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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雖然他現在對眼前這兩個女人沒有半點印像,但神奇的,他並沒感覺到任何不安全感,或許真如她們所說,她們和他有某種程度的關系存在,對他沒有任何的威脅性。

  看情形只要有她們兩個在,他就能暫時安心地住在醫院裡,否則他什麼都不記得,連自己的名字也沒了記憶,哪兒都去不得。

  暫時、暫時,也只能依賴她們的庇護,只能這樣了……

  確定諸星彥得住院觀察,原先不想讓家人擔心,隱匿不報的葛湘婗這才不得不和家裡聯絡,當然,也聯絡了諸星彥的父親諸星雲。

  諸星雲和葛家爸媽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內,全都趕到醫院來了解現況,可面對的是對他們幾個長輩全然沒有印像的諸星彥。

  「怎麼會這麼嚴重?好好的一個人,撞傷就算了,怎麼連記憶都撞沒了?」一伙人走到病房外講話,葛媽媽心疼極了,從小到大,她疼惜諸星彥的程度可不曾比婗婗少一丁點。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葛慶章拍了拍妻子的肩安撫。「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該想辦法來解決才是。」

  「對不起,諸星伯伯,都是因為我,諸星彥才會變成這樣……」葛湘婗又想飆淚了,她內疚不已地不斷對一進醫院就沒開過口的諸星雲道歉。

  「小婗,這不是你的錯,你別放在心上。」諸星雲沒有女兒,疼她就像疼自己的孩子一樣,所以即便現下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唯一的獨生子,他也不忍將過錯推到葛湘婗身上。「現在要緊的是趕快找一個負責任的全日看護……」

  「不用了諸星伯伯,我來照顧他。」她立即抓住諸星雲的手,主動表明願承接這個任務。

  「你又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麼照顧阿彥?」這女兒是貼心,可粗線條又粗手粗腳,加上沒有照料患者的經驗,萬一害阿彥更嚴重那可怎麼好。

  「可以的,至少我比不知道哪裡找來的看護多了解他一點。」而且禍是她闖的,怎能再讓諸星伯伯擔心?她絕對會盡自己的能力,把諸星彥照料好。

  「這麼說也有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縱使葛慶章不是諸星彥的父親,卻也不容自己的女兒推諉卸責。「反正你還沒找到工作,你跟阿彥一起長大,兩個人也有一定的認識和感情,無論如何要把他顧到好。」他認真地交代女兒。

  「欸??老葛,這怎麼好意思?」諸星雲可掙扎了,明知好友說的是事實,但看顧人可是一件挺吃重的工作,怎好讓打小被好友捧在手心裡疼的小婗來做這工作?

  不妥,不妥啊!

  「一人做事一人當,阿彥要不是為了救婗婗,也不會搞成現在這樣子。」葛慶章舉起手,阻擋諸星雲企圖轉園他的決定。「這事就這樣決定了,你別再說了。」

  葛慶章平日脾氣雖好,可一旦堅持起來就像牛一樣,拉都拉不動;諸星雲和葛媽媽都了解他的脾氣,沒人敢再多說一個NO字。

  「那我回家去拿床被子,跟你和阿彥的換洗衣服來吧。」葛媽媽暗嘆一□,能做的也就這事了。「還有,明天開始我會煮些鱸魚湯什麼的來給阿彥補一補,他剛開過刀,得好好補補才行。」

  「麻煩你了嫂子,謝謝你。」諸星雲不好意思地直道謝。

  「神經喔,我們什麼交情了還謝。」葛慶章白了好友一眼,抬起腳准備離開。

  「婗婗,阿彥就交給你了,知道嗎?」

  「喔!我會的。」她用力點頭,朝長輩們揮手道別。

  諸星雲還想說些什麼,甫張口就驀然被葛慶章拉著走,腳步還挺快的呢!

  以他對葛慶章的了解,這老朋友顯然有話要說,但,要對他說什麼呢?

  照顧病患不是件簡單的事,對不曾照料過病人的葛湘婗來說更是一大考驗,尤其人有三急,光是上廁所這種生理需求,恐怕就會讓她相當頭大。

  但由於諸星彥的手腳都打上石膏,且才動過腦部手術,因此醫生為他裝配尿袋,暫時解決了這教人尷尬的問題。

  除了生理需求,洗澡也是個大問題,由於她是未出嫁的女孩,也怕自己不夠細心反而傷了他,因此她請托醫院的男性志工幫忙,所幸志工們都很熱心,這方面的問題才順利獲得解決。

  諸星彥才動過手術不久,需要大量休息來恢復體力,大部分的時間都昏昏沉沉地睡著,一天二十四小時,醒著的時間不超過三分之一,葛湘婗也因此有很多空閑的時間。

  凝著諸星彥沉沉的睡顏,看著看著連她的眼皮都莫名沉重起來,但她沒敢讓自己被他的睡顏催眠,利用智能型手機上網查詢關於失憶症資訊——

  失憶症(Amnesia來自希腊語)是一種記憶混亂的疾病,簡單來說,就是喪失記憶。

  這包括喪失部分記憶或全部記憶,失憶症的原因有器官性原因y功能性原因。

  器官性原因包括大腦因創傷或疾病遭受損害,或使用某些(通)是鎮靜類)的藥物而造成。

  失憶分為暫時失憶和永久失憶,亦可依遺忘類型分成兩種形式:f行性失憶症(AnterogradeAmnesia)和逆行性失憶症(RetrogradeAmnesia)。即是人類的記憶遺失、損失,有如計算機內存數據消失,找不回來……

  諸星彥的狀況屬器官性的失憶,他的大腦因創傷或疾病遭受損害,目前無法推斷是暫時失憶或永久失憶。一

  神色復雜地由手機屏幕上抬起頭,葛湘婗完全無法說明現下自己復雜的心緒。

  打從她六歲到現在二十三歲,她認識諸星彥近二十個年頭,雖然他不是愛管她,叫她不可以太晚回家、衣服不准穿得太暴露、言行要有大家閨秀的氣質等等,繁瑣得幾乎令她抓狂的命令,但其實他對她也算相當不錯。

  她有委屈,他跳出來為她抱不平,被爸媽責罵,他總是第一個說情的那個,功課上有問題,也是他費盡心思教會她,一切的困難和^他幫自己撐著,其實有他在,她就很有安全感。

  本來嘛,人和人相處不可能意見完全一樣,難免會爭執,但她現在認真地回想,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一直以來和諸星彥意見相左,雖吵吵鬧鬧吵得她臉紅脖子粗,可到最後都是他先行退讓,沒有一次例外!

  媽啊!他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可能每回都不加解釋地退讓於她?

  這……未免太有風度了吧?至少她就做不到!

  不要啦!她不要他就這樣一直失憶下去,長年的交情令她無法不為他感到憂心。

  他們之間縱使不全是美好的回憶,但近二十年耶!

  一輩子沒幾次二十年,要再重新算起、培養太麻煩了!還是他能恢復記,完全想起他們之間共同的回憶,那才是最棒的!

  對了,電視上不是演過,讓意外重新發生一次,就能把失憶症治好。

  像跌到頭的啦,就帶到出事的地方再跌一次;被K到腦子的,就再被用同樣的東西K一次;那,他是被車撞的,她只要再讓諸星彥被車撞一次不就好了?

  想到這裡,她突然興奮了起來,正衝動地站起來想立即「起而行」,卻又想到什麼似地頹然坐下。

  拜托??哪有那麼准的啦?

  上次撞到手跟腳還有頭,萬一下回撞到他肚子、屁股,就是沒撞到他的頭怎麼辦?那再撞幾次都不會恢復的啦!

  買大樂透都不中,哪有可能「青菜」再撞一次就正好撞到和上次一模一樣的部位?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她皺眉、嘆氣兼自言自語,沒發現病床上的男人已然睜開眼注意她好一會兒——

  「你有什麼煩惱嗎?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需要我幫忙嗎?」

  【第五章】

  葛湘婗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狠嚇一跳,她猛地回頭,發現前一刻還昏睡中的諸星彥,不知何時竟已經醒來,而嚇到她的聲音就是由他口中發出來的。

  「你你你……你什麼時候醒的?」因為被嚇著的關系,她竟有些結巴。

  「在在在……你皺眉、嘆氣兼放屁的時候。」諸星彥調皮且帶著些許戲謔,故意學她結結巴巴地回應。

  「黑白共!我哪有放屁?!」他這是誣蔑!絕對是誣蔑!

  「不錯嘛!你倒是挺清楚自己哪些事有做、哪些事沒做。」她的敏感反應,令他忍不住笑開了。

  葛湘銳原本還氣,可突然之間她的怒氣消散於無形,一臉驚異地瞪著他。

  「干麼?怎麼這樣看我?」他被她瞧得怪不好意思的,感覺渾身不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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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剛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接著又用之前驚異的眼神瞧他。

  「怎麼?我不記得你說過,不能和你開玩笑。」這會兒換他驚訝了,兩只眼瞪得比她還大。

  有很多事他想不起來,包括他自己是誰、眼前這個叫葛湘婗的女人和他是什麼關系之類的,但他卻知道不能犯人忌諱;萬一她不是能開玩笑的人,那他可就要倒大楣了!

  畢竟現在他什麼事都得依賴她,有時連吃飯都得麻煩她幫忙,若是惹惱了她,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是沒那樣說過。」但她卻注意到他變了,變得不像她所認識的諸星彥。

  她所熟識的諸星彥,成熟、穩重、做事果斷且不拖泥帶水,平常連說話都極其精簡,堅持用最少的字眼表達最精准的意思;這樣的人,現在竟然會跟她開玩笑?!

  媽啊!到底是他和她開玩笑,還是這根本是老天爺和她開的大玩笑?救郎喔??她都混亂了!

  「哈!我就知道你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他松了口氣脫口而出,說完卻愣住了。

  從他開完刀醒來之後,她幾乎沒有笑過,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有感覺,她不會是很嚴肅、不跟狗說笑話的那種女人……

  可問他為什麼知道?

  不曉得,但他就是知道!

  葛湘婗也愣住了,她趕緊衝到他身邊,想也沒想地握住他的手。「諸星彥,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即使只有一點點都好!」

  只要想起一點點,就會牽出之後的一大點,她殷殷地企盼,祈盼他有所進展,免得她一顆心像掛在半空中,踩不到底。

  「沒有啊!」他茫然地盯著她,清楚地瞧見她眼中的期待,卻無法響應她,教他心裡有點難受。「我什麼都沒想到。」

  「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她不放棄地繼續追問。

  「直覺。」他指了指還包著繃帶的頭,回答一分鐘前才問過自己的問題。「沒什麼太特別的理由,我就感覺你不是那樣的人。」

  「是喔?」見他似乎真的沒有想起什麼的跡像,她不由得感到些許失望,緩緩放開他的手,退到床畔的椅子上坐下。

  瞧她一臉頹喪,他莫名地也感到些許難受。

  遇上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把自己是誰都給忘了,即使她老喊他「諸星彥」,也有個自稱他父親的男人來醫院看過他,但他卻對那個自稱自己父親的男人沒啥印像,最多,也只是覺得他和自己長得有點像。

  別看他好像老神在在的樣子,若說他心裡沒半點慌,絕對是騙人的。

  他不曉得出事前的自己,住在哪裡、做什麼工作、是個用什麼思考邏輯在處理事情的人;他心裡唯一明白的,是這種時候他再驚慌不安都沒用,所有的疑慮不會自己跳出來給他答案,他只能借著眼前這個女人給他些許線索。

  但願那些線索,能牽引出他腦部不久前被撞飛的記憶,但願。

  「婗……婗婗,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他遲疑了下,覺得這樣叫她好似比較順□。

  「嗯?」她微愣,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可以啊!你以前就是這麼叫我的。」

  聽他如此喚她,她驀然感到一陣鼻酸。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叫喚,她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溫暖——原來她一直享受著他的溫暖而不自知,實在是太人在福中不知福了!

  「是嗎?我以前真的這樣叫你喔?」他不可置信地嘆道,心喜或許自己的記憶並不如他自行想像的完全消失。

  「嗯!」近二十年都是這樣叫,她沒有患失憶症,不可能忘記的。

  「那好,那我還是維持這個叫法叫你就好。」他松了口氣,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縱使他頭上還包著繃帶,絲毫不減損他的帥氣。「我可以問你,以前我都是怎樣和你相處的嗎?」

  這問題問得怪異,一般人不會這麼問,但因他忘了所有事,才會有這樣奇怪的問題。

  「就跟一般人沒什麼兩樣啊!」她覺得有趣,忍不住輕笑出聲。

  諸星彥第一回看見她的笑……應該說是失憶以來,他頭一回看見她出自真心地笑開懷,覺得她的笑很甜美,一時間不覺有絲閃神。

  他見過這個笑容!

  她一笑,他的腦子立即浮現一個模糊的影像,與眼前的她吊詭地重迭在一塊兒——是她沒錯,在被自己遺忘的所有事情中,她確實是存在的!

  「你很有趣耶,為什麼這麼問?」她突然忘了他腦子受了傷,好笑地問道。

  「呃……」他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頭,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喔??抱歉,我忘了……」她咬了咬唇,內疚到不行。「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不會啦!」畢竟這種狀況不是尋常人遇得上的,他就算怪她也於事無補。

  「只是你能不能同我說說,你眼中的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坦白說,他對於未知的自己還挺好奇的,尤其在她眼中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你喔?」她思索了下,驀然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最討厭了啦你!」

  「我怎麼了?」他莫名其妙地不知所以。

  「你啊你!每次最愛管我了,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討厭死了!」她總算逮到機會好好的抱怨一番。

  「我?我怎麼管你了?」救命啊!她這樣說他還是有聽沒有懂,有說等於沒說。

  「不准我太晚回家、不准我穿小可愛、短褲不准太短,這個不行那個不准的,比我爸媽管得還多、還嚴!」她大肆宣傳他惡劣之處,說得口沫橫飛、義憤填膺,好似他做了什麼殺人放火的壞事。

  「……我有那麼機車嗎?」他不敢置信地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是這樣的人。

  「有啊,你一直是這麼機車啊!」她響應得理所當然,學他一樣瞪大眼,自己覺得很有趣。

  「欸!你說真的還假的?」瞧她好似在玩的樣子,他不由得犯起疑心病來,不甚確定地再問。

  「當然是真的啊!」她差點笑出來,但她很用力地hold住,不讓自己笑出來,兩顆又圓又大的眼像要跟他比大小似的瞠得更大。

  「……就算是真的,你的眼睛也不用睜那麼大吧!」他輕易發現她故意的舉動,好氣又好笑地揶揄了句。

  「我的眼睛本來就這麼大啊!」她像在演話劇一般,誇張地用尖細的聲音說。

  諸星彥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很耍寶耶!從以前就這樣嗎?」

  「我忠於原味,從來沒變過。」她自豪地挺了挺胸,這點她可是相當有自信的。

  「又不是食品,還忠於原味咧!」他笑得更開心了,完全被她的無釐頭所取悅。

  「誰說人不能忠於原味?」她可不認同這論調,她自己有一套見解。「像你就不忠於原味啊,以前的你根本不會開玩笑。」

  「我不會開玩笑?!」他的聲音放大了些,無法接受她口中說的自己的過去。

  「怎麼可能?」

  是人都會開玩笑,他雖然失去記憶,但智力正常得很,不可能不會開玩笑的!

  「吼??以前的你真的不會開玩笑,我騙你干麼?」她忍不住大叫喊冤。

  「我以前真的那麼死板?」應該不會啊!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很風趣的人才對啊!

  「嗯!」彷佛怕他不相信似的,她用力地點頭。

  「哪有可能有這種事!」他說什麼都不信的啦!

  「吼??你很盧耶!既然不相信干麼問我?」她惱了,聲音不覺變大了起來。

  「我就是不記得了才問你啊!」誰知道她給的答案完全不是他所想像的,簡直南轅北轍!

  「不相信就別問啊!」那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問了啊!

  「我就說不記得才問的啊!」他也跟著上火,要比聲音大是吧?他就不信自己會比輸她。

  就在兩人的臉越來越紅、脖子越來越粗的當口,門上突地傳來兩聲輕敲,兩人同時不約而同地猛然將臉轉向門口——

  「呃……」門口站著縮著脖子、怯怯地蠕動著唇瓣的林雲嘉,身後還站著張東凱。「不好意思,請問打擾到你們吵架了嗎?」

  張東凱在她身後翻了翻白眼,忍不住伸手敲她一記爆栗。

  「啊!很痛耶!」她驚叫,不意突然被偷襲。

  「廢話,你問那什麼白痴問題?」他沒好氣地叨念她一句。「你這麼白目,不揍你揍誰?」

  「你才白目啦!」林雲嘉蹙眉揉了揉後腦,看來好生委屈。「我只是問問嘛,不然吵架沒吵完會便秘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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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哪來這種奇怪的說法?」張東凱驚異地瞪她。

  「林氏說法啦!」林雲嘉噘著嘴嘟囔了句。

  諸星彥和葛湘婗又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為他倆無釐頭的對話。

  「咦?你們倆倒很有默契,一起吵又一起笑,不愧是對門鄰居。」林雲嘉驚異地嘆道。

  「對門鄰居?」諸星彥愣了下,這詞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你家就在我家對面啦!」葛湘婗皮笑肉不笑地解釋。

  「是喔?」喔喔!又是一個新發現!太刺激了!

  「不要懷疑我說的話!」她斜睨他一眼,不喜歡經常被質疑的感覺,雖然明白他不是故意的,她還是忍不住抱怨。

  「對不起。」好,是他錯,諸星彥立即出聲道歉。

  他的歉意又讓葛湘婗嚇一大跳,她從來不曉得自視甚高的諸星彥會開口向她道歉,這簡直是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真的變了很多是不?

  完全變成她心中欣賞的對像,教她原本對他只有鄰居的感情,加上內疚的心態,更因他的轉變而不由自主地朝他靠攏。

  慘了,怎麼會這樣?

  這到底是不是好現像?

  「對、對了,你們怎麼會來?」現在應該是上班時間,他們該不會是蹺班來的吧?她趕緊轉移話題,刻意忽略自己心頭的不安。「別告訴我你們是蹺班來的。」

  「才沒有!」張東凱出聲否認。「我們是去客戶那裡,要回公司的路上順道來的,不是蹺班。」

  「那還不是占用了上班時間?」這根本沒有不一樣好嗎?這兩個人分明是強辭奪理!

  「我們是來探望總經理啊!對不對,學長?」林雲嘉笑咪咪地討好諸星彥。

  「總經理?」諸星彥不禁又愣住了,怎麼他的職位這麼大嗎?又是一個新發現。

  「就是你啊!總經理。」張東凱約莫聽林雲嘉說過他的情況,怕他搞不清狀況,出聲強調。

  「你是……」這家伙又是誰啊?諸星彥確定自己沒見過他。

  「東凱,張東凱。」張東凱趕緊表明身分。

  「呃……」張東凱是……

  「我是公司的設計師,雲嘉是設計助理,因為是順道過來,所以沒有帶『丹露』,請總經理不要介意。」約莫猜出他的心思,張東凱沒敢勉強,又解釋了幾句,要他放輕松。

  「『丹露』是什麼?」他聽不懂,什麼國家的語言?

  「就是伴手禮啦!」葛湘婗忍不住插嘴了。

  「喔。」他果然放松了下來,對他的體貼感覺很是溫暖。

  「總經理,請問你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張東凱接著又問,順勢將公司目前的情形向他約略報告。「目前周特助已請退休的總裁回公司坐鎮,基本上有總裁做決策,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是我們還是希望你可以早日出院,繼續領導我們。」

  「你們不用擔心啦,醫生說再三天就可以拆石膏了,之後就可以回家休養。」

  葛湘婗儼然是諸星彥的代言人,代替他回答。

  「那很快了啊!」林雲嘉不爽被冷落,不甘寂寞地插嘴。

  「那何時可以上班?」在家休養?那聽起來多無聊啊!張東凱都想嘆氣了。

  「不是說要先休養嗎?」葛湘婗白了他一眼,真是個白目的學長。

  「我知道啊,問題是只要休養就能恢復記憶嗎?」張東凱對此抱持相當懷疑的態度。

  一句話讓病房裡的溫度降到零下,每個人心頭都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嘿!別這麼悲觀啦,我其實是另外有點小小的建議,不曉得你們願不願意聽聽看?」張東凱放了火之後,開始准備救火,不過救火之前得征求其它人的同意,不然他可就雞婆兼白忙了。

  「有什麼別的方法就說啊!」葛湘婗有點急地喊著。

  「快說快說!」林雲嘉也沒耐心地催促。

  張東凱卻不急著開口,涼涼地睞了諸星彥一眼。「你咧?總經理?」

  「我?」問他干麼?他是配合組,人家怎麼說他就怎麼做,反正他現在是個沒過去的人,他甚至不敢想自己到底能不能處理他們所謂的公事,基本上半點決定權都沒有,哎??

  不過這事他急也沒用,還是順其自然。

  「你若是想盡快恢復記憶,我就把建議說出來;如果你覺得以後這樣下去也無所謂,那我就不用浪費口水了。」他張東凱可是很有個性的喔!可說可不說,端看總經理的心意決定。

  「學長!」

  「張東凱!」

  葛湘婗和林雲嘉急躁的聲音同時響起,更像約好了似的把視線全轉向諸星彥。

  「諸星彥,你嘛幫幫忙,快說句什麼啊!」葛湘婗恨不得上前撬開他的嘴。

  「拜托啦學長,你好心開口說句話吧!聽聽張東凱的建議,說不定真的有用。」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林雲嘉比他還急,差點沒抬腳狠踢那欲言又止的張東凱。

  諸星彥看看她們,再看了眼張東凱,漂亮的眼瞳變得堅定。「好吧,請你把建議說出來,或許對我的病情有很大的幫助。」

  「你確定?」張東凱再三確認。

  「再確定不過了。」

  兩個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三秒鐘,像是在傳遞什麼只有他們才看得懂的訊號,短短的三秒鐘,對身邊兩個女人來說像三年那麼長,她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自覺地握緊彼此的手,藉以尋求支撐自己的力量。

  「好,你有決心最好。」確定他想恢復記憶,張東凱松口了,雙臂往腰間一叉,稍顯臭屁地抬高下巴。「那就麻煩你出院以後,醫生的話擺一邊,我的話擺中間,別聽醫生的了,聽我的話做就好。」

  「哇咧??」這學長行不行啊?萬一失敗了,臉可丟大了呢!

  「你在臭屁什麼勁啊?」林雲嘉更是非常有意見,抬起小腿往他的小腿肚一掃——哇咧!腿太短,沒掃到!「快說啦!」

  「其實方法很簡單。」大家都想得到的事,只是讓不讓他做、舍不舍得讓他做而已。「這純粹是我個人單方面的想法,我是覺得,醫生所謂的休養,大概就是要病人找個清靜的地方,成天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對著窗外的天空感嘆為什麼自己這麼倒霉會遇到這樣的事吧!

  「但我覺得那樣做對總經理的病情一點幫助都沒有,他最應該做的,就是回到他家裡住,然後到公司上班,做以前他所必須做的每一件事,把生活狀態調整到發生意外之前的樣子,如此藉由相同的事情,一定能勾出他腦中遺失的記憶。」張東凱頭頭是道地發表高論。

  「呃,你說得好像滿有道理的,但是我什麼都不記得,怎麼去做你說的那些事?」諸星彥很想配合他,問題是恐怕有實行上的困難。

  沒想到他才丟出問題,眼前的兩女一男,毫不遲疑地異口同聲回答——

  「放心,我們會幫你!」

  所謂送佛送到西,既然答應了幫諸星彥恢復記憶,葛湘婗就交代自己無論如何要做到最好,因此諸星彥一出院,在把他送回家之後,她就東市買駿馬、北市買長鞭……喔不,是拉開他房門的衣櫃,為他挑選明天到公司上班的合適服裝。

  「我一直都穿得這麼……正式嗎?」瞪著她由衣櫃裡拿出來的深色西裝,諸星彥的眼差點沒瞪凸出來。

  出院之前,她不曉得到哪兒變出一套休閑服,讓他換掉身上穿了兩個禮拜的病人服;因為石膏一早就拆了,身上的點滴、尿袋也全拔掉了,所以他輕松自在地到廁所去,自行把休閑服換上。

  他覺得穿休閑服挺自在舒服的,還以為自己以前也都習慣穿這一類的休閑服,沒想到當她一打開「他的衣櫃」,他差點沒被衣櫃裡一套套的深色西裝嚇昏!

  全是西裝!而且都是深色系,雖說上班穿得正式些也算合理,可每天?穿的全是這樣硬邦邦的衣服,感覺實在太可怕了!

  「不然咧!」葛湘婗拿著西裝對著他比了下,轉身再拿另一套出來。「你可是總經理,是全公司員工的表率,怎能太隨便。」

  他翻了翻白眼,對「總經理」這個職位感到反感。

  似乎他以前過的生活沒什麼人性,每天把自己拗在緊繃點,不能露出些許破綻或疲累,這樣的人生,光想他都皮皮挫!

  「我一定要去公司上班嗎?萬一無法達到大家的期望,該怎麼辦才好?」他突然有點後悔,不是舍不得目前悠閑的生活,而是害怕自己的能力打折,讓大家失望,他顯得極為猶豫。

  葛湘婗抬起頭,吊詭地睞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恢復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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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是啊,可是……怎麼感覺以前的我,日子過得很無趣?」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驀然有了遲疑心態。

  日子過得很無趣?

  葛湘婗有種似曾相識的FU,這才想到自己似乎曾嫌棄他是無趣的男人。

  難不成當時他不覺得那樣的日子無趣,非得等到失去記憶的現在,他才看清現實?

  人心啊!實在太太太、太復雜了!

  「怎麼了?你干麼這樣看我?」察覺她拿著西裝,動也不動地凝著他,諸星彥不解地回望她。

  她猛地回神。「沒什麼。」

  把西裝掛回椅背上,她索性踱到床邊在他身旁坐下。

  「人是可以改變的啊!如果你覺得那樣的日子很無趣,你就想辦法把日子變有趣,那不就得了?」

  「把日子變有趣?那要怎麼變?」他又不是魔術師,不會變魔法耶!

  「這裡。」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心窩,全然沒注意自己的神情有多溫柔。「事在人為,既然你想讓日子變得有趣,你就把自己變成一個有趣的人,那麼不管你身在何處、做什麼事,都會變得很有意思。」

  她的指頭像根針,深深地刺進他心裡,凝著她說話時不斷張合的嘴,他不由得看得痴了。

  他驀然有種感覺,好像自己經常這樣瞧著她,似乎是種習慣、是種戒不掉的瘍頭,甚至有種想更拉近彼此距離的想望——他不自覺地一點一點向她靠近,直到在空氣間觸碰到她軟嫩的紅唇……

  【第六章】

  僅只輕觸那麼一下,葛湘婗錯愕地迅速後傾,一張粉臉脹得火紅,一顆心更是跳得亂七八糟!

  他剛才是吻了她嗎?!

  噢天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竟毫無預警地吻了她?!

  「婗婗?」察覺她的退縮,他心口一緊,是他唐突了。

  「呃……不好意思,我沒有心理准備……」她紅著臉低下頭,突然連看他的勇氣都提不起。

  她發現自己竟然不討厭他的吻,甚至有點喜歡……媽啊!這種時候她怎麼好意思看他?

  而且那是她的初吻……她不覺抬起手輕撫自己的唇,唇上,似乎還留有他的溫度和氣息……天啊!好害羞喔!

  「沒關系。」除了說沒關系他還能說什麼呢?畢竟是他唐突了佳人,沒有資格埋怨什麼。「是我唐突了。」

  「噢不,別這麼說!」她趕緊搖頭擺手,不喜歡聽他這樣說。「那個……應該是情不自禁吧?」她無限嬌羞地輕語。

  「是。」他完全無法否認她的說法,因為他確實是情不自禁;但即便如此,錯還是在他。「所以你盡量怪我沒關系。」

  「唔……」她覺得身體很熱,連帶的腦子也熱烘烘的,全然失去運作的能力,只能憑著本能的意識回應。「這有什麼好怪的?我們都已經是大人了……」

  「婗婗?」他聞言心喜,情難自抑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現在的我沒資格追求你,但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葛湘婗狠抽口氣,沒想到他會突然對自己表明心意。

  其實她也很想答應他,因為現在的他完全是她喜歡的樣子,她發現自己對他越來越在意且無法將視線由他身上移開,但要是哪天他突然恢復記憶,又變回以往那副死樣子,到時候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越來越分不清,自己喜歡的到底是現在的他,還是以前的他……

  以前的他挺嚴肅,又大男人主義,可對她也很好,只要她有困難,他一定盡力幫忙,不曾有過一絲抱怨。

  現在的他風趣幽默,雖然偶爾也會露出一點以往她不曾發現的性格小缺點,例如漫不經心。他會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呆,也會在和她談話間突然閃神,不曉得在想些什麼,但那一點都不影響他的魅力。

  當然,他三不五時還是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他性格裡的大男人主義,但奇妙的是,現在的她竟不覺得討厭,所以她喜歡的到底是哪個他,連她自己都胡塗了。

  「婗婗?」

  見她遲遲沒有回應,他的心涼了大半截,難道她嫌棄他?倘若真是如此,他也沒有任何話好說。

  「你別誤會,我不是不喜歡你,而是你靜下心來想想,我們明明是那麼熟的鄰居,交情也不錯,年紀又相距不大,為何這十幾年來,我們依舊只是鄰居?」她頭頭是道的分析。

  可這些話對目前的諸星彥來說都是很難理解的,畢竟他現下的狀態還很混亂,對於以往的事也全然沒了記憶,因此無法理解她的語意。

  「抱歉,我現在實在沒辦法理解你的意思……」他很無奈且委屈地低語。

  「蛤?」葛湘婗這才驚覺自己又犯了錯,實話實說的結果不僅沒收到任何成效,反而令他感到難堪。「不不不,我才應該感到抱歉,對不起!」

  「你別這樣。」他低下頭,凝著自己交握的手,拇指在虎口之間隨意亂畫成弧。「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她越是道歉,他心裡越難受,都怪他明知自己不堪的狀態還向她表白,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你干麼說這種話啦!」吼??他越說自己不對,她就越難受,血液直衝大腦,她衝動地反握住他的手,脹紅小臉對他承諾道:「好啦,就這麼說定了,我決定做你的女朋友!」

  「你?!」她突然變得如此阿莎力,他反而被她嚇到。「你別衝動,還是認真考慮之後再……」

  「難道你說要交往是開玩笑的?」當她被衝動的血液衝昏了頭,主動答允他說要交往了,他反而不要了,現在是在耍著她玩的嗎?她越想越火,豎起秀眉,只差沒揪住他的領口質問。

  「沒,我很認真。」他整了整面容,以最誠懇的神情凝著她。「可是我擔心你會後悔,那對我們兩個都不是好事。」

  感情的事一旦付出,就不容易收回,如果有天她後悔了,他和她,兩人都勢必得面臨情感上的撕裂及痛苦,那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輕易釋懷的。

  她說得對,這事還是得好好思慮再作決定比較好……

  「你這個人……非得這麼婆婆媽媽嗎?」她氣極,也不曉得哪來的勇氣,直接揪住他的領口,大刺刺地將自己的臉湊上前,惡狠狠地印上他性感的薄唇——

  諸星彥錯愕地瞠大雙眸,隔著不到一指的距離,瞪視著她緊閉的眼。

  現在是怎樣?他被強吻了,他竟然被她給強吻了?!

  這可和剛才那個情不自禁的吻不同,他是眼睜睜‘活生生、血淋淋地被她給強吻了捏!

  「婗……」

  「閉嘴!」

  他想說話,想問清楚她是什麼意思,沒想到才發了個聲,竟被她喝令禁止?!

  葛湘婗才氣呢!

  人家很認真在吻他,他還想講話是什麼意思?嫌人家吻技生澀逆?

  對啦!人家就沒吻過別人,他充當一下她練習的對像會死喔?

  他才說過喜歡她,就算她真將他當成練習親吻的對像,他也該含著眼淚謝恩才對,多什麼嘴,哼!

  「不是,你別……」別一直壓過來啦!

  「叫你閉嘴你還講話?真是皮癢了你!」

  她潛意識裡的嗜血因子完全被他的不配合給挑起,她卯起來企圖用身體的重量和自身的蠻力壓制他,用力過度的結果,就是他抵擋不住地往後傾倒,瞬間被她壓倒在床,形成極曖昧的恣態——

  「別鬧了婗婗,會出事啦!」軟軟嫩嫩的身體壓在他身上,那玲瓏有致的身軀貼附著自己,與他毫無間隙地緊密相連,尤其又是心儀的女子,諸星彥敏感地察覺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某個「欲/望中樞」因她的貼靠而迅速蘇醒,教他心驚膽顫地撇開臉,微喘且心跳加速地提出抗議。

  「出事就出事啊!反正我相信你!」她沒有心機地脫口而出,其實是被自己衝動的舉動攪弄得渾身發燙、腦袋微糊,壓根兒沒搞清楚自己說了什麼。

  但她的無心之言,卻讓身下的男人深深震懾,他再難壓抑身體強烈叫囂的欲/望,一個翻身猛地將她壓在身下——

  「噢……」她驚喘一聲,不敢置信地瞠目結舌。

  哇咧!他是怎麼辦到的?用那才傷愈不久的手腳?實在太厲害了!

  「真的可以嗎?」這會兒換他壯碩的身體壓著她,更清楚地感覺她柔軟的胸部就貼住自己的胸膛,他甚至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天啊!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關於他還想不起以往的事這點上,他對她感到很抱歉,但他能肯定的是,在他還沒發生意外之前,一定就喜歡她了,不然他不會在這短短的半個多月之內就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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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原本的他應該不是個濫情的人……應該是……不,一定是,他該對自己還有這麼點自信才是!

  「諸星彥,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真的很婆媽。」葛湘婗既暈眩又緊張地低吼。

  其實她是被他的體重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腦袋變得更暈眩了,八成是氧氣供應不到腦部,缺氧到神智不清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可說是完全沒經過大腦思考。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忍受被女人指責婆媽,更何況是他心裡想要的女人,諸星彥被她刺激到了,低下頭銜住她口不擇言的嫩唇,堵住她叨念他不愛聽的話的小嘴。

  完了!一碰到他的唇,她腦中僅存的理智瞬間四處飄散,半點都沒存留在她呈現當機狀態的腦中。

  「唔……」他的舌像小蛇般溜進她的口中,滑滑的、軟軟的,還有他純男性的氣息,教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越來越熱、渾身發軟,更恐怖的是,她一點都沒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竟伸出雙臂摟住他的頸項,彷佛期待他給得更多……

  她情難自抑的主動,不啻令身上的男人更為陶醉、興奮,諸星彥的情況比她好不到哪兒去,一樣呼吸急促、血液亂竄,全然被體內的欲/望所控制了,再顧不得其他,他只想在此刻真實地擁有她!

  接著所有的情勢都失控了,失控的肇因全在於失控的葛湘婗,因為是她起的頭,讓原本還保有些許理智的諸星彥跟她一起瘋了,如同搭乘同一條船的乘客,只要一方沉淪,在茫茫大海中沒有任何一人能逃出生天。

  他將手輕覆在她豐盈的雙乳上,輕輕擠壓揉弄。

  「呃……」當胸前傳來古怪的酥麻感時,葛湘婗輕吟了聲,她垂下眼瞼,望見他的手在自己胸上又捏又揉,好像在玩水球一樣。

  「你想做什麼?」這種畫面超曖昧,她不覺羞澀地蜷起腳趾,小臉嬌紅一片。

  「做你想讓我做的。」他低語,聲音沙啞而粗嗄,聽來分外性感。

  「我……我哪有讓你做什麼?」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有些重要的過程被她粗心地忽略了。

  「我跟你說會出事,你說出事就出事,因為你信任我。」這話對他來說是最榮耀的恭維,尤其在他現下有限的記憶裡,更顯彌足珍貴。

  「呃……」是啊,她是相信他,但相信跟躺上床好像是兩碼事耶!

  「你後悔了?」望著她迷離的雙眸,諸星彥突地微蹙眉心,隱約察覺她的不安。「那就不要了。」他紳士地抬起上身准備下床。

  他不是個會勉強女人的男人,縱使他對現在的自己仍沒什麼概念,但他深信自己絕對不是那樣惡質沒品的臭男人。

  「喂!是我自己答應你的沒錯吧?」阿賀!他又想落跑了?剛才是這樣,現在又這樣,實在令她忍無可忍,再次衝動起來,一把扯住他的運動衫。「我都沒有說不要,你跑什麼跑?」

  好吧,雖然她僅存的腦容量沒剩多少,但她想了下,反正遲早都得經歷那個第一次,與其和一個自己不太熟悉,且不曉得能否信任的人做那回事,還不如就跟他吧!至少他是她信任且熟悉的人。

  她可沒有闖了禍就要以身相許之類的鄉願心態,而是現在的他還挺討她喜歡的,即便未來的變化沒人能夠預測,至少,現在的她是喜歡他的,所以她並不排斥和他上床。

  「……你?」吼??這女人是怎樣?一下要、一下不要,他都胡塗了!

  「我怎樣?你到底想不想?」洗頭沒人洗一半的,她硬著頭皮紅著臉質問,感覺像在審判他似的嚴肅。

  「想。」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問題是,她真的知道什麼是她所想要的嗎?

  「可是你……」

  「沒有可是。」憑著印像裡看過的影片,回想那些女人是如何勾引男人的,她斜躺在床上,用手臂支著上身,嬌羞且有點僵硬地試著勾引他。「想要就來吧!」

  如果不是還搞不清她的想法,諸星彥真的會忍不住笑出來——她那僵硬的肢體、幾近抽筋的嘴角,在在顯示出她的緊張和不安,這樣的她還想勾引男人?

  但可悲的是,即使她表現出來是如此生澀的神態,仍舊令他血管裡的血液胡亂奔竄,下腹立時疼痛起來。

  「這次,不會再說你沒讓我做什麼了吧?」他啞著聲做最後確認。

  「不、不會。」她略顯結巴地響應,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他沒有出聲,大大方方地由她上衣下擺頑皮地探入,隔著蕾絲胸罩握住她那隱在衣服下的酥胸,若有意似無意地在她渾/圓雙乳形成的誘人溝渠間,及那緩緩蘇醒、挺立的花蕊四周輕畫……

  「啊……」感覺自己的雙乳愈來愈脹、愈來愈酥麻,葛湘婗緊閉上眼,任一聲嬌媚至極的輕啼由紅唇中流泄而出。

  「喜歡嗎?」任手放肆地在她挺立的豐盈雙峰上來回撫弄,諸星彥直視她迷蒙的雙眼,望著她清亮的眸染上一層羞澀和隱晦的欲/望火光。

  「呃……很難形容……」真的很難形容呵??

  從未有任何男人觸碰過她的胸部,可當他用手撫摸、逗弄自己的雙峰時,一股熱浪也由身體內部猛然升起,好似一種陌生卻原本就存在的欲/望在體內蘇醒,不僅令她的雙眼蒙眬,更令她不由自主地弓起上身,彷佛邀請他更熱情地采擷。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無意識的動作,竟讓她的裙擺緩緩卷至腰間,露出她修長、勻稱的雪白大腿,以及黑色的蕾絲底褲,更讓她豐滿、挺俏的雙峰在他掌間彈跳,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快/感,由他掌心直直竄入他的心髒!

  天啊!他完全沒預期她是如此誘人,那不自覺透出的生澀嬌態,自然而不做作,足以令全世界的男人為她瘋狂!

  他難耐地一把褪去她的上衣,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開胸罩,扯下那層包覆她酥胸的最後屏障,焚紅的眼清楚且貪婪地凝著她挺立微顫的渾/圓。

  「不,別看……」討厭啦!這樣很害羞耶!她本能地舉臂想環住胸口,卻讓他一把攫住。

  「別遮,你很美!」如此美景怎能錯過?他不僅要看,還要放肆地輕薄它們!

  心念意動,他俯身銜住她一方乳/尖,立即引起她狠抽口氣!

  「啊!」她驚喘,身體像被電擊,又似被火焚燒,讓她根本無法思考!

  縱使腦袋已失去思考的能力,但她卻恍然明白,明白自己之所以放任他這麼做,就是因為他身上有種能令她安心、且願意和他發展出如此親昵行為的味道……

  「放輕松。」他狂肆地探舌舐弄她挺立的粉嫩乳首,邊以沙啞的嗓音安撫她的緊編。

  「諸星彥。」她輕顫,輕喊他的名。

  「嗯?」他很忙,忙著在她身上興風作浪,可還得分心回應,好辛苦。

  「男人跟女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嗎?」在他狂肆的挑逗及愛撫之下,她只能不斷地嬌喘。

  「不見得。」壓上她嬌軟的身軀,他一手捻弄她誘人的乳/尖,一手則開始輕撫她雪白而勻稱的長腿,緩緩向她的黑色蕾絲底褲攀爬。

  「呃……你……」當感覺他熱燙的掌心開始在自己的大腿處灼燒,並緩緩移向底褲時,她的臉驀然一紅,連聲音都打顫了。

  「要我停嗎?」聽到她遲疑的嚶嚀,他抬頭望向她艷紅一片的嬌美容顏,將手停在她的底褲下緣,感受著掌間獨屬於她的溫熱與濕意。

  「我……」她欲語還休地欲言又止。

  「只要你一句話。」他暗嘆,還是不願讓她感到任何勉強。

  凝著他溫柔而堅定的眼,她咬了咬牙,低語:「我、我想知道女人能有的……所有感覺……」

  是的,女人能有的所有感覺,她從不曾體驗過的感覺,她希望由他來為自己開啟這一扇門。

  她知道自己在許多人眼中是個開朗的女孩,可以與所有人都很快變成朋友,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但或許是一直以來她活潑開朗的形像太過鮮明,再加上她身邊所有男人幾乎都被她當成哥兒們,所以就算她曾想談戀愛,也不知該和誰談起。

  「我會給你的。」他承諾,雙手倏地一同向下,分開她緊合的雙腿,接著彎起長指,朝中心處輕輕一彈!

  「啊呀!」當身下最敏感的花珠被他邪肆地輕彈,她再忍不住地仰頭嬌啼出聲。

  一股酥麻與陌生異樣快/感,隨著他的邪肆彈弄,在她體內瘋狂地四處流竄,更令她整個身子無助地劇烈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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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諸星彥咬緊下顎,忍受著自身早已泛疼的堅挺欲/望,將她的雙腿架在自己肩上,任手指探入她黑色蕾絲底褲內那朵濕意盎然的花瓣之中——

  「諸星……啊呀!」當身體被擺弄成如此羞人的姿勢,當身下花瓣被他如此大刺刺地玩弄之際,她緊握著身下床罩的指節都泛白了。

  「把裙子拉高,過腰。」他的眼變得更為深邃,啞聲命令。

  「這……」聽見他的話,她的臉又是一陣紅,可當她看見他深邃眼底那抹迷戀,她彷佛受到蠱惑般,主動將裙擺拉至腰間,接著眼睜睜地看著他褪下自己的底褲——

  她害羞地閉上眼,沒敢再繼續看下去。

  諸星彥輕笑,他制住她本能想夾緊的腿,瞬也不瞬地凝著眼前那朵淺粉色的羞花,以及輕綴在頂上那撩人的晶瑩露珠,他輕嘆,俯身——

  「啊啊??」當身下的花蕊被柔軟而靈動的舌尖輕輕彈弄時,她的雙眸徹底失去焦距,顫抖的紅唇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嬌啼!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會那樣對她,他竟用他的舌舔她那裡?!

  諸星彥並不滿足於此,他不僅來回以舌尖舔 弄她身下的粉色花蕊,還盡情的吸吮、舔舐……

  「噢不……啊、啊——」她無助地搖頭吶喊,幾近無法承受這種刺激!

  「忍著點。」他咬牙叮囑,霍地腰部一沉,瞬間貫/穿她 的 柔 軟!

  「啊啊!」她尖叫,一股刺痛的撕裂感瞬間由下腹漾開。

  「乖,再忍忍,好嗎?」

  「諸星……好痛!」她埋怨地泣訴,泛著淚的眼,巴巴地瞅著他。

  「我知道、我知道。」他柔聲安撫,細碎的吻花不斷落在她額上、鼻上和紅唇,賣力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壞!沒事先告訴我這麼痛!」她哭著指控。

  「……我也不知道會這麼痛啊!」拜托,他不是女人,不可能有那經驗,就算有好了,現在的他也不記得了。

  「臭諸星……」她嗚嗚地罵著。

  「叫我彥。」他舉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掌心,不喜歡她總連名帶姓的喊他,即便他自己都還沒適應這個稱謂。

  「……不要!」很別扭捏!

  「乖啦!」他使壞地輕咬她的紅唇,雙掌邪惡地揉搓著她的雙峰,意圖用欲/望來令她屈服。

  「不要啦!」她撇開臉拒絕,身體變得好奇怪,體內好似有蟲在咬似的,又麻又癢,教她不由自主地擺動腰肢,迎合他的陽剛。

  「想要了?」敏感地察覺她的欲/望,他輕笑,豆大的汗水由鬢角滑下。

  該死!他也是忍得很辛苦呢!

  「你快點啦!」她又羞又惱,火大地拍了下他的肩。

  「不要!」這會兒換他拿喬了,看誰厲害!

  「你!」她氣極,超想咬他泄憤。

  「叫我的名字。」他乘機索討。

  「不要就不要!」她微惱地蹙起眉,不喜歡被勒索的感覺。

  「那,我們就做到這裡為止。」阿賀!虎怕虎!要拗人大家來拗啊!

  他說著,還真的退出她體內,一副准備「臨時收兵」的壞樣。

  「諸星彥!」她急了,突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叫不叫?」他很仁慈了,還沒要她叫老公咧!

  「好、好嘛……」嗚嗚……是她笨,跑到他的地盤上還主動獻身,此情此景還能怪誰啊!

  「彥。」她拗口地輕喊,怪不好意思的。

  「再叫一次。」奸計得逞,他眉開眼笑地「滾」回她身邊,身體像麻花一般卷上她。「寶貝,再叫一次。」

  「什麼寶貝?很惡心耶!」她聞言心口又羞又甜,心口不一地叨念了句。

  「你很快就會習慣的。」再次拉開她的腿,立即又得到她鼓勵似的一聲嬌吟。

  太陽逐漸西斜,天際染上一層漂亮的金光,絕美的黃昏景色現世,卻比不上房中無邊的春色眩人眼目——

  【第七章】

  睡到夜半猛然驚醒,瞪著昏黃小燈映照的天花板,還有身邊男人勻稱的呼吸聲,葛湘婗霍然想起所有的一切,關於自己和諸星彥,心跳不由自主地紊亂起來。

  媽啊!她真的跟他做了?!在他失去記憶的現在?

  真不知道該說自己大膽還是愚蠢,竟然就這樣貿貿然地把身體交給他,也真是……太沒大腦且太膽大妄為了!

  不過做了就做了,她也沒後悔的打算,況且後悔也來不及了。

  耳邊聽著諸星彥沉穩的呼吸聲,她不覺側過臉去,就著暈黃的燈光凝著他的側顏——可惡!這樣看不清楚,她索性輕手輕腳地翻個身,用雙臂撐著上身,微微抬高身體看他。

  這個男人真的很帥捏!她以前竟然都沒有發現,實在太奇怪了。

  不是有人說,越是自己身邊的人,就越是看不清嗎?或許這句話是真的也說不定,所以她才會莫名其妙到現在才發現他的好?

  她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不禁輕笑出聲。

  「在笑什麼?」

  驀然,她以為陷入熟睡的男人開了口,狠嚇她一大跳!

  「呃……你什麼時候醒的?」哇咧!這家伙老是醒得無聲無息,她被他嚇好幾次了說!

  「就在你偷看我的時候。」他輕笑,展臂將她摟進懷裡,突地輕嘆口氣。

  「怎麼了,干麼嘆氣?」她倚著他的胸口,細數他的心跳,不解詢問。

  「這場景彷佛似曾相見。」他不甚確定地低喃。

  說不出所以然的,他竟有種曾經經歷過這情境的感覺,難不成是在他失去記憶以前,他和她就曾經……?!

  不對啊,她明明在不久前還沒有過任何經驗,他很確定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那到底……這感覺是怎麼回事?!

  「怎麼可能?如果有,一定是你跟別人,絕對不是我!」她蹙起秀眉輕哼,心口沒理由地感到窒悶。

  就說他這個人討厭吧,才和人家「這樣那樣」,現在就又講到她不曉得的曾經,實在很令人憎恨!

  諸星彥斜睨她一眼,眼眉帶笑。「寶貝,你在對連我都不確定的過去吃醋嗎?」

  坦白說,他無法對她發誓他沒有過其它的曾經,那對他來說太困難了,他只能說過去的都過去了,其它的他著實沒辦法明確地給她交代。

  「我知道不會是你。」他輕嘆,無奈地承認她說的的確是事實。

  「那是誰?」她像個吃醋的小妻子般捏了下他的腰,感覺他明顯地扭閃了下,變態的有種報復的快/感。

  「小姐,有人比你還清楚我現在的狀況嗎?」他翻翻白眼,連這種干醋也能吃,實在讓他很無言。「如果我能告訴你就好了。」

  葛湘婗沉默了。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沒注意到那輛車,他就不會為了推開她而衝過來,也不會因此被撞,她卻還因此質問他他所遺忘的事,她真的是太壞了!

  「對不起。」她心一緊,滿腔的歉意就這麼脫口而出。

  「嘿!我可不是為了向你索討道歉才這麼說的。」天地良心,他完全沒有故意讓她內疚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亂想。」

  事實上他連自己怎麼會躺在醫院都不曉得,若不是她告訴他整個出事的過程,他恐怕連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又何須引她內疚?多此一舉罷了。

  「我才沒有胡思亂想。」她嘟囔。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微微揚高,不是沒聽清楚她的話,而是有點不開心。

  她頭皮一麻,很快察覺他的怒意,識時務地趕緊否認。「沒!我什麼都沒說!」

  「這還差不多。」他嘴角一揚,滿意地輕啄了下她的額。

  吼??這男人還是挺大男人的嘛!又是一個新發現!真有種誤上賊船的錯覺。

  「說真的,我變成這樣,辛苦你了。」他沒發現她的心思,想到自己的未來,他不覺一陣茫然。

  他自己如何是無所謂,反正他有手有腳,再差也餓不死,可現在有了她,他可不能讓自己沒有未來,得為她更加倍努力才行!

  「你干麼說這個?很討厭耶!」她鼻端一酸,氣惱地擰了他一記。

  她當然能想像他的恐懼,如果換成是她,恐怕還沒恢復記憶就先瘋了,根本沒法像他這樣堅強;只是她不喜歡他說這些話,只會讓她更內疚和難過而已。

  「這是我們該面對的事實……」他也不想講,但,現實總是殘酷的啊!

  「夠了,再說我不理你了!」她板起臉,眼淚卻很沒用地滾了下來。「我跟雲嘉、東凱學長都說了會幫你,你一定很快就能恢復記憶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婗婗。」伸手拭去她的淚,他心疼死了。「好,不說,我不說可以了吧!」

  「嗯!」她總算破涕為笑。「天亮我就陪你進公司,快睡吧!」

  「好。」他應允,卻清楚自己已沒任何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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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到天亮前的幾個小時,兩人沒有再入眠,卻也都沒有開口,各自為了不讓對方擔心而假裝熟睡。

  真是惱人的初秋啊!

  完全陌生的公司、陌生的員工、同事和陌生的辦公室、辦公桌椅,對於眼前的一切,諸星彥半點印像都沒有,很難相信自己以前曾在這地方工作多年。

  「學長,請喝茶。」林雲嘉端了一杯綠茶進來,杯口還冒著白煙,就擺在辦公室中央偌大的桃木辦公桌上。

  站在窗邊觀景的諸星彥緩緩轉過身來,神情復雜地望著她和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葛湘婗,還有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

  「我真的在這裡工作很多年了嗎?」他提出質疑,神情一片茫然。

  「是的總經理,打從總裁退休之後,你就接任他的工作至今,算算已經有四年了。」那名陌生男子出聲回答。

  「你是……」睞了男子一眼,他的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我是周創松,原本是你父親的秘書,自從你接掌公司之後,在總裁的授意下,我轉任你的特助。」周創松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眸中有著深深的惋惜。

  好好一個優秀的年輕人,竟就因為一場車禍失去記憶,這是他從來都沒想過的事,只能說造化弄人。

  「周特助,不必為我感到難過,除了沒了記憶,我一切都還好。」他輕笑,沒忽略周創松眸底的同情。

  周創松愣了下,驚異他較以往更為敏銳的洞察力。「不好意思。」

  「不需要道歉,反而我得拜托你,未來我恐怕會給你增添許多麻煩,還得請你多擔待。」他極誠懇地向周創松提出請托。

  這工作對現在的他來說,無疑是個全新的挑戰,他一點把握都沒有,著實有先行「拜碼頭」之必要。

  「不,請別這麼說,這是我分內該做的事,我一定傾盡全力幫你。」周創松不敢怠慢地釋出善意。

  諸星彥深深看他一眼,接著露出笑容。「謝謝你。」

  周創松頷首,退到一旁。

  「坐啊學長,坐在你坐了四年的辦公桌前,說不定你會想起什麼也說不定!」

  林雲嘉建議著,上前拉住他就往桌前推。

  她承諾過會盡心幫助學長恢復記憶,所以她這小小的設計助理趁著設計師沒交代工作給她的當口,趕忙偷閑跑到總經理辦公室來。

  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她想讓學長多碰觸他辦公室裡曾經最常使用的東西,或許能對學長產生某種程度的刺激,搞不好有助他恢復記憶;所以她才會借著學長和自己淺淺的交情,甘冒被學長fire的危險,死皮賴臉地留在總經理辦公室攪和。

  諸星彥錯愕,不太習慣雲嘉的熱情,他不安地睞了葛湘婗一眼,發現她對自己點了點頭,這才深吸口氣,從容地踱至桌前坐下。

  「唔??真是張好桌子!」一坐下,大掌撫上桌面,立即感受到實木桌的結實,他不覺贊嘆了句。

  「那是你父親在你接任之前,特地去桃木的原產地挑選的。」周創松向前一步,在一旁出聲說明。

  「我爸特地去挑選的?」他挑眉,意思是他父親對他很重視嗎?不知怎的,他竟有種不以為然的感覺。

  「是。」周創松點頭,在擔任諸星彥的特助之前,他其實在諸星雲身邊待了更久的時間。「總裁經常在屬下面前誇獎總經理,對你有相當大的期許。」

  「是嗎?」他微蹙了下眉,很快又扯開嘴角輕笑,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表情轉變迅速得幾乎不曾讓人察覺。「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周創松點了下頭,閉上嘴退回原處。

  「對了學長,我這裡有幾張照片,是同學在畢業舞會上幫我拍的。」林雲嘉由口袋裡拿出幾張照片放到桌上給他看。

  「什麼畢業舞會?」那又是什麼?不知道的事一件件接連不斷地跳出來,都快把他的頭給塞爆了!

  「大學的畢業舞會啊,你當時還是雲嘉的舞伴呢!」葛湘婗湊了過來,她可沒忘自己是「牽線」那件事的媒人。

  「我是雲嘉的舞伴,你呢?」他的眉心聳成一座小山,另一個疑問隨即冒出。

  「為什麼我的舞伴不是你?」

  他知道她和雲嘉是同學,兩人理應同年畢業,既然他出席擔任雲嘉的舞伴,那她呢?她的舞伴又是誰?

  這問題問得尖銳,讓葛湘婗和林雲嘉都有點尷尬,一時間兩人都噤聲不語,周創松見狀體貼地退出辦公室,將空間留給三個年輕人。

  林雲嘉不出聲是因為他的問題似乎透出些許異樣的端倪,學長好似認為湘婗的舞伴應該是他,不該是別人。

  現在討論這話題顯然遲了,但有趣的是學長這個問題本身所代表的意義——莫不是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出現了變化?否則學長理應不會問這樣的問題……她還是靜觀其變,免得說錯話可就代志大條了!

  而葛湘倪之所以不開口,是因為經過昨夜,她和諸星彥的關系丕變,倘若她明說當時的她根本沒把他當成對像,天知道他會不會抓狂?故而她也沒敢作聲。

  就在這僵凝的時刻,門上傳來兩聲輕敲,接著張東凱走了進來,手上拿著最新一期的設計月刊。

  「你們都在啊!總經理,最新一期的設計月刊,你有空看……」張東凱見「全員到齊」,不禁露出笑臉,上前把月刊放在辦公桌上,不經意看到攤在桌面上的照片。「咦?這不是你們的畢業舞會,怎麼有照片?」

  「你知道?」諸星彥猛地抬頭,眯著眼盯著他。

  「知道啊!那天我也在場。」張東凱沒察覺氛圍有異,天兵地有話直說。

  葛湘倪心口發顫,暗中朝他猛眨眼,林雲嘉在一旁簡直快暈了,又不能直接叫他閉嘴,局促不安地清了清喉嚨。

  「那天你為什麼在場?」無視林雲嘉的干咳聲,諸星彥挑明了問。

  「我是湘婗的舞伴啊!」張東凱一根腸子通到底,先回答了他的問題,才遲鈍地睞了雲嘉一眼。「干麼?你感冒喔?」

  最近天氣多變化,這女人是怎樣,不會多穿件衣服嗎?都那麼大了還要人家擔心,真受不了!

  林雲嘉翻了下白眼,氣惱地懶得理他。

  「噗??」反倒是葛湘婗在一旁看著眼前三人宛如諜對諜的互動,忍不住噴笑出聲。

  她這一笑,林雲嘉僵化成石,而諸星彥和張東凱則是一臉莫名地同時望向她。

  「婗婗?」諸星彥眯著眼,不解地緊盯著她。

  「哎喲!你別問我,我自己說吧!」她聳了聳肩,大刺刺地往那結實的桃木辦公桌一坐,可穩的咧!

  她原本就不是有話不說悶在心裡的個性,不過憋了剛才那幾分鐘,她都覺得自己快憋出病來了,還不如直言暢談,還比較符合她的本性。

  「欸!那是總經理的桌子……」林雲嘉直覺想阻止,這樣坐在辦公桌上未免太沒禮貌了!

  「沒關系,讓她說。」諸星彥舉起手,不讓雲嘉壞事。

  半個多月來的相處,他明白葛湘倪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在醫院充當看護照顧他是一例,因衝動和他上床又是一例。

  就因為他深知昨晚的一切可說是他撿到的,由於她衝動和善變的性格,他才能天助自助地得到她,因此對這段才剛萌芽的愛情,他勢必得更加小心謹慎、用更多心思呵護才行。

  倘若雲嘉這一插話,讓她改變心意閉口不說,那他可會被好奇心給殺死!

  她微挑秀眉,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哼,說就說。」

  於是她把畢業舞會的事從頭到尾敘述一遍,仔細得不曾漏失任何細節,包括當時的她,對諸星彥一點意思都沒有的心態都詳盡說明了,只差沒有實地重新演練一回。

  林雲嘉小心翼翼地盯著諸星彥臉上的神情,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卻看不出學長臉上有什麼變化。

  倒是張東凱,他一直在狀況外,壓根兒不懂葛湘婗為何還要把那天的事拿出來說。

  諸星彥神色不變地聽著葛湘婗的敘述,其間數度將視線凝結在桌面的照片上,說書般的情節加上照片的畫面,隱約似乎有些印像在他腦子裡浮現,越來越多情節飛掠而過、也越來越清晰……

  他的頭開始泛起若有似無的疼痛,額上也開始控制不住地冒出薄汗;他微眯起眼,小心地調勻呼吸頻率,不讓任何人看出他情緒的波動。

  「好啦!講完啦!」葛湘婗跳下桌子,拍了拍屁股,像結束一項任務般輕松;她將上身傾向諸星彥,皮皮地對他咧嘴一笑。「吶,我都告訴你了喔!還有什麼地方沒聽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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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諸星彥沒好氣地白她一眼。「你當我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嗎?」

  她那樣子根本像幼稚園的老師,在問小朋友那種一加一等不等於二的數學題,聽懂了沒有,嗟??

  「我怕你聽不懂嘛!」她扯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其實她的鎮定全是裝出來的,她很怕他知道那些事會不開心,畢竟她之前對他真的沒興趣。

  可她更清楚一件事,若不把他想知道的事說出來,恐怕他的記憶永遠都不會有恢復的一天。

  兩害相權取其輕,她寧可他為那些事不開心,也不願意讓他有無法恢復記憶的可能,所以她作出了抉擇,再來只能看老天爺幫不幫忙、他的腦子配不配合了。

  「如果你覺得自己講得夠清楚,那我就等同跟你一樣清楚。」他是失去記憶,不是變成笨蛋,並沒有失去基本推理、組織的能力。

  「清楚就清楚嘛,干麼講得那麼文謅謅的!」注意到他臉上似乎沒有很生氣的FU,她總算放下一顆懸吊在半空中的心,笑咪咪地揶揄。

  這女人,根本是吃定他了!諸星彥不覺在心口暗嘆。

  從小到大,他軟硬不吃,任何人都別想在他身上撈到任何好處;唯有她,完完全全吃定他,教他一點翻身的機會都沒有,至今沒有任何改變。

  他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

  因為他什麼都想起來了,就在她剛才的那段談話之中。

  或許那是距離發生意外前最近的記憶,也或許是腦部手術後短暫的後遺症,經過刺激突然就好了,總之在那段話和雲嘉拿來的照片刺激之下,被隱藏在不知名因素下的記憶彷佛死過一次又活過來,重新回到他的腦袋裡,一一清晰鮮明,尤其是和葛湘婗相關的所有事,包括她從來不拿他當異性看待的心酸。

  那抹酸楚,比失去記憶時、肉體、精神上的痛還要痛上好幾倍!

  所以,在好不容易兩人之間有了轉機的現下,他不會讓她知道自己的記憶已然恢復,非得要藉這個機會纏著她、黏著她,直到她再也離不開他方能休止!

  「張東凱。」他心下迅速做出計量,決定不再繞著這些問題轉,免得被識破自己已然恢復記憶的事實。

  「有!」呆愣一旁的張東凱一凜,趕緊湊到他身前。

  「這個月刊是什麼東西?」他佯裝不解地詢問。

  「蛤?」只見張東凱驚恐地瞠大雙眼,艱澀地吞了下口水後回復:「那是總經理你就任後創辦的設計月刊,你住院前看過排版,我是照你的指示送印的,這一期已經發行了。」

  要命!他差點忘了總經理的「阿答馬」(日文:腦袋)秀逗了,連帶地他也差點秀逗,真糟糕呵??

  「喔!」諸星彥輕敲了下頭,彷佛氣惱著自己的不中用。「你留著我晚點慢慢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來。」

  「是!」張東凱立正站好,差點沒舉起手向他行阿兵哥禮——幾乎每個當過兵的男人都有這類後遺症,他自然也不例外,無奈。

  諸星彥順勢端起先前林雲嘉端進來的綠茶就口,潤過喉後蹙起眉心。

  「這茶怎麼這麼難喝?」他隨口抱怨了句。

  「蛤?」林雲嘉愣了愣,憨憨地回他一句:「可是這是你以前指定的唯一飲料耶!」

  意思就是他除了綠茶之外,任何飲品都不要,即使公司的廚房裡備有其它種類的飲品,例如紅茶、咖啡等等,他一概沒興趣。

  「是嗎?」他跟著一愣,放下杯子。「那有咖啡嗎?有的話以後給我換咖……」

  「不行!」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葛湘婗立即接口打斷他。「你才開完刀沒多久,而且咖啡對骨頭不好,不可以喝咖啡!」

  林雲嘉和張東凱皆驚異地瞪著她,心裡不覺為她的大膽喝采——無論如何,諸星彥都是公司裡最大的頭,她竟然敢這樣命令他,實在太酷、太贊了,他們全忘了葛湘婗不是他們公司的員工,根本不在諸星彥管轄的範圍。

  「不然你要我喝什麼?」諸星彥卻很明白這一點,她不僅不歸他管,還能把他給管得死死的,他一點皮條都沒有,他垮著臉,可憐兮兮地問道。

  「喝綠茶啊!」她想都沒想就給他下了決定。

  「可是很難喝啊!」他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照單全收的好嗎?

  「那就喝開水啊!」這也嫌那也嫌,喝開水最健康啦!

  「……」諸星彥撇了撇嘴,悶哪!

  見諸星彥一臉菜色,林雲嘉和張東凱對看一眼,兩人的嘴角不約而同地輕顫,接著趕緊背過身去,悶聲發笑。

  哎喲??自他們進公司上班,這還是頭一回見到總經理吃癟的模樣,著實太有笑點!要不是怕被干掉當肥料,他們還真想用手機拍照存證,好當日後的經典紀念照。

  「張東凱!」諸星彥驀然沈聲喊道。

  「在!」張東凱立刻挺直腰杆,迅速轉向他。

  「你事情都處理完了嗎?」他沉著臉問道。

  「報告總經理,還沒!」媽啊!現在是大家來找碴嗎?他又不是肇事者,干麼抓他開刀啦!

  「那你不快去處理,還站在這裡做什麼?」諸星彥簡直快噴火了。

  「報、報告總經理,我這就去處理!」張東凱緊張到結巴,一報告完畢,立即腳底抹油溜出諸星彥的辦公室,臨去之前還擔憂地偷覷了林雲嘉一眼,這才無限沉痛地離她而去。

  諸星彥冷眼盯著張東凱離開的背影,事實上他是耳尖地聽到張東凱和雲嘉的笑聲,腹內被婉婗氣惱的火氣正愁無處發泄,恰好抓他們來殺雞儆猴;但雲嘉是女生,又是他親愛婉婗的好同學,他說什麼都不可能拿她開刀,只好抓那個無辜的張東凱來成為俎上肉。

  而且他還沒跟張東凱算那日搶走他擔任婗婗舞伴資格的帳呢,哼!

  「諸星彥,你是不是故意的?」葛湘婗以臂環胸,冷睨著諸星彥,好似已然看穿他的把戲。

  「什麼故意的?」他挑挑眉,裝傻。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不知道你在搞什麼喔!」她眯起眼,狠狠地威脅他。

  諸星彥扯了扯嘴角,漾起一抹性感的淺笑——

  無所謂,他爽就好!

  【第八章】

  就這樣,葛湘婗徹底成了諸星彥不支薪的小跟班,天天苦命地跟著他上天下地……不,上班下班,上班跟他進公司,下了班跟他回家,可說是形影不離。

  這狀態使她回家成了「偶爾為之」的幸運,他要是願意「放行」,她就宛如得到「特赧」般謝恩,開心地回家當大小姐,他若不放行,她就只能乖乖地留在他家過夜,還得陪他做「色色」的事,怪令人害羞的!

  好啦,她承認自己越來越依賴諸星彥,也越來越習慣他的存在並享受他的溫存,但她爸媽是怎麼回事?

  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動不動就在男人家過夜,那兩個老夫妻竟然也不曾有過意見,這是哪門子道理?

  可憐的是當初是她「自願服務」,不僅得到雙方家長的允許,還因為是自己主動要求得來的「志工職位」,她連半點抱怨的余地都沒有。

  更悲慘的還不止如此,諸星彥的記憶似乎沒有半點恢復的跡像。

  重新回到公司後,諸星彥在工作上的學習像海綿一樣吸收得極其迅速,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就能將所有事情處理得穩穩當當,發生的事件也都能條列清楚,唯有意外前的事,每回提起還是一副茫然的模樣。

  「諸星彥,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快起床!」

  星期日一早,不到七點,她從家裡衝到諸星彥家,一進門就直奔諸星彥的房間,一闖進他的私人領域……呃,其實她也占了一半使用機會的房間,立即拉開窗簾,讓陽光充滿整個空間。

  「你瘋了葛湘婗!很刺眼耶!」諸星彥反射性地迅速拉上被子蓋住頭,阻擋陽光的攻勢。「關窗簾啦!」

  「不要!」她揚唇一笑,衝到床邊跳上床,不由分說地直接跨坐到他身上。

  「小懶豬!快起來,我們去打高爾夫球!」

  被單下的身軀僵硬了下,他掀開被子露出頭,一臉驚異。

  「你?你會打高爾夫?」他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嘿嘿??人類有無限的可能。」她得意地揚高下顎,賣關子地不給他答案,一手拍在他臀部的位置。「快起來,給你三分鐘准備……哇??」

  語音稍落,她倏地驚叫一聲,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然改變戰鬥位置,由攻轉守……不,轉為淪陷,完全被敵方以壯碩的身軀壓制得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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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你做什麼啦你!」眨了眨不敢置信的眼,見他的臉在自己面前放大,她心口怦怦亂跳,還不太能適應他老是這樣突如其來的貼近。

  「干麼突然想去打高爾夫?」他露出賊賊的笑,像個頑皮的大孩子般連人帶被抱住她。

  「運、運動啊!」她眨眨眼,莫名有點結巴。「要活就要動,辛苦工作了一個禮拜,總要去活動活動筋骨嘛!」

  「何必舍近求遠?運動而已,在床上也能做。」他說著,熱唇貼了過來,卻被她敏捷地閃開。「婗婗?」

  「髒鬼,你還沒刷牙耶!」可惡!這個色鬼??她不依,用手推他。

  「……那你等我兩分鐘,我先去刷牙。」他閉了閉眼,無奈地起身走向浴室。

  一見他進入浴室,她立即眼捷手快地跳下床,迅速閃到門邊站在門口,神情戒備地瞪著浴室的出入口。

  很快的,諸星彥踏出浴室,一眼就發現親親女友已不在床上,他搜尋了下,好笑地發現她抓著門板,像只無尾熊般巴著門不放。

  「親愛的,你站那麼遠做什麼?」他揚了揚優雅的淺笑,那迷人的笑容恍如包著糖衣的毒藥。

  該死的女人!他是身上有毒還是怎的,她非得躲那麼遠不可嗎?就算他有心想對她胡作非為,也會因她的閃躲而失了興味,超會打擊男人的尊嚴。

  「我要去打高爾夫球。」她噘了噘嘴,堅持前往球場。

  諸星彥以手叉腰,刻意不看她,撇撇嘴。「我不會打高爾夫球。」

  「騙人!」她立即戳破他的謊言。「我爸說你打得很好,都足以擔當業余的高爾夫球選手了,怎麼可能不會?」

  「你開玩笑的吧!」他佯裝錯愕地張大嘴,暗示地指了指自己的頭,一語雙關。「是我忘了還是你忘了?」

  葛湘婗僵在門口,瞬間石化——該死的!她又忘了!忘了他失去記憶,竟然還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實在太壞了!

  「欸……那、那……」她內疚地結巴,可那計劃不能不進行啊!無論如何她都要拉他到高爾夫球場。

  「那怎樣?」他皺了皺眉,沒想到她還沒放棄打算,放軟聲音委屈嘆道:「你不會真想讓我去球場丟臉吧?」

  「我從沒想過讓你丟臉。」她的心機沒那麼重,做不來黑心鬼。「可是、可是人家就是想打球嘛!你就不能陪我嗎?看我打也好。」好,既然硬的不成就來軟的,她放軟聲調請求道。

  看她打?諸星彥挑高眉,不記得她會打高爾夫。

  曾經,他想教她打高爾夫,但她總是找盡理由推托,不是太熱、不想出門,就是功課多做不完,多如牛毛的借口讓他始終沒能達成教會她打高爾夫的計劃。

  可這樣的她,今日為何如此堅持要去高爾夫球場?

  難不成她在計劃什麼?

  他眯起眼思索半晌,終於,他舍棄邀她參與「妖精打架」的擂台戲碼——總得去瞧瞧,才知道她到底在算計些什麼!

  「好,我就陪你去球場,欣賞你的高爾夫打得多精湛。」

  「爸!諸星伯伯!」

  葛湘婗坐在球場的交通車上,還來不及到達目的地,便揚高手臂朝遠方兩條熟悉的人影興奮揮手;對方聽見她的聲音,也跟著揮手響應。

  諸星彥眯起眼看向遠方的身影,總算明白婗婗這丫頭非堅持到球場來不可的心思。

  除了葛伯伯、葛媽媽,全世界就數婗婗最清楚,他和父親之間不甚和睦的關系。

  母親為了生他難產而死,該說是老爸太深情?總之母親的死帶給他過度刺激,因此每一見他,便勾起老爸對母親的思念;他若表現良好還行,只消犯了點錯,老爸是打罵責罰樣樣都來,罰跪更是家常便飯,沒照三餐輪流跪就該感謝上帝了。

  從小到大,他和父親之間就維持這樣劍拔弩張的緊繃氛圍,持續很多年,但一成不變的事,也總有變化的一天。

  他小的時候不得不在父親的羽翼下生活,對父親的管教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可在他成年之後,他的思想成熟了,有了自給自足的能力,當不再懼怕任何事,就有了和任何人抗衡的力量——

  「又這麼晚才要出去?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在某個諸星彥准備出門的時候,諸星雲毫無預警地擋在大門口,不讓他出去的意圖強烈。

  「我已經成年了,有權擁有合理的自由。」諸星彥瞬也不瞬地凝著眼前的父親,強迫自己忽略父親已然花白的發鬢。

  他沒資格說諸星雲是不負責任的爸爸,事實上諸星雲相當負責,即使心裡對兒子有矛盾的感情,但還是給兒子良好的生活及教育,不曾虧待過他,只是使用了錯誤的教育方式。

  父親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也該是世上唯一可以讓他安心暢談的對像,可惜,事實有很大的差距——斯巴達的教育使得父子間的鴻溝越來越深,導致他的性格極其壓抑,差點變成自閉兒。

  所幸一切因隔壁搬來一個天真可愛的女孩而發生微妙的變化,他將所壓抑的情感轉移到女孩身上,扭曲的性格才稍稍有些許疏通的管道。

  「不管你是否成年,在這個家,你就得聽我的!」不論事業或家庭,總位居頂端的諸星雲哪容得了被如此嗆聲,即便是他的兒子,他也絕不容許。

  父子倆像兩只對峙的公難般相互狠瞪著對方,緊繃的氛圍將空氣變得濃稠,宛如化不開的果凍,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我無法接受你的要求,既然你看我不順眼,那我搬出去總可以了吧!」終於,諸星彥首先打破滿室凝滯的氣氛,硬邦邦地丟出決絕的話語。

  「你!」諸星雲從沒想過自己的獨子會對他說這種話,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他的鼻子罵:「你現在是翅膀硬了,就想往外飛是吧?你以為就憑你大學還沒畢業的學歷,能混出什麼像樣的成績?」

  「混不出成績的比比皆是,我的音春只有一次,我不想虛度!」諸星彥口氣很衝地對父親吼道,後知後覺注意到父親錯愕的表情,他才放軟聲調。「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大小聲,但請你從現在起,不要再管我了……明天開始我會找房子搬出去,你放心,我會好好地把大學念完的。」

  他拉了拉背包,才越過父親准備開門,沒想到,手臂被身旁的父親用力扯住。

  「爸?」他皺眉。

  孩子不是父母的財產,而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以為自己表達得夠清楚了,難道老爸還不懂他的意思?

  諸星雲側臉看著比自己高一顆頭的兒子,相貌堂堂且英氣逼人,在校成績也總拔尖,一等一的好,說他不為兒子感到驕傲絕對是騙人的。

  但他怎會和兒子演變成如此水火不容的關系?

  事已至此,再追究理由也已太遲,既然一山不容二虎,那就由他這個老頭子搬走吧!至少他的經濟能力和社會經驗比這小鬼好太多了。

  「不用找房子了,你就繼續住這裡吧,我搬。」

  往事迅速飛掠過諸星彥的腦海,胸口充塞滿滿復雜的思緒,在交通車停下的瞬間,細微的煞車聲令他猛然回神;交通車已經將他和葛湘婗搭載到老爸和葛伯伯的所在地。

  「對不起啊諸星伯伯,爸,我們遲到了。」葛湘婗跳下車,一下地就急著向長輩們道歉。

  「沒關系,年輕人總是貪睡點,我們年紀大,總是七早八早就醒了。」葛慶章哈哈笑道,順勢透過遮陽帽睞了眼越來越耀眼的諸星彥。「好久不見了阿彥,身體還好嗎?」

  「葛伯伯。」諸星彥頷首,嘴角扯出淡淡的笑紋,伸手指了指頭。「傷口都復原了,只可惜這裡還是一片空白。」他自嘲苦笑。

  「會好的,要有信心。」葛慶章一手拄著高爾夫球杆,一手拍了拍他的肩,不吝對他釋出長輩的關懷。

  「謝謝葛伯伯。」諸星彥笑著低了低頭,眼角余光看見腳邊穿著高爾夫球鞋的另一雙腿,他的視線順勢往上攀,很快便看見父親那張嚴肅的面容。

  諸星雲一直是嚴肅的,不論在公司或在家;打從妻子死後,便極少見他笑過,彷佛連微笑都由他生命中消失了……

  「爸。」風吹亂了他的發,他迎著風輕喊。

  這聲爸喊得些許別扭,他自己沒注意,諸星雲倒是注意到了,諸星雲以為那是因為他的記憶還沒恢復,所以還無法適應面對他這個當父親的,倒不太特別放在心上。

  「嗯。」諸星雲很快將視線由他臉上移開,重新將視線調整在先前就預備敲出的高爾夫球上,就在他對准果嶺,拿起球杆清場,叫兒子離他遠一點,准備揮杆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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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諸星伯伯!」葛湘婗蹦蹦跳跳地朝他跑來。

  「小婗啊!天氣這麼好,該多出來走走。」一見到她,諸星雲立即扯出笑紋,難得露出一抹慈愛的溫柔神情。

  「諸星伯伯,你別只顧著自己打球,也得教教我跟阿彥啊!」葛湘貌熱情地攀住諸星雲的手臂,毫不做作地撒嬌。

  諸星彥挑了挑眉,抿唇淺笑,心底感到一絲喜悅。

  阿彥?倒是頭一回聽她在兩人獨處以外的地方這麼喊他,這是不是表示,他已經在她心裡逐漸站穩位置,卑微地掙得一席小小的地位?

  「教阿彥?」不曉得是不是故意的,諸星雲略顯錯愕地睞了眼自家兒子。「你別說笑了,他技術可比我好太多了,怎會還要我教咧?」

  葛湘婗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將嘴附到他耳邊。「諸星伯伯,阿彥不記得自己『曾經』會打球。」

  諸星雲心口一顫,竟然連這種技術性的東西都會忘記?!著實令他始料未及。

  「你……」他艱澀地開口,發了個音卻不知該如何接續下去。

  「嗯?」諸星彥愣住了,他倒是第一回看見父親臉上露出如此無措的神情。

  婗婗跟他說了什麼?怎麼他會有那麼……人性化的表情?諸星彥暗暗思忖,卻茫然地猜不著答案。

  突地,諸星雲毫無預警地把自己手上的球杆遞到他眼前,再度令諸星彥一愣。

  「干麼?」諸星彥眯了眯眼,盯著老爸相當寶貝的名牌高爾夫球杆,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麼。

  「揮揮看。」諸星雲仍是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

  「不要。」盯著父親明顯蒼老的臉龐,諸星彥仍拒絕心軟。「我沒興趣。」

  「我是第一個教你打球的人,你揮一下杆給我看會死喔?」被親生兒子挑釁,縱使是聖人也會抓狂,果然諸星雲豎起花白雙眉,精神都來了。「揮杆!」他中氣十足地再下一道命令。

  看他臉紅脖子粗,身體還有點抖,不論他是興奮還是生氣,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諸星彥不想他傷身,在幾經猶豫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父親遞過來的球杆。

  「揮啊!你不會連揮杆都不會吧?」見他拿了球杆不動,諸星雲差點沒爆粗口。

  諸星彥看了眼藍天,暗暗地淺嘆一口,隨後將肢體拉得緊繃,佯裝笨拙地開始揮杆——

  這對他來說不啻是件苦差事,早已熟稔標准揮杆動作的他,要裝作什麼都不會來「表演」……對,他只能用演的,否則在兩名球技不差的長輩面前,不用一、兩分鐘,他就穿幫了。

  完全不懂欣賞諸星彥賣力的演技,瞪著他僵硬的動作,諸星雲快抓狂了。

  沒想到自己盡心教授的球技,全被他忘得一乾二淨,老人家心裡超級不舒坦!

  「這個腰是這樣擺的嗎?」他忍不住上前調整兒子僵硬的肢體。「還有這個腳,位置不對!」

  當他的手碰上諸星彥的腰際,諸星彥渾身一僵,兒時父親教他打球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湧地衝進腦際,令他心思百轉千回!

  當時父親的手是強悍而有力的,如今,那力道已遠遠不比當年,歲月,著實是很可怕的……

  葛湘婗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貼心地轉身離開,朝自己的父親走去。

  「怎不多看一會兒?」不是沒注意到她的視線壓根兒離不開諸星彥,葛慶章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地問了句。

  「不行,要給他們父子倆培養感情的時間和空間。」這就是她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把諸星彥帶到球場的理由。

  沒有親人是很孤獨且可憐的,明明有親人卻刻意拉開彼此的距離更可悲,縱情享受雙親疼愛的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諸星彥和諸星伯伯老是抗拒著對方。

  諸星伯伯就像第二個爸爸一樣疼愛她,而諸星彥,現在是她的愛人、男朋友,所有的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是不平衡的,所以她也要諸星彥感受到諸星伯伯對他的愛,一如她愛他的心一樣。

  她愛他?

  對,她愛他。

  雖然他現在是個沒有過去的人,但她卻無法抹去他以往對自己的呵護記憶,就像烙印在腦子裡的印記,不可能像計算機數據,按一顆「Delete」鍵就全部刪除。

  況且現在的他,縱使還有著大男人的霸道、死愛面子的毛病,但也偶有小男人頑皮、撒嬌的脫序演出;她為他那些「新增」的「機能」深深著迷,以前和現在的感情形成加成作用,叫她無法不一天比一天愛他!

  葛慶章挑了挑眉,笑著往好友的方向望去。「所以,你昨天才會一直問我,什麼時候跟諸星打球?」

  「嘿嘿??」她吐舌傻笑,被老爸發現嘍!

  葛慶章沒有說什麼,涼爽的秋風微微吹拂在所有人的臉上,耳裡聽著好友像個老太婆一樣,叨念兒子這裡不對、那裡不正確,他忍不住連眼底都滲入笑意。

  不是入秋了嗎?

  他卻清楚地聞嗅到春天的氣息,莫不是老糊塗了?

  在高爾夫球場折騰了一上午,中午時分又被親愛的女友大人押著陪兩位長輩吃飯,回到家已快下午三點,諸星彥感覺自己幾乎要虛脫了。

  他一進家門就踢開球鞋,大刺刺地往沙發一痛——哎??還有比家裡更舒服的地方嗎?和那個被老爸逼著「搔首弄姿」的球場比起來,家裡簡直是天堂啊!

  「諸星彥,你臭死了,還不快去洗燥?」今天太陽不小,秋老虎的威力挺驚人的,連球都沒碰到的她竟也滿身汗了呢!

  她叨念了句,在自己的包包裡翻來翻去,翻了半天連個屁都沒翻出來。

  「你在找什麼?」他懶懶坐起,慵懶地起身踱到她身邊。

  「我家裡的鑰匙啊……」她還在找,只差沒把整個包翻過來傾倒一回。「奇怪,怎麼會沒有?」她明明記得有放在包包裡的。

  「你回去干麼?」他像個即將被拋棄的小鬼,不悅地垮下臉。

  「我流了滿身汗,回家洗澡……啊??」她嘟囔著,沒想到突然被他攔腰抱起,教沒有心理准備的她驚叫出聲。

  「叫這麼大聲,你是想街頭巷尾的人都跑到我家來看熱鬧嗎?」他掏掏耳朵,摟著她腰肢的手不曾放開。

  「誰叫你突然抱我?別亂啦,我在找鑰匙耶!」她皺眉譴責,前一秒還在手中的皮包竟瞬間不翼而飛,莫名其妙跑到諸星彥手上去了。「你又干麼?包還我啦!」

  「我這裡是沒浴室喔?干麼一定要回你家洗?」一把將她的包丟到距離兩人位置最遠的單人沙發上,他連拖帶拉將她拉往自己的房間。

  「諸星彥??你放開我!」她尖嚷,腦袋裡卻浮現奇奇怪怪的畫面。

  此情此景,她竟荒謬地想起一個場景——原始人將看上的女人打暈,連拖帶拉的扛回家當壓寨夫人,雖然她沒有暈,可也沒比那樣好到哪兒去。

  「葛伯伯說葛媽媽去參加婦女會了,他和我老爸下午還有別的事,你家裡現在又沒人在,沒帶鑰匙的你也進不了門,在我這裡洗就好啦!」將她拉進房間,他將門反腳踢上,一進門就開始拉扯她身上的衣服。

  「……你干麼脫我衣服?!」她的聲音更尖銳了,小臉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粉色,七手八腳地推拒他的魔手。

  「誰洗澡不脫衣服的?」除了露天泡澡得穿泳衣之外,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穿著衣服洗澡的,他脫衣有理!

  「我自己會脫……」她轉身想落跑,卻又讓他給一把擄了回來。

  「我幫你脫比較快。」他的男性氣息噴拂在她耳際,引起她一陣酥麻,雙腿一軟,她差點滑到地上。

  「瞧你累的,我幫你服務不好嗎?」蓄意曲解她的動作,他迅速褪去她身上所有衣物,搞定之後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你你你……你干麼也脫衣服?!」她根本是花容失色了,身體因他的舉動而變得緊繃,毫無遮蔽物的雙峰不由自主地變得堅挺,在微涼的空氣中輕輕顫抖。

  「剛才你不是叫我去洗澡?別告訴我你也患了失憶症。」他輕笑,飛快地脫光衣服後又將她拉起。

  「你要干麼?」她還來不及反應,便一把讓他扛上肩。「諸星彥??」她的尖叫聲差點沒掀了屋頂。

  「你想歪了喔寶貝。」他大笑,快樂得不得了??「都脫光了能干麼?當然是洗澡啊!」

  【第九章】

  當溫熱的熱水兜頭淋下,葛湘婗不由得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嘆。

  運動過後果然需要洗個熱水澡,即使她根本沒碰到高爾夫球杆,可光在那偌大的高爾夫球場走上那麼一大段路,已足以令她這個都市長大的「飼料雞」無限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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