。

  此時莫鑫鑫正好爲尤靖倒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後坐到貝洛斯身邊,然後抬頭給他一個很甜的笑。

  「鑫鑫,你怎麽沒說尤靖找你出去呢?」貝洛斯語氣溫柔地問。

  「因爲我不想去啊……」她小小聲的說,還不敢看尤靖,偷偷吐舌頭。「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今天要去逛百貨公司、看電影。」

  尤靖捧著水杯的手差點打滑,抬頭,看見他視若親妹疼愛的莫鑫鑫心裡向著別人,內心那種五味雜陳的感受……

  這就是把女兒養大了,變成別人家的感覺嗎?太令人心酸了!

  「有什麽關係呢?」貝洛斯眼角瞄到尤靖臉上的錯愕,他臉上的笑意更深,刻意在他面前展現親密,也在莫鑫鑫面前表現大器,「尤靖工作繁忙難得回國,你花點時間陪他,說一些體己話——比如我的壞話。」他幽默地道,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弄她留長的髮絲。

  「我才不會說你壞話呢!靖哥才會。」她扮了個鬼臉。

  尤靖瞠目。這小妮子一心向著別人就算了,還出賣他!

  「呵,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商量的?我不會在意這種小事情,一場電影而已,既然票都買好了,你就跟你的靖哥去看,陪陪人家吧,反正我們有得是時間。」

  「好吧。」雖然不願意,但是他說的也對,自己最近的確忽略靖哥太嚴重了,但是她沒辦法,她一刻也不想離開貝洛斯,無時無刻都想跟他黏在一起。「電影快開場了,那我去換衣服。」

  「快去吧。」貝洛斯捏捏她的臉,莫鑫鑫依依不捨的牽著他的手,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上樓。「靖哥,等我一下。」

  「OK。」他語氣輕快,但卻暗暗咬牙。跟他出門這麽不情願?!

  莫鑫鑫上樓之後,客廳只剩下兩個男人,和安靜得彷彿不存在的莉蒂亞。

  尤靖忍不住多看兩眼那位金髮大美女。沒辦法,熱衷於美女是男人的通病,一連兩次來找鑫鑫,都看見這個不愛說話的美人守在貝洛斯身旁三步遠的距離,她是誰?

  擺一個這麽美的女人在身邊,爲什麽又跟鑫鑫在一起?

  「聽鑫鑫提起多年來受你照顧,多謝你願意幫她渡過數次難關。」這一回交手,貝洛斯首先出擊。

  他以完美的禮儀和泱泱大度作爲開場,爲上回交手失利搏回顔面。

  「我會好好照顧她。」意思就是不勞你再費心了!雖然貝洛斯的語氣聽起來和緩恭謹,但是聽在尤靖耳中卻是挑明瞭在跟他搶人,「照顧我家小可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麽好謝的。」

  他斯文的臉龐浮現一抹諷笑,就等著他沉不住氣,怒目而視,可貝洛斯卻氣定神閒的微笑,十指交握於膝前。

  那笑,可真刺眼啊!

  「這麽沉得住氣?不怕我把人藏到世界哪個角落?」結果沉不住氣的人是他,該死!尤靖低咒一聲。

  「怕就不會讓她跟你出門了。」貝洛斯自信十足。「你儘管挑撥離間,不要怪我沒事先警告你,你的小可愛不會信的。」

  這個挑釁踩到了尤靖的痛腳。

  「身邊擺了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再來染指我心愛的小可愛,你的真心誠意有幾分?我想,小可愛應該會想知道你們兩人的關係。」

  他垂下長長的眼睫,雲淡風輕地道:「需要我解釋嗎?」他一點也不擔心。

  「無所謂。」這傢夥真難進攻,他怎麽了?

  尤靖不斷的拿上回的交手和這次相比,現在的貝洛斯像一團謎霧,探不到他的底,無法預測他會有何反應。

  他究竟是什麽人?只是單純的外籍老師這麽簡單?

  這種氣度和深沉應對,怎會是一個普通人所有?

  「你不會永遠停留在臺灣,你總會離開。」尤靖一針見血的指出,「鑫鑫不是你的生活調劑品。」這就是他爲什麽反對與破壞的原因。

  啊……終於弄懂他對自己敵視的原因了,果然是個蠢哥哥啊。

  「呵,這是一般對外藉人士的誤解。」貝洛斯淡笑,沒有爲自己解釋。

  「我好了。」穿著輕便T恤、牛仔褲的莫鑫鑫下樓,先向貝洛斯難分難捨的吻別。「我會早點回來。」

  「好好的玩。」他好風度的叮嚀。

  「小可愛,這裡還有個大美人呢,你不擔心啊?」明知道這麽做很幼稚,但尤靖還是忍不住。他妹妹要被搶了啊!

  「誰?莉蒂亞?」她好笑地看著貝洛斯,再看向面無表情的莉蒂亞,她嗤笑,「靖哥,你少無聊了。」她現在對貝洛斯放心得很!

  「這麽信任啊?」尤靖站起身,跟著她走向大門,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竟然還要貝洛斯的幫忙,才能跟他的小可愛出去走走,他有這麽慘嗎?

  貝洛斯親自送他們到門口,莉蒂亞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就像影子。

  「這麽美的女人可不多見,跟在這花心濫交的男人身邊,太委屈了。」莉蒂亞美得像一尊娃娃,也面無表情得像娃娃,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條筋接錯了,就這麽突兀的伸出食指,滑過她如絲般的面頰。

  「靖哥,不要!」莫鑫鑫驚慌的阻止。

  可來不及了,莉蒂亞閃電般出手,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反折那隻膽敢碰她的手指,然後右手握拳一拳把他打出門外。

  措手不及的尤靖就這麽被毆飛。

  莫鑫鑫又好氣又好笑的扶起被打得傻眼的尤靖,笑駡,「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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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伸出右拳,手腕那一圈青紫仍然明顯清晰,而他的左臉也隱隱作痛。

  「想不到那種美女,竟然下手這麽重……」

  走在百貨公司裡,尤靖仍不敢相信,他一個大男人竟被一個女人打飛,這實在有失顔面,太丟臉了。

  「誰教你好色?」莫鑫鑫一邊吃著美食廣場買的可麗餅,沒同情心的說。

  「貝洛斯身邊怎麽會有一個看不出會武術的大美女?」如果他知道莉蒂亞下手這麽重,他就算腦殘也不會傻得對她出手!

  「莉蒂亞是老師的隨扈。」

  這名詞引起尤靖的高度興趣。「隨扈?他是什麽身份?還請個隨扈在身邊。」

  莫鑫鑫眼睛轉了一圈,想到畢業前貝洛斯在課堂上開的玩笑,決定拿來耍弄尤靖,於是正經地道:「老師是歐洲一個小國的貴族,想體驗人生,所以來臺灣教書,才會有隨行的隨扈。」

  「真的還假的?」他不免懷疑,可看她一臉認真,讓他半信半疑。

  「噗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了太久就破功了,「當然是騙你的,怎麽可能?他只是家境比較富裕而已。」

  「是嗎?他告訴你的?」天生疑心病重的尤靖倒不這麽認爲。「他家裡做什麽生意?家人有幾個?歐洲什麽國家?說來聽聽。」

  莫鑫鑫被問倒了,這些她都不知道。

  「我沒問耶。」她一臉的天真無邪,「那不重要。」

  「莫鑫鑫!」尤靖被她的大而化之搞到快吐血。「什麽不重要?那很重要,你是女孩子,不怕被騙嗎?」

  「才不會咧,老師不會騙我。」她對貝洛斯是死心眼的信任。

  「那死老外是怎麽甜言蜜語騙你的?」他擔心得快瘋了。「他家裡有幾個人、來自什麽國家……這你都沒問?鑫鑫,你別這麽傻——」

  「有什麽關係?他是我的老師啊。」莫鑫鑫信任一個人時,任何盲點都看不見,一心一意的爲心愛的人說好話。「他愛我就好了。」

  尤靖斯文的臉垮了下來。「我就擔心你這一點。」

  活潑開朗、善解人意、做事圓滑的鑫鑫,唯一的缺點就是對人沒有防備之心!

  早在她搬到他家隔壁,他就知道總有一天鑫鑫會被那對不負責任的夫妻害慘,所以才處處幫她,結果想不到現在又來了一個貝洛斯。

  都怪他太放心,四個多月未回臺灣,也未曾捎信給她、問問她的狀況,想著若有狀況胖子會想辦法轉告他,結果胖子給他搞了個大烏龍,說什麽不認識他!很好——今晚去把胖子拖出來再揍一頓!

  「鑫鑫,男人都是畜生!」尤靖以哥哥的身份給妹妹忠告,「而且你這麽笨,除了對錢以外的事情,你實在單純好騙!貝洛斯城府之深,不是你可以應付的。」想著那莫測高深、探不到底的男人,尤靖想立刻把她帶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藏起來。

  「我就是這樣才不想跟你出來。」莫鑫鑫哀怨的睨著他抱怨,「每次出門都講老師的壞話,我不想聽嘛。」

  女孩子都會抱怨跟男友之間的不合,但是她和貝洛斯卻沒有這個問題。

  他體貼她、寵溺她,他們少有口角,而且無論如何他總會讓著她。

  每回一同出門時,路人總會以奇特的眼光看著他們。她知道,相較於他出色的外貌和氣質,自己太過稚嫩而且平凡,,總有一些自信十足的美女前來搭訕,但貝洛斯都會摟著她的肩膀,驕傲的說她是他女朋友……

  總之就是,她女人的虛榮心被滿足了!而且被安撫得服服帖帖。

  「我是爲你好!」尤靖苦口婆心,繼續勸說。「鑫鑫,靖哥勸你心不要淪陷得那麽快。」

  「我要回家了,掃興。」得不到靖哥的祝福,讓她很傷心。

  「鑫鑫……」他無奈的歎息,看著她飛快的走入人群,拿她沒轍的尤靖一肚子氣無處發。

  貝洛斯的挑釁、莉蒂亞的狠拳,最後再加上鑫鑫的不諒解……

  「果真忠言逆耳。」他臉一沉,悶聲道:「媽的!」

  氣悶的他跟上莫鑫鑫的腳步,一方面擔心她的安危,另一方面,他要把那個從一出貝洛斯家門,就開始跟蹤他們的笨賊給拖出來毒打一頓!

  莫鑫鑫渾然不知,她走得很快,完全不想理會身後的人,尤靖則趁機會,引出那暗處的跟蹤者。

  走在人煙稀少的巷道,左彎右拐,一下子,眼前的兩人突然只剩一個,那黑暗中的影子心急如焚。

  「人呢?怎麽少一個?」

  「找我嗎?」如鬼界修羅的嗜血詭笑,出現在尤靖那張斯文的臉龐上。

  「呃……」黑影嚇得跌坐在地,驚恐的看著平空出現的男人。

  尤靖將那人提起,就巷道內的昏暗燈光看清這人的面容,他眯起了眼。

  「是個外國人……」有一股新仇舊恨一起算的欲望。

  「有說好話!」

  外國人蹩腳的中文讓他忍無可忍的開扁。「是有話好說,笨蛋!」

  「不要、啊……我不是壞人……」

  「靖哥!你怎麽動手打人?你壞毛病還沒有改過來啊?快點住手!」走了很久,莫鑫鑫發現尤靖沒有跟上來,覺得這不像他的個性,便回頭去找他。

  可沒想到他竟然在暗巷裡扁人!

  「住手住手!」她攔住猛出狠拳的尤靖,扶起那被揍的可憐傢夥。「你沒事吧?抱歉哦——咦?湯瑪士老師。」

  「莫同學。」湯瑪士被揍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靖哥,你幹麽打我學校的老師?!」她被他的魯莽給氣瘋了。

  「他跟蹤我們一整天了!我揍他又怎樣?」尤靖一副流氓的口吻,跟他斯文的外貌實在太不搭了。

  她翻白眼,知道在他失去理智時說道理是沒用的。

  「湯瑪士老師,你……跟蹤我做什麽?」

  「我本來想找貝洛斯商量我的工作,但是看見你從他房子裡走出來,我好奇……」湯瑪士淚眼汪汪,「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好奇。」

  「呵呵呵,一切都是誤會。」莫鑫鑫呵呵笑,極欲粉飾太平的乾笑。「老師對不起,這是我哥哥,他誤會你是壞人了。」

  「那你跟貝洛斯是性伴侶?什麽時候開始的?還在學校的時候嗎?」中文奇爛無比又愛講的湯瑪上,這次真的錯得很離譜。

  「You mean playmate?」尤靖已經忍不住把手指按得哢哢作響。

  這次連莫鑫鑫都不想阻止尤靖,俏臉僵硬的表情像在說:揍吧,死有餘辜。

  「NO!」湯瑪士驚恐的搖頭,總算認命說起他流利的英文,「I mean lover!」看來尤靖的拳頭讓他忌憚,不敢再亂講中文。

  「既然老師你沒事,那我走了,湯瑪士老師,很高興見到你,Bye!」她說完就閃人,實在很受不了湯瑪上那蹩腳的中文用詞!

  不若她那樣轉身就走,尤靖咧開嘴笑,對畏畏縮縮的湯瑪士沉聲警告,「離她遠一點!讓我發現你接近她,你就死定了。」

  ***

  貝洛斯在書房裡,從書櫃中的暗格取出一個以各色珠寶裝飾的八音盒,放置於書桌上,而後坐在椅子上,雙眸盯著那華美的珠寶盒,深思半晌後,喚莉蒂亞進門,以希臘語開口,「莉蒂亞。」

  「是。」

  「你可願立誓,待她一如對我般忠誠?」

  莉蒂亞沉默,不回答。

  貝洛斯接著又說:「她是我認定之人。」

  莉蒂亞微一愣,美麗的眼看著桌上那只意義非凡的珠寶盒,明白主子的意思,她斂眉垂首。

  「我願意。」

  「以你家族名義起誓,以她的安全優先。」

  「屬下以家族名義起誓,以她的安全優先。」主子認定的人,也是她效忠主人。

  貝洛斯滿意的微笑。「莉蒂亞,謝謝你,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莉蒂亞沒回答,默默的退出書房。

  「我回來了……」然後,有氣無力的莫鑫鑫飄進書房。

  她一點也不客氣的坐在貝洛斯腿上,雙手環抱著他的頸子,在他懷裡磨蹭。

  「這麽早?」不過七點,這讓他頗意外,還以爲尤靖會把時間拖得更晚才讓她回來。

  「一點都不好玩!」他還沒問,她自己就忍不住抱怨,「靖哥老毛病又犯了,討厭。」

  「怎麽了?」貝洛斯溫柔地問。

  她想把心中的不滿一古腦向貝洛斯投訴。

  「他——」但是她不想把靖哥說他的壞話告訴他,所以拐了個彎,「他太煩了,羅囉嗦嗦的,我就生氣跑回來了,靖哥拿我沒轍,就把氣出在路人身上,老師——你知道他揍的人是誰嗎?」

  「是誰呢?」貝洛斯玩著她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問。

  「是湯瑪士老師,靖哥說他跟蹤我們一整天了。湯瑪士老師說他只是來找你商量事情的時候發現我們同居,但是又看見我跟別人出去,他就好奇的跟蹤我,想不到會被靖哥揪出來,他都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跟以前一模一樣!」莫鑫鑫氣呼呼的告狀。

  「哦?」他感到有趣地挑眉。「尤靖會動手?他不像是那種人。」

  「不要看靖哥一副很斯文的樣子,他滿會打架的,不然他那種文弱書生保護我,怎麽會有人買他的帳?他們家會搬走,也是因爲尤叔叔希望他走正途,結果他一點也沒變!」

  好吧,尤靖是一個外表斯文其實會打架的考古學家,嗯,又知道對方的一個秘密了。

  「是湯瑪士太莽撞,當不成福爾摩斯。」這次貝洛斯是真心爲尤靖說話。

  如果相同的情況發生在他身上,他對待湯瑪士的手段並不會比尤靖高尚到哪裡去,而且湯瑪士事前並沒有電話聯絡說要來找他商議事情,這也太突然了吧?

  「嗯,也對。」莫鑫鑫頗有同感的點頭。「他真的太……太不會說話了,讓我很尷尬。」臉紅。

  「怎麽了?」

  「湯瑪士老師中文太爛了啦!他明明要問我跟你是不是情侶、情人、男女朋友,有那麽多詞可以用,偏偏要用那種不該用的……」她彆扭得說不出口。

  「他問什麽?」

  「他很失禮的問我們是不是性伴侶!」想到就生氣。

  貝洛斯臉一沉。「他欠揍。」雖然很清楚昔日同仁沒有惡意,但說出這種話實在太超過了,連他都無法接受。

  「好了,別爲這種人生氣。」他安撫鬧彆扭的她。「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又送我禮物?」她抬眸,很不能認同的看著他的臉,認真地說:「能不能不要再買東西給我了?」她根本穿不了那麽多衣服,也用不到那麽多飾品。

  「這次我沒花錢,真的。」他再三保證,「鑫鑫,看見桌上的珠寶盒沒?」他引誘她看向桌面擺放的華美珠寶盒。

  莫鑫鑫眼睛瞪大。「那個?太貴重了吧?我不敢收——」什麽紅寶石、藍寶石的,真是嚇死人了。

  「不是盒子,而是盒子裡的東西。」貝洛斯被她的反應逗得忍不住輕笑,「打開來看。」

  「噢。」她被他臉上那神秘的微笑引起無限好奇,伸手拿過那只珠寶盒,輕輕掀開。

  清脆的樂音從盒中流泄出來,是名曲「夢中的婚禮」。

  「珠寶八音盒耶!」

  當珠寶盒完全攤開,沒有看見芭蕾舞者在盒中轉圈圈,只見藍絨底座上,擺著一隻約小指長度,通體翠玉的精致鑰匙,上頭有精美的雕刻,是規律的花草圖騰,以銀鏈串起,長度剛好可以當成項鏈。

  「好可愛哦!」她愛不釋手的拿著項鏈端詳,「這是什麽打造的?」在燈光照映下,鑰匙透出迷人的色澤。

  「是翡翠。」他笑著回答。

  「哇,原來是翡翠做成的鑰匙——」咦?怎麽很像在哪裡聽過,「老師,這、這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這不會就是她想的那個……

  「這就是翡翠之鑰。」貝洛斯微笑回答,「它是你的了。」

  莫鑫鑫頓時覺得手軟。「可是老師,翡翠之鑰是你母親的遺物!」這不是金錢能衡量的,它的紀念意義大過於本身的價值,翡翠之鑰是無價的寶物!

  「我母親會很開心我把翡翠之鑰拿來作爲求婚用。」

  「求、求婚?!」她快要不能呼吸了,他們的進展會不會跳得太快?

  「鑫鑫,你聽我說。」貝洛斯捧著她的臉,認真地道:「我愛你,嫁給我吧!如果你願意,請你收下翡翠之鑰。」

  「嫁、嫁給你……我們兩個?結婚?」她的腦子無法承受這些衝擊!

  她確實想過未來,對未來有著憧憬,也有最壞的打算,但內心深處是希望這一段戀情能有結果的,可她預想的是未來幾年,等她年紀再大一點、思想再成熟一些,或許,這段感情就有了答案。

  但沒有想到會是現在——她十八歲的夏天!

  她深愛的人,拿著意義重大的翡翠之鑰求婚。

  不是鑽戒鮮花,也不是燭光晚餐的排場,他拿著母親的遺物向她求婚,表示他是認真的想要跟她在一起。

  這教她如何能不感動?如何忍心拒絕?她是這麽的愛他啊……

  「我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貝洛斯溫柔地拭去她滑落的感動淚水。「穿著我國宮服,頭戴鑽石皇冠,手執水晶權杖走向聖壇,在主教的見證下成爲夫妻,然後我會領著你坐上馬車,那些觀禮的百姓會在高樓爲你撒下玫瑰花瓣,在玫瑰花雨中乘著馬車,進入皇宮受封爲——」

  「你說得像童話故事。」莫鑫鑫淚眼矇矓,眼前真的出現他所說的畫面,那麽夢幻,有如童話故事般。「你是不是要說——從此,我們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她又哭又笑的。

  「當然。」他理所當然地一揚眉,「你不信?」

  「幸福快樂就夠了,我不需要那種排場的婚禮,就算你再富裕,也不能這麽鋪張浪費。」

  他鋪張浪費?她究竟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引頸企盼他們的婚禮?正想要好好向她解釋這不是鋪張浪費,可突然想起她話中的意思。

  「鑫鑫,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嫁給我了?」貝洛斯眼中喜悅乍現。

  她翻開他的手,把翡翠之鑰放在他掌心,背對他將髮絲攏到一邊,露出光潔的頸子,輕聲道:「幫我戴上。」

  這就代表了「我願意」。

  他親手爲她戴上翡翠之鑰,親吻她頸後敏感的肌膚,細碎的吻一路往下。

  此時無聲勝有聲,莫鑫鑫輕顫的縮著頸子,咬住下唇忍住逸出唇間的呻吟——

  刺耳的和絃鈴聲不識相的響起,破壞了兩人間的親昵,也徹底毀滅此刻的感動。

  「可惡!」她氣急敗壞的從手提包中掏出行動電話,忿恨地罵著,「是誰這麽煩——」定眼看來電顯示,是靖哥!

  貝洛斯現在的求婚和先前靖哥的懷疑猜測,根本是極端的對比!怨恨一生一次的求婚被破壞,她孩子氣的拒接尤靖的電話,然後關機。

  貝洛斯傻眼的看著她異於平時的舉動,她不是這麽任性的女孩。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會,互相凝視,而後他無法抑制的噴笑。

  「哈哈哈哈——」這絕對足以排上他生平遇過最好笑的事情前十名!

  「討厭。」莫鑫鑫則是心有不甘的嘟嘴埋怨。

  「別氣了。」他輕啄她小嘴安撫,看著落在她胸口的翡翠之鑰,不自覺流露出溫柔的神情。

  她被看得渾身發燙,儘管兩人已有親密關係,但仍無法習慣他熾熱的注視,她情不自禁的害羞。

  「我、我好累,我要去洗澡休息了。」莫鑫鑫紅著臉找藉口離開。

  貝洛斯沒有阻止。

  雖然她總說愛要勇敢說出來,會纏著說喜歡他,可是真的面對他時,卻又害羞、手足無措,只要他說起一些挑情曖昧的話,她就會紅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他偶爾會如此逗弄她,平添情趣。

  「老師。」臨去前,她想想覺得不是滋味,最近老被他逗得想挖洞把自己埋起來,總不能一直處於劣勢啊!所以她決定反攻挑逗。

  「嗯?」

  「我洗完澡後,只想戴著翡翠之鑰入睡。」因爲不習慣,她很快的說完。

  她挑逗的技巧實在有待加強,口吻一點也不性感,但該死的效果驚人!腦中出現誘人的畫面,貝洛斯眼一眯。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款?!」莫鑫鑫見他突然站起身來,驚嚇得瞠目結舌,「我我我我……我去洗澡了。」一溜煙跑了。

  瞧她嚇得……貝洛斯不禁失笑。

  「只戴著翡翠之鑰入睡?嗯哼,挺誘人的。」他沉吟半晌,而後跟隨她的腳步,從容地走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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