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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澄]心機的對門冤家[全文完]

心機的對門冤家 作者:子澄

諸星彥和小他四歲的鄰居妹妹葛湘婗有著分不開的孽緣!  
即使現在已是商場強人,但在她面前,他還是毫無威嚴。  
初始他是懷著少女養成計劃的好玩心態才一路「護花」;  
不料後來就變了!明知她是沒心沒肺、鬼靈精怪的怪咖,  
他竟只對她有感覺?!唉,愛都愛了,他也不得不認栽……  
葛湘婗不曾想像過沒有諸星彥的日子會是如何,  
打從她六歲時搬來新家到念大學,身邊的護花使者就只有他。  
雖然兩人形影不離、難分難舍,但她從沒把他當成男人過;  
他只是好玩伴、好哥兒們,非關情愛的那種!  
直到某天他身邊出現別人,她才驚覺自己的心意早已不單純……

楔子

  「婗婗,去把外面的小車車牽進來,媽媽要把車車洗乾淨!」一團亂的客廳裡,剛搬到喜樂社區的葛媽媽對著大門外、正在花圃裡玩的六歲女兒喊道。

  「喔~~」

  葛湘婗聞聲由小土堆前抬起頭,看了眼母親叫喚的方向,拉長尾音應聲後,放下手中正在堆土玩的小鏟子,拍拍手後走向停放兒童腳踏車的角落牽車。

  那是她專用的小腳踏車,是爸爸在她生日時買的,因為他們最近換了一個家住,所以爸爸把她的小車車放在中庭儲藏室旁的角落,以後這裡就是小車車的家。

  她小心地牽著她的小車車往客廳走,就在經過花圃前的小矮牆時,發現有個比她大一點的男孩,正隔著矮牆瞧她。

  「你是誰?」她張開嘴,用極軟嫩的童音對男孩喊道。

  男孩覷她一眼,好似在想什麼,直到她等得不耐煩了,想不理他牽車回家,男孩才掀動嘴皮問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咦?」

  喔~~原來那個哥哥會講話嘛!她還以為大哥哥不會講話呢!

  「我媽媽說不能隨便告訴陌生人名字。」她可是個乖小孩,把媽媽的話牢牢記在心裡呢!

  男孩看著她,比剛剛更為專注。「我住在對面,我叫諸星彥。」

  「『豬』星彥?你家養豬嗎?」小小年紀的她哪聽過這種姓氏,直覺就是這哥哥姓「豬」。

  男孩原本酷酷的臉明顯扭曲了,小小的身體忙扶住旁邊的矮牆,差點因她的誤解而跌倒。

  「是諸星,不是豬!」諸星彥脹紅了臉,帥氣的臉龐上寫著懊惱。

  「什麼豬?粉紅豬?」

  葛湘婗腦子裡冒出一堆問號,想到電視上那個胖胖的粉紅豬,她歡喜地笑了。

  「你說胖胖的那個粉紅豬嗎?我知道她很會演戲喔!」

  諸星彥翻了翻白眼,差點沒被她氣死!「誰在跟你講粉紅豬?」

  「不是喔?那是彩虹豬嗎?」她又想到別的,完全沒注意到諸星彥的臉色很難看。

  「……」

  諸星彥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婗婗~~怎麼那麼久還沒進來?不是在儲藏室那邊?快點喔!」葛媽媽又在屋裡叫喚了,這次聲音比之前更大聲一些。

  「就來了!」葛湘婗嚇一跳,急忙回頭對屋裡喊著,然後再回頭看著諸星彥。「我不能再跟你聊天了,我媽在叫我!」

  她說完,趕緊牽著小腳踏車進屋裡去了。

  諸星彥在矮牆外凝著她消失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才悻悻然地轉身,回到對面自己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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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婗婗,快起床了,上學要遲到了喔!」葛家大宅傳來葛媽媽叫喚的聲音,響亮得左右鄰居都聽見了。

  「好啦~~」

  葛湘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意識不清地睞了眼天花板,很快又陷入昏睡狀態。

  最近她忙著寫畢業論文,關於商事法的研究,天天都看資料看到兩眼昏花;因為要看的東西很多,她的視神經受到史無前例的考驗,所以不管老媽怎麼叫喚,她還是醒了一下便又立即昏睡過去。

  暈沈沈地不知睡了多久,耳邊似乎斷斷續續聽到老媽的叫喚聲,但她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縱使心底不斷有道聲音催促她起床,身體卻始終不聽使喚,彷佛深陷在無底泥沼之中不可自拔……

  「婗婗!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

  終於,葛媽媽忍不住衝進她房裡,直接掀開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在她耳邊大吼。

  「上學都要遲到了,你知不知道!」

  「唔……好啦!」她這才全身麻軟地由床上爬起,軟弱無力地下床。「我馬上准備出門了。」

  「動作快一點,我已經叫阿彥在門口等著載你到學校去了!」葛媽媽沒好氣地叨念了句。

  「蛤?」葛湘婗驚跳了下,原本還來不及醒轉的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沒想到老媽已經幫她找好交通工具了。「諸星彥不用上班嗎?」

  「什麼諸星彥?人家阿彥大你四歲,四歲你知道嗎?你好歹也得叫人家一聲彥大哥。」葛媽媽沒好氣地數落。

  「拜托~~那樣叫多奇怪!」葛湘婗翻了翻白眼,隨手挑了件棉T套上。

  近來天涼了,早晚溫度相差頗大,她還是乖乖的加件外套,以免在這非常時期感冒可就麻煩了。

  「哪裡奇怪了?他待你像親妹妹一樣,叫他一聲哥哥又怎麼樣?」葛媽媽一路在她旁邊念,一副不說服女兒誓不罷休的氣勢。

  「不要啦!那樣很奇怪!」都認識快二十年了,突然要她改口,人家才不習慣呢!

  「奇怪個屁啦!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小孩在想些什麼。」葛媽媽連粗話都開飆了,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和女兒有代溝。

  「就這樣啦,總之我不會叫他哥哥的啦!」葛湘婗不耐煩地揮揮手,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簡直莫名其妙你!」葛媽媽實在不懂她在想什麼,但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她也勉強不來,不如就隨她吧!「快點啦,別讓阿彥等太久。」

  「好啦!」

  葛湘婗穿好長褲,馬上閃進浴室裡。

  對著鏡子刷牙洗臉,她突然想起最近班上的女同學,不知怎的就像得了傳染病似的,一個個突然戀上化妝這回事,每天上課都把自個兒還算清秀的臉畫成大花臉,難道她們真覺得那樣有比原來的樣子好看嗎?

  別人怎樣她管不著,但她自己對化妝倒是沒啥興趣,還是清清爽爽的素顏最舒服!她對著鏡子揚唇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出發!

  咬著老媽准備的愛心三明治走出家門,葛湘婗果然看到諸星彥那輛熟悉的黑色寶馬就停在她家門口,她不假思索地上前拉開車門,果然諸星彥已坐在駕駛座上,發好車等她了。

  「諸星彥,你也太隨便了吧!我媽叫你來就來,一點原則都沒有。」她一坐上車便好笑地挖苦他。

  「你上學都快遲到了,還有時間在那邊耍嘴皮子。」

  諸星彥也不惱,順手為她系上安全帶後,一腳踩上油門,讓黑色寶馬滑入車道。

  「哈!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以前你不是還嫌過我聒噪?」她大笑,一點都不介意把丟臉的陳年往事翻出來自我取笑一番。

  諸星彥勾起嘴角淺笑。「你還記得喔?」

  「拜托~~被你講成那樣,我想忘記都難。」

  她抱怨道,回憶起從前他們還是學生的日子……

  「阿彥,你什麼時候改行當保母了?」

  麥當勞裡的角落,諸星彥的同學圍坐成兩桌,一見他帶一個小女孩來,忍不住笑著開口揶揄。

  這是一個晴朗的午後,葛媽媽臨時得去參加婦女會的活動,只好把放學回家無人看顧的葛湘婗交代給對門鄰居當時國中三年級的諸星彥幫忙照顧,偏偏諸星彥和同學在麥當勞有約,吃完麥當勞還要去球場進行棒球隊的練習,他根本不敢把婗婗獨自留在家這麼長的時間。

  可是眼見葛媽媽就要出門了,那婗婗怎麼辦?他想得頭都痛了,不得已只好將還綁著兩條辮子、當時才念小學六年級的葛湘婗一起帶出門。

  結果走進麥當勞點了餐,才端著剛點好的餐點找到同學,馬上就被調侃了。

  「就今天而已。」

  諸星彥拉開椅子坐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叫葛湘婗入座。

  「婗婗,坐這裡!」

  「喔!」葛湘婗蹦蹦跳跳地聽話坐下,一坐下便張著骨碌大眼,好奇地觀察著諸星彥的同學們。

  「嘿~~你叫什麼名字?」諸星彥的麻吉李權泰覺得她可愛,順口問了句。

  「葛湘婗。」她漾開甜甜的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李權泰,諸星最好的朋友。」李權泰大方地自我介紹,發現她可愛的小虎牙。「欸~~你有虎牙耶!」跟日本女明星一樣,亂可愛一把的。

  「什麼是虎牙?」她一臉莫名地眨了眨眼,對這沒聽過的名詞相當感興趣。

  「這裡,你這裡的牙齒跟老虎的牙齒一樣尖尖的,俗稱虎牙。」李權泰指著自己的犬齒耐心解釋。「有些日本女明星也有虎牙,很可愛喔!」

  「哦~~原來你喜歡日本的女明星喔!」見他講得神采飛揚,葛湘婗很快就察覺他的心思,毫無心機地脫口而出。

  「哈哈!對啦!他最愛日本A片啦!」

  「小妹妹,你真聰明,真是孺子可教也啊!哈!」

  「水喔妹妹,你實在太可愛了!」

  諸星彥其他同學紛紛爆笑出聲,一個個圍在她身邊,左一言來右一句去的,聽得她耳邊鬧烘烘,根本聽不清楚誰說了什麼。

  「好了你們,別再這麼圍著她七嘴八舌的,萬一嚇壞她,回去我還得向她媽媽賠不是。」諸星彥沒好氣地排開圍著她的同學,不知怎的,看一堆高頭大馬的臭男生圍著她,他心裡不舒服極了。

  「油~~諸星舍不得了!」

  「欸!你該不會是想學人家做什麼『少女養成計劃』,把湘婗當成你未來的新娘,從小培育到大吧?」有人腦筋動得快,很快提出質疑。

  「你那什麼亂七八糟的思想?別看那些有的沒的啦!」諸星彥蹙起眉,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

  「我才沒有!」那名同學紅著臉連聲否認。

  「沒有怎麼會知道什麼少女養成計劃?」同學們開始吐槽了。

  「諸星彥,什麼是『少女養成計劃』?」一堆人又七嘴八舌了起來,聽得葛湘婗頭暈腦脹,但她精准地抓住幾個重點字,不甚明白地詢問諸星彥。

  「……」一聽她問出這個問題,一堆大男生驀然噤聲不語,面面相覷。

  「你們怎麼都不講話了?」注意到剛才話很多的大哥哥突然都不講話了,她有點不安地拉了拉諸星彥的衣角,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沒有,你不要胡思亂想。」

  諸星彥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微惱地瞪了瞪在場的同學。

  「她還那麼小,你們一定要這樣欺負她嗎?」

  一見諸星彥生氣了,所有男生都不敢再胡說了,一個個乖得跟聽話的小學生一樣安靜。

  「好了,快把東西吃一吃,等等還有活動。」諸星彥像個老大一般發號施令,果然讓所有人回到座位,開始「終結」他們沒吃完的食物。

  「諸星彥,你干麼不讓他們講?」葛湘婗的問題沒有獲得解答,悶在肚子裡難受,還是追著諸星彥直問。

  「你問那麼多干麼?不餓哦?快吃啦!」諸星彥抓了把薯條往她嘴裡塞。

  「唔!」

  葛湘婗雙眼圓瞠,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粗魯,下一瞬間忍不住笑出來。

  「吃東西就吃東西,笑什麼?」諸星彥不明就裡地白她一眼。

  「你很煩耶!干麼這麼粗魯,塞得人家滿嘴!」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他,用隱在桌下的腳踢他一腳。

  「誰叫你話那麼多?」諸星彥蹙了蹙眉,對她話多引起同學的注意感到不滿。「我同學你都不認識,這樣也能聊喔!」

  「他們愛聊,我就跟他們聊有什麼關系?」她搞不懂他在生什麼氣,卻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怒氣。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他在生氣,她就是知道!

  「好啊,那你就盡量跟他們聊啊!」他不理她,拿了薯條就往自己嘴裡塞。

  「很奇怪耶你!」她嚷著,突地又接續起之前沒有得到解答的疑惑。「對了,到底什麼是『少女養成計劃』?」

  「……」諸星彥斜睨她一眼,抿著唇咀嚼嘴裡的薯條,不出聲也不搭理她。

  「諸星彥!」她有點惱了,壓低聲音低吼他的名。

  諸星彥也知道她氣惱了,可他還是不想理她——氣死!明明只認識他一個,卻可以引起其他同學如此大的關注,他心裡不平衡啦!

  「可惡!」她生氣地在桌子下又踢他一腳。

  「嗯!」他悶哼了聲,以犀利的眼橫掃她一眼,以示警告。

  「諸星彥,告訴我什麼叫『少女養成計劃』!」她像頭凶惡的小母獅般向他發號施令。

  「你不過是個小鬼頭,問那麼多做什麼?」諸星彥輕哼一聲,還是打定主意不給她答案。

  「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你同學!」小女孩不知打哪兒學來的威脅手段,大大方方地使用在他身上。

  諸星彥眯了眯眼。「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整間麥當勞裡幾乎都是她的聲音——至少他這麼感覺。

  葛湘婗不敢置信地瞠大眼,驚訝地瞪他。「你嫌我?」

  「對啦!你不覺得你自己很聒噪嗎?」

  「……」

  雖然後來葛湘婗和諸星彥的同學在棒球場上還是玩得相當盡興愉快,待她長大一點之後,也明白了什麼叫少女養成計劃,可當時諸星彥嫌她聒噪的記憶已深深印在她腦子裡,怎樣都抹不去。

  其實知道那種東西也沒什麼了不起,因為諸星彥根本沒養成她,只會叨念她而已。

  而那件事在諸星彥心裡,也是極重要的一頁記憶。

  就是從那天開始,他才知道自己從來沒把她當成妹妹,那種情感,更接近男女之間的情愛;即便當時的他還不是很明白,但他卻清楚知道那絕對不是兄妹間的親情,因為他沒把她當妹妹看待。

  也是從那天開始,守護葛湘婗成了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任務及課題,他小心翼翼地呵護她,直至她即將大學畢業的現在,十幾年下來,總算臨近「收割」階段了,他的辛苦即將得到代價。

  不過這事可千萬不能讓婗婗知道,否則古靈精怪的她,絕對讓他吃不完兜著走!他可沒那麼傻包!

  「都過去那麼久的事了,你還記在心裡干麼?」

  諸星彥差點說她愛記仇,萬一真不小心脫口而出,她八成又要跟他鬧脾氣,他可不想把自己累死!

  「我愛記仇不行喔?」葛湘婗白了他一眼,自我解嘲了句。「你第一天認識我逆?不知道我是愛記仇的壞女人嗎?」

  「最好是這樣。」他撇了撇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壓根兒不是壞女人,相反的,她從小就心地善良……

  大約是葛湘婗國三時,某天一個與她感情不錯的同學跟她說家裡沒錢繳學費,害她緊張得不得了,回家向媽媽求半天,好不容易湊足了另一份學費,拿到學校給那名同學,要她快交給老師,免得被學校退學。

  她一直以為自己做了好事,也不期望那名同學的回報,直到有一回不經意地聽到那名同學向別班同學炫耀,說自己把媽媽給她的學費拿去買名牌包了,好在葛湘婗那傻瓜為她湊到了學費,這件事才沒被大人發現,她也才能繼續上學。

  當葛湘婗聽說這件事,心裡受傷到不行,在回家的路上哭紅了雙眼,然後恰巧在自家門口遇到他,在他的質問之下,她才抽抽噎噎地說出整件事情。

  「跟老師或葛媽媽說吧,讓大人去處理那個惡劣的學生。」見她哭得雙眼紅通通的,他不舍地主動為她出主意。「還是讓我去幫你討回學費?」

  她沈默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先回家跟媽媽道歉,再看媽媽怎麼決定。」

  她是個知錯能改的人,既然錯在自己太輕信朋友,她首先就要承擔過錯,向媽媽道歉,接下來再看媽媽要如何處置那位同學,她也沒有資格說什麼。

  「這樣好嗎?葛媽媽她……」諸星彥微微變了臉色。

  葛媽媽平日是很好,可一旦婗婗犯錯,她凶起來可是挺可怕的,那罵人的狠勁兒,可是整條街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沒關系啦,再怎樣都是我媽,不會怎樣的!」

  她對自己的老媽有信心,雖然老媽在責備她時從來不嘴軟,可老媽還是愛她的,她很清楚。

  諸星彥深深看她一眼,最後淺嘆一口。「知道了,我陪你回去。」

  想當然耳,葛湘婗回家之後自然挨了葛媽媽一頓好罵,可罵完之後葛媽媽還是理性地跟女兒分析了這件事她該學到的教訓,之後就沒再說什麼,逕自回房,把客廳的空間留給兩個小輩。

  當時的葛湘婗哭得相當傷心,與其說是因為受到了媽媽嚴厲的責備,倒不如說她自責心態居多,想到都是自己識人不清,她的眼淚便不禁掉個不停。

  諸星彥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輕拍她的肩,把自己還不甚厚實的胸膛借給她依靠哭泣……

  「本來就是!」可惜葛湘婗並沒有想起那段往事,一再強調自己就是個愛記仇的壞人。「我這人就是愛記仇啦!沒什麼好懷疑的。」

  諸星彥倏地笑了出來。

  「干麼?牙齒白喔?笑屁!」她繃起全身的神經,斜眼覷他。

  他的笑容驀然斂去。

  「婗婗,女孩子這樣講話很難聽。」他不贊同地蹙起眉,言語間明顯帶著些責備的意味。

  「……會嗎?」

  她驚訝地瞪大雙眼,由於同學平常都這麼講話,她從不認為有何不妥,怎麼在他耳裡就成了大逆不道的難聽話?

  「當然,女孩子講話要有氣質,不然會被別人看不起。」他頷首,乘機機會教育。

  她噤聲不語兩秒鐘,陡地出聲喚他。

  「諸星彥。」

  「嗯?」

  他輕應一聲,轉頭看她一眼。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過正經的人生,挺無趣的嗎?」

  「關於這次的產品設計內容大約如此,報告完畢。」

  諸星設計公司的主管會議,由設計部襄理做會議的總結,他報告完畢之後隨即坐下,等待老板諸星彥的指示。

  諸星彥雖坐在位子上,卻顯然人在心不在,腦子裡回蕩的,是葛湘婗下車前說的那句話——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過正經的人生,挺無趣的嗎?

  怎麼原來他在婗婗眼裡是個很無趣的男人嗎?不然她為何會那麼說?

  到底怎樣的男人才能令她感到有趣?他思來想去,卻全然沒有頭緒……

  「總經理?」諸星彥的特助周創松趕緊在一旁用手肘頂了頂他,將他從神游狀態裡拉回來。「所有主管都在等你做總結呢!」

  他神情一凜,發現自己竟破天荒地在開會期間神游,實在太失常也太不可原諒了!

  「抱歉,剛才你們報告到哪裡了?」他清清喉嚨,難得地向各部門主管道歉。

  大學畢業之後,他就進入父親的公司任職,一邊做事一邊學習父親的經營理念,兩年後,他全然接手父親的工作,擔任總經理,老爸則卸下工作,輕松地當個不管公司事務的掛名總裁。

  在公司裡,他一向是強勢且不容置疑的,他說一沒有人敢說二,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質疑他的決策,因為他的決策往往精確而有力,即使決定時偶有反對聲浪,在實行之後卻往往讓所有人心服口服,幾次經驗下來,就再沒人敢質疑他的任何決定。

  開會時他向來是最專心的那個,不管誰說過什麼、提過哪些建議,都會像數據資料一樣輸進他的腦袋,條理分明地不曾錯置,因此每個人在他面前都戰戰兢兢地謹言慎行,就怕說錯話被列入黑名單裡。

  可今天是怎麼回事?一向工作最專注的老板大人,竟然在開會時靈魂出竅……不,人在心不在……呃,這麼說好像也不對,總之是心不在焉,簡直跌破公司裡所有主管的眼鏡!

  可驚訝歸驚訝,老板開口他們可不敢馬虎,趕緊依開會流程報告的程序重跑一次,所有主管都沒敢抱怨地重新報告一次,而這次的會議氛圍較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來得莊嚴肅穆……

  好不容易等諸星彥審視過主管們的報告,並一一下了決策之後,在所有人收拾好東西准備離開會議室之際,諸星彥倏地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你們會覺得我是個無趣的男人嗎?」

  所有主管像被下了定身咒般愣在當場,對他這突如其來且沒頭沒腦的問題全然不曉得該如何回應——

  「各位請先去忙吧,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可以了。」周創松一見眾人氣氛僵凝,趕緊拍了拍手,要大家先行離開。

  眾人於是在滿頭霧水的狀況下離開會議室,獨留下周創松和諸星彥兩人。

  「怎麼了你?今天怪怪的。」周創松上前拍了拍諸星彥的肩,不解地提出疑問。

  周創松原是諸星彥父親的秘書,在諸星彥父親呈半退休狀態之後,諸星彥便大大方方地將周創松接收過來當特助,雖然兩人年紀有段差距,但周創松的經驗卻給諸星彥不少幫助,兩人既可說是工作上的夥伴,亦可說是相距近二十歲的忘年之交。

  「松哥,你會覺得我是個無趣的人嗎?」沒想到他還是問了周創松同樣的問題,問他自己是不是個無趣的人。

  「……為什麼這樣問?」

  事出必有因,八成是誰對他說了什麼,而且是他在乎的人,否則總經理不會如此介意。

  諸星彥蹙著眉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沒什麼。」

  「是嗎?」周創松笑了笑,體貼地沒戳破他的謊言。「那沒事了,我們回辦公室吧!」

  他一定心裡有事不肯輕易透露,但那又有何妨?等他想說的時候,即便沒有人逼他,他自然會說。

  「嗯。」

  他輕應了聲,卻不曾移動腳步。

  周創松若有似無地睞他一眼,嘴角微揚地淡淡一笑,率先離開會議室,把空間留給諸星彥一人獨自沈思。

  如果他猜得沒錯,阿彥的問題恐怕和女孩子有關。

  哎,年輕真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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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他在生氣,她就是知道!

  「好啊,那你就盡量跟他們聊啊!」他不理她,拿了薯條就往自己嘴裡塞。

  「很奇怪耶你!」她嚷著,突地又接續起之前沒有得到解答的疑惑。「對了,到底什麼是『少女養成計劃』?」

  「……」諸星彥斜睨她一眼,抿著唇咀嚼嘴裡的薯條,不出聲也不搭理她。

  「諸星彥!」她有點惱了,壓低聲音低吼他的名。

  諸星彥也知道她氣惱了,可他還是不想理她——氣死!明明只認識他一個,卻可以引起其他同學如此大的關注,他心裡不平衡啦!

  「可惡!」她生氣地在桌子下又踢他一腳。

  「嗯!」他悶哼了聲,以犀利的眼橫掃她一眼,以示警告。

  「諸星彥,告訴我什麼叫『少女養成計劃』!」她像頭凶惡的小母獅般向他發號施令。

  「你不過是個小鬼頭,問那麼多做什麼?」諸星彥輕哼一聲,還是打定主意不給她答案。

  「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你同學!」小女孩不知打哪兒學來的威脅手段,大大方方地使用在他身上。

  諸星彥眯了眯眼。「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整間麥當勞裡幾乎都是她的聲音——至少他這麼感覺。

  葛湘婗不敢置信地瞠大眼,驚訝地瞪他。「你嫌我?」

  「對啦!你不覺得你自己很聒噪嗎?」

  「……」

  雖然後來葛湘婗和諸星彥的同學在棒球場上還是玩得相當盡興愉快,待她長大一點之後,也明白了什麼叫少女養成計劃,可當時諸星彥嫌她聒噪的記憶已深深印在她腦子裡,怎樣都抹不去。

  其實知道那種東西也沒什麼了不起,因為諸星彥根本沒養成她,只會叨念她而已。

  而那件事在諸星彥心裡,也是極重要的一頁記憶。

  就是從那天開始,他才知道自己從來沒把她當成妹妹,那種情感,更接近男女之間的情愛;即便當時的他還不是很明白,但他卻清楚知道那絕對不是兄妹間的親情,因為他沒把她當妹妹看待。

  也是從那天開始,守護葛湘婗成了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任務及課題,他小心翼翼地呵護她,直至她即將大學畢業的現在,十幾年下來,總算臨近「收割」階段了,他的辛苦即將得到代價。

  不過這事可千萬不能讓婗婗知道,否則古靈精怪的她,絕對讓他吃不完兜著走!他可沒那麼傻包!

  「都過去那麼久的事了,你還記在心裡干麼?」

  諸星彥差點說她愛記仇,萬一真不小心脫口而出,她八成又要跟他鬧脾氣,他可不想把自己累死!

  「我愛記仇不行喔?」葛湘婗白了他一眼,自我解嘲了句。「你第一天認識我逆?不知道我是愛記仇的壞女人嗎?」

  「最好是這樣。」他撇了撇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壓根兒不是壞女人,相反的,她從小就心地善良……

  大約是葛湘婗國三時,某天一個與她感情不錯的同學跟她說家裡沒錢繳學費,害她緊張得不得了,回家向媽媽求半天,好不容易湊足了另一份學費,拿到學校給那名同學,要她快交給老師,免得被學校退學。

  她一直以為自己做了好事,也不期望那名同學的回報,直到有一回不經意地聽到那名同學向別班同學炫耀,說自己把媽媽給她的學費拿去買名牌包了,好在葛湘婗那傻瓜為她湊到了學費,這件事才沒被大人發現,她也才能繼續上學。

  當葛湘婗聽說這件事,心裡受傷到不行,在回家的路上哭紅了雙眼,然後恰巧在自家門口遇到他,在他的質問之下,她才抽抽噎噎地說出整件事情。

  「跟老師或葛媽媽說吧,讓大人去處理那個惡劣的學生。」見她哭得雙眼紅通通的,他不舍地主動為她出主意。「還是讓我去幫你討回學費?」

  她沈默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先回家跟媽媽道歉,再看媽媽怎麼決定。」

  她是個知錯能改的人,既然錯在自己太輕信朋友,她首先就要承擔過錯,向媽媽道歉,接下來再看媽媽要如何處置那位同學,她也沒有資格說什麼。

  「這樣好嗎?葛媽媽她……」諸星彥微微變了臉色。

  葛媽媽平日是很好,可一旦婗婗犯錯,她凶起來可是挺可怕的,那罵人的狠勁兒,可是整條街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沒關系啦,再怎樣都是我媽,不會怎樣的!」

  她對自己的老媽有信心,雖然老媽在責備她時從來不嘴軟,可老媽還是愛她的,她很清楚。

  諸星彥深深看她一眼,最後淺嘆一口。「知道了,我陪你回去。」

  想當然耳,葛湘婗回家之後自然挨了葛媽媽一頓好罵,可罵完之後葛媽媽還是理性地跟女兒分析了這件事她該學到的教訓,之後就沒再說什麼,逕自回房,把客廳的空間留給兩個小輩。

  當時的葛湘婗哭得相當傷心,與其說是因為受到了媽媽嚴厲的責備,倒不如說她自責心態居多,想到都是自己識人不清,她的眼淚便不禁掉個不停。

  諸星彥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輕拍她的肩,把自己還不甚厚實的胸膛借給她依靠哭泣……

  「本來就是!」可惜葛湘婗並沒有想起那段往事,一再強調自己就是個愛記仇的壞人。「我這人就是愛記仇啦!沒什麼好懷疑的。」

  諸星彥倏地笑了出來。

  「干麼?牙齒白喔?笑屁!」她繃起全身的神經,斜眼覷他。

  他的笑容驀然斂去。

  「婗婗,女孩子這樣講話很難聽。」他不贊同地蹙起眉,言語間明顯帶著些責備的意味。

  「……會嗎?」

  她驚訝地瞪大雙眼,由於同學平常都這麼講話,她從不認為有何不妥,怎麼在他耳裡就成了大逆不道的難聽話?

  「當然,女孩子講話要有氣質,不然會被別人看不起。」他頷首,乘機機會教育。

  她噤聲不語兩秒鐘,陡地出聲喚他。

  「諸星彥。」

  「嗯?」

  他輕應一聲,轉頭看她一眼。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過正經的人生,挺無趣的嗎?」

  「關於這次的產品設計內容大約如此,報告完畢。」

  諸星設計公司的主管會議,由設計部襄理做會議的總結,他報告完畢之後隨即坐下,等待老板諸星彥的指示。

  諸星彥雖坐在位子上,卻顯然人在心不在,腦子裡回蕩的,是葛湘婗下車前說的那句話——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過正經的人生,挺無趣的嗎?

  怎麼原來他在婗婗眼裡是個很無趣的男人嗎?不然她為何會那麼說?

  到底怎樣的男人才能令她感到有趣?他思來想去,卻全然沒有頭緒……

  「總經理?」諸星彥的特助周創松趕緊在一旁用手肘頂了頂他,將他從神游狀態裡拉回來。「所有主管都在等你做總結呢!」

  他神情一凜,發現自己竟破天荒地在開會期間神游,實在太失常也太不可原諒了!

  「抱歉,剛才你們報告到哪裡了?」他清清喉嚨,難得地向各部門主管道歉。

  大學畢業之後,他就進入父親的公司任職,一邊做事一邊學習父親的經營理念,兩年後,他全然接手父親的工作,擔任總經理,老爸則卸下工作,輕松地當個不管公司事務的掛名總裁。

  在公司裡,他一向是強勢且不容置疑的,他說一沒有人敢說二,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質疑他的決策,因為他的決策往往精確而有力,即使決定時偶有反對聲浪,在實行之後卻往往讓所有人心服口服,幾次經驗下來,就再沒人敢質疑他的任何決定。

  開會時他向來是最專心的那個,不管誰說過什麼、提過哪些建議,都會像數據資料一樣輸進他的腦袋,條理分明地不曾錯置,因此每個人在他面前都戰戰兢兢地謹言慎行,就怕說錯話被列入黑名單裡。

  可今天是怎麼回事?一向工作最專注的老板大人,竟然在開會時靈魂出竅……不,人在心不在……呃,這麼說好像也不對,總之是心不在焉,簡直跌破公司裡所有主管的眼鏡!

  可驚訝歸驚訝,老板開口他們可不敢馬虎,趕緊依開會流程報告的程序重跑一次,所有主管都沒敢抱怨地重新報告一次,而這次的會議氛圍較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來得莊嚴肅穆……

  好不容易等諸星彥審視過主管們的報告,並一一下了決策之後,在所有人收拾好東西准備離開會議室之際,諸星彥倏地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你們會覺得我是個無趣的男人嗎?」

  所有主管像被下了定身咒般愣在當場,對他這突如其來且沒頭沒腦的問題全然不曉得該如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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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各位請先去忙吧,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可以了。」周創松一見眾人氣氛僵凝,趕緊拍了拍手,要大家先行離開。

  眾人於是在滿頭霧水的狀況下離開會議室,獨留下周創松和諸星彥兩人。

  「怎麼了你?今天怪怪的。」周創松上前拍了拍諸星彥的肩,不解地提出疑問。

  周創松原是諸星彥父親的秘書,在諸星彥父親呈半退休狀態之後,諸星彥便大大方方地將周創松接收過來當特助,雖然兩人年紀有段差距,但周創松的經驗卻給諸星彥不少幫助,兩人既可說是工作上的夥伴,亦可說是相距近二十歲的忘年之交。

  「松哥,你會覺得我是個無趣的人嗎?」沒想到他還是問了周創松同樣的問題,問他自己是不是個無趣的人。

  「……為什麼這樣問?」

  事出必有因,八成是誰對他說了什麼,而且是他在乎的人,否則總經理不會如此介意。

  諸星彥蹙著眉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沒什麼。」

  「是嗎?」周創松笑了笑,體貼地沒戳破他的謊言。「那沒事了,我們回辦公室吧!」

  他一定心裡有事不肯輕易透露,但那又有何妨?等他想說的時候,即便沒有人逼他,他自然會說。

  「嗯。」

  他輕應了聲,卻不曾移動腳步。

  周創松若有似無地睞他一眼,嘴角微揚地淡淡一笑,率先離開會議室,把空間留給諸星彥一人獨自沈思。

  如果他猜得沒錯,阿彥的問題恐怕和女孩子有關。

  哎,年輕真好呵~~

  【第二章】

  把忙了近一學年的畢業論文像燙手山芋一樣交到教授辦公室的桌上,葛湘婗有種解脫了的快/感,身體麻麻的、輕飄飄的,宛如浮蕩在雲間,感覺不出真實的存在。

  媽啊!一定是畢業論文耗去太多腦細胞,她才會有這般吊詭的錯覺。

  不行了不行了,她回家一定要叫老媽好好的給她補一補……欸??好像哪裡不對捏!不不不,絕對不能找老媽幫她補!

  在這方面老媽是「古早時期」的女人,要是請她幫自己補充流失的腦細胞,她一定會用遠古時代那套「吃腦補腦」的想法來進行——光想到什麼豬腦啊、猴腦之類,她就會全身起雞皮疙瘩!

  還是多補充維他命跟睡眠就好,她可以自己進行,明顯比透過老媽「安全」。

  「湘婗!葛湘婗!你等等我啦!」

  就在她一下想這樣,一下又想那樣、猶豫又矛盾的時候,身後霍地傳來叫喚她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原來是班上的小跟屁蟲林雲嘉。

  「干麼,你今天不是沒課,到學校來干麼?」她暗嘆一口氣,好心地停在教職員辦公室外的走廊上等她。

  還記得上大一時,剛開學來到學校,當時她誰也不認識,教室裡每個同學都是生面孔,都得重新認識。

  每個人幾乎都有同樣的經驗,甫到一個新團體裡,雖然裡頭都是不認識的人,可常遇到的往往就是那幾個,有的人好像永遠都遇不到似的,因此即使後來在團體裡混熟了,對某些特定的人還是不熟悉。

  她性格開朗活潑,認識新朋友對她來說並不困難,可不知怎的,性格不算孤僻內向的林雲嘉就是喜歡跟著她,兩人自然的就成了朋友,偶爾想一個人靜靜,雲嘉還是緊跟著,因此她才會私下戲稱雲嘉是小跟屁蟲。

  「有啦,我早上有一堂社會學,來讓教授點最後一次名。」

  林雲嘉好不容易跑到她面前,還有點小喘。

  人長得矮就是這點不好,怎麼跑都比不上人家腿長的走幾步路,實在很傷腦筋!但老天爺給她的就是這種個子,現在才來怪天怪地怪老媽已經來不及了。

  「是喔?那你找我什麼事?」

  她點頭表示了解,基本上她的課已經算結束了,畢竟會點名的教授的課都已結束,剩下的只有一些零星且不重要的課,所以她算畢業了,只差還沒領畢業證書。

  「就畢業舞會的事啊!」林雲嘉的眼裡冒出興奮的星星,好似已期待很久了。

  「你決定舞伴的人選了嗎?」

  像湘婗這樣漂亮又聰明的女生,一定有很多男生趨之若鶩地邀約她,壓根兒不需要為舞伴的事傷腦筋。

  沒想到葛湘婗竟然搖頭。「還沒有。」

  「啊?」林雲嘉傻眼,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為什麼?」

  「就還沒決定啊,什麼為什麼?」葛湘婗好笑地看著她,突然覺得小小矮矮的她,身材還挺可愛的,有點像一顆球,噗!

  「可是應該有很多人約你才對啊!」林雲嘉眼裡寫滿問號,完全無法理解她為何還沒決定舞伴的人選。

  像她這樣矮矮肥肥的女生,原本該注定當壁花的,可都有一個不長眼的隔壁班男同學邀她當舞伴,像湘婗這麼漂亮的女生怎麼可能沒有人約她呢?

  約莫是她想錯了,一定是約她的人太多,以致她還沒決定由誰來當她的舞伴,一定是!

  「聽你這麼說,我才覺得奇怪。」因為前陣子她一直忙於寫論文,舞會的事她根本沒放在心上,經雲嘉這麼一提醒,她才想到真的挺奇怪,她平常男生緣不錯,竟然沒半個男生來約她,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真的都沒有男生約我耶!」

  「怎麼可能?!」林雲嘉不敢置信地驚呼,這完全是無法想像的答案。

  「不好意思嘿,事實就是如此。」她聳聳肩,雖然她自己也感到相當莫名其妙,可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遇到這樣的「突發狀況」,林雲嘉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安慰」她才好,驀然,一個才目睹不久的鮮明畫面跳進腦中,她立即興奮地以手擊掌。

  「對了,上禮拜送你來學校的那個呢?他應該可以當你的舞伴吧?」

  「……那個不行啦!」葛湘睨想也不想地搖頭。

  「為什麼?」她不解再問。

  學校並沒有規定舞會的舞伴一定非得要校內的學生不可,況且她當時巧遇助教,助教還告訴她,載湘婗到學校的那個人也和她們畢業於同一所大學,而且是相當優秀的傑出校友。

  他不僅是當屆商學系所有畢業生裡成績最優秀的第一名,現在更是知名的諸星設計公司的負責人,簡直是超級超級優秀的啦!

  縱使她沒仔細看清楚那個男人長相如何,但光是這些驚人的紀錄,就足以令那名學長在她心目中的形像光環無限大!

  「他跟我太熟了,熟到一點幻想都沒有,我才不要找他當舞伴呢!」葛湘婗一顆頭搖得像波浪鼓,還好她沒穿耳洞、戴叮叮當當的耳環,否則可真是波浪鼓上身了!

  「啊?太熟不好嗎?」她的話林雲嘉聽得懂,但卻不太能理解。

  一般來說,畢業舞會如果找的是跟自己不熟的舞伴,要相處一整晚理論上會很緊張,反之則輕松許多。

  因為認識的人多少比較不尷尬,也比較了解自己,包括會不會跳舞、能不能在燈光昏暗下還談笑自如,這些都是在選擇舞伴之前就該注意的細節,可顯然這些對湘婗來說並不重要,否則她不會說與對方太熟不好。

  「不好啦!」

  葛湘婗翻了翻白眼,不曉得該怎麼跟單純的她解釋才好。

  「你知道嗎?他就住在我家對面,我從小天天看著他,和他一同長大,跟這麼熟的朋友一起參加舞會根本沒有FU好嗎?」

  「……是這樣嗎?」她似懂非懂地反問,接著又忍不住發問:「但我聽助教說,他很優秀,難道你一點都不心動?」

  葛湘婗以看妖怪的眼神看她,隨後深吸口氣,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

  「干麼?」她很好好嗎?干麼摸她額頭?

  「怪了,明明沒發燒啊!怎麼老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葛湘婗當她病了,憐憫地不斷搖頭。

  「別鬧了啦!我才沒有說奇怪的話呢!」林雲嘉沒好氣地拉下她的手,一張圓圓臉脹得火紅。

  「超奇怪的啦!你還是花腦袋想想要怎麼在畢業舞會上出類拔萃才是重點吧!」她好笑地轉身往校門口的方向走。

  別人的事她到底在緊張個什麼勁兒?雖然她曉得她很愛黏著自己,把自己當成好朋友,但也沒必要替她緊張成這樣吧!

  「吼!等等啦!」林雲嘉差點沒跳腳,忙邁開短短的腿再次追趕她。「我話還沒說完嘛!」

  「……你到底還想說什麼啦!」她有點不耐煩了,想趕緊回家補個眠,順道想想為何沒有人找她當舞伴。

  她的人氣應該沒這麼差吧?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個,如果你真的不考慮的話,你那位對門鄰居可以借我當舞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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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為了葛湘婗那句「無趣」,諸星彥思索了近一個星期還沒有答案,沒想到新的問題竟又找上門來——

  「你怎會想到來公司找我?」凝視著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的葛湘婗,諸星彥心跳得有點快,意外她竟會突然跑到公司來找他。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啦,就不知道怎麼搭的車,莫名其妙就到這裡來了。」

  葛湘婗心虛地搔搔頭,雖然有點尷尬,她還是實話實說。

  她在學校巧遇林雲嘉聊了一會兒後,在搭車回家的路上,始終想不透雲嘉為什麼會對連面都沒見過的諸星彥感興趣,還想邀請他當她的舞伴。

  「你認識諸星彥?」她驚訝地瞪著雲嘉。

  既然認識他,自己去約他就好,何必問她?她又不是諸星彥的經紀人,只是雲嘉何時認識諸星彥的?她從沒聽他們提起過對方。

  「不認識啊!」林雲嘉想也沒想地實話回答。

  「那你曾經見過他嗎?」

  林雲嘉搖頭。「不算有。」

  「那你怎麼會想找他當舞伴?!」她的聲音不禁拔高了起來。

  天啊!這女人腦袋裡存的是什麼想法?

  萬一諸星彥是個眼歪嘴斜、外加大暴牙兼有口臭的「史瑞克」,她也無所謂嗎?

  「因為他很優秀啊!」應該有不少同學或校友認得他,帶他出場她會很有面子!

  就為了諸星彥是個優秀的家伙、帶出場很有面子,所以不管他長得是圓是扁,雲嘉都不在乎,還是願意邀請他當舞伴?

  她越想越不可思議,心不在焉地搭上公交車,下車後又漫不經心地順著大馬路走,待她回過神來,這才錯愕地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走到諸星彥的公司樓下!

  見鬼了!她到他公司來干麼?

  她在大樓下怔愣半晌,心想既然已來到這裡,不如就上樓去找諸星彥,直接傳達雲嘉想邀他當畢業舞會舞伴的訊息,也算是對雲嘉盡到一份朋友的責任。

  打定主意後,她走進大樓跟警衛告知一聲,直接搭上電梯,按下諸星設計所在的七樓按鍵,就這樣搭著電梯上門找他來了。

  「……不知道怎麼搭的車,莫名其妙就到這裡來?」對於她的說法,諸星彥著實難以理解。

  一般搭車都是先確定目的地,再挑選能到達的車輛搭乘;不知道怎麼搭的車,還能到他的公司來?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嘿啊!真的是這樣嘛!」

  葛湘婗也知道這很難被理性思考的他所相信,可事實的確是如此,她也沒法解釋。

  諸星彥盯著她,讀不出她眼中有任何心虛或飄忽,他閉了閉眼,不得已地選擇相信。

  「好,所以你是來找我吃飯的?」

  看看時間,距離午餐時間剩不到半個小時,坐一下再出去吃飯剛剛好;他自動為她的到來找尋合理的理由。

  「欸……吃飯時說也可以。」她頓了下。

  「你有什麼事想跟我說嗎?」這倒新鮮,她一向有話直說,很少這樣拐彎抹角,她的反應令他感到好奇且興奮。

  這是否代表她逐漸對他敞開心房,開始有與他分享秘密的欲/望不成?

  這或許是好現像的開始,他隨即打蛇隨棍上地延續話題。

  「說沒有也有,說有,好像也不太重要。」不知怎的,她突然不曉得怎麼開口才好。

  邀請別人擔任自己的舞伴,好像由本人自己開口比較有誠意,問題是雲嘉那鎵伙又不認識他,所以只好由她這個鄰居來穿針引線,但她很顯然不是當紅娘的料,一句話卡在喉嚨裡,怎麼都擠不出來。

  「你……」

  諸星彥蹙眉不解,才想開口問清楚些,桌上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應該是公司的人有公務找他。

  「你等我一下。」

  她點頭,看著他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接聽電話。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射到他挺拔的身軀上,白色的襯衫及深色的西裝褲襯出他優雅的氣質和頎長結實的身段,那說電話時認真的神情,和他平常老愛叨念她的模樣截然不同,別有一番成熟洗練的「韻味」,瞧得她一時間有點眼花,好似看不清他臉上真實的神采。

  印像裡他跟一般男人沒什麼兩樣,因為太過熟悉,她根本不曾認真地研究過他的相貌,今日認真一瞧,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有張極性格的臉龐,有神的眼瞳裡像訴說著無止境的理想及企圖,略薄的唇隨著說話的吐納而張合,一時間竟莫名教她心跳加快,有點缺氧的感覺。

  諸星彥有那麼帥嗎?

  在她的認知裡,他應該有張惡魔般邪惡的臉、長長的獠牙和滿布血腥的眼,像電影裡的吸血鬼……不對,電影裡的吸血鬼都太帥了,不能這樣比喻……可是他今天看起來意外的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鐵定是她睡眠不足才會兩眼昏花,一定是,否則她怎麼可能會認為諸星彥長得很帥。

  「你干麼揉眼睛,眼睛不舒服嗎?」諸星彥掛上電話,一轉身就看到她在揉眼,趕緊湊到她身邊坐下,拉下她的手關心詢問。

  「沒有啦,只是眼睛有點花花的。」她輕顫了下,說不出所以然地趕緊抽回自己的手。

  「婗婗?」發現她迅速的動作,他敏感地蹙了蹙眉。

  「啊?」她微微一怔,倍感尷尬。「呃,你不是說要去吃飯?走啊!我們去吃飯!」她莫名地有點慌,忙不迭地站起。

  「等等!」諸星彥霍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我要等設計師拿月刊的排版給我,你再等我一會兒。」

  他的廣告設計公司不只替客戶做廣告,還發行月刊,介紹全球知名的設計,幾乎是所有設計人必看的雜志,工作繁重得很。

  說時遲那時快,門上傳來敲門的聲音,諸星彥本能松開她的手,一名男子隨即推門而入。

  男子入門後不經意發現葛湘婗的存在,葛湘婗也轉頭看見了他,兩人同時驚叫出聲——

  「葛湘婗?」

  「學長?!」

  「你(你)怎麼在這裡?!」最後是兩人「合唱」,異口同聲地詢問對方,接著兩人都笑了。

  「怎麼你們認識嗎?」諸星彥見狀忍不住問了。

  「她……」

  「他是我高中的學長張東凱啦!」

  男子還來不及開口,葛湘婗便搶著回答。

  「畢業以後我們就沒再見面,沒想到會在諸星彥的公司遇到你。」

  她竟然直呼總經理的名字?她和總經理是什麼關系?張東凱心下感到些許訝異。

  「嗯。」原來是學長學妹的關系,諸星彥點了點頭,沒有多問;他對張東凱說:「有時間我再看,你可以出去了。」

  「那我先出去了。」

  張東凱點頭之後便轉身開門離去,臨關門前,對辦公室裡的葛湘婗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再電話聯絡。

  葛湘婗笑著點了下頭,向他揮了揮手道別。

  諸星彥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他不動聲色地將月刊樣版放在桌上,然後拿起掛在辦公椅椅背的西裝外套穿上。

  「走吧,吃飯去。」

  諸星彥領著葛湘婗到一家裝潢雅致的西餐廳吃飯,席間他沒問過半句有關張東凱的事,本來嘛,人家只是學長、學妹的關系,若他多嘴地追問什麼,豈不顯得他大驚小怪?他可不想在她面前丟這種臉,雖然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在意。

  「對了,你學校的課程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算算時間她應該快畢業了,他吃掉盤中最後一口菜肴後,抽了張面紙擦拭嘴角時順口問道。

  「結束了啊!等畢業舞會完就等著領畢業證書了。」所以接下來都不用再去學校了,可以待在家裡准備開始找工作。

  諸星彥頓了下,微扯嘴角。「對耶,我都忘了還有畢業舞會這件事。」

  「不是吧你,未老先衰喔?」葛湘婗大刺刺地取笑他。

  他聳了聳肩。「我都畢業四年了,人很容易被現實生活磨去許多記憶。」

  現在他腦子裡充塞的全是工作上的事,除了她還能占去他部分的腦容量,其余的沒什麼值得他在意的事。

  「說得你好像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好似對人生已經沒有太大的期待,實在很糟糕耶!葛湘婗蹙眉白他一眼。

  「哈!差不多了吧!」心態上偶爾真有蒼老的錯覺,他不覺笑道。

  「最好是啦!父母在不言老,況且你還沒娶老婆,你想讓諸星伯伯砍死你喔!」她翻翻白眼,不忘提醒他諸星雲——也就是諸星彥的父親——有多嚴厲。

  聽說諸星媽媽在生諸星彥的時候難產過世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遷怒的關系,諸星伯伯對諸星彥特別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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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還記得小時候,每當諸星彥犯錯,即便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被諸星伯伯罰跪好幾個小時,有時連諸星伯伯自己都忘了在處罰他,跪到他後來連站都站不起來。

  有一次諸星彥忘了把考卷拿給家長簽名,被老師寫在聯絡簿裡,回來後他被諸星伯伯罰跪在自家院子前,說他那麼小記性就那麼差理應被罰,之後諸星伯伯就生氣出門了。

  由於諸星家與葛家就住在對門,諸星雲和葛家主人葛慶章又有相同的興趣,每到假日會一起相約打小白球,而諸星家沒有女主人,男主人不在時就只有諸星彥一人在家,為避免諸星家臨時出狀況沒有大人在家,因此諸星雲習慣留一份備用鑰匙在葛家,麻煩專職家庭主婦的葛媽媽有空時稍微幫忙注意一下。

  那日天冷,葛媽媽心血來潮,烤了香甜可口的甜餅給葛湘婗當點心,順道就送了些到諸星家要給諸星彥吃,這才發現他被罰跪在院子前,早已凍得全身僵硬……

  「天啊阿彥!你在這裡跪多久了?身體怎麼冷成這個樣子?!都快凍成棒冰了!」葛媽媽緊張得差點沒將手上盛著甜餅的盤子給扔了,忙不迭地上前攙扶那臉色發青的孩子。「快起來!」

  「不……不行。」諸星彥凍得牙關不斷打顫,卻仍試圖推開葛媽媽善意扶持的手。「這樣……爸爸會更生氣……」

  「噢拜托!你快起來再說,爸爸那邊由葛媽媽頂著。」葛媽媽急了,說什麼都要把他拉起來。

  可已逐漸進入青少年階段的諸星彥,力氣不似小學的時候那麼小,十二、三歲的男孩已有與成年女人抗衡的氣力,他硬是咬牙拒絕葛媽媽的好意。

  「不行啦葛媽媽,我可以的……」他只差沒對葛媽媽喊說「你別害我」而已。

  「起來啊諸星彥!」小心翼翼拉著媽媽衣角的葛湘婗有點嚇壞了,見他始終堅持跪在原地,忍不住用稚嫩的聲音跟著媽媽喊。「快起來啊!」

  諸星彥的眼掃過她那張擔憂的小臉,眸心竄過一抹難堪。

  「誰叫你跟來的?天氣冷,快回去!」

  他是男生,稍微凍一下沒關系,但她是女孩子,嬌弱的女生,瞧她鼻子都紅了,他不禁粗聲粗氣地趕她走。

  「不要!」要固執誰不會?雖然她才國小三年級,可是她也是很有個性的!

  她放開媽媽的衣角,不知哪來的勇氣,驀然走到他身邊,二話不說的雙膝一彎,「啪嗒」地往他身邊一跪——

  「你?!」諸星彥傻了,頭一回被這個小他四歲的小女生給嚇傻了。

  她以為她在做什麼?被爸爸罰跪的是他,她跟著跪什麼跪?

  「你如果不起來,我就陪你一起跪!」她大膽地迎著他的視線,第一次完全不理會他的抗議,決意照自己的意思行動。

  諸星彥神色復雜地瞪著她,她卻不為所動地跪在他身旁,葛媽媽快瘋了,完全拿這兩個孩子沒擬!

  終於,在葛湘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之後,諸星彥妥協了,他扶著地面困難地站起,僵直的雙腿幾乎無法施力地踉蹌跌倒,但他穩住了,還伸手將葛湘婗拉起——

  「我怕什麼?反正你會幫我頂著。」顯然諸星彥也想起那段她說什麼都要陪他跪的往事,不禁哈哈笑了出來。

  那回因她的關系,父親並沒有責怪他自行作主結束處罰的行為;出了事有人幫忙出面相挺,感覺還真是說不出來的爽快!

  「欸!那是當時我年紀小不懂事,現在我可沒這麼笨!」她嬌紅了小臉,感覺好糗。

  「我很感謝你耶,至少那次因為你的關系,我才沒被我爸揍得更慘。」他微微斂去笑容,但卻掩不去眸心的笑意。

  「少來,反正諸星伯伯年紀大了,再也打不動你了,你當然沒什麼好怕的!」她氣鼓雙腮,咬牙切齒地對他丟出唇槍舌劍。

  「你今天到底找我什麼事?」諸星彥還在笑,笑她不論什麼樣貌,在他眼裡都好可愛,可愛得教他移不開眼。

  「啊!我差點忘了。」葛湘婗這才想到自己完全沒講到重點,但講到這事,她開始吞吞吐吐地,語帶結巴。「那個……就是我同學林雲嘉,她……想邀請你當她畢業舞會的舞伴,拜托我來當說客!」

  【第三章】

  震耳欲聾的樂音充塞在大禮堂中,七彩閃動的燈光,是活動組向校外的視聽器材公司租借來的活動設備,把整個禮堂妝扮成與平常截然不同的樣貌,宛如來到狂歡的夜店,只差在因為是校園活動,不提供任何含酒精的飲料。

  熱力四射的電音舞曲,教一堆學子在舞池中瘋狂扭動身軀,當樂曲終了、燈光變暗,熱愛電音的學子們紛紛離開舞池,輪到情侶檔及喜愛慢舞的與會者進場,兩種樂音交集者寥寥可數。

  離開舞池的學子們或者聚在一起聊天打屁,或者喝飲料補充水分,當悠揚的輕音樂響起,舞池亮起若有似無的柔美燈光,照映著舞池裡一對對輕搖舞姿的身影,有人眼尖地發現舞池裡有抹特別醒目的頎長身影。

  「咦?那不是前幾屆畢業的學長?他怎麼有空回來參加畢業舞會?」

  「哪個哪個?在哪裡?」

  「那裡啊,跟個矮矮圓圓的女生跳舞的那個。」

  「……不是吧!我們學校有那麼帥的學長喔?」

  「帥算什麼?他還是第一名畢業的咧!」

  「哇咧……那麼厲害又帥的學長,怎會找那種舞伴?」

  「欸小姐,什麼樣的女人都有男人愛好嗎?」

  「這麼說也對啦!人沒有十全十美,或許像他那麼完美的男人,獨獨眼光差了點……這樣我也能接受啦!」

  恰好就站在距離那些八卦學子不遠的葛湘婗,無巧不巧地將他們的對話聽進耳裡,教她聽了好氣又好笑。

  誰說一定要有情感上的牽涉才能共舞?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讓男女共舞,即使彼此不認識都不無可能,就像諸星彥和林雲嘉,他們根本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以臂環胸覷著舞池中握著舞伴雙手的諸星彥,在柔美燈光的映照下,身著銀灰色西裝的他,彷佛是由童話中走出來的白馬王子……不,配合他銀灰色的西裝,應該是銀馬王子才對,簡直帥到無法無天。

  太奇怪了這幾天,竟然讓她這個從來不覺得諸星彥長得帥的人,不斷感覺到他的性感魅力,教她心裡覺得相當困擾及迷惑。

  她搞不清自己為何突然對他的看法改變,本來從不注意他的外貌,卻因雲嘉邀約他的舉動而引起她莫名開始注意起身邊的他……

  怪了,明明長那麼帥,怎不見他交過女朋友?大概是保密功夫做得好,反正她也沒有太多時間仔細注意他。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外貌協會的成員,對於帥哥其實沒什麼免疫力,可她也不曾遇到電得她暈頭轉向的帥哥啊!現在自己突然覺得他超帥又是哪招?

  「喏,咖啡。」

  倏地,有人拍了拍她,她轉頭一看,原來是學長張東凱,由於她沒有舞伴,拉學長來充數,因此此刻他才會出現在這裡。

  「學長,你嚇我一跳。」她輕笑,順手接過他遞來的咖啡。

  「在看什麼那麼專心?」

  張東凱順著她剛才看的方向望去,赫然發現公司的總經理竟然在舞池裡,不禁驚叫出聲!

  「咦?總經理怎麼會在舞池裡!跟他一起跳舞的那個女生是誰啊?!」

  「學長,你不需要那麼激動吧?」葛湘婗好笑地覷他一眼,覺得他太大驚小怪。「你們總經理也是人啊,會在公司外面出現也是正常的。」

  只要是人就會有正常的社交活動,像他不也是被她給拉到這裡參加舞會?今天諸星彥只是應了雲嘉的邀約才來,和他一模沒有兩樣,只是邀約他們的對像不同。

  「呃,你說得對。」張東凱搔了搔頭,發現剛才自己的反應確實太大驚小怪。

  「那個女生是誰?我進公司都快兩年了,沒見總經理跟任何女人在一起過。」

  「那女生是我同學啦!」她邊笑邊為他解答疑惑。「是她邀諸星彥當舞伴的,他們本來互相不認識,但諸星彥卻答應當她的舞伴,你不覺得很好玩嗎?」

  「欸……那你也很奇怪,明明自己都沒舞伴找我來充數,卻把總經理讓給你同學,你這到底是什麼邏輯?」張東凱感到莫名其妙。

  「你才奇怪咧,你們男生不是常說什麼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嗎?我現在不就是這樣?」她以為他懂,沒想到他竟一點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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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啊?兩肋插刀似乎不是這麼解釋的。」張東凱想笑又笑不出來,臉上的神情看來有絲別扭。

  「哎喲??隨便啦!又不是什麼國文考試,知道意思就好啦!」葛湘婗原本就不是拘泥小節的人,不在意的哈哈笑。

  「呵??」張東凱尷尬輕笑,又看了舞池一眼,忍不住試探性地問了句:「你好像跟總經理很熟吼?」

  「嗯哼!」她輕哼了聲,直覺地也睞了眼舞池,輕易在昏暗的舞池裡搜尋到諸星彥的身影。「我們是鄰居,他就住我家對面,我五、六歲就認識他了。」

  「是喔?這樣算青梅竹馬喔!」張東凱輕笑,神情感覺有點落寞。

  其實他還挺喜歡葛湘婗的,以前在高中時就很喜歡她,但當時忙於學業,完全抽不出時間追求她,畢業後又忙著考二專,以致全然與她失去聯絡。

  後來在公司裡遇到她,原以為是老天爺給自己重新追求她的機會,但是見到她和總經理如此深厚的感情,他知道自己恐怕沒有機會。

  人家是青梅竹馬耶,他算哪根蔥?況且如果湘婗對他有那麼點意思,兩人也不會到現在還只是學長、學妹的關系。

  很多時候有很多事得適時的看破才行,否則只會給自己招來更多的煩惱;對於這點,他倒是很看得開。

  學長學妹就學長學妹,這樣的關系也無謂,只要能經常見到她,知道她過得很好,他也就滿足了。

  「什麼青梅竹馬?別說得那麼曖昧。」她蹙了蹙眉,不太滿意他的說法。

  明明就只是一起長大的對門鄰居,干麼說得那麼曖昧,感覺一整個不舒服!

  張東凱只是笑,沒有多說什麼。

  事實上葛湘婗一定不曉得,她的目光幾乎不曾離開過總經理,若要說只是單純青梅竹馬的感情,任誰都不會信的,否則他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決定放棄。

  葛湘婗安靜地喝著他為自己買來的咖啡,小手不自覺地握緊手中的咖啡杯,雙眼片刻都離不開舞池,感覺心頭沈甸甸——這首慢歌怎麼那麼長啊?

  舞會結束約莫晚上近十一點,學子們魚貫地離開學校的大禮堂,每個人邊走都還邊大聲聊天,整個散會現場吵鬧不休。

  「學長!實在太感謝你了。」

  林雲嘉滿臉通紅地向諸星彥道謝,雖然她和諸星彥第一天認識,但他給足了自己面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著實令她興奮且歡愉一整晚!

  「謝謝你給我一個美好的夜晚,改天我再請你吃飯。」

  「不必了學妹,賺錢不容易,你才剛要出社會,還是省著點花用,改天我有空再請你們吃飯。」諸星彥笑道,俊帥的笑靨在月光下更顯俊美。

  「噢學長??你實在是個大好人。」林雲嘉感動莫名,對他的好感更添好幾分。「那改天,我能去找你玩嗎?」她剛才跟他要了電話,他也大方地用他的手機撥給她,現在她的手機裡留有通訊記錄,她將之設為聯絡人,以後找他就方便了。

  諸星彥微愣了下,頷首。「如果我有空的話,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謝謝學長!」

  葛湘婗跟在他們身後,身側是陪她前來的張東凱。

  「等等我送你回去?」看著走在前方諸星彥頎長挺拔的身影,張東凱的聲音顯得很不確定。

  他是自己一個人開車來的,因為她和他約在校門口。

  慢舞時間同她閑聊,他才知道她和林雲嘉都是搭乘總經理的車到校,既然她和總經理就住在對門,那再由總經理送她回家是最合適的選擇,不過他還是得禮貌性地問一下。

  葛湘婗抬頭看了眼前方的兩人,低頭悶悶地踢開腳邊的小石頭。

  這種心情好奇怪,明明是她幫雲嘉邀諸星彥參加舞會、當雲嘉的舞伴,可不知怎的,當她看見諸星彥握著雲嘉的手、摟著雲嘉的腰跳舞時,她的胃整個控制不住地泛酸,竄升的酸水由胃直衝後腦,嗆得她暈頭轉向,不舒服到極點!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了,卻不想在今晚即將結束之前,壞了自己當牽線小天使的任務,因此她撐起有絲僵硬的笑,先快步踱到雲嘉身邊。

  「諸星彥,既然你今天是雲嘉的舞伴,那可得盡到舞伴的責任,送她回去喔!」然後轉頭佯裝愉悅地對張東凱喊道:「學長!不好意思,得麻煩你送我嘍!」

  此舉讓諸星彥等三人都有絲錯愕,但分別想想也不無道理,只是……

  「你也可以搭我的車,等送學妹回去,我回家也就順道送你回去,這樣比較順路。」他心下打了個突,微蹙眉心說得理所當然。

  他之所以答應林雲嘉學妹的邀請,當她的舞伴,坦白說有點依計行事的味道。

  都怪葛湘婗這女人忽略他忽略得太過徹底,沒找他當舞伴就很過分了,竟然還替學妹來邀他當舞伴?!

  天知道為了圍堵那些豬哥學弟邀她當舞伴,他可是費了多大的勁,動用了在學校裡所有能利用的關系,緊盯著不讓別人對她提出邀約,只差沒在她身上貼標簽寫「此女不准邀約」,可她卻如此待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她完全不在乎,那他就順她的意,答應她當她同學的舞伴,既順了她的心,又可以在舞會中刺激她一下,情勢或許有變——他打的是這如意算盤,可惱人的是,人算永遠比不上天算。

  那可惡的女人不僅率性地把他丟給她同學,還找來他的員工張東凱當舞伴,現在竟然還要搭張東凱的車回去,意圖把他這個對門鄰居狠狠的踹開!

  從小到大,沒有一個女人對他這麼惡劣,唯有她,葛湘婗,不論他如何關心她、為她默默付出,她總是視而不見;偏偏他的心就是無法放下她、無法不去在意她,豈不令他氣結!

  「不要啦,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家休息,你還是先送雲嘉回去,我請學長送我也一樣啊!」她刻意舉手捏了捏肩膀,佯裝真的累了。

  雲嘉的家可是跟她家反方向呢!一來一往還得耗上些許時間,她隨便找了個藉口,就是不願當電燈泡。

  諸星彥繃緊下顎睞她一眼,以他對她的了解,他曉得她已經作出決定。「到家後打電話給我。」

  「嗯。」她暗暗松了口氣,微笑應允。

  好在他沒有繼續堅持,否則她很清楚自己恐怕堅持不了多久,最後又會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東凱。」他開口喚來張東凱,交代他務必將葛湘婗安全送到家。「我把婗婗交給你了,你一定要把她平安送到家。」

  「是的,總經理,我一定會的。」張東凱點頭,心裡卻忍不住加了句OS——

  這兩個人明明都關心對方,干麼還要推來推去、假裝彼此間只有對門鄰居的關系?

  又不是小孩子在玩扮家家酒,實在有夠無聊。

  於是一切敲定,四人前後往停車場走去,林雲嘉上了諸星彥的車,葛湘婗則搭上張東凱的車,分成兩批人馬各自離去——

  「學長喜歡湘婗吧?」諸星彥才開車上路不久,林雲嘉倏地開口說。

  諸星彥心底打了個突,頭皮微微發麻,握著方向盤的手稍稍緊了些。

  「為什麼這樣說?」不是吧!難道他對婗婗深藏的愛戀,連第一次見面的林雲嘉都看出來了?

  那為什麼葛湘婗那女人毫無所覺?實在氣死人了!

  「很明顯啊,雖然學長跟我在舞池裡跳舞,可是眼睛卻經常往湘婗所在的方向飄,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你人在心不在,一顆心全在湘婗那裡。」林雲嘉邊說邊笑,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舞伴心系別人。

  「呃……你願意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嗎?」既然被拆穿,諸星彥也不想隱瞞,那一點意思都沒有,還是直接尋求同盟來得實際。

  「為什麼?」林雲嘉不解反問。

  這個學長笨笨的喔!她是湘婗的同學,他應該拜托她當內應,幫著他追求湘婗才對,怎麼反過來叫她保守秘密呢?

  「因為她一直沒察覺我對她的感情,如果藉由你去讓她知道,我會覺得我很沒面子。」男人的面子可是比生命還重要,要他丟這種臉,他不如直接把車開去海邊投海算了!

  「學長,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林雲嘉大呼不可思議。「聽你的說法,你應該喜歡湘婗很久了,為什麼你不直接跟她表白,大大方方的告訴她,你喜歡她呢?」

  她聽過好多同學都這樣,明明喜歡還要硬拗,假裝不喜歡對方,到頭來落得什麼都沒有的下場再來傷心難過,都不曉得他們到底在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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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對學長並沒什麼非分之想,邀請他擔任自己的舞伴也只是想沾他一點光,現在因緣際會發現學長也犯了和她同學一樣的問題,憑著學長情義相挺,在今晚讓她大大地有面子的分上,說什麼她都要勸醒學長,並為他坎坷的愛情路出上一份力!

  當然,她也是想見到這麼優秀的學長,和她最好的同學湘婗能開出好花、結出好果,她樂見其成的啦!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她根本沒把我當男人!」

  說到這個他就氣,他微惱地以拳輕敲了下方向盤。

  「你知道她多壞嗎?我想盡辦法排除任何企圖邀約她的男人接近她,她卻把我完全忽略不當一回事,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林雲嘉看著他氣惱的模樣,突然心有所感地嘆道:「哦??難怪你會答應當我的舞伴,原來是想刺激湘婗嗎?」

  對她如此敏銳的觀察力,諸星彥相當欣賞,可相對的也說明了,他的心事在這學妹面前無所遁形。

  「學妹,你念哪個科系?」他扯開笑輕問。

  「商學,主修商事法,副修平面設計。」她是個很跳TONE的人,喜歡的東西很多,所以她才會跑去修平面設計,純粹為了欣賞美的事物。

  「是嗎?那你願意在畢業之後,到我的『諸星設計』上班嗎?」他可是很懂得賞識聰明的員工喔!

  「呃,不好吧學長,我不是本科畢業的耶!」她錯愕地瞠大雙眼,當他在開玩笑。

  雖然很誘人,可沒那屁股就別吃那瀉藥,她可沒那個膽,戴著鋼盔就往個創意一流的設計公司闖。

  「理論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又是另一回事。」對於這點,他一點都不擔心。

  「我也不是設計系畢業的,可是到現在,什麼設計概念、創意點子都不是問題了,實務勝於理論。」他以過來人的身分說道。「怎樣?有興趣嗎?」

  「你說的是真的嗎學長,我真的可以當真嗎?!」林雲嘉喜出望外,不敢置信地眨眼。

  她萬萬沒想到她這個半路出師、什麼都不懂的即將出社會的小小新鮮人,竟能得到知名廣告設計公司老板的親口約聘,實在太幸運了!

  「我不隨便開玩笑的。」他輕笑,覺得她也挺可愛,就像個小妹妹一樣。

  「好!」她的眼中冒出熊熊火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促成學長和湘婗的「好事」。「學長,我一定盡全力幫你把湘婗追到手,我們兩個一起加油!」

  諸星彥被她的熱情給逗笑了,他望著前方的道路,心裡暗自祈禱——要是事情真能如雲嘉所說的就太好了,他很期待!

  送林雲嘉回家之後,諸星彥隨即開車返家,在經過葛家時刻意看了眼葛湘婗的房間,發現她已經關燈入睡,讓他心裡有絲落寞。

  不是交代她到家時要撥電話告知他嗎?她明明答應了卻沒做,反倒是他沒叮囑的張東凱打了電話向他報備,說將她送到家了要他放心,真令他失望。

  回家將車停妥,他下了車走進屋裡,回到房間把外套脫去,走到浴室去衝了個舒服的澡,回到房間後躺到床上,把手機拿出來,習慣性地在臨睡前看看手機裡是否有尚未解決的待辦事項。

  不意這一拿出手機,發現蛋幕上顯示有一則訊息未讀,竟是葛湘婗傳來的;他趕緊點開訊息,蛋幕上立即顯現出她的留言——

  諸星彥,謝謝你今晚答應擔任雲嘉的舞伴,看得出來她相當開心;我安全到家了,很累,先睡了喔!晚安。末了還附上笑臉一枚。

  一封短短的簡訊,神奇地讓諸星彥的焦躁獲得平撫,他笑倚著床頭,反復地觀看葛湘婗傳給他的簡訊,縱使只是幾乎沒什麼重要性的寥寥數語,卻足以令他窩心萬分,即便將之背起來也不嫌累。

  窗外的月兒窩在雲間閉眼休息,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相較於諸星彥的開心,隔著一條兩線道的巷弄馬路,葛家的女兒房,葛湘婗躺在沒開燈的床上,翻來覆去如何都睡不著,腦子裡充斥的全是今晚在大禮堂裡,諸星彥和林雲嘉在舞池中跳舞的身影,越想越沒有睡意。

  她索性爬坐而起,坐在床上生悶氣!

  搞什麼嘛!她到底怎麼了,干麼老想著諸星彥那家伙?

  她是很感謝他願意接受雲嘉的邀約當她的舞伴,但那不表示她必須感謝到還把他帶進腦子裡照鐘點膜拜,能不能請他滾出她的腦袋啊?

  焦躁的心令她感覺非常躁熱,她沒有添加衣服便走出房間,摸索過自己相當熟悉的客廳,打開連接客廳與院子的紗門走了出去。

  每當心情煩躁的時候,她總喜歡待在院子裡,看看老媽種的花花草草,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雖然夜半時分,植物們散發的是二氧化碳,可她還是感覺戶外的空氣比房間好上許多。

  從小到大,她成長記憶中的每一天,都有諸星彥相伴左右,不管是開心或生氣的事,每個記憶畫面裡都有他的身影。

  他應該是除了她家人之外,與她最熟稔的人了,雖然老媽老是說還好有諸星彥像哥哥一樣護著她,但她卻從來沒把他當成哥哥看待。

  為什麼呢?

  他應該也算是她的親人了,但把「哥哥」這個名稱套在他身上,怎麼想就怎麼怪,所以她從不曾喚過他哥哥——如果她不當他是哥哥,到底當他是什麼呢?

  人總要有個定位,或許諸星彥早就當她是妹妹,為什麼她就是叫不出來呢?

  還有,是她開的口,要他當雲嘉的舞伴,可當她親眼看見他和雲嘉共舞時,為何感覺如此不舒服?

  她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想要什麼了!

  上禮拜送你來學校的那個呢?他應該可以當你的舞伴吧?這是林雲嘉的疑惑。

  你根本是舍近求遠,總經理距離你那麼近,你們兩個又熟到不行,為什麼不找他當舞伴,反而來找我呢?這是張東凱在幾個小時前送她回家時,在車上對她提出,幾乎令她無法回答的疑問。

  對啊!她為什麼就覺得不能找他當舞伴?

  她是心裡有什麼障礙,自己沒發現嗎?

  抬頭越過院子的矮籬看向諸星家,屋裡已沒有亮光;她再抬頭望向天邊的月,忍不住對月兒傾訴。

  月兒啊月兒,請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麼了?

  【第四章】

  畢業舞會之後,等待領取畢業證書的一個禮拜空檔,葛湘婗也沒讓自己閑著,她天天上網去人力銀行寄發履歷,其余時間就無所事事的待在家裡,無聊得只差沒抓螞蟻來研究公母。

  她會這麼拚命找工作,也是因為雲嘉向她炫耀——或許雲嘉沒有炫耀的意思——說諸星彥聘她到「諸星設計」上班,可聽在她耳裡就覺得刺耳,覺得自己也得趕緊找份像樣的工作,否則一定會被諸星彥譏為米蟲。

  其實諸星彥也不曾譏諷過她什麼,是她自己心裡老認為他一定會笑她——莫名其妙的既定想法吧,無聊!

  剛由一家小快遞公司走出來,從進去到面試結束離開的現下,她還搞不懂那間快遞為什麼要找會計。

  他們的帳其實很簡單,錢進來、收起來,結帳,就這麼簡單而已,請什麼會計,害她還跑來面試,簡直是耍人嘛!

  不過她之所以會跑來這裡面試,也是因為這家公司離「諸星設計」挺近,轉個巷子就到了;她原本還打算如果真到這間快遞公司上班,萬一自己又睡過頭,說不定還能耍賴叫諸星彥順道載她上班。

  這真是無可挑剔的如意算盤,可惜,以這家公司的狀況根本不需聘用會計,頂多聘個收銀就很拽了。

  她心裡嘀咕,轉出巷子到大馬路,想沿著路走到附近的捷運站搭捷運回家,誰知才轉出巷子,便看到隔街路口一整排停放的機車之間站著一道熟悉的頎長身影——

  哇咧!世界原來這麼小,小到連走路都可以遇到認識的人?

  「諸星彥!喂??諸星彥!我啦,是我啦!我在這裡!」她想也沒想地出聲喊他,邊喊邊往他站的地方跑去。

  諸星彥由外頭回來才要進公司,甫到公司樓下恰好手機響,他停下來在路口接聽電話,才剛要結束與對方的通話,倏地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喚他,他本能地循聲望去,見是葛湘婗。

  他揚起嘴角准備響應,可驀然發現巷內一輛黑色轎車以不算慢的速度即將衝至街口,他錯愕地瞠大雙眼,心髒一陣凝縮,張開的嘴還來不及發出聲音,身體便已自作主張地飛快往她衝去——

  「諸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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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是吧!這男人今天怎麼這麼熱情,她才喚他,他就迫不及待地朝她跑來?葛湘婗心頭莫名漾起一絲甜,腦袋還沒停止思索,卻讓快速朝她逼近的身影狠狠地撞飛出去。

  「噢……」該死的!他在搞屁啊?

  她心底低咒了聲,耳邊猛地響起一道刺耳的煞車聲;她全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定睛一瞧,驚恐地發現諸星彥被撞飛在距離她約莫十多步的距離,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她傻了,呆坐在馬路上,視線怎麼都離不開躺在眼前、一動也不動的諸星彥。

  發生了什麼事?諸星彥怎麼會躺在地上?

  他不是才要向自己跑來,怎麼才一轉眼的工夫他就躺在往自己跑來的相反方向,反而距離她更遠?

  附近的人聽到聲音紛紛圍了過來,肇事的車主也連忙下車,拿手機直撥一一九叫救護車,現場立即陷入混亂——

  「哎喲!怎麼撞成這樣?你是怎麼開車的?」

  「叫救護車了沒啊?好可怕喔!」

  「干麼都圍在這裡,等等救護車來了怎麼救人?」

  圍觀者你一言來我一句,根本沒有人發現不遠處還坐在地上的葛湘婗。

  「嗚一??嗚一??」救護車不到十分鐘就來到現場,救護人員跳下車,排開眾人,迅速將諸星彥抬上救護車。

  「現場有沒有患者的家屬或認識的人?」救護人員在上車前問了句。

  就在此時,葛湘婗霍地回神,趕緊由地上爬起,推開擋在她眼前的好事者,急急衝到救護車旁。

  「我!我也要一起去!」她蒼白著臉拉著救護人員的手臂,大有不讓她去,她就不放手的氣勢。

  「你是患者的……」救護人員狐疑地睞她一眼。

  他們不能隨便讓陌生人上救護車,萬一途中出現任何危害患者的行為,他們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我是……」怎麼辦?說鄰居好像關系不夠深,她腦子飛快的運轉,決定掰個比較強而有力的「關系」。「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們年底就要結婚了!」

  「哎喲??可憐喔!都撞成這樣了,年底還能結婚嗎?」

  「就是說嘛!實在太可憐了。」

  葛湘婗不管圍觀者說了什麼,只是抓著救護人員不放,堅持跟上救護車。

  「先生,你讓她跟去吧!」車主不安極了,也忍不住想為她說句話。「我看她應該真的是這位先生的親屬,我煞車不及的時候,這個人突然衝過來推了這女孩一把,不然本來我的車應該是會撞上這女孩的。」

  救護人員聽了後,沒再多說什麼,直接讓她上了救護車——

  盯著那抹蒼白的身影,明明是很強壯、生龍活虎的人,此刻竟如此孱弱地躺在病床上,教葛湘婗見了鼻端忍不住泛酸。

  都是為了她,為了救她,他才會貿貿然地衝過馬路,朝她直奔而來,他會被那輛白目的車撞到,完全都是為了她!

  現在可好了,他的左手左腳都因輕微骨折而打上石膏,那還不打緊,連頭部都有血塊,雖然已經動手術清除了,但天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這個大笨蛋,他不會用喊的嗎?

  用喊的告訴她有白目的車過來,叫她閃開不就好了?干麼自己飛身過來撲倒她,導致他自己被撞飛?

  真是笨到沒藥救了!

  她越想越氣,其實是氣惱自己,竟粗心得沒注意那輛疾駛而來的轎車,激蕩的情緒教她忍不住掉下淚來。

  「你……為什麼哭?」突地,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狠狠地嚇她一跳。

  「呃!你醒啦?!」

  她驚喜地發現他已張開眼,臉上又是淚又是笑,她用手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水痕,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你下午才開完刀,傷口不舒服是一定的,除此之外你還需要什麼,我一定想辦法幫你准備。」

  諸星彥定定地凝著她好一會兒,半晌,艱澀地開口問道:「你是誰?」

  「蛤?!」

  毀了!他竟然認不出她來,難不成腦子撞壞了?!她害怕地衝到床畔,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的眼。

  「我是婗婗啊!你怎麼問我這麼奇怪的問題?」

  「婗……」他蹙眉,腦袋突地產生劇烈疼痛。「啊!該死!我的頭好痛!」他痛苦地抱著頭在病床上掙扎。

  該死?!當那從不曾由他口中出現的詞彙被他說出的瞬間,葛湘婗怔愣了下,但她卻不能再愣下去,他的狀態令她心驚;她忙不迭地按下牆上的緊急鈕,呼叫醫生護士趕緊前來。

  醫生領著護士趕來,醫生拿出筆型手電筒,用燈光探照他的眼,檢查間邊聽她訴說他似乎失憶的情況,再觀察了一下情況,沒多久,收起手電筒,對葛湘婗搖了搖頭,將她領到病房外解說他的判斷。

  「目前看起來可能是撞擊後的後遺症,雖然清除了腦中的血塊,但還是有可能形成暫時失憶的現像,恐怕得花點時間才能恢復。」

  「……花點時間是多久,要多久他才能恢復記憶?」葛湘婗一聽,心都涼了。

  「不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你答案,得看他本身的恢復力而定;只能多住幾天觀察看看,你先不要擔心,我這邊有什麼最新進展,會馬上告訴你。」醫生說完之後,隨即和護士離開。

  回到病房,葛湘婗憂心地看著半臥在病床上,一臉無辜的諸星彥。

  不要擔心?怎麼可能真的不擔心,他連她都忘了耶!

  MY GOD!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失憶症?

  怎麼可能,它怎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發生在諸星彥的身上?!

  更可怕的是,失憶也會讓人性格改變的嗎?

  他剛才說的那句「該死」,到現在還令她相當震撼,彷佛還在耳邊像地震余震般回蕩。

  那應該是性格莽撞的她才會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氣質優雅的他一點都不適合,怎麼會這樣,他以往的氣質難不成都跑去躲起來了,竟然變得同她一樣粗魯?!

  還有,他真的把她忘了,把他們十幾年來共同的記憶都忘記了嗎?這個可能性教她完全無法接受,更可怕的是,他還是為了救她才變成這樣!

  完了完了,她該怎麼跟諸星伯伯解釋,她把他的兒子給毀了?!

  「湘婗!」

  林雲嘉此時提著大包小包衝進病房,她因為在公司裡找不到諸星彥才撥打他的手機,結果接電話的竟是她的好同學葛湘婗,她這才知道學長出了意外。

  一個多小時前她來過醫院探望,為了給諸星彥買住院用品才又跑出去,留葛湘婗在病房裡看顧。

  「他醒了……學長!你終於醒了!」

  林雲嘉興奮地露出笑臉,差點沒因太過激動而甩開手上的袋子。

  諸星彥瞪大雙眼看著她,眼中滿是問號,再次艱澀地問:「……你又是誰?」

  啊咧!這下子林雲嘉手上的袋子全落了地,不是因為激動,是因為傻眼,跟不久前葛湘婗的反應一樣。

  「學長??你怎麼了?腦袋啪企啊喔?奈?!忘了偶?!」雲嘉緊張得國台語混聲,雜在一起「雙聲帶」演出;她撲向病床邊,「熱情」的程度和葛湘婗的舉動不相上下。「頭殼啪企啊逆?奈A安捏?!」

  諸星彥別扭地睞了葛湘婗一眼,發現她的表情很古怪,好像想笑又笑不出來,反而令他忍不住笑了。

  「天啊學長,你都失去記憶了,怎麼還笑得出來?!」林雲嘉簡直要呼天搶地了。

  「你一向這麼搞笑嗎?」諸星彥忍不住問了句。

  「哪裡搞笑?我很認真好嗎?」林雲嘉差點要哭出來了,她一臉正色地強調自己的認真。

  「好好好。」諸星彥連應了三聲好,可嘴角還是保持上揚的弧度笑著。

  「你根本就不好,都失去記憶了哪好得起來?!」林雲嘉認為他說的是鬼話,如果換成她,早就哭得不成人形了,根本不可能還笑得出來。

  「呃,除了剛才頭痛之外,我現在並沒有感覺哪裡不好。」他自我評估一番,老實說出自己的感覺。

  林雲嘉茫然地以視線詢問葛湘婗,注意到她微點了下頭。

  「醫生說得再觀察。」葛湘婗一臉愁苦地說道。

  「喔!」林雲嘉總算了解大致的情形,一顆心也不再那麼慌了。「好險我剛去買了住院用品,這會兒還真用得上了。」

  「你這話怪怪的喔,好像你原本認為我不一定住院,那你為何還去買住院用品呢?」諸星彥怎麼聽怎麼怪,忍不住指出其中的盲點。

  「啊?對啊,凡事都要有所預備,怎知就真用上了。」她無釐頭道。

  諸星彥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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