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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安]惡霸搶親[全文完]

惡霸搶親 作者:安安

打賭就打賭,誰怕誰啊?
她才不相信這個發誓要讓她刮「日」相看的小混混
真的有辦法在十年內念完三、五個學位
然後風風光光的回來領取「賭注」──老婆一名!
喝!沒想到士別「九年」,真的要刮目相看
人家不但成了大博士,稍微動動腦就能賺進七個零
而且還一片癡心,牢牢記著兩人當初的約定
帶著「信物」到她的訂婚典禮上來鬧場
害她有理說不清,「未婚夫」當下換人做做看!
雖然當年的小惡霸已經改頭換面
又對她體貼溫柔,日日煲湯也沒一句怨言
可她還是忍不住懷疑又困擾──
這份平平淡淡、持續多年的感情真的算愛嗎……

第一章

  寧靜的午後,暑氣正沸騰著,隱於樹海後方的日式建築內傳來暴跳如雷的狂吼聲,打破原先靜謐的氣氛。

  屋內,一對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年男女僵持不下,女孩挑釁的眼神對上少年燃燒著憤怒的黑眸,房間內的氣氛異常緊張。

  少年黝黑的臉龐上濃眉高高挑起,朝著那名雙手叉腰的秀氣女生怒吼:「我不要去!妳聽不懂啊?」他隨手抓起一台電動玩具朝她摔了過去。

  汪羽姍輕易地閃過「暗器」,然後再將它撿起來用力的摔回去,正中目標,立刻讓他額上多了一個大包。

  她冷冷的開口:「我說過別對我摔東西,否則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吃癟的趙焌嶢一手揉著額頭,另一手緊握成拳憤怒的在她面前揮舞,「妳再多說一句我就揍人,別怪我沒警告過妳!」

  「你敢!」

  「別以為我不敢!妳這醜八怪!」

  「那你試試看啊!滿臉紅豆冰的紅面番鴨!」

  「妳……」這女人真懂得挑他的痛處下手!趙焌嶢氣呼呼地瞪著她。

  汪羽姍收起怒氣,決定對他曉以大義,「阿焌,別再讓你爸媽為難了,你再不上車會趕不上飛機的,他們是為了你好,怕你誤入歧途──」

  「閉嘴!」帶著怒意的拳頭揮向她,在距離她一指之遙的地方倏然停住,「妳不要逼我揍妳!」

  汪羽姍冷冷瞟了他一眼,絲毫不將他的憤怒放在眼裡,「別以為我跟那群無知女孩一樣會被你嚇得哇哇大哭,這招對我沒用。」

  今天她一定要將這個不受教的傢伙轟上去美國的飛機,這樣以後她才有太平的日子可以過,她可不想再一天到晚當這小太保的保母,這臭傢伙自己上教導處就算了,還連累她被主任削了一頓,外帶命令她要看好他不然就等著一起受罰,害她被人家取笑她有個滿臉青春痘的流氓男友。

  開什麼玩笑!好歹她讀的也是全台升學率最高的明星學校,又是A段班的資優生,怎麼可以被人誤會她有一個太保男友?

  所以今天即使跟他翻臉大打出手,她都一定要把他架上飛機,以絕後患,因為她已經受不了他的騷擾了!

  「妳……」趙焌嶢被她氣得咬牙切齒。

  這臭三八居然跟他爸媽一鼻孔出氣,也不想想平日他對她多好,把她「惜命命」,現在居然這樣背叛他!難怪老大說,女人是不能寵的,他就是把她給寵到「頭殼頂」去了!

  美國?那是在海的哪一個方向他根本搞不清楚,要他到那裡生活,還要把他的心肝寶貝一個人留在這裡,他才不幹這種蠢事!

  他趙焌嶢絕不會傻到把自己的女朋友拱手讓給別人,這臭三八是他要娶來當老婆的,不看緊一點怎麼行?

  反正他就是一句話兩個字……不、去!看誰能奈他何?

  「我本來就不打算去,趕得上趕不上有什麼差別?」趙焌嶢索性躺回床上,希望一覺醒來天下太平。

  「不行啊!趙伯伯好不容易才替你辦好出國留學的手續耶,你怎麼可以不去?」汪羽姍死命的拉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叛逆男孩。

  「要出國叫他自己去,我不去!」

  「你也體諒一下你父母的苦心好嗎?他們是為你好才要送你出國讀書啊!」

  「放屁!」趙焌嶢啐了聲,翻過身抱住枕頭背對她,不想再聽她囉嗦。

  一記兇狠的鐵沙掌瞬間往他頭頂揮去。

  「幹什麼啊!妳這個臭三八,很痛耶!」趙焌嶢轉過頭惡狠狠的瞪她,一手撫著後腦勺。這女人是越來越大膽了,才剛砸過他現在居然又動手打他!

  「誰叫你口出穢言。」汪羽姍比他更凶,雙手叉腰叱道。

  「關妳什麼事啊!」

  「你以為我喜歡管你啊!要不是趙伯母到我家千求萬拜託的要我過來勸你,我才不屑來咧!」她一副施恩的模樣。

  「那妳就滾回家啊!」

  好啊!這臭小子,苦口婆心的勸他他不聽,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她會讓他知道,他趙焌嶢有多「長進」!

  「回家就回家,反正你啊,一輩子就注定當個小流氓,也不需要多長進,送你出國留學只是浪費趙伯伯的錢,還不如叫他把那些錢留著給你敗家。」

  「臭三八,妳說什麼?」趙焌嶢暴怒的起身。

  「說什麼?實話啊!」汪羽姍雙臂環胸,輕蔑的斜睨他,「反正你喜歡和街上那群小癟三混在一塊,當流氓只是遲早的事。」

  「妳知道什麼?!」他咬牙怒視著她。

  「我是不知道什麼,但是你們這群癟三所做的事情可是『名聲通四海』,不想知道都難,一起蹺課、一起打群架,一起在街上把美眉,看到漂亮的女生就像一群發情的豬公,想不嚇死人都難。」她越說越氣,食指奮力地戳著他的胸膛。

  「那叫『義氣』,那叫『漂撇』!」他義憤填膺的糾正她。

  「是喲!『義氣』到惹了禍一溜煙的跑掉,留你一個人上警察局,『漂撇』到被五所中學退學也無謂。」

  「大家說好輪流扛的。」他一臉理所當然。

  「喝!扛到你都快進少年感化院了!我真替趙伯母感到悲哀,生了這麼笨的兒子,早知道一出世就把你悶死算了,也不用現在每天替你提心吊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她的風涼話更令趙焌嶢火冒三丈,「妳敢說我笨?」

  汪羽姍斜睨著他,「不笨嗎?我看你連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背不起來。」

  「誰說我背不起來?」

  「那你背啊!」

  「我……」趙焌嶢頓時啞口無言。

  「背不出來吧!」她仍舊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樣,「朽木喲!看來我得勸趙伯伯別花這筆冤枉錢,要他跟趙伯母趕緊再生一個才是上策,免得到時趙家絕了後。」

  「妳這話什麼意思?!」他額上青筋暴起,直想揍人。

  「喝!說你四肢發達還不承認,講明白點給你聽吧!你的未來是可預知的,像你現在這副德行,能混到國中畢業就很偷笑了,再來呢,十六、七歲時學人家混幫派,拿把西瓜刀在街上砍人,再大一點呢,跟老大混堂口,拿把槍收保護費,到處跟人火併,運氣好一點的話,兩腿一伸,一命歸西;運氣壞一點的話,缺手瘸腳,進苦窯蹲個十年、二十年,出來以後,當殘障人士推著輪椅在市場賣牙刷、抺布。」

  見趙焌嶢已經氣到怒髮衝冠,她卻還不罷休,繼續朝他的傷口灑鹽。

  「我勸你啊,最好多積點陰德,別連累了父母,還有,哪天上新聞頭條時,記得千萬別報出趙伯伯、趙伯母的名字,否則他們的臉可真不知道要往哪兒擺哦!」

  「妳這臭三八,給我閉嘴!」趙焌嶢受不了的大吼。

  「幹嘛?講到你的痛處,惱羞成怒啦?有本事就做給我看啊!證明你不是像我講的這種人,不過……我看是很難。」汪羽姍極盡挑釁的說道。

  「誰說我做不到?」他快氣瘋了。

  哈!正中下懷,再加把勁他就中計了!汪羽姍暗自竊笑,繼續搧風點火:「你啊!不可能的,朽木永遠是朽木!」

  「我就偏要做給妳看!」這臭女人,自以為大他一天出生就吃定他,居然把他的「漂撇」說得那麼不堪,她哪裡懂什麼叫做「男子漢」!

  「怎麼做啊?努力的混到國中畢業?」汪羽姍靈動的眼眸裡淨是輕蔑。

  真可惡!瞧她那是什麼嘴臉,這麼看不起他!趙焌嶢氣呼呼的回嘴,「誰說我只要混到國中畢業?!我要……我要……」

  「你要怎麼樣?說不出口了吧!沒本事就不要說大話,反正你有幾兩重我清楚得很。」她略帶稚氣的臉龐上,眸光卻是精明無比。

  「妳別瞧不起我!我要……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想清楚再說啊,不然做不到可是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我要出國去讀書,讓妳刮『日』相看!」趙焌嶢被激到已經失去理智,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咆哮些什麼。

  「拜託!那叫刮目相看不叫刮日相看,我看你不僅英文程度爛到不行,連中文造詣也只有讓人搖頭嘆息的分。」

  「這是妳最後一次瞧不起我,我告訴妳,我一定讓妳刮……目相看!」趙焌嶢咬牙切齒的迸出話來。

  「不錯嘛!現學現賣,還算孺子可教。不過,你可別學人只是出去溜一圈又回來,那可比不出國還慘,到時你恐怕不是被我笑死,而是被你那群狐群狗黨給笑死。」

  「我絕不會讓妳有機會再取笑我,我會去把英文學好。」

  「如果到那裡還學不好英文,你乾脆直接跳海算了。」

  「我說到一定做到!我不只要學好英文,還要把所有功課都學好,讀完大學給妳看。」話說出口,趙焌嶢不禁有點後悔,因為他原本只打算混到國中畢業而已,但這口氣實在是嚥不下。

  「大學?才大學也敢講,那我勸你還是不要去好了,一趟路那麼遙遠,才讀個大學,要是我啊!不給它讀個碩士、博士,弄個三、五張文憑是不會回來的。」成功了!汪羽姍暗自在心中奸笑。

  「好!我就去弄個三、五張文憑回來,讓妳不敢再看輕我。」趙焌嶢豁出去了。

  「真的?不過……我聽說,也有人讀到四、五十歲還在讀博士、碩士的,你該不會也想讀到那時候吧?」

  「十年!我會在十年內全讀完給妳看。」他咬牙切齒的說。

  「那你恐怕要很努力、很用功才可以在十年內讀完。我勸你話不要說得這麼滿,沒做到是很丟臉的。」

  趙焌嶢眥目握拳,「我會做到的!如果我做到,妳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汪羽姍清麗秀顏閃過一絲錯愕。

  「如果我做得到,我要妳嫁給我,妳敢不敢?」

  汪羽姍瞪大眼睛,這傢伙有毛病啊,被她激瘋了不成?

  「我都敢說了,妳難道不敢答應我?」換他挑釁。

  「只要你有本事,十年內達到我的要求,我就答應你。」諒他沒這本事。

  「一言為定!」

  「趕快出去吧!趙伯伯已經在外頭等你好久了。」汪羽姍懶得再理他,擺擺手催他出門。

  「給我一樣東西。」

  「幹嘛?」她愣了一下。

  「妳和我的約定難道不該拿樣東西當憑證?」

  煩耶,這傻瓜居然還知道要憑證!不過,她才不會傻到給他信物。

  汪羽姍推託道:「我全身上下沒有值錢的東西。」

  「那就這個吧!」趙焌嶢猛然從她手指上拔下一枚白金戒指。

  汪羽姍吃驚的大叫:「喂!你幹什麼?把戒指還我,那是我媽送我的十五歲生日禮物,你不可以拿走。」

  趙焌嶢神情詭譎的揚唇,「我十年後就還妳。」

  說完,他便迅速從窗戶跳出去,等汪羽姍從屋內衝出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塵乾瞪眼。

  ※※※※

  九年後 美國 紐約

  天空一片陰霾,細雨紛飛,趙焌嶢緩緩將車停入專屬車位,然後踩著穩健的步伐,快速走進位於停車場旁氣勢宏偉的高級大廈,在電梯入口前停了下來,拍拍沾在身上的雨滴。

  「趙先生。」大廳的黑人警衛朝他揮揮手,喚了他一聲。

  「有事嗎?吉姆。」他回過身,順便抖抖大衣上的雨漬。

  「這兒有你的信件,還有,你有訪客。」

  趙焌嶢稍微翻閱了一下信件,蹙眉望著這個老好人,「訪客?」

  吉姆對他露出一口白牙,神秘兮兮的說:「是你的父母,他們真是好人,送了我一包上好的中國茶。」

  爸媽怎麼今天就來了?也沒通知他去接機,這一路不知是否平安?趙焌嶢收了收放在櫃檯上的信件,對警衛眨眨眼,「謝了,吉姆!我先上去。」

  電梯一路來到十二樓,門一開,映入眼簾的是由名畫點綴的走廊,花崗岩的板擦得光可鑑人、一層不染。

  趙焌嶢拿出口袋內的卡片鑰匙,按了一組密碼後,眼前的厚重雕花木門緩緩開啟。

  一進門,看見父母親四平八穩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對著他猛笑,他才鬆了一口氣。

  「爸、媽,你們不是明天才會到?」趙焌嶢換上拖鞋,邊走進客廳邊問。

  「哎,反正我和你媽閒著沒事,乾脆就早一點來了。」

  「你們應該通知我,讓我去機場接你們的。」

  「哎喲!我和你爸又不是第一次來,不用那麼麻煩啦,再說你工作那麼忙,哪有多餘的時間?我和你爸在機場叫計程車,把地址給司機看,他就把我們載到這裡了,多方便啊!」

  「下一次還是別這樣,美國的治安也不是很好,我會擔心的。」

  聽到兒子這麼窩心的話,趙母開心得嘴都合不攏了,「老頭啊!你看咱們兒子現在多長進,當初把他送到美國來真是送對了。」

  「是啊,還好當年有羽姍那丫頭幫忙勸咱們阿焌,要不然就沒今天這個好兒子了。」趙父頻頻點頭認同。

  趙焌嶢挑了挑一邊濃眉,「羽姍?要不是她把我騙到美國來,我現在搞不好也是一個知名的大哥。」

  「說什麼傻話!當初如果沒有她,你現在說不定在監獄唱望春風。你不知道啊!現在台灣掃黑掃得很厲害,很多大哥都潛逃出國,不敢待在台灣了。」

  「是嗎?還真應了她的話。」一想到汪羽姍當初那番瞧不起他的話,趙焌嶢心裡還是很不爽。

  哼!他會來到這個人生的不熟的國家,全是那女人害的。認識她真是個噩夢,更可悲的是他還栽在她手上!

  趙母替兒子倒了杯茶,「喝喝看,這是今年早春的新茶,去年冬天雨水少,茶葉的品質很不錯,我和你爸給你帶了二十斤來。」

  趙焌嶢轉轉頸子、鬆開領帶,雙掌用力的搓搓略顯疲憊的臉龐,才接過母親遞來的茶杯,仔細品茗。

  「不錯!甘、醇、香,入喉又很溫潤,不像有些茶會帶點苦澀。」

  趙母手執茶壺,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啊!剛才講到羽姍,我現在才想起來,她好像要結婚了耶!」

  「是嗎?我怎麼沒聽老汪提起?」趙父詫異的問道。

  「我也是聽秀芹說的,這次咱們鎮裡舉行三年一次的大拜拜,羽姍有帶男朋友回來讓她和老汪夫婦倆瞧,如果沒問題的話,很快就會請我們吃餅?。」

  聞言,趙焌嶢眸光一閃,不動聲色的繼續聽著母親敍述,但心中卻掀起一陣醋意狂瀾,握住茶杯的手也更用力了。

  「啊!兒子,媽這次有帶大拜拜的DVD來給你看,裡面有羽姍哦!她真是越大越標緻,長得好漂亮,難怪男朋友急著把她定下來,你要看嗎?」

  「好啊!看看那個一臉青春痘的醜八怪現在變成什麼德行。」

  「你喲!每次一講到羽姍你就不留口德,她哪有像你講的一臉青春痘?反而是你才對,滿坑滿谷的紅豆臉,看了就嚇人。」

  「媽!我是你兒子耶,你怎麼可以長他人志氣?」趙焌嶢不滿的放下杯子。

  「這是實話啊!你就不曉得,羽姍現在變得多漂亮,不要說她男朋友急著將她娶回家,連我都恨不得她是我媳婦兒。你知道嗎?鎮裡好多男生都想追求她,老汪生了這個女兒實在是夠得意的。」趙母一邊念一邊將放在皮箱內的DVD拿出來。

  趙焌嶢狐疑的接過母親手中的片子,立刻將它放入DVD播放器內。她真的像母親說的一樣,越變越漂亮?

  「裡面人很多,看你猜不猜得出來哪一個是羽姍?」

  「我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趙焌嶢自信十足的盯著螢幕,努力找尋那張記憶中的面孔。

  瞧了半天仍看不出來,但他的目光卻被其中一名有著俏麗短髮的女孩給吸引住了。

  這女孩是誰?好漂亮的笑容,慧黠的表情,一對眸子像是會說話似的,嬌俏秀麗的臉龐更是散發出動人神采,如陽光般燦爛。

  趙母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笑道:「好眼力!居然一下子就瞧出來了。」

  「媽!妳說什麼?這個女孩就是羽姍?!」趙焌嶢十分錯愕的瞠大了眼睛,立刻將電視畫面定格放大。

  「是啊!難道你沒認出來是她?」

  「我以為她是我們家的客人……」趙焌嶢仔細的瞧著影片中的女孩,果然五官和印象中的汪羽姍有些相似,但變得更加柔媚,增添了一抹成熟女子的氣息。

  「要不是你的底細太差,我一定叫你回去追她。」

  「喂!老伴,妳怎麼這麼說自己的兒子?」

  趙母瞪了丈夫一眼,「難道不是嗎?人家老汪可是退休的大學校長,當年阿焌的事還是靠他的面子四處打通關,你想!老汪對咱們阿焌的底細可是一清二楚,他會答應讓羽姍跟咱們的兒子來往嗎?還是做鄰居就算了,別癡心妄想。」

  「這……唉!妳說得對。」趙父不禁嘆了一口氣。

  「你們對我很沒信心?」趙焌嶢忍不住問道,哪有做父母的如此貶低自己的兒子?

  「不是我們對你沒信心,實在是你的底細太糟糕。」趙父提醒他。

  趙焌嶢將遙控器抵在唇邊,若有所思的揚起嘴角冷笑。

  喝!她要嫁給別人,還得看過不過得了他這一關!

  也不想想是誰害他寒窗苦讀七年的?

  如今十年之約都還沒到,她就想琵琶別抱,天下可沒這麼「好康」的事情!

  ※※※※

  今日的汪府喜氣洋洋,大廳上擺滿了男方帶來的聘禮、聘金,川流不息的祝賀人潮和不絕於耳的寒暄道謝聲此起彼落。

  「親家公,如果一切沒有問題,我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就開始訂婚儀式吧!」

  「好、好,我這就請媒婆去帶羽姍出來。」汪學儒推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開心的應道。

  他轉身對妻子交代道:「去請媒人帶女兒出來了,千萬別誤了時辰,快!」

  「我立刻去。」陳秀芹喜孜孜的猛點頭。

  此時,穿著一襲粉橘色禮服、打扮得像個漂亮洋娃娃的汪羽姍正滿臉不耐煩的坐在房間內,支著下顎瞪著她的兩個同學。

  「羽姍,妳是怎麼了?從開始化妝的時候就一臉悶悶不樂的。」杜芳紋柔柔問道。

  「是誰說訂婚一定要用這種傳統儀式的?很累人耶,妳知不知道?」

  聽她這般抱怨,另一名伴娘賴嘉琪忍不住笑著提醒她,「是妳男朋友的父母堅持要這麼做啊,他們是道地的南方人,當然會希望一切遵照傳統習俗進行。」她順便扳過汪羽姍的臉替她補妝。

  「我很累耶!我從昨晚到現在幾乎都沒合過眼,我看到那張床好想躺下去睡一覺。」

  「這種話要是被妳未來的老公聽到,他會很難過的。」杜芳紋好心的提醒她。

  「會嗎?」汪羽姍不禁挑眉,狐疑的望著兩個老同學兼好友。

  現在想一想,她真是鬼迷心竅才會答應謝啟明的求婚。說實在的,她對謝啟明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深,甚至還有點陌生,可是現在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賴嘉琪不禁抿唇竊笑,「羽姍,我覺得妳一點也沒有待嫁女兒心的喜悅。」

  杜芳紋附和,「在當過那麼多同學的伴娘後,我發覺,妳是唯一一個一點也不高興的新娘。」

  「說實在的,我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更不用說什麼待嫁女兒心的喜悅感了。」汪羽姍兩條秀眉緊緊打個死結,無奈的據實以報。

  這話一出,惹得兩個好同學不禁睜大眼睛,狐疑的看著她。

  「那……妳還答應嫁給他?」杜芳紋無法置信。

  「難道妳不愛他?」賴嘉琪也頗為吃驚。

  汪羽姍搔搔被髮膠固定住的頭髮,這個硬邦邦的髮型讓她非常不舒服,偏偏上頭還插了一些有的沒的當裝飾。

  「我可以把這些俗不可耐的花草拔掉嗎?」

  「不行!」難得大聲說話的杜芳紋重新將她的髮飾固定好。

  「可是我頭皮發麻了!」

  「麻也要忍耐。」賴嘉琪提醒她,又替她補補唇膏。

  「羽姍,我們的疑問是,妳……確定妳愛謝啟明?」杜芳紋清秀文雅的臉上掛著擔憂。

  賴嘉琪攏了攏垂在身後的長髮,同樣憂心的勸道:「妳可要考慮清楚,一會兒戒指戴上去,就不太好反悔了。」

  汪羽姍猶豫半晌,「我自己也在懷疑,我對他究竟是愛還是感激?」

  「什麼?!這會兒人家都下聘了,妳才講這種話!」杜芳紋忍不住驚呼。

  汪羽姍滿臉無辜,「說實在的,我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了謝啟明的求婚,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平淡,完全沒有妳們所謂的激情,我們到現在還只是在牽手階段,妳們相信嗎?」

  說什麼她們也不相信!杜芳紋和賴嘉琪雙雙瞪大了眼。

  「不要懷疑,從認識到現在他一直對我彬彬有禮,而且我現在的工作也是他幫我引進的,我們兩個在工作上是很好的搭檔,時間久了,和他在一起就好像是理所當然的。」汪羽姍單手支顎,撇撇嘴說。

  「那妳為什麼答應嫁給他?」這下杜芳紋可急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好同學婚姻不幸福。

  「我媽說他老實,我爸說他應該很可靠。」

  「結婚是妳一輩子的大事,怎麼可以如此輕率!」賴嘉琪忍不住斥責她。

  「因為我一直很嚮往我父母的那種美滿婚姻,既然他們覺得謝啟明不錯,他又剛好向我求婚,所以我就答應了。」

  「妳會後悔的!」杜芳紋憂心忡忡的說。

  「不會吧!妳們不要破壞我對婚姻的憧憬。」

  「羽姍,妳為什麼答應嫁他?我不相信一向很有主見的妳,會如此輕率的決定終身大事。」杜芳紋說什麼也不信。

  「我也不信。」賴嘉琪支頤望著她。

  汪羽姍面有難色的搔搔頭,「實話啊……」

  「快說吧!別急死我們兩個。」她們現在可是像熱鍋上的螞蟻。

  「因為時間快到了嘛!」汪羽姍的臉色有夠難看。

  「什麼時間快到了?」杜芳紋連忙追問。

  汪羽姍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本相簿,翻到其中一頁說:「還不是他害的?不然我也不必急著嫁人。」

  杜芳紋兩人好奇的接過相本,就看見十四、五歲的汪羽姍和一名年紀相仿的男孩。

  「滿臉青春痘,他是誰啊?」賴嘉琪問道。

  「他好像不良少年唷!」杜芳紋錯愕的望著相片。

  「趙焌嶢,他是我從小到大的對面鄰居,我避他如瘟神,好不容易有幾年的清靜日子過,我可不希望從此萬劫不復。」

  「妳在講什麼?請妳說清楚一點!」杜芳紋開口。

  「大約九年前,他一度變得很『匪類』,進出警察局的次數多得數不清,就像時下的古惑仔,不知天高的厚,有的只是莽撞、衝動、不顧後果,他父母怕唯一的兒子誤入歧途,於是想盡辦法替他辦好出國留學的手續,偏偏他大少爺死也不肯去,他父母沒辦法只好來找我去勸他。」她臉上十足後悔的神情。

  「他聽了妳的勸出國?」賴嘉琪問著。

  「他才不是聽我的勸去美國留學!他是被我用話激到為了爭口氣才出國的。」害她現在悔不當初,尤其聽說他還真的達成了和她的約定。

  「有可能哦!羽姍的伶牙俐齒是出了名的。」賴嘉琪頗為認同。

  「那又跟妳急著嫁人有何關係?」杜芳紋更加搞不清楚了。

  「我當年那席話把他貶得很低,根本就等於說他是扶不起的阿斗。」汪羽姍苦著臉,後悔莫及。

  「他是不是氣憤之餘跟妳作了什麼約定?」賴嘉琪精明的猜測道。

  「沒錯!我說他如果十年內做得到我所說的事情,我就嫁給他!」

  「什麼?!」她們兩人又同時驚叫出聲。

  「當年是料準了他做不到,才敢答應他的。」

  「結果他做到了!」杜芳紋終於瞭解始末。

  「不僅做到,還提前三年完成,我能不先未雨綢繆嗎?」

  「原來妳急著嫁人就是這個原因。」賴嘉琪恍然大悟。

  「說不定他早忘了這檔子事。」杜芳紋天真的說。

  「不可能的,他是個很會記仇的人,這種事他不可能忘記,不然他也不會像個拼命三郎一樣埋首苦讀。他的目的是什麼,這很容易理解的。」

  「說不定他是個很好的人選啊!」一向充滿浪漫幻想的杜芳紋異想天開。

  「拜託!我看見他就有如看見蛇蠍猛獸,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會把他當做理想的人選?」汪羽姍一副見鬼了的模樣。

  「說不定他改邪歸正了。」

  「怎麼可能!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他會不會改我還不清楚?」

  忽的,一陣敲門聲傳來,緊接著媒婆的臉便從門縫中探出。

  「羽姍,妳可以出來奉茶了。」

  「哦。」汪羽姍有氣無力的應了聲。無奈啊!

TOP

第二章

  「來!再來是親家公。」媒婆帶著汪羽姍向謝啟明的家人奉茶。

  「謝伯伯請用茶。」

  「羽姍以後要叫爸爸了。」謝父提醒道。

  「是。」儀式進行到這裡汪羽姍已經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要她裝出一副靦腆的笑容就覺得難過,這時候驚覺自己的幼稚已經太晚。

  「再來是未來的婆婆。」

  當汪羽姍奉上茶的時候,忽然接觸到未來婆婆的犀利目光,讓她當場愣了下。

  謝母接過茶杯,先發制人,「羽姍!我話先跟妳說在前頭,這杯茶我喝了以後,妳就是我謝家的媳婦,希望妳以後一切以夫為重,懂嗎?我們可是大鳴大放、六禮六聘一樣不少的來,算是給足妳面子。」

  不會吧?還沒訂完婚就先給她來個下馬威。汪羽姍神情一僵。

  原本笑容滿面的汪氏夫婦則是傻了眼,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就連觀禮的親朋好友也錯愕不已,當下議論紛紛。

  原本想出聲的陳秀芹被汪學儒制止了下來,他隱忍著怒氣,瞪視著未來的親家。

  這婆婆好厲害!賴嘉琪和杜芳紋也愣在當場。

  汪羽姍揚起慵懶迷人的微笑,「我當然會以我未來的老公為重,不過先決條件是他也要以我為重,畢竟現在這個社會是女男平等的,沒有理由要我一味的將他當作天,對吧?」

  「妳!」謝母被她的反唇相譏氣得臉色發青,原本是想給未來的媳婦一個下馬威,不料反被她將了一軍。

  正當室內氣氛緊張之時,一陣緊急煞車聲從大門處傳來。

  隨著車門甩上的聲音,一個高大的身影衝入大廳,二話不說就摟住今日的最佳女主角,在眾人的錯愕中,狂猛的封住她的唇!

  這是怎麼回事?!

  女主角居然當著大家的面和一個陌生男人熱吻起來!

  客廳內頓時一陣譁然。

  汪羽姍驚駭的瞠大眼,想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卻發現對方充滿戲謔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怒意。

  是他!這個認知當場讓她的心涼了一半。

  「放肆!放肆!」謝母先發制人,「汪羽姍!妳都要嫁入我們謝家了,居然還跟這個男人吻成這樣,妳把我們的顏面放在地上踩啊?」

  謝啟明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憤怒的咆哮道:「你是誰?!放開羽姍!」

  他用力的想扯開男人緊抓住汪羽姍的手臂,卻被對方將他的手反剪,隱約還可聽到骨骼嘎嘎作響的聲音。

  「放手啊!你會把他的手臂扭斷的!」謝母緊張得大叫。

  男人這才鬆開扣住謝啟明的鐵掌,但緊箝制住汪羽姍的另一隻大掌卻毫不放鬆,更別說仍緊貼在她嘴上的熱唇。

  杜芳紋用手肘推推賴嘉琪,小聲的問:「嘉琪,那個男的好像是方才羽姍給我們看的那位……『竹馬』?」她實在想不起他的名字。

  「好像是耶!」

  「怎麼會這麼湊巧?」杜芳紋問道。

  「我也覺得奇怪。」

  「我覺得等一下的氣氛可能會不太好哦。」

  「靜觀其變吧!」賴嘉琪也有相同的看法。

  當室內一片鬧哄哄之時,又有兩個人闖了進來。

  「阿焌……你在做什麼……」趙母兩手撐在椅背上,以防虛弱的身體會不支倒的。

  「你……你知不知道……你……」趙父臉色發青的抓住門框,好讓抖到不行的雙腳能稍微休息。

  趙焌嶢這才鬆開汪羽姍被吻到紅腫的唇瓣,「就是你們看到的啊,還能做什麼?直接把羽姍抓上床嗎?」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嚇傻了在場的一群人。

  汪羽姍趁機掙脫他的懷抱,給他兩記熱辣辣的巴掌,「你這混蛋!」

  趙焌嶢撫著發燙的臉頰,沉沉的扯動唇角,語氣森冷的質問:「我混蛋?!那是誰不守信用?」

  汪羽姍當場啞口無言。

  「你……你是焌嶢……」陳秀芹率先開口。

  「真的是你?焌嶢!」汪學儒不太敢相信眼前這個器宇軒昂、相貌出眾的男人,就是那個他自小看到大,淨會惹是生非的小伙子。

  「汪伯伯、汪伯母,好久不見。」趙焌嶢爽朗的笑著。

  「阿焌啊!雖然你住在美國多年,作風洋化,但也不能一回來就抱著我們家羽姍猛吻呀!」陳秀芹指責道,「尤其今天又是羽姍訂婚的日子,你這樣會造成親家他們對羽姍的誤解,就算你和羽姍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也不可以這樣。」

  「汪伯母,我反對妳的指控!」趙焌嶢厲聲反駁。

  「什麼?!」在場的人全都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

  「阿焌!你說這什麼話?還不快向你汪伯母道歉。」趙父斥責。

  「我再不回來,老婆都跟別的男人跑了!」趙焌嶢怒咆。

  這顆炸彈一扔,當下又炸傻了一群人。

  「天啊!我快暈倒了。」汪羽姍頭疼不已的呻吟,此刻她真想找個的洞鑽進去算了。

  「你在說什麼啊,阿焌?」趙父已經被兒子嚇得不知該說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汪學儒聽出其中的玄機。

  趙焌嶢露出壞壞的笑容,「汪伯父,你大概不知道我早就跟羽姍私下有過口頭婚約吧?」

  眾人又是一陣譁然。

  哇!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驚爆連連。

  汪學儒眉頭深鎖,「私下?什麼時候的事?你出國這麼多年,也沒回來過,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否屬實?」

  「你可以問羽姍,看她是否允諾過我,就知道了。」

  「羽姍,這是怎麼回事?」汪學儒嚴厲的看著女兒。

  殺了她吧!這傢伙會害死她。

  「那是小時候的玩笑話。」她輕描淡寫的帶過。

  「羽姍!妳當我這幾年為什麼沒回來?當年妳可是親口答應我,只要我在十年內達到妳的要求,妳就嫁給我!」趙焌嶢不慍不火的提醒她,眼神卻犀利得嚇人。

  「真有這回事?她和你作了什麼約定?」陳秀芹訝異的問著。

  「只要我在十年內拿到三、五張碩士、博士文憑,她就嫁給我。」

  「真有這回事?」陳秀芹轉向女兒,不敢置信的問她:「羽姍,妳說。」

  汪羽姍還想再搪塞,卻看到趙焌嶢拿出一條項鍊,上頭掛著一枚白金戒指,分明就是要她無法反駁。

  「那是小時候的約定,誰叫他要辜負趙伯伯的苦心,我只好用話激他,才讓他願意出國,當時也是料定了他絕做不到我的要求,才敢答應他的。」事已至此,她只好全盤托出。

  「我可是一直將她的話當真!」

  「這該怎麼辦才好?」陳秀芹接收到由謝家人那邊投射而來的嚇人眼光。

  「原來如此!阿焌啊,我和你爸還以為你是喜歡美國才不肯回來。」趙母感動得差一點痛哭流涕。

  「這是不可能的事,我恨透美國了,是因為想讓羽姍以後的生活無慮,我才會多留在美國工作幾年,要不然我早就回來了,哪還會容許她琵琶別抱的這檔事發生!」他一臉嫌惡,「就算要『別抱』,也得先經過我同意。」

  「你們把我們謝家當成什麼了?」謝父氣得大吼。

  「是啊!汪先生,你們的女兒已經跟人私下訂過婚,居然還敢巴著跟我們結親家,耍我們是嗎?」謝母也不甘示弱的指責。

  「媽!妳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謝啟明小聲的提醒母親。

  「什麼小聲?你這孩子,當初就叫你不要娶這個女人,你偏要,現在可好,你的臉丟夠了吧?什麼女人不好挑,偏挑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謝太太!有話好好說。」陳秀芹極力想緩和尷尬的氣氛。

  「好好說,怎麼好好說?你們的家教夠糟的,有你們這種不知反省的父母,難怪會教出這種女兒!」

  陳秀芹倒吸一口氣,萬萬沒想到原先欲結的親家會是這麼刻薄的人。

  「謝太太,妳這樣說太侮辱我們了。」

  「侮辱?我說的可是實話,我還真慶幸沒讓她進我們謝家的門咧!要不然我家的圍牆恐怕還得請工人來加高。」

  陳秀芹臉色一沉,「謝太太,妳說話請給我們留點顏面。」

  「顏面!你們這種人還有什麼顏面好留的?教出來的女兒一副到處勾引男人的德行,妳以為我們還敢與你們結親家,還巴望著娶妳家女兒回去當媳婦啊!」謝母拉高嗓門大吼。

  先別提對方毫不留情的詆毀,光是謝母那副仗勢欺人的態度,女兒嫁過去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到哪裡。經過一番深思,陳秀芹當下作出決定。

  「既然如此,那麼請,我們高攀不起。」個性溫和的她一反常態,往門口一站,比出手勢下逐客令。

  怎麼回事?她們還嫌今天不夠「熱鬧」嗎?

  現在換兩家的媽媽槓上!

  「哼!老頭,東西收一收咱們走,這種壞親家不結也罷。」謝母動手收起聘禮。

  汪羽姍尷尬的看著一臉晦氣的謝啟明,不知如何是好。

  「東西快給我搬走,不要放在那邊礙我的眼!」陳秀芹叱道。

  「媽……」汪羽姍拉著母親要她收斂點,「不要這樣,不好看啊!」

  「不好看?她當眾侮辱妳的時候她都不會覺得不好看,更何況今天來的都是我們的親戚朋友,還有妳爸的老同事,她都不替我們留顏面了,我何須顧慮到她?!」

  「媽,有話好好說,今天是我要和羽姍訂婚,不是您耶!」謝啟明盡力想挽回。

  「你給我閉嘴!你如果還想繼承財產就給我回家,我另外安排一門婚事給你,就不相信會比那個女人差。走!」

  殺手鐧一出,謝啟明只得乖乖閉上嘴,尾隨母親離開汪家。

  ※※※※

  不相干的人紛紛退場後,汪家大廳內只剩下汪學儒夫婦、趙家夫婦,還有那對最佳男女主角。

  已換下禮服的汪羽姍垂著肩膀,小心翼翼的瞄了瞄臉色凝重的父母以及滿屋子的喜餅,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和她的苦惱相反,趙焌嶢一派悠閒的坐在單人沙發內,漫不經心的看著大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看到他那副痞子樣,汪羽姍就非常惱火,忍不住開鍘,「你這混蛋!什麼時候不好回來,偏偏挑我訂婚的日子,你是存心來搗亂的啊?」

  「沒錯!」趙焌嶢驀然斂起笑容,眼神犀利的注視她,「我一直遵守妳跟我的約定,但是妳卻不遵守遊戲規則!」

  簡單的一句話,卻已指出她的背叛和不守信。

  「我沒想到你會把那件事當真。」她心虛的別過臉。

  「妳心裡比我還清楚,妳急著嫁人是什麼原因,不需要我把話講明。」

  「奇怪耶!哪個人會把小時候的事當真?就只有你。」這個時候一定要硬拗,不然她肯定會死得很淒慘。

  「妳跟我約定的時候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妳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就算妳要毀約,起碼也該先知會我一聲,而不是耍這種心機。」

  「我才沒耍心機!我承認我一直害怕你記得那個約定,更怕十年的期限一到,你會回來逼我履行約定,就在這個時候,謝啟明向我求婚,我自然而然就答應了。」

  「妳這孩子把婚姻當兒戲啊?!」陳秀芹怒斥。

  「太不像話了!」汪學儒也拍桌子罵道。

  「對不起嘛!我知道錯了。」

  「會不會太遲了一點?」汪學儒已經氣到吹鬍子瞪眼,真是的,他幾十年的清譽全被這女兒給毀了。

  「不會吧。」

  「不會?!那我問妳,這一屋子的喜餅怎麼辦?還有待會兒在餐廳舉行的訂婚宴怎麼辦?」陳秀芹好不容易才壓下來的怒氣又隨著女兒毫無悔意的話直線上升。

  汪羽姍愁眉不展,她真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啊!

  此時,原本因為兒子的莽撞而滿臉歉意的趙母,忽然拉過坐在身旁的丈夫,在他耳邊窸窸窣窣的低語。

  只見趙父頻頻點頭,隨後便起身離去。

  趙母看向汪氏夫婦,露出一個特大號的和善笑容,「我說老汪啊,我有個提議,說出來我們大家參考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趙大嫂,我們是老鄰居了,有什麼事妳就直說,不要這麼客氣。」汪學儒回道。

  「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趙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開始侃侃而談,「是這樣的,方才你們也聽到了,我們家阿焌是為了羽姍才出國留學的,雖然他以前給大家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他已經洗心革面了,這幾年他在美國的成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趙大嫂,這點我們都知道啊!」陳秀芹插話,心中已經有底了。

  「事實上……我有個不情之請。」

  「妳就別拐彎抹角,直說了吧。」陳秀芹早已猜出七、八成,但總不好意思先開口教人家的兒子來收拾殘局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趙母順了順氣,直截了當的說:「我想向你們提親!」

  嗄!不會吧?才剛走一個而已耶。汪羽姍瞠大眼睛看著母親的反應。

  「好啊!」陳秀芹連考慮也沒有,一口答應。

  什麼?!汪羽姍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她連忙尖叫:「我反對!」

  卻招來母親的一記白眼,「妳給我閉嘴,誰叫妳捅出這麼大的樓子。」

  趙母笑咪咪的開口,「那就這麼說定了,妳也知道我們家阿焌從小就喜歡羽姍,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聽她的話,像個拼命三郎似的用功讀書,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羽姍在他心目中的的位有多重要。」

  「是啊,嫁得近我也比較不會擔心,阿焌這孩子我自小就喜歡,即使當年他闖了一卡車的禍,我還是無法討厭他,最重要的是,妳瞧他多專情,這些年來始終如一。」

  「妳不反對事情就好辦多了,至於聘金嘛……」

  「不必、不必,現在反而是我們家羽姍高攀了。」

  「高攀!我可沒答應。」汪羽姍在一旁大喊。

  「妳再不閉嘴,小心我叫妳弟弟拿膠帶來封妳的嘴!」這回換汪學儒喝叱。

  「哼!」汪羽姍氣得想轉身離開。

  恐嚇的聲音立即從她身後傳來,「妳如果敢給我逃走蹺家,我就跟妳斷絕父女關係。」

  汪羽姍只能氣呼呼的將自己塞回椅子裡。

  「不行、不行,聘金一定要,我已經叫老伴上銀行去提錢了,聘金的部分就取兩百萬整數比較好算,至於那些來不及準備的六聘六禮,我們就用紅包代替,金子方面,我也已經交代老伴通知珠寶行送過來讓你們挑,這樣可以嗎?」

  「趙大嫂,妳的意思是……」

  「唉啊!擇期不如撞日,乾脆今天就讓他們兩個年輕人訂婚,反正筵席、喜餅都是現成的。啊!對了,妳記得要跟我收喜餅錢,千萬別跟我客氣。」趙母拍拍陳秀芹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我不要,我反對!」

  「妳不要,妳反對?那妳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嗎?現在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已經到會場了,妳要讓妳老爸丟這個臉嗎?妳給我回房把禮服換上,一會兒到餐廳去謝客敬酒。」

  「喂!你也說句話啊!不要像個沒事人一樣!」汪羽姍把炮火轉向趙焌嶢。

  「我無所謂,一切就照長輩說的。」趙焌嶢冷淡的表情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緒。

  什麼?!一句「無所謂」就想把她跟他套在一起?

  汪羽姍的怒氣當場如火山爆發時的岩漿朝他猛噴,「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愛你,你叫我怎麼跟你結婚?你有沒有良心啊?」

  「妳愛不愛我,我並不是很介意,我只是不喜歡被人當猴子耍,尤其一耍就耍了九年,反正當年我早已經跟妳約定好,妳只要依約行事即可。」他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那是什麼鬼話?!真想一刀砍死他算了!汪羽姍氣呼呼的開口,「爸、媽,你們都聽到他說的,根本就不是人講的話,你們還要我嫁他?」

  現在換汪氏夫婦面有難色,畢竟這攸關女兒的一生幸福,再怎麼生氣也不能草率行事,如果焌嶢是真心愛羽姍,他們當然舉雙手贊成這門婚事,但如果他只是為了報復羽姍的失約,那這件事就有待商榷了。

  趙母看出汪氏夫婦的心思,連忙出面打圓場,「我說老汪啊!羽姍會如此顧忌也是對的,畢竟這幾年她跟阿焌根本沒有相處的時間,對他的印象當然還是停留在過去的不良階段,要她莫名其妙為了當初的好心賠上一輩子,她當然會心有不甘。」

  「那妳覺得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陳秀芹神色凝重的詢問。

  「我是這樣想的,今天的訂婚儀式呢,咱們就照常舉行,然後請羽姍給阿焌一年的時間,讓阿焌好好追求她,如果阿焌能在這一年內贏得羽姍的芳心,到時候我們再來結親家,你們覺得如何?」

  汪氏夫婦頻頻點頭,「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趙母轉向汪羽姍,和藹的問道:「羽姍啊!妳覺得這樣好不好呢?只要給阿焌一年的時間,讓他有機會追求妳,如果這一年過去後,妳對他仍然毫無感情,你們就取消婚約,至於聘金、聘禮,妳都不必退還,就當做是趙伯母對妳的謝禮。請妳給阿焌一個機會,也給妳自己一個機會,好嗎?」

  汪羽姍秀眉緊蹙,怨怒的瞪視著趙焌嶢,久久──

  礙於父母親的壓力,她只好首肯。

  「一年!就一年!只要我對他仍無感情,就解除婚約,他不可以再拿當年的約定來煩我,逼我嫁他。」

  趙母喜形於色,「好、好,只要給阿焌一個機會,我保證妳會喜歡上他的,不是我自誇,我們家阿焌真的很不錯。」

  汪羽姍輕揚秀眉,心有不甘的瞇視著趙焌嶢,「就一年!」

  趙焌嶢無所謂的聳聳肩,「行!」

  ※※※※

  趙焌嶢很難相信自己會這般好運,從訂婚宴一結束,他那個新上任的未婚妻就跑得不見人影,正在煩惱是不是得動用人脈才有可能找到人的時候,她居然自動出現在他的地盤上!

  汪羽姍無精打采的抱著一疊企劃案,尾隨秘書小姐走進氣派非凡的辦公室。

  因為謝啟明的惡意缺席,讓她必須獨自面對難搞的客戶,聽說這位新上任的特助已經退掉他們公司送來的五份企劃案,她手中的這份企劃和手稿圖是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再不能讓他滿意,恐怕就接不到擎天集團一年五千萬櫥窗展示預算的大Case。

  唉……這麼一想,她可真是責任重大。臨出門前,老總還再三耳提面命,要她使出渾身解數,只差沒說出即使把自己獻上也要將合約拿回來這種話。

  處於極度洩氣的狀態中,所以汪羽姍並未察覺在離她不遠處,正有人以狩獵者的眼神緊緊盯住她。

  「特助,廣告公司的代表來了。」女秘書用甜甜膩膩的嗓音報告。

  「知道了,妳先出去吧。」

  這個低沉渾厚的嗓音引起汪羽姍的警覺心,目光從腳下的長毛地毯移向正前方──

  她嚇住了!無法置信的看著那張囂狂的臉孔。

  當真是冤家路窄?

  或是她被人施了法、下了咒,否則怎會像這般厄運纏身?

  汪羽姍頓時覺得烏雲罩頂、全身無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到自己的『未婚夫』有這麼恐怖嗎?瞧妳嚇得臉都綠了。」趙焌嶢揶揄她的同時不忘加重「未婚夫」這個字眼。

  汪羽姍震驚是震驚,但還沒震到腦袋當機,隨即沉著臉反唇相譏:「七月還沒到怎麼就有鬼偷跑!」

  趙焌嶢揚起一抹深深的笑,顯得益發迷人,「我以為妳會說見到了魔王,妳不覺得魔王這個稱呼比較符合我的惡行惡狀?」

  「你……我管你叫什麼!反正我都不想看見。」怎麼會有男人是這副無賴德行?

  笑容依舊掛在他俊帥的臉龐上,「妳不想見我也無所謂,只要我想見妳就行了。」

  汪羽姍咬牙切齒的迸出話,「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痞子。」

  「普通的痞子當然配不上妳,只有我這種超級痞子王才能與妳匹配。」

  「你……」汪羽姍當場辭窮,只瞪著他。

  「怎麼?沒有話要對我這個做未婚夫的說了?」他十指交叉抵在下顎,興致盎然的瞅著她,「不過我倒是很詫異,妳居然會在我們有可能合作的廣告公司上班,貴公司的領導人更是獨具慧眼,派妳來與我洽談,否則我還找不著妳呢!這更證明了我們兩人拆不散的緣分。」

  「誰和你有緣!根本都是你一相情願。」汪羽姍怒斥。

  趙焌嶢不疾不徐的搖晃食指,提醒道:「縱使妳百般想擺脫我,還是不可能如願,我勸妳早點認清事實,不要再做無謂的躲避。」

  這番話說得汪羽姍火冒三丈,直想將手中的資料往他臉上砸去,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這時候與他叫囂吵鬧、引人注目,難保不會將兩人的「婚約」抖開,屆時老總一定會把所有與擎天集團有關的業務都丟給她,讓她無法擺脫這個惡男……

  算了!還是先走為妙,管他什麼合約,大不了被老總海削一頓,反正本來就沒指望了,犯不著繼續和這個惡霸糾纏不清。

  趙焌嶢一眼就洞悉她的意圖,聲音冷沉的威脅她:「不要企圖逃跑,更別企圖將妳中那一疊東西往我臉上砸,妳應該知道我的體力遠遠超過妳,妳還跑不到電梯口就會被我抓回來,我勸妳不要輕易嘗試。」

  這番挑釁的言語惹得她怒火狂燒,張口反駁:「你當我是被唬大的?」

  趙焌嶢很大方的做了個請的手勢,迷人笑容依舊掛在臉上,「我自然知道妳不是被唬大的,但……別怪我沒提醒妳。」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這妄自尊大的臭傢伙!

  「妳最好別輕易挑釁,否則一旦被我抓回來,可不是鬥嘴就能了事的。」

  「你想幹什麼?」

  「被我抓到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的吻得妳說不出話。」

  汪羽姍瞠大了眼,連忙用雙手捂住唇,同時往後退了兩步。

  他勾起唇角,十指仍然抵著下顎,興致盎然的看著她如臨大敵的神情。「還想走嗎?」

  汪羽姍目露凶光狠狠的瞪了他一會兒,還是不得不投降,她很清楚趙焌嶢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算你狠!」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文件丟到他面前。

  「妳打算叫我自己看這一大疊不知所云的東西,而不稍加解釋?」

  汪羽姍用力的吸了幾口氣,才壓下往那張俊臉揍兩拳的衝動。

  看來這隻母老虎目前是妥協了。趙焌嶢一手抱起資料,一手將她推向辦公室另一隅,「我們到那邊的會議桌討論,有什麼不滿等公事談完再說。」

  說!說什麼?她可不記得跟他有什麼好說的。此刻她只想趕緊交差了事,不想與這惡霸有太多牽扯。

  汪羽姍以最快的速度向趙焌嶢介紹企劃案的主題、概念、意象。

  約莫半晌──

  「經過妳的說明,我大概瞭解這整個企劃的構想,妳先稍微休息一下,我把幾個疑點歸納好,一會兒我們再討論。」趙焌嶢仔細的審閱著企劃案。

  汪羽姍喘口氣,拿起一旁的果汁啜飲著,慧黠明眸打量著辦公室裡的一切。嗯,真不愧是國內排名前五十大的企業,連門面的裝潢都如此考究,即使小角落都看得出來是經過精心設計……

  當她的眼光不經意落在趙焌嶢身上時,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震。

  他此時的表情好嚴肅,濃密的劍眉和直挺的鼻樑彰顯出精銳的眼眸,古銅色的皮膚、結實的體格更顯得器宇軒昂,再加上沉穩的氣質,完全抹去了她記憶中粗野莽撞的印象。

  她突然有股衝動想去瞭解他這九年來所過的生活,想知道是什麼可以將一個人如此徹底的改變,公事上的精明幹練以及沉著穩重的處事態度,讓她幾乎認不得他……

  趙焌嶢發覺她的注視,精銳的眼眸直直對上那雙靈動的星眸。

  他不得不承認,除了她日益嚴重的壞脾氣讓他有點無法適應外,他仍然愛煞了眼前這張容顏,細嫩的肌膚白裡透紅,清澈靈透的水眸搭上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樑、新月眉,鵝蛋臉搭配著俏麗的短髮,形成了一張清麗動人的面孔。

  汪羽姍發覺他炯然的眸子像是快將她看透似的,不由得垂下眼睫,專心的啜飲著果汁,不敢再與他四目相對。

  午後的陽光從百葉窗細縫中傾瀉而下,長長短短的烙印在牆壁和地板上,辦公室裡氣氛膠著,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感覺到他烈焰般的視線掃過她全身,汪羽姍挺直背脊,試圖穩定自己的慌亂情緒。

  為什麼她會害怕他犀利的眸光?當他凝眸注視的時候,她心頭就像被人狠狠的撞擊一般,狼狽而狂亂。

  她討厭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更加厭惡趙焌嶢那雙儼然將她看透的眼眸。

  瞅著她因不安而微啟的朱唇,趙焌嶢再也遏抑不住品嘗那兩片芳唇的念頭,伸手捧住了她的臉蛋。

  汪羽姍瞠大眼睛嚷著:「你要幹什──」

  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趙焌嶢充滿陽剛氣息的雙唇已然覆上她嬌豔欲滴的朱唇。

  「唔……」

  汪羽姍簡直不敢相信,這惡霸居然又偷吻她,不!應該是強吻才對!

  他的唇如沙漠中的狂風、熱沙,熾熱狂野得叫人昏眩,強而有力的掠奪讓她根本毫無招架之力,不論她如何反抗,他總是有辦法將她的臉蛋固定在大掌之中動彈不得,任由他如盜匪般侵佔掠奪。

  過了好一會兒──

  汪羽姍好不容易逮到一絲空隙,使盡全身力氣猛然一推,才將欺壓她的壯碩軀體推開。

  啪!啪!

  兩記火辣辣的巴掌落在趙焌嶢嘴角輕揚、略顯玩世不恭的臉龐上。

  汪羽姍恨不得當場宰了他,氣喘吁吁的怒吼一聲「混蛋」,然後便衝出了辦公室。

  進入電梯後,汪羽姍靠在角落,不停用力地擦著被趙焌嶢吻到紅腫的雙唇,她快氣爆了,那個混蛋居然再次偷吻她,她絕對要他好看,給她等著瞧!

  辦公室裡,趙焌嶢捂著仍殘留淡淡芬芳的嘴唇,意猶未盡的思念著她的香唇。

  他敢說,當時她身邊如果有把刀,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拿起來狠狠砍死他,絕對不會讓他有活命的機會。

  從她用跑百米的速度飛快離去,和那副快把他給殺了的表情,明顯可預見他的追妻行動不會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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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汪羽姍在公司門口裹足不前,她實在沒什麼勇氣進去面對老總,在回公司的路上,老總已經打了不下數十個行動電話給她,想也知道是要追問洽談的結果,她嚇得不敢接聽,只怕如果向老總說因為遭到那痞子的性騷擾,賞了他兩巴掌,所以合約也告吹,老總恐怕會氣得當場吐血,不然就是轟她回家吃自己。

  該怎麼辦才好呢?據實以告嗎?

  汪羽姍心虛的推開辦公室大門,頭皮發麻,不知如何是好。

  哪知道老總竟然一見面就給她來個熱情的擁抱!

  「太好了,羽姍,妳真是厲害,終於將那份難搞的合約給簽下來,我就知道派妳出門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

  「是啊!羽姍,妳太厲害了,咱們今年的年終全靠妳出馬才有著落,我們大家真是太感激妳了!」

  「妳是怎麼辦到的?能讓擎天集團那個難纏的特助答應與我們簽約。」

  同事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得汪羽姍一臉問號,她好不容易逮到空隙,連忙大喊:「等一下!你們剛才說什麼?我怎麼沒一句聽得懂?」

  霎時,同事們均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異口同聲的炮轟她:「聽不懂?妳接下了擎天集團一年五千萬的大Case居然還裝傻?」

  「嗄?!」汪羽姍一臉愕然。

  被甩了兩巴掌的趙焌嶢居然還肯跟他們合作!他是被打傻了嗎?

  老總用力的拍拍她的背,「不管那麼多了,這次能順利拿下擎天這張合同,妳的功勞最大,我會交代會計部門給妳一份優渥的獎金,擎天集團的特助可是對妳誇獎有加,特別指定要妳代表我們公司簽約。」

  汪羽姍的臉都快垮了,不會吧!這不擺明了她別想擺脫那惡霸?

  不行!她一定要拒絕。

  「老總!我不……」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截了去。

  「就這麼決定,我還有事要先離開。週末晚上我們全體到餐廳好好慶祝一番,不准拒絕,更不准缺席,這是命令。」老總說完後,馬上推門離開。

  汪羽姍只能欲哭無淚的看著他熊一般的背影漸漸遠離。

  那個殺千刀的趙焌嶢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啊?她總覺得自己著了他的道。現在她該怎麼辦呢?她壓根也不想要那筆獎金,更別提再見那惡霸了……

  正當她頭痛萬分的揉著太陽穴時,卻在無意間接收到謝啟明投來的憤怒眸光。

  他是該生氣的,原本這份榮耀與掌聲是屬於他的。

  汪羽姍有些心虛的扯出笑容向他走去,「啟明……不好意思,這原本應該是我們兩人的……」

  謝啟明憤恨的眼神一變,改給她一個特大號的爽朗笑容,親切的拍拍她的肩膀。

  「別介意,妳本來就很有能力,恭喜妳,看來老總這下不僅會替妳加薪,更會升妳的官哦。」

  升官加薪?唉,她壓根沒想那麼多,不過……假使那個吻算是特別能力,她可真要去撞牆了。

  謝啟明搭著她的肩膀,輕柔的說道:「訂婚那天的事妳別放在心上,我會再勸勸我母親的,她對妳是有一些誤解,不過時間久了,我想她會忘記的,到時我們再跟她談結婚的事。」

  老天!為什麼她總有處理不完的麻煩事?現在更好,所有的麻煩事全彙集在一塊了!

  「啟明!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唉!他那個難纏的母親……

  「問題不在妳,不要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謝啟明拍拍她的肩,「反正那天公司的同事忙於大海百貨的最後完工,沒有人參加我們的訂婚宴,所以還不知道那件事,我們只需要保密,等待時間的證明即可。」

  看他對待她還是一如往常,又想到被趙焌嶢強吻的那一幕,汪羽姍突然覺得很愧對謝啟明。

  「不行啊……可是我……」已經跟趙焌嶢訂婚了。這句話她始終說不出口,只能滿懷歉意的望著他。

  「別想這麼多了,大漢百貨的櫃位還有一些裝飾道具沒完成,妳跟我一起過去吧。」

  望著謝啟明的身影,汪羽姍告訴自己,不可以辜負這麼好的一個男人,看他如此溫柔體貼,又充滿君子風度,不正是她所喜歡的那一型男人嗎?

  他比那個惡霸好太多了!

  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到時她就可以名正言順接受謝啟明的情意。

  ※※※※

  這家充滿中國宮廷風格的知名茶樓一向是人潮川流不息,即使將近子夜時分,裡面依舊是高朋滿座。

  熱騰騰的點心蒸籠一籠一籠的端了出來,快速的送到客人面前,在打開蒸籠的剎那間,香味四溢。

  趙焌嶢稍微讓了讓身子,方便侍者將他們的餐點擺放上桌,同時單手執壺,替自己和公司同事再添杯烏龍茶。

  當侍者退開時,他無意間瞧見一名正要進入餐廳的男子。

  趙焌嶢放下茶壺,冷沉眸光緊緊盯住前方背對著他入座的男人,台灣的餐廳可真少,才會讓他和情敵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地點。

  冷冽視線越過謝啟明的肩頭,落在他對面那名一臉單純的女子身上,再看看桌面上兩人交握的手,一股怒意直衝而上。

  他那位「蠢」得可以的未婚妻,是否知道她所心儀的男人這會兒正背著她與另一名女人約會?

  「嶢,你在看什麼?表情這麼多變!」擎天集團的另一名高級女主管王易茹輕聲問道。

  「沒什麼!」趙焌嶢掀開眼前的蒸籠,精悍的眸光依舊未離開謝啟明身上。

  見他始終未動筷,王易茹聲音甜膩的問道:「嶢!這籠蟹黃蒸餃不合你的胃口嗎?」

  「不是的,妳別誤會。」

  「還是有什麼好看的?瞧你眼睛都不在這上面。」

  趙焌嶢揚起唇角,「沒看什麼,只是想到一個蠢蛋被人騙得團團轉。」

  「說來聽聽嘛!嶢。」王易茹自以為曾經在美國與趙焌嶢共事過,就可以如此親暱的稱呼他,完全不避諱其他同事詫異的眼光。

  「嗯。」趙焌嶢心不在焉的應了聲,目光依舊沒落在她身上。

  王易茹眉頭微皺,這是怎麼啦?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難道她對他沒有吸引力?

  不行!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讓特助對她印象深刻,絕不能輕言放棄,一定要讓他拜倒在石榴裙下!

  「嶢!你不覺得我今晚很不一樣?」王易茹卯足了勁,試圖讓他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

  趙焌嶢傾身向前,仔細聆聽謝啟明與那名女子的交談內容。

  這個混蛋傢伙!不僅腳踏兩條船,還敢得意洋洋的告訴別的女人,他是如何將所有未完成的工作全丟給羽姍,然後自己借機逃跑來約會。

  可以欺負汪羽姍的人只有他趙焌嶢一個,他絕不容許他人利用她心軟又有責任感的個性,來欺負她、佔她的便宜!

  看見謝啟明離開座位,他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隨意的丟下一句:「失陪一下!」就跟著起身離開。

  趙焌嶢無聲無息的尾隨謝啟明來到男廁。

  喝!老天爺真是眷顧他,整間廁所只有這偽君子一人。

  他吹著口哨,若無其事的將洗手間一間一間的打開,像是在巡查裡面是否乾淨,同時微偏著頭,由廁所門板下方的空隙觀察謝啟明的舉動,在謝啟明如廁完畢轉身準備離去的剎那──

  「砰」的一聲!廁所的門板突然被人踹開,毫不留情的朝謝啟明臉上撞去,當場撞出一條清晰的直線。

  謝啟明被撞得頭昏眼花,在還來不及弄清楚狀況時,緊接著雙眼又傳來被擊中的痛楚,讓他捂著眼跪倒在的上哀號。

  趙焌嶢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隨即邁步離開犯案現場。

  他神情愉悅的吹著口哨,走到自己的銀色跑車旁,不說替自己出了口怨氣,光是替那不識好人心的女人教訓這個玩弄她感情的傢伙,他就覺得爽斃了!

  可以欺負汪羽姍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他趙焌嶢,除了他之外,任何人欺負那小女人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

  趙焌嶢雙臂抱胸、唇角微勾,興致盎然的斜睨著一臉豬肝色的汪羽姍。

  「我說羽姍,妳這麼氣急敗壞的把我拉到樓梯間來,到底有何居心?該不會是想來個惡虎撲羊吧?」他促狹地說著。

  他根本連她公司的大門都還沒踏進就被她拎到這裡。

  「閉嘴!我警告你,不准將我們兩人的關係說出去,聽到沒?!」一聽說他要親自到他們公司來,她就如臨大敵,全身神經緊繃。

  「妳是指哪件事?」他眼底漾著笑意,佯裝無知,發現自己還真喜歡看她氣呼呼的俏模樣。

  「還裝!」

  「我又不是妳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妳在想什麼?」他一臉無辜。

  汪羽姍氣得大吼:「就是訂婚那件事!」

  「喔。」他一臉恍然大悟,「我拒絕!我為什麼要替妳保密?除非妳給我一個理由。」

  「你敢!」

  趙焌嶢睨了她一眼,「沒有什麼我不敢做的,只有我不想做的。」

  「好,你要理由是嗎?」

  他神色自若的點頭。

  汪羽姍的怒火瞬間爆發,掐住他的頸項尖聲咆哮:「因為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是因為你的關係才拿到這份合約!因為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手上的戒指是你用小人行徑逼著戴上的!懂了吧?!」

  「有話好說,不需要這樣動粗吧?」趙焌嶢慢條斯理的拉開那雙纖纖玉手。

  汪羽姍雙眸瞪得老大,「你答不答應?」

  趙焌嶢看著她這副凶相,心知不答應恐怕她會跟他沒完,「行!我會縫條拉鍊上去的。」他順道比了個手勢。

  「警告你!別讓我聽到一些有的沒的,否則……」汪羽姍得到他的保證,才稍稍將手放鬆。

  「我知道了,我有自知之明。」

  「你最好說話算話。」她憤憤的甩開他。

  趙焌嶢忍不住的揉揉自己的頸子,「其實妳主要是不想讓那個叫謝啟明的知道吧!」

  這女人就那麼一點心思,他豈會看不出來。

  「關你什麼事?你搞清楚,是你破壞我們的!」

  「我是拯救妳,怕妳遇人不淑。」

  「我自己有眼睛不會看啊!需要你來幫我評斷?」

  自己看?!她如果知道自己所心儀的男人是那般惡劣,恐怕會惱羞成怒、無顏苟活,氣得從十八樓跳下去吧!

  趙焌嶢真恨不得敲醒她,「妳那兩顆眼睛拿去換兩顆龍眼,人家搞不好還不要咧!」

  「趙、焌、嶢!」汪羽姍一把勒緊他的領帶,「我警告你,別在我面前中傷啟明。」

  「妳所托非人。」

  「是你酸葡萄心理吧!」她勒得更緊。

  「妳質疑我的人格?」

  「是你污蔑他人吧!我警告你,你別污蔑老實的啟明。」

  那種男人叫老實?那他豈不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癡情郎了!

  算了!多說無異,這女人被愛情沖昏了頭,看不清誰才是披著羊皮的狼。

  「有必要為了那個男人動粗嗎?」他試著將那兩隻泛著青筋的柔荑拉開。

  「既然你不肯答應保密,也不稍微顧慮這件事可能會造成我在公司的困擾,就算再甩你兩巴掌我也毫不猶豫!」汪羽姍又是一串激吼。

  他雙手高舉求饒,「好!好!我答應妳。除了解除婚約以外的事情,我什麼都答應妳。」

  「這倒提醒我,看來解除婚約不失為一個有利的談判籌碼。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汪羽姍憤憤的撂下話後,隨即拂袖而去,懶得再與他有所牽扯。

  趙焌嶢望著那抹纖細身影消失在眼前,忍不住搖頭失笑,看來要獲得她的心,還得經過一番披荊斬棘的坎坷路程啊!

  ※※※※

  環境佳、氣氛好的餐廳內,卻有一對臉色不太好的情侶正在用餐。

  趙焌嶢雙臂抱胸,表情嚴肅的佇立在餐廳外面,透過落的玻璃窗看著裡面那一對情侶。

  「羽姍!妳真的跟那個男人沒有關係?不然妳父母怎麼可能堅持要妳跟他訂婚?」

  汪羽姍不勝其煩,「啟明!你要我跟你解釋幾遍?從你今天中午知道趙焌嶢就是擎天集團的特助後,你整個人就嚴重反常。」

  「不是我不相信,公司內多的是人才,任何人去和他談都沒用,唯獨妳一出馬就一切OK,叫我如何相信妳與他毫無瓜葛,更別說妳還瞞著我與他訂了婚。」他擺明了不相信。

  「隨你怎麼想,反正我不想再為這件事和你起爭執。」氣死她了,她都已經解釋不下數十遍,他還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樣子,怎麼她以前都沒發現謝啟明是這麼善猜忌的人?

  「羽姍!妳和他……」

  汪羽姍氣極的放下刀叉,雙臂環胸,「啟明!你究竟在懷疑什麼?一次說明白好了!」

  謝啟明欲言又止,「妳……妳還是處女吧?」

  一股怒氣直衝腦門,汪羽姍差點發火,要不是礙於正處在公共場合,她肯定當場賞一巴掌給他。

  這種男人!

  不僅善猜疑、還有該死的處女情結!

  為什麼她身邊的男人都是這種不同等級的「濫貨」?

  她極力克制怒火,過於壓抑的結果使得嗓音低沉顫抖,「我告訴你!不管我是不是都與你無關,還有,你這句話點醒了我,我根本與你毫無關係,所以你更沒有權利來質疑我。」真是慶幸當時沒跟他訂婚成功。

  「妳的表現太激動了,這更證明妳心底有鬼。」

  汪羽姍深吸一口氣,「我想,我們以後還是做同事就好了,你也不必再費心約我出來吃飯。」

  她真是瞎了眼,否則當初怎麼會選擇這個男人?現在想想,還真要感謝趙焌嶢的攪局!

  「羽姍……」謝啟明還想為自己的猜疑提出辯解,肩膀卻突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當場痛得他臉色發青。

  「不管她的動機如何都與你無關吧?畢竟你現在與她只是同事關係,她的私生活不是你可以置喙的。」

  謝啟明驚駭的回頭,正對上趙焌嶢那雙快噴出火來的怒眸。

  汪羽姍對趙焌嶢的突然出現感到驚訝,一時之間瞠目結舌,不知該說什麼。

  趙焌嶢氣定神閒的坐下,毫不在意他們的驚愕,逕自拿起汪羽姍面前的水杯喝起水來。

  「你……」汪羽姍顫抖的食指指向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放下水杯,挑眉瞄她一眼,「自然不會是巧合,我是根據線報前來的。」

  她就知道這卑劣陰險的傢伙居心叵測!汪羽姍口氣不善,「你找人跟蹤我?」

  趙焌嶢冷冷瞟她一眼,「我還不需要如此勞師動眾,是怕妳吃了這虛偽傢伙的虧,才會稍微打探妳的事情。」

  「謝了!但是我不領情,還有,就算我吃虧也不關你的事,你何不回去處理繁重的業務,把我呈給你的企劃好好的看上一遍,免得讓人質疑我的能力。」她咬牙切齒的反唇相譏。

  謝啟明擰眉揉著疼痛的肩膀,對於連著幾次都在這男人面前吃癟心有不甘,忍不住惡言相向:「趙先生,請你保持君子風度,公平競爭這句話相信你總該聽過吧,使用暴力的男人可以說是男人中的敗類,更是勝之不武。」

  趙焌嶢扯扯唇角,露出譏笑的神情,「君子!這兩個字不適合套用在你身上,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伴隨著他的話語,一道宛如零下十度的寒冰眸光筆直朝謝啟明射去。

  謝啟明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心底更生出一種驚恐戰慄,但他不願承認敗陣,硬是撐起面子反駁道:「趙先生,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反正……我這種斯文人士不會跟你一般見識的。」

  趙焌嶢挑起一邊眉毛,十指交錯的仰頸沉思,「嗯……希望是我含血噴人,這樣才不會誤會好人,尤其是『斯文』人。」

  誰聽不出他語氣中的恐嚇就是白癡!謝啟明當場臉色慘白。

  汪羽姍看著兩個男人互相較勁,不由得怒氣更盛,「趙、焌、嶢!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請你不要過分干預。」

  她過於激動的低吼招來些許不友善的瞪視,這讓她感到非常尷尬,但趙焌嶢卻置若罔聞,逕自拿起刀叉接收她的晚餐。

  「趙、峻、嶢,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

  一個謝啟明已經讓她氣得火冒三丈,現在這個趙焌嶢居然還跑來瞎攪和,分明是嫌她火氣不夠大!

  「總該讓我把這晚餐吃完吧!」趙焌嶢斜睨她一眼。

  汪羽姍壓低嗓音怒叱:「我不開救濟院。」

  趙焌嶢放下手中的餐具,握拳抵在下顎上,挑動一邊濃眉,「即使是普通朋友碰巧撞見了,也會招呼一聲吧,更何況我可是妳的『未婚夫』!」他特別加重結尾字眼。

  「你……我從不承認你是我的未婚夫!」

  「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一句話當場堵得她啞口無言。

  謝啟明一臉悻悻然的開口,「是你破壞了我們的訂婚宴,居然還敢在這邊大言不慚。」

  趙焌嶢怒容一斂,黑眸射出一抹駭人寒光,冷冷的扯動唇角,「你沒資格批判我,如果你是個值得羽姍託付終身的男人,我會毫不猶豫的放手,但,你不是!」

  「你……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

  「你玩弄別的女人我可以不管,偏偏在你面前的這個女人,我就不准任何男人欺負她。」

  「言下之意好像我腳踏多條船,你有證據嗎?倒是你,從未見過一個男人跟隻蒼蠅一樣。」

  「我想你不會希望我在你心儀的女人面前舉證吧!」

  汪羽姍根本不想再聽這兩個男人針鋒相對、你來我往,她憤怒的一拍桌面,尖聲咆哮:「你們夠了沒!還有,我喜歡哪個男人關你們什麼事?」

  高八度的音量讓整間餐廳霎時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拉長了耳朵、擦亮雙眼,密切注意著他們之間的情愛糾葛。

  趙焌嶢毫不介意旁人的注視,氣定神閒的雙臂環胸,等著看她接下來的反應。

  「羽姍說得沒錯!」謝啟明以為汪羽姍是向著他的,得意的露出笑容。

  「謝啟明!你也一樣!」汪羽姍忍不住再次大吼。

  謝啟明連忙拉了拉她,「羽姍,妳小聲一點,餐廳裡的人都在看我們了。」

  汪羽姍惡狠狠的目光刷向他,奮力咆哮:「他們是看我!又不是看你鬧笑話,關你什麼事?就連我是不是處女也不關你的事,你憑什麼質問我?」

  剎那間,餐廳內竊笑聲不斷。

  老天!話才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她真是氣瘋了才會這般口不擇言。

  趙焌嶢眸中盈滿趣味,不動聲色的望著怒氣沖天的汪羽姍和一臉錯愕的謝啟明,有點同情自己的對手嚴重觸犯了汪大小姐的禁忌。

  這年頭處女是不好找,但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眼前這位青梅竹馬絕對是百分之百的處女。

  羽姍自小就受到汪伯父的耳提面命,要她謹記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三貞九烈之類的觀念,還要讀什麼《女誡》,為的就是怕她被社會的大染缸給帶壞,做出有辱書香門風的事。所以,別看她凶巴巴的、一副叛逆模樣,骨子裡可是不折不扣的乖女孩,對於父親的教誨謹記在心,不敢犯絲毫的差錯。

  這個謝啟明追求她少說也有一段時間了吧,怎麼會不知道羽姍最忌諱別人誤會她?經過這般的猜疑,恐怕他是很難再挽回羽姍的心了。

  謝啟明一看汪羽姍毫不留情面的當眾給他難看,不禁惱羞成怒,「妳不能怪我懷疑啊!誰曉得妳跟這男人有沒有不清不楚,我可不想當人家的『表弟』!」

  啪!

  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讓原本充斥著竊竊私語的餐廳再度鴉雀無聲。

  汪羽姍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謝啟明,我告訴你,就算你想當也沒那個機會。從今以後,你我就只是同事關係,再沒有任何瓜葛,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再讓我聽到你方才說的那些話,否則我會上法院告你!」

  說完,她拿起皮包憤憤的拂袖而去,留下滿臉窘困的謝啟明,和對這個結果有些意外的趙焌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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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趙焌嶢神情愉悅的吹著口哨,駕著車來到百貨公司前的廣場,遠遠的就瞧見那已經亮起照明燈的櫥窗內,有一個人正在馬不停蹄的趕工。

  將車停好後,他來到櫥窗前對著玻璃敲了兩聲,給她一記特大號的笑容。

  汪羽姍疑惑的回過身,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你來做什麼?」

  隔著玻璃根本聽不到她說什麼,他只能憑著自己的臆測,提高手中的那袋食物對她隔空喊話:「吃飯沒?」

  汪羽姍瞧見那袋食物,才發覺自己早已饑腸轆轆。

  「我出去,你等我一下。」

  趙焌嶢根本聽不出她講什麼,只能從她爬狗洞的行為猜出她可能要出來了。

  約莫過了三分鐘,便見到汪羽姍從百貨公司的大門走出來。

  一見到他,汪羽姍劈頭就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路過,正巧撞見妳在裡面當模特兒。」他才不會傻到告訴她消息來源。

  「你是來消遣我的?」汪羽姍沒好氣的瞟他一眼,逕自搶過他手中的那袋食物,一屁股往旁邊的行人椅坐下,大剌剌的啃起漢堡。「我餓昏了,又忙到根本沒時間去吃飯,要不是看在你帶食物來的分上,我才懶得理你。」

  趙焌嶢寵愛的揉揉她的髮絲。「還在生氣?」

  「你這惡霸!餐廳那筆帳我還沒跟空你算。」

  他一臉嚴肅的說:「我不准任何人欺負妳。」

  「還真感謝你!」汪羽姍不以為然的瞟他一眼。「除了你,我還真想不出來誰會那麼大膽欺負我。」

  說完,她專心的吃著晚餐,不再理會他。

  入秋的夜晚已經有點冷,空氣中漾著沁涼的寒意。

  趙焌嶢望著額頭冒汗的她,脫下薄外套披在她身上,「先披著,不然容易感冒。」

  「不要!我都快熱昏了!」她將外套掀開。

  趙焌嶢一手搭在她肩上,不容許她拒絕。「我是為妳好,妳不知道外面的溫度跟櫥窗內的溫度差很多嗎?」

  汪羽姍本來還想掙扎一下,但接收到他眼底散發出來的堅持,只好作罷。

  她又咬了一大口漢堡,含糊不清的問道:「你晚餐吃了嗎?」

  「安心吃妳的吧!我不是一個會虐待自己的人。」見她狼吞虎嚥,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他拿起飲料喂她喝一口。「妳慢慢吃,沒人跟妳搶。」

  「不行啊!百貨公司再有兩個小時就要打烊了,我必須在他們關門前將工作做好。」她邊吃邊說。

  趙焌嶢蹙眉,「只有妳一個人負責這一大片櫥窗?」

  「不是!本來有搭檔的。」

  「妳的搭檔是謝啟明?因為那一天的事情,他就把所有的工作全丟給妳一個人負責?難道就沒有其他人可以跟妳配合了?」趙焌嶢有些光火的問道。

  「這不能怪他,我自己也不好。」她雙肩低垂,有些喪氣的望著他。「是我理虧在先,也難怪他生氣。」

  「有人在公事上找妳麻煩嗎?」趙焌嶢心疼的撫著她疲倦的臉龐。

  這幾天除了工作上累得說不出話來,全公司上上下下又都知道了她與謝啟明分手的事,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光是應付那些好奇的詢問就夠她受了。

  滿肚子的委屈悶在心裡好幾天,壓得她整個人鬱鬱寡歡,好想找人傾吐一番,現在看到趙焌嶢如此關心她,不禁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汪羽姍眼眶含淚,扁嘴望著他。

  趙焌嶢心中一陣慌亂,連忙弓起食指在她眼眶邊拭淚。「不哭!不哭!誰欺負妳了?告訴我,我去替妳出氣。」

  阿焌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見不得她被別人欺負,每當她紅著眼的時候,他就拿著棍子要去找人,替她出氣……

  汪羽姍突然一陣感動,鼻頭一酸,抱著他大哭起來。

  「哇……阿焌……」

  趙焌嶢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發生什麼事了?快告訴我!」他緊抱著她,一手不停拍撫著她抽搐抖動的肩背。「是謝啟明在公司裡欺負妳嗎?我去找他算帳……」

  「不是……跟他沒有多大關係……是很多事情……」

  她嘴巴不說,趙焌嶢也大概明白了,工作上的委屈不外乎是同事間的排擠、落井下石、造謠生事……

  他不再開口安慰她,只是貼心的擁著她,任由她在胸前宣洩心中的委屈,因為他知道,他心愛的女人需要的不是別人的安慰和仗義執言,而是一個可以讓她宣洩情緒的避風港。

  良久──

  趙焌嶢見她的情緒已經較為平復,忍不住和她額抵著額,提醒她道:「羽姍,妳識人的功夫還有待加強,否則老是被人利用,實在不太好。」

  她擦擦眼淚。「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我只是突然想給妳一點建議。」他輕柔的吻掉她頰上的淚痕。

  「你挑明了說我一向眼拙不就得了?」她又吸了吸鼻子。

  「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看不慣別人欺負妳、利用妳。」換吻另一邊。

  「你就是個例子!還有,別趁機吃我豆腐。」她咬牙警告他。

  「所以我才不希望妳又掉入別人的陷阱。」看她又恢復以往的模樣,他總算安了心,笑著捏捏她的鼻尖。「我哪裡趁機?我根本是把握機會。」

  她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還真會利用時間!」

  「否則我怎麼處理那一大堆公務?」趙焌嶢含笑看著她充滿生氣的臉孔。「走!我幫妳,趕緊把妳的工作完成,我好送妳回去。」

  「你?!行嗎?」

  趙焌嶢對她俏皮的眨眨眼。「只有我趙焌嶢不要的,沒有我趙焌嶢不行的!兩個人總比一個人來得快吧!」

  「嗯!」

  ※※※※

  汪羽姍才走出百貨公司後門,即見到趙焌嶢一派悠閒的倚著銀色跑車吹口哨。

  已經連續一個禮拜了,他都有辦法知道她在哪裡佈置櫥窗、何時下班、從哪個出口離去,時間掌握得精準無比,她就不相信他是一天二十四小時跟監她!

  趙焌嶢接過她手中的一大袋工具。「忙完了?」

  她沒好氣的瞥他一眼。「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請了徵信社二十四小時跟監?」

  他一邊打開後車廂將她的工具袋放進去一邊解答她的疑惑。「我有可靠的線民、周全的情報網,所以還不需要如此麻煩。」

  「你收買了我們公司哪些人?」

  間諜果然就在身邊!枉費她臨出公司大門前再三交代,對於她的行蹤要千萬保密,到頭來還是被人給當了。

  趙焌嶢仰望一下灰濛濛的天空,梳了下頭髮。「除了那個謝啟明以外,全部都是。」

  汪羽姍一臉錯愕的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會被人出賣得這麼徹底。

  「我約莫十分鐘就會接到一個有關妳行蹤的電話報告,這之中當然也包括了妳何時吃飯、上廁所、幾點下班、從哪裡進出。」

  汪羽姍聽了差點暈倒,「我……別把我當傻瓜,你敢說沒給他們好處?」

  「妳也別怪他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在『追』妳,樂得助我一臂之力。畢竟我的條件比謝啟明好太多了,這一點妳不可否認吧!」他還不忘吹捧自己一番。

  除了震驚、錯愕之外,她還真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不可否認,就某些方面而言,阿焌的確是比謝啟明稱頭,但她就是對他不來電,他們兩人太熟悉了,一點新鮮感也沒有,唯一的好處就是跟他在一起真的可以很輕鬆。

  她突然想到某件事,緊緊拽住他的領子逼問道:「你該不會到我公司去大肆宣揚我們的關係吧?」

  他真的那麼見不得人?連這個未婚夫的頭銜都要保密。趙焌嶢哀怨的嘆口氣,拉開緊拽住他的柔荑。「妳要我去公開嗎?妳知道我是很樂意的。」

  汪羽姍扁扁嘴。「你……算了!當我沒說也沒問。」

  趙焌嶢對她擠眉弄眼一番。「根據線民給我的可靠情報,妳看中了雜誌上刊登的一組限量包包,想找一天去看看,乾脆我現在陪妳去買,如何?」

  說完,他根本還沒徵得她的同意便把她架上車,自己在下一秒也進到車內,並且替她繫好安全帶。

  「喂!你這惡霸,你把我當什麼了?!」

  「當老婆在寵!」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寵溺的掐掐她粉嫩的臉頰。

  對他突如其來的親暱,汪羽姍有些措手不及,那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輕而易舉的在她心中掀起一片狂潮,按理說,她應該火冒三丈的,但是心頭卻泛起一陣甜蜜感,一種莫名感動在心頭醞釀發酵。

  這種感覺讓她無法理解。

  「妳看中的包包在哪裡有設櫃?」

  「不知道!」汪羽姍心中一團混亂,哪還有心情跟他去逛街。

  「既然如此,我們就逛大街好了!」他用力一踩油門,跑車加速飛馳而去。

  「喂!你……啊!前面……前面紅燈啊……快煞車……」汪羽姍驚呼連連。

  「妳不喜歡逛街就陪我飆車好了,回台灣之後好久沒飆車了,有點技癢!」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方向盤一轉,飛快的將車子駛上快車道。

  這傢伙!這麼霸道,哪像在追求她?好歹也徵求一下她的意見啊……

  ※※※※

  趙焌嶢用力將後車蓋給蓋上,拍拍手上的灰塵轉身問道:「羽姍,妳還有沒有想買的東西?」

  汪羽姍的臉部急速扭曲變形,還買!他的錢花得不心疼,她卻是心驚肉跳!原本只是想整整他,順勢讓這痞子打退堂鼓,才把他拉到酒店下面的名店街來逛逛,學那「削」主播一樣,讓他知道她可不是這麼好養的。

  誰知道這傢伙居然比素有閃靈刷手之稱的她還要狠,舉凡她碰過、翻過、看過的東西,他一率包下來,刷卡的功力根本就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結果,才進入名店街不到一個鐘頭的時間,他買下來的東西就足以把這輛跑車給塞滿,這讓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拿偽卡,才會這般沒有節制。

  她忍不住叨念起來:「還買?你到底有多少卡可以刷?額度又是多少?告訴你,你要當月光美少年我不反對,但是!到時候繳不出卡費可別來找我要錢,這些東西可不是我自願要買的。」

  「什麼月光美少年、美少女的?妳當我幾歲了還在看卡通。」

  「先生!沒知識要有常識,沒常識還有電視,你多久沒看電視了?那總稱叫每個月花光光的少男少女,簡稱月光族,懂嗎?」

  「我都看財經節目、股票分析……」

  汪羽姍聽得臉部都快抽筋。「停!我沒興趣知道你的喜好,你只要告訴我你身上有幾張信用卡、額度多少,這樣就可以了,廢話不要太多。」

  趙焌嶢雙臂環胸,仰頭望著天空想了下,「卡是沒幾張,大概三張而已,不過每張都無限額的就是,既然是無限額的就不必太多張吧。妳覺得需要多辦幾張嗎?」

  無限額!

  汪羽姍的臉部抽搐了一下,他有錢嗎?該不會拿趙爸爸的祖產去抵押,打腫臉充胖子!

  看來,她還是把東西拿去退掉好了,免得趙爸爸被他給活活氣死。

  「阿焌,簽單給我,我把東西拿去退掉。」她可不想成為共犯。

  「不喜歡了嗎?」她喜新厭舊的速度也太快了點。

  「不是!我是不想趙爸爸被你活活氣死。」

  「我買東西給妳關我老爸什麼事?」趙焌嶢一頭霧水。

  「阿焌,我知道趙爸爸是很富有,但是也禁不起你這樣揮霍……」

  趙焌嶢雙眉緊蹙,「等等!妳該不會認為我是拿我老爸的棺材本在揮霍吧?」

  「難道不是嗎?」

  趙焌嶢不得不佩服她豐富的想像力和好心腸。

  以他目前的財富,說實在話,根本不差老爸那一份無關痛癢的財產,但是……這位大小姐顯然不知道他已非吳下阿蒙。

  他無力的垂下肩膀,雙手按住她的肩頭。

  「羽姍啊羽姍,請妳發發慈悲心,別再以當年的印象來評斷我這個人好嗎?妳不知道九年的時間已經足夠改造一個人嗎?」

  「我看你也沒改變多少……」

  趙焌嶢濃眉一挑,面有慍色的斜睨著她。這女人什麼時候才會真正對他刮目相看?

  呃,他的臉色怎麼越來越難看?叫人心驚膽戰的。汪羽姍連忙改口,「我……誤會你了嗎?」

  趙焌嶢忍不住在她耳邊大吼:「沒錯!」而且大錯特錯,他現在坐擁的財富少說超過老爸幾十倍,實在不需要當個敗家子。

  汪羽姍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眼拙,「說實話,我不相信!你如果去當大哥我就比較相信你有這能力,但你不是,你和我一樣也只是個位階較高的上班族,領的薪水有限,請不要打腫臉充胖子。」她可是為他好。

  夾帶寒光的黑眸狠狠盯住她。「妳這女人……從以前到現在我什麼時候騙過妳?居然一再質疑我的人格!需要我申請一張存款證明給妳嗎?」

  哇!他的樣子還真有些嚇人。她連忙擺擺手,牽強的笑道:「不用、不用,就當我誤會你了!」

  趙焌嶢斂了斂怒氣。「妳還有什麼想買的東西?」

  「沒有了!」都給她「屎」臉色看了,誰還會跟他去逛街?

  趙焌嶢搭著她的肩問道:「那我先送妳回去好嗎?」

  「幹嘛?」

  「我把一個德國來的重要客戶丟在公司,我想他現在一定等得火冒三丈了。」

  汪羽姍瞠大眼睛,錯愕的望著嬉皮笑臉的他,這男人!他把重要客戶晾在一旁,竟只是為了幫她買個剛上櫃的包包!

  難怪一路上他的手機像催魂一樣響個不停。

  罪惡感油然而生,她訥訥的問著:「那個客戶……很重要?」

  「沒妳重要。」

  「你可以先處理你的工作啊!」她在他心目中的的位,真的比他的事業重要嗎?

  「我向進口商詢問過了,妳中意的那個包包是限量生產的,全世界只有五十個,不接受電話預約訂購,台灣代理商只分配到三個,就算搭飛機出國買也來不及,動作慢就只有飲恨了。」

  「就算再怎麼稀有也不及你的工作和客戶重要啊!」

  「再怎麼重要都不及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只想讓妳開心。」

  他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汪羽姍啞口無言,她企圖從他眼眸中找出一絲戲弄的神情,卻只看到了無法造假的真誠,讓她心神一震,不禁開始迷惑,這是他的真心嗎?

  ※※※※

  初冬,難得出現好天氣,蔚藍的天空上飄著幾朵白雲,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玫瑰香,白色的落的窗簾被清風徐徐吹起,漾出漂亮的波浪在房間輕輕飄動著。

  汪羽姍整個人只穿著襯衣,大剌剌的躺在有些冰冷的的板上,透過落的窗若有所思的望著天空,她最喜歡這樣的天氣,不冷不熱的,舒服極了。

  覺得室內已經充滿玫瑰香氣,她才翻個身將放在一旁的精油燈蓋上蓋子,調整一下姿勢,繼續她的芳香療法和欣賞天邊緩緩飄浮的雲朵。

  沒有人打擾的週末真是愜意啊!

  望著靜靜躺在沙發椅上的人型玩偶,她不禁會心一笑,心頭不知不覺漾滿了甜蜜。

  手一橫,將那人型玩偶抱來胸前細細瞅看。這玩偶是趙焌嶢回美國辦公時替她帶回來的禮物,她的第一個感覺是,這人型玩偶的兩道大濃眉跟他好像!她敢肯定,這一定是他特別去訂做的,但他不提,她索性也不拆穿。

  一想到他,她就忍不住傷腦筋,不知該如何解決這份對她來說實屬意外的感情,這個理不出頭緒的惱人問題已經困擾她好長一段時間。

  不可否認,阿焌對她的確用心,她也很心動。

  只是,他給她的感覺並不像戀愛中的男女,反而像是多年老友一般,可以談心、可以說笑,不需要偽裝自己,一切就是那麼輕鬆自然,所以自然就不會把他當成戀愛對象。

  她現在想要的是像小說中、電視上演的那種轟轟烈烈的愛情,而不是再談一場平淡無奇、毫無滋味的感情。

  可是……為什麼她最近一見到他,一顆心就怦怦跳個不停?

  突的!電話鈴聲大作,她看也不看來電顯示便直接接起。「哈囉!」

  「小姐!我就在妳家門外,手裡還提了一大堆要進貢給妳的禮物,快開門。」

  哇!太神了吧!才剛想到他而已他就來了!汪羽姍錯愕的瞪了電話一眼。

  「你說真的還假的?你沒事上我家來幹什麼?」

  「進貢來的。」發覺她沒有開門的打算,他乾脆按起電鈴。

  刺耳的電鈴聲吵得她有點受不了,她朝著電話大喊:「別按了!」然後怒氣沖沖地拉開大門,雙臂環胸悻悻瞪著他。

  「站在門口可不是歡迎客人的表現。」趙焌嶢逕自踏進她家,一腳將門給踢上。

  「你是不受歡迎的客人。」

  「看在我進貢了這麼多貢品的分上,好歹也對我和顏悅色點吧!」他將手上提的東西全放到地上。

  汪羽姍蹙眉睨著地上那一堆精品店的購物袋。「你做什麼?買這麼多東西!」

  趙焌嶢脫下外套,伸展一下緊繃的筋骨,隨意解開胸前兩顆扣子,隱約露出健壯的胸肌。

  他癱沙發上喘口氣,「收買人心啊!上次我向第五大道上的一些店家訂的貨送到了,所以我順便托一位從美國前來交接的同事幫我帶回來,瞧瞧喜不喜歡?」

  汪羽姍不經意瞧見他引人遐思的健壯胸膛,耳根子突然紅了起來,她不想讓他察覺自己的異樣,趕忙蹲下身子翻動著他進貢的物品。

  全是她喜歡的設計師的作品!她不得不佩服趙焌嶢敏銳的觀察力,而他這麼大費周折,居然只是為了討她歡心……

  不,不行,在還沒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之前,她不想對他太過熱絡,免得讓他誤會。

  汪羽姍壓抑著收到禮物的愉悅心情,冷淡的說:「你把我當成那些釣金龜婿的女人了嗎?」

  「呿!妳沒那麼廉價,妳要是那種女人,事情就好辦多了。」

  「不然我是什麼?」

  「無價之寶!」他朝她眨眨眼。

  這毫無預警的調情又讓她心跳險些漏了一拍。「你少油腔滑調的。」

  「天可明鑑,我句句實言,不敢有所欺瞞。」

  「喂!你古裝劇看太多了!如果可以,早把你拖出去斬了。」汪羽姍沒好氣白他一眼,順便將手中的飾品丟回袋內。

  「這麼狠!一點上訴機會也不給我,最少也要給我來個開膛剖腹公審吧!」

  「審你哪條罪?搶親嗎?」她拍拍他的腿,示意他挪個位置出來。

  「喝!如果不是妳,我還不屑落個壞人姻緣的惡名呢!」

  「你還真有自知之明。」汪羽姍忍不住捏捏他一邊臉頰。

  趙焌嶢單手支頤,仔細環視這個佈置得頗具巧思的小窩,一個念頭突然浮現。

  他傾身問道:「有沒有興趣幫我設計房子?」

  「你幹嘛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趙焌嶢瞅著她一開一合的紅豔菱唇,忍不住用指腹輕輕撫摸她的唇瓣,想吻她的衝動油然而生。

  察覺到他的異樣,汪羽姍心生警覺的拍掉他的手,「喂!別對我動歪腦筋,否則要你好看。你剛才說你的房子怎麼樣?」

  唔!好久沒聽到她的威脅了,如果真的對她動歪腦筋,這「恰北北」是不是又會甩他兩巴掌?他真的很想試試!

  兩巴掌換一個吻也許不太划算,但……值得挑戰。

  趙焌嶢噙著笑意,眼中閃爍著狡獪的光芒,緩緩逼近她。

  看著趙焌嶢不懷好意的俊臉,汪羽姍意識到危險,身子不斷的往後縮。

  感覺到他炙熱的鼻息輕拂在臉上,她不由得一陣心慌意亂,臉頰也跟著熱了起來,兩手慌忙抵住他健壯的胸膛。

  「喂!我警告你……別靠過來……」

  這臭傢伙居然把她困在他身下!老天,這姿勢好曖昧。

  「妳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嗎?」他把玩她垂在頰邊的髮絲,意味深長又曖昧的問。

  接下來,她根本來不及反應,趙焌嶢已經將她摟進懷中,一掌握住她的纖腰,一手將她的後腦勺固定住,熾熱的雙唇隨即覆上紅豔的櫻唇。

  「唔……不……」她握緊粉拳,捶打著他的胸膛。

  但是她的抗議、掙扎非但沒有讓他放鬆,反而刺激他更加專注、霸道、強悍的掠奪……

  有種奇異的力量令她無法別開視線,只能無助的沉溺在他盛滿情意的黑眸中,淪陷在深情的漩渦裡。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手臂勾上他的頸項,柔情的回應他陽剛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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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週末的夜晚,幾處年輕人聚集的酒吧早已高朋滿座。

  汪羽姍站在Pub門口觀望了一下,看來她早到了,芳紋和嘉琪都還不見人影。她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這裡不易被人察覺,也比較不會被騷擾。

  她好不容易抽出一天不用加班的空閒,特地約了那兩個女人在這地方見面,一方面是想放鬆自己,看看能否有新的靈感,另一方面也是想徵詢她們的意見,解除她心中的迷惑。

  說她對趙焌嶢沒感覺那是騙人的,與他相處時間越多,她就越迷惑,越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以及處理這段理不清的關係,因為她的意志力總在他的霸氣攻勢中瓦解,而她的心又被他的體貼與呵護全然淹沒。

  她不要再一顆心老是七上八下的懸在那裡,心事又憋得好難過,一定要趁今晚將這些疑惑一一解決!

  這間Pub內的客人與其他家比起來不算多,讓她非常的愉快,這表示她可以安靜聆聽臺上的現場演唱。

  就在她沉醉於動人的音樂中時,杜芳紋與賴嘉琪過分放大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結結實實的嚇了她一大跳。

  「啊!」汪羽姍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芳紋!妳嚇死我了。」

  「妳好過分,虧我出門前還精心的裝扮自己一番,這麼美的一張臉會嚇死妳?」杜芳紋抗議。

  汪羽姍不悅的睨她一眼。「誰叫妳們突然出現!」

  兩人在她對面坐下,賴嘉琪開門見山的問:「好了!妳今天找我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趕快從實招來吧!」

  「就是找妳們出來發洩一下啊,還能有什麼事?」

  「少來了,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妳!」賴嘉琪毫不客氣的吐槽。

  汪羽姍面有難色的支吾起來,「嗯……」

  「是感情的事吧!」杜芳紋一語道破。

  「咦!妳怎麼知道?」

  「妳最近的談話十句有九句離不開趙焌嶢,我們當然很清楚妳遇到什麼難題了。」賴嘉琪嘗了一口剛送上來的調酒。

  「遇到什麼問題了?說出來聽聽,讓我們給點意見。」杜芳紋鼓勵道。

  汪羽姍思慮了一會兒,實在也沒法子可以解決心中的迷惑,只好把趙焌嶢對她的種種全盤托出,尋求好友的意見。

  「就這樣?」聽完她的困擾後,賴嘉琪問道。

  汪羽姍慎重的點點頭。

  杜芳紋追問:「那妳呢?」

  「我?」

  「就是妳對他的感覺如何?」賴嘉琪又問。

  「我如果有辦法分析自己的感覺就不會找妳們出來了。」

  兩人互看一眼,不敢相信這女人的感覺居然如此遲鈍。

  「你們接過吻嗎?」杜芳紋問。

  她羞澀的點頭。「是被強吻的。」

  「每一次嗎?」杜芳紋問道。

  「可以這麼說……」她猶豫著該如何報告。

  「技巧好嗎?」賴嘉琪睨了她一眼。

  「不可否認,阿焌的接吻技巧很好……喂!這跟妳們沒關係吧?」

  「還體會得到技巧,不錯,這表示妳也深陷其中。試問,妳會與一個妳不愛的人接吻嗎?沒當場賞他兩巴掌就不錯了。」賴嘉琪毫不客氣的吐槽。

  汪羽姍翻翻白眼,也對,除了前兩次賞他巴掌外,再來就沒了。

  「可是……我總覺得情侶不應該是像老朋友……」

  「妳啊!早就悄悄的喜歡上人家了,卻又不願意承認,只是一個勁的當鴕鳥。」杜芳紋一針見血。

  汪羽姍心口一提,不敢相信的望著她們。

  「騙人!」她一臉驚愕,不相信自己的心早就背叛了自己。

  「那妳對他有沒有那種……火花?」賴嘉琪問著。

  「我……說真的,我對阿焌沒有那種……男女朋友之間的火花!我跟他那麼熟,怎麼可能會產生妳們所謂的激情、火花?所以自然不會覺得是在戀愛。」

  「那這樣問好了,妳是不是沒見到他心情就會很不好,會特別想他,整個人就像缺水的植物一樣枯萎,當一見到他的時候,又好像春神降臨,整個人都活了起來?」賴嘉琪儘量淺顯易懂的提示。

  汪羽姍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如搗蒜。「可是……我還是不太相信自己真的中了那傢伙的毒。」

  杜芳紋好心提議:「喏,妳現在把眼睛閉起來,什麼都不要想,看看誰會出現在妳腦海,這樣妳就可以知道妳喜歡的到底是誰,妳自己的心總不會欺騙妳吧?」

  汪羽姍照著她的話做,出現在腦海的居然是趙焌嶢那張帶著邪魅笑容的俊臉!

  天啊!不會吧!她霍然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好友們。

  「是他,對吧?」杜芳紋輕易猜中。

  汪羽姍心臟怦怦亂跳,冷汗涔涔的對著她們點頭。

  「這不就很清楚了嗎?」賴嘉琪嗤笑了聲。

  汪羽姍不敢置信地拍著臉頰。「好恐怖啊!我居然會喜歡上那個臭傢伙。」

  「別再把臭傢伙、痞子、惡霸掛在嘴邊了,當真愛來臨的時候就要好好把握,知道嗎?」賴嘉琪一本正經的提醒她。

  「對啊,我和嘉琪都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妳的,否則就不會千里迢迢趕回來破壞妳的訂婚宴,他的意圖很明顯嘛!」杜芳紋也說出她的看法。

  「像這種純情男人已經不好找了,我勸妳好好把握。」賴嘉琪再次勸告,就怕她不知如何選擇。

  「我……我會好好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走。」

  「要考慮清楚哦。」杜芳紋道。

  「別讓唾手可得的幸福從指縫間溜走,知道嗎?」賴嘉琪微笑地提醒。

  「我知道,我去一下洗手間。」順便理清一下自己混亂的思緒。

  汪羽姍起身的同時,臉上的表情突然一僵,蹙眉瞅著不遠處那桌的客人。

  趙焌嶢!他怎麼會在這裡?

  ※※※※

  這傢伙不是告訴她,他這幾天公司很忙,可能會抽不出空陪她,要她自己找朋友出去開心、開心的嗎?

  既然工作忙得人仰馬翻,為什麼還會在這裡出現?

  而且……身邊居然還坐著一個女人!

  汪羽姍看著那個精明美麗的女人對趙焌嶢頻送秋波,毫不掩飾愛慕之意,還不時的往他懷中靠,玉手有意無意的撫觸著他的胸膛。

  而他!居然還很享受那女人的投懷送抱,眉梢眼角滿是笑意,臉上帶著得意的神情。

  這幕情景看在汪羽姍眼裡,就像根針直往她心窩插,令她難受不已,她只覺得妒火熊熊燃燒,一寸一寸的吞噬著她的心,越是不想理會就越在意,讓這把夾帶著嫉妒的憤怒火焰燃燒得更猛烈。

  賴嘉琪察覺到她的異樣,「妳怎麼了?羽姍。」

  視線順著好友盛怒的目光望去,她和杜芳紋都是一陣愕然。

  「老天!不會吧?」杜芳紋驚呼。

  汪羽姍很想問:為什麼會這樣?

  才剛剛和嘉琪她們整理出自己的情感問題,居然在轉眼間便栽了大跟頭,她真該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向這個臭傢伙表白。

  看到那個女人已經將整個胸脯貼在趙焌嶢的胸膛上不停磨蹭,憤怒瞬間急湧而上,吞沒了她的理智。

  好傢伙!居然敢玩弄她?!等著看好了,她絕不會讓他好過的!

  趙焌嶢眉頭鎖得死緊,真不知道是自己多年沒回台灣,所以不清楚一向保守的民風已大幅改變,還是這個王易茹的作風太大膽,所以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如此的「性騷擾」。

  不知道有沒有男人上法院告女同事性騷擾的?

  這個女章魚不管他如何拒絕、迴避她的騷擾,她總是有辦法將她的手黏在他身上,最後更得寸進尺的將整副身體都貼到他身上來。

  這種美人恩他可是無福消受,要不是因為這次的調查需要用到她,目前不方便與她翻臉,不然他早就一腳踹開她,哪還能容許她這般的吃他豆腐。

  臉上掛著極盡虛偽的假笑,無奈的黑眸努力的巡視著Pub內越來越多的人潮,他可不希望在這邊遇到熟人,讓人對他產生誤解。

  忽地!他錯愕的瞠大眸子,希望是他眼花了!

  前方不遠處,汪羽姍殺人的眸光筆直朝他射來!

  趙焌嶢的臉當下青了泰半。

  老天爺也太會跟他開玩笑了吧!居然讓他在這時候見到他最不想見到的熟人!

  趙焌嶢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冷汗涔涔。

  方才的那一幕,羽姍肯定看得一清二楚,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他不知道該如何解決眼前這個棘手的問題,只能眼睜睜看著災難發生。

  男人都是一個樣!

  只差沒發誓說愛她一輩子而已,才幾天的時間,他居然把上別的女人!

  燃燒著熊熊妒火的眸光宛如利刃般,再度朝著趙焌嶢射殺而去。

  她憤憤的拿起飲料用力喝了一大口,咬牙切齒的深吸兩口氣,緩和自己過於熾盛的怒火。

  這臭傢伙學人當起劈腿族,表面上對她又黏又纏,背的裡居然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搞清楚!她可不是讓人隨便耍著玩的,敢戲弄她就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汪羽姍脫下罩在露肩緊身洋裝外的小短衫,順便解開胸前的兩顆扣子,露出一大半的雪白酥胸,冷冷瞥了趙焌嶢一眼,而後突然臉色一改,朝他綻放出動人的微笑,風姿綽約的緩緩走向他。

  「阿焌,真巧!好些天沒見到你,居然會在這兒碰到!」汪羽姍朝他拋拋媚眼。

  趙焌嶢弄不清楚她的意圖,只能不解的看著她,如果在平日,他絕對會被她此刻的笑容誘惑得心猿意馬,但在眼前的情況下,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羽姍──」

  她將食指抵在唇間,對他拋個曖昧的眼神,「噓,別說話……幾天不見,不想念你的未婚妻嗎?」說著,她繞到趙焌嶢身後,細白雙手拂過他的肩頭,停留在他敞開的結實胸前,指尖輕輕遊移在他灼燙的皮膚上。

  「妳……今晚……好巧……妳……」趙焌嶢被她逗弄得結結巴巴。

  而王易茹則是臉色大變,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瞪視著她。

  「是啊!真的好巧,如果不是有這巧遇……我還傻乎乎的被你耍著玩呢!」小巧紅唇湊近他耳畔,似在呢喃愛語,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妳和誰來這裡的?事情不是妳……」

  她彷彿沒聽到似的,自顧自的說下去,「看來你這個劈腿族的功夫有待加強,下一次千萬別來人多的地方,萬一又碰上熟人那就不好了!」

  「妳誤會了,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他咬牙道。

  「微笑,別讓你的女朋友認為我們是在吵架,讓她吃點醋,她才會更愛你。放心!我會成全你的……」

  「她不是!」他就知道會有這種誤會!

  「你別擔心,我無所謂,千萬別介意我,既然你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可以解除婚約?」她更加做作的咬著他的耳根子說話,眼底卻淨是憤懣。

  這女人根本是在折磨他,居然可以用風情萬種的姿態對他說出這種令人噴血的話。

  「別做夢!想都別想。」他氣得吹鬍子瞪眼。

  「好不容易有這麼好的機會,你認為我會放過?」她眨巴眨巴著大眼,一臉無辜地瞅著他。

  「我不會答應的,我跟她純粹是為了公事。」

  「公事?嗯!很好的藉口,眼見為憑這句話你總聽過吧?解除婚約的事,我會找一天回去跟趙伯母說的!」她正經八百的拍拍他的臉龐。

  趙焌嶢噙著冷笑問道:「妳是故意的?」

  此時,被忽略已久的王易茹終於忍不住插話:「嶢……今晚可是你自己約人家出來的!」

  汪羽姍伸出纖纖玉指,抬高他剛毅的下顎,瞠大水眸的表情甚是無辜,「嶢……她都這麼叫你了,你認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向我介紹一下你的女友吧,放心,我有成人之美的度量。」

  趙焌嶢快瘋了!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心儀的美女坐懷豈有不亂之理?偏偏現在他就亂不得,要真亂了,就栽在這個滿腦子鬼主意的女人手裡!

  王易茹不甘示弱的撒嬌,「焌嶢……你好過分,你剛剛分明才說過我是你心目中理想的對象。」

  汪羽姍咬著他的耳垂。「瞧!還有什麼好辯解?」

  趙焌嶢目光兇惡的瞪了王易茹一眼,在一切還未查明之前,他不能與她翻臉,但是要羽姍這般誤會他,他更是不願意!

  汪羽姍對王易茹甜甜一笑,表情甚是得意。「小姐,別介意哦,我和阿焌談完條件後自然會離開。」

  「妳要談什麼條件?」

  汪羽姍壞心的在趙焌嶢胸口畫著圈圈。「妳說呢?自然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條件。」

  王易茹也不是省油的燈。「那也不必緊摟著嶢的頸項說悄悄話吧!除非是……」

  「除非是什麼啊?我們兩人的關係當然是不可告人囉,對吧!阿焌。」她呵呵笑著。

  「我們到外面去談!」當務之急,是先把她抓離這個混亂的場面。

  「有什麼好談的?答不答應一句話,很簡單的。」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不可能!」

  「嶢!你明知道人家對你的心意,卻一直視而不見,我……」王易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看她這般裝模作樣,趙焌嶢氣得七竅生煙,如果情況允許,他早就削這女人一頓了,哪還輪得到她在這邊故作委屈。

  汪羽姍冷冷的瞟她一眼,對她突如其來的舉止更是惱怒,再加上在心頭翻攪沸騰的醋意已經教她不舒服到了極點,她決定將這個花心男人丟一邊去,省得自己被妒火吞滅。

  她鬆開趙焌嶢的頸項。「算了!你不答應,我自己回去向你父母說總可以吧!」

  「羽姍!聽我解釋!」他極力欲挽狂瀾。

  汪羽姍拿起桌上的飲料,露出一抹扣人心弦的笑,不疾不徐的往他頭頂淋下。

  「去對她說吧!」話一丟下,她隨即憤然離去,留下一缸子錯愕不已的人,當然也包括杜芳紋和賴嘉琪在內。

  ※※※※

  汪羽姍從櫥窗內遙望外面陰雨綿綿的街道,騎樓內擠滿了躲雨的人群,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天氣預報說今晚將有一波強烈冷氣團來襲。

  她縮了縮微感寒冷的粉頸,搓搓冰冷的手指,看著才完成一半的櫥窗擺飾,不禁大嘆一口氣。要她一個人完成這一大片的櫥窗,還真有點困難……

  正在煩惱之際,手機的鈴聲突然響起,她瞄了一眼來電顯示,忍不住低咒一聲,連聽都懶得聽便將它掛了。

  她才想繼續未完成的工作時,電話又響起,氣得她索性關機。那臭傢伙不煩她都快煩死了,整個語音信箱全是他的留言,內容千篇一律都是說她誤會他了,要她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難道他不懂什麼叫眼見為憑嗎?

  誤會!她還六會咧!

  為那傢伙耽誤自己的工作是很不智的。

  「呼!好冷哦!再不加緊趕工,今晚就要在這櫥窗裡過夜了。」

  她拿起垂在一旁的大絲帶,手腳俐落的綁了個大大的蝴蝶結,將它繫在主題旁邊的裝飾上,滿意的調了調它的角度後,又拿起熱熔膠將做好的半成品粘上。

  再度拿起設計稿研究,接下來的工程較為麻煩,很多地方都需要兩個人才能完成,但是她的搭檔謝啟明卻以趕設計稿為由,將所有的工作全丟給她,整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是夠了!汪羽姍越想越生氣,她放下手中的熱熔槍,很生氣的看著這些進行到一半的工作,好想將它們丟下一走了之。

  「咳、咳……咳……」忍不住的咳嗽又從早已疼痛不已的喉嚨逸出,她的胸口彷彿有把火在燒似的,好難過!

  突然!櫥窗外有人對著玻璃猛敲,她納悶的回過頭,原來是公司的另一位同事──蔣沛萱。

  汪羽姍連忙朝她揮了揮手,示意要她趕緊進入櫥窗。

  沒一下子,蔣沛萱便從旁邊的一個小洞鑽進來。

  「我的工作完成了,正好要回公司,順道過來看你們做得如何。」她已經觀察櫥窗一陣子了,自始至終就只看見汪羽姍一個人忙進忙出的。

  「距離完成還差一大步。」她好想放棄。

  蔣沛萱看不下去的問:「羽姍,妳不是和謝啟明一組的嗎?怎麼都沒看到他的人?」她拿起地上的彩紙,開始動手幫忙。

  汪羽姍不想在別人面前批評謝啟明,悻悻的扯了扯唇角沒回答。

  蔣沛萱瞄了她一眼,冷哼道:「妳不說我也明白,他又蹺頭了對吧?他的個性就是這樣,遇到稍微困難的展示他就借機尿遁,一去不回,等到搭檔都快做好時,他就回來接收成果,搶走妳的風采、榮譽。」

  汪羽姍有些詫異的看著公司的元老之一,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些話。

  「妳好像很瞭解?」

  「妳以為他為什麼只能跟妳一組,沒有人要跟他搭檔?當然是事出有因。」蔣沛萱拿起釘槍在木板牆壁上釘起東西。

  汪羽姍爬上梯子,將其中一樣商品吊在半空中,「我一進公司就跟他搭檔,所以沒想這麼多。」

  「妳要小心他會竊取妳的作品做作自己的創意,我就曾吃過他一次虧。」

  汪羽姍大驚。「老總不知道嗎?」

  「謝啟明的母親在這家公司也有股份,所以老總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汪羽姍一想到謝啟明的母親就沒什麼好印象。

  蔣沛宣猶豫了一下,再度開口,「羽姍,之前因為妳要與他訂婚,所以有很多事我們不太方便說,不過既然你們婚也沒訂成,告訴妳應該無妨。妳啊!真的應該慎重考慮清楚才對,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不然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汪羽姍怔了一下。「這話怎麼說?」

  她記得,之前阿焌也一再提醒過她。

  「他不是妳看到的那個樣子,我不方便講太多,妳自己去觀察,自己去體會就知道了。」

  聽蔣沛萱說到這裡,汪羽姍不禁開始回憶她與謝啟明交往的過程,記憶中多次與她的設計相符的巧合,許多莫名女子的電話,以及種種異常的行為……她心中不禁燃起熊熊怒火。

  原來謝啟明對她的好都是不安好心!

  難怪阿焌老是要她防著謝啟明,看來……他比她更清楚那傢伙的為人。

  ※※※※

  淒風冷夜,陰雨綿綿,汪羽姍躲在棉被內,全身發冷,喉嚨卻灼疼得像吞了塊熱炭似的。

  「咳、咳……」她捂著嘴,咳得幾乎痙攣。

  她好難過,想起身找個藥吃,偏偏用盡全身力氣仍爬不起來,只能撫著灼燙不已的胸口喘息,每吸一口氣就像要燒灼心肺似的難過。

  她勉強伸出手將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拿起,按下速撥鍵。

  「嘉琪……咳……」已經接通的電話中傳來答錄機的聲音,她聆聽了一會兒,不得不洩氣的切斷。

  唉……嘉琪出國了,還有誰能解救她?

  芳紋?不行,那女人昨天跟她通過電話,說她今天要去出差。

  謝啟明?好,就打給他請他幫忙買個藥來,她又按了一組號碼。

  等待了半天,電話終於接通。

  「啟明……我是羽姍……」

  她話還未說完,就遭到對方的斥罵。

  「妳知道現在幾點嗎?麻煩注意一下別人的作息時間!」電話隨即掛斷。

  汪羽姍臉色慘白,吃力的睜開眼皮,怎麼辦?三更半夜的,找不到人求救……她洩氣的將自己埋入棉被內,燒昏的腦袋突然想起一個人。

  阿焌!他在嗎?

  此時的她已經覺得自己快要昏死過去,勉強再按下一組號碼,隨即不省人事……

  ※※※※

  趙焌嶢剛從浴室出來,身上還冒著蒸氣,他拿起毛巾擦拭著濕髮,一邊拿起手機按下未接來電顯示,看到是汪羽姍的手機號碼,不由得一陣納悶。

  奇怪!羽姍從來不會主動打電話給他的,尤其是在這麼晚的時間。

  自從上一次Pub事件過後,別說她氣得不肯見他、不肯接聽他的電話,就連留言留到爆掉也不見她回一通電話,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主動打電話給他?

  回撥卻沒有人接聽,一股不安竄過心頭,趙焌嶢直覺她出事了!

  他當機立斷,馬上換好衣服,拿起車鑰匙匆匆的出門。

  當他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汪羽姍的住處時,卻不得其門而入,連電鈴都快被他按到報廢也沒人應門,這下他更確定汪羽姍一定出事了,已經大半夜了,她不可能還在街上閒逛,尤其今晚又有寒流來襲,以她那種怕冷的體質,肯定早早就回家抱著棉被睡覺。

  煩惱之際,他突然靈光一閃,想起有一次汪羽姍將鑰匙遺忘在辦公室內,當時她是從門邊的盆栽底部拿出一把備鑰……

  賓果!趙焌嶢立刻開門進屋。

  一踏進汪羽姍的房間,發現她居然整個人昏死在地上,趙焌嶢差點被嚇壞了,連忙將她抱回床上,慌亂地替她蓋上被子。

  「羽姍!羽姍!妳醒醒!」他憂心忡忡的搖著她滾燙的身子。

  過了好半晌,她才從昏迷中幽幽醒來,迷濛的大眼沒有一絲光彩,小臉因高燒而異常酡紅。

  她痛苦的開口,「你……怎麼來了?我……好難過……胸口像有把火在燒……」

  「別說話,我去替妳倒杯開水。」趙焌嶢替她將棉被拉好。

  「咳……咳……咳……」又是一陣劇咳,痛得她蜷縮起身子。

  喘息間,她掙扎著想吸進新鮮空氣,卻惹得胸口的疼痛更劇烈。

  「咳……咳……咳……」

  趙焌嶢看到她那張慘白的小臉,更加憂心,他輕柔的扶起她,餵她喝下一杯溫開水。

  溫暖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無法平息她胸臆間灼熱的痛苦。

  趙焌嶢的大掌撫上她的額頭,發現她的體溫燙得嚇人,他立刻脫下身上的大衣罩住她,一把將她抱起。

  「我送妳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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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汪羽姍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天青氣朗的午後。

  她吃力的撐開眼皮,望著這几淨窗明的房間,一絲暖陽從窗外灑進來,為室內帶來一股溫暖的氣息,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藥水味。

  床邊擺著一束粉紫色的鬱金香,飄送著若有似無的清香。

  她最後的記憶是阿焌像火車頭一樣衝入她家,抱她上醫院,其餘的一點記憶也沒有。

  門邊傳來細微的聲響,一聽便知道是刻意放輕動作的開門聲。

  趙焌嶢睜大眼睛看著已經安然醒來的汪羽姍,壓在心頭的大石總算落的,頓時鬆了口氣。

  「妳有沒有感覺好一點?」他放下手中的一袋食物,伸手抵在她額間探探她的體溫。「有沒有比較舒服?」

  她點點頭,想開口說話,喉嚨卻依舊疼痛不已。

  「別說話,妳喉嚨還很痛,不要開口比較好。」他替她披上外衣,走至床尾將她的病床調至坐起角度。「還有,我們先休戰,妳要生我的氣或是打我、罵我,都等妳身體康復後再說,可以嗎?」

  他順便按下對講機,告訴護理站的護士小姐汪羽姍已經醒來,要她們去請醫生過來替她檢查。

  對唷!她還在跟他冷戰之中,怎麼給忘了?

  不過,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也只好先休戰。

  趙焌嶢替她倒了杯溫開水。「喝杯水,妳的喉嚨會舒服一點,妳已經昏迷了兩天,肚子餓了吧?我方才到地下室的餐廳去買了稀飯,等會兒妳先吃一點。」

  喝了水之後,汪羽姍覺得好多了,她清清喉嚨,聲音嗄啞的問道:「我怎麼了?」

  「急性肺炎,因為感冒而引起併發症,還好及時送醫急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謝謝你!你那時候怎麼會知道我身體不舒服?」這是她醒來後一直感到困擾的問題。

  「我看到妳打來的電話,直覺不對勁,所以就過去看妳,誰知道一進門就看到妳那副模樣,後來又連續昏迷兩天,差點把我給嚇死。」到現在他還心有餘悸。

  趙焌嶢在她身旁坐下,拿出稀飯攪動著,然後用湯匙舀起一瓢,細心的吹涼後才送到她嘴邊。

  「來,我餵妳,吃點東西才有體力。」

  「嗯,好好吃,我肚子餓壞了。」她邊說邊吃,這才發覺自己真的好餓。

  他又喂了她一口,不忘叮嚀道:「慢慢吃,兩天未進食的腸胃可禁不起一次消化太多。」

  「嗯!」

  不一會兒,醫生和護士便出現在她的病房門口。

  「汪小姐,妳終於醒了!」醫生高興的走向前,從他如釋重負的神情看來,顯然承受了不少的壓力。

  趙焌嶢站起身讓出位子,方便醫生檢查診斷。

  「我的病情嚴重嗎?」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醫生拿起聽診器,仔細聆聽從她胸腔傳來的聲音,「還好妳醒了,不然我今晚恐怕會被人抓出去海扁一頓,妳的未婚夫很重視妳。」

  汪羽姍蹙眉看著醫生,腦袋不太靈光的分析他話中的涵義,直到瞥見趙焌嶢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才知道禍源出在哪裡。

  「阿焌威脅你?」

  「哈哈哈,別介意,人在緊張的時候都會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嘛。」醫生收起聽診器,拍拍她的肩。「不過妳未婚夫生氣的時候真的很恐怖,下次勸他理智點,不然我用錯藥量就慘了。」

  「醫生,你的話太多了,病人的情況如何才是你需要關心的。」趙焌嶢冷冷的提醒他,臉上卻有一抹尷尬。

  「放心!她既然醒來就表示已脫離危險期,現在只要注意調養休息和別再感冒就行。」

  「阿焌!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威脅醫生?」他居然死性不改!

  「誰叫妳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趙焌嶢一副都是她的錯的模樣。

  「別介意,我不會放在心上,倒是妳未婚夫他真的很關心妳,妳昏迷的這兩天,他一直留在妳身邊照顧妳,仔細觀察妳的狀況,連續兩天都沒合眼,很辛苦的哦!」

  「是啊!要不是妳今天早上已經退燒,我們告訴他妳最慢下午就會醒來,要他到樓下幫妳買點食物,否則他才不肯離開妳身邊一步咧。」護士也跟著附和。

  汪羽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是有新歡了嗎?怎麼還會對她這麼用心?

  「小姐,像他這種好男人已經不多了,妳要好好把握哦。」

  「是嗎?」她有些羞澀的笑著。

  「嗯!病人和家屬我們看多了。從現在起好好休養,按時吃藥,身體很快就會復元了。」

  「醫生,謝謝你。」汪羽姍誠心的道謝。

  趙焌嶢老大不爽的送醫生到門口,隨即又回到病床邊,拿起她剛才吃到一半的稀飯。

  「看個診還廢話半天,粥都快涼了。」他滿臉不悅的抱怨。

  她張嘴吃下趙焌嶢送到嘴邊的稀飯,「你真的威脅醫生啊?」

  「我哪有威脅他!我只不過要那個庸醫給我小心一點,再不讓妳醒來我就找人把他做了。」

  「這不叫威脅這叫什麼?」她瞟他一眼。

  「警告!」他又餵了她一口。

  「你的警告都這麼嗜血?」

  「看人!」他齜牙咧嘴的回答,順便抽了一張紙巾替她擦拭唇邊的汁液。

  「你兩天沒睡覺了,不累嗎?」她伸手撫摸他滿布胡碴的下巴,心中有點不捨。

  趙焌嶢滿意的看著已經碗底朝天的免洗餐具。「不會,妳沒醒來我不放心。」

  他收拾好垃圾之後,又替她倒來一杯熱開水喂她吃藥,然後才忍不住抱怨道:「那個庸醫居然讓妳昏迷這麼多天,妳的身體要是有問題,我第一個找他開刀。」

  「阿焌!」她不敢相信趙焌嶢居然會為了她這麼衝動。「你以前那些壞習慣怎麼都改不過來?」

  「只要妳沒事,那個庸醫可以活得很平安。」他一點悔意都沒有。

  「你……」

  他再度走至床尾將病床放下。「妳好好的休息就好,別想那麼多。」

  「你不該這樣的,你好歹也算事業有成,在商業界小有名氣,傳出去不好聽。還有,你不需要去陪你的女朋友嗎?」

  「我已經在陪了。」

  「阿焌!我已經打算原諒你,不跟你計較,我們還算是好朋友,所以你不必否認,那女人──」

  「夠了!」說到這,他就有一肚子窩囊氣,忍不住在她耳邊大吼:「妳才是我的女朋友!」

  「可是她……」

  「閉嘴!妳安靜的休息,才剛醒過來就一大堆話,沒有病人像妳這麼長舌的。」他一邊嘮叨一邊替她拉好被子。

  「你!」汪羽姍氣結的送他一個大白眼。

  ※※※※

  擎天集團位於二十八樓的特助辦公室裡,終日瀰漫著一股熬煮藥湯的味道,已經整整一個禮拜了。

  剛從美國回來的邵宸曦忍不住的皺眉,他推開趙焌嶢的辦公室大門,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立刻撲鼻而來。

  更誇張的是,角落處居然有一個堂堂七尺之軀的大男人蹲在炭爐前,專注的看著上頭那個還冒著滾滾白煙的小沙鍋。

  蹲在的上替主人煲湯藥,這種畫面不是古裝劇裡才有嗎?難道他不怕把這棟大樓給燒了?

  邵宸曦納悶的望著行徑詭異的同事。「嶢,你在做什麼?」

  趙焌嶢回過頭冷冷的瞟他一眼,「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下飛機。」邵宸曦蹲在一旁好奇的望著這鍋好料。「你病了?」

  「我的樣子像嗎?」趙焌嶢瞪他一眼。

  「不然你這麼費事的熬這種東西做什麼?把整個辦公室搞得到處瀰漫食補藥味,敢情你不知道還有一種叫做瓦斯爐的生火工具?」邵宸曦好心的提醒他。

  「這裡面有加中藥,瓦斯爐能熬煮出的藥性有限,用這種古老方式雖然費時、費事,但可以將藥效發揮到極限,養身的效果差很多。」他邊回答邊掀開鍋蓋,查看裡面所煲的藥湯是否已經好了。

  「既然不是你要喝的,又何必這麼費事?」

  趙焌嶢拿起擱置在一旁的容器盛裝藥湯。

  「你的問題太多了,這是我的私事,你不必知道。」

  邵宸曦實在很好奇,這個人才回來幾個月,怎麼就心性大轉?在美國時,他是知道阿焌偶爾會煲湯養身,可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費工夫,還遵照古法哩!

  不過,既然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過問太多。

  「你先到企劃部去看一下這一季的廣告成品,回頭我再與你聊。」

  邵宸曦翻了翻白眼,這傢伙,才剛下飛機而已就要他馬上工作,真是沒人性!

  趙焌嶢將過濾好的藥渣倒入垃圾桶內,小心的處理掉炭爐內的餘燼。

  「我一會兒要到醫院。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或是你對那個廣告有什麼不滿意的,明天到公司再聊。」

  邵宸曦眼睛一亮。「我和你一道去可以嗎?我剛下飛機,時差都還沒調過來,馬上工作有點勉強。」

  趙焌嶢瞟他一眼,「你不去企劃部?」

  「稍微讓我喘口氣吧。」

  ※※※※

  趙焌嶢領著邵宸曦來到醫院,遠遠的瞧見那位不太安分的病人在走廊上閒逛,連忙跨步向前。

  「羽姍!妳怎麼不在病房內休息?」他有點生氣的斥責。

  「剛喝完你替我熬的養身湯,出來散散步,消化、消化。」

  「醫生來過了嗎?」趙焌嶢將她押回病房內。

  「剛走不久,他還要去巡視其他的病房。」在趙焌嶢的堅持下,汪羽姍只好乖乖的坐回床上。

  「妳先休息,我去找醫生。」

  汪羽姍納悶的看著從一進來就站在趙焌嶢身邊,以一種十分詭譎的眼神打量她的陌生男子,「你……」

  「哈囉!原來就是妳。」

  「你是阿焌的朋友嗎?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我叫邵宸曦,妳是真的不知道嗎?我剛才一到公司,就發現他蹲在牆角熬湯藥,而且還用最傳統的方法,一個小炭爐、一個小沙鍋,在那兒慢燉細熬的,我以為他病了,沒想到他煞費苦心的養身湯是要熬給妳喝的。」

  「真的?」汪羽姍不敢相信的瞠大杏眼。

  邵宸曦咧嘴一笑,「妳不信啊?這整整一個禮拜,擎天集團二十八樓的辦公室內都瀰漫著讓人食指大動的濃濃香味,我認識的下屬沒有一個不來向我抱怨,因為他們實在受不了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記鐵沙掌劈中後頸,當下讓他暈頭轉向。

  隨之而來的是宛如鬼魅一般的幽冷音調,「你是專門來探我隱私的嗎?相不相信我可以把你打到進入醫院後就沒有出院的一天。」

  邵宸曦一手捂著脖子,連忙解釋:「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純粹關心你,以一個好友的立場來關心你。」

  冷笑浮現在趙焌嶢唇邊,讓人看了寒毛直豎。「關心?你認為我會相信你這種差勁的說辭?」充滿力道的手掌緊緊扣住邵宸曦的肩膀。

  邵宸曦一臉痛苦,「啊!輕一點……」

  汪羽姍連忙出聲制止,「阿焌!你在做什麼?快放手啊!」

  「別再試圖打探我的私生活,聽到沒!」趙焌嶢不屑地鬆開手掌。

  「真是冤枉啊!」邵宸曦直揉著發疼不已的肩膀。

  「羽姍,他是我在美國的同事,這一次回來是為了接手我已經將近完成的工作。」

  汪羽姍不解的蹙眉。「我不太瞭解你話中的涵義。」

  「我的工作性質就是找出擎天集團旗下有問題的子公司,並且解決內部問題。當工作接近完成時,總公司會派人過來接替剩餘的工作,並且負責監督子公司的一切。」

  「而我就是接替他工作的人。」邵宸曦禮貌性的跟她握握手。

  「這麼說……你的工作已經快完成,準備要回美國了?」汪羽姍心中滿是惆悵落寞,還有濃濃的不捨。

  「短期內還不至於,宸曦是提前來瞭解他所準備接手的工作環境。總而言之,他現在是閒人一個。」

  「那你為什麼自己不留下來?」

  邵宸曦笑著插話,「這是不可能的!嶢是我們龍頭老大重要的左右手,他怎麼可能輕易放他離開身邊?」

  「龍頭老大?你是指你們的總裁?」

  「除了他還有誰?擎天集團會有今日傲人的成績,有一半是嶢的功勞。」邵宸曦坐進沙發內,娓娓敍述:「其實擎天集團多年前曾經發生嚴重的危機,但是卻遍尋不著問題的癥結,可以說是敵暗我明,當時皇璽曾邀請很多專家學者對公司的政策進行研究檢討,卻都徒勞無功,後來皇璽接受一位大學教授的建議,將這個問題丟給研究生要他們進行研究,但是依舊沒有一個人提得出報告,因為那項陰謀進行得實在是天衣無縫,沒有人找得出破綻。後來,有一個跩得二五八萬、剛進研究所的跳級生,只稍微瞄了一眼就狂妄的嘲笑那些專家學者,說這麼簡單的問題居然找不出來,可以回家睡覺了,這番話好死不死的被那位大學教授聽到,二話不說就把他拉進擎天集團,一直到現在。」

  汪羽姍瞠大杏眼,不敢置信的瞅著趙焌嶢。「你就是那位狂妄的跳級生?」

  「沒邵宸曦說得這麼誇張。」他坐在床沿,雙臂抱胸。「妳知道我是那種死不認輸的個性,當初為了賭一口氣所以才到美國留學,到了那個人生的不熟的地方,卻又凡事輸人一大截,被笑得更慘。我不喜歡輸,更討厭被取笑,就是那種不服輸的個性成為激發我的原動力,讓我徹底改變自己,像個拼命三郎似的挑燈苦讀,結果讀過頭,年年三級跳,真是後悔!」

  「後悔?希望是我們聽錯了!」汪羽姍秀眉緊蹙。

  「你們沒聽錯!如果不要讀過頭,我現在早就可以回台灣定居,不用留在那個沒人性的傢伙身邊替他賣命。」

  「那個沒人性的傢伙也給了你不少好處,這點是不可否認的,他給你的利潤少說也超過七個零!」邵宸曦提醒他。

  「他壓榨我的你怎麼不提?死不肯讓我休假回來,這一次可以回來還不是我差點跟他翻臉他才讓步,順便把這個Case丟給我處理,不然回台灣處理這些問題的就是辜震。」把他累個半死,害他撥不時間全力來追老婆!

  七個零!汪羽姍不可思議的盯著他。

  趙焌嶢微微蹙眉。「妳怎麼一副見到鬼的模樣?」

  「你那麼有錢啊?」汪羽姍不敢相信的嚷著,難怪買起東西那麼阿沙力。「快告訴我你是如何賺的?也順便教教我。」

  「抓蟲子賺的。我每完成一件Case的兩年內就有百分之三十的利潤可抽,這些年來我一共處理將近三十間有問題的公司,平常沒事的時候就留在總公司,就這樣。」他輕描淡寫的說。

  「擎天集團在全球擁有將近兩百間的子公司,在這其中少不了部分是有弊端的,而嶢總是可以很明確的指出問題所在。」邵宸曦雙手一攤的讚揚他。

  「我可沒有你講得這麼厲害。」趙焌嶢不習慣別人的讚揚,隨手抓起一個枕頭往他砸去。

  「看不出你這麼厲害?」她發現自己真是眼拙得可以。

  「我並不厲害,我只是將嗜血的特性轉移到追逐名利、享受成果上面而已,我把那些漏洞當成敵人,越難找出、越困難的我就越有興趣,僅是如此。我還是比較喜歡當老大。」他濃眉斜挑,表情煞是有趣。

  汪羽姍一臉震驚的盯著他,「不會吧?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改不了本性?」

  「我在開玩笑的,別當真,我可不想上綠島唱小夜曲。」他一臉笑意,「對了!我方才問了醫生,他說妳再過一、兩天就可以出院,我想替妳辦一個慶祝會,順便替宸曦接風,你們覺得如何?」

  「真的?」

  「在我家舉行,我家才剛裝潢好,之前我原本想請妳幫我設計的,後來發生一些事情,我只好請別的設計師操刀,她的風格與妳的喜好蠻接近的,妳應該會喜歡,順便邀妳的朋友去熱鬧熱鬧,要不要?」

  「廢話!哪有不去的道理?」

  ※※※※

  趙焌嶢踩著沉穩的腳步穿梭在醫院的走廊上。

  今晚和邵宸曦討論公事,所以比較晚到醫院,這個時間,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入眠了。

  原本是擔心羽姍出院後又會忙著工作而疏忽了自己的健康,硬是強迫她多住院幾天,等身體完全康復再出院,現在卻有些後悔讓她多住院一個禮拜。

  在來的路上,他聽了一下氣象廣播,才知道今晚又有一波寒流來襲,羽姍的病房沒有暖氣,他又一時疏忽忘了幫她準備,心中實在有點擔心她的身體是否受得了?

  才大病初愈,可別因這波寒流又著了涼。

  還未進到護理站,他就看到樓梯間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那邊跳上跳下的。

  他臉色一沉,不悅的低叱:「羽姍!這麼晚了妳不睡覺,在這邊跳上跳下的做什麼?」

  「運動啊!」她還是不停的跳著。

  「妳半夜在運動?」他劍眉緊蹙的瞅著她。

  「冷啊!運動一下讓身體暖和點,這樣才睡得著,醫院的棉被怎麼蓋都不會暖和。」她氣喘吁吁的回答他。

  還真應了他擔心的。趙焌嶢將大衣脫下罩在她身上,「妳別跳了!我幫妳想個辦法,先回去休息。」

  回到病房,趙焌嶢立刻倒來一杯熱開水,接觸到她微微顫抖的小手,他才發覺她的手冰得不像話。

  「先喝杯開水袪寒。」兩隻溫熱的大掌不停摩擦她另一隻冰冷的柔荑,希望借此給她一些溫暖。

  她蹙眉瞅著他,「沒用的,這種冷是打從骨子裡冷起來的,穿再多衣服或喝熱開水都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我還是好冷。」

  「我再去跟護士多拿一床棉被。」他扶她躺下。

  「我去過了,護理站的棉被早在下午時就被其他病患搶借光了。護士小姐好不容易到別的護理站替我借來一條棉被。」

  「是嗎?」他走向沙發椅,拿來他平時蓋的被子,替她蓋上。

  汪羽姍連忙拒絕。「不行啊!你把棉被給我,那你晚上蓋什麼?今晚又有寒流耶。」

  「我身體壯得很,妳不用擔心。」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逕自將棉被拉好。「妳快睡吧!」

  「嗯!謝謝你!」她真替自己感到可恥,怎麼會有人怕冷怕成這個樣子的,蓋了三床棉被還直感覺到冷。

  見她稍微睡去,趙焌嶢才在沙發躺下,將大衣隨意的覆蓋在身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拿著書籍小聲的翻閱著。

  過了半晌,他感到稍有倦意,想起身將書放好時,才發覺深陷在棉被下的汪羽姍兩隻腳正不停的摩搓著。

  他憂心的搖醒她。「還會冷?」

  她勉強的笑了笑。「還好啦!」

  他蹙額嘆息了一下,先拿下一床棉被,再掀開她蓋的那床棉被鑽了進去,長臂一伸將她擁入懷中,另一手緊緊圈住她。

  「我抱著妳睡好了,這樣妳應該就不會冷了。」

  她臉紅心跳的瞄著他,羞澀的輕問:「這樣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這樣妳就比較不冷了。」他的表情一本正經。

  汪羽姍愣愣的抬眼看他,感覺著他的體溫,真的耶……阿焌全身上下都熱乎乎的,好溫暖哦!

  好像一個大火爐!真好。

  她忍不住的輕聲抱怨:「好過分!一樣都是人,怎麼會差這麼多?」

  「怎麼了?」他一臉莫名的看著她。

  「你不覺得很過分嗎?為什麼你就可以像一個大炭爐一樣,一點也不怕冷,而我就得像個冷凍庫一樣,穿再多衣服也不行。」

  趙焌嶢聽完她的抱怨,忍不住發噱。「因為我是男人,妳沒聽過一句話?」

  「哪一句?」

  「熱血男兒。基本上,男人的體溫就比女人來得高,而且男人不會失血,所以正常的男人不會有氣虛的問題。」

  「偏偏我就不是男人,真是失望。」

  「幸好妳不是男人!」

  「為什麼?」

  他表情嚴肅的說:「我可沒興趣抱著一個男人,更別提當他的大暖爐。」

  「你消遣我啊!」汪羽姍忍不住用力的捶他胸膛兩下。

  他狂笑一陣後,輕輕拍了她細嫩的粉頰一下。「妳快睡吧!身體才剛復元,不要熬夜。」

  「嗯!」她才要合上眼,卻又想到什麼似的。「阿焌!」

  「什麼事?還會冷嗎?」

  「不是!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實跟我說,可以嗎?」

  抵在他壯碩胸膛上的粉頰輕輕磨蹭著,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突然讓她有一種好溫暖的幸福感覺。

  「什麼事情這麼慎重?」

  「你為什麼要回來?在美國應該有條件比我好的女人才對啊!」

  「那群女人沒有一個是叫汪羽姍的。」

  「其實你可以把那件事當做是年幼無知的約定,不去理會它。」

  「妳要我把妳拱手讓人?開玩笑!我煞妳煞了近二十年,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放棄?」

  嗄?!她撐起身子,瞠大眼睛盯著他看,這消息實在令人震驚。

  他面無表情的把她壓了下來。「被子蓋好,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她吃力的眨著眼皮。「你的意思是,你從小就……」

  「暗戀妳!沒錯!」

  「我……我怎麼都不知道?」

  「不然妳當我那麼閒,一群同伴在等著我去當惡魔黨,我幹嘛死賴在一個脾氣不太好、喜歡哭又怕狗的女生身邊啊?我可不會去做那種什麼英雄救美的蠢事!」

  「我以為……你不喜歡和那群男生玩。」

  「妳有看過男生玩洋娃娃的嗎?而且還要被一個只比他大一天的女生頤指氣使,更要忍受被同伴嘲笑,想了就嘔。」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趙焌嶢佯怒的表情煞是有趣,讓汪羽姍忍不住噗哧一笑,撒嬌的拉拉他的衣服。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偷偷暗戀我?我以為你陪我玩是因為你把我撞傷了,為了彌補你的過錯,所以才……」

  「你們搬來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拜倒在妳的草莓小花裙、草莓內褲底下了,我比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還要多一年,這答案妳滿意了嗎?」

  記憶如走馬燈領著汪羽姍回到六歲那一年的夏天,她站在一棵蟬鳴大作的樹下看著工人們忙進忙出的搬著傢俱,突然!一陣騷動從樹上傳來,她隨即被一個從天而降的野孩子壓倒在地,而好死不死的,那個野孩子的臉居然壓在她的小屁屁上……

  「好了!別再想了,趕快睡覺。」

  他居然會臉紅!一抹朱紅從耳際蔓延到整個頸項,好可愛啊!汪羽姍忍著笑意,一眨也不眨的瞅著他,令他好生尷尬。

  「喂!睡覺啦,早知道就不告訴妳。」趙焌嶢臉紅的命令。

  她忍俊不禁地笑了開來,窩在趙焌嶢的胸前狂笑了好一陣子後,才緩緩睡去。

  趙焌嶢瞄了一眼呼吸平穩、已經沉睡的心上人,對她的毫無戒心不禁搖頭嘆息。雖然他倆自小一起長大,但他好歹也是個男人吧!

  柔嫩的身體摩挲著他強烈起伏的胸膛,馨香在他鼻間縈繞擾亂著他的心神,滑如凝脂的玉臂環住他的腰幹,一隻小腿滑入他的腿間汲取溫暖,輕輕的磨蹭著。

  熟睡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無心的挑逗已經惹得他血脈賁張,幾乎快把持不住了。

  他可不是柳下惠的同好,更不是君子,怎麼可能美女坐懷而不亂?!

  而這毫無戒心的女人怎麼可以對他一點提防都沒有,還睡得這般沉穩?!

  難道她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很殘酷的折磨嗎?

  罷了!誰叫他見不得她受苦,自己種的惡果自己食。

  趙焌嶢全身肌肉繃得死緊,呼吸急促,死憋活憋的硬生生將那股奔騰的慾望給壓下。

  看來,今晚是個失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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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嗯,好喝。」汪羽姍坐在開放式廚房的小吧台前,淺嘗一口趙焌嶢遞給她的補湯,露出一臉幸福的甜甜微笑。

  自從出院後,趙焌嶢就威脅她一定要將工作辭掉,好好在家休養,更順理成章的把她接過來同住,每天煲湯給她喝,替她養身,真是幸福!

  趙焌嶢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瞅她一眼。「那就趁熱快把這湯給喝了。」

  她望著碗底的食材。「你用什麼材料去熬這鍋湯的啊?喝起來有水果的甜味又不油膩,看你好像忙很久。」

  「水梨、排骨、紅棗、杏仁,熬三四個鐘頭,如果我沒記錯,這湯有清肺的療效。」回答她問題的同時,他的手也沒閒著,持續揮動鍋鏟。

  她品嘗著經過燉煮後入口即化的排骨和綿密鬆軟的水梨。「這真好吃,阿焌,我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麼你的手藝這麼好?尤其是這些養身湯品,真是好喝得沒話說。」

  他沒好氣的抱怨:「還不是拜妳之賜。」

  「我?」她可不記得有教過他烹飪這門功課,再說她的烹飪技術連自己都不太敢領教,怎麼可能去誤人子弟?

  「妳難道忘了我在家時是出了名的挑嘴?」

  她又喝了一口湯。「有嗎?」

  瞧她那一副狐疑的表情!

  虧他對這女人牽腸掛肚,將她的喜好、厭惡記得一清二楚,她居然連他的好惡都不記得!

  唉!他真是替自己的命運感到可悲,該替自己掬把同情淚嗎?

  「有!絕對有!」他沒好氣的說。「我討厭吃漢堡、三明治,更厭惡吃那血淋淋的牛排,偏偏剛到美國的時候,幾乎天天吃這種東西,語言又不通,根本沒辦法開口抗議。連吃了一年,我都快發狂,還好後來我們那間宿舍轉來一個香港生,我才脫離這種痛苦的日子。」

  「為什麼?」

  「香港人重煲湯,他也是受不了美國的食物,瞞著舍監天天在宿舍內燉湯品,我就是在那時候跟他搶湯喝,幾次下來他發現搶不過我,乾脆就教我自己燉,免得他每次辛辛苦苦熬的湯都被我搶先一步偷喝光。」

  「原來是這樣!你還真惡霸,我還以為你是上烹飪學校學的。」

  「妳認為我有這麼賢慧嗎?」他回過頭,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阿焌,說說你在美國的生活吧!」汪羽姍放下湯碗,十指交錯抵在下顎,有些癡迷的望著他高大可靠的背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很喜歡望著他寬闊的肩背,這背影總會讓她迷惘癡醉,無法自已的想要多瞭解他那幾年沒有她的生活。

  趙焌嶢將剛鹵好的滷味裝盤端到她面前,有些詫異於她的問題,不禁擔心的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汪羽姍翻翻白眼,沒好氣的拉下額上那隻大掌。「你別破壞你在我心中那麼一丁點的形象好嗎?我只是想瞭解那幾年你怎麼過的而已!」

  趙焌嶢眉頭深鎖,如臨大敵。「一定要嗎?」

  他可不想讓她知道他去美國頭幾年的荒唐歲月。

  汪羽姍不悅的戳戳他的胸膛。「幹嘛!這麼見不得光,怕人家知道你那些風花雪月?」

  趙焌嶢濃眉緊蹙。「我如果跟妳說實話,我怕妳會發狂,甚至會殺了我。」

  「我不至於這麼血腥暴力。瞧你,一臉難言之隱,這樣好了,我問你答。我只問我想知道的,你據實回答即可,不許隱瞞哦,否則我就不理你了!」先警告他一番,免得他編謊言來騙她。

  他雙手高舉投降。「是!女王。」

  嘻!居然叫她女王,可見她在阿焌心中的地位可是跟女王一樣崇高!汪羽姍在心底喜孜孜的偷笑。

  唉!該來的還是會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趙焌嶢無奈的拉把椅子坐下,神情微窘的瞅著她,吐了口長長的氣。

  老天保佑,她的問題不要太深入!

  「妳問吧!」他一副準備受刑的模樣。

  「你在美國有沒有女友?」

  他還以為她要問什麼,如果只是這種事,那他就可以放心了。「如果我說沒有妳會高興嗎?」

  真的假的?汪羽姍狐疑的看著他,「不要告訴我你沒吻過別的女人,我可是不會相信。」

  「有!我有吻過女人。」

  哇咧!他還真老實咧!「你既然沒有女朋友,為什麼又吻過別的女人?別告訴我那只是朋友間的禮儀,我問的是你在美國有沒有床伴?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說!」

  呃!看來他高興得太早了!

  瞧她這副凶樣!橫眉豎目的,還真有點嚇人。

  趙焌嶢面有難色的望著汪羽姍,他很瞭解,羽姍跟他一樣是那種愛恨分明的個性,如果隨便搪塞,下場恐怕更為淒慘……衡量一下利益得失之後,他決定招供了!

  「羽姍,我不想瞞妳,剛到美國那幾年,我也曾經有過一段瘋狂歲月,有時心煩意亂就會和室友參加一些配對遊戲或派對,酒酣耳熱之際,接下來的發展妳用想像的應該就知道。」他頓了下,替自己辯解道:「雖然鍾情於妳,可是妳也知道,年少輕狂……又不想老被人家嘲笑到現在還是處男,所以……」

  意思就是和女人上過床了!「那現在呢?」汪羽姍有些吃醋的問。

  「現在?我早已不參加那種無聊的配對遊戲了,因為幾次下來都覺得……」趙焌嶢思考著該如何措辭,「跟沒有感情的女人做那種事……好像有點齷齪,幾次下來感覺都不是很好,所以就不想玩了。」

  「為什麼?你們男人不是都對那檔子事很有興趣?」打死她也不相信。

  「一般來講是沒錯。」趙焌嶢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連絲毫微妙的變化都不肯放過,就怕自己說錯話惹她生氣。「但是我覺得跟自己不欣賞的女人做愛就只為了性,那跟路邊的野狗野貓還不是一樣,禽獸一個。」

  說完,趙焌嶢緊張萬分的等著他心目中這位至高無上的女王進行判決,臉色比上斷頭臺還要難看。

  算了!那八百年前的過去式她可以不管,她也不指望他會是個處男,但……有件事她可得盤問清楚,免得掏心掏肺放下全部感情後,才發覺原來還有個第三者。

  「那……那個女人呢?」她拿起一隻雞翅啃著,佯裝漫不經心的問道。

  他一頭霧水。「哪個女人?」

  「你還給我裝傻!」汪羽姍憤憤的扔下雞翅。

  趙焌嶢看著她快殺人的表情,恍然大悟。「哦!妳是說那個王易茹,我跟她是清白的,上一次會和她一起去酒吧,實在是情非得已的,因為這一次的調查事件中,她是關鍵人物,所以我必須捺著性子跟她虛與委蛇一番,我跟她真的沒什麼。」怎麼又跳到王易茹身上來了?難道她不追問他在美國的風流史了嗎?

  「真的?」

  他做出發誓狀。「真的,我不騙妳,那種女人不先哄得她心花怒放,怎麼可能從她嘴裡套出我想要的消息?我之前一直要找妳解釋的就是這件事。」

  「那……我不就壞了你的大事?」汪羽姍有些擔心。

  趙焌嶢得意的圈住她的頸項,眉開眼笑的說:「不,正好相反,多虧了妳的出現,讓她更急著討好我,我才能這麼快就得到我想要的資料。」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了。不過我先警告你,要是讓我知道你和那些鶯鶯燕燕藕斷絲蓮,我保證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逼完供、雞翅也啃乾淨了,汪羽姍抽了張紙巾擦掉嘴角的油膩,跳下高腳椅走到流理台前洗手。

  「是!」好險她不再追問,不然他可沒信心通過她的嚴刑逼供。

  突的!他像是想通什麼似的,嘴角彎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偎到她身旁一臉興味的瞅著她。

  「女人爭風吃醋起來真是好恐怖。」

  汪羽姍關掉水龍頭,狐疑的望著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羽姍,妳老實講,妳撞見我和王易茹在一起是不是很生氣,氣得打翻了醋罈子?」他賊賊的笑道。

  汪羽姍一怔,臉紅心跳的極力否認。「才沒有!」

  打死他也不信。「羽姍,妳從小就不擅長說謊,每當妳說謊時耳朵都會發紅,不知道妳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連忙捂著自己的耳朵,直到看見他忍俊不住的竊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你好可惡啊!誆我。」

  兩朵紅雲直撲雙頰,她才想出手打人就被趙焌嶢緊緊抱住,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容,她不禁心生警覺。

  「你想做什麼?」汪羽姍連忙想拉開他那兩隻鐵臂。

  趙焌嶢不懷好意的將她抱起放在吧臺上,雙臂圈住她的粉頸,眼底閃耀一抹詭譎光芒。

  「我還能做什麼?我喜歡的可不只是妳這對迷惑我的水靈大眼,更喜歡妳這張彷彿染著蜜汁的櫻桃小嘴。」他的嗓音忽然壓得好低,帶著迷惑人的磁性貼近她。

  這猛男何時開竅會講這些甜言蜜語?

  在她還來不及會意前,他熾熱的唇已覆上她微啟的嫣紅唇瓣,舌頭長驅直入,挑逗她的丁香小舌,逼使她一道投入這銷魂的纏綿熱吻中。

  他高超的接吻技巧讓她呼吸急促,不自覺的拽緊他的衣衫,那雙溫熱大掌不安分地隔著襯衫撫摸她柔軟的胸部,狂熱的吻一路下滑,流連在她頸窩之間。

  他獨特的男性氣息混合著古龍水的味道,迷惑著她的感官,彷彿是下了魔咒般,讓她逐漸沉迷……

  修長的指頭熟練的解開她襯衫上的扣子,感官慾望在他的愛撫下逐漸甦醒,火熱的唇一路攻城掠地,來到激烈起伏的胸脯上,狂熱的留下他專屬的印記。

  直到胸衣被解開,雪白的胸部接觸到冷空氣的剎那,汪羽姍才猛然回神,迷戀的眼神霎時清醒,連忙推開仍在她嫣紅蓓蕾上肆虐的魔唇。

  「阿焌!住手。」她一手緊緊拉著衣襟。

  「怎麼了?」

  「不要了!」她低下頭,慌忙的扣著紐扣。

  趙焌嶢不解的箝制住她忙亂的雙手。「為什麼?」

  「再下去會不可收拾,不行!」她一臉正經。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慾火已經被撩起,這時候喊卡會要他的命!

  汪羽姍深吸口氣,緩和自己急促的心跳。「雖然我們兩人住在一塊,但不表示我允許這種事發生。」

  趙焌嶢眼底閃過一絲不快,「我的舉動讓妳不開心?」

  經他這麼一問,方才旖旎的片段倏地掠過腦海,她的臉頰不禁開始發燙,一顆心不聽使喚的怦怦亂跳。

  他的眼裡寫滿了赤裸的慾望,讓她害羞的別開臉。「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這麼快和你發生親密關係,這樣我會有罪惡感。」

  「罪惡感?」他更加不解。

  她可憐兮兮的解釋:「這樣我會覺得對不起我爸。」

  老天!汪伯父你何時不出來攪局,居然會在這時候出現在羽姍的腦海,你的父威可真是無遠弗屆!

  趙焌嶢在心中哀叫連連,對於這種情況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妳……」

  汪羽姍拍拍他的胸膛說道:「你不希望我因為和你發生關係而和父母起衝突吧?我在我爸媽的心目中可是一個乖孩子、貼心的女兒,從不忤逆父母親的。」

  「當個乖女兒跟這檔子事毫無衝突。」趙焌嶢試圖改變她的觀念。

  「不行!這樣我會良心不安。」

  「羽姍……」他央求著。

  「你不希望我成為不孝之人,而你落個不義之名吧?」

  哇咧!這跟禮義廉恥、四維八德有什麼關係?

  他從未想過現世報來得這麼快,那天他還在餐廳內嘲笑他的情敵,現在這種事情居然還發生在他身上!

  汪羽姍繼續她的長篇大論。「如果被我爸知道,他肯定會把我逐出家門的,當初會答應讓我搬來跟你一起住,是因為就近有個照顧,他比較放心。」

  「那表示汪伯父允許我們──」

  「錯!當時他還三申五令,要我絕對不准與你發生性關係,更要我警告你,不准你打著未婚夫的名號對我做出逾矩的行為。」

  趙焌嶢的臉都黑了一半。

  「否則他會上來打斷你的腿。」她跳下了小吧台。

  「我覺得男女交往到了情投意合、認定雙方的階段,發生這種事是很正常的,有什麼好生氣?」

  為了緩和過於激昂的情慾,他不得不轉身替自己倒了一杯裝滿冰塊的特級冰開水,降火!

  「阿焌,你是受外國教育的,思想上難免比較開放,但是,我不是!我是在國內的教育體制下長大的,根深蒂固的觀念一時半刻仍無法改變。」

  「妳的意思是思想文化上的差異?」他又喝了一大口冰開水,五官瞬間扭曲,緊蹙眉宇的瞪著手中這杯冰水,真是「透心涼」啊!

  她點頭如搗蒜。

  看來汪伯父根本只是她拒絕他的擋箭牌!

  趙焌嶢洩氣的低頭思慮片刻,那500cc的冰開水也被他一仰而盡。

  再抬起頭時,他的黑眸中盈滿深情,溫柔的問道:「妳呢?羽姍,告訴我妳自己的心意,我不勉強妳,但我想知道妳內心真正的想法。」

  她愧疚的垂下眼。「阿焌……抱歉!我……雖然我已經有認定你的打算,而且我也知道遲早都會有這一天,但是我並不想這麼快與你發生關係。就這樣!」

  「妳害怕?怕我還跟兒時一個樣,對吧!」他輕而易舉的道破她的心思。

  「你的觀察一向都這麼敏銳?」汪羽姍有點生氣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仰天長嘆,同情自己可悲的命運,最後仍是不得不妥協,寵溺的捏捏她的鼻尖。

  「那就沒辦法嘍!」

  她的食指親暱的在他胸膛上畫著圈圈,嬌嗲的道歉:「對不起嘛……」

  他佯怒的一把抓住不規矩的柔荑,「這對男人是一種酷刑,妳懂嗎?」

  她不解的眨眨靈眸。

  「尤其是在妳狠心的拒絕他之後,又做出這種煽情動作,我會以為妳是在欲擒故縱。」

  汪羽姍驚愕得啞口無言。沒想到自己無心的動作會引起他這麼大的反應。

  「所以別再誘拐我!」他板著臉命令。

  她好無辜喔!「好嘛……咦!你上哪兒?」她納悶的看著他的背影。

  趙焌嶢回過臉沒好氣的說:「洗冷水澡。」方才那杯冰水是沒辦法有效降溫的!

  「冷水澡?這種天氣!會感冒的。」

  「不然怎麼辦?我已經被妳撩起滿腹的慾望,不快點降溫會出事的,還是妳想讓我非禮妳?先警告妳,我可不是君子,會放著眼前的美女不去動她。」他面露猙獰的恐嚇她。

  「那……那……不要洗太冷哦,知道嗎?」

  這沒心肝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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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這混蛋!我說了,我不回去了,你另請高明吧!」趙焌嶢憤怒的掛上電話。

  他氣呼呼的打開音響,讓音樂聲充斥在整間房子內,借此舒緩自己過盛的怒氣。

  他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早該交接給邵宸曦,然而和羽姍的感情越好他就越捨不得回美國報到,他怕他這麼一回去,和她好不容易才培養起來的感情又會因此幻滅!

  雖然他們的感情已經進展到穩定的程度,但是他仍沒有自信她會願意為了他捨棄熟悉的生活,與他一同前往美國。

  而他也不敢放她一個人在這邊,獨自返回美國,這種遠距離的戀情太冒險了!

  他很怕他一不在羽姍身邊,又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個程咬金,讓他疲於應付。

  趙焌嶢洩氣的癱在沙發上,雙掌用力的搓著臉龐,工作與感情之間真是難以抉擇。

  從浴室沐浴完出來的汪羽姍憂心的望著他。「你怎麼了?」

  趙焌嶢望著身上仍冒著蒸氣的她,雙臂一伸,將她納入自己的懷抱之中,吻著她未乾的濕髮。

  「沒事!只是工作上的問題。」

  「是總公司要你回去報到了?」她一邊擦拭著濕髮一邊問道。

  趙焌嶢神色憂慮的望著她,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拭頭髮。「妳知道?」

  「你吼得那麼大聲,想不聽到都很難!」汪羽姍溫順的讓他替自己服務,很享受也很喜歡兩人之間的親密感覺。

  「我不想回去!」他洩氣的將下顎抵在她頸窩間。

  「是因為我嗎?」她倚在他胸前,拉過他健壯雙臂環住她,撒嬌的輕輕搖晃著兩人的身子。

  「不全然是!我本來就不喜歡待在美國,但是我與皇璽有過約定,我必須再為他工作一年才可以離開!」

  「那你應該遵守自己的約定啊!」

  「可是我不放心妳,我怕我不在國內的期間,又會有莫名人士出現,捷足先登。」

  她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我這麼讓你不能放心啊!」

  「我是不放心別人!遠水救不了近火,我不想冒這個險,可是妳一向不喜歡出國,我又不能自私的要妳跟我一起到美國。」

  「一年的時間過得很快,你不要想這麼多,只要有空你就回來,這樣我們還是可以常見面的。」

  「不要!我不喜歡這樣,這會讓我沒有踏實感,我要自己一想到妳,就可以隨時看得到妳,而不是隔空喊話。」他生氣的將她摟得緊緊的。「就算一天講上三個鐘頭的國際電話,我還是無法滿足,我要隨時都看得到妳!」

  見他像是被寵壞的大男孩,她忍不住抿唇輕笑,輕撫他剛刮完鬍子的光滑下顎,欣賞他醉人心神的俊容,唉!這張過分英挺的臉龐讓她越來越迷戀,幾乎無法自拔。

  其實不只他會有這些顧忌,在她內心深處也常常浮現這個問題困擾著她,她已經習慣有他在身邊,無法想像一旦沒有他陪伴的日子,她該如何度過?

  只是時間未到,想這麼多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汪羽姍輕梳他的濃眉,溫柔的笑著,「也許我們可以找出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

  「會有什麼好方法?一,我辭職不幹;二,妳跟我一起到美國。要我當空中飛人,這種事我不幹!」他堅決表明立場。

  「跟你到美國!想冷死我啊!我怕冷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沒名沒分的,要真的跟你跑了,恐怕會把我老爸給氣得腦溢血,這怎麼行!」

  「怕冷這件事就比較難處理,妳總不能一整個冬天都不出門吧!至於名分!妳早就是我的未婚妻了,怎麼會叫做沒名分?!」

  說到這件事,她就還有一股憤怒之氣難以消彌。

  她瞟了他一眼,食指用力的戳戳他寬廣胸膛,佯怒的抱怨:「容我提醒你!我這個未婚妻好像當得很不情願唷!你別想借機蒙混過去。」

  趙焌嶢怔了一下,一臉正經的回答:「好像是被逼婚的?」

  她沉沉的扯動唇角,「記性還不錯嘛!」

  「沒法度啊!當時的情況不容得我選擇。」

  「你還真委屈啊!」

  「事後我不是儘量彌補了嗎?追妳追得可勤,上班也沒這麼累。」

  「追!我是不是聽錯了?在我的記憶中,我可是被你惡霸般的行徑強迫,從來沒有拒絕的機會。」

  「不這麼做妳怎麼會乖乖的跟我出去約會?」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就不會正統一點?」

  「正統?」他發出見鬼似的尖叫,「那恐怕我還在進行八年抗戰,沒辦法像現在一樣擁抱美女入懷。」

  「喂!你……」

  他表情嚴肅的盯住她,「不是嗎?我如果真的像妳說的,按部就班的來追求妳,妳會乖乖的讓我像現在一樣抱住妳?不拿把刀把我砍了才怪!」

  她翻了翻白眼,「也對!」

  「所以囉!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不然妳這準老婆早跟人跑了,哪還輪得到我像現在一樣抱著妳在這邊卿卿我我的?」他不忘趁機偷香。

  她捧住那張肆無忌憚的俊臉,迫使他的魔吻遠離她嬌嫩的粉頰,然後才板著臉提醒他:「阿焌!既然說到這裡,那有兩件事情我就非說不可!」

  「什麼事?表情這麼嚴肅!」從她開始認定他以後,就鮮少看見她對他露出這號表情。

  「方才說的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但這兩件事我一定要計較!」

  「哪兩件事我沒做好,讓妳得在這個時候跟我清算?妳不知道我很想吻妳嗎?尤其是剛洗完澡的妳全身香噴噴的,讓人無法克制!」他不悅的蹙緊濃眉。

  「你給我正經一點!」為了讓憋在心中已久的話順利說出,她索性離開他的懷抱,距離他至少一臂之遙。

  「我很正經啊!」他面露無辜。

  「你聽好了哦!我是你的未婚妻沒錯吧!」

  他慎重的點頭,「沒錯!」

  她表情嚴肅的提醒他。「既然我是你的未婚妻,但是我好像從來沒聽你說過一句『我愛妳』之類的話?」

  趙焌嶢的俊逸臉龐瞬間糾結,他一向對這三個字嗤之以鼻,現在要他說出口根本比登天還難。

  「這……這……」

  瞧他這副支支吾吾的模樣她就很不高興,挑起一邊秀眉命令道:「你現在給我說兩句來聽聽。」

  「嗄?!我還沒準備好。」

  「你……」她眸光一斂,突然轉換成溫柔嬌媚的神態,依偎進他健壯的胸膛輕輕磨蹭撒嬌。「說你愛我還需要準備啊?」輕柔質問的嗓音蘊藏致命的寒冷。

  趙焌嶢豈會不知道這副嬌媚表情是風雨欲來的恐怖前兆,當她真正動怒時的脾氣,絕對跟平日那種來得快、去得快的火氣完全不一樣,她越是生氣,神情就越是嬌媚動人,但是從她那對迷人大眼睛裡射出來的冰冷寒光,卻足以凍駭人心。

  不明就裡的人肯定會被她這號表情給迷得團團轉,焉知苦頭就在後面等著你。

  所以,他什麼都不怕,就怕她這號表情!

  他連忙牽起笑容,「我說、我說,妳別動怒……」他感覺自己的舌頭都快閃到了。

  「說啊!」她勾起迷人的紅唇,卻十足的不懷好意。

  「我……愛……妳……」趙焌嶢拗口的說出。

  纖纖柔荑扣住了他的喉結,悻悻然扯動唇角,「你何時變成大舌頭的?」

  「這、這是練習,練習……」拗得好硬!一隻食指伸進她的指間,架開她的柔荑。

  「是嗎?那練習好了嗎?」她悻悻的扯著唇角。

  「好了!好了!」

  她鬆開手指。「那,說吧!」

  他閉緊眼睛,頭皮發麻的衝口而出:「我愛妳。」

  她微蹺的下顎抵在他的胸前,語氣平淡無波,「沒感情、不夠誠意,再說個十遍來聽聽看。」

  十遍!不知為什麼?他生平就最討厭這三個字!現在還要他說個十遍。

  殺了他吧!

  「一遍好不好?」他求饒。

  「你當上菜市場買蘿蔔青菜在殺價啊?」皓腕親親暱暱的架上他的肩頭。

  「不是啊!說那麼多次……我……」

  「你說不說?」她柔膩的十指掐住他的頸項。

  「我說、我說。」危險再次逼近自己,他只好認命,硬著頭皮充滿感情的說:「我愛妳,我愛妳……」

  汪羽姍不甚滿意的放過他。「好!那還有一樣!」

  趙焌嶢滿身大汗,大氣都不敢吭一聲。「給點提示好嗎?」經過剛才這番折騰,他的大腦已經不太管用。

  「一般人決定廝守終身時,不是都會先經過一道手續嗎?你把那道手續給簡略了。」她很好心的給他一點提示。

  「哪道?做愛嗎?」他不假思索的說出。

  「你給我閉嘴!順便把你那不乾淨的黃色邪念從你腦中消除,你那道程序沒做,休想我會跟你做愛!」她氣得牙癢癢,掐住他的頸項猛搖。

  他一臉錯愕,傷腦筋的爬梳頭髮。「我猜錯了?害我白高興了三秒鐘。」

  「趙、焌、嶢!你要不要認真一點,你好好回想自己漏掉什麼細節了?再提醒一點,是在很浪漫、很唯美的氣氛中進行的,不論電視、電影、廣告都會常常上演的戲碼!」她努力的提醒少根筋的他。

  他努力的思索了半天,最後不得不棄械投降。

  「不是做愛那會是什麼?我想不出來!妳就挑明了講,別再跟我打啞謎了!」

  她伸出右手的五隻指頭在他面前轉動著,「這個啊!我手上少了什麼?」

  他拉過他的柔荑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沒有啊!妳的手很漂亮,白白嫩嫩的,一點疤也沒有,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齊!」

  汪羽姍不禁火冒三丈,她都已經這麼明顯的提示他了,他還是一副蠢樣,有男人少根筋少成這樣的嗎?

  她猛然抽回自己的手,憤怒的起身走向房間,在甩上門之前對他丟出一句狠話──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去想,到時你如果沒把那件事想起來,你就別想我會嫁給你!」

  趙焌嶢一臉錯愕的留在客廳內,開始大傷腦筋。

  ※※※※

  名人聚集的會員制酒吧內,現場正演奏著藍調爵士樂。

  穿著華服的會員們個個手持一杯酒,時而交談、時而低笑,神情愉悅的穿梭來往,唯獨一人未感受到現場歡愉的氣氛。

  趙焌嶢獨自坐在吧台前,挫敗的品嘗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深鎖的眉頭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正惡劣。

  忽地!他的肩背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是你?」

  邵宸曦看著一臉菜色的他,「不是你找我出來喝酒的?怎麼還對我擺出這副臉色,我可不記得有欠過你一毛錢!」

  「我現在沒心情與你打屁!」

  「慾求不滿,火氣很大哦!」邵宸曦在一旁的高腳椅落座。

  「呿!從未解過慾,何來的不滿!」趙焌嶢又逕自喝起酒來。

  邵宸曦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面露不可思議的神色。「不會吧!」

  「去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與她事先訂婚,事後才慢慢培養感情的!」他又洩氣的小酌一下。

  「她搬進你家也好一陣子了!怎麼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我不信!」

  邵宸曦接過酒保遞過來的酒,同時狐疑的瞟了他兩眼。

  「很不幸的,就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有點咬牙切齒。

  「你是男人吧?」邵宸曦開始懷疑他的性向。

  「套一句她講的,把你的黃色邪惡思想從你的腦袋中給我消除,不然難保你不會招來一頓腥風血雨。」

  「我真的很懷疑啊!你不是那種會放任美食在面前閒置的人。」

  說到這個他就嘔,手中的酒更是一仰而盡。「沒錯,我不是那種人!你總該聽過一句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

  「難道你那個嬌滴滴的未婚妻是魔啊?」邵宸曦冷嗤一聲。

  「名副其實的小魔女!常常把我搞得昏頭轉向、無法克制,卻又在緊要關頭給我喊『卡』,叫我不知該到哪裡去消火!這一個多月來,我少說也洗了二十天的冷水澡。」趙焌嶢一臉憤怒不滿。

  邵宸曦有種想爆笑的衝動。

  趙焌嶢冷沉的瞪他一眼,語出威脅:「你最好給我憋緊點,你如果笑出一丁點聲音,我可不會這麼輕易就饒過你!」

  邵宸曦深吸口氣,好不容易才把那股衝動吞下去。

  「我儘量不笑出聲,可以嗎?除了這件事外,你今晚找我出來的最主要原因是什麼?」

  趙焌嶢彈彈手指,示意酒保再為他添一杯。

  「她從小就是我的剋星,遇到她我什麼轍都沒有,她根本就不需要開口說話,只要那一對明媚動人的眼眸瞄了瞄、勾了勾,我就連魂都沒了!尤其是她有求於我的時候,那對大眼睛就像會說話似的,眨巴眨巴,不管什麼事,連命都賣給她也無所謂,所以每次一到緊要關頭,她就使出這一招,無辜的望著我,甜甜膩膩的在我耳邊輕聲細語,說什麼我們兩人已經進展太快,不然就是仁義道德之類的話,好像我如果硬是要與她發生關係,我就是那個企圖染指她的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一說到這個他就要發狂。

  「你為了不當罪人,所以每次都把自己搞得很狼狽?」邵宸曦總算理解他為什麼鬱卒了。

  「她現在對我的觀點雖然已經改善很多,但是她腦子裡頭對我兒時的不良記憶還是根深蒂固,無法這麼輕易就對我全部付出。這一點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不怪她!」趙焌嶢洩氣的搖晃著酒杯。

  「那也沒辦法!你這叫咎由自取!」

  「那些都其次!現在又有最重要的問題出現!她說她不嫁給我,除非我想出來那個答案!」

  「嗄?」這對戀人的問題還真多!

  「這兩天我都快想破頭了!」

  「什麼事讓你這麼傷腦筋?」他實在好奇。

  「還不是……」趙焌嶢細說從頭,將那日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邵宸曦不可思議的望著他,「你……真的不知道她要什麼?」這個人的腦袋裡裝的是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唉!

  「我如果知道就不必找你出來喝酒了!」

  邵宸曦不免為這位好友感到悲哀,深感同情的拍拍他的肩。「難怪她會火冒三丈,揚言不嫁給你,真是簡單的問題。」

  趙焌嶢接過酒保遞給他的酒,同時狐疑的挑起一邊濃眉,「你知道?」

  「我真懷疑你的腦袋是用什麼做的?電視廣告上常常出現的畫面你居然會不知道?想想看,當一個未婚男人送一顆鑽戒給一個未婚女人時,是代表什麼意思?」邵宸曦儘量淺顯的提醒他。

  「求婚啊!」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很聰明嘛!」邵宸曦忍不住的揶揄道:「當時你怎麼就想不出來?」

  趙焌嶢恍然大悟,不敢相信的看著邵宸曦。「這麼簡單的事我居然會想不出來!」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會白癡到這個地步。

  「你被困在自己無法理清的感情魔咒中,所以把一切都想得很複雜。」真是當局者迷!

  「意思就是,我只要向她求婚即可!現在想一想,我好像真的沒向她求過婚,而羽姍居然會因為我沒向她求婚而大動肝火。」

  「先生!你要人家嫁給你,卻不向人家求婚,你想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的嫁你?」

  「有這麼重要嗎?這不過是個形式而已!」一想到要他學廣告上的男人講出那麼噁心的話,他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女人都愛這個形式,雖然明知一定會嫁你,但是你不向她求婚她就不會心甘情願的首肯,畢竟有可能一生才這麼一次機會,讓你對她如此的卑躬屈膝,你要讓她連一點美好的回憶都沒有,會不會太狠心了一點?」

  「可是……」光想他就覺得頭皮發麻。

  邵宸曦輕易道出他的顧忌:「你跟她自小一起長大,兩人已經熟到不能再熟,所以說不出口,對吧!其實,你只要當做在背演講稿不就得了?提醒你!你要是不向她求婚,她恐怕會真的一輩子都不嫁給你。」

  「沒錯!她是那種說得到、做得到的人。」

  「想一想,三十年後你們的子女或是她的親朋好友問她,當年你是如何向她求婚的,你想她該如何說?逼婚?或是要她根本難以啟齒,一生抱著一個遺憾,後悔當年太輕易就嫁給你?」

  「這……」

  「好好的想清楚吧!即使要殺要剮,也就這麼一次,給她一個美好回憶又何妨!」

  ※※※※

  趙焌嶢滿意的摸摸口袋內那個小盒子後,才推開汪羽姍的房門,伸手打開電燈,輕輕搖晃起熟睡中的她。

  「醒醒!羽姍,妳快點醒一醒。」

  過了好半晌,她才從睡夢中幽幽醒來,睡眼惺忪的望著他。「什麼事?」

  「來!妳瞧!」他從身後拿出一束花,「送妳。」

  她蹙起眉頭,有些不悅的問:「你大半夜把我搖醒,就是要送我這束花?」

  「還有這個!」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漂亮的絨布盒。

  她納悶的接過手打開一瞧,裡面是一枚璀璨耀眼、少說也有五克拉的鑽戒。「這……」

  他聳了聳肩,開心的說:「妳不是要我想嗎?我想出來了,現在妳高興吧?」

  汪羽姍滿臉不解的瞅著他。「啥?」

  「妳瞧這顆鑽戒有五克拉,不論是色澤雕工均是上乘之作,珠寶店的老闆再三向我保證──」

  「停!你半夜叫我起床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我根本不感興趣的話,拉拉雜雜的一大堆,你的重點究竟在哪裡?如果只是為了欣賞這顆鑽戒,很抱歉我沒興趣。」她十分生氣的瞪著他。

  接收到她投射而來的怒氣,他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緊張得手足無措。

  「嗯……妳知道的,別跟我裝傻了。」他勉強的擠出笑容。

  她合上蓋子,脾氣瀕臨爆發的邊緣。「很抱歉!我真的不懂,更沒興趣跟你打啞謎。」

  「妳……別生氣,妳不是要我向妳求婚嗎?我現在正在做這項動作。」他一徑的傻笑。

  「然後呢?」別告訴她,他就只想用一顆鑽石來打發她。

  「然後妳就應該知道了啊!把戒指戴上啊!」他連忙催促。

  見她遲疑的不願戴上為她精心挑選的婚戒,他索性拉起她的柔荑,逕自為她戴上。

  「你的求婚詞呢?」她可不是這麼容易打發。

  「啊!這個……」他慌得猛梳頭髮。

  她有些生氣的提醒他。「總得讓我知道你的心意在哪裡吧?」

  「這個……妳是知道的,我們兩個……」

  怎麼他花了一整天時間背的那一大篇求婚詞,在這緊要關頭一個字也想不起來?!

  「我不知道我們兩個怎麼了?」

  「我們兩個……就像……像糞坑裡的蟲和屎,是離不開的!」他急得口不擇言。

  糞坑!蟲和屎!這麼糟的形容詞虧他想得出來!

  汪羽姍氣得差點昏倒,冷冷的扯動唇角問道:「你沒有優雅一點的形容詞嗎?」

  「優雅……」

  向她求個婚有這麼難嗎?

  瞧他那表情!活像要上斷頭臺般難看。

  汪羽姍憤怒的掀開棉被下床,破口大罵:「好啊你!說我像糞坑的蟲和屎,你的狗嘴還真吐不出象牙!」

  「別這樣!羽姍,妳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就像……」

  慘了!平常那個時時刻刻意氣風發、充滿自信、沒有事情難得倒他的趙焌嶢在這緊要關頭跑到哪裡去了?

  她怒不可遏的雙臂叉腰,「像什麼啊?」

  「牛蠅馬糞──啊!」趙焌嶢瞠大眼眸,話才出口就後悔得想當場撞牆自我了結。

  聞言,汪羽姍勃然大怒的拿起方才那束花,使勁的朝他猛砸。

  趙焌嶢被突如其來的花束砸得昏頭轉向不打緊,還吃了一堆的花瓣、花粉,他睜大眼睛望著怒氣沖天的汪羽姍,內心一陣哀號,不知如何收拾這殘局。

  「不是……這……」他口吃得說不出話。

  她冷眼睨著他,「不是什麼?這什麼?平日的你不是口若懸河、辯才無礙嗎?跟我鬥嘴欺負我的時候舌頭不是很靈活?何時開始口吃?」

  「我……真的想好了一篇文情並茂的……求……」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此刻的她早已怒不可遏,充滿危險的眸光直射趙焌嶢。「是嗎?我可聽不出你方才說的是一篇文情並茂的求婚詞!」

  他急得額頭直冒汗,「別這樣……妳一定要如此雞蛋裡挑骨頭……我……」哦!死了,他又說了什麼?

  「我雞蛋裡挑骨頭!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憤怒的推開擋在她面前的趙焌嶢。「閃開!」

  「羽姍!妳別生氣,我……」他連忙拉住她的手腕。

  她憤而甩開他,打開衣櫃拿出行李箱,快速的將衣物塞進行李箱中。

  「羽姍,妳在做什麼?」他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的舉動。

  「你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了,毋須多說!」她憤憤的合上行李箱。

  「我向妳道歉,羽姍!我不是故意的……我……妳不必這麼生氣……」他越描越黑。

  「不需要!」她提起行李,奮力推開他走出房間。

  「羽姍!」他連忙追了出去。

  汪羽姍在大門前停下腳步,兇惡的轉過身瞪視他,咬牙切齒的撂下話來:「我們解除婚約!」

  「嗄?!」趙焌嶢兩隻眼睛睜得老大,驚愕得不知如何反應。

  她怒氣沖沖的拔下手中那只鑽戒,憤怒的砸向他直挺的鼻樑。

  「再見!」拋下這句話後,她拉開大門,像陣狂風疾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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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邵宸曦吹著口哨推開趙焌嶢的辦公室大門,亟欲知道他昨日的成果。

  怎知他才一踏進辦公室,就看見一張如喪考妣的臉孔,鼻樑上還貼著一塊OK繃。

  「嶢!你……怎麼了?為何一副表情沉重的模樣?」他該不會把求婚這件事給搞砸了吧!

  趙焌嶢隻手撐額,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的冷睨他一眼,連說句話都懶。

  「你……昨天晚上不是打算向她求婚的嗎?結果如何?她有很感動的抱著你痛哭嗎?」邵宸曦小心翼翼的問話,雖然他已經猜出七、八成,但仍希望是自己的判斷錯誤。

  趙焌嶢用力的喘口氣,怒目而視。「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說要與我解除婚約,我現在是一肚子的窩囊氣!」

  「失敗了?她不是要你向她求婚?」

  趙焌嶢挫敗的趴在桌面上。「沒錯!她是要我向她求婚。」

  「那……」

  「但是我搞砸了……」

  他光想到羽姍昨晚那張憤怒的臉龐就不禁頭皮發麻,不知道要如何補救才好。

  邵宸曦驚愕的輕呼:「搞砸了?怎麼會這樣?」

  「別懷疑,連我自己都很想拿一把刀了結自己算了。」他洩氣的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懊惱。

  「你沒把戒指給她?」

  「給了,還替她戴上。」

  「她沒有很心動?」

  「沒有!她問我的心意在哪裡?」

  「你說了什麼話嗎?」問題一定出在這傢伙身上。

  「她問我我的求婚詞是什麼,我如果不說出來,她就不知道我的心意在哪裡。」一想到這個,他就不禁仰天長嘆。

  「這很正常啊!你不是叫我擬了一篇會讓人感動到痛哭流涕的求婚詞讓你背?」別告訴他,他說不出口。

  「一看到她……我就說不出來……」趙焌嶢不斷的搖頭嘆息。

  果然不出他所料。「說不出來也不至於不歡而散,要與你解除婚約啊!」

  「問題在於我……說的話……讓她氣得火冒三丈……」他到現在都還不太有勇氣回想自己所講的話。

  「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看著她,你那一大篇演講稿我就是說不出口,她又直逼問我的心意在哪裡,我情急之下只好脫口而出,說我們兩人就像……」

  「就像什麼?」可真急壞他了。

  「糞坑裡的屎和蟲……」

  「嗄?!」邵宸曦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後來又越描越黑……說我跟她就像……牛蠅馬糞一樣分不開……」回想起來,連他自己都難以啟齒。

  邵宸曦直覺自己敗給他了,怎麼會有人白癡到這種地步!

  「難怪她會氣到揚言與你解除婚約。如果是我,我也絕對不會嫁你。真是輸給你了!請問你平常都怎麼和她調情的?我就不相信你不會說一些風花雪月、打情罵俏的甜言蜜語!」邵宸曦無力的倒向沙發。

  「平常……平常就很自然……很自然的情況下……才會脫口而出……」

  「那你不會把這件事當作平常進行式啊!」

  「求婚這感覺好像很慎重……越是慎重……」

  「越是做不好對吧!」可憐的男人,居然會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如此手足無措。

  「羽姍昨晚氣得連夜出走,無論我如何道歉都沒用。」

  「你的求婚詞是如此的不堪入耳,她當然會氣得連夜離家,有哪個女人會喜歡男人形容她是牛蠅馬糞,糞坑屎蟲的?」真是沒得救。

  「別淨在這邊消遣我,快幫我想想辦法。」他惱羞成怒的叱道。

  「你口無遮攔的闖了這麼大的禍,讓我怎麼幫你?」

  「那該如何是好?」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唉!你先送花去道歉吧!」

  為什麼這個在工作上精明得叫人無所遁形的男人,在感情這方面會如此笨拙?

  巧取豪奪、低聲下氣、任何事都做盡、面子也丟光了,好不容易把佳人搶回來了,也願與他共結連理,但是他那張嘴巴就在這節骨眼不爭氣!

  「花!」這東西有用嗎?

  「反正你現在不管如何解釋都沒用,登門道歉也只有閉門羹可吃,先連續送十天半個月的花去道歉,等她怒氣稍微消減些,對你的態度較為和善時再想辦法補救!」

  「十天半個月!要這麼久?」

  「這已經算是很保守了,聽不聽建議隨你。」

  「有效嗎?」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

  一陣急速的煞車聲劃破了清晨的寂靜,一隻蜷縮在牆角睡覺的土黃色野狗被嚇得對著還未熄火的車子狂吠了幾聲,當焦躁憤怒的關車門聲傳來後,便聽到它慘慘哀號兩聲,隨即夾著尾巴逃命去。

  天剛亮,薄霧如幕仍披垂在大地之上,灰濛濛的霧氣夾雜著冷冽的空氣,讓人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趙焌嶢悻悻然咬著牙,睜著血紅的眼睛望著四周仍不見有人走動的巷道。他那老媽是哪根筋不對了,還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居然可以給他來個奪命連環call,光昨天一下午就Call了他近兩百個電話,到最後居然給他下個十二道金牌,要他在兩個小時內火速趕回來,否則就死給他看!真不知道她是在家太閒了,學起電視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還是跟老爸吵架了?

  當媽的不知體恤兒子的辛勞就算了,居然還在一旁瞎起哄,難道她不知道他這個做兒子的已經連續七天沒有合眼了?

  他這兩顆眼睛已經快暴凸了!還要他火速開車回中部,真是給他「ㄕˇ」了算!

  揉揉發麻的頭皮,將外套勾於身後,隨即縱身一躍跳進了自家院子內,推開他房間的窗子爬了進去。

  現在他只想好好睡個覺,不想大費周章的從拿出家門鑰匙、跟父母寒暄、繞過長廊走道最後才到自己的房間,一想到睡個覺必須經過那麼多關卡,那他寧願選擇捷徑,爬牆。

  外套隨手一丟,整個人隨即倒向那軟綿綿的大床。

  呼……他幾乎忘記躺在床上的感覺了。

  就在他即將沉睡之際,電燈突然大亮,被子也被人憤怒的掀開,房內頓時光亮刺眼得讓人受不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記狠絕的爆栗和尖銳的咆哮聲。

  「你這不孝子!老媽等了你一晚未合眼,你這死孩子居然給我用爬牆的偷溜進來,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趙焌嶢痛得眼一睜即看見母親那副金剛怒目樣,齜牙咧嘴的樣子頗為嚇人。

  「媽!我做錯什麼了嗎?讓妳氣成這個樣子!」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有罪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你還好意思問我!」趙母嚴詞申斥。

  他仍舊一副身陷五里迷霧中的表情。「爬牆嗎?」

  「爬牆!你如果爬牆可以把媳婦給我順手牽回來,讓我有個孫子可以抱,我半夜幫你掩護架樓梯都無所謂!兩人都已經同居了,居然還可以讓她氣得要解除婚約,你也不想想你與她才訂婚多久?」

  趙焌嶢一臉錯愕的看著母親,原來……

  「妳就是為了這事催命似的把我催回來?」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都快急死了嗎?」

  「妳放心啦!我明天一定過去安撫妳那未來的媳婦,讓她消消氣。」

  「確定?你可別到時又給我出什麼亂子。」

  「安啦!」

  「你老媽我這幾天可是說到嘴巴破了也不見那丫頭回心轉意。」

  「大不了我咬緊牙關任她宰割總行了吧!」他一副不成功便成仁,準備慷慨赴義的模樣。

  見他這副抱著必死決心準備認錯的模樣,讓趙母放心了不少。「好好哄哄她,知道嗎?」

  「遵命!那可以先給我睡覺嗎?我已經七天沒睡覺了,撐著眼皮子開車回來已經是我最大極限,如果再有什麼事,等我睡醒再說可以嗎?」

  「好、好,你先睡一會吧……」趙母連忙替他蓋好被子。

  「記得把電燈關掉。」

  ※※※※

  翌日──

  當趙焌嶢醒來時已經過了正午,外頭的陽光刺眼得讓人難以成眠,他索性起床,雖然是冷冽的寒冬,但是今天的太陽卻出乎意料的暖和。

  難得的太陽讓一向寂靜的巷子內又熱絡有活力了起來,巷子內出現幾個玩球小朋友的嬉戲聲,幾位老人家拿了椅子坐在巷道旁享受著暖暖的冬陽,順便閒話家常、下下棋,整條巷子的圍牆上更是熱鬧不已,每一家的棉被幾乎都垂掛在牆壁上或是竹竿上,準備一次吸飽陽光熱力。

  趙焌嶢站在大門口看著充滿活力的巷弄景致,在那群忙著翻棉被、拍棉被的女人當中找尋被他氣跑的未婚妻。

  奇怪!怎麼老媽和汪媽媽兩人都在那邊忙著曬棉被,就不見那女人出來幫忙?

  「媽!」他朝母親揮揮手。

  趙母扛著一床厚重的棉被走來。「你醒了啊?拿著!別掉了,我可是曬了一早,你瞧,熱呼呼的。」

  「媽!妳有看見羽姍嗎?剛才我在屋裡還有聽見妳喊她,怎麼出來就不見她的人影?」

  「咦!剛才不是還在這裡?」趙母左顧右盼了一下。

  「阿焌啊!咱們家丫頭幫我買醬油去了,晚上過來吃飯知道嗎?」陳秀芹又扛了一床準備曬的棉被。

  「汪媽媽,等一下我再幫您把棉被架到那根竹竿上,我先幫我媽把這床棉被搬進屋去。」

  「不必了、不必了,我和你媽兩個人就可以了,你把棉被放好就去找羽姍吧。」她這個準丈母娘還會不瞭解女婿的心思嗎?他的思緒早飛到她那女兒身上去了,哪還有心幫她這老人家曬棉被。

  「是啊、是啊!你去找羽姍吧!棉被我來扛就行了。」趙母又把他手中的棉被給接過來。

  「妳們確定?」他可不想落個重妻忘母的不孝罪名。

  「去、去、去!」

  趙焌嶢開著車,循著陳秀芹所指的路線而去,找了半晌就是不見汪羽姍,超市內更是連個鬼影也沒見到。有人買醬油買到失蹤?這就奇怪了!

  他只好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大街小巷內亂逛,車子緩緩開到一片黃燦燦的油菜花田旁,黃綠交雜的油菜花與耀眼的冬陽相互輝映,數十隻粉蝶在上頭翩翩起舞,那景致美不勝收,讓人捨不得將目光移走。

  難道已經快春天了嗎?

  他正沉思著,眼角餘光突然掃瞄到在這片花海中有一顆頭顱起起落落,連忙熄火下車,朝著那方向跑去。

  汪羽姍根本沒察覺到趙焌嶢正朝她逼近,當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時,以為是別人也跟她一樣來採油菜花的。

  這個季節的油菜花最好吃了,不論是枝葉或是花心,都美味得令人食指大動,她要多採一點回家。

  趙焌嶢真是有種想「捶心肝」的衝動,好歹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居然比不上那堆花,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既然如此,他就換個角度。

  汪羽姍雙眉緊蹙,不悅的瞪著眼前那雙擦得光亮,此刻卻沾上不少灰泥的黑色皮鞋。

  「喂!先生,這裡的油菜花很多,你可以到那邊去採,請別擋住我的路。」這是哪裡來的「都市聳」?下田居然穿這種名貴的皮鞋。

  她稍稍仰頭即見到趙焌嶢高大挺直的身影,刺眼的光輝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雖然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如陽光般的氣息,但是她方才的好心情卻一掃而空。

  「如果我只想採妳這朵花呢?」

  她恍若未聞的低下頭,繼續採著她的花、她的晚餐。

  他沒轍的蹲下身。「還在生氣?」

  「閃開!別擋我的路!」她索性轉個方向不與他爭。

  「我來跟妳道歉的!」

  「承擔不起。」

  「這些天妳不在我身邊,我過得很難過!」他委屈的拉拉她的手。

  「那也是你的事,別牽扯到我身上來。」汪羽姍拍開拉住她的大掌。

  「妳不原諒我?」

  「趙、焌、嶢,你不拔菜可以,但是請別打擾我工作好嗎?」

  趙焌嶢無奈的翻翻白眼,識相的跟著拔菜當起農夫來,只是……這農夫該怎麼當呢?這菜該怎麼採?

  大半晌,汪羽姍都不跟他說上一句話,讓他心急如焚,不知該如何是好,偏偏又想不出可以哄她心花怒放的話。

  「我不知道妳喜歡吃油菜花?」他用力的拽了一把。

  她依舊埋頭苦幹,拔著自己的晚餐,對他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妳把我當成空氣了!」

  她還是不理他。

  「春天好像快到了?」他努力的對著她傻笑一番。

  她依舊不理他。

  「叩叩叩!有人在家嗎?」他敲敲她的腦袋,裝模作樣的問。

  這死傢伙!居然給她敲得這麼用力!汪羽姍憤憤地扯下仍放在她腦袋瓜子上的拳頭。

  「很痛耶!」

  他眉開眼笑的,像個頑皮的大男孩。「終於肯理我了啊!」

  甩開他沾有泥巴的手掌,給他一記惡狠狠的怒視。「你搭訕的藉口很爛。」

  「羽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惹妳生氣,只是……我真的詞不達意……所以……」見她沒反應,他只好繼續埋頭苦幹,好不容易又採了一株油菜花。

  她怒沖沖的挑著菜葉。「沒有人要你來跟我道歉,我也不會心領,勸你省下浪費口水的時間。」

  「羽姍,我真的已經想破頭也找不出可以表達我內心歉意的話,只能從這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大事中找話題。」

  「笑話!你這位辯才無礙的特助也會辭窮?」

  「妳都不知道我哪裡痛!」他猛然抬起無辜的臉。

  瞧他那副德行!「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窩囊?」

  這些黃花都掉光了,不知道行不行?「沒錯!我自己也覺得很窩囊,以前那個我跑到哪裡去了?」

  汪羽姍驚見他手上那一大把有點恐怖的油菜花。「喂!你怎麼都挑一些老葉枯花的!這怎麼吃啊?!」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仍繼續做他的農夫工作。「我的心思又不在上面,當然不會去注意。」

  「你給我住手,不要再拔了。」

  「真的?」瞄了她一眼後,他雙手一攤,將方才摘的花、葉全拋到地上當有機肥。

  放眼望去,凡被趙焌嶢採過的地方無不一片狼藉、花屍遍野,沒被他採起來的菜也全被他踩扁了,只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

  「你……還真不是當農夫的料!」她實在無法相信這男人的破壞力這麼強!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下田當農夫的一天!」

  「你強詞奪理。」

  「羽姍,我知道我自己有多蠢,我也為此自責反省不已,我不斷對著妳的相片背過不下上百遍文情並茂的求婚詞……」他鎖緊眉頭,懊惱萬分。「但是……老實說……我一看到妳的本尊……就全忘光了……」

  「看來我還真是你選擇間接性失憶症最好的人選。」

  「沒錯──」啊!完了,糟糕,他又說什麼了?

  這臭男人就是有本事把她惹得火冒三丈!一對快噴出火焰的怒眸筆直地瞪向趙焌嶢。

  「你可以去找別的女人啊!相信有一堆的女人等著替你暖被,而且比我好伺候,你更不會因此得了失憶症!」

  他頓時覺得烏雲罩頂、冷汗直下。「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一次替自己平反的機會好嗎?不要這麼快就把我三振……」

  看她這副恨不得啃他的骨、喝他的血的模樣,恐怕是四分之一的機會也不給他了,這下他是跳進十八層的獄也沒有人來救他了,臉上更是一片愁雲慘霧。

  「不給嗎?」

  汪羽姍凝視他懊悔的臉龐半晌,是很想對他發飄,但是看到他黑炯炯的眼眸充滿愧疚,就沒法子生太大的氣。

  看來她中這臭傢伙的毒還真深,明明就很想賞這傢伙兩巴掌,卻還是下不了手。

  為什麼這男人什麼都好,就這一條教他學學別人,也來段花前月下、互許終身這檔事,他就是學不來。

  她的要求也不多啊!只不過想聽一篇可以讓她感動終身的求婚詞,有這麼困難嗎?

  汪羽姍臉色變化莫測,詭譎得令人心驚膽戰,讓趙焌嶢真想一頭撞死自己算了!為什麼他在工作上叱吒風雲、無往不利,任何事情皆處理得妥妥當當,就只有這件事、這個女人他始終搞不定?

  怎麼辦?誰來救他?

  汪羽姍不發一語,只是冷冷的瞪著他,深思熟慮著與他繼續發展的可能性。仔細思量後,說實話,要她為了那句求婚詞而跟這個少根筋的男人分手,好像太說不過去了!

  其實這男人一直以他霸道的方式和令人沉醉的獨特溫柔來疼愛她、寵她,擄獲她心靈深處的那份震撼與悸動,這也是讓她捨不得棄他而去的最大主因。

  也罷!再給他一個機會,順便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羽姍──」

  斂斂怒火,她冷冰冰的開口,「趙焌嶢!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如果再說不出我想聽的話,那就別怪我沒給你機會申辯。」

  一次!哪夠啊!

  他連忙求饒,「羽姍!妳也知道我只對妳一人窩囊,妳只給我一次替自己申辯的機會,這樣不夠。」

  只對她一人窩囊這句話還真中聽,讓她心花怒放,心頭喜孜孜、甜蜜蜜的。

  被他哄兩句就開心成這個樣子,看來不原諒他還真的不行,但沒這麼快,還得先整整他才行,敢說她是牛蠅馬糞的,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汪羽姍甩開拉住她的大手,轉過身雙臂環胸的拿喬。「不要拉倒!反正我也不指望能從你嘴裡聽到什麼中聽的話!」

  「如果我只說一句好聽的,那妳是不是答應饒恕我所犯的無心之過,也答應我的求婚?」如果只是那一句,他一定能夠說出口的。

  最近新聞老是出現的那一句。

  汪羽姍冷冷的瞥他一眼。「我考慮!」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有了!「妳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如何?夠好聽了吧!

  怎知他才一說完,汪羽姍的臉色就一陣青、一陣白,難看到了極點。

  她隱忍著怒意。「你把我當鳥大便了?」

  這趙焌嶢真是夠了!才剛決定要原諒他而已,他又……

  真想把他的頭給擰下來敲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做的?

  趙焌嶢一臉錯愕。「什麼鳥大便?」

  「會從天上掉下來的有哪幾樣東西?」

  「會從天上掉下來……有墜機……炸彈……還有……鳥大──」他驚覺不對,連忙嚥下未出口的話。

  汪羽姍遏抑不住的怒氣全發洩到了方才摘好的油菜花上,憤怒地甩了他滿臉滿嘴。

  她嘴角抽搐、全身顫抖的恨不得當下把他的頭給摘了!

  哪ㄟ按呢!

  他聽別人講得都很順口,之前電視新聞時事評論的節目不是都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他也沒聽見或看見哪個節目說這句話是鳥大便。

  趙焌嶢挫敗的拿下仍卡在他頭上的葉子,讓他死了吧!

  汪羽姍不可抑制的大吼:「嫁給我!那麼簡單的三個字你也不會說嗎?」真是氣死她了。

  趙焌嶢錯愕不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啊?嫁給我……就這樣?」

  汪羽姍咬牙切齒的說:「對!就這樣!」她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勸你在我還沒後悔前趕快說……還有,不准拔油菜花跟我求婚,否則我會宰了你!」

  老天啊!她看上的是怎樣的男人啊?

  「既然都不計較求婚詞了,幹嘛還要計較用什麼花來求婚呢?油菜花很好啊!老一輩的人不是常說,查某人是油麻菜籽命,意思就是要認命……」

  「趙、焌、嶢!怎麼會饒舌了啊?你的舌頭回魂了是吧?」她用力的扯過他的領子。「那說兩句動人的情話來聽聽!」

  他連忙閉嘴,對著她咧嘴傻笑。「我去找花……妳等我一下……」

  漫天風雨終於化解,他開心的拔腿往田邊跑去。

  真是鬼迷了心竅,怎麼會大發慈悲到要原諒他呢?

  看來這傢伙是無可救藥,也別指望能改造他,還是先改造自己去適應他大而化之的個性,免得被氣死。

  怪哉!那傢伙蹲在田埂邊做什麼?

  他該不會採野花野草來跟她求婚吧?

  唉!看來她這輩子跟浪漫無緣。

  冬日的夜色總是來得特別快,夕陽西下、和風徐徐,霞光緩緩將天際染成赤色,金燦燦的油菜花乘著金光、順著徐風輕輕搖曳,與夕陽相互輝映,形成一幅如夢似幻的美景。

  正當她沉醉驚嘆於這黃昏的美景時,趙焌嶢手中捧著一大把黃黃綠綠、七零八落的植物,窸窸窣窣地跨過這一片油菜花田。

  這怪異的舉動讓汪羽姍蹙緊了眉頭,只見他一臉得意,忙不迭的朝她走來。

  「阿焌,你拔這把蔥做什麼?」怎麼每枝蔥上面都開滿了黃黃灰灰、如絨毛般的花朵。

  趙焌嶢捧著那一大把開花的青蔥,慎重其事的單腳屈膝跪在她面前。「嫁給我。」

  「嗄?!」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那把蔥。

  「嫁給我!」

  汪羽姍秀眉蹙得死緊,食指顫抖的指著那把青蔥,喃喃問道:「你……拿把蔥跟我求婚?」希望她猜錯了。

  他慎重點頭。

  還真應驗了她的猜測。

  「我不是拿蔥跟妳求婚。」

  「這明明就是蔥!」

  「這上頭一朵一朵像皇冠權杖的是什麼?」他反問她。

  「蔥……花……」死傢伙根本就是在誆她!

  「妳只有指定不准拿油菜花跟妳求婚,可沒說不准拔蔥花。」

  她這算是陰溝裡翻了船嗎?

  「蔥不錯啊!吃了增強身體的免疫力,煮菜時如果少了這蔥,就沒那麼美味了,當一道菜完成時少了這青蔥點綴就會失色不少……婚姻不就像這蔥一樣,重點在於兩人之間如何相處,而不是在於它漂亮的外表,不是嗎?」

  他那對炯亮有神的黑色瞳眸燃燒著灼灼愛意,直勾勾的望進她的眼底,像是要蝕進她靈魂深處,融化她心房最後的那塊寒冰。

  婚姻重在兩人之間的相處協調,就像這蔥一樣,對味了就讓人意猶未盡。在遲疑的瞬間,她看到了他眼底深處的那份真摯誠懇和濃得化不開的愛意,心裡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覺,讓執著的觀念像冰消凍釋般不復存在。

  是啊!婚姻就像一道菜,少了蔥就沒有味道,更無法增添這道菜的美感。

  這時才發覺他講的話還真有哲理。

  汪羽姍嘟著唇,滿心不甘的望著趙焌嶢抱怨:「話雖如此,你也不可以拔蔥跟我求婚啊!」說歸說,她依舊滿心甜蜜的接過他手中那把蔥。

  直到這一刻,趙焌嶢心頭的那塊大石才真的放下,他臉上露出一股爽朗之氣,更顯英姿煥發,笑容裡有著宛若陽光般的光輝,寵溺地摟住她,在她額前落下細吻。

  他再次確定她的心意。「妳還沒給我妳的回答!」

  她桃腮微暈,慎重的點頭。「嗯!我答應。」

  趙焌嶢忍不住吁口氣,這求婚事件一波三折的,真是夠折磨人。

  修長的食指勾起她迷人的下顎,他眼底全是笑意。「現在我要做一件渴望已久的事情。」

  話落,他熱情的雙唇瞬間吞沒她誘人的芳唇,狂烈大膽的吸吮她柔軟的唇瓣,貪婪的勾引她的舌與他嬉戲,無法滿足的唇舌轉而襲上她的頰、她的頸,像是被施了蠱一樣,忍不住誘惑地向下舔吻,極盡纏綿……

  一陣刺耳沉重的引擎聲夾帶譏笑口哨聲呼嘯而過,將她整個人震醒。

  「阿焌!快放開我!」她奮力推開他,抓緊已敞開的衣領激烈喘息著。

  想得到更多的趙焌嶢彷彿被人瞬間澆了盆冷水。「為什麼?」瘖瘂的嗓音洩露出他的不滿。

  汪羽姍忙著整理儀容。「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趙焌嶢這才憶起他們兩人是在外面,他是沒那麼大方表演活春宮供人免費欣賞,但是高漲的情慾該怎麼紓解?

  他再度將她緊緊箝制在自己懷中,煽情的咬著她的耳垂說悄悄話。「今晚不讓妳回去了。」

  瘖瘂的嗓音、靈動的唇舌魅惑著她的感官,挑逗著她的情慾,不變的笑容裡多了幾許邪魅氣息。

  她瞪視著身邊這個突然變成大野狼的男人,故意當作沒聽見。「我媽叫你今晚去我家吃飯。」

  趙焌嶢舔著她的耳根,試圖燃起她的情慾。「我今晚就只要吃妳,汪媽媽會諒解我的,也是她叫我來找妳的。」

  她嘴角一抽,用強笑來掩蓋充斥在身體每一處的情慾。「那得先讓我把醬油拿回去給我媽。」

  「我不會上妳的當。」趙焌嶢豈肯給她逃跑的藉口,索性攔腰將她抱起,急促的離開這片油菜花田。

  「不行啊!你未來的丈母娘等著我拿醬油回去讓她煮菜。」

  他口出威脅:「妳認命吧!我今晚絕對不會放過妳的。」

  「你是惡霸來轉世的嗎?」汪羽姍緊張的圈住他的頸項,生怕在這凹凸不平的田地上,他會一個不小心把她給摔了。

  他一臉奸笑。「我的惡霸祖先一定會以我為榮的,我今晚一定要當個辣手摧花的惡魔,這樣才會對得起他們。」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進車內,順便替她繫上安全帶,預防她逃跑得太快。

  汪羽姍見他心意已決,忍不住哀悼起自己悲慘的命運,她梳了下方才弄亂的頭髮,急中生智的說:「告訴你!我可不要去你家,更不要去廉價的汽車旅館跟飯店。」

  「妳安啦!我沒興趣拍錄影帶供眾人娛樂,我爸以前在市區幫我買了間樓,前一陣子我才找人打掃翻新過,比五星級飯店更舒服。」

  不會吧!汪羽姍驚愕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那她今晚的命運是可以預知的囉?她是不是該替自己掬一把同情淚?

  ※※※※

  風和日麗的早晨,趙家大宅熱鬧滾滾,訪客和親友絡繹不絕。

  「老趙啊!時間差不多了,該到親家公家裡將新娘迎娶過來了。」媒婆千辛萬苦的穿過人群吆喝著。

  「阿好嬸!妳是兩邊跑忙昏頭了嗎?當公公婆婆的不是要迴避嗎?怎麼妳跟我提迎娶的事!妳是該去找阿焌的啊!」趙父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你也行行好!去叫一下阿焌該過去了!你不知道我兩隻腿快斷了嗎?」

  「地毯都鋪好了嗎?」

  「早好了!老趙,麻煩你趕快去催新郎官吧,真是的,平時急得跟火車頭沒兩樣的性子,怎麼今天反倒像個慢郎中。」

  「就在對面而已,他當然不急了。」

  「什麼不急!」趙母從身後走出來,「咱們家阿焌看時間一到,就自己帶著伴郎到親家公家裡去了,這會兒搞不好正在接受女方那邊伴娘的阻擋與考驗。」

  「嗄?!哪有人新郎官自己跑去的,也不知會一下我這媒人!」媒人婆一邊抱怨一邊快步的走向女方家裡。

  另一隅──

  新娘房的門前,正站著一排排等著代替新郎接受考驗的伴郎。

  他們個個面露難色的看著新郎,瞧他像個沒事人,把這些腦筋急轉彎、唱情歌、講出可以讓人吐個三大桶的噁心情話的苦差事,全部丟給他們這幾個平日高高在上,對女人不屑一顧的精英解決,實在是太虐待他們了。

  他們八成是瘋了,不然就是傻了,才會蠢到答應趙焌嶢放著堆積如山的工作不做,遠從美國飛來當他的伴郎!

  此時,從房內又傳來詢問聲:「外面的伴郎們想出來了沒啊?」

  另一個揶揄聲音傳來:「唱不出來就娶不到新娘唷!」

  「快啊!時辰快到了,你們千萬別耽誤新郎和新娘進洞房的時間。」

  聞言,伴郎們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正當煩惱之際,一道帶著恐怖威脅的森冷嗓音傳來:「你們今天要是害我娶不到老婆,就看著辦好了,我已經沒什麼耐性,你們好自為之吧!」

  天啊!他們只要一看到新郎官那張比千年寒冰還要冷的臉,就嚇得直冒冷汗,誰也不想淪為他因娶不著老婆而獸性大發下的犧牲品!

  一群五音不全的男人,認命的發出如殺雞般的歌聲:「裡面的伴娘最可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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