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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受傷以後

  十分鐘不到,遲臣宇就趕到醫院門口,打開車門下車,就望見花壇邊坐著發呆的曼曼,以及……身邊隔了一臂之遠的男人--洛紫陌。

  瞇了瞇眼,他緩緩走到曼曼身邊,低下頭,看了看她頭頂的發旋,淡淡出聲,「喂,走了。」

  聽見頭頂處傳來的聲音,曼曼仰起腦袋,看清來人後,咧嘴笑笑,「喲,速度還挺快的嘛。」

  「到底怎麼回事?」瞥見她右臂的紗布,遲臣宇皺了皺眉,那張失了血色的笑臉看在他眼裡,還真是刺眼。

  「其實也沒什麼啦,就被一個不長眼的推了一把,磕到了。」

  「……」搖搖頭,他轉向一旁的洛紫陌,沉穩地開口,「麻煩你送她來醫院了,謝謝。」

  洛紫陌看了兩人一會,才點點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我們先走了。」遲臣宇的黑眸若有似無地掃過他,然後彎下身,打橫抱起默默看戲的曼曼,舉步走向車旁。

  曼曼無語望天,這些人怎麼都喜歡用這種「搬運方式」,她受傷的明明是手啊不是腳好不好……

  輕輕將她放在副駕駛座上,遲臣宇關了門,饒過車頭,坐上駕駛座,揚塵而去。

  ******

  車子在地下車庫停妥,就在遲臣宇再度伸手準備抱起曼曼的那一刻,她終於出聲打破這一路來的無言相對,「喂,我受傷的不是腳,可以自己走的哎。」

  他的動作一頓,斜眼睨她,大手還是自如地穿過她的手臂,一把托起她,逕自走進電梯,還用眼神示意她按鍵。

  曼曼用靈活的左手按下樓層,然後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不是脫褲子放屁麼--多此一舉。

  他垂眼盯著懷中的女人,淡淡喚了一聲,「林曼曼。」

  「幹嘛?」

  「你的智商,難道從來都不用在正途上?」

  她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杏眼危險的瞇起,靜靜等待他的下文。

  「看你耍那些小聰明時,腦袋轉的挺快的,現在一做正事就搞到受傷,怎麼,間歇性犯傻?」

  「屁啦,這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好不好……」

  戲謔的眼從她臉上移開,也不理會她的辯駁,只是跨步出了電梯,走進家門,放下她後,便上樓回了書房。

  被遲臣宇丟在沙發上的林曼曼,對著他的背影做一個大大的鬼臉,然後便百無聊賴地轉換起電視頻道,不是鄉村風土劇就是泡沫肥皂劇,打一個哈欠,她靠在沙發背上就淺眠起來。

  曼曼是被餓醒的,胃部的空虛感不斷侵蝕著她,伸一個懶腰,她想要坐起身。一時忘了自己的傷,右手下意識地撐上沙發,微麻的痛楚瞬間散開,疼得她不住地皺起眉。

  她捧起裹著紗布的手臂,無奈地歎口氣,和著她就只能假冒楊過大俠了啊……

  左手覆上癟癟的肚子,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幾圈,隨後興沖沖地去往書房。

  隨手敲了幾下門後,就轉動門把,人還未到聲音就傳了進去,「遲臣宇,我餓--」

  「鐘點阿姨休息,一會幫你叫外賣。」書桌後的男人眼皮也沒抬,輕輕回應。

  「今天不想吃外賣。」杏眼緊緊鎖住他,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狡黠。

  「那等我忙完了,出去吃。」

  曼曼嘴角輕撇,「我好累啊,懶得動……」

  他不動聲色地放下筆,伸手捏了捏後頸,墨染的眸子轉向她的臉,總算是發現了她的刻意刁難,「那,你想要怎麼樣?」

  「嗯……」她摸了摸秀氣的下巴,「我想在家裡吃,可是……」她抬抬受傷的手,再朝他擠擠眉,最後粲然一笑。

  遲臣宇的視線與之膠著幾秒後,最終妥協,「我只會煮麵。」

  「哎……好吧,那我就只好委屈一次了。」曼曼肩膀一垂,故意歎口氣,明顯的得了便宜賣乖。

  男人細長的眸子掃了她一眼,語氣是雲淡風輕,「愛吃不吃。」

  曼曼一路樂呵呵地跟他走進廚房,窩在一旁看他煮麵,嘴上還不安分地作著指揮--

  「麵條不要煮太爛。」

  「我要加火腿!」

  「要不,再來個雞蛋……」

  儘管她過於聒噪的聲音不曾間斷,遲臣宇依舊是那樣充耳不聞,默默盛出麵條,他端起碗緩步走向餐廳。

  曼曼接過一碗麵,湊上鼻子,輕輕聞了聞,看起來還不錯嘛。

  微疼的右手使不上勁,她也不在意,左手利索地拿起筷子就「嗦嗦」吸氣麵條。

  好在她以前閒來無事,為了均衡左右腦發展,經常換著手拿筷,現在這情況看來,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咳,手藝挺不錯的嘛。」她的小腦袋低垂著,恨不得埋進碗裡,還來不及吞下口中的面,就支吾著開口。

  「湊活吧,怕還是『委屈』你這次了。」你男人淡淡說道。

  曼曼默然,對於他的小肚雞腸予以一貫的「沉默是金」政策。

  安靜地吃完麵,兩人面對面坐著。面,是他下的,碗麼……當然還是他洗,因為某人光榮負傷嘛。

  於是,遲臣宇默然地刷著碗筷,曼曼樂顛顛地在他身邊轉悠,一邊還不忘假惺惺地念叨:「哎呀,本來應該我來洗的嘛,只是這個手不方便哈,辛苦你了喲。」

  遲臣宇專注於手裡的動作,也不拆穿她,只是嘴角無力地勾了勾,一切盡在不言中。

  ******

  負傷的當天,林曼曼由於動作不便無法洗頭,有些輕微潔癖的她,只好隱忍頭皮間傳來的微癢,就連洗澡也只是高舉著右臂,隨意地沖洗一下。

  第二天的狀況還是如此,咬牙忍到第三天,忍無可忍的曼曼終於暴躁了。扯了扯毛躁的頭髮,衝往浴室,單手拿起淋浴噴頭,卻連浸濕頭髮的動作都做的無比艱難。

  她哭喪著臉垂下肩,在原地停頓幾秒後,踱步去往遲臣宇的臥房。

  「遲臣宇--」

  「嗯?」他抬起頭,對上曼曼凌亂的鳥窩頭,在心裡暗自失笑。

  曼曼指了指頭髮,聲音裡帶著一絲尷尬,「你……能不能來幫我一下?」

  他詫異地審視她的表情,眉頭輕展,這個小女人,也會有這樣無措的表情?

  「好。」沉默幾秒,他總算是欣賞夠了似的收回眼,淡淡應道。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浴室,遲臣宇捲起一條毛巾,墊在洗手池邊後,輕托曼曼的後頸,示意她躺靠在上邊。

  曼曼斜斜地仰躺著,小臉上帶著難得一見的侷促。

  自從長大以後,就再沒有人像這樣觸碰過她的發,在曼曼的觀念裡,擁抱親吻甚至滾床單都沒有撫慰髮絲來的纏綿親暱。古人以髮絲纏繞來意味愛人結合,所以潛意識裡,她把頭髮看的甚為私密。

  只是現在這樣的特殊狀況,她也不得不拜託遲臣宇幫忙,面對這個場面,雖是有一點不自在,可倒也沒多大的排斥。至於個中緣由,曼曼也不願意去深究,她怕不經意間發現一些自己都尚未發現的……情愫。

  空蕩蕩的浴室間,只有流水聲與兩人清淺的呼吸。下意識地閉上眼,曼曼感覺著溫熱的水流噴灑在頭頂,氤氳的熱氣蒸上來,她舒服地想要發出一聲喟歎。

  遲臣宇泰然地沖濕她的發,關上噴頭後,耐心地為她抹上洗髮水,修長的指輕揉淺磨。

  雙眼緊閉,感官卻變得鮮明。她清楚地感覺到那雙大手上的每一個細小動作,他的指尖撫上她細緻的頭皮,時而輕揉發尾,時而纏捲髮絲,那骨節分明的手就像是帶著魔力,透過那層敏感的肌膚,帶給她陣陣酥麻。

  柔和的水柱再度衝上髮絲,遲臣宇一手托起她的後頸,一手拿著淋浴頭,略微俯低身子,細細沖洗曼曼頭頂上的泡沫。

  兩人間的距離拉近,男人溫熱的呼吸灑上她的臉頰,她的杏眼睜開一條縫,他剛毅的下巴就出現在她眼前。

  曼曼睜大眼向上看去,不自覺地欣賞起遲臣宇的表情,從密長的睫毛到專注的眼,從俊挺的鼻樑到淺色的薄唇,從精緻的下巴到線條流暢的頸……

  她下意識地嚥了嚥口水,盯著他誘人的下顎弧度,靜靜神遊。

  過於專注的曼曼,壓根沒有注意停了的水聲,也沒意識到乾毛巾在她的頭頂擦拭纏繞,她的眼裡只有某人不斷靠近的下巴。

  於是,這一秒的她,突然不受控制地湊上前,雙唇印上了遲臣宇完美的頸,她只覺面前的人身體一僵,然後是唇間溫溫的觸感以及跳動的脈搏,曼曼總算意識到自己做了些什麼。

  林曼曼啊林曼曼,你丫還真是個花癡!她狠狠咬了咬下唇,滿臉懊惱,默默在心中鄙視自己。

  「你,在做什麼?」溫潤的嗓音自頭頂響起,彷彿還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沉吟一聲後閉上眼,「無視我吧,我想,我是瘋了……」

  遲臣宇揚起一抹笑容,動手裹緊了她的長髮後,扶著她起身。

  才一站穩,曼曼就踩著拖鞋急急地想要蹦躂出他的房間。

  「等一下。」背後的遲臣宇叫住她。

  「還要幹嘛?」她腳步一頓,想了一會,「對哦,忘了說了,謝啦。」

  「過來。」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曼曼轉過身,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只見他揚了揚手中的吹風機,示意她過去。

  「不用吹了吧,過一會自然就干了。」她用左手胡亂地擦了擦濕發。

  「……過來。」

  她與他對視幾秒,最終妥協於他的堅持,聳聳肩,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邊坐下。

  遲臣宇的大手穿過她的發,和著吹風機中吹出的熱氣,輕柔地疏開每一縷髮絲。

  不知是熱風還是別的什麼,曼曼的臉上被蒸出一層紅暈,她掩飾般地輕咳一聲,「你的手法挺熟練的嘛,怎麼,常幫別人洗頭?」

  「你吃醋?」他表情未變,手裡的動作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屁啦,我才懶得吃你的醋!」

  遲臣宇低頭瞄了一眼瞬間炸毛的女人,眼底最深處湧現一層笑意,他早就發現了,她在被人拆穿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變得暴躁起來。

  他的手指繼續著梳理的動作,語調無比清淺,「這,可是我的『第一次』,獻給你了。」

  「……」曼曼無言。

  這個男人,真是太無恥了……

  吹完頭髮,他慢慢捲起吹風機的線圈,滿是促狹的眼上下審視她一圈,「頭洗完了,還要我幫忙洗些別的麼?」

  「……」她仰起頭,展開一抹假笑,「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

  遲臣宇的手指摸上下顎,露出一臉恍然,「說到這裡,不知道剛剛是誰在浴室『輕薄』我?」

  「……」她一僵,百口莫辯。

  「哎,也是,我怕某人會再度化身為狼,毀我清白,你還是自己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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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借酒澆愁

  經過了上一次的緋聞經驗,曼曼便開始「珍愛生命,遠離娛樂版」,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這次受傷有沒有引來什麼八卦的聲音,眼不見為淨嘛。

  不過就上次受傷現場那麼浩大的陣勢,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定是少不了流言蜚語。聳聳肩,她才懶得理會這些有的沒的,這年頭,誰還沒點事兒呢!

  單憑那些狗仔們敏銳的嗅覺、無邊的想像力以及無人可及的「創作」水準,一定會挖掘出更多更勁爆的消息來充實人們的談資,今天的新聞也變成了明日的舊事,何必太計較呢,清者自清。

  於是,曼曼無比悠哉地享受著受傷後的閒暇時光,反正有遲臣宇伺候著,她也死皮賴臉地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傷後的一個禮拜過去,遲臣宇陪著曼曼去醫院拆線。

  在她誇張的鬼呼狼嚎下,醫生俐落地拔出一個線頭,「這位小姐,你的聲音就快嚇跑我的病人了。」

  「可是真的痛啊……」曼曼可憐兮兮。

  兩鬢斑白的醫生看了她一眼,「拆線總是會有點刺痛的,還是你想上麻藥?」

  「呵呵……醫生你太幽默了……」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扎針也會痛啊,她又不傻!

  暗自咬著牙關,她閉眼忍痛,另一邊垂下的左手像是有意識一般,扯上身後遲臣宇的衣角,死死拽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男人的衣角已經被她拽成梅乾菜狀,右臂上的陣陣刺痛終於消失。

  「好了,這幾天留意傷口清潔護理,保持清淡的飲食,盡量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醫生放下手中的工具,仔細交代。

  聽了這話,曼曼蹙眉,皺起的眉毛簡直都可以夾死蒼蠅。遲臣宇拉著她走出醫院的時候,還聽見她在自顧自地小聲嘟囔:「還要清淡啊……我都快變成尼姑了……」

  「有你這麼葷素不忌的尼姑麼?」他好笑地瞥她一眼。

  她握起爪子,張牙舞爪道,「你懂個毛啊,我要吃咖喱、麻辣、重口味啊!!」

  「可以啊,只要你不怕留疤。」他看也不看她,不甚在意地說道。

  「……留疤,就留疤唄……反正我已經嫁掉了,也不愁什麼『有沒有人要』的問題。」她輕哼一聲,傲嬌地轉頭。

  男人好看的眸子盯上她的,眼中的神情是似笑非笑,「哦?這麼說,你是打定主意賴上我了?我當初可沒保證過不會退貨。」

  「喂,你不知道貨物開封,概不退換的道理咩!」

  遲臣宇聞言挑起眉,眼睛自始至終不曾從她臉上移開,「咳咳,是啊,貨物已經『開封』了呢,我差點就忘了……」末了,語氣中還帶著點懊悔的意味。

  曼曼瞬間聽出他言語裡的深意,尚且來不及感受意識裡一閃而過的羞憤,就厚起臉皮反唇相譏:「你那是什麼反應!該悔的是我啊好不好,貨都沒驗過就被迫接收,誰知道你『行不行』啊,將來要是有個不滿意,我找誰說去啊!」

  「怎麼,你需要驗一驗麼?親自感覺一下,到底『行不行』?」幽深的黑瞳瞇了瞇,閃動著旁人猜不透的光芒。

  「嘁,姐現在沒興致了,迫不及待想給我侍寢?一邊兒排隊去。」想佔她便宜,沒門,連窗都沒有!

  「是麼?」遲臣宇緩緩俯低身子,長指輕捏起她的下巴,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會後,刻意展開一抹妖嬈的笑,「那你什麼時候有興致了,千萬要記得來找我哦,隨時等候你的『臨幸』。」

  「……」

  以退為進?曼曼不得不承認,男人的這一招,賤得還挺高招。

  對峙片刻,他的薄唇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我去開車過來,你在這等著,別亂跑。」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滾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她隨意朝他擺了擺左手。

  無聊等待中的曼曼,閒閒地低頭踢弄起路邊的小石子,腳下的力度一時沒控制好,石子滾出幾米遠,剛巧彈上了幾步開外的女式高跟鞋。

  悄悄吐了吐舌頭,曼曼歉然抬頭,「對不起,不小心踢到你……」

  「沒關係。」高挑艷麗的美女微微皺眉,然後露出言不由衷的笑。

  曼曼心底瞭然,想必是美女為了在男朋友面前保持溫婉的形象,才刻意做出這副大度的樣子吧。

  杏眼不甚在意地掃了一眼美女挽著的男人,卻在看清那人的長相時,怔立原地。

  那個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微微抬起頭,眼神在觸及曼曼時洩露出一絲尷尬與歉然。

  「曼曼?」男人的聲音微微顫抖。

  曼曼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嘴邊彎起一道沒有溫度的弧線,眼底流露出懾人的寒氣與怒意。在他面前停步,她毫不理會旁邊那個美女的莫名瞪視,揚起手,清脆的巴掌狠狠落在男人臉上。

  被她一掌打得偏過頭的男人,沒有做出任何躲閃的反應,道是身邊的美女尖聲指責,「你是誰啊,怎麼亂打人!」

  曼曼充耳不聞,冰冷的眼光直直射向男人,「我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你個瘋子,到底講不講道理啊!」一邊的女人對著曼曼叫囂,卻被男人輕易制止住了。

  曼曼轉過頭,對上那個艷麗的女人,「理,是跟『人』講的,他是嗎?」

  他面色微白,「曼曼……對不起……」

  她冷笑出聲,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停留,毅然轉身,便大步離去。只留下身後那個高傲女人扯著嗓子的質問聲,以及男人沉默不語的哀傷眼神。

  ******

  曼曼漫無目的地走到一個車站,正巧碰上一輛停靠下來的公車,想也不想,她便乘上車,刷過卡後走向最後一排坐下。

  學生時代,心情低落的時候,她也會這樣隨意地坐上一輛車,看著窗外的景象,慢慢讓思緒沉澱。只是長大後,不開心的事也變得少了,她都快要忘了這種感覺。

  側著頭靠上車窗,向後倒去的景像在眼前掠過,意識變得朦朧,恍惚間,耳邊迴響起柔柔的聲音--

  「很高興認識你,林曼曼。」

  「不管去到哪裡,都不可以忘記我。」

  「曼曼,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我不能再陪你了,曼曼,對不起……」

  眨眨酸澀的眼,她對著窗外的陰霾呼出一口氣,原來,又下雨了……曼曼動了動嘴角,卻怎麼擋不住滴落進唇瓣間的苦澀。

  餘光瞄見了熟悉的街巷,她起身下車,也不在乎打在身上的細小雨點,只是逕自穿過街道走進「謎」。

  這邊,遲臣宇從醫院車庫取了車,開到大門口,短短的幾分鐘,卻不見了曼曼的人影。

  圍著醫院繞了幾個圈,還是怎麼也找不到她。無奈地按了按眉心,他拿出手機撥了她的電話,打了幾次,都是關機。

  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緊緊皺起眉,掉轉車頭回家。

  停車,上樓,開門,滿屋的寂靜讓他一愣,看著輕輕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珠,他的心裡莫名一緊,那個女人,又跑到哪裡去了……

  ******

  林曼曼搖搖晃晃地打開家門,隨意踢掉了腳上的板鞋,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進屋子。

  「知道現在幾點了麼?」黑暗中傳來一陣低低的聲音,讓曼曼腳步一頓。

  抬手對著腕表研究了半天,她總算分辨出指標的位置,「十、十一點……」

  「去哪裡了?」遲臣宇從沙發上站起身,移動腳步走向她。

  「『謎』啊,嗝。」她打一個酒嗝,身子一晃,險些就要倒向樓梯台階。

  遲臣宇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眉頭深鎖地盯著這個滿嘴酒氣的女人。「喝酒了?」

  她舉起手,比出大拇指與小指,「一、一點點。」說完,還在原地「咯咯」地大笑起來。

  「……你喝醉了。」他一臉頭疼地托住她。

  「誰、誰醉了……我可是,千杯、嗝、不倒……你看,我、還能走直線!」曼曼一把推開他,然後歪歪扭扭地走起來。

  漂浮著身體,她腳下一絆,猛地向前撲去,順便壓倒了正前方的遲臣宇。他雖是有所準備,但是巨大的衝力還是撞得他背部著地,悶哼一聲,他伸手想要扶起伏在身上的曼曼。

  曼曼壓在他身上,自然是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這個大力的衝撞,還是晃得她頭暈。白嫩的手掌想要撐起身,無奈軟綿的力道又讓她跌回他的胸膛。

  沉沉的眼皮費力地張開,對上男人俊美的臉蛋,她咧開嘴,笑得開心,「美人,你又來了?這次……我可不會放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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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借酒裝瘋

  兩隻小手覆上他的臉,曼曼低下身子在他耳邊吹氣。

  「林曼曼,你又想幹什麼……」遲臣宇悶著聲音,咬牙道。

  微紅的小臉輕抬起,柔媚地看向他,口齒不清地調笑道,「干、幹什麼?當然是……你咯……不要怕,我會很、嗝、溫柔的……」

  他無語,捉住她作亂的雙手,「別鬧了,你真的醉了。」

  「我才沒醉!我、清醒的很……」她睜開他的桎梏,潤潤的指尖溜上他的眉眼,一邊嘟囔還一邊向下滑,「眉毛、眼睛、鼻子……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啊,還有,它……」

  細長的食指來到他的唇邊,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她俯身貼上的唇間。

  頑皮的舌,再度造訪他的薄唇,毫無章法的掃蕩卻輕而易舉地摧毀他的自制。

  這個女人,似乎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穿透他滴水不漏的設防。

  感覺到唇間的壓力轉輕,他順勢托起她的下顎,低啞著聲音開口,「你看清楚了?我是誰?」

  親吻被他打斷,曼曼不滿地睜開眼,仔細地盯了他好久,盯到他的心底都忍不住浮現一絲忐忑,才咧開嘴,歡樂地笑:「你……是遲臣宇!」

  聽見她的回答,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也不再阻止她的肆意進犯,還在她累得喘氣的間隙,翻過身,抱起她就快步走向房間。

  他將她放在床上,伸手輕按住某人不安分手腳,低下頭,專注地凝視她的眼,決意給她最後一個反悔的機會,「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曼曼仰躺著,似是醉酒迷茫的眼中,掠過一絲清亮,那0.1秒的情緒,快到遲臣宇都來不及捕捉。長睫扇動兩下,粉唇掀起,氣息中吐露陣陣酒氣,「唔……我當然,知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不再多言,欣長的身子俯下,涼薄的唇貼上她的,先是輕輕啃咬,再輾轉深入。她唇間的酒香混合著特有的馨甜,讓兩人都忍不住沉淪、深陷……

  他的唇一路向下遊走,在她身上留下一串火熱的印記,大手探入薄薄的衣料,熱燙的觸感換來她的顫慄淺吟。

  修長的指在她身上施下魔法,待到她全然做好接納的準備,才蓄勢待發。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刺耳的鈴聲劃破這一室的黑暗與寂靜。

  交纏相擁著的兩人皆是一怔,曼曼伸出手推推上面的男人,咕噥著出聲催促,「電話啊,快接……」

  遲臣宇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僵硬著身體滿臉不爽的翻出手機,沙啞著嗓音咬牙開口:「喂,哪位--」

  沉默幾秒,電話那頭才傳來弱弱的女聲,「額……你好,我找曼曼。」

  「……請稍等。」遲臣宇默默放下手機,把它塞到曼曼手中,「找你的。」

  床上的人兒迷茫地睜眼,隨意將手機湊上耳邊,「喂?」

  「嘻嘻嘻嘻……」那頭傳來詭異的笑聲。

  「誰啊?深更半夜的,抽什麼風。」她的太陽穴一抽,沒好氣地吼道。

  「本來想打電話來問問你有沒有安全到家,現在看來,是很『安全』吶!」倪艷奸笑一聲,「我不打擾了,你們繼續啊,咳咳……玩得盡興哦!」

  「懶得理你。」曼曼果斷按掉電話,單手揉上了突然間抽痛起來的頭。

  一旁的遲臣宇幽幽歎了口氣,大手扶住那只左搖右晃的小腦袋,耐心地幫她按著額角,「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喝那麼多。」

  恰到好處的力度,按得曼曼舒服地仰起頭,沉默的兩人間,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曼曼睜開眼,杏眼中多了清明的意味,可唇瓣上熱辣辣的觸感還依舊清晰,她乾澀著嗓子啟唇,「額,我們……」

  「不早了,睡吧。」他語氣平平地說著,抽回手,輕巧的按下她的肩頭,伸臂攬過她的腰,泰然自若地在她身邊睡下。

  直到耳邊的呼吸聲變得平穩,曼曼才悄悄睜開眼,入眼的,是他俊逸的五官,在月光下顯得那樣柔和。

  她並沒有醉,從一開始,曼曼就明白她在做些什麼,她想用酒精麻痺自己,可誰知越喝越清醒。今晚,只是今晚,她想要找個人陪,她不想一個人待著,不想被心底的空洞吞噬。

  而他,就像是她的浮木。

  她不願意深思遲臣宇對於她的意義,她只知道,若是一定要找一個溫暖的港灣,她只希望,那個人,是他。

  於是,她借酒裝瘋,而他的吻、他的撫慰,每一個貼近都神奇地驅走她的孤寂、她的殤,讓她的腦中除了他以外,再無其他……

  感覺到他的手霸道地箍住後腰,她只是撅了撅嘴,就閉上眼,小手自動攀上他的背脊,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酣然入睡。

  夢中,她見到了曾經青蔥歲月裡最最重要的人,那個誓言要一輩子陪伴她卻還是消失不見的人--莫顏。

  曼曼看到她嬌美的笑靨,聽見了她柔軟的聲音,終是問出了心中一直想知道的話--顏顏,你在那裡,過的好嗎?

  ******

  身下一陣陣鼓動的心跳聲,震得曼曼的意識轉醒,她曲著手想要撐起伏趴著的身體,才一用力,肘關節一軟,就跌回某人的懷裡。

  「一大早,就投懷送抱?」遲臣宇的聲音低啞中帶著一絲莞爾。

  「呵,我怕你無福消受啊。」她揚起下巴,朝他拋去一個媚眼。

  「嗯……瞧你昨晚那副餓狼相,我是有點消受不了。」垂下眼,他似笑非笑。

  「屁啦,明明是你……」

  「嗯?」他挑眉,「看來,某人記得很清楚嘛。」

  「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呃,昨晚我是怎麼回來,又是怎麼進房的?奇怪,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曼曼食指點著額角,眼神四處亂飄,執意裝傻到底。

  「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麼?」

  「……滾。」

  黑瞳瞇了瞇,「這是誰的房間?」

  「……好,我走還不行麼。」惹不起,她還躲不起?

  「等等。」她的雙腳還沒著地,遲臣宇就一把拉住她,淡然開口,「昨晚,為什麼喝酒?」

  「……」沒料到他會問起,曼曼只好沉默。

  「在醫院,為什麼自己走了?碰上什麼事了?」

  「……」繼續沉默。

  沉靜的眼不動聲色地盯了她好一會,「醫院發生的某件事,是你喝酒的原因?」

  「啊呀,頭好暈啊……」曼曼雙手抱頭,轉移話題。

  遲臣宇環臂胸前,似笑非笑,一臉「看你裝到什麼時候」的表情。

  無奈地歎一口氣,曼曼抬起頭,破天荒第一次,以這種正經的表情面對他,「給我點時間,好麼?」

  深邃而專注的眼,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他聽了這話,只是淡淡點個頭,然後出手揉亂她的發,「以後別動不動就喝酒瞎鬧騰了……」

  聽出他話語裡藏著的關心,她低垂下頭,掩去眼中浮出的水光,然後極為不自在地拍開他的手掌,掩飾般地扯起嗓子:「不要亂碰啦!沒聽過『頭可斷,髮型不可亂』麼!不跟你說了啦……我回房了……」弱弱地吼完,她飛快地轉身,奪門而去。

  大床上的遲臣宇幽幽看著她的背影,眼中是化不開的深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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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聖誕快樂

  不出半個月,曼曼的傷口已經完全復原,在被清粥小菜荼毒了好久以後,她終於再度享受到心心唸唸的重口味美食。

  對著滿桌的佳餚,曼曼的小嘴吃得油光閃亮,無視遲臣宇臉上的不認同,依舊是毫無形象的大口咀嚼著。

  「嘀嘀嘀嘀--」一陣短信提示音響起。

  曼曼擦了擦油膩膩的指,手伸進口袋裡抓手機,拿起一看,有五、六條新消息,她聳聳肩,不知道是自己沒在意還是移動公司的效率太高。

  隨手點開一條,一長串的英文祝福躍入眼簾--Merry Christmas?耶誕節到了?

  她翻看了一下日曆,12月24日,原來已經是聖誕夜了啊。手指在手機螢幕上滑動,無意間,點開一條未知號碼的消息,短短七個字,卻讓曼曼渾身一寒--

  聖誕快樂,洛紫陌。

  哎油,這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怎麼會給她發短信?他們真的是一點也不熟的好麼。

  嘴角一抽,她惡寒地丟開手機,撇撇嘴,曼曼惡狠狠地瞪視對面男人,只見他還是不鹹不淡地優雅進食。

  曼曼清了清嗓子,「喂,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什麼?」他瞄了她一眼。

  「聖誕夜啊!」這人一定是外星球來的……

  「所以?」

  「……當我沒說。」曼曼深吸一口氣,她怎麼就碰上這麼個沒情趣的男人啊,怒。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這次是電話,掃一眼來電顯示,是倪艷。曼曼努努嘴,不錯嘛,還記得給她打電話,算那妞有義氣。

  她涼涼地接起電話,「喂。」

  「曼曼,聖誕快樂!」倪艷響亮的吼聲傳過來。

  被這聲巨響嚇到的曼曼,下意識地拿遠了手機,然後憋著一股氣爆吼回去:「靠,吼那麼大聲幹嘛啊!」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啊!等我一下!」

  震耳的音樂聲,讓曼曼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好一會,噪音才漸漸淡去,倪艷的聲音總算恢復正常,「我在KTV啦,他們太吵了。」

  「KTV?」曼曼磨牙,「你個沒良心的,不叫我?!」

  「啊呀,是我們一群同事,說好了聯歡嘛……」聲音弱弱,「而且都快散場了……」

  「快散場了?哼,那你幫我留著那間包廂,我找辰曦續攤去。」聖誕夜的包廂很難訂,她正好得個便宜,也當是倪艷將功補過了。

  掛斷通話,曼曼馬上撥個電話給辰曦,誰知道那廝竟然被凌洛川誘拐,根本分身乏術。她感歎一聲某人的「有異性沒人性」,遂苦著臉放下手機。

  杏眼瞄向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變得閃亮,「遲臣宇,我們去唱歌吧?」

  「我拒絕。」他的語調微涼。

  笑容一僵,她再接再厲,「去啦,不然我一個人多無聊!」

  「……」遲臣宇乾脆沉默。

  「喂!今天是聖誕夜耶!哪有人喜歡一個人過的啊!」曼曼雙手叉腰,怒視他,只是眼中的熊熊火焰在對上他的深幽眼眸時,滅了大半,威嚇的口氣轉為討好:「不然你就當是陪我出去逛一圈嘛,我一個人去會很呆誒。」

  遲臣宇盯著她微撅的嘴以及眼底的熱切,在心裡歎一口氣,他好像越來越沒辦法拒絕她了。

  抬手看了看表,他最終還是妥協,「十一點前回來。」

  「Yes,sir」得逞的某人,笑得很歡。

  ******

  兩人出門晃悠了一圈以後,驅車開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之前在KTV裡的景象,曼曼死死咬著下唇,強忍住笑意,肩膀還不住地上下抖動著。

  餘光瞥了瞥身邊專注地開著車的男人,終於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她一手捂著肚子,整個身子完成蝦子狀,另一隻手還誇張地擦著眼角笑出的淚珠,「哈哈……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你笑夠了沒。」遲臣宇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目不斜視地出聲。

  「我……哈哈……忍不住嘛,我怎麼知道、你五音不全啊……噗……咳咳。」她笑的花枝亂顫。

  「……」俊臉黑了大半。

  幾分鐘過去,總算笑夠的曼曼發現了他沉下的臉,聰明地選擇噤聲,只是腦海中深深印下的歌聲,還是取悅了她。紅唇揚起,她的眼角笑得彎彎,她終於抓到了他的把柄誒,能把一首歌唱的完全不在調上,也真算得上是本事了!

  曼曼滴溜溜的眼轉向他,眨了眨,「你真的沒有在別人面前唱過歌?」

  「……」遲臣宇的嘴角一僵,決定無視她的問話。

  「那……你什麼時候再唱歌給我聽好不好?」太有喜感了,簡直比喜劇片還有效果。

  前方剛巧碰上一個紅燈,他停妥了車,悠悠轉過臉,淺色的嘴唇好半天才張開,「……想的美。」

  她不甚在意的撇嘴,反正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她總會有機會讓他鬆口的不是!哼著小調,她轉頭望向窗外的街道行人,滿街紅紅白白的裝飾,還真的很有節日的氛圍。

  透過稍稍蒙霧的車窗,她看見一對相攜而行的男女,兩人穿著一色的情侶裝,男人拉著女人的手伸進自己的口袋捂暖,然後低頭說了一句什麼,女人輕笑後甜甜地回應。

  曼曼從他們的唇型辨出了那句話,心念一動,對著玻璃窗哈一口氣,食指指尖劃上那層薄霧,輕巧地寫下一串字元--Merry Christmas

  才抽回手,就聽見耳邊傳來那道溫潤的聲音,「聖誕快樂。」

  她一怔,轉頭看他,但見他墨染的眼掠過車窗,下一秒又若無其事地回過頭開車。

  然後,曼曼切切實實地聽見了自己躁動起來的心跳,只為他嘴角勾起的淺笑。

  第一個沒同姐妹狂歡的耶誕節,第一個婚後的耶誕節,第一個與他的耶誕節,感覺,也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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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好戲上演

  「你好了沒?走了。」遲臣宇一邊整理著領帶,一邊催促林曼曼。

  「好了啦……就會催我。」曼曼單手提了提裙子,不滿地咕噥,「我當初著了什麼魔,居然會答應參加這個年會……」

  曼曼歎息,都怪她聖誕夜那晚鬼迷心竅啦,都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些什麼,就草草地答應他,會參加他們公司的年會,事後仔細一問,才知道是慶功年會,慶賀新網游宣傳線的廣受關注。

  說起這事,她就想到那張可惡的宣傳圖,牙關一咬,曼曼陰陰地笑,是那個嚴衍的主意是吧?她這次就好好的回敬一下他!

  她剛提著長長的裙擺走到遲臣宇身邊,包包裡的手機就激動地響起。翻出一看,螢幕上閃動的名字讓她面上一喜,輕輕喉嚨後,無比淡定地接通電話,「怎麼了?」

  「OK啦,你讓我辦的事,當然沒問題咯,一會見啊,拜~」

  「好,拜拜。」她神色自如地掛斷電話,平靜到遲臣宇都沒有察覺出異樣。

  年會的會場就設在公司二樓的宴會大廳,兩人相攜走進會場的時候,裡面已是熱鬧成一片。

  當然嘛,不同於其他公司的年會氛圍,這兒有了十六層那些群狼的歡騰,怎麼可能會有安靜的時候。

  幾人見到曼曼,立刻閃亮著眼睛環繞過來--

  「嫂子誒!」

  「嫂子好,好久不見了,這段日子過得還好吧?」

  「看起來氣色不錯,一定是被老大滋潤得很好……」眼冒金光兄再現。

  「啊呀,我就說嘛,老大突然休假那麼久,一定是過得翻雲覆雨,如魚得水啊……」

  「嘖嘖嘖,和尚還是開葷了,克制點吧,當心縱欲過度。」

  ……

  群狼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沒在意曼曼呆愣的表情,當然也未發現遲臣宇愈漸沉下的臉。

  「今年嘉獎的人選,在正式開始應該還可以變動吧,我要不要改一下名單呢……」遲臣宇沉聲,面上卻是雲淡風輕。

  原本還興奮地圍成圈的幾個男人,一聽這話,果斷地鳥獸狀散去,一陣風起雲卷,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像是已經習慣了這個陣勢,曼曼只是若有似無地聳了一個肩,維持著面上的優雅。

  遲臣宇和嚴衍分別上台致了辭,宣佈了嘉獎名單,再來就是慣例的節目表演與抽獎環節,悄悄地打了一個哈欠,曼曼無聊地看了看表,粉潤的唇得意地彎起。

  很好,好戲,要上演了!

  指標指向八點整,大門被「轟」地打開,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帶著墨鏡旁若無人地走向舞台正前方的貴賓席,瞄準了目標就向正中心的座位走去。

  男人踩著優雅的腳步,在嚴衍的面前停下,然後伸出手摘下墨鏡,眼神無比妖媚。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就連舞台上的表演也停了下來,只見那個妖媚男伸手勾住嚴衍的脖子,長指還在他的發尾處纏繞的畫著圈圈,兩片唇瓣幽幽開啟,「親愛的,這兩天你怎麼都不來找我了?害人家好想你哦!」

  現場的眾人呆住了,嚴衍也呆住了,直到十幾秒後才回過神般地出手推拒,「你、你是哪位啊?」

  「死相,連我都不記得了,還是故意裝傻?你可別說什麼那一晚只是逢場作戲哦,我不信。」

  「喂,你別瞎說啊,我可不認識你!」嚴衍的臉上的表情五彩繽紛。

  「什麼嘛,那晚你明明都叫我『寶貝』的。」妖媚男對著他眨眼。

  那晚?寶貝?逢場作戲?!

  在場的人們兩眼放光地欣賞這場好戲,天啊,原來總經理大人喜歡的是男人?!

  就在兩個當事人的膠著進行到白熱化的時刻,突然加入的尖細女聲又為這麼個奸情四射的故事增添了一抹亮色--

  「嚴、衍!原以為你只是花心,沒想到你還這麼濫交!真是葷素不忌、男女通吃啊!」一個艷麗的女子怒氣沖沖的走到他們面前。

  嚴衍已受不了更多地打擊,苦著臉望向她:「你……你又是誰啊?」

  「好啊,你,翻臉不認人了?」美女火大地揮出手,「啪」的一下,重重打在他臉上,「哼,你聽清了,現在是老娘不要你!我們分手!」

  甩下一長串低咒,美女頭也不回地離開會場。再看一邊的妖媚男,一臉蒼白地盯著他,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你,居然還有女人……我……」話都沒說完,就跌跌撞撞地離場。

  整個宴會大廳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一眾人等眼中閃耀著八卦的光芒,卻努力憋著笑意不敢出聲,而作為八卦中心人物的嚴衍,則是哭喪著俊臉,宛如霜打的茄子,蔫的徹底。

  曼曼眼見整個故事的發展,一路憋著笑,險些憋到內傷,身邊的遲臣宇則是轉頭凝視著她故作無辜的表情,若有所思。

  ******

  隨便找了個藉口溜出會場,曼曼鬼鬼祟祟地來到走道盡頭的隱蔽角落。不意外地,找到了先前「大鬧會場」的一對男女。

  女人慵懶地倚在牆邊,指尖還點燃一根細長的香煙,鮮艷的紅唇優雅地吞雲吐霧,妖媚男一看見曼曼,就饒有興致地撲過來,長臂攀在她的肩膀上,語氣裡滿是得意,「怎麼樣?小曼曼,我的演技不錯吧?」

  「嗤,少了我,你還能演的下去?」不等曼曼出聲,一旁的美女變冷著臉出聲。

  「我說的是演技啊演技!你那還用演麼?」妖媚男斜眼,「呵,根本就是本色吧。」

  「你再說一遍,娘娘腔!」美女陰狠地瞪視。

  妖媚男瞇眼,「說一百遍都行啊,潑婦。」

  「你……」

  「好了,夠了!」受不了他們的一貫的針鋒相對,曼曼適時出聲,「你們倆都有功好了吧,這次幫了我一個大忙,下次一定請你們吃飯,不過現在嘛,麻煩你們『優雅』地離場,好麼?」吵吵吵,吵得她頭都大了!

  「原來,真的是這樣。」背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曼曼動作一滯,表情僵硬著回過身,遲臣宇沒什麼表情的臉出現在面前。

  凌厲的眼射向攀附在她肩頭的妖媚男,冰冷如箭的目光讓他不禁鬆了手,後者識時務地拉上一直冷眼以對的艷麗美女,華麗退場,「小曼曼,我們先走了喲,再聯繫。」

  她無暇去管落跑的兩人,只能對著遲臣宇尷尬開口,「你,都聽到了?」

  「猜都猜到了。」他淡然。

  「那,你是來說教的咯?」

  「那種東西,你會聽麼?」他挑眉,「我只是好奇,那麼精彩的表演,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演員,看來,你的朋友也挺有『能耐』啊。」想起剛剛那個娘娘腔趴在她肩上的表情,遲臣宇的眉頭不著痕跡地一皺,小曼曼?真是個無比刺耳的稱呼。

  曼曼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研究他每一個字句中的涵義,終於看透了這個男人的心思。

  哎……說到底,他介意的是那個妖媚男啊,就因為剛才某人的行為舉止麼?她要怎麼跟他說她只當那個男人是姐妹呢,沒轍地歎出一口氣,她還真沒見過這麼愛吃醋的男人,不過,看他那張彆扭的臉,為什麼她心裡倒還挺開心的呢。

  思索了半天,曼曼最終伸出手,拍了拍遲臣宇的肩,面不改色地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好吧,其實剛剛那個娘娘腔,是個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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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回娘家

  這天,曼曼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秦女士招牌性的彪悍問句--「曼曼,你和小遲滾了那麼久床單,有沒有成效啊?到底懷上沒?」

  曼曼望天,真不知道用什麼詞語能形容她此時此刻的心情。母親大人二度蜜月剛回國,撥個電話不是問她這個女兒過的好不好,而是逼問她有沒有懷孕?!

  什麼床單滾了那麼久,他們壓根就沒有!好吧,就算有那麼半次好了……可最後也沒成事啊,怎麼可能懷孕。

  她幹著嗓子賠笑,決定轉移話題:「媽,二度蜜月過得還開心吧?」

  「廢話!少給我打馬虎眼,老娘可不吃你這一套,說,為什麼沒懷上?!」知女莫若母,秦女士果斷地把話題繞回來。

  她一個人能懷上才有鬼咧!她又不是草履蟲,雌雄同體,還自交繁殖!曼曼翻一個大大的白眼,語氣還是不變的應承,「母親大人啊……我們這、這不還年輕麼……」

  「年輕?!」秦女士的話語毫不留情,「你以為自己還一枝花呢,再過個幾年還不是要老掉渣……」

  曼曼被她的言語深深刺激到了,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懷疑了許久的那句話:「媽,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

  秦女士從鼻間擠出一個輕哼,「我還在懷疑呢,舉止粗魯、大大咧咧、從來不懂得保養,哎,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不讓人省心的……」

  曼曼的嘴角不停地抽搐,堅持以金剛不壞之身,抵禦母親銳利無比的言辭攻勢。

  「哎,算了算了,就知道跟你說不通。」秦女士的口吻一鬆,「我親自和小遲說說,你過兩天帶他來家裡吃飯。」

  「……好。」默默掛上電話,曼曼無力望天,和著遲臣宇才是秦女士的親兒子,自己倒像是她的兒媳婦,淚。

  ******

  當遲臣宇一手提著上門禮,一手牽著曼曼回到娘家的時候,秦女士已在屋外翹首以盼了好久好久。

  一見著寶貝女婿,秦女士笑臉燦燦,迎上來就是一陣關懷的噓寒問暖,引來曼曼的嫉妒目光。

  遲臣宇的大手一路牽著她未放,在應對秦女士的間隙,還不忘分一些眼神給被冷落的曼曼。

  秦女士把他的這些眼神變化都看眼裡,心裡甚是滿意,曼曼那丫頭,這回還真是撿到寶了。

  「媽,這是我們上次去歐洲帶回來的保養品,聽說還挺好用的,您收著吧。」遲臣宇拿出精美包裝的盒子,交到秦女士手中。

  這個禮物還真是和她的意,秦女士樂滋滋地收下。

  遲臣宇再拿出另一個精美的禮品盒,遞向一直靜默的林爸,笑容禮貌而溫和,「爸,這是我托朋友帶來的頂級西湖龍井,聽曼曼說您愛喝茶,這才特意給您送來,希望能和您心意。」

  林爸的眉毛挑了挑,審視著這個極為用心的男人,好半響,才認同似的點了點頭。本來,他還對這女婿持保留的態度,畢竟兩個孩子的閃婚是源於妻子的任意妄為,他都沒怎麼正式的見過這孩子,自然是有些放心不下。

  直到剛才進門開始,他表現出來的行為舉止、家教禮數,最重要的是他看女兒的眼神,堅定而專注,確實是讓他滿意地說不出話,曼曼交給這樣的男人,他也該是能鬆一口氣了。

  「你們先聊著,我去準備晚飯。」秦女士見氣氛正好,滿意地一笑,起身走到廚房門口,見曼曼還傻愣愣地坐著,終於忍不住咆哮:「林曼曼,你還傻愣著幹嗎,進來幫忙!」

  撅了撅嘴,曼曼認命地拖著步子走進廚房,一臉小媳婦狀地受秦女士的奴役,只留下客廳兩個男人單獨談話。

  「曼曼那丫頭,從小任性慣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林爸淺抿一口手中的溫茶,溫和地說道。

  遲臣宇怎麼會聽不出話中的試探,淡定地回應著,「其實,曼曼的個性才是她可愛的地方,況且,對於組建家庭來說,我也是個新手,還在慢慢學習與適應,很多時候也還需要她的包容諒解。」

  林爸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睿智、有禮、有擔當,這小子還真是個不錯的男人。輕咳一聲,他隨意地轉換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兩個男人就在客廳大聊起來,或政治經濟,或天文地理。

  一直到母女二人端著盤子走出廚房,兩人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談話。

  吃飯的時候,兩對夫妻各坐一邊,秦女士看著對面的小夫妻,總算開口進入正題:「小遲啊,你看,你們領證也有段時間了,有沒有想好什麼時候辦酒席啊?早些了了這樁事兒,到時候生孩子,也省得麻煩。」

  曼曼悶著頭,事不關己地嚼著口中的食物,說起來,母親大人的這句話問的還真有水準,一來是催促他們辦酒席,二來是為了探探口風,看他們到底有沒有生小孩的打算。嘁,心機還真是重,曼曼偷偷鄙視道。

  遲臣宇轉頭看一眼沉默的曼曼,若有所思地鬆了口,「一切都看爸媽的意思。」

  聽他這麼說,曼曼不可思議地抬起頭,杏眼直直地盯住他,以眼神指控著。

  而對面的秦女士,則是一臉快意,飛身翻閱起黃歷,還不忘打越洋電話給自己的親家母兼好姐妹傳達這個好消息。

  曼曼趁著秦女士獨自興奮的勁頭,湊上遲臣宇的耳邊,小聲說話,「喂,你怎麼就答應了!」

  「你以為,能拒絕得了麼?」況且,他也沒有很想拒絕。

  「……」也是啦,秦女士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啊!說不准他們今天拖延成功,明天她就逼迫他們生個娃出來給她玩,那還怎麼得了……也罷,不就是酒席嘛,辦就辦唄。

  才這樣想著,秦女士就興奮地走回餐桌,「我已經和方柔(遲母)商量好了,婚禮就定在下個月十五號,之前你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拍婚紗、選禮服……」

  「……恩。」

  曼曼有氣無力,已經放棄了任何抗拒與掙扎。她深深吸一口氣,反正也早就認同的這段關係,婚禮而已嘛,沒什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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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婚紗照

  晚飯過後,林爸在餐廳喝茶看報紙,曼曼被秦女士遣去洗碗,本想進去幫忙的遲臣宇,則是屈服於秦女士的眼神攻勢,被她神神秘秘地拉到曼曼閨房。

  「小遲,來,坐,想不想看那丫頭小時候的照片?」秦女士獻寶似的挖出一大摞相冊,堆上面前的書桌。

  大手翻開略顯陳舊的相冊,他的眼神在觸及相片中的人兒時,變得柔和起來。

  每翻過一頁,秦女士都不忘跟他細細講解--

  「這個,是她幼稚園的時候,看著挺乖巧吧,其實已經是個讓人頭疼的小惡魔了。」

  「還有這裡,小學的時候,她嫌綁辮子麻煩,硬是剃了個光頭,還整天和那幫頑皮小男生玩成一堆,跟個猴似的。」

  遲臣宇掃過照片中滿臉泥濘卻笑得很歡的小光頭,輕笑出聲,還真是像她的作風呢。

  長指繼續翻動書頁,仔仔細細地看過相片中人的每一個表情,終於在一張大大的笑臉上停留。

  那時的曼曼,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帶著稚嫩與青澀,只是,那樣毫無顧忌的笑容是他從沒見過的純粹。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忍不住開了口,「媽,這張照片,可不可以給我?」

  秦女士一愣,然後瞬間反應過來,柔柔地笑,「當然可以。」抽出照片,她把它交到遲臣宇手中。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入皮夾隔層,秦女士心裡的某一處終於放下,「以後,那丫頭,就交給你了。」

  遲臣宇抬起頭,語氣深沉而堅定--「是。」

  ******

  「曼曼,我剛剛收到你們的喜帖,怎麼之前都沒聽你說起?」一大早,辰曦的電話就打來。

  半夢半醒間的曼曼花了好幾分鐘才反應過來,按了按太陽穴,她無力地哼唧:「我媽那手腳也太利索了吧……我自己也剛知道這事兒沒幾天誒……哦,對了,差點忘了說,你跟倪傻妞要做伴娘哦。」

  「知道了。」這是她們早就說好的,誰結婚,另兩個就當伴娘。「說起這個,你們的酒水、喜糖什麼的安排的怎麼樣了?」

  「不知道啊……都是兩位媽在張羅。」那兩位長輩,辦起這些事,可興奮著呢。

  「那,婚紗禮服挑選了麼?」

  「誒……你們會幫我選的唄。」曼曼眨眼笑道。

  辰曦撫額,「……結婚照呢?」

  「有你們陪我咯……」她痞痞地說道。

  「要不,乾脆連婚也由我們幫你結了?」辰曦咬牙。

  「嘻嘻……我是不介意啦……」

  「林、曼、曼。」電話那頭的人終於忍無可忍。

  「好了好了,不玩了。」再鬧下去,就算是辰曦也會暴躁了,曼曼輕輕吐舌。「我準備先想想婚紗照能整些什麼花樣,到時候再打給你。」

  「好吧。」結束通話,辰曦開始同情起曼曼家的男人,聽曼曼話語裡那興奮勁兒,不用想都知道他們的婚紗照會有多「精彩」。

  這一頭,掛了電話的曼曼,突然興致高昂地翻找起名片夾,「啊,有了!」

  抽出一張淡粉色的卡片,她的雙眼轉瞬間閃亮起來。她之前有幫這家婚紗影樓做過廣告案,還記得它是以新潮的造型作為主打的呢,腦中浮現起曾經見識過的服裝造型,曼曼滿眼狡黠地笑--結婚照,就去這家拍吧!

  要來了影樓的最新宣傳相冊,曼曼慵懶地伏趴在沙發上,晃著小腿悠閒地選著樣圖。

  玄關處的大門鈴聲響起,她隨意地蹬上拖鞋,「劈裡啪啦」地奔向門口。點開可視屏,她隨口問道,「找誰?」

  「您好,有您的快遞,請簽收。」門外的人揚了揚手中的盒子。

  曼曼依言打開門,簽收了東西後,才發現上面的收件人是遲臣宇。

  聳聳肩,她走向書房,把東西交給他,「喂,你的快遞。」

  「我現在抽不出手,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吧,謝謝。」遲臣宇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忙著手頭上的程式,嘴角卻不著痕跡地勾起。

  曼曼不怎麼在意地拆開盒子,手掌大的紙盒裡還墊了好幾層精美的泡沫塑料與紙張,她挖了好半天,才挖出一個粉紅色的小盒子,心裡一怔,想著,這男人的點子也太俗爛了吧。

  這麼個絨盒,不用猜也知道裡面是一枚戒指,還未打開盒子,曼曼就似笑非笑地沖某人眨眼,「怎麼,你這算是跟我求婚?也不用說點什麼嗎?光是這樣,就想把我套牢?」

  「求婚?」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表情淡淡地望著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嫁給我了,遲太太。」

  「哦,那這個算是什麼?」她打開盒子,揚起裡頭那枚小巧精緻的鑽戒。

  「我只是覺得,都要舉行婚禮了,自然會需要用的它。」

  曼曼表情凝住,鼓了鼓腮幫子,「啪」的一下就合上絨盒,重重把它放在書桌,「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收著吧,婚禮那天拿出來就好了,何必給我,哼。」丟下這句話,她扭頭就走出書房。

  他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然後,大手打開桌上的絨盒,幽幽歎息,「早知道會是這樣了,那個衝動的女人。」長指拿出鑽戒,他瞇眼研究起指環內側刻上的兩個字母--UL--unique love,獨一無二的愛。

  ******

  這個週末,曼曼和遲臣宇照著約定的時間,來到這家名叫「戀緣」的婚紗影樓。

  年輕的老闆娘一見曼曼,就熟稔地上前攀談起來,剛要拿出樣板讓他們挑選,曼曼就熟門熟路地指定了幾個新款造型。

  老闆娘一聽,笑若燦花,一副「就知道你有眼光」的表情,然後便吩咐造型師領他們去換衣服。臨近更衣室,曼曼還對著遲臣宇露出一個狡詐的笑臉,呵,誰讓他一早就答應,由她決定這次的拍攝行程的,一會某人可別後悔喲--

  他、後、悔、了!

  低頭看著身上花花綠綠的服裝,遲臣宇的眉頭糾成一個結。太陽穴抽動,他總算明白她剛才的笑容是什麼意思了,按了按眉心,哎,結婚照這種事,他就不該任她全權做主……

  「喲,男人,不錯嘛,看你這身打扮,不是活潑多了麼。」換裝完畢的曼曼,一臉得意地欣賞他的囧樣。「這是『濃情夏威夷』路線,還滿意吧?一會還有『青春校園風』和『本土名族風』呢,好好享受哦。」

  他聞言,臭著一張俊臉,也無力多說什麼,只由著她在鏡頭前隨意擺佈。

  「哎,對,眼睛看這裡,先生,你的表情太僵硬了,笑一笑。」攝影師舉著相機,開口說道。

  曼曼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小聲擠出一句話,「幹嗎板著一張臉?怎麼,和我拍結婚照不開心麼?可是怎麼辦呢,我對著你這張臉,倒是挺開心的。」哈哈,看他臉上的僵硬與尷尬,她就心情大好。

  深邃的眼輕輕瞇起,「林曼曼,不要玩火。」

  「什麼啊,哪裡有火?」她假裝聽不懂。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捉摸不透的情緒,扶著她後腰的大手一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攝影師忍不住抓拍下那個曇花一現的瞬間,然後滿意地點頭,「那個笑容、那個表情--perfect!我們換下一套服裝,換景。」

  望向那個無比激動、甚至誇張到眼眶含淚的攝影師,曼曼嘴角一抽,囧得無以復加,以前就聽說藝術家大多有某種瘋狂的執念,現在看來,還真的是……

  依著她之前的選擇,兩人換上了龐克風的服飾,一身的鉚釘與金屬感飾物看起來極為新潮,曼曼是很喜歡這身裝扮,不過那個男人會是怎麼樣的反應呢?她很期待。

  迫不及待地走出更衣室,她本以為會再度看到遲臣宇的臭臉,沒想到那廝的表情竟然是如此的正常,而這本身就很不正常!

  「喂,你……被刺激傻了?」曼曼用手肘頂了頂他,試圖在他臉上挖掘出一絲一毫的不悅。

  遲臣宇卻偏不讓她如意,俊臉湊向她,甚至還露出淺笑,「只是,看你一個人玩的那麼開心,我似乎也該要做出點回應。」

  「什麼意思?」她一臉戒備。

  他不做聲,小小的攝影棚裡,只聽見攝影師的指示,「新郎的表情很好,手扶住新娘的腰,對,頭再低一點,靠近新娘的頸側,很好……新娘的表情可以再自然一點,頭再向上仰,身體不要太僵硬……」

  丫的,她能不僵硬麼!

  這個男人……在她耳邊吹氣!

  曼曼暗暗磨牙,聲音自牙縫中飄出,「你不要太過分……」

  「什麼過分?」他學她裝傻,垂下的眼審視著她泛紅的耳垂,唇邊的笑意是貨真價實。

  「你……我們休戰、休戰啦!」

  「遊戲,是你選擇開始的,結束,當然是由我來決定。」他有意湊上薄唇,在她的頸側留下一個輕吻,「而我的回答是--不、要。」

  俏臉因為他的舉動,而泛上一層粉紅,男人貼著她頸側的薄唇,勾起無比妖嬈的弧度。

  對面的攝影師抓拍住了這一幕的驚艷畫面,時間,在這一秒鐘,定格成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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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風雨欲來

  拍完結婚照的幾天後,曼曼約了倪艷與辰曦,來到婚紗店試穿婚紗禮服。

  倪艷見她獨自前來,還有些奇怪,「你家男人呢?怎麼不一起來?」

  「突然接到個電話,趕回公司處理事務了。」她聳肩,懶懶地窩進店內的沙發。

  「我說,你們結婚照拍得怎麼樣啊?」辰曦掃了一眼無趣狀的曼曼,出聲問道。

  「就、那樣啊……」曼曼坐直身子,故作鎮定。

  倪艷拎著一件禮服,蹦躂過來,「吼,你結巴了哦!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快,從實招來!」

  「真的沒什麼啊!」她「謔」地站起來,掩飾般地轉向身後那排衣架,專心地挑選起來。

  「沒什麼……嗎?」辰曦支起下巴,眼神與倪艷交匯,「你信麼?」

  「信她?才有鬼咧!」瞧曼曼那暴躁相,分明就是被人看穿了後的模樣。

  這邊的兩人交流得正歡,卻被遠處傳來的呼喚聲打斷--「你們兩個,在哪裡嘀咕些什麼啊,過來幫我看看嘛。」

  一個聳肩,一個白眼,辰曦與倪艷無比悠哉地踱步上前。

  曼曼雙手高舉,架起兩件衣服,「你們看看,這兩件怎麼樣?」

  「是還好啦,不過保守了點吧,哪裡像是你的風格。」倪艷嬉笑。

  曼曼抬了抬下巴,勾起嘴角,順手就抄起一件裸肩薄紗,「那麼,這件呢?」

  「恩恩,不錯不錯。」倪艷笑嘻嘻地點頭。

  「這件也很好吧?曦曦,你說呢?」她再舉起一件斜肩紗裙,長度剛及膝蓋上方三寸。

  「還行。」只是,遲臣宇看到它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就不得而知了。

  曼曼笑得更開心了,伸手就將兩件禮服塞進倪艷手中,「既然那麼滿意,那就快去換上吧,你和辰曦一人一件,自己選。」

  「……為、為什麼是我們換?!不是你要穿麼……」倪艷的笑臉凝住。

  「我有說過,是我穿嗎?」她的語氣無比輕柔,「這是伴娘禮服誒,剛才某人不是答應地挺歡的麼?那就去換吧,我等著看呢。」

  語畢,硬是以蠻力推著她們進了更衣室。兩個女人被迫擠進一間更衣室,與那兩件涼薄的禮服對視,辰曦頭疼的摸了摸額角,倪艷則是愁眉苦臉地對著手指,還不忘小聲埋怨,臭曼曼,乃真是一個奸詐的大壞蛋!

  ******

  最後的結果是,倪艷與辰曦兩人一身清涼地走出試衣間,渾身不自在地尷尬呆立,而一邊看好戲的曼曼,則是滿意地欣賞了好久,才「仁慈」地決定放過她們。

  三人火速選好合意的禮服後,便晃悠到對街的咖啡店小憩。

  「曼曼,你想要什麼新婚禮物?」一提起這事兒,倪艷又興奮起來。

  曼曼切一小口蛋糕,眼皮也懶得抬,「得了吧,什麼新婚啊,都那麼久了……」

  「所以,你承認你們到了『老夫老妻』的階段啦?」

  「……咳,那什麼,剛才不是在說什麼禮物的麼?」她明智地轉移話題。

  「哦,對啊,其實我早就想好要送你什麼了耶!期待著我給你的驚喜吧!哈哈哈……」說話間,倪艷的眼睛裡還誇張地冒出綠光。

  曼曼嘴角抽搐,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我還真的是一點也不期待……」倪傻妞的驚喜,哪一次沒有變成驚嚇,囧。

  「哼,曼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人家……」她囁嚅著轉向辰曦,「曦曦,你決定好送什麼了麼?」

  辰曦撫了撫額前的碎發,語氣淡定,「我的麼,顯然是能夠幫你收拾殘局的東西。」

  「你猜到我要送什麼了?!」小臉上顯現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不用想也知道了。」

  倪艷心中的成就感少了大半,可憐巴巴的看向曼曼,「曼曼,你……不會也猜到了吧。」

  杏眼掃過她,言語毫不留情,「我,連猜都懶得猜。」

  「……」倪艷嘟嘴,決定暫時不要理睬這兩個無情的女人。

  「誒,女人,冤家路窄。」辰曦突然發現了什麼,對曼曼擠了擠眼。

  「啊?」

  辰曦用下巴指指她後方,示意曼曼自己去看。

  才一轉過頭,曼曼就看見一張陰魂不散的臉--洛紫陌。

  回想到此人捉摸不透的行動及言語,她下意識地俯低身子,隱匿好自己的地理位置,悄悄地觀察那一桌的情況。

  洛紫陌的對面坐著一位幹練的女人,兩人的身側是各自的秘書,他們一板一眼地談論著什麼,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在談生意。幾分鐘過去,兩人像是達成了什麼,同時站起身,禮節性地一個握手後,女強人便帶著秘書離場。

  洛紫陌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目送她離開,然後,拿出口袋中的手帕,一根一根地擦拭起自己的右手。

  曼曼注視著他的舉動,微訝地瞪大了眼,再聯想起以前所見的場景,一個想法在她腦中浮現。

  原來,洛紫陌他……

  瞇了瞇眼,曼曼詭異地笑,她好像有點察覺到他的意圖了。

  「女人,你想什麼呢,笑得這麼陰險。」辰曦略沉的聲音,拉回了某人的思緒。

  曼曼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然後輕輕嗓子,「我在想,關於『潛規則』的問題。」

  「什麼?」辰曦不明所以。

  「比如……你家L.C啊,他不是洛紫陌旗下的人麼,你就不擔心他被潛?」她有意無意地玩笑道。

  一邊獨自鬱悶了許久的倪艷,聽見這個話題,瞬間又活了過來,「怎麼怎麼?潛規則?!莫非……你看出了什麼奸情?」

  「嘖嘖,佛曰:不可說。」曼曼對她搖搖手指。

  辰曦睨著曼曼若有所思的神情,再想想剛才發現洛紫陌時的模樣,秀氣的眉不禁皺起,「你指的是--洛紫陌?!不可能,他們是……」

  「是什麼?」

  「……沒有。」辰曦垂下眼,嚥下險些要漏出口的秘密。

  倪艷被這兩人一來一往的「暗語」弄得一頭霧水,忍不住暴躁起來,「你們在說些什麼啊!講清楚一點嘛!」

  「就你這智商,還是別知道了。」兩人異口同聲道。

  倪艷俏臉一沉,哀怨地蹲去角落裡畫圈圈--哼,兩個壞女銀,畫個圈圈詛咒乃們!

  ******

  幾天後,曼曼接到了洛紫陌的電話,說是有關於推廣案的跟進細節,想要跟她商討一下。

  兩人約在市中心的一家餐廳,她拒絕了他好意的接送,只是禮貌地結束了通話,隨意整了整自己的衣著後,就淡定地出門赴約。

  曼曼抵達餐廳時,洛紫陌已經在位子上等候,她緩步走上前,逕自坐下,「抱歉,讓您久等了。」

  「不會,是我早到了,想要吃些什麼?」洛紫陌抬頭看了她一眼,喚來一名服務生。

  她隨意瞄了瞄menu,聳聳肩,「暫時沒什麼胃口,先給我一杯檸檬水好了,謝謝。」說完,將手中的menu遞給桌邊的服務生。

  待他退下,洛紫陌才幽幽開口,「這次約你出來,或許是有些唐突了……」

  曼曼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難道不是關於推廣案的問題麼?」

  「推廣案進行得很順利,股東們對於你的策劃也都極為滿意。」

  「……那,您找我來是?」琉璃般的眼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洛紫陌直視她的眼,表情依舊波瀾不驚,「我們的合作也即將結束了,只是有些話,我還是決定要說出來。」

  她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是伸手拿起服務生送來的檸檬水,淺抿一口。

  他並不在意曼曼的沉默,逕自繼續先前的話題,「雖然,我們之間的相處時間並不多,但是我很好奇,你對我的看法。」

  「看法?洛總裁的手段、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想,根本不用我來多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

  「我的意思是,對我本人的看法,作為一個『男人』來看。」他靜靜望著她,眼裡的情緒深不可測。

  曼曼目光一凜,機敏地裝傻,「呵呵,最近我的腦子不大好使,一時無法理解你的意思。」

  「如果,我是這個意思,你會不會考慮接受我呢?」冰冷的手掌覆上她的,徹骨的寒意透過手背的肌膚傳過來。

  她一個哆嗦,迅速抽回手,眉宇間打上一個死結,原本清亮的語調不自覺地降了半分,「洛總裁,請您別開這種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洛紫陌的臉上不留一絲尷尬,雙手撐著桌子站起身,上身越過桌面,緩緩向她靠近,「我是認真的。」

  「洛先生,我似乎一直都忘了跟你說一件事--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了,你還認為這樣的行為,是對的麼?」這一次的話語中,多了一分嘲諷。

  他的動作一滯,頓了幾秒後,再度幽幽出聲,「是上次的那個男人?你真的喜歡他嗎?」

  她喜不喜歡遲臣宇關他屁事啊?!曼曼在心裡咆哮,表面上卻仍舊默然,她倒要看看,這個男人要玩些什麼花樣。

  靜默間,洛紫陌的臉已經湊向曼曼的頰邊,兩人的距離不及三寸,只是他肆意的動作卻因為曼曼的一句話而僵在原處。

  對峙中的兩人並沒有發現,一街之隔的距離外,一台冰冷的相機鏡頭將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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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危機

  「你說什麼?」洛紫陌停下了靠近的動作,表情一僵。

  曼曼自如地喝著檸檬水,一邊涼涼回他:「看來,洛總的聽力不太好啊,OK,我再重複一遍--你如果『不小心』親到了我的臉,等會兒不是又要去漱口消毒了?」她的唇邊噙著一抹冷笑,「何必這麼折磨自己呢,你討厭女人,不是麼?」

  聞言,洛紫陌坐回對面的沙發椅,眼睛裡的溫度瞬間冷凝。

  「怎麼,不繼續了?」她把玩起手上的玻璃杯,一臉可惜道,「原本還想試試潑人水的感覺呢,一定很刺激吧。」

  「你是怎麼知道的?」既然被看穿了,他乾脆卸下偽裝。

  「幾天前,XXX咖啡店。」曼曼簡短地給出提示,「一開始還以為你有潔癖,可是我分明就記得,之前合作推廣案的時候,你和幾位股東接觸時並沒有這樣的反應……所以,原因自然是出在物件的性別之上。」

  洛紫陌冷冷地凝著她,也不出聲打斷。

  「這麼說來,娛樂版緋聞的那一次,還真是難為你了……出手扶了我一把後,沒少洗手吧。」她的食指點著下巴,做出一副恍然狀。

  曼曼再次回想當時事件的經過,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眼光一寒,「那一次,你是故意的?」她的記性一向很好,印象中她好像是被什麼絆了一跤,是他?

  他垂下眼,不承認卻也並不否認。

  「你這麼討厭女人,卻又要勉強自己來接近我,這樣處心積慮,為的又是什麼呢?」曼曼的語調清淺,似乎並不在意答案,又或者早已猜出他的意圖。

  洛紫陌揚起嘴角,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你就沒有想過,也許你會是個例外呢?又或許,我並不會討厭你。」

  她嗤笑一聲,「你狗血偶像劇看太多了嗎?什麼一見鍾情,什麼命中注定的意外?都TM在放屁!」曼曼故意爆出粗口,滿意地在他眼中發現一絲不認同的情緒,遂嘲弄道,「怎麼樣,我就是這麼個粗魯隨性的女人,這就是你想要的『例外』?」

  「你的本性是什麼樣,我不在乎。」洛紫陌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

  「是哦,因為你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能為你賺錢牟利的工具吧……」她語氣平平,優雅地喝一口水後,再繼續,「為了挖角我,就連感情牌也用上了?哈,你不會天真地以為,只要我接受你,就會願意幫你做任何事吧?嘖嘖嘖,看來我當初的拒絕還不夠明確啊,最後說一遍,不論你用什麼方式,我都不會加入寰宇的。」

  他不解地蹙眉,「KC廣告只不過是個小公司,到底有什麼原因,能讓你如此執著。」

  「我說了你也不會懂,像你這種只會用錢來衡量價值的商人,怎麼會懂『情義』這種東西呢……何況,我自認為沒有那種才能,值得你『不惜一切』來換取,甚至以感情來當做籌碼。」她也懶得再應承他,眼神裡流露淡淡不屑。

  鏡片後的眼眸倏地一閃,他冷冷說道,「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用來交換的,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我就願意給。」

  洛紫陌話音剛落,半杯檸檬水就澆上了他的正臉。

  「啊,真是抱歉,一時手滑。」曼曼啟唇說著,臉上不見半分歉意。

  「……」略帶粘膩的水珠從他臉上滑落下,他卻緊抿著唇,僵坐原處。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曼曼站起身,垂在兩側的手掌緊握成拳,冰冷如箭的眼恨不得把他刺穿,「既然我們的合作也結束了,那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交集,衷心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扔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離開,只有那被她緊握在手心的指尖,微微顫抖著,洩露了她內心的憤恨--

  她最恨那些試圖利用感情的人,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她都好恨!

  洛紫陌的話,讓她想起了那個傷害顏顏的男人。一句「對不起」能改變既成的傷害嗎,能讓顏顏回來嗎?!既然一切都挽回不了,那她為什麼要原諒,她絕對不會原諒!

  ******

  遲臣宇一回到辦公室,就發現了落地玻璃窗前的高挑背影,眸光一沉,英氣的眉緊緊皺起。

  「你怎麼回國了?」他停下步子,站在原地,出口的話語裡是冰冷的寒意。

  窗前的女子幽幽轉過身,精緻的五官雕琢在略顯蒼白的臉龐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柔弱的美感。

  「那麼久沒見,你就沒什麼別的話跟我說?」蔣曉蕊輕柔地開口,美目專注地凝望他,「我好想你,你……有想起過我麼?」

  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淡淡地說著無關緊要的話:「你坐了那麼久飛機,應該也累了,找人來接你回去吧。」

  「你恨我嗎?」她來到遲臣宇面前站定,蒼白的臉上露出點點哀怨。

  「你想太多了。」深邃的眼裡露出隱隱的不耐,他根本沒心思理會蔣曉蕊的話,整個思緒早已飄到某個不知所蹤的小女人身上。

  從中午開始,林曼曼的手機就處於關機狀態,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聽,又不知道上哪兒溜躂去了,她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他看一眼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然後無奈地想要走回辦公桌。

  蔣曉蕊注意到他焦躁的神情,以為他情緒變化的原因是出自於她,纖細的手捉住他的手腕,「你還沒原諒我,對吧。」

  感覺到她觸碰上他的左腕,遲臣宇猛地抽回手,也不管她毫無防備地趔趄,逕自拉開一臂之遙的距離。

  「麻煩你跟我保持距離,我怕我太太會誤會。」他不鹹不淡地說著,一點也不在意她臉上的哀怨與尷尬。

  聽他說出「太太」兩個字的時候,蔣曉蕊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蛋又蒼白了幾分,「就那個叫『林曼曼』的女人?她到底有什麼好?」

  「你調查她?!」眉宇間浮現濃濃的不悅。

  「我……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吸引到你。」她的嘴唇顫抖著囁嚅道。

  他的神色更為冷峻,「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們的生活,我不希望她受到不必要的困擾。」

  「你真的那麼喜歡她?!你們認識甚至不到半年!」蔣曉蕊不相信,也不甘心,遲臣宇怎麼能愛上別的女人!她不允許!

  「喜不喜歡她是我的事,我的感情,輪不到你來插手。」

  「你撒謊!我不信!你還在恨我是嗎?當初是我傷你太重,所以你都不原諒我了是嗎?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會這樣了,真的,你回來我身邊啊!你不要愛上別人,不可以!」她聲嘶力竭,單薄的身子朝他撲過去。

  遲臣宇從頭至尾都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甚至還在她撲向他的時刻,果斷地避開,出口的字句不帶一絲溫度,「蔣小姐,請你自重。」

  重心偏移的蔣曉蕊跌坐地面,輕輕啜泣,眼中閃現的卻是憤恨。

  「既然你無意離開,那麼我走。」遲臣宇見她沒有停歇的意思,乾脆舉步離去。

  「站住!」她叫住他,然後惱火地站起身,換上一臉傲慢的神色,全然不見剛才的哀怨,「剛才有人交給我一樣東西,關於林曼曼的,你不想知道是什麼嗎?」

  他的腳步一頓,轉過身,皺著眉望向她。

  只見她從包中拿出一個相機,伸手交給他,言語裡充斥著不屑:「這樣的女人,值得你這麼對她?」

  遲臣宇遲疑了一下,接過相機,點開裡面的照片,是曼曼與洛紫陌對桌坐著的場景,地點像是一家餐廳。

  他留意了一下拍照的時間,就是今天。微訝地挑起眉,他繼續翻看著,畫面中,洛紫陌覆上曼曼手背的動作看得他刺眼。狹長的瞳眸不著痕跡地瞇了瞇,順手又點了下一張,入眼的景象讓他下顎緊繃--

  照片中的男人撐著身子越過桌面,側臉湊向曼曼,從相片上看來,他甚至吻上了她的臉頰!

  握著相機的大手一緊,遲臣宇輕淺地平復著自己的呼吸,斜眼望向蔣曉蕊,「你找人偷拍?」

  「我、我只是想讓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最後說一次,別再去打擾她。」就算那張照片看得他火大,他還是相信曼曼,以她的性子,絕對不可能玩什麼「腳踏兩隻船」,因為那個小女人太懶又怕麻煩。

  不等她再度開口,遲臣宇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淡淡地吐出一句「你妹妹在我公司,馬上找人帶她離開。」後,就掛了電話。

  蔣曉蕊瞪眼,冷哼一聲後迅速離開,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就連蔣父也拿她沒轍,唯有她的兄長能治得了她。更何況這次是瞞著家人回的國,要是讓哥哥知道了,還不知會怎麼整治她呢,她自然是先行離開為妙。

  感覺到她的離去,遲臣宇毫不猶豫地把手中的相機丟向垃圾桶中,就算明知照片上的畫面一定是有什麼隱情,胸口的每個細胞還是不停地叫囂著--他、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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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何去何從

  蔣曉蕊走出辦公室門沒幾步,就碰上了剛出電梯的林曼曼。

  一眼就認出了曼曼,蔣曉蕊有意擋住她的去路,高傲地仰起頭,語氣裡帶著點不屑,「你就是臣宇『現在』的妻子?也不怎麼樣嘛。」

  「不好意思,你是哪位?」曼曼心裡覺得莫名其妙,卻還是下意識地淡然應戰。

  「我?你還不配知道。」

  「連名字都不敢留下,你丫站在這裡跟我廢什麼話!」剛才在餐廳的火氣還未消,她火爆地開口。

  她的反應出乎蔣曉蕊的意料,「……你,怎麼這麼粗魯!」

  「老娘就這麼粗魯怎麼著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既然這女人自己撞上她的槍口,就別怪她不客氣。

  「……哼,我就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就你這樣的女人,用不了多久,臣宇一定會無法忍受!」

  「那也是我們的事,你這個『外人』也管太多了吧。」曼曼環臂睨著她,「你是前女友呢,還是瘋狂愛慕者啊?前者已經是過去式,後者也永遠不可能有機會,你還站在這裡跟我吠什麼吠?」

  「你……我……」蔣曉蕊的臉被她氣得紅了又青,青了又紫,「你憑什麼那麼自信?你們才認識多久,你又瞭解他多少?臣宇的過去只有我知道!」

  「哈,那你就抱著那些東西獨自終老咯,我會擁有他的未來,那些什麼『過去』,我一點也不在乎。」曼曼嘴角揚著笑,幽幽拋出這句話後,瀟灑地轉身離去。

  ******

  該死的!

  什麼一點都不在乎,她好在乎!在乎那個女人口中的、遲臣宇的過去,很在乎她說的那句「你瞭解他多少」,在乎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們之間的女人。

  曼曼鬱悶地在街邊晃悠,從出現到離開,她在遲臣宇的公司只待了不到五分鐘,原因全然出自那個姓名不明、稱謂不明、身份更加不明的女人。

  那個人,會是他的前女友麼?如若不然,怎麼會理直氣壯地說出那樣的話。

  一直以來,曼曼都沒有去細想,遲臣宇在她的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只是現在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感覺,自己是喜歡他的吧,不然對於他的過去,為什麼會那麼的介意……

  蔣曉蕊的話就像是一道魔咒,不停地在她耳邊纏繞、迴盪,總也消逝不去--

  你認識他多久?

  你又瞭解他多少?

  曼曼停下凌亂的步伐,洩氣地垂眼凝視腳尖,是啊,自己到底瞭解他多少呢?

  他喜歡什麼顏色、愛看什麼書籍、喜歡的電視電影、鍾意的食物、生活中的小習慣……她好像都不清楚。

  雖是已經相處了幾個月,曼曼對於遲臣宇的認知,也僅限於他對黑咖啡的偏好,以及面對不熟悉的人時,話不很多表情也淡……至於其他的,幾近一無所知。

  長長舒出一口氣,曼曼猛地抬起頭,仰望著傍晚時分的夕陽,她瞬間像是吸飽了勇氣。

  就算她不夠瞭解遲臣宇又怎麼樣,就算只是從今天開始,她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遲臣宇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琢磨地透徹清楚!

  ******

  遲臣宇下班回到家,剛一走進玄關,就被杵在一邊的曼曼嚇了一跳。

  「你在幹什麼?」他不解。

  「沒有啊。」小腦袋搖擺地就像撥浪鼓,末了,還配上一個無害的笑臉。

  遲臣宇伸手鬆了松頸間的領帶,一邊朝樓上走去,一邊不動聲色地瞥著她的動作。

  只見她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大眼神秘兮兮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嘴裡嘟嘟囔囔默念一通,還時不時地在小本子上寫著什麼東西。

  一直到他走進房間,身後的那個小尾巴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歎一口氣,他轉身面向她,「你又在玩些什麼?」

  「你今天不忙吧?現在有空哦?」滴溜溜的眼兒凝著他。

  他優雅地坐在床邊,單手撐著身體,好看的眉輕輕佻起,「說吧,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做個小調查,我問你答,OK?」

  「……」沉默,她就當他默許了。

  「咳咳。」曼曼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繼續,「你喜歡什麼顏色?」

  「問這個幹什麼?」

  「就是好奇,回答嘛。」

  「……黑色。」

  她認真地在本子上記下一筆,頭也不抬,繼續問題:「喜歡吃什麼,討厭吃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喜好,不愛吃甜食。」深邃的眸子專注地盯著她,暗自猜想她的意圖。

  彩色鉛筆在本子上寫下「甜食」兩個字,然後還在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叉,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唇瓣再啟,「還有哦,喜歡看什麼書,什麼電影,興趣愛好?生活習慣?」

  這一回,出口的問句沒得到及時的回應,她偷瞄他一眼,對上他審視般的目光,然後果斷地移開視線。

  又等了半響,那廝還是不動聲色,曼曼撇了撇嘴,抬頭直視他,「你那樣看著我做什麼?」

  「我在想,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遲臣宇的下巴微揚,眼底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誒?沒有啊,我只是關心你一下,不行啊!」

  「為什麼?」

  「就是……突然覺得,我們相處那麼久,我好像應該要多瞭解你一點。」

  他的目光一沉,「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就,就是突然想到啊,你問那麼多幹嘛……」曼曼故作鎮定道。

  沉默了許久,遲臣宇才淡淡開口,原本幽暗的眼眸裡結上了一層霜,「是因為蔣曉蕊吧?」

  蔣曉蕊?這個陌生的名字讓曼曼一怔。

  「你下午來公司了吧?碰上她了?」他雲淡風輕的語氣中多了一分疏離,「那麼,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原來,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叫蔣曉蕊……

  曼曼咬了咬下唇,眼中的光彩淡去,「她,是你的前女友嗎?」

  「她是這麼跟你說的?」他隱忍地吸一口氣,撐在床畔的手掌下意識地收緊。

  「還用她說嗎,瞧她那副姿態,不用想也知道了。」哼,趾高氣昂的,看了就來氣!

  遲臣宇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聲音變得飄渺起來,「林曼曼,你究竟把我放在什麼位置?」

  「……」

  「醉酒那次是,剛才也是,如果我不開口問,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告訴我實情?」

  離開公司的時候,遲臣宇就聽手下們說了她和蔣曉蕊會面的場景,就算沒有親眼目睹,他也隱約猜到了蔣曉蕊會以怎樣的態度,說出什麼樣的話。

  他帶著滿心的擔憂回到家中,她卻隻字不提,只是突然反常地說要多瞭解他一點。她話一出口的瞬間,他就猜到了她的真實想法,可他還是希望聽她能親口說出--說她有多介意蔣曉蕊的存在,說她有多在乎他。

  結果呢,她卻什麼也沒有說,那種不被她信任依賴、甚至被排除在她世界外的感覺,真的很糟。

  對於他們的關係,她雖然是認同接受,可又投入了幾分呢?

  遲臣宇第一次發覺,縱使是相處了這麼久,他都還沒能接近曼曼的心。

  不動情,就不會受傷,她一直保持著置身之外的態度,彷彿隨時都可以從這段關係裡抽身。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忍不住心慌,他討厭這樣的認知,痛恨著自己的存在竟是這般可有可無。

  眼中的寒冷封鎖住慌亂的情緒,他緊緊盯住她不放,「你想要瞭解我是嗎?你知不知道,有一種方式,能讓你瞭解得更快、更徹底?」

  「……什麼?」震懾於他眼中驟降的溫度,曼曼下意識地問出聲。

  遲臣宇倏地伸出手,精準地握住她的手腕,一個用力,就把她拉向他身邊,就在曼曼驚呼的瞬間,翻身壓制住她。

  「這樣。」

  話音消失在四片貼合的唇間,靈舌順著她微張的唇瓣竄入她的口中,冷冽的氣息灌入口中,曼曼瞬間愣住,過了好幾秒,她才回過神來,伸手推拒。

  「唔……不、不要。」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抗拒他肆意進犯的薄唇。

  遲臣宇也不在意她的推拒,微涼的唇逕自遊走到她耳邊,張口輕咬她的耳垂,大手探入她的衣服,微瞇的眸子裡卻沒什麼溫度。

  「想瞭解我?沒有什麼方式,比融為一體更快的了。」他的唇抵著她的頸間,出口的話語似乎也覆上一層冰。

  好冷--

  曼曼從來不知道,他的吻竟會這樣的冰冷,冷得她不由自主地戰慄,此時此刻,在她肌膚上游移的唇,冰涼地不帶一絲感情。閉上眼,她不想要面對那道冷凝的目光,他的表情陌生地讓她害怕。

  反抗無力,她倔強地咬緊下唇,乾脆僵硬著身子放棄掙扎。

  她的屈服,讓遲臣宇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薄唇緊抿成一條線,他無言地凝視她不住顫抖的嬌軀,複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悔。

  重重地閉了閉眼,他深吸一口氣,低啞的聲音裡,載著滿滿的無可奈何,「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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