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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霓]獅的掠奪[全文完]

獅的掠奪 作者:葉霓

她的世界在短短幾天內全變了樣
以往家有傭僕管家伺候,外出有司機保鏢隨行
曾幾何時竟輪到她動手操持家務
而這個「家」說穿了不過是個金屋
身為「女主人」的她原來只是名情婦
他將她視為贖罪、還債的物品
雖然親密得天天共用魚水之歡,卻無愛情可言
偏偏她將心中最珍貴的位置留給他
不求回報地甘願被他奴役一輩子
一場不能有愛的男女關係是何時變了質
是不是他無形之中在她身上釋放了太多溫柔
否則光憑兩家的仇恨,她就足以讓他恨一生
怎還會有心亂如麻、心如刀割這種異樣情緒存在
但他又他媽的上了癮似的,對轉了性的她癡迷
小家碧玉使出勾引行逕已教他的心裂了縫
由裏竄出、由外鑽出的感覺一下子多了起來
對於離了譜的復仇之曲他已無力再彈
可應做的事、該留的人他一樣也不會放過……

男主角:宮本朔
女主角:鈴木詩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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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喂,我薛斯昊。”

緯達集團副總裁辦公桌上的專線電話響起,薛斯昊拿起話筒,雙眸依然緊盯著桌上的文件。

“還在忙嗎?”

很明顯是由變聲器傳達的聲音進入薛斯昊的耳膜,他猛一皺眉遠離話筒中的怪腔怪調。

“總裁?”

“不錯,你還記得我的聲音。”

薛斯昊乾笑兩聲,“這好比是魔音傳腦,想忘記都很困難。”

“是嗎?”笑聲再度揚起。

薛斯昊微撇唇角笑了笑,這分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有什麼吩咐了。”

“你滿聰明的。”柴爾理冷哼一聲,聲音裏有種難以形容的神秘力量。

“受一次教訓學一次乖,面對總裁您,不放聰明點我還怕又被出賣一次。”薛斯昊挑明瞭說。

“敢這麼說,你膽子不小,不怕被我炒魷魚?”柴爾理誇張地揚高音調。

“你捨不得的。”薛斯昊的唇角微微上揚。

“好吧!我服輸了。”笑聲再度傳來。倘若不是薛斯昊有這股洞悉力,他也不會如此器重他。

“有什麼事?我洗耳恭聽。”薛斯昊實在沒有空再跟他耗下去;總裁無聊時可以變音四處打電話找人聊天,他可不行。

“不受歡迎的滋味還真不好受,好吧,那我說了。我記得龍大學西洋劍系的會長是你未婚妻吧!”柴爾理不懷好意的一番話,讓薛斯昊多了分戒備。

“你是什麼意思?”他皺起眉,口氣不佳。

“別緊張,我只是向她問個好罷了。”

“那你到底是——”

“別急,你一向是最冷靜的不是嗎?”柴爾理賣著關子。

“但別扯上若緹,她還沒畢業,我不准你動她腦筋。”若緹可是他小心呵護在手掌心的至寶。

“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這次我需要的是宮本朔。”

“宮本朔?”薛斯昊揚眉,對宮本朔那小子印象很深刻,二十五歲的他是個沉穩不多話的男人,聰明內斂。

薛斯昊心想,大概沒有人能探究到宮本朔的內心世界吧!

“對,宮本朔,忍術系會長。你覺得他如何?”柴爾理突然斂去笑意,以正經的口吻說道。

“冷靜沉著,功夫一流。”薛斯昊說的是實話,宮本朔外表俊朗,但卻有個迥異的個性,是個冷靜如獅的男人。

“那表示咱們意見一致。龍大學再來有兩個月的假期,所以我有個任務想委任他,對他來說算是個難得的實習機會。”

“我想他會很樂意接受的。”宮本朔一向獨來獨往,看得出他對枯燥乏味的學校生活深感無奈,卻又不得不勉強自己待完最後一學期。

若緹說宮本朔常一個人練功,不到汗流浹背、體虛力乏絕不休息,那種賣力行為並不像一個學生所表現出來的。潛意識裏,他心底似乎有種目的,他自知必須加強自己的身手與反應能力,才能扳回他所要的勝算。

“若你也這麼認為就好辦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負責。”

“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樣的實習性質?”

宮本朔就算是能力超凡,也不該乙太艱難的事務考驗他。

“日本‘麻口組’你聽過嗎?”經由變聲器變音之後的聲音有些陰沉詭譎。

“麻口組?!老天!那可是日本數一數二的幫派,你要宮本朔第一遭就挑戰他們?”

薛斯昊將手中的筆一扔,陡地站起,差點拉斷了電話線。

“你不相信他的能力?”柴爾理倒不以為然。

“不是,你知道——”

“既然相信那就別再說了。要打開他的心結,就必須試這一試。”柴爾理立即否決了薛斯昊的駁斥。

“心結?”薛斯昊微怔。

“以後你就會明白了。記住,明天以前將這訊息傳達給他,並命他後天飛往日本,會有人接應他的。”

“細節呢?”若打算由他轉達,他總不能一無所知。

“等會兒就會有資料輸入你的傳真機。就這麼說定了,有機會再敘。呵呵……”

詭異笑聲再度響起,隱隱散去後,又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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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位在北美尼亞肯湖上的龍大學成立至今才十年,學生不多,卻全是世界各地頂尖大學推薦而來的精英。龍大學不同於一般大學,它只有“忍術”、“射擊”、“西洋劍”、“中國拳”四個系別,求學的三年內由學生擢選出四系的會長。

西洋劍系的會長是今年剛滿二十歲的藍若緹,此刻她疾步走在龍大學內的綠色大道上,只因齊氅校長急著見她,她不禁納悶會是什麼緊急事件。

“校長,您找我?”得到允許進入校長辦公室,藍若緹看向坐在辦公桌後翻閱檔的校長齊氅。向來只要不是上課的時間,齊校長從不會插手學生的事,只要不使壞,不擅自離島,即使是小小的瘋狂舉止他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干涉。今兒個是怎麼了?校長居然會在下課時間找上她。

“若緹,坐。”年約五十歲的齊氅露出笑容,邀她入座。

“我收到校長的留言後便立刻趕來,不知有什麼重要的事?”藍若緹在他對面坐下,態度從容灑脫,並不因是在校長面前而表現得拘謹。

“其實我也只是轉述,真正找你的人是斯昊。﹂齊氅慈眉善目的表示。

“斯昊找我?”藍若緹的聲音裏有著喜悅。

“嗯,有件事他想請你替他完成。”齊氅自抽屜中拿出一張傳真遞給她。“上頭交代得很詳細,你可以先看一下,不懂的地方我再補充。”

藍若緹仔細地看過後,蹙眉問道:“斯昊提供宮本朔實習的機會可以由校長直接轉達,為什麼要我去跟宮本朔說呢?”

“你應該知道龍大學還不曾開‘實習’這項先機,宮本朔可以說是第一個範例,我知道同學們一定很希望能有這種實習機會,我怕由我來宣佈,會造成許多人心裏的不平衡,因此才會透過你。”

“透過我?”藍若緯聞言更是一頭霧水,她既不是校長,也非學校的董事呀。

“斯昊是龍大學第一屆畢業生,而大家也都知道你是斯昊的未婚妻,由你來傳達是最合適不過了。自龍大學畢業的人有權利選擇學弟、學妹們成為他們的助手,但宮本朔以尚未畢業的身分被甄選上倒是頭一遭。”齊氅娓娓訴說著這項傳統。

“原來如此,那沒問題。”藍若緹露出青春般的笑意,隨即又蹙眉道:“斯昊究竟在搞什麼呀?為什麼竟會挑上宮本朔那個木頭?”

“你說宮本朔是木頭?”

“難道不是嗎?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就跟個啞巴一樣,又跩又酷的,活像每個人都欠了他幾百萬似的。”藍若緹嗤之以鼻地說。

“每個人的心境與成長過程都不一樣,他或許有他的苦衷。”齊氅為宮本朔辯解,仍是一副和藹的笑臉。

“那他一定有個很不愉快的童年,否則怎會不苟言笑到那副德性。”她調侃地說。

“你真會開玩笑。”齊氅往後仰靠在椅背上。

在他的印象中,藍若緹向來是個無憂的人,即使薛斯昊不在她身邊,她依然是一臉甜笑,還真是個少見且充滿陽光氣息的女孩。

藍若緹笑意盈然地站起身,“校長,你放心吧,這件事就交給我了。還好那塊木頭對我還有點反應,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口呢。”

“那就麻煩你了。”

她搖搖頭,微笑致意後,轉身離開校長辦公室。

宮本朔身著全白的亞曼尼休閒服,背著背包從忍術系大樓中走了出來。他頎長挺拔的身影、英姿颯爽的豐采吸引了許多女同學的注目,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和他攀談,因為他漠然的表情總令人望之卻步。被擢選為忍術系會長的他,身手一流、機智過人、身材結實、五官俊逸,唯獨那冰冷犀利的眼神和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的淡漠態度讓人不敢親近,也因此嚇退了不少追求者。

“嗨,宮本朔,剛練完功夫?”

藍若緹踱步到他面前,擋下他的去路,一臉甜孜孜的笑容讓他不忍驅趕,只能停下步履,問道:“有事嗎?”

“沒事難道不能找你聊天嗎?”

“我們好像沒有共同的話題吧!”他眼神半眯,剛毅冷峻的臉部線條依舊。

“不聊聊,又怎麼知道沒有共同話題呢?”她一臉笑容地逼視他,想瞧瞧他是真酷還是假裝的。

“很抱歉,我沒有嘗試的意願。”

“可是你在週報上又挺健談的耶!﹂藍若緹突然覺得自己像極了皮條客黏著他不放,真是有意思。

“那是為了學校事務,身為忍術系會長,我必須為系上爭取最好的權益。”說完,他便準備閃身而過。

“別急嘛!我是真的有事找你。”藍若線張開雙臂攔下他。

“別把我當成愛情顧問,我不會提供你任何鬼意見的。”他已不再和顏悅色。

“你把我當成沒愛情灌溉就會枯死掉的劣等植物嗎?”藍若緹氣得雙手叉腰,敢情他以為她犯相思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你若是植物就不會任意攔下我了。”他有些責難地說。

“你——”藍若緹氣得頻頻深呼吸。“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

“那最好,讓開。”不知怎地,宮本朔承認今天的心情沒來由地浮躁不安。

“你老是拒人於千裡之外,其實我知道你的心腸很好,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關心我和期昊的事。”

“我承認那時候的自己太無聊了,就像你現在這種幼稚的行為一樣。”宮本朔兩句話將能言善道的藍若緹頂得啞口無言,他調整好肩上的背袋,又舉步而去。

“我才不是幼稚,若不是為了斯昊,我才不會來這裏當一面牆硬堵你的去路。”她刻意地哀歎了聲,用眼尾瞄了下,此番話果真成功地留住了宮本朔。

“你說什麼?”他倏然回首。

“我說了什麼嗎?”藍若緹睜大眼睛反問他。

宮本朔微蹙了下劍眉,正要轉過身子時,她又開口了。

“想不想利用接下來的假期離開這個島?”

“離開?”這席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只是一個實習機會,卻得用真槍實彈去對付敵人,很危險的喲!”藍若緹的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看得出是故意激他的。

“說清楚點,如果只是尋我開心,很抱歉,你找錯了物件,未來的副總裁夫人。”宮本朔以為她是閑來無事挾薛斯昊的名義來逗弄他。

“喂!我是這種人嗎?”藍若緹也氣了,這傢伙平日不說話也就算了,幹嘛難得開口便話中帶刺。

宮本朔再度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反正也沒心情再逗他了,藍若緹於是說出來意,“斯昊選上你當他的助手,為期兩個月,算是給你實習的機會。現在就看你囉,膽子大就接受,倘若心臟不好就省了,我可不要到時候還得掏腰包付奠儀。”若有人膽敢招惹上她藍若緹,她的嘴巴最先饒不了他!

“你說的是真的?”

“我現在可是在氣頭上,沒騙人的心情。”

“好,我接受。”他爽快的答應,一點推託也沒有。

這反倒令藍若緹一愣,“你就這麼同意了?”

“要不請問還得需要一些什麼步驟嗎?”宮本朔揚眉,問得可絕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連細節也不問,一下子就答應了,你起碼得知道對手是誰?危險性有多少?生還機率多大嘛!”她也半開著玩笑。

“我如果怕這些就不會千裡迢迢來這裏上課了。”

是的,他要習得一番好功夫,他要報仇,因此無論多艱難、多辛苦,他永遠不會喊出口,絕對咬牙度過。

“還真有種。好吧!你既然不在意,我也別窮操心,這個給你,裏面是這次行動的細節,還有與斯昊的聯繫方式,你好自為之吧!拜拜。”

將東西塞進他手裏後,藍若緹擺手離去,心中隱隱覺得這件事不單純。斯昊的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麼藥?宮本朔又是招惹了什麼呢?

宮本朔手中捏著那張紙,雖還未過目,卻有絲顫抖湧上心頭,有點鬱悶與氣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猛然攤開手中紙張,“麻口組”這名稱赫然出現在眼中,他的腫仁漸漸浮山一抹痛心疾首的恨意!

太好了!

禁不住心中快意,他捏緊了那張紙,沉思半晌後,他陡地將它塞進口袋,返回宿捨。其實在享受快意之餘,他似乎也感受到有個陷阱在等著他,這種彷徨與擔憂是難以言喻的,他害怕的不是這項考驗,而是怕自己會成為某出戲的丑角,但他會嗎?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他們宮本家與麻口組的血仇應該不會有人知曉才是,一定是他小心過了頭,變得神經質了。

對,一定是這樣。


“嗨,哥,你還在忙嗎?”鈴木詩翎由書房門縫中偷偷探窺了眼,見哥哥正在挑燈夜戰,於是關切地輕聲問道。

“我就快忙完了,倒是你怎麼還不睡?”“麻口組”的幫主鈴木洋達的笑容中溢滿了寵溺,他放下筆走向妹妹,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上她僅著單薄睡衣的身子上。

“我忽然醒了,想喝水,看見你書房的燈還亮著。怎麼了?是不是組織裏出了問題,老見你憂心忡忡的?”鈴木詩翎善解人意地問道。

“沒事,你只要把書讀好就行了。”他輕拍她的肩,又折回了書桌,但鈴木詩翎看得出他是在強顏歡笑。

“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不用了,我下面人手那麼多,養著好玩的嗎?”鈴木洋達捏了捏她的鼻尖,笑她太過敏感了。

“好吧!那你就別再忙了,早點休息嘛!”父母過世得早,她早就把哥哥當成唯一的依靠。

“明天一早我要去機場接個大客戶,得把資料整埋一下。”

“誰?我認識嗎?”

“當然了,不僅認識還是心上人哩!對了,我怎麼沒想到呢?明天乾脆由你去接機算了。”鈴木洋達一臉的饒富興味。

“你亂講,我哪來的心上人!”鈴木詩翎噘起唇,一臉不依。

“那麼費慕齊是誰呀?”他故弄玄虛。

“你是說費大哥?他要回日本了嗎?”鈴木詩翎難以掩飾眼中的雀躍,只見她睜大水靈靈的雙瞳,興奮不已。

費家與鈴木家是世交,他們三人從小就認識,感情亦非比尋常。費慕齊為人幽默風趣,常惹得鈴木詩翎笑不可抑,但她只把他當大哥哥,沒有什麼男女之情。

“高興了吧!在老哥面前別害臊了。”

鈴木詩翎睨了哥哥一眼,“他怎麼有空回來?法國那邊的事業怎麼辦?”

費慕齊與鈴木洋達兩人的際遇差不多,費家在法國是以走私槍械起家,主要供應地就是日本的麻口組。鈴木詩翎雖然知道哥哥與費慕齊所從事的都不是好事,但她一個女孩子也阻止不了什麼,畢竟“麻口組”是父傳事業,出生在一個黑道家庭中也是她的無奈。但她卻懂得潔身自愛,對外她從不洩漏自己是“麻口組”幫主之妹,清純得看不出她是出生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裏;另一方面也是鈴木洋達對她保護有加,不希望“麻口組”破壞了她的人生及幸福。

“當然是為了生意,不過,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鈴木洋達拉長語調,捉狹地說。“什麼事呢?”鈴木詩翎斜著頭,天真地探問。

“來看我的寶貝妹妹呀!”鈴木洋達俊美的眼光閃了閃,逗弄地道。

“討厭!”鈴木詩翎捶著他的肩頭,嬌嗔了句。

鈴木洋達專心注視著妹妹,她實在是個美麗的女孩,明眸皓齒、溫柔婉約,文靜中又不失熱情,一襲長及腰的直發更是強調出她沉魚落雁般的姿容。

最讓人不能抗拒的是她的內在,她心思縝密,總能揣摩出身旁人的心情,也因此她的每句話都能安撫人心,讓人聽了沒來由地放寬鬱悶的心情。

“願不願意替我去接機?那我今晚就不用熬夜了。”他特意製造機會,也明白費慕齊對詩翎的愛慕之情。

“那有什麼問題。”能替哥哥分憂解勞是她最希望做的,接機這種小事她當然願意代勞,何況對方還是熟人。

“他明早九點就到羽田機場,你趕緊去睡吧!免得遲到。”鈴木洋達笑著催促。

“我才不是貪睡的豬。”她抗議。

“卻是只小懶貓。”

“哥——”鈴木詩翎輕蹙黛眉,舉手欲捶,這回卻被鈴木洋達輕易閃過。

笑聲頓時洋溢在書房內,屋外的月兒仿佛都眉開眼笑。


位於東京附近的羽田機場,雖屬日本目前較老舊的機場之一,但因地理位置的關係,出入境的人潮仍舊是絡繹不絕。

宮本朔走進了入境大廳,他還是一身白,因為白色是他最喜愛的顏色,洗得泛白的牛仔裝,一雙白色球鞋,再加上一百八十三公分的身高,更是凸顯出屬於他該有的年輕帥勁。

他放下行李與大型背袋,由口袋中拿出一副墨鏡戴上,將他的清朗、帥氣遮掩了起來,反倒增添了一股神秘氣質,讓人極想一窺他的廬山真面目。

與薛斯昊聯繫過後,他便毫不遲疑地啟程前來日本——一個他睽違已久的家園。眼看這熟悉的一切,心底深處那段令人鼻酸、也讓他憤恨的一幕又在他腦海中重演,他不由自主地握緊雙拳,通著自己將這抹恨與怨壓抑下來。

看了看四周,他找尋著薛斯昊所說的人物——狄凱。在這人來人往的大廳內企圖找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還真不簡單。

突然手腕被人握住,宮本朔一個反射性動作將對方一個倒轉重重摔在地上,一聲尖銳的哀叫聲響起,他才知道對方是個女人!

“你……你不是費大哥!”

鈴木詩翎疼得流淚,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認錯了人!可是這個人也太過分了吧,認錯人是常有的事,難道她就罪大惡極的要遭受這種淩辱和疼痛嗎?

宮本朔蹙緊眉頭,右手已伸出一半,卻又猛然僵住。在他尚未弄明白這女人是何居心之前,沒必要對她表示自己的友善。

“沒錯,我不姓費。”說完,他邁開步伐就欲離開,卻心神不寧地在半路煞住了腳回頭一看,她仍坐在地上,困難得起不了身,過往行人何其多,卻沒有半個人伸出援手,何時他的祖國變得連一點同胞愛也沒了?

宮本朔此刻似乎忘了,他也是那堆沒有同胞愛分子的其中之一。

一咬牙,他折回了她身邊,在她毫無預警的當兒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惹得她又是一陣驚叫。“啊——是你!”

宮本朔沒理會她,將她拉至旁邊的椅子按坐下來,“好好坐著,這時正好入境的人多,別又被撞倒了。”好了,算是了結一樁心事。

“喂!”鈴木詩翎喊不住他,只能看著他如沒事人般地又離開了她的視線。“這個人還真冷漠。”

“詩翎,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

鈴木詩翎循聲望去,遠遠地即看見費慕齊一臉笑容走向她。也難怪她會認錯人了,不論是身高體格,費慕齊和方才那男人當真像極了,雖然費慕齊是法國人但發色卻是少有的黑色,從背影看來,兩人還真是如出一轍。

唯獨不同的一點是氣質吧!

方才那男人雖冷酷了點,但器宇非凡、磊落不拘;費慕齊則因常年置身在黑社會,多少感染了些許陰險氣息。

她在心底無來由地做著評估。說也奇怪,一個摔疼了它的陌生人居然會讓她有股莫名的心悸。

“費大哥。”她想站起,但臀部的疼痛卻讓她身不由己。

“你怎麼了?”他看出她的不適。

“剛才許多人蜂擁而出,我不小心被撞倒了,扭傷了腳。”她扯了個謊,知道以費慕齊的火爆脾氣,倘若知道她是被人摔的,鐵定會去找那個人報仇。

“那些人難道都瞎了眼嗎?知道是誰撞你的嗎?”看!又來了。

“你別這麼霸道好不好?我連是男是女都沒搞清楚,哪曉得是誰。”費慕齊疼愛她讓她很感動,但他過於偏激的行為讓她有些難以招架。

記得她十五歲時,有個日本少年對她示好,被他知道後,那名少年卻被他給打斷了一條腿。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對他又敬又怕,不敢再將心事告訴他。

“以後小心點。”

“知道了啦!”鈴木詩翎覺得奇怪,她居然對費慕齊產生了不耐感,她滿腦子充塞著的竟是那個戴墨鏡的陌生男人。

她悲哀地心想,那男人如果再出現在她面前,也許她還認不出來呢。她有些後悔剛剛為什麼不偷偷把他的墨鏡摘下,即使再被摔一次也值得呀!

“快走吧!天色突然變暗了,好像快打雷下雨了。”

“打雷下雨!”鈴木詩翎猝然一驚,往他身上靠去,好像潛意識裏對打雷下雨懷著深切的恐懼。

“怎麼了?”費慕齊不能理解她這奇怪的反應,似乎從一認識她開始,她便不喜歡雨天,尤其是雷雨。

“沒……沒什麼。”這件事除了哥哥和去世的父親外,她不想對任何人提起。

“那就走吧,我扶你。”他關心地說。

“謝謝。”

“咦,咱們幾時變得這麼陌生了?”費慕齊也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

鈴木詩翎一笑置之,一顆心早飛到了十萬八千裡外。她不想解釋,因為這是她心底永遠的秘密。


“宮本朔,你讓我等了好久。”

宮本朔正要走出機場大門時,身後的陌生男音喚住了他。

薛斯昊曾說會有人來接應他,剛好他也在找這個人,看來對方現身了。

“班機延誤了,這也不是我要的結果。”他的語氣中並無愧疚之意,然而炯亮的黑眸已緊盯著對方,像是在評估,更像是在探究此人是敵是友,到底是不是來接應他的“你好,我叫狄凱,想必薛副總裁已向你提過我了。”

對方也是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的人,身材、身高與他相當,只是長相稍嫌稚嫩了些,與他本身的氣質不太搭調。

“宮本朔。”既然會是日後的搭檔,即便是陌生人,他也得接受,因此宮本朔破例率先伸出手。

顯然對方因詫異而閃了下神,隨即也伸出右手與他交握。“看來你並沒有傳說中難以相處嘛!”狄凱嘻皮笑臉地說。

“傳說?!我還不夠資格在傳說之列。”宮本朔難得笑了,卻笑得自嘲。

“兩個月的時間讓你對付‘麻口組’,有信心嗎?”狄凱突然換了個話題。

“如果抱著必死之心呢?”宮本朔反問。

“你知道斯昊可沒有要你死的意思。”狄凱微微怔忡,雖知他與“麻口組”一向懷有宿怨,卻不知會那麼濃烈。

“我知道。”但他卻不想讓對方活命。

狄凱聳聳肩,隨著他往前走,又突然拉住了他。“喏,你瞧,那邊那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就是法國黑幫頭頭費洛利之子,至於那個女人你一定猜不出她是誰。”

宮本朔在見到那女人的側面時,心跳陡地漏了一拍,見她拐著腳走路的模樣,知道她一定還很疼吧!她是如此的楚楚動人,卻和黑幫的人扯在一起,不知為何在知道這內幕時他竟有種心痛的感覺。

但無論她是誰,鐵定和他產生不了任何交集的。

“我不想猜,更不想知道。”

“這可由不得你囉!她就是你的對手、‘麻口組’老大鈴木洋達的妹妹鈴木詩翎。”狄凱眯起眼睛,靜觀他的反應。

果真,宮本朔的臉色驀然泛白,他咬緊牙關,用力撇開心裏的苦澀,假意道:“哦,那正好,瞧她青澀得一點都不像出生在那種家庭,一定很好應付。”

“她的確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女孩。”

“哼!算了吧!”酸楚滋味依舊盤繞心頭,但宮本朔強迫自己冷然輕笑,走出了人潮不斷的羽田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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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了羽田機場後,宮本朔隨狄凱來到了一處坐落於東京新宿的一棟摩天大樓,高居三十六層處則是宮本朔未來兩個月落腳的地方。

“這環境還不錯吧!是薛副總裁特別為你挑選的。沒辦法,他就是喜歡居高臨下的感覺,所以給你挑了個那麼高的住處。”狄凱打開落地窗,挾帶著雨絲的冷風襲來,雖冷冽但很能令人的精神為之一,身處污染嚴重的大都會裏,唯有在高處,才能享受到清淨的空氣。

“無妨,我對住處向來不怎麼挑剔。”宮本朔放下行李,跨出陽臺,看著底下如蟻般排列的車陣。

“需要麻口組的基本資料嗎?還記得剛剛在機場看見的那個男人嗎?他叫做費慕齊,與麻口組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法國費家與日本鈴木家交情匪淺,麻口組的一些械鬥武器全是由費家供應。”狄凱突然說道,眼神隨著眼前的霓虹燈閃爍著。

“你倒是挺清楚的。”宮本朔冷冷一笑。

“沒辦法,只有兩個月的時間,我得先調查好一切等著你來。”

“謝了,這本該是我的工作。”宮本朔沉聲說道。

“我們是這兩個月的合作夥伴,何必那麼生疏?”戲謔的笑意從未自狄凱的臉上消失過。

他自有一股神秘感,讓宮本朔深感不習慣。

“你不住這裏?”宮本朔環顧了一下四周,乾淨清爽得像是等著他一個人的到來。

“我比較注重個人隱私,我想你也是吧!不住一塊也沒啥影響,我就住在隔街,五分鐘的車程,這是我的名片,有急事隨時可CALL我。”狄凱由上衣口袋拿出一張名片。

宮本朔接過來一看,睨了他一眼,“緯達集團業務經理?!”

“不好意思,正是在下。”狄凱揚眉笑了笑。

“你有這麼好的職業,何必與我這個還是學生身分的人合作?”宮本朔以淩厲的目光看進狄凱的眼瞳中。

“你認為自己不夠格?”狄凱不答反問。

“我……”首次,宮本朔感到語拙,也見識到眼前這個業務經理的厲害,難怪他能混到那樣的位置,自己不該小看他。

“我信任你的本事,龍大學的忍術系會長,無論身手、頭腦,讓我佩服不已。”

“我沒你說得那麼好。”宮本朔回首看向狄凱,一綹不聽話的鬈發垂落在額前,濃密睫毛下是一雙精銳黑眸,他的確是個帥得不像話的男人。難怪他習慣戴上墨鏡,他不喜歡別人給他的外貌套上“俊美”兩字,這不是他要的,他只要復仇。

“好不好事後便知曉,我們也別在這裏爭了。時間已晚,你休息吧!明天再聯絡。”狄凱看了下腕表後便往大門走去。

“狄經理,謝謝你。”宮本朔在他身後突然說了句。

狄凱笑吟吟地回首,“狄凱就狄凱,別再喊那肉麻兮兮的稱謂,我可是會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宮本朔也笑了,“隨你了。”

待狄凱走後,宮本朔才放鬆心情坐在沙發上,看見狄凱無意留下的煙,他點燃一根,吞雲吐霧了起來。平時在學校他是煙酒不沾的,但此刻他只想藉由它消逸心中莫名的情緒起伏。

十年前那一幕令他激憤、痛苦萬分的景象又浮現他腦際,那是他躲也躲不了、忘也忘不掉的記憶,這使他瞬間頭疼欲裂,對麻口組的仇恨也越來越深……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位於名古屋的宮本家中如同平時一樣充滿和樂融融的歡笑聲。當時就讀國中的宮本朔在家中排行老大,底下尚有一對可愛的弟妹。父親是忍術協會會良,和藹可親、慈中帶嚴;母親則是位家庭主婦,生活重心全都擺在丈夫及兒女身上。

這樣一個平凡的小康家庭怎會遭來橫禍呢?宮本朔至今仍猜不透。

還記得那天是假日,全家人在一塊閒聊,他接到同學打籃球的電話邀約便出門了,沒想到因此而讓他逃過一劫。

短短的三個小時,卻發生了一件再也挽回不了的悲劇。

當他汗流浹背地回到家,還沒踏進家門就已驚見父親倒在門外的血泊中,全身都是彈痕,沖進屋內發現母親與弟妹相擁死在壁櫥內,隔著木板,子彈還是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打成蜂窩!溫馨的家不在、一片狼籍,他傻在當場哭不出來,更喊不出聲。

警方前來搜證,發現現場的彈殼上都有麻口組的標記。

從那時候開始,他使發誓要麻口組的鈴木一家人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他要他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趁著鈴木洋達與費慕齊待在書房共商生意上的業務時,鈴木詩翎以去圖書館為由溜了出去。她背著無尾熊背包,走在人行道上,嘴裏哼著歌,頓感無聊極了。

上圖書館只是她逃避的藉口,今天是假日,她哪時候那麼勤快了。她很納悶,從前她絕不會為了躲開費慕齊而找這種遜斃了的理由,而且她也從沒像今天一樣那麼討厭他。

過去她甚至喜歡與費慕齊在一塊的感覺,他風趣、幽默,雖然有時態度自傲,但她亦不曾排斥。今天卻不知怎地,費慕齊老是將愛不愛這種話語掛在嘴上,哥哥更是在一旁窮攪和,一副月下老人的模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她喜歡費慕齊,但不愛他呀,這是她心底再清楚不過的事了。愛不能施捨,哥哥沒理由把她的幸福和組織的利益扯在一塊兒,雖然他們鈴木家多承費家的照顧,但是她也絕不會為此委屈自己。

也還好,下午雖然有一場駭人大雨,現在已停了,正符合她落跑。走到腳酸腿麻,她抬眼一望,“激狂”PUB的誇張招牌映入眼簾。

雖然鈴木洋達從事的是非法勾當,但對鈴木詩翎卻是施以全然的保護,上下學司接送,外出有保鏢隨行,但她方才已機警地甩開了那一批跟班,她可不想讓那些人破壞了她的好心情。

PUB是同學們口中的狂歡地,她卻無緣一見,看來這是上天賜給她的好時機,能親眼目睹它的真實風貌。

還好她有將哥哥給她的金卡帶在身上,今天她可以大肆瘋狂揮霍一次了。就像PUB的名字——激狂。

她興奮地踏進了這輩子以為無緣進去的地方,裏頭的燈光微微透露著詭異,酒香彌漫整個空間,她學著身旁一位打扮入時的妖嬈女子坐上吧台。

“小姐需要什麼?”酒保帥氣十足地搖晃著雪克林,看著鈴木詩翎純真的打扮仿佛見了什麼奇人異事似地睜大眼。

“我……我要點……酒。”鈴木詩翎說不出酒名,只好指著酒保手中的雪克林說:“就你現在調的那種好了。”

“我手上的?!小姐,‘空軍一號’可是後勁驚人的,不如我幫你調杯‘瑪格烈特’!”酒保好心勸說。

“不,我就要你手上那種叫……‘空軍一號’是吧?”鈴木詩翎執意,既要激狂,何必怕醉?

“好吧!我不勉強。”酒保笑了笑,彷若已看慣了這種大小姐耍脾氣的彆扭吧!接過酒,鈴木詩翎淺啜了口,差點被那辛辣味刺激得流出淚來,她掩住唇猛咳了數聲。

“小姐,你沒事吧!”酒保停下手上動作,問道。

“沒事。”鈴木詩翎含淚的眼尾一掃,發覺已有不少人看著她,真是糗大了!她趕緊拿著酒杯躲到角落的座位。

還好這裏較隱密又陰暗,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瞪著眼前的酒,看來她是不能再喝了。

“小姐,你寂寞嗎?瞧你坐在這裏已經足足五分鐘了,卻滴酒不沾,醉翁之意不在酒,嗯?”

不知何時,鈴木詩翎身旁突然站著兩名混混,他們看著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就像是大野狼逮到了小紅帽一般。

“你們……”不好的預感猛地竄進鈴木詩翎腦海,她下意識地向後挪著,反倒更將自己逼進了角落。

“別怕,我們會照顧你的。”一張滿是煙酒味的臭嘴湊近了她,鈴木詩翎厭惡地緊鎖眉頭,卻躲不過那刺鼻味道。

“我不需要,你們走開!”

“哇!你看,小妹妹發飆了!”兩名混混更是肆無忌憚地大笑。

“你們別過來,走開……”驅趕聲幾乎是從她齒縫中迸出的,但因為害怕而讓這話語變得細不可聞。

“好啊!你就陪我們去床上一塊滾吧!”

兩雙賊手不安分地往她胸口移近時,兩名登徒子徒然摔出了狹小的角落,玻璃破碎聲隨之而起。

“該滾的是你們。”簡而有力的聲音揚起,兩個不要命的傢伙忌憚於對方壯碩的體格與不凡的身手,話都不敢說就連滾帶爬地跑出去。

鈴木詩翎迅速抹掉眼淚,強忍著委屈向施以援手的人道謝時,才抬頭卻望進了一雙深幽的黑眸中,那眸光冰冷、無情,並沒有將她的感謝當一回事。

她傻住了,是他!雖然那天他戴著墨鏡,但她就是一眼認出他來。

原來他長得那麼好看!

沒等她找回說話的能力,宮本朔已轉身離開。

媽的!他幹嘛幫她,她活該被那兩個傢伙架出去淩辱至死!按捺不住寂寞的女人才會身著童裝跑來這種地方釣凱子!

她才踏進PuB,他就注意到她了,這女人還真厲害,竟敢點“空軍一號”!那時他就不禁心想,這又是一種富家女打發時間的花招吧!但他恨自己的多管閒事,鈴木洋達的妹妹活該死了算了!

“等等我!”怯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更是喊住了他的腳步。

宮本朔沒有回頭,冷冷地說:“嫌讓人調戲不夠,想轉移目標是不是?”

“你怎麼可以——我……我只是想謝謝你。”這男人看似斯文,想不到說起話來口氣卻是沖得可以,害她好好的一句感謝詞頓時被遺忘到天涯海角去了。

“省省吧!”他再次舉步,卻意外地被她拉住右手臂,他回眸看進她無措的眼底。

鈴木詩翎赫然鬆開了他。“對不起,但我真的有話想對你說,求求你給我一點時間就行。”

這種小女人姿態就連鐵打的漢子都受不了,宮本朔縱使對她百般怨恨,佯裝的冷硬再也撐不住了,但仍舊沒給她半點好臉色。“好,給你三分鐘,有話快說。”

她大膽地走到他面前,與他四目膠著。“我真的很感謝你救了我,我因為一時好奇才進來這地方,雖然受到騷擾但我不後悔,因為它讓我們再度見面。”鈴木詩翎頓時雙頰緋紅,但她不願就此卻步,因為錯過了今天,她與他便真的絕緣了。“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會永記心中。”

宮本朔難得地勾起唇角,沒想到她居然認得他,這倒令他訝異。

“如果我死了,或許我會告訴你。”

“你別這麼說,我沒別的意思!”他就不能和顏悅色地跟她說句話嗎?

驀然,一陣雜遝的腳步聲摻雜著粗喊聲越趨越近。“老大,就是他!就是他打了咱們倆的。”

宮本朔毫無預警的將鈴木詩翎往他身後一帶,替她擋下這群不肖分子的垂涎目光,冷眼旁觀他們的接續動作。

“小子,聽說你打了我的兄弟?”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站在宮本朔眼前。

“你也想來湊個數嗎?”宮本朔的神情睥睨之至。

“好傢伙,你找死!”大漢抽出身上的刀,往宮本朔刺去,只見他俐落一閃,間不容髮的瞬間將對方的胳臂一拽,以手刀劈向大漢手筋,刀子倏然落入他手中。

宮本朔將刀架在大漢頸上,說:“收回你的話。”

“我……是我找死,一時說錯了話,請大哥饒命!”

“這種三腳貓功夫就不要在這裏獻醜。”連刀帶人,宮本朔狠狠地將他推往他那群兄弟身上,登時又是慘叫聲一片。

利用這空檔,宮本朔迅速將鈴木詩翎拉至門外,雙雙隱身在夜色之中。把她丟進駕駛座旁的位置,待他上車後他立刻發動引擎、踩下油門,車子揚塵而去。

“記住,以後想找刺激,我不會再現身。”他冷冷地說。見鬼了!他鐵定是吃錯藥了,才會慈悲心大發,説明仇人。

經過剛才那一幕,鈴木詩翎已嚇得嘴唇發自,全身顫抖不已,更不知時間過得那麼快,天都黑了。“對不起。”

宮本朔還想發洩什麼,卻在見到她那副可憐模樣後收回了到嘴的話。他不再多言,載著她直奔麻口組總部。

到了目的地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輕蔑地說:“下車!”

鈴木詩翎驚愕不已,“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裏?”

“麻口組與我關係密切,我能不知道嗎?”他的語氣中充塞著傷心、絕望、憤怒,這種駭人的口吻讓鈴木詩翎心驚。

“你……”

她還想追問卻被他喝止了,“下車!”

她緩緩開門下車,才剛站直身子,他已將門猛然拉上,疾駛而去。胸臆間積滿了依依不捨,她突然想哭。

“詩翎,你去哪裡了?把哥哥給急死了!”鈴木洋達在得到門房的通知後,立即沖了出來。

“聽門房說有人送你回來,是誰?”費慕齊只想知道對手是誰,語氣中少了對她的關心。

鈴木詩翎搖搖頭,掩面低泣地沖進了屋內。她怎麼告訴他們,她的心已給了一個陌生男人,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呢?


行駛在公路上的宮本朔也下定決心,他不再被動等待,打算傾注全力對待鈴木洋達;他不再受嬌柔的鈴木詩翎所影響,弄得自己全身緊繃,滿腦子怪異想法!

還記得狄凱昨天曾透露麻口組內有份黑市買賣的名冊,上面記載著私購黑槍與販售毒品的資料,最重要的是裏頭尚有一樁麻口組去年與義大利大毒梟察理遜的合作資料。

只因被嚴密控鎖,即使是龍大學內的盜取精英也難突破其重重的設防與機關,可想而知薛斯昊必是想利用他在忍術方面的精深造詣來奪取此項機密檔。但他不惜被利用,只要能看到鈴木洋達自食惡果的下場!

當然,他也得和狄凱談條件,他要掌握鈴木洋達的生死大權。


麻口組的總部位於東京澀穀。

白牆紅瓦的建築物,鏤空雕花銅門內是一條狹長蜿蜒的小徑,可以直達深幽的門廳,白槐樹與紫銀籐環繞整個屋宇脊樑。白槐樹上安裝了許多攝影機,監看著庭園的每個角落;而紫銀籐上的荊棘皆含有劇毒,稍有不慎被刺了,三秒鐘內立即休克。

宮本朔一身黑色勁裝,矯捷地翻進白牆內,以隱身術躲過攝影機,風馳電掣地穿越庭園來到正廳門外。眼看白槐樹上的幾口攝影機就快照到他,他立即縱身躍上樹頭,險些踩上紫銀籐,他籲口氣,為自己的大意而蹙眉。

“好傢伙,竟然用紫銀籐纏繞上每個窗口與圍欄!”宮本朔冷哼了聲,半眯的眼中有股勢在必得的決心。

鈴木洋達,你絕對沒想到今天來這裏的會是個懂得隱身術與地遁法的忍者。

他縱身一躍,突然消失,同一時刻在樹根盤錯的地底卻隱隱鼓動,由於現象細微,躲過了監視攝影機螢幕人員的眼睛。

再度現身時宮本朔憑牢記在心的地理位置來到了鈴木洋達的私人機密室外,四處仍有不少暗藏的機關陷阱,但他都小心翼翼閃過,並運用獨特的開鎖技巧打開機密室的四道密鎖,閃身進入。

來到電腦前,他花了些時間解開密碼,進入資料庫,找出義大利大毒梟察理遜的資料檔案並著手拷貝,從雙方開始聯絡的那天,一直到交易,洗錢,黑錢人帳,全是一目了然。

完成後,宮本朔立即將磁片塞進上衣暗袋,並將現場恢復,打算循原路返回時,他突然瞧見壁櫃上放置著的水晶,難道這就是傳聞中能掌控麻口組的水晶圖騰?

他撇唇一笑,伸手拿起。

月兒已高掛在靜謐的夜空,而宮本朔也贏得了他第一回合的勝利。


一大清早,日本警方便包圍了麻口組,以涉嫌販賣軍火及毒品逮捕了鈴木洋達。因事出突然,鈴木詩翎驚惶失措、求助無門。她只能死拉著哥哥的衣角,跪在員警面前哭訴,“求求你們放了我哥哥,抓我去吧!我願意代他受過,替他坐牢!”

“詩翎,你快放手,哥哥會沒事的,一定是警方弄錯了,我去解釋一下馬上就回來。”不愧是麻口組之首,鈴木洋達非常合作也毫無懼色地欲跟著警方前往警局,因為他有信心,警方不可能握有他賺黑錢的證據,這只不過是警方拿他沒轍虛晃一招罷了。

而詩翎卻心神不寧、眼皮直跳,不好的感覺充斥心頭。“可是哥……”

“別說了,我不在時費大哥會照顧你的,他呢?”鈴木洋達還不知道他的拜把兄弟早已逃之夭夭。

“他……”鈴木詩翎說不出口,她親眼看見費慕齊躍窗逃離,這樣的事實是很傷感情的。“我不知道。”

“或許他剛好有事出去,他回來後替我轉告一聲,我會回來吃晚飯的。”

笑著拍拍她的肩後,鈴木洋達頭也不回地隨著員警離開。

看著他的卓然背影,鈴木詩翎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好似他再也回不來了!她不要,她不要……“哥——”她哭倒在大門口,窒人的恐懼越來越向她聚攏,她哭啞了嗓子,幾近崩潰邊緣。

站在對面大樓頂樓拿著望遠鏡窺伺的宮本朔見狀心口驀然一揪緊,憐憫之情油然而生,他放下望遠鏡,用力甩甩頭,強按捺下胸口莫名的心悸感覺,旋踵離去。

然而在他心中居然形成了一個計畫,一個令他自己都訝異的計畫。

鈴木詩翎手捧著書本,兩眼無神地走在校園內,專研心理學的她居然弄不清楚自己此時的心境,她只覺得好累,好想休息,但哥哥呢?他的安危攪得她擔心害怕、六神無主,算一算哥哥被警方帶走了近一個星期了,而她也整整七天沒安心合過眼。

她該怎麼辦?如今麻口組群龍無首,幾乎四分五裂,她一個女孩子哪懂得如何去管理它。

天哪!她就快窒息了,誰來救救她?

已遣散司機的她現在只能天天搭地鐵回家,為了應付龐大的固定支出費用,她別無選擇,能省則省。走出校門,轉過街角,她毫無預警地撞上一堵肉牆,她慌得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逸出的話語在她抬頭望見對方時突然沒了。

“我們滿有緣的,又見面了。”宮本朔單手扣住她的下巴,聽似熱絡的語氣其實平淡且陌生,似有若無的笑意中透著冷例。

“你……我……”思念他多日,這突來的喜悅幾乎讓鈴木詩翎說不出話來。

“你叫鈴木詩翎,我沒說錯吧!”他慵懶地說。

“你知道?”她憨柔地問。

“我要是什麼都不清楚,那天又怎能把你安全送回家?”他並不做正面回答,反正她將成為他的囊中物,毋需知道太多。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她似乎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

宮本朔雙瞳一閃,鉗住她下顎的力道陡地加強。“你當真想知道?那我可以告訴你,讓鈴木洋達入獄的始作俑者就是我。”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鈴木詩翎抓緊他的手,眼中聚滿了淚水,痛心疾首的感覺莫約如此而已。

“你可以去問鈴木一郎。”他諷刺地笑一笑,一種強烈的悲痛隱藏在他的眼眸深處。

“我父親?”父親已去世多年,她如何詢問呢?

“哦,我怎麼忘了呢,像鈴木一郎那種為非作歹、欺壓良善百姓的混帳早該下地獄去了,哪還會有臉留在世上面對眾人。”宮本朔肆無忌憚地狂笑,疏離漠然的神色更強烈,積壓多時的恨意彷若想藉此一笑來紓解掉。

鈴木詩翎趁他不注意,掙開了鉗制,往後退了數步,翦水秋眸直瞅著宮本朔那張漠然的臉龐,好似她父親當真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可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隔了一段距離後,她顫聲問道。

“可以。”他一個箭步就來到她面前,掀起她的手隨即將她往車內一推。鈴木詩翎驚惶得想大喊,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好疼……手臂撞上了手煞車桿,看來爾雅的他為什麼動作總是這麼粗魯。

而她卻不知,以宮本朔的淡漠來說,別的女人就連他的粗魯對待都無緣嘗試。

見他也上了車,她迫不及待地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女人,你很喜歡發問嘛!但總得讓我一個個回答吧!”他踩下油門,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路況。“現在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宮本朔緩和了一下情緒後繼續說:“十年前,在名古屋有一戶姓宮本的人家,夫妻倆恩愛非常,育有兩男一女。本是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卻在一夕之間完全變了!”

“變了?”鈴木詩翎突然想撫慰他傷心欲絕的心,也明白他必和那戶人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不錯,他們的大兒子或許命不該絕,被同學邀約出了門,短短三小時的時間卻改變了他的一生。”他冷哼了聲。“當他回家後,居然發現父親、母親、弟弟、妹妹已慘死,每個人幾乎都身中數十槍,兇手手段之殘忍幾近人神共憤的地步!”

他猛地煞車,鈴木詩翎來不及反應,前額撞上了擋風玻璃,受傷流血了。

宮本朔狠下心來不去看她,任她的前額淌著血。“你這點血還不足以贖罪的,我要讓你們鈴木家血債血還!”

“為什麼?難道……”詩木詩翎忍住強烈劇痛,對他的不幸際遇很是心疼。

“對!就是你們麻口組下的毒手!我不懂,我們宮本家與你們鈴木家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為什麼要對我的家人下這種毒手?從那時候我便發誓,我要靠我自己的力量報此血仇!”宮本朔逼視著她,卻無視於她額上的血漬。

“我不知道我父親為什麼要……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不會的——”

“住口!你是他女兒當然會為他說話,鈴木一郎雖然死了,但還有鈴木洋達和你,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我求你放過我哥哥,由我來償還好不好?”鈴木詩翎淚眼婆娑地懇求他。麻口組不能沒有哥哥,但她卻一點用處也沒有。

“由你代替?”宮本朔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就像是他早已預知這答案一樣。

“可……以嗎?”她突然害怕起他眼底倏起的精銳光芒。

“當然可以,你做我的情婦。”他開門見山地說。

“什麼?”鈴木詩翎以為自己聽錯了。

“為期兩個月,時間一到你和鈴木洋達可同時獲得自由。”他冷漠孤傲地說,眼中的精光懾人,他要讓鈴木洋達痛苦,因為他要毀了他心愛的妹妹。

“你——”聽聞他這種語氣,比殺了她還難受。她只是個贖罪的物品,只是個情婦!一場不能有愛的男女關係。

“不答應?可以,那結局只有一個,鈴木洋達將監禁終生或者是被處以極刑,反正不管怎麼樣,你們還是賺到了,一命抵四命,我還是不劃算。﹂他欺近她的臉,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臉上,卻讓她冷入骨髓。

“不,不要!我知道不管怎麼做也都彌補不了對你的歉疚,但求你放過我哥哥,由我來償還我父親欠你的債吧!”鈴木詩翎完全亂了,父親雖已於五年前去世,但生前的他是個溫和有禮的男人,雖身處黑道但極重義氣,只除了罪孽深重或是背叛組訓的兄弟們他才會施以重罰外,在眾人眼裏,他是個不需要動怒即可讓人信服的領導者。

為什麼父親要殺了宮本家的人?即使有什麼深仇大恨,也不能目無王法、奪人性命呀!

她的世界到底是怎麼了?為何在短短幾天之內全變了?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答應,可是我的學業……”她不想放棄現在的課業,心理學是她喜歡的科目。

“我不會剝奪你吸收知識的權利,但記住你的身分,除了我以外別接近任何男人,我是拒絕戴綠帽的。”昨晚他已由狄凱那裏得到鈴木詩翎的所有資料,沒想到她的生活娛樂與人際關係居然單純得像張白紙,可見鈴木洋達對她保護得過分了。

“我不會……”

“那好,條件談成了,現在你就跟我回去。”他獨斷又霸道地說。

“可是我的東西,我的書……”

“晚上我會幫你去拿。”他的語氣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是我不見了,麻口組的那些……”

他湊近她,與她眼對眼,“別那麼多可是,你一個女孩子和那一群男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難道不害怕?還是你已經習慣了和男人廝混——”

鈴木詩翎的纖手用力摑上宮本朔的面頰,他輕撫了下,眸底有著刺骨的寒意。鈴木詩翎怯生生地抓緊自己的右手,但她不後悔,誰要他出言不遜,傷她的自尊更詆毀她的人格。

“你敢打我?”宮本朔目光如炬。

“你不該這麼說我的,我打你是因為你滿嘴胡言亂語,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她實話實說。

“是嗎?”隱藏在宮本朔體內的掠奪因數漸漸被挑了起來。“那我就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盛氣淩人!”

一個超猛的速度,他欺近她,擄獲她嬌嫩的雙唇,這碰觸居然像幾百伏特的電壓電得鈴木詩翎不知所措,整顆心都快融化了!而她的柔嫩卻像團火似地包圍著宮本朔,燒灼著他的心魂,令他幾乎把持不住自己的欲望,濕濡的液體碰觸到他的臉頰……她哭了!一股沉重的心痛感覺侵蝕著他的心。

他霍地放開她,一咬牙,排檔後速踩下油門,如風般地疾馳而去,絲毫不理會蜷縮在一旁的淚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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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宮本朔手持水晶圖騰來到了麻口組,果真無人敢擋下他。見此物如見主子,這句話雖然像極了古時見尚方寶劍如見君般滑稽,但在麻口組卻是任誰也不敢違背的令條。

宮本朔把玩著手中物,著實覺得荒謬好笑,不過它確實是他手上的一張王牌,也幸好那天它突然被他瞧見了,這是不是表示他與它有緣呢?對於一個來路不明的領導者,麻口組的眾弟兄是既排斥又無奈,那種無助的可憐模樣還真是稱了他的心。

“你怎麼會有我們幫主的印信?”群龍無首的情況下,任誰也不知該不該接受這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這個嘛,”宮本朔將水晶圖騰放進衣袋內。“你們就不需要知道了,只要清楚現在你們該聽誰的就可以。”

“我們得請示幫主。”其中一人突然呼出聲。

“鈴木洋達已被警方帶走,不會再回來了。”宮本朔的瞳仁中散發出不悅的冷峻光芒。“你們其中有人不服氣嗎?”

“我。”副幫主木村喬伊走了出來。

宮本朔倏然旋身看他,周遭氣氛登時變得僵凝。“那麼你說,要怎麼樣你才服氣?”

“當我們的代幫主可不能只是只好看的貓,來,我們來場徒手搏擊。”木材喬伊揮動著拳頭,一副贏定了的得意狀。在麻口粗中就屬他徒手搏擊的功夫最佳。

“沒問題。”宮本朔站直身等著接招。

木村喬伊沖上前去,頻頻對宮本朔施以拳腳。但他的氣勢並沒維持多久,宮本朔讓了他數拳之後,眨眼之間便將他制伏。

“怎麼,服氣了嗎?”宮本朔單手鉗住他的手,木村喬伊絲毫沒有移動反擊的機會。

“我……”他實在是無言以對。

“你們呢?”宮本朔瞟了眼四周,對在場的數十人放出挑戰的訊息。“看不慣的人可以一起上,省得浪費我的時間。”

現場鴉雀無聲,沒有人敢接受他的挑戰,大家仿佛都存著看好戲的心態,看是誰活得不耐煩,敢與眼前這個身手矯捷俐落的男人挑戰。

靜默了半晌後,木村喬伊說:“好!我認輸了,你不但身手了得,又擁有我們麻口組的印信,在幫主不在期間理當由你為代幫主。其他弟兄有任何異議嗎?”

“沒有。”大夥異口同聲回答。

“我希望各位能與我合作,你們應該不願意帶給鈴木小姐痛苦吧!”

他之所以會前來代理敵人的幫務,一方面是想藉機查出鈴木洋達除了攤在□面上的生意外,還有什麼是見不得光的,與義大利毒梟察理遜的合作會另有內幕嗎?更重要的是,他得查出十年前鈴木一郎為何要殺他們全家!

“小姐……對了!她人呢?昨晚我們沒見她回來。”木村喬伊突然想起。

“她現在跟我住在一塊,在鈴木洋達回來之前,她是不會回來的。”宮本朔冷冷地說。

“你和我們小姐是……”木村喬伊心想,這男人和小姐應該是情人關係吧!

“你的問題太多了,現在我既是代幫主,可以去書房歇會兒嗎?”或許書房裏有他需要的東西。

“這……當然可以。”木村喬伊勉為其難答應。

宮本朔不再多言,由人帶領至鈴木洋達的書房。


詩翎走出校門,她已經兩天沒看見宮本朔了,不知他上哪兒去了。

今早起床後發現客廳茶幾上有她的書,另外還有一箱衣物置於沙發旁,箱上有一封他給她的信件。信中寥寥幾句,主要是告訴她,她可以回學校讀書;而那箱衣物全是新買的,他並且說,既是養情婦,當然得用他花錢買的東西。

是啊!他還做得真徹底,徹底粉碎了她的心。

詩翎下意識順了順身上的新衣,穿上這些新衣裳時她有絲訝異,因為他居然將她身材的尺寸比例拿捏得那麼正確,就連……內在美也不例外。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會是體貼的男人嗎?

詩翎苦澀地笑了笑,她想太多了吧!

一輛白色跑車快速向她沖來,尖銳的煞車聲響起的同時,它已赫然停在她眼前。詩翎驚嚇地瞪著與自己相距不到五十公分的龐然大物,不禁冒出了涔涔冷汗!

是誰?是誰以這種不要命的方式嚇她?

墨色的車窗玻璃被搖下,詩翎看見了那張令她怦然心動的臉龐。他是來接她下課的嗎?“怎麼那麼晚才出來,你到底幾點下課?”宮本朔煩躁地問,英挺的眉全鎖在一塊兒,好似已等了好一陣子。

“我……我不知道你會來,所以……”她不過是去系辦公室幫教授修畫了幾張教學圖稿,花了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而已。

宮本朔閉上眼睛,再度睜開它時本就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眸更浮上了一層厭惡。“別找一大堆我聽不下去的理由,我只是要知道你幾點下課?”低沉渾厚的嗓音一字字重重地從薄唇中逸出。

“大約四點半。”詩翎垂首,不敢面對他冰冷的雙眸。

“看著我。”他沉聲命令她,“我沒習慣看著別人的腦袋說話。”

她立即抬頭,對上的便是他那雙陰鷙無情的眼睛。

“以後五點以前得回到住處,省得我要用到你時卻找不到你。”他毫不避諱的大聲說著。

此刻正值下課時間,校門口人來人往,他沉重的嗓音傳進所有過路人的耳中,使得大家都因好奇而駐足。詩翎渾身顫抖,血色從她臉上褪去,他那番話讓每個人都以曖昧的眼神看著她。他為什麼不讓她好過?為何要當眾給她難堪?真恨不得有個地洞好讓她鑽進去。

在這尷尬時刻,宮本朔倏然打開車門,修長的腿從車裏伸展出來,當整個人佇立在她面前時,詩翎被他卓然出眾的外表吸引住了目光,忘了原先的困窘,仿佛被他勾去了靈魂般。

不僅是她,四周的人不論男女都有著一樣的感觸,身著白色獵裝的宮本朔看來精神奕奕,渾身散發著一股獨特魅力。宮本朔卻無視於眾人驚豔的目光,他步步逼近她,俯視她的同時一綹發絲垂在額際,更凸顯出他優雅卻又狂猛的矛盾氣質。

此刻,他的臉上滿是戲謔的神情,輕撇的唇角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挑起她的下巴,他沉聲道:“害臊嗎?情婦是沒有權利害臊的。”

詩翎瞠大眼,唇微張,驚愕於他如此不留餘地的詢問,在他眼中她或許連情婦都不如。冷不防地,宮本朔當下低頭攫住她的紅唇,狂猛地深吻著她,右掌抵在她的後腦勺讓她無法移動抗拒,這個來勢洶洶的吻搗碎了她所有的理智。正當她陶醉之時,他又猛然推開她,“回去吧!”

尚未從激情的吻中清醒的詩翎,只能依著他的命令繞往前座,卻被他一聲喝止,“前面有人,你坐後面。”

詩翎怔忡,低首企圖透過墨色車窗看清坐在前座的人是誰。

“何必多此一舉,進來不就看見了?”宮本朔嘲諷地說。

詩翎聞言胸口一窒,她告訴自己,為了哥哥,她一定要忍耐,不就兩個月的時間嗎?一咬牙就熬過去了。

“怎麼?在想著離開我以後的逍遙日子?”他漠然一笑。“別傻了!那也要你撐得過這兩個月。快上車,別讓我等人!”他的口氣倏地變得粗暴,令詩翎心生怯意,她只覺得雙肩抖動得厲害,卻無退縮的餘地,只能被動地上了車。

一上車她便聞到刺鼻的香水味,抬頭卻對上一雙妖嬌的眼眸,它的主人濃妝豔抹的臉上閃爍著勝利的光彩,及一副准贏家的高傲姿態。

“愛咪,別看她,小心學了她的蠢樣。”宮本朔坐進駕駛座,冷冷的嗓音飄進詩翎耳中。

“放心,我才沒那麼呆呢。”愛咪又回首看向詩翎,“小妹妹,你今年幾歲了?”詩翎對她不屑地瞟了眼,不打算理她。

“你是聾子嗎?沒聽見愛咪問你話?”宮本朔轉過頭,眯著眼看她。

“我沒有義務回答她。”詩翎只是不爭辯,卻不是軟弱。

“哦?那對我呢?如果不是為了鈴木洋達,你會對我屈服嗎?”已發動的引擎猛然熄火,宮本朔轉身以一隻大掌鉗住她的下顎,望著她的眼神變得懾人,笑容卻是慵懶且淡漠。

“我……在你面前我已毫無尊嚴可言,你又何必挖苦我呢?”宮本朔的臉蛋就近在咫尺,詩翎躲不過他太過犀利的眼神,淚水在眼中打轉。

“不簡單,才不過兩天,你就學會頂嘴了。”鉗住她的手猛一使勁,他又再度攫住她的唇,傲慢無禮又霸道,帶著懲罰意味。詩翎張大眼眸,迎上一對似笑非笑、充滿譏諷的眼睛。

“你還需要多學習,以後別用這種鬼眼神看著我!”他轉過身,重新發動引擎後,一手搭在愛咪的肩上讓她靠在他懷中,以溫柔的聲音說:“待會兒你想上哪兒去?”

“‘愛琴海’好了,那兒的酒不僅好喝,氣氛又浪漫。”

“好,只要你喜歡,咱們就去那吧!”宮本朔重重地在愛咪頰上印上一吻,完全不顧身後詩翎的感受。

詩翎不想看他們這種曖昧的舉止,於是轉首看向窗外,強迫自己專心注視著窗外的景物。

她為何要任他這麼糟蹋自己呢?完全是為了救出哥哥嗎?

她心裏明白,救出哥哥只是理由之一,真正的原因是……她愛上宮本朔了,無怨無悔地愛上了這個傷她心的男人。當然,這也將她的命運從此與絕望、悲傷、羞辱畫上了等號。

車子突然停了下來,這也才拉回她出走的靈魂,她看了看四周景物,原來已經到“家”了。

“你可以下車了,記住,把晚飯做好,我也許會回來吃飯。”宮本朔面無表情的命令。

“晚飯?”長這麼大她還不曾動手做過飯呢。“你不是要在外面用嗎?”還是他打算回來陪她一塊兒用晚餐?這個假設讓詩翎心底猛然漾起一片溫暖。

“你未免管太多了吧!別忘了你的身分。”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般敲醒了詩翎已陷於溫柔幻想中的腦子,更搗碎了她滿是美麗夢境的心情。

“我……我懂。”她用力推開車門,直奔向大樓。

“等等!”宮本朔霍地喊住了她。他想幹嘛?只是想告訴她她腳前有一攤水,要她小心嗎?該死的!他是怎麼了?

詩翎煞住了腳步,但她沒有回頭,直盯著腳前那攤照映出自己一張蒼白臉色的水窪。

“記住,晚上我不知道幾點才回來,飯做好後就別亂跑。”他沉聲隨便找個理由,好掩飾心中的無措。

她沒說話,躍過水窪,沖進大樓內,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親愛的,你怎麼了?好像挺捨不得似的。”愛咪趴在他肩上,隨著他的視線瞧向大樓入口,卻已不見詩翎的身影。

“你胡說什麼?”他揮開她的手,口氣不佳地說:“我送你回去。”

“怎麼可以?我們不是要去喝酒嗎?難不成你真要回去吃那個發育不全的小女孩煮的東西?”愛咪頗為敏感,這或許就是身為女人的天性吧。

“我要怎麼還用不著你來管吧!你再多嘴,以後就別再見面了。”他憤怒地踩下油門,跑車如箭般飛馳出去。

“別這樣!我聽話,什麼都不提了。”愛咪立刻噤口,她好不容易釣到個有錢又帥的公子哥,她怎會輕易放過。

宮本朔並未放慢速度,沉聲無語地直驅向愛咪的住處。


“你到底怎麼了?我沒想到你做得那麼猛,怎麼沒跟我商量一下?”狄凱由酒櫃中拿出一瓶酒,為宮本朔倒了一杯,遞入他手裏,但眼神中的不諒解倒是毫不避諱地顯露出來。

他不過是離開了東京三天,處理些私事,哪知道一回來便聽說麻口組老大鈴木洋達已被警方拘留,不僅如此,他還傷害鈴木詩翎那樣善良的女孩,她是無辜的呀。

“我聯絡不到你,所以私下作了決定。”宮本朔無所謂地喝了一口烈酒,那辛辣灼熱的感覺令他舒坦不少。

“我並不怪你,只是……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些嗎?”狄凱的娃娃臉皺成一團,未料到宮本朔心底那股恨意居然強烈至如此可怕的地步。

“會嗎?我可沒害死半條人命。”宮本朔冷冷一笑,無所謂的表情差點激怒了永遠笑臉迎人的狄凱。

“但我希望你放過鈴木詩翎,她是無辜——”狄凱突然煞住了口,只因宮本朔那充滿懷疑與不解的眼光看起來好犀利。

“你知道了些什麼嗎?”宮本朔終於忍不住問了。

“沒什麼,只是不希望你被仇恨給蒙蔽了眼睛。”狄凱也不想逃避,說就說,宮本朔還不至於掐死他吧!

“你什麼都知道了?”宮本朔握緊拳頭問道。

“當然,既然得與你合作,怎能不瞭解自己的夥伴呢?”凱狄只能以傻笑回應一張冷臉。

“原來,原來我終究還是被你們耍了。”宮本朔惱怒地眯起眼睛,難怪從一開始他就感受到強烈的不對勁。“但沒關係,至少我報了仇。”

“薛副總裁要你接這任務,可不是要你趕盡殺絕,他要的是目前麻口組與法國黑幫的黑市買賣大內幕。既然已經抓了鈴木洋達,就放了鈴木詩翎吧,她只是個無辜的女孩。”

“但她是鈴木家的人,是鈴木洋達的妹妹!”宮本朔滿臉的不屑與恨意,危險的氣息霎時湧現。

“你已讓恨意埋沒了理智,我真擔心你沒救了!”狄凱為宮本朔的執拗猛搖頭。

“現在我不想談這些事,今天來找你是要跟你談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說看。”狄凱把玩著酒杯,發覺宮本朔雖年輕,但算計人的心思卻不容小覷。

“我要掌握鈴木洋達的生殺大權。”宮本朔直言不諱。

“你再說一次!”狄凱重重放下酒杯,眼神充滿了質疑。

“你聽得很清楚。”宮本朔的口氣也不佳。

“辦不到!”狄凱一口回絕。他哪會不知道宮本朔心裏在打什麼主意,報復者往往是在行動後才嘗到後悔的滋味,他不要宮本朔走上這條路。

“你——可以!反正鈴木詩翎現在在我手上,你怎麼對我,我就將這筆帳算在她頭上。”宮本朔毫不留情地破解了狄凱的堅持。

“你搞清楚,她只是個弱女子,你這麼對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狄凱倏地站起身。

“我沒那個閒工夫去管他公不公平。”宮本朔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鞏固好心防,他不能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而將他蟄伏在心中十年的恨與怨給磨滅掉,不可能的!

“我真後悔當你的夥伴。”

“那請便。”宮本朔沉聲說道。

狄凱深吸了口氣,平復自己那許久不曾這麼激昂的怒氣。不行!再這麼下去,他不被這小子氣出病才怪!

罷了,他投降了。

“好,我立即請示薛副總裁,東京警務局局長是他的好友,何況我們又是提供證物的人,不過……”

宮本朔斜睨著他,等著下文。

“不過我要你負責照顧鈴木詩翎,最好別讓她受半點委屈,否則最後痛苦的人會是你。好了,夜已深,你是不是該回去了,我也要休息了。”狄凱下逐客令,他目前也只能替宮本朔與鈴木詩翎多製造些相處的機會了。他心想,他們倆冥冥之中似有股情愫在滋生,希望這愛意能化解兩家的仇恨。

宮本朔勾起外套,二話不說地邁向大門,踏出的刹那他突然回頭問道:“我很納悶,你們不是要我對付麻口組嗎?我是盡力去做,但你們似乎興致不高,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你們玩弄的物件?”不待狄凱回應,他便走出了大門。

狄凱猛然回過神,不得不佩服宮本朔的精明睿智。現在的年輕人心思越來越難捉摸了,看來他得再進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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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剛從超市提了一大袋搭配好材料的菜回來,詩翎已覺得筋疲力竭了。絕不是她體力太差,連一袋子的東西都拎不動,而是她足足在超市裏頭徘徊了近兩個小時,始終不知買什麼東西才好。

以往在家有傭僕、管家伺候,出外有司機、保鏢隨行,曾幾何時輪得到她動手操持過家務,尤其是烹飪方面,她不得不自嘲自己是“家事傻瓜”,更是“廚房白癡”。

沒辦法,她只好選擇了配好的菜色,這樣或許沒有那麼多困難。

看了眼壁上的鐘,天哪!七點半了,也不知宮本朔幾時才會回來,得趕快才行。

匆匆來到廚房,詩翎著手進行她生平第一次掌廚的晚餐,既是興奮又是緊張,更有股小妻子等著心愛的丈夫回家享用的喜悅在心中一點一滴滋生,雖然她自知這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但她寧可在這種自欺欺人的幻想中度日,也不願再回憶他那無情的言詞與鄙夷的表情。

“啊!”一時的分心讓她割傷了手,傷口不小,鮮紅的血液滴上了她的白裙,她趕緊找出醫藥箱翻出繃帶,克難式地包紮了一番。

再看一下時鐘,當真沒時間讓她耽擱了,她忍著疼痛繼續準備晚餐,待一切大功告成時,已將近九點了。

看著桌上的菜,嗯,還不錯,但味道如何她就不知道了。

“怎麼還沒回來呢?”

傻瓜,說不定他現在正沉醉在溫柔鄉中,根本忘了有她這號人物了;況且他只是說“也許”會回來用餐。

窩回沙發上,她決定做個等門的小妻子,也不願把自己想像成一個可有可無的情婦。

時間慢慢過去,當十二點的鐘聲敲響,詩翎原本一顆雀躍的心已漸漸被寒意所取代。

他真的忘了她了,也忘了曾交代她做晚餐的事。

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難道傷她真的可以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嗎?倘若真是如此,她愛他的心是不是該就此埋藏起來,永遠沒有見光的一天。

想著想著,詩翎蜷縮在沙發上漸漸睡去……


宮本朔進入屋內,打開了燈後,才發現詩翎居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走向她,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她的肌膚白皙無瑕,長長的睫毛,紅嫩的小嘴,高挺的俏鼻,還真是個美人胚子。

想叫醒她的話語剛到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他警告自己,絕不能對她表現出太過熱絡,畢竟她是他仇人的女兒!

餘光一瞥,他發現了她裙上的血漬,繼而眼眸一轉,又瞧見了她左手食指上早已染紅的繃帶。

老天!她究竟是怎麼了?

輕輕解開她手指上纏繞得一團亂的繃帶,映入眼簾的是那道深深的傷口與已經發炎潰爛的皮肉,這讓他倒抽了口氣!

媽的!她實在有夠笨的,那麼深的傷口她居然不上藥、不消毒,只用繃帶隨便繞上,這傷口不潰爛才怪!

拿來醫藥箱,他為她擦上優碘,些微的刺痛驚醒了她。他猛然拉住她亟欲抽回的手,語氣是偽裝出的不耐,“少再給我惹麻煩,別動!”

詩翎驀然一愣,集中焦距後,才看清眼前的人。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吃飯了沒?對了!她還做了一桌子菜等著他呢。

“我去幫你熱菜。”她猛地跳起,不小心打翻了他手中的優碘。

“我再說一次,你給我坐下!”宮本朔怒聲說道,詩翎依言坐下。

瞪了她一會兒後,他再從醫藥箱中拿出消炎粉,語氣不佳地警告她,“這會有點疼,記住,別再鬼吼鬼叫的!”

他抓起她受傷的手,動作雖粗魯,但詩翎仍能感受到由他手指所傳達至她心中的陣陣熱力。這份意外的喜悅居然會讓她深感無所適從,已枯萎的心靈也漸漸復蘇了起來。

他……他還是有一丁點關心她的。

她那份嬌羞並未逃過宮本朔的利眸,每每看見她這種類似純真的表情,他竟會覺得自己像是個殘害幼苗的創子手!

去他媽的鬼感覺!

“你少用這種見鬼的眼神看我,你以為我會被你吸引嗎?”他為她包紮的手勁突然加大,詩翎一陣瑟縮,卻不敢喊疼。

宮本朔懊惱地咒駡了聲,放輕了力道。

詩翎不敢直視他,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指上。他包紮的動作是如此熟練,這讓她感到意外,想不到他一個大男人,也有細心的一面。

“好了,記住,別碰水。”他倏地鬆開她的手,好像她的手會燙人似的。

詩翎也因而發現,他幾乎每對她吩咐一件事,總會加上“記住”兩字,好似她已得了老人癡呆症,什麼事都容易忘了似的。

不知她老了,會是什麼模樣?而他呢?會不會還在她身旁叮囑她記住這個,記住那個?這個想法令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宮本朔聞聲,看向她微紅的笑臉,仿佛有些心蕩神馳。他隨即搖搖頭,嘲諷地說:“少在我面前裝白癡。”

詩翎凝住笑意,委屈地咬了咬唇,突然她又想到了,“我去把菜熱一熱。”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事實上,他只是滿腹的黃酒與牢騷。

“吃飽了?”詩翎有些氣餒,卻不能說什麼。

“你先睡吧!我去洗個澡。”他故作冷漠。

“那我去幫你放洗澡水。”她隨即站起。

“那麼快就忘了我的交代?”他蹙眉說道。

“什麼?”他交代了什麼嗎?

“嗯?”他犀利的目光飄向她受傷的手指,這讓詩翎赫然記起了他所謂的“交代”。

“我……我會小心不沾上水的。”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算了,我又不是殘廢,連放洗澡水的事都得假手於人。”他走進臥室,她也跟進,並為他找出換洗衣物,略帶羞怯地遞給他。

“我想,你這麼捨不得離開我,如此緊跟著我,是不是想得到我的‘寵倖’呀?”他接過衣物,不懷好意地碰了下她高聳的胸部。

“啊!”她驚退了一步。

“你如果要,可以等我。雖然我今天有些體力透支,但為了不讓你失望,我可以勉為其難的跟你玩玩。”他以極其撩人的口吻說。

詩翎僵硬地杵在原地,看著他走進浴室。


宮本朔故意在浴室裏磨蹭了許久,當他步出浴室後,發現詩翎已如他所願地睡著了。緩步走向她,卻因為她眼角的淚水而觸動了心弦,他狠狠地咬緊牙根,避開她那如磁石般的吸引力。

為什麼她總要以那麼純真的容顏誘惑著他?又為何她老是以那種無辜的表情讓他產生自責?難道真如狄凱所說的,他已因仇恨而埋沒了理智嗎?為了復仇,他竟然對一個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施以報復的手段!

但為何沒有人替他想想,他的妹妹慘死時也不過是個十歲孩童,為什麼就沒人對她手下留情?所以,要怪就怪鈴木一郎。是他死得太早,將自己的過錯留給子女來承擔,這是他的錯!

但鈴木與宮本兩家究竟有什麼怨和仇,需要宮本家承受這種殘暴無情對待?爸、媽、弟、妹難道就活該倒楣死得這麼不清不白嗎?不!他要弄清楚,一定要將所有的事情給搞清楚才甘休。

不小心瞥見她襟口的雪膚,他竟然有股想要她的衝動!

天啊!他怎能對仇人的女兒起了這種要不得的念頭,他的目的是復仇,可不能動情——宮本朔面色慘白地看著詩翎,踉蹌後退。

不可能的!一個早已沒有心的人怎可能動情呢?尤其是對鈴木家的人!

直至背部抵上了門板,他才霍地打開門,像是遇見了鬼魅似地沖了出去,躲進與臥房相鄰的書房。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詩翎的俏臉上,她徐徐睜開了眼睛。昨晚的情景一一浮上腦海,她猛然驚喊了一聲。

糟了!現在是幾點了?昨晚她怎麼可以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睡著了?宮本朔他人呢?會不會氣得跑掉了?

一大堆的問號一古腦兒全擠進她的小腦袋,她匆忙躍起身,沖進浴室快速梳洗一番後,又沖出了房門直往客廳。

他不在!失落感頓時湧上心頭,詩翎頹喪地垮下肩膀,呆坐在沙發上。

咦!廚房裏怎麼有聲音?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進廚房,看見宮本朔背對著她正在煎著鍋中物,蛋香飄進她鼻息,她咽了口口水,這才記起昨晚她為了等他什麼也沒吃。

對了,她費心做的那些菜肴呢?詩翎的目光瞟向已是空無一物的餐桌。

“對不起,我起來晚了。”她怯怯地開口。

宮本朔聞言,淡淡回眸一瞥,沒有任何反應。

“我來吧!”她急急向前。

“不用了,我還不想死在你手裏。”他漠然的表情中有一絲厭惡,端起算是豐盛的火腿和蛋走到餐桌上安坐著。

“我……我做的那些菜呢?”雖知問得不是時候,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全倒了。”他沒瞧她,自顧自地吃著美味早餐。

“什麼?!倒了?”她滿是無法理解的責怪眼神緊盯著他瞧,好似他已活生生地將她的好意丟在腳下賤踏。

“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問你,你可有嘗過自己煮的東西?”

“沒有。”他還沒用,她哪敢吃。

“那就對了,你分明是拿我當試驗品!那些東西能吃嗎?堿不堿、淡不淡,還酸得要命,如果你要拿它們來毒死一隻大象也綽綽有餘。”

昨晚在書房看了些書後,突然想起她做的晚餐,為了不辜負她的好意,他不管早已涼了的食物,拿起筷子吃著一碗看似可口的涼麵,但可口歸可口,卻半分入喉不得,那醬料不知放了多少醋。老天,即便她愛吃醋,也不是這種吃法!

“天哪!真的嗎?”詩翎咬著手指頭,一直想不透為什麼會這樣。

“你以為我騙你?”他雖將滿腹的怒氣控制得很好,但並不表示不存在。

“不……不是,我本就沒有做飯的經驗,但我已經很努力了。”她說來慚愧又是無奈,哪知道以前看張嫂做起來很簡單,自己弄來卻像在打仗一樣。

“很努力?!虧你說得出口。我告訴你,你就算毒死我也救不回鈴木洋達的。”他沉聲說道。

“我沒有要害你,也不會害你的。”她的頭垂得很低,讓他瞧不清她是羞愧還是在低泣。

“把頭抬起來!”宮本朔粗暴地命令著。

詩翎窘迫地抬起頭。她喜歡他,卻害怕他霸道無理的態度,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均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她的心房攪成一片混亂。

她不懂自己怎麼會愛上這麼個喜怒無常的男人。

宮本朔癡迷地看著她,她的確是□婷動人,絕塵脫俗的美麗也是令人心動的原因,臉上沾著淚水,睫上留著水露,他突然打從心底想疼她、憐惜她。但要撇開心中的仇恨卻談何容易?

“不准哭!做我的情婦你應該很開心才是。喏,這拿去,要買什麼就去買,別讓人以為我虧待你。”他由皮夾中拿出一張金卡扔在她面前。

拜鈴木一郎所賜,他十五歲便成了孤兒,但也因為這樣,他成了有上億財產的有錢人,只因為父親生前為全家保了巨額的險。而今利上滾利了十年,他完全不知自己的身價已有上百億,要不是狄凱向他提起這檔事,他可以說是忘得一乾二淨。

詩翎面無表情的盯著腳前那張金卡,沒有撿起它的意思。

“我要出國玩幾天,這幾天你別亂跑,我會打電話回來和你說些情話的。”他微扯唇角,那抹時寒時熱的目光令詩翎很是無措。

他是和誰出國呢?昨天那個混血美女嗎?

他將叉子往盤中一扔,抽了張面紙優雅地拭了拭唇,“我走了,該回來的時候我自會回來。”

“你……你不帶行李?”她陡地喚住已走至大門邊的宮本朔。

“到法國再買吧!聽說巴黎的服飾不錯,需要我帶兩件回來給你嗎?愛咪的眼光很好的,她挑選的東西一定令你滿意。”宮本朔單手架在門框上,劉海垂落額前,再襯上一抹神秘笑容,簡直帥得不得了。

“不用了,我不需要。”原來他真是和那女人一塊兒去度假,這個認知不是她早就該有的嗎?為何心口還會那麼疼?

“隨你吧!對了,爐上的鍋子記得刷乾淨些,我可受不了有小動物霸佔我的地盤。”他的眸光緊鎖住她,半晌後才旋身離開。

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詩翎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她走向廚房,掀起鍋蓋打算洗鍋時,她愕然了。

鍋心有兩個荷包蛋,旁邊還有一片火腿,是他為她做的嗎?淚水靜靜淌下她的面頰,而她的心卻是漾滿了溫暖、喜悅。

他終究還是有一絲絲關心她的。

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男人?納入眼底淨是冷酷無情的他,卻又擁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她是不是該重新認識他呢?


宮本朔獨自飛往法國,來到這個算是陌生的國度。

近幾日他曾在鈴木洋達的書房內發現了一整疊鈴木一郎生前傳真給費慕齊的父親費洛利的檔正本,其中有幾份還是已留存長達十多年的真跡,更令他難以相信的是這些已泛黃的紙頁當中有一張竟是當年日本忍術協會的會員名單。

這八成和家人的死因有關!

這條線索,他怎能就此放過。因此在未告知狄凱的情況下,他打算走一趟法國,暗中調查,或許可以查出當年鈴木一郎殺人的動機。

第二天,他打了通電話給狄凱。“我是宮本朔。”他的聲音含著一絲疲憊。

“宮本朔!你人在哪兒?我找了你一整天。”狄凱聽見了他的聲音,彷若遇上了救世主般喜悅。

“我現在在巴黎。”宮本朔揉了揉眉心。

“你說什麼?你現在……在巴黎?”狄凱高八度的音調,倒和宮本朔的低沉嗓音形成強烈的對比。

“沒錯,可能要待些時候,日本那邊就拜託你了。”

“你不會平白無故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吧?到底是什麼原因,我一定要知道。”狄凱極為堅持,他明白宮本朔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會一個人跑去法國。好個先斬後奏的傢伙!他還真不能小看他瞞天過海的本事。

“我要查一下黑幫的歷史。”宮本朔非常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黑幫?你為什麼不事先知會我一聲呢?”狄凱的語調中充滿了不諒解,但他知道宮本朔應該不會耗時去做一些沒理由的事。

“擔心你限制我的行動。”宮本朔開門見山的表示。

“的確,如果我事先知道你的打算,一定會盡全力阻止。”狄凱蹙眉說道。

“無論你如何阻止,我也絕不會放棄走這一趟。”

“為什麼?難道你懷疑你親人冤死與黑幫有關?”狄凱一語道中宮本朔心中所想。

“沒錯,我是這麼認為。”在尚未有任何發現以前,他不願多說,只希望狄凱能認同他的作法,或許日後他還有許多地方得向他求助。

“那好吧!我想,就算我不讓你去,你也不會乖乖聽話的。反正都已經去了,我多說無益,你儘管查吧,鈴木詩翎那兒我會替你暗中看著的,放心吧!”他挑眉輕笑,別具深意地說。

“狄凱!”宮本朔很不喜歡他老是拿她來激他。

“行,我也不多說了,需要我的地方儘管開口,誰要我是薛副總裁指派給你的搭檔。”

“謝了。”掛下電話後,宮本朔打開筆記型電腦,試著進入黑幫的資料庫。


詩翎匆忙地跑出校園,只因剛才臨時補了一堂課,現在已經五點半,早超過了宮本朔所限定的返家時間。明知他不會那麼早就回來,更清楚他不太可能撥電話給她,但她心底就是有股莫名的擔憂,生怕遭他誤會又惹他不高興。

“詩翎!”剛到達地鐵車站,尚未喘口氣,她卻被極為熟悉的聲音喊住了腳步。

她猛然回首,在看清來者時,臉上蒙上一層陰鬱的顏色。“是你。”

“才幾天不見,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費慕齊笑問。他沒想到向來以甜美笑容回應他的話翎也有對他怒目相向的一日。

“有事嗎?如果沒事我要走了。”完了!地鐵就快開了,她不想在這兒和這種自私自利的人窮蘑菇。

“幹嘛那麼急?急著回去做那個人的情婦?”費慕齊斂住笑意,口氣轉為責備。

“你知道?”詩翎頓住了腳步,眉頭深鎖,她並不打算將這種見不得光的事召告天下,他又是從何知曉的?就連麻口組裏的弟兄她也沒臉回去見他們,現在麻口組究竟怎麼了她也一概不知,為什麼費慕齊會清楚她的事?

“不僅是我,整個麻口組的弟兄全知道了。”他冷冷低笑,好似在笑她的作賤與低俗。

事實上費慕齊的心底可是憤恨難消,兩天前他偷了個空回麻口組,想憑他與鈴木洋達的關係暫時入主,沒想到那些手下只認水晶圖騰不認人,還告訴他握有圖騰的宮本朔已成為他們的代幫主,更可能成為他們的姑爺。

這莫名的打擊怎能讓他心服口服?

詩翎緊握拳頭,她告訴自己,費慕齊沒權利更沒理由責備她,在他捨棄她與哥哥自行逃逸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再也不認他這個費大哥了。

但她不懂,麻口組的弟兄又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成為別人情婦的事除了她天真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外,全世界的人都曉得了!

完了!她還有什麼臉面對所有人?

“你說弟兄們全知道了?”詩翎抖聲問道。

“你該不會不知道如今的麻口組是誰當家的吧?”費慕齊試問。他一直認為是她將水晶圖騰的下落告知宮本朔的。

“我一直沒回去,怎會知道?我還以為他們早已自行解散了。”她說來有氣無力,心頭沉甸甸的。

“你真的不知道?”費慕齊的表情有絲錯愕。

“我為什麼要知道?你如果硬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恕我無法奉陪。”她丟給他一個嫌惡的表情,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詩翎,你明明知道洋達是被宮本朔那小子陷害的,為什麼還要拿出麻口組的水晶圖騰來幫他呢?”

“你說什麼?水晶圖騰?”有關麻口組的印信,她多少聽說過,但卻從未見過呀!費慕齊憑什麼這麼說她,難道那東西真在宮本朔手上?

“沒有嗎?”費慕齊納悶了,看她的樣子,像是真的不知道。

“哥哥的東西從未交給我,我也不曾過問他放在哪裡,別拿這事來詆毀我,所有的一切我全不清楚,好了,我該走了。”她的心情頓時變得好亂,整個腦子混沌迷離。

“難道你就這麼跟著他了,不打算救出你哥哥?”費慕齊喊住她,心口有股錐心的背叛在啃噬著他,她原應屬於他的,他等了她那麼多年,怎能就這麼拱手讓人?

“我這麼做就是在救他,你沒權利指責我。”在他棄他們於不顧的那一刻起,就不再與鈴木家有任何瓜葛了。

“你明明可以利用近水樓臺的機會殺了他,而你卻沒有!難道你已沉溺在他帶給你的歡愉中?他的床上功夫很棒吧!”費慕齊氣極了她的冷漠,霍然扳過她的肩,無情的眼直瞅著她瞧。

“費慕齊,原來你是這種人,比我想像還齷齪,你滾!我不想再見到你!”詩翎滿載受辱的淚,甩開他的鉗制,忍受著鞭笞在她心口的痛楚,直奔地鐵車站。

為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要用這種鄙夷、輕蔑的眼光看她?難道她真的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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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算算時間,宮本朔已離開五天了,這些天詩翎幾乎以泡面度日,實因不願用他所留給她的金卡,她已經沒有自尊了,不希望連最後的人格也蕩然無存。

如果他再不回來,或許她可以去打工,賺取生活費和學費,其他同學可以,她一定也行。

手裏拎著兩碗泡面走在返家的路上,突然感覺腳旁有個東西在蠕動,詩翎立即停下步履一瞧,好漂亮的小白貓,雪白的毛柔細無比,長相可愛,想必是有主人的。

“小貓咪,你迷路了嗎?好可憐。”她放下裝有泡面的袋子抱起白貓,輕輕擁在懷中撫慰著,發覺自己第一眼就喜歡上它了。

“瞄……”貓兒在她懷中磨蹭,仿佛已賴定了她,也認定她是它的新主人了。

“乖,餓了是不是?你吃不吃泡面呀?”詩翎順著白貓的毛髮。“你的毛好自好柔,以後我叫你小白好不好?不,還是白雪比較好聽。”

貓兒喵了好長一聲,好似能聽懂她的話。

“白雪,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真有靈性。”詩翎開心地抱著它直轉圈。

白貓舔著她的臉,回應著她的喜悅。

“白雪,你跟我回家吧!”詩翎一手抱著白雪,一手拎起泡面袋子,多日來她第一次感覺自己不是孤單寂寞的。以後有白雪為伴,相信她會好過些吧!

將白雪塞進手提袋中,她偷偷挾帶著它進入大樓內,雖知這種高級住宅是不能飼養寵物的,但她實在割捨不下它。

回到住所,她立即將門合上,像做了虧心事的小孩一般雀躍。“白雪,你要乖,不能到處亂跑,要是被抓了我可救不了你。”她輕輕將白雪從手提袋中抱出,只見它慵懶地舔著它全身的白毛。

“你現在就救不了它了。”突然從陽臺傳來沉重的男音,白雪嚇得立即弓背怒視他。

“宮本……”詩翎手中的提袋驀然一松,掉出了兩碗泡面和一罐可樂。

天哪!他是幾時回來的?她也不過才離開一個小時,怎麼就被他撞見了?老天真是不幫忙。

他看著她錯愕泛白的小臉,又看至地面上的垃圾食物,“這幾天你就是吃這些東西?”

宮本朔說不出心底的憤怒是什麼,見她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他居然會有種心如刀割的感受。他更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在好不容易查出了一點東西後,便心急如焚地自法國趕回來,難道就是為了她?

他不該有這種突發的舉動、反常的心態,絕不該有的!

他明明可以再待上一陣子,把所有資料搜集齊全再返回,然而心裏卻不停有個聲音要他快回來,他都快被這種背叛的聲音給逼瘋了!

怎知他一回來卻沒立刻看見她,等見了她之後,她還和一隻來路不明的貓兒玩在一塊,看樣子還挺快樂的。

她活得好好的,他居然急得像瘋子。

“反正一個人,就隨便吃。”詩翎口是心非的解釋。

“如果是隨便吃,街上到處都有賣吃的,不一定要餐餐吃泡面吧?”

“我沒有……”

“你給我閉嘴!”他一個箭步跨近她,緊抓住她的手往廚房走去,指著尚擱在地上的一隻泡面空箱。“這怎麼解釋?”

“這……”詩翎一肚子委屈,“你又沒說不能吃泡面,我喜歡吃不行嗎?也沒礙著你,你發什麼怪脾氣?”

宮本朔毫無心理準備的被她這麼一頂撞,頓時語塞。是啊!她愛吃泡面,成了木乃伊是她活該,他發什麼脾氣?

在過去的十年歲月中,除了滿腔仇恨外,從來沒有一個人或一件事能讓他心緒波動,但是這女人卻能輕易撩撥他的喜怒。

“行,你如果認為你的胃壁夠厚,受得了折騰,我囉唆個什麼勁兒!”他步出廚房,重重地坐在沙發上。

詩翎尾隨著進入客廳,從背包中拿出他臨去法國前留給她的金卡。“這東西還給你,我不要!”

宮本朔眯起眼,睨了她一會兒,沒理會她伸出的手,“幾天你都沒用它?”

“我不需要。”她很傲骨的回答。

“你不知道它可以預支現金?”

“知道,但我說了,我不需要。”在她絕美的表情中有著倨傲。

“這也是你吃泡面的原因?”宮本朔的語氣中有一股被漠視的怒意。

“讓我出去打工好不好?”她不答反問,然所問的事卻像極了炸藥引信,把宮本朔潛藏在胸口的怒火點燃。

“你忘了自己的身分嗎?”他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加重音階,“情婦!你是我宮本朔的情婦!”

“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詩翎捂住耳朵不願聽他的嘲諷。

“你鬧什麼脾氣?是不是氣我沒把你當情婦對待,沒買華服、鑽戒給你?還是沒帶你去國外走走,度度小蜜月?”

他猛然站起,一步步欺近她,執起她的下巴,狠猛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個火熱的吻;若不是他依然緊抓住她,詩翎或許早已跌落於地。

“我不要那些……”她說來乏力。

“不要?哦,那一定和其他女人一樣,吵著我得多撥空陪陪你囉?”宮本朔目光冷冽,但心裏卻不停覆念著:說是呀!把女人貪婪的天性表露出來呀!

“你不要這樣,我不要你這樣對我!你可以走,永遠別回來,我永遠也不要見到你!”她被逼至牆邊,在無路可退的情況下,只能瘋狂叫囂著。

“你趕我走?別忘了這裏是我的地盤。”宮本朔佇立在她面前,黑眸看著她的淚容。

“那我走……”他的太過逼近令她感受到一股燃燒的熱氣在她體內凝聚,深深影響了她的呼吸。

“你可以不管鈴木洋達的死活,卻不能忽視你身為情婦的責任,我想,你應該也很嚮往才是吧!”他使勁地鉗住她的雙腕,懶洋洋地訴說著誘惑,然而眸中的寒光一如他的恨意如此的清晰懾人,震撼著詩翎的四肢百骸。

“別……啊——”宮本朔倏然深吻住她。

是她自找的!他極力否認心中對她的強烈渴望。

嘴唇沿著她的粉頸一路吻至她的胸口,溫柔取代了原有的粗魯,他結實的身軀與她細嫩的嬌軀緊密貼合,誘惑著眼前的小女人款款相迎。

詩翎任由他挑逗著,只覺得自己正在天堂與地獄之間掙扎,她企圖找回自己的理智,它卻因他有如魔法般的撫觸而飄得更遠。

她的顫抖讓她厭惡,她的低吟更是令她錯愕,她討厭自己!

當他的手觸及到她柔軟的三角地帶時,她不禁一陣僵冷,害怕地大叫:“住手!我不要——”

宮本朔的嘴角掛著冷笑,眼底卻有著濃濃的欲望。“現在才喊停,未免太遲了吧!這該不會是你的手段吧!”

他殘忍的語調讓詩翎的心為之一冷,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她拼命抵抗著,“你走!我討厭你,不要碰我!”

“是嗎?如果物件換成費慕齊,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對不對?”流竄在心中的醋意讓宮本朔感到害怕,他居然嫉妒起費慕齊在詩翎心中的地位!

“你滾!你滾!”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於決堤,詩翎拚了命咆哮著,但她的力氣怎比得過宮本朔,她的蠻橫動作反而更是挑起了他的怒意。

他攫住她的唇,將她的叫喊聲收納於口中,不讓她有半絲退卻的空間。一直躲在茶幾下的白雪猛然躍上宮本朔的背部,以它的利爪抓著他的背脊。

突來的刺痛感讓宮本朔放開了詩翎,轉首俐落地抓起了那只不要命的白貓。他討厭貓,只因它的家人慘死的那一夜,他聽聞了一整夜貓叫聲,也因此日後他只要一看見貓或是聽見那瞄瞄叫聲,他就渾身打顫!

“找死!”

“不要傷它!我求求你。”他正要掐住貓兒的喉頭時,卻被詩翎抱住了大腿,楚楚可憐地哽咽著聲音哀求他。

“除非你答應我立刻扔了它!”他的眼中有著不容反駁的堅持。

“為什麼?”她不忍心丟下白雪呀!

“你難道不知道大樓裏是不容許養這種鬼東西!”宮本朔逼向她。

“我知道,但我會小心的,絕不讓它亂跑。”美眸緊緊鎖著他微慍的容顏,詩翎自知目前她好比是在挑怒一隻憤怒的狂獅,即使是體無完膚、屍骨無存,她也要為白雪爭取活命的機會。

“你為了它,寧願忍辱求我?”瞧她曲膝跪在他面前懇求的模樣,他不知道是不是該嫉妒這只該死的貓。

“算我求你。”她囁嚅著說。

“算了,但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只要我回到這間屋子,就不打算看見它,你辦得到嗎?”也不知怎麼地,他居然心軟了。

“我答應你,我一定將白雪照顧好,不會惹你厭的。”她哭著笑道。

他將小貓扔進她懷裏,“希望你說到做到。去換件衣服吃飯去!還有,把那些泡面給我扔了。”說完,他走至廚房的水槽洗著剛才抓過白雪的雙手。

詩翎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又撫上自己仍然留有他味道的唇。與他的接觸總是那麼令她害怕,但她仍情願能常見著他。


晚風由窗口輕輕吹送在詩翎臉上,她偷覷了眼專注於路況的宮本朔。與他相處了數天,她依然沒法子探知這時冷時熱的男人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她知道他不快樂。難道他真要從羞辱她之中才能求得快樂嗎?

到達了“非亞”法式餐廳門外,宮本朔下了車,也非常紳士地為她開啟了車門,最後將車鑰匙交給了泊車小弟。

“不用來這麼高級的地方吧。”她有些躊鑄躇。

“怎麼,日本麻口組的千金大小姐沒來過這種地方?說出去沒人會相信的。”他遲疑地看著她杵在門外的僵直身子。

“不是,而是我……”詩翎拉扯著身上的運動服。

她原以為宮本朔只不過是帶她到外面隨便吃一頓而已,哪知道會來這麼豪華的餐廳,想必是他在法國吃慣了生蠔大餐,一時還不習慣日本的烏龍面或拉麵。她更氣的是既然他有計劃帶她來這裏,為什麼不事先告訴她呢?難道他就是喜歡看她出糗?

“別在意這些,只要有錢哪兒不能去?”宮本朔向來就不在意這些身外之虛華。

好吧!既然他不在意,她又何必不自在呢?詩翎深吸了口氣,抬頭挺胸地走進了與她現在的裝扮完全不搭調的法式餐廳。

才剛坐定,她便看見宮本朔頗為不悅地看著她的後方,詩翎好奇地回首一瞧,看見打扮妖豔的愛咪正向他們倆走近。“還真巧,朔,你一進門我就瞧見你了,咦!這個小朋友是誰?哦!不就是那個老是一張苦瓜臉的大學生嗎?”

詩翎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絞扭的手揩,卻不知如何應對。

“愛咪,我餓了,你別來打岔!”宮本朔不想理會愛咪,側過臉問著詩翎,“你想吃什麼,儘量點無妨。”

想不到站在一旁的愛咪卻咯咯笑道:“餓了?想必你這個小情婦喂不飽你這麼大的胃口,何苦不來找我呢?害我這幾天想你想得要命!”

詩翎聽出話中玄機,霍地抬頭看向宮本朔,原來他不是和愛咪一塊兒去法國的,那他為什麼要騙她呢?

這個想法居然讓她的心跳亂了節拍,是雀躍嗎?

“愛咪,你的廢話太多了吧!瞧,你的男伴在跟你招手了,還不快回去。”宮本朔蹙緊眉峰,轉首對侍者點了兩份焗烤龍蝦餐。

“別理他,他只不過是這幾天你不在時的代替品,既然你回來了,當然是陪你囉!”愛咪毫不客氣地坐下,仿佛賴定了他。

詩翎尷尬地站了起來,局促不安地說:“那我走了,你們用吧!”

“你給我坐下!”宮本朔沉聲說著,“愛咪,我說最後一次,回你的座位上去。”

“朔,你不怕她丟你的臉嗎?瞧她那副生嫩的模樣,哪有人穿著運動服來這種地方用餐的,就算沒知識也要有常識呀!”愛咪說得很大聲,唯恐在場的人士沒看清詩翎的穿著似的。

詩翎羞愧地掩住臉正要逃離現場時,卻被宮本朔一把揪住手臂,他目光冷冽地瞪著愛咪,“愛咪,跟詩翎道歉!”

愛咪抬高下顎,一臉猙獰,“要我向她道歉,不如讓我給她一巴掌吧!”語落的同時,巴掌聲亦響起。

詩翎沒想到愛咪會動粗,一時沒站穩,斜倒在地,頭撞上了桌角,昏了過去。

宮本朔見狀,立即蹲下身子摟起她,“詩翎,你醒醒呀!鈴木詩翎,你別給我裝死!”拍了拍她的面頰,發現她仍無反應,他立即橫抱起她,低沉憤怒的嗓音飄進愛咪耳中,“如果她有什麼事的話,我會要了你的命!”語畢,他快步離開了餐廳。

愛咪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駭然不已,更為宮本朔方才的警告而流下冷汗。


“她還好吧?”狄凱接獲了宮本朔的電話後立即趕到醫院,見他神情落寞地剛從診療室出來。

“醫生還在診斷中。”宮本朔坐在候診室的椅子上,雙手掩面,鬱悶的聲音從指縫中逸出。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狄凱眸中有著不諒解,他發覺自己越來越不瞭解他這個夥伴的心了,他是否也低估了宮本朔的復仇念頭?

“你以為是我傷她的?”宮本朔幾乎是用吼的。

“難道不是嗎?”

“我不否認我恨鈴木一家人,但還不至於動手打女人,甚至將她傷成這種地步。”他的嘴角有著一抹苦笑,對於狄凱的誤解,實難無動於衷。

“那麼是誰?”狄凱疑惑不已,鈴木詩翎怎麼也不可能自己去撞桌子吧!

“是愛咪,我沒想到去吃頓飯也會遇上她。”宮本朔懊惱不已地猛爬著自然鬈的黑髮。

“就是那個歡場女子?”狄凱曾暗中跟蹤過他幾次,有一回就看見他和那女子從酒店出來。那女人的確長得明亮耀眼,難道向來對女人無心的宮本朔,也難過美人關?

不過即使愛咪長相豔麗婀娜,但和鈴木詩翎相較,光那份氣質就差多了,他就不相信宮本朔的眼睛當真被牛糞遮住了,寧願捨珍珠取碎玉。

“你知道?”宮本朔赫然抬頭,黑眸微露慍意。

“別忘了我是你的夥伴,當然得多注意、多照顧你了。”狄凱揚揚眉,平淡的語調中未做任何明白的表示。

“你監視我?”宮本朔當下沉下臉色。

“嗯……醫生出來了,咱們趕緊問問看鈴木詩翎的情況吧!”狄凱見到醫生,仿佛見了救命恩人,也成功轉移了宮本朔的注意力。

“佐司醫生,她還好吧?”宮本朔連忙沖向醫生,急問道。

狄凱站在一旁,可將他那急促不安的神情看在眼底。

“有輕微腦震盪現象,觀察一夜後若沒併發其他狀況,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佐司醫生和藹地笑了笑,已習慣了這種夫妻、情侶恩愛的關切情景。

“能進去看看她嗎?”

“護士小姐會將她送至普通病房,半個小時後你再去看她吧!”佐司醫生微頷首,“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謝謝你,醫生。”宮本朔明顯地松了口氣。

“鈴木詩翎沒事了,我是不是該問問你法國黑幫那邊的情況?”狄凱見他有了好心情,終於切入正題。

“我已找出了幾個疑點,還在研究當中。”

“能說來聽聽嗎?”狄凱探問。

“我在鈴木洋達的書房裏找到了當年鈴木一郎傳真給費慕齊的父親費洛利的檔,其中居然有日本忍術協會的名單,而那年的會長就是我父親。”宮本朔面無表情的解釋,恨意重新出現在他臉上。

“所以你也把費洛利懷疑進去了?”

“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是盲目的復仇,我會查清楚一切。”宮本朔重申。

“當初薛副總裁請你前來日本可是要你專心對付麻口組,沒想到你居然也卯上了法國黑幫,你跟薛副總裁報備過了嗎?”狄凱問道。

“沒有,但事後我會主動向他請罪;也請你幫我,別洩漏出去。”

宮本朔難得低聲下氣,讓狄凱快慰不已。“行!誰要我目前的身分僅是你的夥伴,而不是緯達集團的業務經理。”

宮本朔遞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我進去看看她。”

“我也去,讓美麗的小姐認識認識我,哪天你膩了她,說不定她會投入我溫暖的懷抱。”

“少在那兒癡人說夢話。”撂下一句聽來酸意濃濃的話語,宮本朔頭也不回地朝護理站走去,詢問詩翎的病房去了。

狄凱聳聳肩,嘴角卻擒著一抹詭譎笑意。


詩翎恍惚之中似乎看見宮本朔坐在床邊看著她,但她太累了,沒一會兒又睡著了。這一睡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自己已身置熟悉的環境——他的家,也是她的臨時居所。

她依稀記得自已被送進了醫院,只因當時她的腦子昏沉,意識一直無法集中,所以無法開口言語。是什麼時候從醫院回來的?她幾乎一點印象也沒有。

也或許是睡得太多,此刻她已是睡意全消,只想起身坐坐。才剛挪動上半身,卻被一陣意外的聲響嚇了一跳。

“別動!醫生說過你還不能起來。”

“宮本!”詩翎的確沒料到他會一直守在她身側,語意中有著喜悅與興奮。她究竟是躺了多久?

“躺好,我可不希望我床上多個死人。”溫柔的話語被他吞進了喉內,他故意惡聲惡氣,不希望被她看出他心中著實松了一口氣。

詩翎卻已習慣了他的硬脾氣,並不以為意。“我昏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說完,他便起身到窗邊拉開窗簾,讓午後溫煦的陽光照射進房內。

詩翎驚訝得微張著紅唇,“那麼久了!”

“這還算幸運的,你沒給我死在醫院。”他從窗外調回視線至她臉上,登時空氣中仿佛彌漫著詭譎因數。

詩翎躲開他肆無忌憚的注視,好心情頓時消失殆盡。為什麼他開口閉口總是“死”,好像巴不得她立刻就在他面前斷氣似的。

忽地,她想起了白雪。“對了,白雪呢?”她抓著床緣就要躍下。

“你到底是聽懂沒?不准下床。”他一手壓住她的肩,使她動彈不得。

“白雪呢?”她似乎沒看見他眸中所掠過的怒意,又問了一次。好不容易獲得他的允許留下它,而她竟然沒盡到做主人的責任,那麼久了,白雪一定餓壞了!

“不見了!”宮本朔口氣不佳的回答。

“不見了?”詩翎聞言,心口宛如刀割般,恨自己居然放白雪自生自滅。

“你不相信?以為我騙你?”他不慍不火地反問她。

儘管他一臉平靜,詩翎仍能感受得到他體內起伏不定的激昂情緒。

“白雪不可能不見的。”她依然堅持己見。

“貓那種鬼東西最擅長鑽躲的功夫,你要留它,它不見得願意待下。”宮本朔氣她的彆扭與固執。

“該不會是你殺了它吧?”淚水在詩翎眼中打轉,她顫聲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像創子手囉?”他居然有絲想笑的衝動,這女人把他想得太糟了吧!

沒錯,他是曾威嚇過她,要把那該死的貓給宰了,而且他也恨死了那噁心的貓叫聲,但他是人,總不至於和一隻畜牲計較,而且既已答應她留它一條生路,他沒必要拿自己的信用開玩笑。

“我不是那個意思。”詩翎依然好心疼,白雪是只具有靈性的貓兒,她是多麼難得才擁有它呀!

她一時覺得孤單極了,更想念起哥哥。

“你……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哥哥?”這句話她隱忍在心中許久,傷感之下很容易便脫口而出。

宮本朔波瀾不興的臉上突然一陣抽搐,他為之偏狂地問她,“怕我殺了他?你放心,他就算是死一萬次,也抵消不掉我心中的恨意。”

“為什麼你不去查查看,或許十年前的慘劇並非我們鈴木家造成的。”詩翎始終不相信,一向內斂穩重的父親會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錯事。

“你休想推卸責任。”他逼視著她。

“沒有,讓我見見我哥哥,我可以問問他。”她咬著瑰紅的下唇,如泣如訴。

“我早就問過了,他的解釋和你一樣,所以我不想再讓你們見面,以防你們倆串供。”

他極為獨斷的咒駡著,久久後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反應過了頭。

“你才剛復原,好好歇會兒吧!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裡?”她衝動問出口。

他回眸,眯著狹長的眼細細打量著她,“我好像沒有必要向情婦報告去向吧!”

詩翎如骨鯁在喉說不出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邁出臥房的宮本朔險些被地上一球軟綿綿的東西給絆倒,他蹙眉看向白雪,“該吃的也給你吃了,該喝的也給你喝了,你就不會乖乖待在自己的窩?”拎起它的頸背便往陽臺一扔,他拍了拍手,關上落地玻璃門,率性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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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巍峨的銅門上高掛著一塊檜木匾額,上頭蒼勁有力的“麻口組”日文正是鈴木一郎生前的筆跡。

門前兩位半路相遇的男子正握手寒暄,然而眼神卻偷偷打量著正往他們的方向走來的宮本朔。才剛要走進麻口組的宮本朔敏銳感受到身後一股騷動,他立刻閃身至矮牆處,正好躲過一發自他頸側掠過的子彈。

是誰?居然以這種下流的手段暗算他!

難道是鈴木洋達的死忠部下?抑或是與鈴木家有著秘密生意上往來的大客戶,因無法承受一時斷了黑槍來源,而尋釁至此?

來不及細想,本在銅門前的兩名男子已向他撲來,他立刻抽出腰際的短刀一揮,劃傷一人的右手,對方手中的槍頓時掉落,他一個前滾翻接住了它,隨即一個側身朝對方的膝蓋扣下扳機。

“謝謝你送我的槍。”宮本朔站起身,吹了下尚在冒煙的槍口。

“宮本朔,我給你個忠告,離開日本,放了鈴木洋達。”那人手捂著膝,鮮血由他指縫中溢出。

“你是麻口組的人?”宮本朔收起短刀,劍眉微挑。

“不是!”那人忍著疼緩步前進,腦子裏似乎正醞釀著什麼詭計。

宮本朔當然也沒忽略他那過人的毅力,顯而易見,此人若非黑道分子,便是殺手集團特別訓練的人手。但依他判斷,應該是後者。

“說,是誰買下你來殺我的?”

宮本朔出其不意的一句話,果真令那人煞住腳步,狐疑不已地看向他,“你知道我的身分?”

“猜的,不過我想我猜對了。”宮本朔雙眼微眯。

此人神色詭異,想必還有什麼算計吧!他既然是殺手,不使出最後手段是不會放棄才是,瞧他閃爍不定的眼神便是最佳證據。

“你很聰明,但太過聰明卻也會招來橫禍。”那人身形隨之往右一閃,槍聲響起。早有準備的宮本朔霍然蹲下,右手也不得閒,立刻開槍反擊。

一來一往的槍聲驚動了麻口組裏的人,木村喬伊第一個沖出來,那名殺手將槍口指向他,情急之下宮本朔未做考慮便擋至木村喬伊身前並開槍反擊,對方的子彈同時劃過了他的左手臂。

兩名殺手見事蹟敗露,立即分開逃逸。

“代幫主!”木村喬伊怎麼也沒料到宮本朔會救他。

“快追!”宮本朔命令,他不願意遺漏掉任何線索。

“可是你——”

“死不掉的!”不過是皮肉傷,瞧他緊張的。

“好,我這就去。”木村喬伊領命奮勇追敵。

宮本朔也不顧傷口地隨即跟上,雖然神情中有著淡淡的疲憊,仍無損他英勇的氣勢。

兩人在附近轉了許久都沒發現殺手的蹤影。

“算他們狗運溜得快!代幫主,我送你去醫院吧。”眼見宮本朔的一隻白袖已被鮮血染紅,木村喬伊堅持道。

宮本朔無奈一歎,氣自己的疏忽。“不用了,你先回去,我的傷自己會處理。”無視於從指尖滴下的血液,他跨步離去。

隱身在暗處的費慕齊眼露凶光,他發誓絕不輕饒宮本朔。


“我說吧!太過逞強的結果是會得到報應的。”狄凱一邊為宮本朔包紮,一邊發著牢騷。他心忖,讓這小子受點傷也對,至少可以讓他有所警惕。

“既不是麻口組的手下所為,我想不透會是誰要置我於死地。”宮本朔一雙劍眉緊蹙,深陷在自我的沉思中。

狄凱使勁用力一綁,故意弄疼他。

宮本朔眉頭一皺,道:“你藉機報仇嗎?”

“這麼特殊的止血方法你沒見過嗎?”狄凱壞壞一笑。

“睜眼說瞎話。”宮本朔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心中始終有疑問。名義上他們倆雖是夥伴,然而狄凱卻什麼事也沒做,充其量不過是提供一些他想知道的消息而已,有時候甚至還會扯他的後腿,真弄不明白有他這個夥伴有何益處?說得難聽點兒,他只動嘴,而出生入死就全交給他一個人了。

狄凱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你真的猜不出是誰對你下毒手?或許我可以提供給你一個人。”

“哦?”宮本朔揚高眉。

瞧!又來了,這狄凱自始至終只會動嘴。

“費慕齊,我肯定是他。”狄凱走進臥室拿出一件乾淨的T恤,遞至宮本朔手上的同時間他開口說道。

“他不是失蹤了嗎?”宮本朔蹙眉問道。事實上他也曾調查費慕齊多時,只不過他隱身得很好,讓他撲空了好幾回。

“他不過是躲起來,專心對付你。”

“就算他是要對付我,也絕不是為了替鈴木洋達報仇。”宮本朔冷冽地說,他沒忘記鈴木洋達被逮那天,費慕齊是如何棄友逃脫的。

可想而知,那種人做任何事一定是為了私利。

“你想的和我一樣,他不過是想併吞麻口組,當然還有……鈴木詩翎。”狄凱微頓了會兒,繼續發言,“費慕齊萬萬想不到到手的肥羊卻又變成別人的,他當然氣不過了。”他氣定神閑地望著宮本朔陰晴不定的臉色,對自己的撩撥手段非常自得。

“我會找到他的。”宮本朔起身脫下已沾上血漬的衣服,動作之俐落看不出他左手臂有受傷。

“那得儘快,我有預感,他正在籌畫著另一個計謀,反正你不一命歸西,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狄凱愜意地坐回沙發上,看著宮本朔袒露的結實肌肉,他不禁在心中大歎——老天真是不公平!

“我並不在乎生死,只求十年前的血案能真相大白。”套上T恤,他走到門邊,轉開把手的同時他驀然轉首道:“謝謝你的‘特殊止血法’,但願日後有機會為你效勞。”

“哦,這倒是免了!我向來不求回報的。”狄凱乾笑兩聲。

宮本朔冷笑回應,“你就甭客氣了。”


“瞄……瞄……”

細細的貓吟聲隔窗不時傳進房內,詩翎霍然驚醒,她彷若聽見了白雪的叫聲。“白雪,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摟著抱枕,她的心為之悵然,更為白雪的安危憂心。

“瞄……”

天!不是她的錯覺,真的是白雪回來了!

詩翎猛坐起,快速下床走出臥房。客廳裏並無白雪的蹤影呀!唉,還真是自己的幻想。正當她打算折返房裏時,通往陽臺的落地玻璃門外一陣搖晃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詩翎快步走到玻璃門邊,她看見了白雪!

“白雪,你沒跑掉!”她倏然推開玻璃門,將它抱起時餘光卻瞥見陽臺邊有一個可愛的木箱,是——貓屋!

是宮本朔買的嗎?此時此刻,她心頭籠罩著一股似感動又似欣喜的感覺,他竟然故意騙她,他真的好壞,壞得讓她悸動不已。

貓屋旁擺著幾個尚餘有貓食的盤子,她的心情更是激昂難平。

她不懂,明明在他無情的外表下有顆比任何人都善良的心,為何他要將它隱藏起來?讓別人誤會呢?

抱著柔軟的白雪,胸臆間激起的那陣溫暖讓她覺得自己仍是幸運的。

門鈴聲驟然響起,她擱下白雪去開門,卻在看到來人的刹那臉色頓時慘白,想關上門卻來不及了。費慕齊半個身子已占進了屋內,他不懷好意地說:“幹嘛見了我像看見仇人似的,別忘了你從前是如何親匿地喊我費大哥。”

“早就已經不是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出去!”她真的不想再見到他。

“是不是怕我遇上那個叫宮本朔的,可見得你還是關心我嘛!”他用力推開門,整個人跨了進來,眼神滿是輕浮之色。

他在大樓下觀察許久,直到確定宮本朔沒返回家的跡象,才敢上來。何況宮本朔也受了傷,縱使兩人正面交手,他也不見得會輸。

“我不願再和你多說什麼,你留下來隻會讓我更厭惡你。”迫不得已,詩翎終於說出心底的話。

“你厭惡我?那宮本朔呢?他可是害你哥哥被拘禁的禍首呀!該不會在他床上一溫存,你就忘了自己哥哥的生死?”費慕齊眼光灼熱,說出的話語極為難聽。

“你不必用話來激我,你以為我沒看見那天你是怎麼棄我哥逃走的嗎?直到那時候我終於看清你的面目。”她難得表現出憤慨情緒。

“你看見了?”費慕齊聞言一愣,隨即找個理由,“你真傻,你應該很清楚當時的情況,我若不走便會被逮,到時候誰來救你哥哥?”

詩翎別過臉,絲毫不相信他的話。

“我今天來找你,是要你找機會殺掉宮本朔,唯有如此才能救出洋達。”他極賣力地表現出正義的一面。

殺了宮本朔!詩翎心下一驚,“不!我不會殺他,也不准你傷害他。”

“詩翎!”費慕齊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你現在就走,要不然我喊人了。”只要一思及他想對付宮本朔,詩翎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喊人?你以為在這種獨善其身的社會裏,誰會管你呀?”費慕齊一步步靠近她,“鈴木詩翎,你知不知道我愛了你多久?你居然說甩就甩開我,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你想怎麼樣?”詩翎連步後退。

“你說呢?”他淫邪一笑,猛然扣住她的細肩,吻上她的唇瓣。

詩翎奮力抵抗,拼命掙扎,“別碰我!”

費慕齊憤而撕開她的衣襟,看見她袒露出的大半雪肌,不禁欲火焚身,“真是便宜了宮本朔那小子了。”

“救命呀!”詩翎沒想到他失去理智是這麼可怕,只能瘋狂大喊。

宮本朔剛踏出電梯門,便聽見詩翎的喊叫聲,他心下一驚,使出迴旋側踢,猛力踢開大門,眼前的景象足以讓他心智大亂!

費慕齊,你這個該死的人渣!

宮本朔二話不說便沖上前,揪住他的衣領便是一個過肩摔,隨即猛力送他左右臉頰各一拳,胸口那股無處可發的怒氣全都發洩在他身上,直至他遍體鱗傷才罷手。

費慕齊倒臥在牆邊,氣喘吁吁地看著宮本朔,背脊是一片冷意。他完全沒料到手臂受傷的宮本朔還能使出這等力道,動作之敏捷,讓他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的一個對手,實在太可怕了。

“你給我滾,下一秒鐘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動殺機。”宮本朔指著大門,深沉難測的黑眸有著抑制不住的怒意。

費慕齊的臉色驀然變得慘白,即使一動則痛全身,他也硬咬著牙,拖著滿是淤傷的身軀,落敗地逃出大門。

直至此刻,宮本朔才撫著手臂,血液頓時滲透了衣袖;他斜眸看向躲在角落不停低泣的詩翎,她衣衫不整、眼睫低垂,雖未說隻字片語,但他看得出她受的驚嚇不小。

隨手從衣架上勾起一件他的外套為她披上,“你還好嗎?他……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詩翎搖頭,在宮本朔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撲進他懷中,“他……他好可怕,好……好可怕……”

宮本朔怔忡了一會兒,僵在半空中的雙手終於圈住她,“別哭,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傷你的。”

詩翎緊緊埋首在他寬闊的胸膛,啜泣聲也漸漸平息,“他要對付你,他要我幫他對付你,我沒有答應,真的我沒有答應。”說到激動處,她緊緊抓住他的雙臂,卻感受到手掌心有一股濕意,她猛抬頭,看向自己的手心,“好多血!”

“沒事的,我已經處理過了,剛才使勁的關係,才又流血。”宮本朔安撫著她,心想這還是他破天荒第一次安撫女人呢!

“怎麼會發生那麼多事?”詩翎的心緒都亂了,她緊緊抓住身上的外套,外套上有著他的味道,彷若置身其中才能得到安全感。

“你想太多了,回房休息吧!”他不想再多說什麼,橫抱起她,走進臥室將她置於床上,並為她蓋好被子,打算離去。

“等等!”詩翎拉住他的衣角。

“還有事嗎?”他頓了頓,不敢看向她淒美的面容,否則他真怕自己會按捺不住留在她身邊的衝動。

“求求你不要走,陪我好不好?”跟在他身邊那麼久,今天是她第一次表現出如此羸弱的模樣,這是在過去遭受他言語上的冷嘲熱諷也不曾出現過的脆弱。

“別害怕,他不會再來了。”宮本朔被她的淚水熨燙了整顆心,想邁出的腳步因而被挽留了下來。

“我不怕費慕齊,因為有你保護我,但我好希望今夜能守著你,一個人躺在這張床上是很孤單的。”詩翎雙臂緊緊抱住自己,她只知道自己差點兒被費慕齊奪去清白,如果這是她逃不過的劫數,她寧願將自己交給心愛的男人。

“你……”宮本朔的表情中滿是錯愕。

“你說,我是你的什麼人?”她起身跪在床上,外套因而落下,殘破的衣衫露出她白皙的雪峰。

“別胡思亂想,快睡吧!”宮本朔別過頭,他真想揍自己一頓,這出戲不該是這麼演的,怎麼越演越離譜了?

“我已經睡了一整天,不想再睡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情婦,為什麼你老是對我不理不睬的?”詩翎終於放下矜持,心裏明白即使是承受難堪,她也不要一輩子後悔。

她的腦子裏更是清楚,自己無法與他身邊那些豔麗的女人相較,但既然她的身分是情婦,她就不再退縮。

宮本朔緊閉上眼睛、握緊拳頭,他背對著她反省,是不是自己無形之中在她身上釋放了太多溫柔?不行,他不能再讓她沉迷於這段不可能的情思中,光憑兩家的仇恨,她就足以讓他恨一輩子。

他重新調整心緒,瞬間換上一張玩世不恭的面孔,轉身道:“怎麼?小家碧玉開始學會抱怨了?”

“我不是抱怨,我是說真的。”詩翎沒將他的轉變放在眼中,語氣卻是無比的認真。

宮本朔聞言心口一震,隨即斂去驚愕,臉露挪揄,“是認真的?這麼說也就是按捺不住寂寞,想以身相許了?”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再被你激哭了。”

宮本朔輕撇唇角,走至床邊故意將臉湊近她,露出邪惡的笑容,“是嗎?為什麼奉獻得這麼無怨無悔?”

他伸出手掌輕撫著她優美的頸線,緩緩下滑至她露出的乳溝上,邪魅低笑,目的是在嚇阻她對他的遐思。然而詩翎卻褪下了睡衣,將整個嬌柔的身軀靠向他。

“因為我愛你,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無怨無悔。”

宮本朔猛然放開她,倒退了一大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甚至知道你並不像你的外表那麼無情,其實你的心是充滿熱情的!”

“你說什麼笑話!”怎麼會這樣?這種脫出控制的感覺令他不安。

“我不是說笑話,如果你當真是個無心兇殘的人,你不會為白雪買下貓屋,你不會怕它餓著而買貓食,你……”說到這兒,詩翎所得到的回應居然是宮本朔的笑不可遏!

“哈哈……”

“你笑什麼?”

“拜託,小姐,你何苦為了一隻貓兒出賣自己的身體呢?不錯,我是買了貓屋,買了貓食,但憑那些你就認定我是個好人可就大錯特錯了!”他笑得連眼角都泛著淚光,今天的他還真是脫軌得可以。

“好,就算你是壞人吧,但我仍然愛你。”詩翎被他的笑所傷,但隨即鞏固自己略微搖動的決心,眼神須臾不離開他。

“難怪有人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就是喜歡上我壞壞的樣子是不是?好,為了不讓你失望,今天我就勉強嘗嘗你這個不熟的柿子,但願咬下去千萬別感到牙關發澀呀!”宮本朔相信單純如她,一定會受不了他的輕狂,只因他幾乎快受不了她純真的挑逗,希望她就此打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詩翎並不畏懼他那十分曖昧難纏的目光,獻上自己的唇,摟上他的頸項。

宮本朔的自製力潰散了,猛然反被動為主動,發動激烈的攻勢,盡情釋放自己的滿腔熱情,吻吮她柔軟的唇瓣,沸騰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全湧至心臟,在他胸口狂肆流動著。

雙掌揉捏著渾圓飽滿的雙峰,雙唇轉而覆上粉嫩的蓓蕾,他眷戀地舔舐著她,挑起她所有的情欲,顛覆了她所有的思想,他知道自己也遺失了該有的鎮靜。直至她的歡愉呻吟喚醒他脫軌的意識,宮本朔才如遭電擊似地渾身一僵,徒然推開她。

“看來你還是生澀得讓我咬不下口,等你成熟點再說了。”

他顧不得詩翎驚愕且羞愧的神情,拉開門便沖了出去。詩翎頓時陷入流沙之中,一心想留住他,但他卻不肯為她停留。

看了看自己白皙無瑕的身子,難道真如宮本朔所言,她一點也撩撥不起他的性趣嗎?男人都喜歡有經驗的女人是不是?她悲哀地想,無措感頓上心頭。


宮本朔平躺在書房的長籐木椅上,雙手枕在腦後,兩眼卻直盯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怎麼也無法入睡。

那女人是怎麼搞的?像轉了性似的,竟開始在他面前玩起勾引的遊戲!偏偏他又他媽的上了癮,怎麼也甩不掉她盤據在他腦海中的悽楚面容。

窗外頓時下起傾盆大雨,宮本朔蹙眉,霍地起身踱到窗邊拉開窗簾,懊惱反覆無常的天氣,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銀色閃光劃過天際,不一會兒工夫,轟然雷聲伴隨而來。打雷了。

“救命呀!”隔牆一陣驚叫聲,擾亂了他聆聽雷之怒吼的閒情。

詩翎在呼救?

他立即沖出書房跑進臥房,只見詩翎整個人蜷縮在床角,以薄被蒙頭。她到底在害怕什麼?是誰偷進了屋內嗎?

“你怎麼了?”他挪開薄被關切問道,卻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聲音有多溫柔。

“我怕!”詩翎顫聲說道。

“怕什麼?”他提高警覺,不敢有絲毫鬆懈。

“打雷……”她不停靠邊,挪離靠窗的那頭,神情中有著深切的恐懼。小時候那段可怕的記憶似乎又回到她腦海,她努力想遺忘,卻不得其法。以前至少有哥哥保護她,現在她什麼也沒有了!

“打雷?”宮本朔心生疑慮,伸手想碰觸她。

“別碰我……求求你別碰我!”她驚悚地直往後縮,聲音中的顫抖表明了她的慌亂絕非裝出來的。宮本朔蹙緊眉宇,看她那楚楚可憐、受盡驚嚇的神情,一股心疼沁入心間,直想將她擁入懷裏,細心撫慰。

他很好奇,究竟在她成長的階段中曾發生過什麼事?竟讓她那麼懼怕雷雨閃電。“你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安撫地說。

詩翎聞言,正欲看向他時,一道閃光透窗照在她的臉上,她驀然又是一陣驚喊,再次躲回了被中,緊接著是一陣雷聲。

宮本朔重重歎息,對老天爺的找碴感到無奈。“別怕,有我在。”

又是這種溫柔的語調,漸漸浸淫在詩翎心中。“你會保護我?”細如蚊蚋的聲音悄悄從被中傳出來。

“對,我會保護你。”宮本朔盡可能的軟語安慰,對她那過分的駭意感到萬分沒轍。天!他究竟遇上了個什麼樣的女人?這棟樓樓頂有避雷針,她有什麼好怕的?

詩翎透著被縫,瞄了他一眼,與他的目光交會。“你知道嗎?他們要我父親的錢,拿我的命做威脅,又把我關在好黑好黑的地方,我又餓又怕……”

“你說什麼?”宮本朔聽得一頭霧水。

“不要丟下我不管,不要……”她的聲音脆弱得幾不可聞,頰上的淚影熨燙著宮本朔的心,讓他一向清朗的腦子也混沌了。

“你過來。”他的黑眸炯炯如炬,目光雖犀利,卻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詩翎不知不覺中慢慢挪向他。

他以雙臂圈住她的身子,下巴磨蹭著她的頭頂,“我不會離開你的,閉上眼睛安心睡吧!”

熟悉的聲音透過耳膜傳進腦海,處於驚嚇中的詩翎總算正視宮本朔的話,她霍地抬頭看進他眼中,“宮本朔……”

“沒錯,是我。我不走,留下來陪你。”當這柔情的語句道出後,連宮本朔自己也嚇了一跳,然而他卻不斷為自己找理由,告訴自己他只不過是在日行一善,撫慰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女孩。

“我不相信你,你每次都騙我。”詩翎緊鎖眉頭,微光下的她更顯得蒼白、脆弱。

“我不會騙你了,相信我。”他輕撫她細柔如緞的發絲,安慰道。

裹在詩翎身上的薄被滑落,一股馨香侵入他的鼻息,很顯然她沐浴過了。

她的肩上只扣住兩條細細的衣帶,渾圓的肩頭彷若在召喚著他的親吻一般,使得宮本朔心神不寧。

詩翎抬首,與他四目交接,傳遞著互相渴望的訊息。她半跪在床上與他眼對眼,溫和的呼吸吹拂在他臉上。宮本朔的心跳明顯地漏跳了一拍,那種想要她的衝動,竟然冷不防地攫住了他的心。

他不打算再與自己的心情相抵抗,猛地做百噙住她的紅唇,手指輕觸她的肩頭,沿著頸線往下挪移。此時他只想愛她,用自己全部的心去愛她,不想去管橫阻在他們之間的仇恨。

細肩帶滑落,睡衣因而褪至詩翎的膝部,宮本朔的雙手著迷地拱起她的雙峰親吻。他不禁有點恨自己,恨自己一向對女人的免疫力居然徹底消失在她身上。不僅如此,他的心底更是狂烈掀起一股愛戀,一股對她的愛意。

愛?!宮本朔心下一驚,想就此逃脫,卻因她細柔雙臂摟著他的虎腰而無法動作。

他應該恨她的不是嗎?為何會對她有這種戀戀難捨的情愫存在,似乎打從許久以前就產生了。

對,就是在機場相遇的那天!

不行!家仇未報,他怎能對她產生感情,或許如她所願與她共用一次歡愛,她就不會再以這種讓人受不了的表情撩撥他了。

打定主意,宮本朔的雙眸緊鎖在她臉上,以十分曖昧的目光與她糾纏。一出纏綿悱惻的戲碼正悄悄地上演著,成功營造起一股曖昧的氣氛。

詩翎不知道他正在打什麼主意,反正她已打算把自己全部交給他,她信任他。宮本朔輕輕將她推倒在床,俯身咬齧著她細嫩的耳垂,故意在她耳畔吹氣,挑弄著她的敏感地帶。他狂野的姿態透露著迫人的氣勢,令生澀的詩翎有些負荷不了,但又害怕這只是幻覺,所以她不敢動作,只是默默承受。

“你的身體未免太僵硬了吧!很少有女人會對我的愛撫做出這樣的反應哦。”他的低沉嗓音性感無比,讓詩翎的嬌軀微顫。“但我會讓你軟化的。”

語畢,他倏地含住她的粉紅蓓蕾,齒舌啃噬輕繞,左右替換間,令詩翎為之情欲高張,隨著她放鬆的蠕動,他的唇也漸漸下移,最後來到她那神秘的處女地帶,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激狂。下腹的灼熱感覺讓他沁出汗水,而這種不在他意料中的反應令他不安,他為此而悸動,完全沉溺在詩翎的溫柔中。

他起身迅速褪下自己的衣衫再度覆上她,看著她的眸光中有著幾許類似承諾的關切,以慢慢的撫觸折磨著她的需求,同時也在考驗著自己的耐力,直至狂烈的情欲之火一發不可收拾,引發出她婉轉的嬌吟與自己急起的亢奮,他才挺身進入她,律動由緩而烈,直沖至巔峰,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釋放彼此的情欲,歡愉感覺充斥四肢百骸……宮本朔趴在詩翎身上,一手撐起自己,以分散自己壓迫在她身上的重量。

“你還好吧!”

有了這段曖昧的關係後,他發覺她的一顰一笑更能觸動他的心弦,幾乎讓他放棄復仇的念頭,真要不得!

詩翎羞澀地點點頭,回道:“還好。”

“明天起,你就搬離這裏。”他出其不意的一句話,讓詩翎全身一僵。“我會儘快找到另一處讓你安身的地方。”

他起身將身旁的薄被遮住她裸露的身子,臉上的冷漠偽裝得無懈可擊。

見他穿戴整齊就要離開,詩翎拋開心碎的感覺急急問道:“那你呢?你以後還住這裏嗎?”

“這裏是我的住所,我不會離開的。”天,為什麼絕情的話說來那麼心痛!對不起,他只是不願她對他再抱持著任何所謂的愛,那是對他的束縛。

更重要的是,費慕齊既已知詩翎住在這裏,必定會再來找碴尋釁,為了她的安全,他一定得將她送走。

“你的目的只是不想再見到我?”這對她來說是何其殘忍呀!

“我還是會去找你,”他正要走進浴室,忽然回首冷然一笑,“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還有,明天起也別去學校了。”

費慕齊在四處找不到她的情況下,鐵定會找到學校,那種單純的地方對詩翎來說已經不安全了。

“為什麼?”他再出來時,詩翎也已穿上睡衣,緊跟在他身後。

“為了你的安全。”他沒再多做解釋。“天快亮了,雨也停了。記住,任誰來都別開門,我出去找地方,立刻回來。”

“宮本……”門關上了,詩翎舉至半空的手也徒然垂下,原來她所擁有的還是只有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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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說鈴木詩翎差點被費慕齊強暴?他媽的!那傢伙的動作還真快。”狄凱被宮本朔一陣急促的電鈴聲喚醒後,本是一肚子火,在聽了他的敍述後更是氣得咬牙切齒,想不到那費慕齊不僅狠毒還是只淫蟲。

“所以我要你替我再找個地方,而且越快越好。”宮本朔表面上雖是鎮定,心中卻是波濤洶湧,將詩翎一個人留在住處,還真是不放心。

“你要搬家?”

“不是我,是鈴木詩翎。”他煩躁地說。

“為了躲費慕齊?”狄凱也不笨,立刻會意出他的想法。

“你認為他會放過她嗎?我不能冒這個險。”宮本朔無意間將他對詩翎的關切表露出。

狄凱吹了聲口哨,“咱們這位酷男什麼時候動起情來了?”

“你胡謅什麼?”宮本朔睨了他一眼,“對了,我上次從法國拷貝回來的磁片,你研究得如何了?”

狄凱嘴角噙著一抹挪揄的笑意,“你還真會裝正經。好吧!言歸正傳,你的東西我大略查出一點眉目,有些還得送回總公司的電腦室解讀,才能有完整的答案,但我可以告訴你,費慕齊的父親費洛利絕對和宮本家十年前的血案有關。”

“這麼說法國黑幫也有涉案?”氣氛頓時僵凝,宮本朔完全陷入仇恨的怒海中。

“應該是,不過細節方面你還得給我一點時間。”

宮本朔一直覺得心神不寧,想必這其中必有隱情。“狄凱,你老實告訴我,當初薛副總裁要我出這趟對付麻口組的任務,可有其他意義存在?”

“有嗎?你別亂想了,否則我把你的計畫洩漏出去,你可是會立刻被取消任務,提早回龍大學的。”凱狄有些招架不住這突來的問題,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他越是表現得如此,宮本朔可是越懷疑,但既然凱狄不願說,他也不勉強,於是他換了個話題,“你可有鈴木詩翎的資料,我想知道她過去曾發生過什麼事,她非常害怕雷雨閃電。”

“你是指這件事呀!”

“你知道?”

“當然了,有關麻口組歷年來發生的一些新聞我可是條條清楚哦!”狄凱倒是對這點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新聞?”宮本朔似乎無法將新聞和雷雨閃電之事搭在一塊兒。

“是這樣的,鈴木詩翎曾在十歲那年遭人綁架長達三天之久,當時綁架她的是麻口組的敵對‘山本組’,主要是威脅鈴木一郎將北海道一帶的海洛英毒品市場讓出來。”狄凱喝了口水,並將這段往事娓娓道來。

“後來呢?”在宮本朔緊蹙的眉峰中可瞧出他對山本組的不滿。

“那三天鈴木詩翎被囚在一處廢棄的鐵工廠內,山本組那些傢伙只扔了幾包乾糧、幾罐汽水給她便不再出現,偏巧那三天日本遇上十年來難得一見的暴風雨,你可以想像一個小女孩如何面對外頭的狂風暴雨、閃電巨雷,那對她來說是一場噩夢。”狄凱頓了下又說:“當鈴木一郎尋獲她時,她已奄奄一息。”

“現在山本組那些人呢?”宮本朔猛然起身,緊握的雙拳、頸間跳躍的脈動,都顯示出他此刻的憤怒。

“哪輪得到你窮緊張,早在那時候就被鈴木一郎殲滅了。”狄凱輕歎了聲,“雖然滅了對手,但是鈴木詩翎的心病卻不是心理醫師所能治癒的,一切都看你的囉!”他別具深意的笑說。

“我?”

“因為她信任你,不是嗎?”狄凱走到門邊打開了門,饒富興味地道:“我知道你此刻一心系在她身上,回去吧,免得她人還沒搬走,費慕齊又找上門來。”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我也該補足了眠才有空幫你找房子呀!”

宮本朔無奈地走到門邊,“你是我的夥伴,竟然成天有睡不完的覺,而我卻忙得要命,這公平嗎?”

“很公平呀!因為鈴木詩翎不是我的馬子。”狄凱嘻笑一聲,將門關上,把宮本朔的疑慮阻隔在門外。他重重地籲了口氣,發覺這場遊戲越來越不好玩了,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難搞。


費慕齊待在宮本朔居住的大樓外監視已有三天之久了,這些天他都沒瞧見詩翎的身影,手下也回報她並沒有去學校,他當下明白她八成是被宮本朔那小子藏起來了。

於是他等,等著宮本朔出現。

“宮本朔!”真難得,他終於等到他了!

宮本朔停下腳步回首一望,冷笑道:“原來是你。”

瞧費慕齊那副自得的模樣,原來是他身後多了六、七名虎背熊腰、兇神惡煞的幫手。哼!想嚇人嗎?

“我們又見面了。”費慕齊盛氣淩人地說。

“是呀!不僅是我們倆,好像還多了不少外人。”宮本朔的話語中淨是譏誚之意,神情不屑,壓根兒沒將那些傢伙看在眼底。

“你是說他們嗎?他們不是外人,全是我由法國調集來的高手。”

“對付我的?”宮本朔那副毫不在意的笑容令費慕齊感到莫名戰慄,已鬆弛的神經又倏然緊繃。

“你倒是有先見之明。不錯,他們全是我找來對付你的。”費慕齊以乾笑聲掩飾自己心中尚未褪去的懼意。他不斷告訴自己,這幾個人可是黑幫中的精英,就不信打不過宮本朔。

“上回在麻口組門外,我遇到狙擊,那些人應該也是你派來的吧!所以說穿了,該是我找人報仇才對,哪輪得到你!”宮本朔的語氣雖慵懶,但那抹自信卻從未離開過他身上,反倒是費慕齊聽得兩眼冒火,臉色潮紅。

“你把鈴木詩翎弄到哪去了?把她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一條活命!”費慕齊更氣不過他居然能輕而易舉得到詩翎的芳心,這是他奮鬥了好幾年所得不到的。

“你休想!”宮本朔的睥睨神情與氣勢在在令在場的人矮了一截,這讓費慕齊更是憤恨。

“宮本朔,你找死!”他咬牙切齒地說。為了不讓宮本朔死得痛快,他才故意在動手前挖苦他幾句,最好是嚇得他屁滾尿流,哪知道卻反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給徹底奚落了一番。

他分明是活得不耐煩!那就乾脆稱他的意吧!“我就讓你死得乾脆些,你感謝我吧!”費慕齊以法文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大漢立刻上前,有的抽刀、有的拔槍,直逼向宮本朔。

宮本朔冷靜以對,每拳都揮中對方的要害,一時之間慘叫聲連連。

其中一名大漢看不過他的意氣風發,舉槍便對他的腦後扣下扳機,他就不信宮本朔的身手能比子彈的速度還快。

宮本朔察覺後突然一蹲一躍,身形猛然一個變化便消失不見,這種情況莫不讓費慕齊日瞪口呆!

難怪父親會對日本忍術有所忌憚,當他告訴父親遇見宮本朔時,他居然二話不說便將手下幾名悍將調來給他,並吩咐他若不能將宮本朔收為己用,最好殺了他。

如今他親眼目睹這種絕技,能不歎為觀止嗎?

此時,宮本朔突然在他身後現身,狂狷地說:“我在這裏,難道你們能變出的把戲就只有這些了?”

“宮本朔,你別得意,若不是我父親看重你有一身好功夫,還有那一套忍術絕技,我不會手下留情的。”費慕齊倏然轉身,面露懼色。

“費洛利?”宮本朔眼睛半眯。

“你知道他?不過我現在已不打算讓你繼續活下去了。既然敢來找你,我必有萬全的準備,今天我要用咱們黑幫特製的‘毒槍’伺候你,上!”

在宮本朔尚未弄清楚何謂“毒槍”的刹那,費慕齊與他的一干手下便從腰間抽出一把比迷你手槍還小的玩意兒,對他發出細如銀針的暗器!

幾個後翻,他躲過了幾發銀針,但因對方逼得太急,出手又快,使他無暇再度使出隱身法,一個不留意大腿便中了一針!

“哈哈!隱身術算什麼?哪比得上先進科技!”費慕齊見狀笑不可遏,身旁的大漢也譏笑不已,宮本朔見機不可失,一個轉身再度消失在他們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費慕齊難以置信,宮本朔在中了毒針後依然能隱身逃脫;就連那數名洋漢子也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幫特製的銀針毒性雖不強,但卻可以短暫麻痺四肢神經,動彈間是十分困難的,宮本朔是怎麼辦到的?

“你們還不去追,相信他走不遠的。”費慕齊一聲喝令,數人立即分開搜尋。他更是告訴自己,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詩翎撫著白雪的細毛,看看周遭這個她已搬來三天的新家,裏面已被她打理得一塵不染,真找不出哪兒還需要加強的。

這幾天她不能去學校,也不准出去外面散步,只能天天拿著抹布與家中的傢俱為伍,順便打發時間。這裏位於郊區,倘若真要出門,她還不知往哪兒去呢!

也還好宮本朔幾乎夜夜都在這裏陪她,與她纏綿至天明才離去,令她寂寞感頓消,只是漫長的白日,還真是難熬。

電鈴聲響起,大白天的會是誰呢?會是宮本朔嗎?詩翎頓感胸口一陣狂跳,興奮地前去應門。

宮本朔顛簸地回到住處,因毒性蔓延他有些微暈。所幸他自十年前全家意外被殺後,便開始餵食自己各種毒物,讓身體對毒產生抗體,否則這回後果不堪設想。

門一敞開,詩翎驚見滿身倦意、四肢呈無力的他。

“你……”

“扶我進去。”他痛苦地說。

詩翎聞言這才回過神,她連忙攙扶他進屋坐下,探看了下他的臉色,她驚呼道:“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我中毒了,找塊布條來,先綁住大腿,得先止住毒液繼續蔓延才行。”雖氣若遊絲,但他仍努力保持清醒。在這個節骨眼上,宮本朔自知自己絕不能倒下,否則以詩翎一個弱女子怎麼對付心狠手辣的費慕齊。

“哦!”她沖進房內,隨手抓了條領帶出來。

“快綁上!”他咬著牙道。

詩翎雖膽子小,但為了宮本朔,她還是克制恐懼心理為他捆綁。

“你做的不錯。”宮本朔難得的讚美,令詩翎臉頰略顯紅潮。“接下來便是得把握時機,儘快將毒針挖出。”

“什麼?”詩翎心頭一驚,立即反應道:“這裏一沒消毒設備,二沒有麻藥,為什麼要在這裏呢?我送你去醫院。”

“不行。”宮本朔劍眉緊蹙,他絕不能冒險走出這裏,方才在回這裏的途中察覺有人跟蹤他,他相信那些人一定還在這附近徘徊,此刻出去等於自投羅網,他可以不為自己,也不能不為詩翎的安危著想。

“可是你的傷……”詩翎眼角濕濡,她急壞了。

“沒關係,我自己能處理,你願……願意幫我嗎?”他明白要一個女孩子做這種事是殘忍的,但他需要助手。

“我怕我做不來,那一定會很疼的,為什麼不去醫院呢?”

詩翎自眼角淌下的淚水居然深深撼動了宮本朔的心,他執起她的手,“我現在不能出門,傷我的人還在外面等著我。”

“什麼?”詩翎陡然站起,沖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和掃帚出來。“你放心,一向都是你保護我,這次我要保護你。”

瞧她那股氣勢,宮本朔忍俊不住笑出聲,腦子似乎也沒那麼暈了。“別緊張,他們還找不到這裏,快幫我把毒針挖出來,否則毒液一直蔓延就麻煩了。”

“可是……”

看著她的芙蓉面滿布猶豫之色,宮本朔鼓勵道:“我相信你,你一定辦得到的。”

這句話當真比什麼都有效,詩翎點點頭,“好!我去拿醫藥箱,該有的消毒步驟還是要有的,可能會很疼的。”

“我忍得住,快去吧!”

詩翎拿來醫藥箱,小心翼翼地為他的傷口消毒,然後手拿著一個細夾,卻遲遲下不了手。

“把針夾出來。”宮本朔命令她。

“好……”由於銀針嵌得很深,詩翎得將細夾深入些才能挖出;好不容易挑出了銀針,卻自傷口冒出藍綠色的血液,是毒血!

詩翎二話不說立即埋頭將噁心的毒血用力吸吮出來。

宮本朔瞠大眼,無語地看著她。想不到他如此對她,她卻以這種無怨無悔的愛意來回報他!

“詩翎……”

第一次聽聞他以這麼溫柔的語調喊她的名字,詩翎深覺心口輕輕抽搐。

“別說話,你好好休息。”她佯裝專心為他綁上繃帶,雙手在繞行繃帶時不經意碰觸到他的大腿內側。

宮本朔倏然鉗住她的手腕,“你又在挑逗我了。”

“我哪有——”

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他攫住她的唇,鷹眸近距離鎖著她,冷峻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

漸漸地,他的眼神為之軟化,流露出迷惘的深情。

“你既然想,我就滿足你的需要,再怎麼說你也救了我一命不是嗎?”他故意冷語傷她,為的是救她的心,因為他們倆根本不可能的!與其讓她沉迷在這份沒有結果的愛戀中,不如及早喚醒她。

“你偏要傷害我,才會感到快樂嗎?”詩翎的美眸中泛著霧氣,蹙眉傷心的模樣全都落在宮本朔眼底。他別過臉,亟欲擺脫這股緊緊勒在他喉間的痛苦。

“我不是傷害你,我這是在救你。”他的神情緊繃,有股快要窒息的焦慮。

“我不要你這樣對我,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只希望你對我笑一笑,即便是淺淺的笑容也可以。”詩翎急切地說。

宮本朔輕輕挑起她的下巴,撇唇一笑,“說,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僅奪去了麻口組,還讓鈴木洋達入獄,你應該恨我才是。”

“我……”詩翎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知道。”他的聲音好輕柔,俊美的五官令詩翎為之著迷。

“是……是我們鈴木家欠你的。”她好不容易擠出這一句話,但這只是原因之一。

“哦,原來你是為了還債!”他眯起眼,似乎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

“隨便你怎麼想。”她氣得想逃。

“回來!”他抓住她的手臂,猛然拉她入懷中;她驚呼一聲,倒進他的胸膛,任憑他溫熱的鼻息吹拂在她臉上。

他熟練地解開她的衣扣,“我雖中毒,但還能辦事。”事實上,是他想念她柔軟的身軀。“避孕藥都記得吃吧?”

詩翎猛然一愣,自從她成為他的人後,他就丟了包避孕藥給她,她氣得將它扔進垃圾筒,根本不曾服用!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她未服用,否則他也許會氣得一走了之,而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有些心虛地點點頭。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與你有什麼糾纏不清的關係。”宮本朔說出了違心之論。

詩翎才不管那麼多,她把握每分每秒與他在一起的機會,即使有了孩子,她也不後悔,她會自己承擔下來的,縱使孩子的父親不肯承認他。

她主動獻上自己的紅唇,刻意打破這個冷肅的場面;宮本朔終究拗不過愛她的心,接受了她的撩撥。

頃刻間,兩人已褪盡衣衫,陷入排山倒海而來的情潮中……


電話鈴聲很不識趣地擾醒了休憩在沙發上的男女,宮本朔慵懶地翻身拿起茶幾上的電話,一手輕拂詩翎的發絲。

“喂。”

“宮本,我終於找到線索了。”狄凱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宮本朔一頭霧水。

“你能不能說清楚點。”宮本朔煩躁地皺了下眉,口氣倒與狄凱的心焦如焚形成強烈的對比。

“是這樣的,你交給我的磁片經總公司解讀後,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疑問。”

“哦?”宮本朔翻身坐起,這可是他等待多時的答案。

“在電話裏講不清楚,你出來一趟吧!”狄凱倒像是個亟欲表現的小學生,興奮得不得了!

“好,老地方見。”掛了電話,宮本朔立刻起身著衣。

“你要去哪裡?”詩翎自知不該問,但還是問了。

“會個朋友。你也很久沒出門過了吧!等我回來,晚上我帶你去吃飯。”不知是不是良心發現,他突然改變了原本的無動於衷。

“真的?”詩翎的表情裏淨是掩不住的喜悅。

“我或許不是好男人,但不會故意去欺騙你這種小事。還有,打扮一下,我不要讓你再一次因為我的不經意而受到傷害。”他想起上回愛咪讓詩翎下不了臺的那幕情景。

她點點頭,忽然又皺眉道:“可是你的傷……”

“只是暫時有點瘸罷了,過兩天就沒事了。難道你不願意和一個瘸子上餐廳?”他漫不經心地問。

“誰說的!我等你。”詩翎露出欣喜的神采,閃亮如星的眸光讓她更為動人。宮本朔真想將她攬進懷裏好好疼惜,但他終究還是克制了這股衝動。

看了她一眼後他便快步離去,詩翎愣然地看著他碩長的背影,不禁莞爾。

瘸?!虧他也說得出口,瞧他簡直跟個沒事人一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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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激狂”PUB裏,宮本朔和狄凱坐在吧台邊。

“說吧!你發現了什麼?”宮本朔飲盡手中的清酒,溫過的清酒入喉後是非常舒服怡人的,尤其在這個寒冽的冬天裏。

狄凱握著酒杯道:“有個檔案裏面詳細的記載著你們宮本家族的歷史,最重要的是裏面有著費洛利將射殺你全家的罪行嫁禍給麻口組的指令。”

“你說什麼?”宮本朔抓住狄凱的衣領,神色乍白。他不能忍受的不是法國黑幫的毒行,而是他與外界一樣一直認為是麻口組做的,最重要的是他還對詩翎……老天,鷊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吧!

“說穿了麻口組只是代罪羔羊。”狄凱好整以暇地說。

“你確定?”

“這是我整理出來的資料,你自己回家研究吧!”狄凱從口袋中掏出數張紙,放在吧臺上。

“如果真是如此,我定會要黑幫付出代價。”宮本朔眯起黑瞳,威脅地說。

“別輕舉妄動,黑幫沒有麻口組那麼好應付,你得三思而後行。”狄凱勸他。

“我會從長計議的。”宮本朔冷冷地說。

“要我幫忙儘管開口,我想薛副總裁一定肯協助你對付他們的,畢竟惡名昭彰的黑幫早已是緯達集團秘密計畫對付的對象之一。”

緯達集團明的是家船運公司,執船運界之牛耳,暗地裏它更是一個打擊犯罪的組織。緯達集團其實也是龍大學之幕後董事,內部職員有不少是龍大學的畢業生。

“不用,我可以自己來。”宮本朔冷硬地說。

“別老是拒人於千裡之外嘛!”狄凱雖佩服宮本朔的毅力,但也不禁要批評他在處世方面不夠圓滑。宮本朔的個性還真是和他的父親宮本勁二如出一轍,也難怪當初宮本勁二會得罪法國黑幫,慘遭殺身之禍。

當年,法國黑幫大頭日費洛利就是看上宮本勁二在忍術上的造詣,幾次勸說希望他能為黑幫效命,卻都被他給正直地婉拒了。費洛利在連連被拒的情況下動了殺機,又擔心受到黑白兩道的譴責,於是嫁禍給麻口組。

麻口組當時的領導人鈴木一郎雖曾為此案深感不解,卻也沒有懷疑是費洛利下的毒手,幾度被警方傳訊,但血案除了現場幾個列有麻口組標記的彈殼外,並無其他人證及證據顯示麻口組涉入此案,因而麻口組謀殺罪名並不成立。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宮本朔心中的那份恨意更深了。“很抱歉,我只是不想連累你們,畢竟黑幫的勢力不容小覷,倘若失敗,我寧可只犧牲自己。”宮本朔實話實說。

“你可是薛副總裁挑選出來的,該對自己有信心。”

“謝謝你,我盡可能告訴自己我是最強的,乾杯吧!”宮本朔笑了笑,舉杯敬狄凱。


詩翎早已裝扮就緒,坐在視窗等著宮本朔回來。每每只要看見白色的車子接近,她的心就一陣狂跳,心想會是他嗎?

果真,門外響起了一道尖銳的煞車聲,詩翎迫不及待地去開了門。

門外的他身著白色的西裝,眼中有著難得一見的溫柔。

兩人似乎極有默契,詩翎也穿著純白色的合身短洋裝,露出修長的美腿,加上美麗閃亮的發瀑,她好似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你好美……”宮本朔由身後拿出一束香水百合,“送給你,像百合般迷人的女孩。”

“給我的?”她不是在作夢吧?

見她久久沒接過,他開玩笑說:“不喜歡百合嗎?還是你比較喜歡玫瑰?但我覺得清新絕塵的你只有百合配得上。”

“我當然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她急忙接過花束,一滴感動的淚水正好滴在百合的白色花瓣上。

“愛哭的傻女孩。”他輕觸她光滑的臉頰,以大拇指拭去她的淚。

“宮本……”他從未如此溫柔對待過她,她似乎不太習慣他的轉變,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嗯?”含情的目光依然緊鎖著她。

“你……你沒事吧?”她怯怯地伸出手,撫了下他的額頭。

他拉下她的右手,合握在自己的大掌之中,捉狹道:“當然有事了,我可是非常正式地邀請我的女人出去吃飯的。”

他不再用“情婦”的字眼,而是他的“女人”。

“可是你……”

“別再可是了。”他邪魅一笑,拿過她手中的花束擱在桌上後,便車著她的手往外走。

詩翎尚未從喜悅中恢復,已被他拉進車中。

“咱們去一個空中閣樓,那裏是東京著名的旋轉餐廳,可以一邊用餐一邊欣賞美麗夜景哦。”

看著他一臉興奮的神采,詩翎總覺得這一切似乎來得太突然了,她禁不住脫口問道:“你為什麼沒約愛咪呢?”

他猛然踩煞車,轉過身逼視她的臉,“你希望我約的人是她?”

“不!不是。”她有些驚惶,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不是就好。”他扯了扯嘴角,又踩下油門繼續前進。

詩翎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不敢再胡亂發問了。

久久後,他驀然開口,“自從那天她打了你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哦。”她乖乖應和,沒多說話。

“因為我警告她,如果她再動你一根寒毛,我定會加倍還給她。你說,她還敢找上我嗎?”

“這麼說,是我破壞你們的關係了,真對不起……”

宮本朔歎了一口氣,倏然加快車速,將車轉進一處暗巷中。

他熄了火,瞅著她的眸光如火炬般灼熱。“你是怕我而已,還是根本不喜歡和我在一起?或是你的一切全只是為了救你哥哥,而我宮本朔在你鈴木詩翎心裏什麼都不是?”

“我……”詩翎震懾得無法言語,他為什麼要問這些?

“我記得你說過你愛我,是真的還是逗我開心的,嗯?”他看著她的眼神帶著探究的光芒。

“我是真的愛你。”想起自己的一廂情願,詩翎忍不住又流下眼淚。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愛哭。”他吻了吻她濕潤的眼眶,“既然愛我,就要懂得吃醋,懂得對我撒嬌,懂得對我耍手段,可惜你什麼都不會,而且你還大方的想將我拱手讓人,這種感覺我很不喜歡。”

“我沒有要將你讓給任何人的意思,也不要!”詩翎急急解釋著。

“所以以後別再提起愛咪或任何女人的名字,我聽了會很不高興的。”話中雖無甜言蜜語,卻讓詩翎感動莫名。

排檔後重新出發,不一會兒就來到他所謂的旋轉餐廳。

坐定後,詩翎才意會出他所說的美麗夜景是什麼。

萬家燈火,盡入眼底。

“我在東京住了那麼久,從來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可以看到如此美麗的景致,哥哥把我保護得太周密了。”她的神情中有絲抱怨。

“他的保護是對的。”詩翎就像是個天使,怎能受社會不良的氣息污染呢?但他卻是污染她的罪魁禍首。

“你說什麼?”詩翎似乎聽不懂他的話。

“沒什麼。對了,明天我要去辦些事,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無法待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多小心。”

“大概多久?”她的心好像被針紮了下。

“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對付黑幫可得全力以赴,也為了她的安全,他得暫時遠離她。

“需要那麼久。”她細聲喃喃,但宮本朔還是聽見了。

“等我辦完事情,就是你哥哥回來的時候。”是的,如果一切求證屬實,證明麻口組是被法國黑幫嫁禍,他會想辦法讓鈴木洋達提前假釋出獄,並當面向他請罪,因為他愛詩翎,無論鈴木洋達贊不贊成,他都要帶她走。

“你說的是真的嗎?”詩翎應該是開心的,可是繼而一想,這是不是表示他們倆的關係也到此為止。算算時間,的確再半個月便是她“任職情婦”屆滿兩個月的時候。

看她神情為之落寞,宮本朔不解地問道:“怎麼,你好像並不高興?”

“怎麼會,我是太高興了。”詩翎說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

“那你這是喜極而泣還是樂極生悲?”宮本朔壓根兒不相信她的鬼話。

“沒事的,東西真好吃。”她佯裝笑意,心裏雖是紊亂不堪,但她不願讓他發現,至少在這段美好的時間裏,她不要浪費,該珍惜才是。

“那就快吃吧!”明知她說的不是真話,宮本朔也不逼問。

精緻的美食、美麗的景物都頓時失去了吸引力,詩翎唯一掛心的是眼前的男人,不知何時他會趕她離開,兩人從此形同陌路?


宮本朔將狄凱交給他的資料做了全盤性的瞭解。

原來法國黑幫與義大利黑手黨起了爭執,而費洛利正好與日本麻口組的鈴木一郎私交甚篤,經由鈴木一郎口中得知宮本勁二於忍術界的響亮名聲。

宮本勁二不僅是日本忍術協會的會長,更是全球知名的忍術研習者,而讓他聲名大噪的即是那失傳已久的隱身術。

費洛利想藉宮本勁二的隱身術對付義大利黑手黨,在經過宮本勁二幾次的拒絕之後,費洛利懷恨在心,又擔心宮本勁二會為外人所用,進而動了殺機。更令人髮指的是費洛利敢做不敢當,居然將所有罪行嫁禍給一心信任他的鈴木一郎。

宮本朔面無表情地盯視著資料,心中那股恨意卻已不停在體內翻攪。

費慕齊,咱們走著瞧!

他立即將桌上的資料收拾妥當,步出屋外。

宮本朔先來到麻口組整理一些資料,而後單槍匹馬趕往他早已查出的費慕齊藏身之所——一間位於田町的空屋。

到達目的地後,他先勘查四周環境,之後神情輕鬆地彷若進入無人之地一般,踢開大門。屋內兩人突然躍起,卻一時找不到槍放在哪兒,慌成一團。

宮本朔看向他們,再看看他們方才蹲著的地上,滿地的針筒,可見方才他們正在注射毒品,也難怪一臉恍惚樣。

“費慕齊呢?”他眯眼問道,絲毫不將兩名法國大漢放在眼裏。

那兩人互覷了眼,猶豫地看了看另一間房,想撐起場面,卻無能為力。

宮本朔迅速上前制伏他們,隨即撞開另一扇門。門內春光無限,他帥性地倚在門邊,“費慕齊,很抱歉,我沒空等你辦完事。”

原來費慕齊也是滿臉被毒侵噬過的陶然樣,他正光裸著身子趴在一名女子身上;那女子一見有外人進入,立刻起身著裝,逃也似地離開了現場。

“你壞了我的好事。”費慕齊沖向宮本朔,卻被他輕巧閃過。

宮本朔嗤鼻道:“想決鬥可以,但請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可不想被人誤會。”

費慕齊卻藉著毒癮裝瘋賣傻,“我偏不。”

“要不要隨你了,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會不會傷了你就不得而知了。”宮本朔陡然拔起槍,槍口正對著費慕齊的命根子。

費慕齊嚇得立刻背轉過身,套上長褲,“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他猛眨著眼睛,力圖清醒,挺害怕宮本朔手上那把槍。而他的槍尚擱在另一頭的桌子上,身上沒有抵禦的武器,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要找個人,對麻口組的人力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宮本朔看出他的企圖,走到桌旁沒收了他那把槍。“別耍心眼,你的人全倒在外面,現在只剩下你和我。”

“你打算殺了我?”費慕齊雙腳直打顫,無法集中能力思考。

“我不會殺你這個小人物,但我會毀了黑幫,殺了費洛利。”宮本朔冷聲道。

“我父親?”費慕齊瞠大眼。

“沒錯,麻煩你告訴他,我宮本朔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為什麼?”

“你可以回去問他十年前究竟做了什麼好事。還有,別忘了告訴他,老天是有長眼睛的,別妄想一手遮天。”宮本朔忿忿不平地說。

“你要對付我父親?”費慕齊似乎有絲清醒了。

“你等著瞧吧。”撂下這句話,宮本朔旋身就走。同一時間費慕齊躍上床,由枕頭下拿出一把槍,對著宮本朔的背部宮本朔早料到對方會有此小人行徑,轉身精准無誤地射下他手中的槍,子彈更是順勢打斷了他的手筋,令費慕齊慘叫連連。

“宮本朔……你好狠!”他按住傷口痛苦呻吟。

“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宮本朔冷冷一笑,“你右手已廢,再也不能扣扳機了,我這算是造福人群。”

“你……”手痛加上心絞,費慕齊已經吼不出聲。但他在心底發誓,他不會讓宮本朔好過的!

“我等著你。同樣的請你告訴費洛利,叫他等著我。”

當宮本朔走遠後,費慕齊瞬間沉下了臉色,一抹恨意出現在他的灰眸中。


詩翎走在街上,腦海中全是剛才醫生說的話。

她懷孕了!

生理期其准無比的她發現月事已晚了五天後,便上婦產科檢查,結果也正如她所預料一般。

她撫著小腹,有股初為人母的喜悅在心底蔓延,但她隨即想起宮本朔曾說的那句話,這使得她再也快樂不起來了。

“我不希望和你有什麼糾纏不清的關係”這句話一直在她腦海裏,久久不散,就像一團陰霾擾得她看不清頭頂的藍天。

唉,她該告訴他嗎?

返回住處,白雪一看見門開啟便俐落地跳到她懷裏,她輕撫著它的毛髮,把它當成傾吐的物件。“白雪,我該說嗎?我想憑我一個人也一樣可以把小寶寶教育得很好是不是?”

白雪喵了聲,像是同意她的想法。

“但是沒有父親的孩子很可憐耶!”她皺緊眉,無措地說。白雪窩在她懷中,磨蹭著她的身子。

“我可以想像當他知道後,會是何等憤怒,說不定會逼我拿掉孩子,但孩子是無辜的,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捨不得呀!”

最主要的是孩子身上有他的一部分,擁有了孩子,她就可以幻想自己一直擁有著那的男人,佔領了她全部心思的男人。

喵……白雪似乎不想聽了,它打了個呵欠,索性打起盹來了。

“白雪,你為什麼不願聽我說話?”詩翎瞄了它一眼,“他已經離開三天了,也不知在忙些什麼?現在連你也不理我了,我該怎麼辦?”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但她卻過得像行屍走肉般,只因沒有他的一聲問候。

唉!她已然決定,等她變成了棄婦後,她要獨力撫養腹中的小生命。

看來兩人這糾纏不清的關係鐵定是躲不過了。


“你說什麼?宮本朔打算到法國對付我?”費洛利透過越洋電話,在那頭怒吼著。

“我安排的眼線指稱,宮本朔將於明早飛往法國。”費慕齊盯著右手的繃帶,他擔心宮本朔那變幻無常的功夫會危害到父親,故忍痛撥了這通電話。

“我不是告訴過你,要是收買不了他,就殺了他!”費洛利猛一拍桌,喧天巨響傳進了費慕齊耳中。

“我盡力而為了,你知不知道你兒子的右手已被他毀了!”費慕齊亦為之激動,為何只能做父親的發脾氣,他受了鳥氣就不能抱怨?

“你的手……”費洛利為之震驚。

“沒錯,你兒子的右手再也不能扣扳機了,為了你的命令和野心,你滿意了吧!”費慕齊突兀地打斷父親的詢問,在他的印象中父親除了滿心拓展黑幫外,幾乎沒有其他的事能讓他掛心,包括他的親生兒子。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所有的努力不都是為了你嗎?”費洛利幾乎震愕得說不出話來。

“不用!我問你,你是不是對宮本朔做了什麼事?”否則他不會用那種充滿仇恨的目光瞅著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費洛利陡然站起,臉上的表情錯縱複雜。

“我看得出來宮本朔對你的恨意很深,你好自為之吧!”費慕齊現在不想提這件事,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執行。

想到這兒,一抹奸佞笑容由他臉上漾起,令人膽寒!

“等等,你說清楚!”費洛利怎麼受得了他這種沒頭沒尾的話,挑起他心底的戰慄後又不了了之。

“要我說,不如問你自己,畢竟事實真相我也不瞭解。不多說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呢!”他急躁地說。

“你到底要幹嘛?不要在日本給我闖禍!”費洛利大叫,難忍胸中的怒氣及莫名的擔憂,這似乎是個不好的徵兆。

“你放心,扯不到你頭上的。”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擔心你呀!”費洛利蹙緊白眉,用力將手中的雪茄撚熄在桌面上,不惜將上好的檜木桌灼上一個痕跡。

“不用了,父親,你還是多為自己操操心吧!”不等費洛利開口,費慕齊便掛了電話,反正該警告的他也警告了,現在他該用心在自己的事情上面。

宮本朔,我定要讓你後悔傷我右手,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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