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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罪加罪]不配[全文完]

不配 作者:罪加罪

【內容簡介】:

  版本一:

  電視劇裡惡毒的女人只能是女配角,但現實教會她,善良只會葬送自己的人生。影后沈磬磬,傳言她靠潛規則上位,傳言她背景很硬,傳言她的緋聞男友多得連狗仔都數不過來,傳言她交際廣闊手腕了得,傳言她一心想要加入豪門,但傳言不知道,她的包裡始終有一枚與她的華麗不相稱的鉑金結婚戒指。

  版本二:

  到最後我才明白,我的愛,只有你配得上。

  兩個文案是寫給兩個男人的,不要忽略其中一個哦~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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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璇: 很棒的文章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Chapter 1

  「昨天上午手術的病人情況怎麼樣?」

  全省最大的醫院住院部三號樓八樓心臟外科病房外,樓道裡是大家習以為常的消毒水味,來往間是病人和家屬,以及身穿白袍的醫生護士。

  「目前穩定,家屬都在陪同,我們會一直關注。」

  「嗯,他的病情複雜,手術後的七十二小時要特別注意。」

  「季醫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這兩天手術多你都連著幾天沒好好睡覺了,下午又有一台……」醫學院的實習醫生肖安很擔憂地盯著她的導師醫生季涵。

  季涵言簡意賅地打斷她:「我沒事。」

  二人走進住院部醫師休息室,護士組的同僚已經開始用餐,給他們倆訂的盒飯擺在兩個空座前。他們走進的時候,裡面聊天正熱的幾人突然靜了下來,一同盯著門口,季涵抬眼一掃眾人,那些人立馬低下頭裝模作樣地吃飯。

  「呦,季醫生,來,就等你了。」心外科另一員大將鄭氏笑瞇瞇地沖季涵揮了揮筷子,也只有他敢這麼熱切地跟季涵招呼。

  「嗯。」

  季涵在自己的位子坐下,立刻打開盒飯,拿出筷子,修長的手指所帶出的動作乾淨利落,哪怕夾菜這麼一個平凡的動作都能流暢得引人側目。肖安坐在他邊上的位置,看到季涵菜裡有魚忍不住說:「季醫生,不如你吃我的排骨吧,等下還有手術,你得補充體力才行。」

  鄭氏插進來地感慨:「呵呵,小安很細心啊,是我不好,忘記季醫生不吃魚,不小心給點上了,不好意思哈。」鄭氏笑哈哈地道歉,吐字慢悠悠的,不知道是真抱歉還是假抱歉。

  季涵連眼皮都沒抬,繼續吃他的飯。肖安見季涵沒反應,很聰明地不再多問,安靜地開始用餐。

  休息室沉默了一陣,幾名吃好的護士開始無聊地翻看起桌上的報紙。突然,鄭氏眼尖,看到報紙背面的大標題:香港不眠夜,沈磬磬盼摘桂冠。標題旁是一副女主角抵達香港機場時的照片,黑色墨鏡遮去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一身非常輕鬆的裝扮,對著鏡頭既不遮掩也不迎合。

  鄭氏指指報紙:「沈磬磬又要封后了?」

  「什麼?」

  正看報的小護士文文急忙把報紙翻個個,還沒看內容就叫道:「怎麼她又提名了,這個緋聞女王。」

  「讓我看看。」另一個小護士小玉飛奔過去,湊上腦袋看了起來。

  年紀稍大點的虞護士長沒去湊熱鬧,但也不由說道:「呵,這兩年沈磬磬風頭正旺呢,剛拿了個什麼電影節的影后,現在又要到香港領獎去了。」

  文文一邊忙著看報道,一邊評價道:「沒辦法,誰叫她後台硬,我上次看到一則報道,說他們公司高層有人什麼關係都幫她打點好了,她就是挑個劇本,拍個戲,要什麼有什麼。」

  一旁的小玉附和道:「我也聽說她後台很硬,好像當初就是被潛規則進去的。」

  「那是,要不然哪能幾年就當上影后,人家顧念瑾跟她差不多時期出道,還在熬呢。所以說,人就得豁得出去,她長得又不是很漂亮,娛樂圈的水多深吶,多的是想出名的人。」

  「你們這是嫉妒。」鄭氏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地說,「一事歸一事,她獲獎的那部《傾巢》我去電影院看了,演得是好。」

  「沒想到鄭醫生喜歡沈磬磬這個類型的。」肖安掩嘴笑道,「可惜她就要嫁入豪門了。」

  「你說什麼,她要嫁入豪門了?也是,女明星什麼的最終出路就是嫁豪門啊。她也到年紀了,再不嫁,有更多比她漂亮的女明星就要蓋過她了。」小玉連連搖頭感歎。

  鄭氏卻撇撇嘴,坦蕩蕩地說:「豪門什麼的不說,她雖然不是那種很驚艷的美女,但勝在氣質好,是男人都會多看兩眼,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你說是不是,季醫生。」

  整個房間裡,唯有季涵從頭到尾沒對這件事發表過任何評論,等到有人點他的名了,他才慢慢抬頭,然後對上鄭氏鏡片後那雙笑瞇瞇的眼睛。

  季涵習慣性地拿紙巾將手指一根根擦過,嘴上淡淡地回道:「我覺得,吃不到就最好連看都不要看。」

  對於這樣的回答,鄭氏挑了挑眉。

  肖安側過頭看季涵,含笑道:「我贊成季醫生的看法,沈磬磬這種女人是活在另一個世界裡的,離我們太遠了,鄭醫生,回頭是岸。」

  鄭氏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看看她的電影又不會怎樣,你看過嗎?」

  肖安回想了下,說:「看過些她以前演的電視劇,說實話,我看不出她演得好。」

  「她演得片子不少角色都很難駕馭,難演。」

  「看來鄭醫生是沈磬磬的忠實粉絲。」虞護士長聽了半天,最後給下了個結論。

  這時,季涵突然站起來:「我去準備下午的手術。」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肖安忙從後跟上。

  「不用,你再休息會。」

  季涵向來是說一不二,肖安立即停住了腳步。

  「那我也去準備準備。」鄭氏伸了個懶腰,也起身離開。

  肖安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喊住季涵:「對了,季醫生,晚上的手術取消了,那聚餐……你來嗎?」

  季涵剛拉開門,略微遲疑了下,隨即應了聲。

  「你們也要來,今晚是給季醫生慶生的聚餐。」肖安立即對另外三人說。

  文文壞笑說:「知道了,一定去,能把季醫生拖出來,你本事越來越大了。」

  肖安臉一紅,拿手肘捅了捅她:「別亂說。季醫生最近太辛苦了,我上次跟他提慶生的事時他壓根把自己的生日都給忘了,所以我才決定安排一次聚餐。」

  「哦,我閉嘴。」文文裝模作樣地在嘴巴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走廊裡,鄭氏跟在季涵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剛才我問的是你,看過那部《傾巢》了嗎?」見他不理,又說,「喂,今晚有頒獎禮直播。」

  季涵側過半張臉,陰沉沉地說:「工作。」

  「切,真無趣。」

  晚上,心外科骨幹及護士全部到齊,主任出國開會,一些老資格的醫生婉拒了邀請,其他年輕醫生和護士都賞光季涵的慶生會。

  剛落座,比季涵年紀稍大,算是他學長的蔡曉桐就打趣道:「我們肖主任的女兒面子就是大,季醫生真是難得出來跟我們聚一次啊。」

  另一位年輕醫生也附和:「是啊,季醫生你又不是有家室的人,工作要緊,但也得給自己放鬆的時間,鄭醫生,你說是不是?」

  鄭氏抽出一根煙,懶洋洋地坐在季涵邊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而今天的主角卻未置一言,肖安緊張地看著季涵的臉色,但對方始終沒有什麼表情。她怕其他人說過了,急忙招呼:「沒有的事,菜都上來了,我們開始吧。首先,祝季醫生生日快樂。」

  所有人都拿起酒杯敬了季涵,飯局算是開始。心外科醫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這些年輕醫生更是心高氣傲,哪怕對著病人也是說一不二,絕對自信,雖然他們還沒到獨立手術的時候,但不久的將來他們會是科室的主心骨,平日工作裡這些人的比試自然少不了。現在坐下來吃飯,氣氛雖然活躍,但總覺得隔了層什麼。季涵又是個挺讓人摸不透的主,好不容易散了飯局,肖安準備了第二個節目——唱K,因為幾瓶酒下去,大家的興致不免高了些許,都答應了。

  「季醫生,你去嗎?」肖安有些緊張地說,「今天是你生日,要玩就玩得痛快點,而且下午的手術很順利,明天也沒有安排手術……」

  「走吧。」季涵打斷她的話,又隨手攔了輛車。

  肖安一愣,沒想到季涵這麼快就答應,隨即有些激動地跟他上了車。

  一行人唱到凌晨才意識到有點晚了,中間鄭氏接了個電話,回到包廂時的表情有點奇怪,他在季涵身邊坐下後,湊過去說:「離你生日結束還有半小時。」

  季涵不解地回頭:「怎麼?」

  「沒什麼。」鄭氏搖搖頭。

  過了會,大家鬆鬆散散地走出KTV大門,四月天,夜裡的風還是有些涼,對著外面的空氣深呼吸一口,把身體裡的酒精都吐出去,頭腦一下子清醒很多。馬路上已經很空,KTV門口只零散地停著幾輛車,其中有一輛白色奧迪跑車尤為顯眼,看不清裡面有沒有人,就在他們正對面。

  「這輛車挺帥的。」鄭氏吹了個口哨。

  季涵起初沒在意,聽他這麼一說順勢看了過去,然後猛然愣住。

  肖安正從後面走上來,問:「季醫生,你怎麼回去?」

  季涵沒回答,他微微瞇起眼有些不確定地盯著那輛車。

  突然,奧迪車車燈大亮,猛然後退,再一個急速掉頭,引擎發出的轟鳴聲在深夜裡尤為嚇人。

  季涵冷著臉走到鄭氏面前,漆黑的瞳孔冷得有些滲人。

  鄭氏攤了攤手,無辜地說:「我只是實話實說。」

  「怎麼了?」肖安奇怪地看著這兩個人。

  「我先回去了。」

  季涵快步走到路邊打車,肖安都沒來得及跟他說再見,手裡還握著沒有來得及送出的禮物,她疑惑地問鄭氏:「季醫生怎麼了?」

  「哦,沒事。」鄭氏打了個哈欠,「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季涵打車一路向南,直到一處高級別墅區,車子在一棟聯體別墅前停下。打開門,先去車庫看了眼,原本這裡只停放了兩輛轎車,現在在它們邊上,又多了一輛白色奧迪跑車。

  季涵閉上眼,吸了口氣,打開門進屋。剛踏入一步,就踩到地上的東西,季涵低頭一看,是一隻女士宴會包,再往裡是一雙紅色水鑽高跟鞋,以及,一尊金光閃閃的獎盃。這時二樓傳來聲音,他抬頭看去,有人從樓梯上下來,那一身紅色長裙,水晶吊燈下蕩漾出奪目的流光,這個女人的臉上化著精緻優雅的妝容,她淡淡地俯視著季涵。

  「你……」季涵發現自己嗓子有些緊,「怎麼回來了?」

  女人走下樓,手裡拎著一個包,走到季涵的面前,微微抬起頭,讓雙方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

  「這裡是我家,倒是你會來這,真是稀奇。」她說話的聲音軟中帶硬,語氣透著不屑。

  季涵掃了眼地上的獎盃,說:「你得獎了?」

  女人笑得有些誇張:「直播已經結束了,你看明天的報紙吧,季大醫生。」

  她彎腰拿起獎盃和宴會包,拎起那雙高得驚人的鞋子,優雅地繞過季涵。

  「你趕回來……做什麼?」他的心跳有些急。

  「拿東西。」她提起那隻小行李包。

  「為了拿東西,衣服都沒換,妝都沒卸就跑回來了?沈磬磬,你虛偽的能力變弱了。」季涵生硬地說。

  沈磬磬冷哼一聲,回道:「你撒謊的能力也變弱了,季涵。」

  她關門關得很輕,一如她的優雅。

  屋裡徹底安靜下來,季涵盯著水晶燈投射下來的光暈出神。

  時鐘已經劃過零點,他二十九歲的生日已經過去。

  他的妻子,在他生日的時候沒有說一句生日快樂,來去匆忙。季涵仰起頭閉上眼,他又有什麼可期待的呢,他的妻子只是名義上的妻子。

  沈磬磬,對她還有期待的他,是個真正的蠢貨。

  沈磬磬開著跑車離開別墅區,她右手邊的副駕駛座上有一瓶香檳和一隻包裝精美的蛋糕。十字路口紅燈,她停下車,盯著那兩樣東西看了會,隨即,毫不猶豫地把它們扔出了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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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報紙。」

  沈磬磬還沒坐定,就被人從頭上扔下一張報紙。

  「看了沒?」

  「還沒。」沈磬磬一臉倦容,慢吞吞地把報紙打開,入眼的是她昨晚頒獎禮上的照片,金燦燦的獎盃旁她難得笑得很開懷。

  「一領完獎,女主角就不見蹤影,慶功宴上讓經紀人獨擋記者的菲林,解釋一下吧,我的影后。」

  沈磬磬大致掃了眼報紙上的新聞,無非是大肆宣揚新科影后如何如何風光維多利亞港,報紙上的照片倒是拍得不錯,捕捉到了她最喜歡的四十五度角,她一直覺得這個角度的自己美麗得恰到好處,少了幾分側臉的尖刻,多了幾分正臉的風情。至於其他的報道大同小異,都在標題上打出影后靚影未出現在頒獎儀式後的慶祝宴上,就連和影帝的合影都缺席,據經紀人透露是疲勞過度,心情又過於激動,所以身體不適先行回酒店休息了。

  「Ted昨晚急瘋了,你至少應該先跟他說一聲。」

  沈磬磬不以為然地把報紙丟到一邊,隨手拎起咖啡杯悠哉地品了一口,才說:「我只不過考驗考驗他的應變能力,看來還不錯。」

  「哼。」對方冷聲不屑道,「他早就是公司最懂得隨機應變的金牌經紀人了。」

  沈磬磬敷衍式地點點頭:「所以,不論什麼場面他都能處理好。」

  對方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不要迴避我的問題。」

  「私事。」沈磬磬簡潔明瞭地說。

  對方的視線有些陰沉,不過他的眼神向來陰晴不定,沈磬磬很習慣地無視掉那抹視線,捲起一束長髮,說:「我們說好的,我簽賣身契,可你管不著我的私事,大老闆,忘了嗎?」

  對方沉默了會,緩緩開口:「了了說想見你,你今晚過來。」

  這不是問句,是命令句。沈磬磬無限優雅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口,開門,關門,自始至終沒給一個字的答覆。

  辦公桌後的人盯著那扇緊閉的門看了一會,復又低頭專注起桌上的文件。

  「我的姑奶奶,你是不是想累死我這把老骨頭?」

  沈磬磬瞥了眼身旁假裝抹眼淚的Ted,涼涼地說:「您身子骨可硬著呢,累不死。廢話少說,今天的行程?」

  Ted氣鼓著臉,翻出掌上電腦,對著液晶屏老大不情願地匯報:「有很多人想約採訪,不過知道你不喜歡,我都幫你推了,所以下午只有一個剪綵活動,晚上要去參加一個慈善晚宴。還有,到目前為止,包括程導、章導在內,大概有八個電影劇組發來邀請,劇本也都收到了。哦,李志雲導演有部電視劇,其實看不看無所謂,那些電影不少都是大製作,你馬上就要投入拍攝《絕代風塵》了,所以可以挑一本下半年拍攝的……」

  沈磬磬支著下巴,無聊地望著窗外:「電視劇的劇本給我送到家裡,我晚些回去看。」

  Ted呆了呆,問道:「末離說電視劇的劇本可以過濾掉。」

  「我的口齒不夠清楚嗎?」沈磬磬涼涼地瞥了Ted一眼。

  Ted立馬做出一臉惶恐的樣子,像是對女王一樣,畢恭畢敬地說:「不敢不敢,我會派人送去的。」

  沈磬磬這才滿意地回過頭,這時她突然想到什麼,問:「晚會大概幾點結束?」

  「六點開始,我想九點應該能結束。」

  沈磬磬皺了皺眉:「太晚了,給我找個借口,我七點就要離開。」

  Ted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的姑奶奶,你可是今晚的重要人物……」

  沈磬磬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Ted立刻住嘴,一個人捶胸吐血:「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哦。」

  車內安靜下來,白色轎車平穩又快速地行駛在馬路上,四月的陽光還不猛烈,透過車窗隱隱能看到天空中的那個發光體,但被濾光紙一擋,便不再有威力。現在是中午,還不到太陽最猛烈的時候,等過了下午兩點,太陽才會漸漸收去肆虐的光芒,趨於平和,最終日落西山。

  從東方初升到最後的日月交替。

  這一個輪迴,就如同一個明星在娛樂圈裡的輪迴,從一個無名小卒,到早晨七八點的太陽逐漸為人熟悉,總有那麼一次機會如果把握住了便一躍成為耀眼的明星,上升到天空的高位,但盛極必衰,風華過後逃不過零落,只是有些人有能力在那個位置上多保持幾年,有些人不過是過眼流星,但無人逃得過過氣的命運,只不過有些人能讓自己的娛樂生涯延續得更長一些,更久一點。

  她現在正如這中午的太陽,光芒已經耀眼,卻非最盛,她還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人物,所以,她還有很長一段路,而這段路卻不比開頭的艱辛輕鬆多少。

  是從此一帆風順,星途無限,還是時運到頭,逐漸隱沒,沒個定數。

  但沈磬磬絕不是個就此滿足的人,在這個圈子裡她只會把目光放得更遠,哪怕是用盡心計,也絕不漏算。

  Ted偷偷觀察著沈大姑奶奶的面色,黑超遮面看不出什麼,想想自己昨天被無情拋棄,一個人當肉盾,實在委屈,忍不住抱怨:「你要回來也跟我知會下,好歹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昨天我還以為你遭遇什麼不測,剛拿獎就被人滅口。」

  偷瞄了一眼,姑奶奶沒反應,於是膽子大了不少,繼續埋怨說:「我知道昨天你那位生日,你跟我說我會幫你安排,總好過你一個人匆匆忙忙,萬一被狗仔拍到了又是一堆麻煩……」

  「我不記得昨天是誰生日。」沈磬磬一個眼色就令Ted把還沒說完的話硬生生吞進肚裡。

  Ted暗暗把這個姑奶奶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行徑腹誹了一番,看看目的地差不多到了,也就不多說了。

  沒辦法,人人都說沈磬磬八面玲瓏,優雅又風情,但實際上她是個最難伺候的主,罵起人來讓你只想趕快入棺材。雖然在她之前還有個跟她不相上下的人物,這種苦水只有身為經濟人的他獨自吞嚥。

  車子停下來,沈磬磬沒有下車,她向外望了眼,問:「今天中午吃什麼?」
 
  「日式料理。」

  沈磬磬撇了撇嘴,不甚滿意:「前天是不是剛吃過?」

  「……你前天說很好吃,想再吃一次。」

  「前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開車,去前面那家意大利店。」

  Ted不敢有意見,只是奇怪她今天怎麼火氣如此之大。沈磬磬不順心的時候通常就是挑刺找茬,雞蛋裡挑骨頭是她的拿手好戲,最遭殃的就是他。認識她少說也有五年了,她的脾性,Ted不敢自誇摸得最透,因為還有老闆在他上頭,但也算是摸著一二了,她皺個眉,他都能分清是胃痛還是頭痛,或者只是純粹看誰不順眼。剛拿下一尊很有含金量的獎盃,正常人肯定興奮好幾天,這種事他也看多了,可沈磬磬一反常態,大概昨天晚上回來後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Ted身為金牌經紀人自有道理,其一便是秘密可以知道,但不可以外道。

  季涵從手術室裡走出來,這場大手術讓他精神極度集中,一放鬆下來全身都在酸痛。肖安從後面跟上來,遞上一杯水:「還去病房嗎?」

  「嗯。」

  「我去看過了,沒什麼問題,要不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

  季涵今天早上到醫院的時候臉色就不好,一場手術下來,臉色跟他的白大褂就快一個顏色了,看上去更像個病人。雖然擔心,但肖安知道季涵不會改變決定。

  「季醫生,這個給你。」

  季涵低頭一看:「這是?」

  肖安臉上微紅:「生日禮物。昨晚本想散了的時候給你,但你走得匆忙。」

  季涵並沒有注意她,接下後說了句謝謝。

  「不用謝。」肖安的臉更紅了,又有些急切地說,「是一件T恤,如果款式不喜歡可以去換,發票什麼的都在裡面。」

  「小安不知道季醫生不穿T恤嗎?」

  肖安一愣,抬頭看到病房走廊的那頭鄭醫生正瀟灑地飄來。沒錯,是飄,這個整個科室乃至全醫院都有名的第一騷包男醫生,走路時帶飄,力求給人飄飄欲仙的感覺。

  肖安心頭一緊,尷尬地問:「是這樣嗎?」眼神不安地望向季涵。

  季涵瞪了鄭氏一眼,回頭對肖安說:「沒關係,不用放在心上。」

  肖安頓時傻眼,原來真的不穿T恤,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這件衣服她可是挑了一個禮拜,為了搶到限量款,請假排了一早上的隊啊。
 
  「為什麼不穿呢,季醫生穿T恤應該很合適啊?」

  鄭氏連忙解釋說:「沒辦法,有人不喜歡唄。」

  「啊?」肖安聽不明白。

  季涵手上一用力把鄭氏推進辦公室,回頭對肖安說:「你去查下病房的情況,我一會就來。」

  肖安很聽話地走了。

  「幹嘛下這麼重的手。」鄭氏裝作很疼地拚命揉肩膀。

  季涵甩都不甩他,獨自坐下翻看病歷。

  鄭氏絲毫不介意被冷落,湊到季涵耳邊壓低聲音問:「怎樣,昨晚是不是火星撞地球啊?」

  季涵手上的筆微頓,可還是不理他。

  「嘖嘖,我聞到一股子火藥味,你小子別憋著,要不然在肚子裡炸了弄出個內傷可得找王爺療傷,他小子下手那個狠……」

  「你今天嘴特別賤。」季涵黑著臉打斷他。

  鄭氏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勢往桌上一坐,順手撈起一份報紙讀了起來:「剛得到金樽獎最佳女主角的沈磬磬當晚並沒有出現在慶祝晚宴的現場,據經紀人透露因其連日勞頓,得獎後過於激動導致身體不適,只好先回酒店休息,遺憾不能參加派對……我昨晚是不是眼花了,我怎麼看到大影后出現在J城呢?」

  季涵臉色又白了幾分,掃了眼手邊的報紙,沈磬磬一身紅裙的照片刺得他眼神經發疼。

  「她是特地回來給你過生日的。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以為你在手術,人已經從機場飛奔到醫院,可不好意思上來就給我打了電話,沒想到你正在KTV快活。」鄭氏好像在自言自語。

  季涵從照片上移開視線,盯著眼前的病歷沉默了一會,終是淡漠地說:「她只是回來拿東西,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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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作為剛榮膺金樽獎最佳女主角的沈磬磬,一時間風光無數,短短半年收穫兩個影后桂冠,哪怕她現在還不是女明星中的一姐,如此風頭只怕在一段時間裡無人能及。

  此時,最佳女主角正周旋在慈善晚宴的現場,白色碎鑽露背長裙,把她優雅的氣質烘托到最完美,即使她的容貌不是最美的,但她的光芒卻足以吸引每一個人的目光。

  這是一種氣場。

  大腕和路人的區別就在於此,有些頂級明星靠十幾年的打拼和磨練終是磨出了一身不凡,有了巨星的風範,但沈磬磬很特別。當然不是天生有氣場的人就能成功,如何運用這種氣場也是往上爬的必要條件,值得慶幸的是,沈磬磬也具備,她的母親也混過這個行當,但顯然沒她運氣好,當了個小演員演了幾個不入流的角色,終究是被人遺忘到了西伯利亞,潦倒一生。

  沈磬磬絕對是個適合娛樂圈的人,她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化解眼前的劣勢,也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懂得忍字頭上一把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在這個不知明天會怎樣的世界裡,唯有攻心計才能殺出一條血路。她就是這樣一個看得清娛樂圈水流方向的人,這水再混,她還是知道順流駛船,而不要逆流掌舵。

  她唯一一次逆流,是初入娛樂圈的那一年,而逆的正是眼前朝她走來的這個人。

  沈磬磬迅速把厭惡感壓到最低,紅唇輕抿,舉杯笑道:「張導。」

  「哦呵呵,磬磬啊,恭喜恭喜,昨晚的頒獎典禮你可是最風光的一個。」

  張顯正,偏偏這人的人品跟他的名字完全倒了個,道貌岸然,衣冠禽獸按在他身上都是侮辱這兩個成語。雖然他拍戲一流,但為人下流,這在這個圈裡算不得秘密,只算是個不能說的秘密,不管怎樣,他手上的權力還是頗大的,得罪他沒好處。

  沈磬磬對著越是討厭的人,她越是笑得漂亮,而且是典型的敵殺我一百,我敬敵一萬,可要扳倒眼前這個人,時機還未到。所以,哪怕想吐他一臉口水,也得對著這個人笑出來。

  她一邊和他碰杯,一邊說:「哪裡哪裡,我這點小成績哪裡比得上張導,您的《路間》都拿到柏林影展了。」

  張顯正已經喝下不少酒,臉上紅得發亮,他也不掩飾自己的得意,笑嘻嘻地說:「磬磬,什麼時候有空跟我聊聊?過去那些不愉快的,就是雲煙,吹走它,那都是誤會。其實,我當年就很看好你,可惜沒當上你的伯樂,以後可不能錯過合作的機會,怎麼樣,下半年我在籌劃一部賀歲大片,我悄悄告訴你,投資絕對超過這個數。」張顯正比劃了下手指,「你考慮看看,劇本過段時間我會派人給你。」

  他一口一個磬磬叫得沈磬磬反胃,不過她仍舊優雅得體地回道:「張導過譽了,能拍您的片子是每個演員的願望,我當然很樂意。」

  「好,好,真是成長不少,人比以前漂亮了,性格也好多了。」

  張顯正眼睛裡有莫名的亮光,正要繼續說,邊上又有人來敬酒,他們的談話就此中斷。沈磬磬看了看剛和他碰過的酒杯,心下生厭,走到一旁換了一杯。剛回轉身,又被人圍住寒暄,人紅,不管阿貓阿狗都想上來貼著你套個近乎,至少混個臉熟。好在這次的高級慈善晚會主辦方邀請的人很有規格,沒有混進那些不入流的小明星,再不濟也是個二線明星。沈磬磬是屬於在受邀名單中鑽石級人物,當然,她還不是最頂尖的,要數最有份量的還是天後安倩和天王方舜。

  這兩個人在這個娛樂圈的地位被譽為後五年無人可以動搖。

  方舜暫且與她無關,至於安倩,她便是沈磬磬要將之拉下寶座的目標,雖然這次金樽獎她算是贏了一回合,但安倩在前年已經得過這個獎,可以說這次得不得根本無所謂,就連頒獎禮都沒出席。

  他們才是今晚的焦點,能請到這兩位一同出席,可見主辦方下了多大的功夫。方舜為人如何,她接觸不多不太清楚,但安倩,她就不陌生了。

  沈磬磬被幾名同公司的藝人圍著,那邊安倩也被很多人圍著,她應該看到沈磬磬了,但裝作沒看到。沈磬磬也裝作不知道,跟身邊的藝人親切又不失距離地聊著,時不時假裝無意地關注了下時間,Ted還沒出現。

  就在她暗自決定要扣他這個月的薪水時,他總算是出現在會場,然後假裝急忙地湊到她邊上說了幾句,其實只有三個字:搞定了。而沈磬磬立刻裝作面色一緊,隨即含笑跟各位說失陪,然後跟隨Ted走出從隱蔽的後門走出會場。

  一坐上車,她就脫了高跟鞋,就連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Ted已經非常習慣於她的變臉,他看了看車後,沒有狗仔跟著,說:「你的善款我已經交付主辦方了,等下有事嗎,這麼急著走?」

  沈磬磬有些疲倦地靠在後座上:「去寧末離那,繞個遠道,別被人發現了。」

  Ted先是一愣,很快應道:「好。對了,你手機有五個未接電話,還有七條短信。」

  Ted把保管在他那的手機遞過來,沈磬磬看都沒看一眼:「不想看。」

  她的手覆在膝上的小包上,裡面躺著另一隻手機,這個手機裡只有一個號碼,卻一直未響過。

  很多人以為像寧末離這樣的金主,又那麼懂得享受,個性吹毛求疵的人,肯定是住在半山別墅,或是自家山莊。沒錯,外界的人都以為他家是一套海邊別墅。

  很抱歉,猜錯了,他真正常居的住所位於三環一處豪華住宅,還是最裡面的一幢。這塊地離公司頗遠,開盤時也不是最貴的樓盤,沈磬磬當初問他幹嘛選這麼個地方,他一邊切著牛排,一邊慢慢道,風水好。

  反正這個變態的人變態的事多了去了,多一件少一件無關痛癢。

  轎車溜躂了一圈,確定沒人跟蹤後,拐入萬象天城。

  沈磬磬問道:「我要的衣服呢?」

  Ted立馬雙手奉上一隻袋子:「全在裡面。」

  「明早老時間來接我。」

  「好的。」

  沈磬磬迅速下車,然後很快走進大樓。Ted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這樣的事他自然是見怪不怪了,但也正因為這種惹人產生不良聯想的事讓沈磬磬幾乎把潛規則這一名號給坐實了。Ted抬頭朝頂樓窗戶望了眼,想到裡面的人,忍不住歎了口氣。

  沈磬磬有這裡的鑰匙,雖然她並不樂意接受,但寧末離的理由是如果她送了了回家,他不在,絕不能讓了了在門外受委屈。

  寧末離的家在頂樓,一層都是。雖然不是別墅,但裡面的裝潢只怕頂級別墅也不過如此。沈磬磬還未開門,門就從裡頭被打開了。

  「怎麼這麼晚?」

  寧末離臉色已經是午後的雷陣雨前天上飄的烏雲,離他身上黑色綢緞睡衣差不遠了。

  沈磬磬懶得跟他爭辯:「繞了點遠路,你也不想明天上頭條吧?」

  寧末離不響,一會後回身往裡走。沈磬磬換了鞋進屋,還沒站穩,那人又發話了:「快去洗澡換衣服,香水味太刺鼻。」

  沈磬磬看著靠在沙發上發號施令的男人,忍了忍,熟門熟路地走向浴室。

  沈磬磬泡在水裡,不停地擦拭身上的每一個角落,直到沐浴露的清香取代了Chanel的香水味。這是每次來寧末離家必作的功課,除非她未施粉末便衣前來。

  寧末離,沈磬磬不能用簡單的一句話來形容她對他的感覺,那是又恨又厭又敬又畏還有更多說不清的複雜情緒交雜在一起。這個人有很多頭銜,最大的頭銜莫過於金融業巨豪寧風獨子,環藝娛樂總裁,他還有一個為眾人所知的身份,只不過這幾年不太被人提起——天王影帝寧末離。沈磬磬好歹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五年,什麼樣的人沒見識過,但真正讓她看不清真面目的,只有寧末離。

  只不過第一次不是在螢幕,而是真實地看到他的時候,一向對美色麻痺的她都難以免俗地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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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踏入娛樂圈的人,每個人都有一個理由。可能百分之八十的人為了成名,百分之十的人熱愛演藝,百分之五的人偶然機遇,還有最後百分之五的人懷揣各種不為人知的內情。

  沈磬磬一腳沾濕鞋的時候正好大學畢業。她不是學院派出身,要摸入圈子免不了一番辛酸。和身旁那些眼望著成名,做夢都會喊著我要當明星的女生,沈磬磬進入這個圈子的理由要深沉很多——報復。

  不論如何她通過母親的老相識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環藝娛樂裡謀到了一個培訓生的名額,還是最不靠譜的那種,隨時可能被踢出公司。但光是這樣已經讓她花光了身上幾乎所有家當,要不是當時有季涵在,她很可能還沒開始演藝事業就先餓死街頭。

  培訓生,只不過是個有點好聽的打雜工。像她這種不是科班出身的人,不可能像他們這樣手握資源,能夠在學校的時候就認識各個導演,被選去試煉。她在公司裡一個禮拜也沒有一節正式的課程,通常能夠進來的人都或多或少有門路,她不同,她沒有靠山,也沒有讓人一眼記住的姿色,每天在各個部門之間跑腿,偶爾能跟在公司安排給高級培訓生開設的一些普通課程的班上旁聽,而另一些專業課程她就沒有資格了。

  天生得來加上後天境遇塑造了沈磬磬好用心計的個性,每當她看到電視裡善良單純的女主角就忍不住想笑,在這個社會裡,這種女人不是天真無邪被人吃,就是白癡裝傻被人欺。社會是虛偽的,人人都給自己套上個面具,你不戴面具,最後一定成為槍靶,正因為大家都是虛偽的,所以也就無所謂虛不虛偽。

  她早就給自己做了界定,她絕不會是電視裡溫柔可人的女主角,只會是心計詭詐的女配角,但她要在社會這個大的舞台,做女主角。

  所以,沈磬磬並不在意給別人做下手,哪怕是最讓人瞧不上眼的活她也干,她不會像那些迫不及待找機會的女生那樣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四處討好,想要成功就必須隱忍。正因如此,她的存在逐漸成為一個常理,別人說話也不會避著她,也讓她聽到了很多內部的消息。比如哪部電影就要試鏡了,但是是非公開的,某某導演打算在公司裡內定幾個配角。

  那個時候沈磬磬目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猶如登天,她要接近一個遙不可及的人。

  聽聞寧末離神出鬼沒,只出現在高層會議上,所以沈磬磬以為見到寧末離至少要等她成為這家公司的藝人之後,那應該是很久遠以後的事。

  可那天,沈磬磬到現在依舊記得很清楚,那是個下雨天,她幫一個三流小明星的助理給那個三流小明星送衣服到片場。從片場回來後她被那個暴雨淋得全身都濕了,正擔心一會去見季涵會被他罵,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

  沈磬磬當即止住腳步,走廊上空空蕩蕩,雖然碰到過幾次有人在這裡練哭戲,但這個哭聲顯然不是一個大人的哭聲,這是孩子的哭聲。

  沈磬磬循聲而去,哭聲不大,一抽一抽的。最後,她在安全通道的拐角處找到了聲源。

  雖然臉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可似乎一直忍著聲,不敢放聲大哭,猛然間見到沈磬磬許是嚇著了,張著沒長齊牙的小嘴一動不動,而眼淚還含在眼眶裡打轉,大眼睛忽閃忽閃,水靈水靈,散了的小辮子翹在肩上,還有那張小包子臉,萌翻。太驚艷了,她還沒見過長得這麼可愛漂亮的小寶貝。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沈磬磬就喜歡極了。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能讓沈磬磬放下心防變得毫無抵抗能力,一個是孩子,還有一個是季涵。

  「親愛的,你怎麼啦?」

  沈磬磬朝她走近兩步蹲下,那小寶貝立刻往後縮去,她的眼睛裡毫不掩飾地透漏著驚恐。

  和難搞的小寶貝打交道就要有耐心。這孩子大概和大人走散了,這個時間段公司裡的人不是出動了,就是開會去了,她也不知道上哪給人找父母。索性就地坐下,開始跟這來路不明的小孩聊起來。

  「你是不是在找爸爸媽媽?」

  「你叫什麼啊?」

  「餓不餓?我有餅乾哦。」

  「啊,你辮辮上的小花掉了,我幫你重新疏好好不好?」

  沈磬磬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十幾分鐘,那小娃一點反應都沒有,從開始的驚恐到後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看你的臉也是濕濕的,我的臉也是濕濕的,但我擦乾淨後就漂亮啦,你要不要擦擦?」沈磬磬拿出包包裡的紙巾誘惑道。

  那小娃還是沒反應。

  小孩子的世界很奇妙,不是說進就進,他們可能壓根沒在聽你說什麼,也可能正在試探你。沈磬磬當時陪著這個孩子直到天黑,又說又笑,又唱又跳,她身上的衣服干了又被汗滲濕了,可愣是沒讓這孩子開口說一句話,更別說勸她跟她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想想跟季涵約晚餐的時間就要到了,沈磬磬不免有些急,可是她又不好丟下這個孩子不管。

  「親愛的,如果你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就給你變個魔術怎麼樣?很好玩的魔術哦,可以把你頭上的小發卡變沒哦。」

  小娃瞪著她那雙無比圓潤的眼睛還是不說話。

  沈磬磬估計這孩子有點自閉症,但她在孩子身上的耐心比女人逛街購物的耐心還要好,於是她繼續攻陷這座小堡壘。然而,兩個魔術下來,這個孩子真是不給面子到家了。就在沈磬磬也開始頭疼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小寶貝粉嫩的小嘴突然動了動。

  沈磬磬愣了愣,隨即有些激動地說:「你再說一遍。」

  小寶貝圓溜溜的眼睛裡還有著些畏懼,但她還是又說了一遍:「了了。」

  「了了?」沈磬磬歪著頭念了一遍,真是個有意思的名字。

  「乖了了,來,送你這個。」

  如果孩子聽話,一定要給獎勵,沈磬磬身上也沒什麼好玩的,就把掛在包上的一隻小熊取下來送給了了。

  「那麼,我們現在是朋友了?」

  小寶貝盯著手裡的小熊沒出聲,沈磬磬就繼續說:「了了,你怎麼跟……」

  她話還沒說完,身後的門突然被撞開,聲音之響連她都被嚇了一跳,更別說小娃了。

  但還沒等她質問來人,在看到進來的人的瞬間她突然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

  不是沒在螢幕上看到過他,正因為看到的次數太多,關注的時間太長,以至於她早就把這個人的面貌深深地印在腦子裡。

  可眼前的這個人好像憑空出現在這裡,眉毛鼻子嘴唇和記憶裡的完全吻合,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

  超級天王寧末離,他是娛樂圈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出道的第一部電視劇就是主演,從此往後沒有一部片子不是主演,沒有一部電影票房不過億,幾乎所有導演都搶著跟他合作。他出的唱片上架一天就被瘋搶一空,唱片銷量紀錄只有他自己能打破,年末頒獎禮獲獎名單上佔據三分之一席位。短短五年便橫掃國內外重量級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獎,但就在他演藝生涯的巔峰時刻,在被譽為最有可能衝擊奧斯卡金像獎的電影《一箭封喉》的首映式上,突然宣佈息影,殺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在當時的娛樂圈掀起了驚天巨浪,轟動全國乃至整個亞洲,但本人在發表了這一演講之後再未出現,沒有人知道這背後的原因。

  也在那之後娛樂圈男藝人出現了一段青黃不接的荒涼期,根本無人能填補寧末離離開的巨大空缺。這個集英俊優雅智慧財富於一生的男人,在書寫下無法超越的傳奇之後,神秘消失,直到他以環藝娛樂總裁身份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

  真正的寧末離遠比電影螢幕上的他俊美,尤其是那雙透著冷光的黑色眼眸美如黑鑽,那雙眼睛看著沈磬磬是俯視的姿勢,沈磬磬立刻聯想到雪地裡的銀狼,月光下的王者,無關性別,只有美。

  打斷沈磬磬發呆的是了了的叫聲。

  「爸爸!」

  然後小寶貝整個人撲到了寧末離的懷裡。

  這一聲足以媲美寧大天王退出娛樂圈時造成的震撼。

  後來沈磬磬才知道,原來了了確實是寧大天王的女兒,大名寧願,他有女兒的事一直保持低調,媒體曝光過一次,後來被寧末離強力封殺就沒人再提,對這個事實圈裡圈外從不敢相信到逐漸接受,外界也一直挖空心思打探孩子的生母,可自始至終是個謎。寧末離憑空多出了個女兒,他溺女成性,但這小寶貝生性怕人,除了父親不肯跟任何人接觸,後來又多了個沈磬磬。

  沈磬磬輕手輕腳地從了了的房間退出來,然後忍不住捶起背來。

  「睡了?」寧末離正戴著眼鏡看書,眼皮都不抬地問沈磬磬。

  沈磬磬走到吧檯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後才回答:「嗯。」

  了了很黏她,並且黏到一定境界,至多三天,如果三天看不到沈磬磬她就會不吃不睡一直等見到沈磬磬後才恢復正常,即使寧末離怎麼哄都無濟於事。因為了了很牴觸那些珠光寶氣的高級服飾,沈磬磬每次來見她都要先換了衣服。至於香水味,純粹是寧末離個人厭惡。

  「今晚我看到安倩了。」沈磬磬給自己調了一杯雞尾酒,晃動著酒杯跟沙發上專心玩填字遊戲的寧末離搭話。

  沒錯,寧大天王喜歡這個透著無聊的幼稚遊戲。

  寧末離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後,說:「選好下一部戲,票房要超過她。」

  「有這麼簡單嗎?」沈磬磬輕笑,在沙發上找了個舒適的角度坐下,「聽說她下一部會和方舜合作,今晚的慈善晚會他們就是一同出席的。」

  寧末離的嘴唇在落地燈的燈光下浮現出一層詭異的紅色,原本冰雪般的肌膚被淡橘色燈光照著,似乎不那麼冷了。

  這時他勾了勾唇角,俊美的臉上透著一抹說不出的戲謔:「搶別人的戲不是你的拿手好戲嗎?」

  「捨得嗎,對前女友這麼無情?」

  「前女友?」寧末離終於把視線調轉到沈磬磬的臉上,不陰不陽地嫌惡道,「你少給我噁心。」

  他們倆人早就看清對方不是善茬的本質,所以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必要偽裝。沈磬磬暗道,就是這樣,什麼天王巨星,本世紀最完美紳士,女人最想嫁的鑽石王,大家都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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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清晨5點,這個城市還沒醒來,了了也沒醒來,寧末離也還在睡。

  沈磬磬已經坐在車上,悄無聲息地離開萬象天城。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生活裡便融入了這一環節。她很樂意陪了了,但寧末離多疑的個性還是要求把這一項寫在了他們的合同中。

  沒錯,他們之間什麼都有協議,因為利益她才強迫自己和這個看上去完美無缺,實際上心思詭異的的男人合作。想來對方也是一樣,即使她是公司的搖錢樹,但她畢竟是威脅他的人,她知道他的秘密,雖然為了季涵她放棄了計劃,但他一定不會輕信她。

  「磬磬姐,不好意思,我前兩天病了,今天才好。」

  沈磬磬還沒睡醒,但她知道現在坐在她旁邊的是助理Ada。

  「嗯,先送我回家,告訴Ted今天的行程都推了,我需要休息。」

  「好。」

  沈磬磬每次從寧末離家裡出來都很疲憊,Ada深知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打擾她,有問題自己處理乾淨。

  回到自己的別墅又睡上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很多人以為做明星很風光,可他們連最最起碼的睡眠時間都無法保障。在還是小明星的時候沈磬磬可不敢這麼任意地更改自己的行程,但現在她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在她的心情不怎麼樣的情況下,睡眠可以治癒她。

  打開立體音響,靠在躺椅上喝著咖啡看劇本,恐怕這是她最愜意的時候了。Ted的動作很迅速,已經將劇本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她的茶几上,並且在重點需要關注的劇本上畫上了紅心。但她不需要人提醒,她會憑自己的感覺挑選合意的劇本。

  她並沒有碰那幾本電影劇本,反倒拎起排在最角落的電視劇劇本。

  導演李志雲,稱得上是影后沈磬磬的伯樂。她出道的第一部電視劇就是從他手下起步,那一年,她以黑馬之姿一舉奪下最佳新人獎。

  電視劇的名字是《白衣女王》。

  很快她就把劇本的一半給看完了,中間起身倒水的時候一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六點了。

  她突然想起今天是約定的日子。可一陣緊張過後,她又放鬆下來,既然已經過了時間,乾脆就不去了。

  正想著,一直像個裝飾品,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沈磬磬握著玻璃杯的手不禁一抖,她走過去拿起手機,來電顯示就是手機裡存的那個唯一號。屏幕一閃一閃,沈磬磬等到歌曲鈴聲響完一遍後,這才慢慢接起來。

  「喂。」

  「……」

  對方沉默了很久,沈磬磬可以感覺到那頭隱隱的怒氣,但她知道他是不會發火的。

  「你什麼時候過來?」

  終於說話了,沈磬磬對著自己新做的指甲吹了吹,心不在焉地說:「你不知道我很忙嗎,剛才還在試鏡……」

  「不來就算了。」

  隨後便是長長的忙音。

  「怎樣?她來不來?」

  季涵從陽台走進餐廳,沉著臉說:「我們自己吃。」

  季媽媽立刻開始冷嘲熱諷:「哼。不就拿了個影后,又開始拿譜,戲子就是戲子,低賤得很。」

  季涵拿筷子的手頓了頓。

  「少說兩句,吃飯。」季爸爸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呵斥了一句。

  季媽媽哪裡肯就此罷休:「我哪裡說錯了,我就是看不順眼這個媳婦。小涵,娶這麼個不三不四的老婆,你老媽從你結婚那天起就天天折壽!」

  她從客廳拿來一疊雜誌報紙丟在餐桌上:「看看,你們都看看,這緋聞噁心的我飯都吃不下。她哪天不跟男人上頭條心裡不舒服是吧,當初她跟小涵談戀愛的時候我就說這種女人不能要,禍水。」

  季涵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東西,低頭吃飯,可對面季媽媽還在說:「什麼跟男人進夜店,哦,還有這個,竟然跟比自己小的男明星拉拉扯扯,真是氣死我了。」

  季爸爸板下臉:「你怎麼還沒習慣,這種事你以前應該見得多了,我都習慣了。」

  季媽媽幾乎要尖叫了:「習慣,我怎麼習慣,現在走出去隨便拉個人問都知道大明星沈磬磬是靠跟那個寧什麼什麼的潛規則上位的,這就跟雙破鞋有什麼兩樣。別的女人怎麼樣我管不著,我媳婦就不行。離婚,堅決離婚。」

  「不就一頓飯沒來忘記通知你了嗎,你至於這麼大呼小叫嗎。」季爸爸一拍桌面,「吃飯!」

  季媽媽好像還想反駁,可在季爸爸的怒目下總算是把話嚥了回去。

  季涵一聲不吭地吃飯,但他拿筷子的手捏得骨節都發白了。

  接下來的時間像是在演無聲劇,飯桌上每個人都繃著臉,機械式地夾菜吞嚥。

  門鈴的響起正好打破了這一沉默。

  「誰會在這個時候來?」季媽媽皺起眉頭。

  季涵怔了會,急忙起身:「我去開門。」

  「哪位?」季涵打開視頻。

  「我,開門。」

  遮去半張臉的蛤蟆鏡,根本不看屏幕,沈磬磬的樣子很不耐煩。

  季涵咬牙忍耐了一會,說:「開了。」

  季涵走回餐廳,季媽媽忙問:「哪個?」

  「她來了。」

  「沈磬磬?」季媽媽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都快吃完了,她來做什麼。」

  季爸爸皺眉道:「媳婦來了,你少說兩句。」

  「呸,我根本沒認過這個媳婦……」

  話說到這裡,沈磬磬剛好從門外走進來,這句話她聽得十二萬分清楚,但她像是沒有聽到似的,拿了雙筷子施施然在自己的位子坐下。

  氣氛冷場了一會,季媽媽輕咳一聲,斜眼看沈磬磬:「你不是不來麼?」

  沈磬磬沒事人一樣,笑著說:「我什麼時候說不來了?剛才季涵電話掛得急,我話還沒說完。」

  「進來時沒被別人看見吧?我可不想被人說三道四。」

  沈磬磬不以為然地回敬:「我也是,所以我很小心。」

  季媽媽冷道:「飯菜都沒了。」

  「沒關係,我也不是很餓,稍微吃點就好。」

  「磬磬,鍋裡還有湯,去盛點,最近很忙一定累壞了,得補補身子。」季爸爸對沈磬磬說話還是和顏悅色的。

  「幹什麼,那是給小涵燉的。」

  「你少廢話。」

  沈磬磬喝了碗湯,又吃了點菜,其他三個人都吃完了,坐著看她吃,她倒還吃得下。她的右手邊是那一疊報紙雜誌,但她好像壓根沒看見。

  季媽媽心裡那口惡氣是怎麼都發洩不了,哪怕結婚三年,每次碰到沈磬磬她都要疾言厲色一番。

  「喂喂,看到沒有,這些。」季媽媽用力戳了戳那些報紙。

  沈磬磬眉毛都沒動,埋頭研究她的湯,隨口回了句:「嗯。」

  「嗯?我說你能不能少搞些緋聞,你不要臉,我們季涵還要臉。」

  最初的時候沈磬磬還會稍微解釋一下娛樂圈的生存法則,婆婆以前做的也跟這行有關應該多諒解,但現在她連回話的慾望都沒有了,在這家人心裡她下賤的定位已經改不了了,她說再多也是浪費口水。

  季涵看著無動於衷的沈磬磬,放在膝上的手握得死死的。

  「秦霖,閉嘴。」

  「爸,別生氣。」沈磬磬拿起餐巾細細地擦了擦嘴唇,對季媽媽說,「這些八卦雜誌很不健康的,我們公司建議所有藝人不要看,以免有害身心。所以,媽,你也少看這種東西,對你沒好處。」

  「什麼?」季媽媽氣得滿臉通紅,「你看看她說的什麼話……」

  沈磬磬根本沒理會季媽媽在那說什麼,她對季爸爸說:「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最近真的很忙。」

  「哦,好,注意身體。」季爸爸推了季涵一把,「送送去。」

  兩個人沉默無言地坐電梯下樓,沈磬磬的白色奧迪就停在外面,她對後面的人說:「上去吧。」

  季涵沒動。

  沈磬磬回過頭,她知道他有話要說。

  季涵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沈磬磬一直覺得聽他說話感覺很像喝下上品龍井,怡然清爽,但現在聽上去倒像是把最次品的茶葉末一口嚥下去,澀得嗓子冒煙。

  「你每天都這麼裝,不辛苦嗎?」

  「在你面前我可沒裝,這就是我。」

  季涵從鼻腔裡發出輕笑:「是啊,我就是被以前裝模做樣的你騙了,現在的沈磬磬才是沈磬磬。」

  沈磬磬低聲道:「廢話少說。」

  「我想問你,」季涵轉過頭看她,清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手術台上屍體,「什麼時候才能放過我?」

  這句話就像是根針一下子扎到沈磬磬心上。

  「結婚時我說過的話你不記得了?」

  「記得,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我說過,我們不配。」

  「我也說過,配不配,我說了算。」

  季涵的眼裡出現類似於可悲的神情:「有意思嗎,這種婚姻,根本就是沒有靈魂的腐肉。」

  「很高興聽到你對我們婚姻的評價。但對你來說是腐肉,對我來說是享受不完的美味牛排。」沈磬磬話音一轉,語氣陡然冷了幾分,「別忘了你父親現在還能和你一起吃飯是誰的功勞。所以,在我享受完之前,你就耐心等著。」

  季涵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血色猛地衝上臉,但很快,他又恢復到他蒼白的膚色。

  「寧末離。」

  沈磬磬拉開車門的動作停了下來。

  季涵對著沈磬磬的背影冷漠地說:「要把他的功勞歸為自己的嗎?」

  「寧先生幫了我,而我,救了你父親。」

  季涵忍住冷笑的衝動:「你真是越來越虛偽了。」

  沈磬磬不再理他,把油門踩到最大,轉眼間離開這個讓她快要窒息的地方。

  季涵,在她最落魄的時候遇到的初戀,純潔美好得就像一塊無詬的冰,她不想讓它融化,卻仍然阻止不了它化成水從指間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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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今天開會的時候,是人都看得出來沈磬磬心情極差。原本還有很多話要說,但依目前的形式還是先撤退吧。

  Ted對沈磬磬專屬智囊團的諸位很有氣勢地說:「今天就先這樣,《絕代風塵》開機儀式近在眼前,工作要做好,配合宣傳,乘勢追擊。」

  一個人的成功有偶然,卻有更多的必然,沈磬磬之所以能在台前風光,和她身後這一群日夜運作不停的智囊團有密切的關係。

  其他幾個人走出會議室,只留下Ted、Ada、船長。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Ted立刻變成一隻綿羊。

  Ada看船長,船長看Ted,Ted只有看沈磬磬。

  「咳咳,你劇本有沒看熟,馬上要開拍了,這次拍攝對你是個挑戰,準備好了嗎啊?」

  「你說呢?」沈磬磬眼珠一轉,瞥向Ted。

  Ted寒毛豎起,笑道:「肯定沒問題,你是誰,我們的影后呢。」

  「哼。」沈磬磬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

  Ada朝船長使了個眼色,船長朝Ted使了個眼色,Ted用眼神遏制住他們:別催,沒看到現在是紅色警報麼!

  Ted舔了舔嘴唇,斟酌著說:「是這樣的。晚上有一個飯局,這次你憑《傾巢》得了最佳女主角,陸導說是請你吃頓飯,你那天不是先離開了嗎,也沒來得及道賀。我看了看你的行程,今晚有空,你覺得呢?」

  沈磬磬靠在椅子上一副沉默的樣子,另一頭的三人齊齊飆汗,面面相覷。

  如果要問娛樂圈裡大明星沈磬磬是怎樣的人,大部分人會說,氣質很優雅,善於待人,演技一流,非常敬業。同樣會有一大部分人會悄悄地說,緋聞女王,心計很深,睚眥必報,背景很硬,不能得罪。圈內的人都知道明星台上台下不太會是一個樣,主要是怎樣才能偽裝得好不露餡。沈磬磬就是一個成功的例子,她的溫柔典雅大方親和讓無數影迷傾倒,應對記者的功夫更是一流,讓娛記們對她真是又愛又恨,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在鏡頭背後是一個怎樣懂得算計的人。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能在娛樂圈混出點名堂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小白兔,無非就是這隻小白兔皮下藏著的是大灰狼,還是小狐狸。

  台上台下一個樣還能混得很好的也有,但那是特例,如果沒有寧末離的家世、容貌、才華,就不要給自己擺譜,不然就是自掘墳墓。

  沈磬磬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鐘,隨後終於開口:「幾點?」

  Ted這才大鬆一口氣。

  陸導算是對沈磬磬有過不少幫助,《傾巢》選角的時候初定女主角是安倩,沈磬磬當時也拿到了本子,一看就知道這個角色一定出彩,這樣的好角色是萬萬不能讓給別人的。為了得到這個角色沈磬磬周旋了足足一個月,終於收入囊中。安倩對她的恨估計又要記上一筆了。

  陸翔天不是個強勢的導演,卻是個有才的導演。沈磬磬喜歡有才的人,所以拍攝期間他們的合作是愉快的。所以,他的邀約沈磬磬不會拒絕。

  晚上準時來到約定的餐廳,這家餐廳是圈內有名的西餐廳,是四大小生之一,也是《傾巢》男主角——聞豪開的。

  沈磬磬從正門走進的時候早就發現躲在對街的狗仔,不過她裝作不知道,如果明天早上有八卦新聞,她也好有新的樂子。娛樂圈是個很現實的地方,有緋聞說明你還紅著,等哪天要你自己恬不知恥地製造緋聞,也就是你完全沒落的時候。在沈磬磬看來,緋聞多不是件壞事。

  「磬姐,我在車上等你。」船長送沈磬磬進去後說。

  「到附近的咖啡廳等吧,一個小時後來接我。」

  一個小時,就表示沈磬磬沒太多興致對付這頓晚餐,船長立刻了然:「哦,好。」

  船長是沈磬磬的助理二號,作為一個大牌只有兩個隨身助理,似乎有點寒酸,但在沈磬磬看來用人不在於多,而在於精。Ada很細心,雖然個性過於溫吞,但可以事無鉅細地幫她安排妥當,船長這個小伙子很機敏,長得也俊俏,反應速度超快,能夠幫她抵擋很多突發狀況,至於Ted,別看他在她面前一臉沒出息的樣子,實際是資深老帥哥一枚,只要面對外界,他就是最精悍的經紀人,掌控大局,眼光獨到。

  沈磬磬來到二樓,上面的人很少,是專門為她這樣的貴賓服務的。服務生機靈地迎上來帶她進入包廂,可還未進門就聽到一陣粘人的笑聲,沈磬磬的眉頭立刻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張顯正,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即便一萬個不願意,沈磬磬也沒法現在扭頭就走。

  「陸導,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沈磬磬笑著推門而入,一掃室內一共三個人,陸翔天,聞豪,還有就是張顯正。

  陸翔天即刻起身招手示意:「哪裡哪裡,誰不知道大明星沈磬磬從來不遲到不早退,是我們早了,來來,快坐。」

  「磬磬。」聞豪紳士地替沈磬磬拉開椅子,「請坐。」

  沈磬磬暗自不屑,這個人從拍片開始就對她獻慇勤,被媒體抓到沈磬磬最新緋聞疑似姐弟戀,不過當時為了炒作新片,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磬磬落座:「謝謝,不用客氣,大家都這麼熟了。」

  對面張顯正那一把大鬍子抖了抖,沖陸翔天笑道:「呵呵,我說陸兄,你真是有福氣,能跟這麼漂亮又有氣質的演員合作,誰不知道跟沈磬磬合作,那就是電影成功的一半吶,你看《傾巢》不是還得了最佳影片,最佳編劇,還有你,最佳導演。」

  這人身上的肥肉比以前又多了一圈,以前的樣子還算能看,現在就是一隻豬。沈磬磬看著反胃,對面前的食物立刻沒了興趣,可她還是笑著回應說:「張導,你這話說得我太不好意思了。」說著,臉真的紅了起來。

  「哈哈,小磬,張導可不是給你戴高帽,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陸翔天素來直爽,說,「跟你合作那真是叫痛快,如果每個演員都像你這麼敬業,我們做導演的就可以少操很多心了。這次大家合作愉快。」

  聞豪也附和:「是啊,我也從磬磬身上學到很多。頒獎禮那天你走得急,雖然發過短信,可還是要再鄭重地跟你道聲恭喜成為金樽獎影后。」

  「對的,來,我們先乾杯,祝賀小磬啊,不容易,對手可是安倩。」陸翔天站起來舉杯道。

  沈磬磬也跟著站起來:「也祝賀陸導,這是多虧陸導的指導,還有聞豪的支持,如果沒有劇組的同僚,我也演不出黃純這個角色。」

  一杯酒下肚,算是開了胃,大家對著美食開動。沈磬磬趁其他幾個人專注食物的時候迅速給Ted發了條短信: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為什麼那隻豬會在這裡!

  「小磬,這兩天身體還好吧,你經濟人那天說你身體不適,我們都很擔心。」

  沈磬磬快速展開笑臉:「陸導放心,沒事,可能是太累了。」

  張顯正關切地說:「這可得注意調養,《絕代風塵》下周就要開機了,又要忙好幾個月了。」

  「是,我會的。」沈磬磬心下厭惡,可還是點頭道。

  「小磬還不知道吧。」

  「什麼事?」

  陸翔天拍了拍隔壁張顯正肥碩的肩膀:「趙導因為身體原因退出拍攝了,《絕代風塵》這次由張導接手。」

  沈磬磬震驚異常,可是百煉成精的她並未露出絲毫牴觸情緒,恰到好處地露出些驚訝,問:「怎麼會,我沒有接到通知。趙導沒事吧?」

  張顯正摸了摸油膩膩的下巴,說:「這是今天下午投資方決定的,趙導是心臟病突發,不過現在已經安全了,中途換人確實有些倉促,不過這真算得上是機緣巧合,你看,前兩天我還想著邀你合作,現在這機會就從天而降了。」

  「可是張導你不是正在籌備賀歲檔嗎?」

  張顯正擺擺手,笑得眼睛瞇到一起:「呵呵,沒事,不會妨礙。如果你有興趣繼續接拍我的片子,那就更好了。是吧,陸老弟。」

  沈磬磬現在滿腦子幻想著把這個腦滿腸肥的男人千刀萬剮的場景,但她知道自己當下必須要忍,張顯正是時代娛樂大股東,時代娛樂的總裁喬寒深跟他關係很鐵,廣電總局也有人罩著,這幾年他的勢力甚至越來越大。這個人是有點才,但憑著這幾分能耐做盡下流事。估計連他自己都記不得睡過多少女藝人、女模特。有些導演噁心歸噁心,但睡品還不錯,答應的事不會第二天醒來就忘記。這個人就不一樣了,就算你跟他纏綿一夜,乃至纏綿幾夜,他吃干抹淨後除非對你還有回味,不然立刻像丟草紙一般,把你衝進廁所。

  五年前的沈磬磬初入娛樂圈,還沒有現在老練,也不像現在這麼瞭解情況,一直以為張顯正是個了不起的導演,試鏡後得到一個小角色。但當時女配角還沒定,沈磬磬又是個有野心的人,自然覬覦起那個角色,不料中了張顯正下的套。

  那個晚上,那間包廂,張顯正的那只肥手放在沈磬磬的腰上斷斷續續地撫摸著,他在她耳邊輕輕暗示:「我想看看你是不是適合這個角色,我們晚上好好討論一下?」

  「磬磬沒問題吧?下周就要開機咯,我想明天你就會接到正式通知,今天正好碰到陸導說請你吃飯,就過來先知會你聲。」

  張顯正笑呵呵的聲音把沈磬磬拉回到現實,她手裡的手機一直沒動靜,Ted不知死哪裡去了,不會跑到哪個Gay吧逍遙去了吧,看她回去把他裸睡的照片發到網上去。

  沈磬磬一想到要跟這個下三濫同進同出呆上幾個月,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

  張顯正朝前坐了坐,一雙眼睛盯著沈磬磬不放,那眼神讓沈磬磬非常惡寒。

  「或許……一會你有空的話,我們可以就劇本聊一聊,我聽陸導說磬磬演戲很投入,肯定有很多獨到的見解。」

  沈磬磬忍下戳瞎他那兩隻死魚眼的衝動,正想找個婉轉的借口,卻聽有人插道:「當然沒問題,張導大可放心。」

  沈磬磬一愣,憑空有人替她回了話?

  門口,寧末離走到沈磬磬邊上,叫人多加了一個位子,好像是這頓飯的主人似的,解開西裝的一顆扣子,優雅坐下:「不介意多一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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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啊,寧末離。」

  陸翔天很驚訝,不止陸翔天,聞豪也很驚訝,隨即他立刻朝沈磬磬看去,看來沈磬磬也沒料到寧末離會出現在這裡。只有張顯正臉色微變,眼裡多了幾分陰暗。

  寧末離是什麼人,這個人是娛樂圈的傳奇,如果想混娛樂圈卻不知道寧末離,那簡直就如同想高考,卻連小學一年級的入學題都不會,門都沒有。而現在寧末離天王巨星的頭銜逐漸被娛樂圈掌舵者的名號取代,作為環藝娛樂的總裁,加上過硬的身世背景,基本上他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正因如此,從過去到現在,寧末離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以前哪怕他再難伺候,他就是紅,就是有一大群死忠,別人還是得看他臉色,現在更是如此。沈磬磬認為自己能紅確實是靠了點運氣和更多的手腕,而寧末離就是天之驕子,沒有一個藝人能像他這樣大牌,卻還紅得沒天理。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他還有不得不上的通告、頒獎禮、宴會等等,可現在只要他不願意,沒人能請得動他。基本上寧末離隱退後保持著神秘的形象,公司裡的藝人想要見這個老闆一面也非易事。現在他突然出現,能不讓人驚訝嗎。

  沈磬磬側過臉,笑問:「寧總,你怎麼會來?」

  「路過,聽Ted說你在這裡吃飯,就上來看看。」

  沈磬磬心想果然是Ted通風報信。

  寧末離打開餐巾,叫來侍者,點了份牛排,加了杯紅酒,自說自話地吃了起來。

  除了沈磬磬,其他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寧天王就在眼前,即使隱退了這麼多年,但他的影響力一直都在。聞豪有些激動地站起來說:「寧總,見到您真榮幸,我是聞豪,《傾巢》裡的男一號,我是您的粉絲。」

  聞豪伸出一隻手緊張地等待回應,傳聞寧末離性格反覆無常,時而溫柔,時而冷酷,不過他不是精神病,大部分時候只是不喜歡與人親近,雖然冷淡,但對人還是有禮的。

  寧末離坐著沒動,聞豪的手晾在那裡顯得很尷尬。

  就在聞豪絕望地要放下手的時候,寧末離抽出手跟他輕握了一下:「我記得你,你和磬磬的緋聞很有看頭。」

  聞豪頓時有種被爆頭的感覺,寧末離卻不再看他,喝了口紅酒,對張顯正說:「張導,《絕代風塵》磬磬一定會如期進入劇組,不過今晚我找她有事,談劇本的事我看就以後吧。」

  「呵呵,沒關係,你們談事比較重要。」張顯正曖昧地朝他們笑了笑。

  沈磬磬有點想要發作,雖然跟張顯正撕破臉皮不好,但她現在的地位也不怕跟他對立。

  正當她要開口,腳突然被人踢了一下。

  寧末離一臉坦然地切著牛排,根本看不出是他做的小動作。

  這一踢也讓沈磬磬冷靜下來,她舉起酒杯對張顯正抱歉地笑道:「那麼張導,我先預祝我們這次合作愉快,拍攝順利。」

  一頓飯下來,沈磬磬如同在水深火熱中煎熬。

  出了門,道了別,沈磬磬跟著寧末離上車。車上副駕駛座上的人不是Ted是誰?

  「不要瞪我,我要是知道怎麼都不會讓你去。」Ted搶先給自己辯白。

  「哼。」沈磬磬又瞪了他一眼,隨即轉向寧末離,「你不可能是路過吧。」

  寧末離正閉目養神,一隻手支著頭,他的手非常漂亮,五指修長,骨節不大卻分明,膚色白皙,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中指上總是帶著一枚鑲滿鑽石的花戒。

  他的嘴角劃起一個弧度:「你猜。」

  「怕我推了《絕代風塵》,沒錯吧?」

  寧末離半睜開眼睛:「別忘了我們的協議。」

  沈磬磬不甚耐煩地說:「百分之八十片酬歸你。我就知道,你擔心我毀約賠上一大筆違約金。」

  根據她和寧末離的合同,她的片酬百分之八十要歸公司,所以表面風光的沈磬磬其實是個沒多少錢的窮影后,她的房子還有車子以及一切名牌衣物、首飾,大多是寧末離借款買的,為了不被外界看破她的真實的經濟情況。因此,她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

  這部戲是在得金樽獎之前接下的,片酬還算可觀,違約金也很不一般。

  寧末離再次閉上眼:「你知道就好。」

  沈磬磬還是很憤懣:「你既然知道我討厭那隻豬,還要我答應繼續拍?」

  寧末離沉默了會,說:「人要往前看,以你現在的地位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沈磬磬憋著氣盯著寧末離,後者依舊閉目養神。

  「我是不會放過那隻豬的。」片刻後,沈磬磬收起視線,繃著臉說。

  寧末離聽見了,然後似乎笑了笑。

  Ted眼觀鼻鼻觀心,他什麼都不知道。

  過了會,沈磬磬給船長打了電話:「船長,嗯,你先回去吧,我跟Ted在一起。」

  掛了電話後,她想了想,對Ted說:「我想去看看趙導,知道他在哪家醫院嗎?」

  寧末離突然朝她看了眼:「你要去看趙導?」

  「不行嗎?」沈磬磬反問。

  寧末離輕輕哼了一聲,吩咐道:「去醫院。」

  Ted繼續眼觀鼻鼻觀心,他什麼都不知道。

  等買好花籃到了醫院,沈磬磬才明白過來寧末離剛才那句問話的含義。

  省第一醫院的大樓威嚴氣魄。

  「不下去?」寧末離支著頭,斜眼看著沈磬磬。

  沈磬磬戴上墨鏡,皺眉:「你那是什麼表情?」

  寧末離笑意加深,眼底卻淡漠得很:「看好戲的表情。」

  「那您慢慢看。」沈磬磬推開門下車。

  「要我陪你上去嗎?」Ted有些擔心地跟著下車。

  沈磬磬沒答,他就當她默認。這位姑奶奶時常會這樣,不要以為她沉默就是不理睬你,其實這就是她的回答。

  晚上醫院裡的人很少,趙導人還在監護室,為了掩人耳目他們二人繞道住院部後面快速進入。

  「目前基本穩定,請不用太擔心。只要安全度過今夜,你丈夫就沒有危險。」

  安慰好滿臉淚痕的趙夫人,季涵疲憊不堪地走出VIP監護室。今天下午突然接到緊急手術通知,還是主任親自趕來動刀,由他做第一助手。等人送到手術台才知道原來是有武俠大師之稱,擅拍古裝大戲的著名導演趙永。

  一台手術下來總算把人從鬼門關搶回來,就連肖主任都暗暗擦了把汗。

  季涵被派留下來守夜,每隔一個小時就要親自查看一番。

  「我就在休息室,有事馬上叫我,一定要密切觀察。」季涵對重症室的護士交代。

  「嗯,季醫生你放心……」護士文文往裡頭張望了下,忍不住問,「真是趙永導演?」

  「嗯。」季涵低頭在記錄紙上寫下觀察情況。

  文文立馬八卦起來:「哇,不得了。他不是馬上要拍《絕代風塵》嗎,這回可怎麼辦?」

  一旁正在寫報告的小玉立刻抬頭:「《絕代風塵》,就是沈磬磬主演的那部?」

  季涵筆下一頓。

  那邊小玉繼續說:「聽說這部戲還沒拍就很受矚目,沈磬磬這次挑戰妓女的角色,裡面美女帥哥更是一大堆,投資方下了大本錢要把它拍成歷史最唯美動人古裝大戲。」

  「你是不是把報紙的內容都背下來了?」文文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額頭。

  小玉推了推眼鏡,很老道地說:「如果這部戲被擱淺對沈磬磬很不利,她剛拿了獎如果趁熱打鐵就更能穩固地位,何況安倩的新戲已經拍完就要上映了。一個環藝一姐,一個時代一姐,這兩個人都想做影視界一姐,目前是安倩更勝一籌,沈磬磬必須得追上去。」

  文文尋思道:「那趙導這時候病倒不是很糟糕?」

  「可不是,我前兩天還看到報道,安倩已經選好下一部戲,是和影帝沈舜聯手,沈磬磬的風頭大概馬上又會被她蓋過。」

  「你們兩個,上班時間注意點。」見她們越講越激動,季涵禁不住打斷道。

  「幹嘛那麼嚴肅,聽聽八卦有利健康。」

  鄭氏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立刻收到季涵一個白眼。

  文文笑道:「鄭醫生,你喜歡的沈磬磬這次有麻煩了。」

  「哦,是嗎,沒關係,我相信她。」

  「呵呵,你還真是沈磬磬的頭號粉絲……」文文說到這突然停住,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正朝他們走來的兩個人。

  「喂,你怎麼了,說了一半……」小玉推了文文一把,「看什麼呢。」

  小玉也看過去,然後大失驚色,拽著文文的手臂用力地掐:「那個……那個,我不是做夢吧。」

  文文點點頭:「我確定你沒做夢,不然就是我們倆一塊在做夢。」

  季涵還低著頭寫東西,感到鄭氏從身後戳他背,不滿地抬頭:「幹嘛?」

  鄭氏笑瞇瞇地衝前方抬了抬下巴。

  季涵轉過頭,下一秒就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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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沈磬磬!真的是沈磬磬!」小玉激動得差點叫出來,說曹操曹操就到,「她後面那個男人是誰?」

  沈磬磬戴著墨鏡,穿著一套別緻的Givenchy連衣裙,身後跟著一個戴眼鏡的英俊男人,男人手裡提著個花籃。

  「大概是經紀人吧,天,她的經紀人都這麼帥。」

  鄭氏對那個男人笑了笑,那男人像看到臭蟲一般皺眉避過他的視線。

  等他們走到面前季涵才回過神來,他擋在沈磬磬面前:「不好意思,現在不是探病時間。」

  沈磬磬別過頭,Ted會意上前一步跟季涵交涉:「我們已經得到院方許可,也跟趙導家屬聯繫過。如果不信可以給肖主任打個電話問問。」說著Ted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然後遞給季涵。

  季涵接過手機退到一邊,不一會兒回來說:「時間不要太長。」

  沈磬磬看都沒看他,直接走了過去。

  「人都看不見了,還伸著脖子做什麼?」

  鄭氏敲了敲小玉的腦袋。

  小玉有些回不過神來:「看到沒,你的偶像。我剛才近距離觀察了一下,她的那條裙子,還有那個包,還有鞋,好好看,不愧是時尚女王。雖然戴著墨鏡看不到樣子,但她的皮膚好好,臉好小。」

  「看到了,我早說過她好看了。而且你們沒發現嗎,她還特意放輕了腳步聲。」

  小玉連連點頭:「對哦。」

  鄭氏看了眼冷面的季涵:「幹嘛一張臭臉,人家大明星來看導演是好意,又不會妨礙什麼。」

  季涵繼續臭臉不理他。

  季涵眼睛看著記錄本,可心思卻不在上面,過了好幾分鐘,筆頭都沒動過,直到後面傳來腳步聲。

  沈磬磬和她的經紀人走了出來,文文和小玉兩個人一人手裡捏著一本本子踟躕不定。要不要上去討簽名呢,雖然平時最喜歡八卦她,但遇到真人的時候卻禁不住被她的超強氣場震到。果然大明星不是蓋的。

  不過,聽說沈磬磬對影迷是很友好的。

  「能幫我簽個名嗎?」

  文文和小玉齊刷刷轉頭,鄭氏一臉自然地對沈磬磬要簽名。

  沈磬磬似乎盯著他看了會,突然微笑道:「可以,簽哪裡?」

  「這裡好了。」鄭氏拉開白袍,露出裡面的白色襯衣,指了指胸口,「最好寫上TO 親愛的鄭氏。」

  好大膽哦,文文和小玉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季涵冷眼看著他們,Ted不爽地皺起眉。

  沈磬磬還是微笑道:「沒問題。」

  Ted摸向包裡,摸到一支水筆,不要,又摸到一支鋼筆,這個不錯。沈磬磬接過Ted遞來的鋼筆在鄭氏的胸口用力簽下名,期間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你花招越來越多。」

  「輕點,我不是要刺青。」鄭氏倒吸一口氣,一雙眼睛看向Ted控訴,後者傲然扭頭,假裝沒看見。

  「好了。」

  鄭氏整理了下襯衣,強笑道:「謝謝。」

  文文和小玉見勢立馬上前:「能幫我們也簽一張嗎?」

  沈磬磬點點頭。

  「我叫小玉。」

  「我是文文。」

  沈磬磬依次在兩本本子上簽下大名,還在下面各寫了一句祝福的話,邊上還有一顆很Q的小愛心。

  「謝謝。」

  兩個小護士抱著本子興奮得不得了。

  「祝你下一部《絕代風塵》獲得好成績,我們都很期待……」說到一半,文文才想起不對,導演現在還躺在那呢。

  好在沈磬磬並不介意,溫柔地說:「謝謝,趙導就辛苦你們了。」

  「喂,不要簽名嗎?」鄭氏故意對季涵說。

  季涵臉色一僵,可以說是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鄭氏,鄭狐狸笑得更歡了。

  沈磬磬也不問,拿過一張紙刷刷簽下大名,然後禮貌地告辭。

  文文和小玉對視一眼,小玉先開口:「我錯了,原來她真人這麼好。」

  「嗯,說話溫柔,字也很好看。」文文忙不迭地點頭。

  季涵拿起那張紙,上面有一行字和一個大大的簽名:祝萬事順心。沈磬磬。她的字確實很好看,和她本人的華麗一樣,大氣流暢,她的聲音確實溫柔,跟她說話會給人錯覺,好像沐浴在冬天的陽光下。

  但只有他知道,那都是騙人的。

  醫院出來後,司機先送沈磬磬回家,寧末離閉著眼沒對她說一句話,沈磬磬也不計較,反正不是第一天領教他的怪脾氣。而Ted的臉也一直皺著,顯然是對遇到某人還沒介懷。

  到家後,Ted送沈磬磬到家門口,說:「明天早上沒什麼事,下午我來接你。」

  「等一下。」

  Ted回頭,有些迷茫:「還有事?」

  沈磬磬走上去對準他臉頰的兩塊肉就掐下去:「你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在對他說,我好介意啊我好介意。大叔,爭氣點,你不是立志當回無敵1號嗎?」

  「……知……知道了,你別再掐了,會出皺紋的。」

  Ted從沈磬磬的魔爪下逃出來,歪著眼鏡拚命揉著發紅的臉頰,那模樣可愛極了,臨走前不放心地囑咐道:「不准把我的新號碼告訴那個人。」

  回到家裡,沈磬磬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但想到趙導插著氧氣管,身上四處連著儀器的樣子她就覺得心裡一陣堵。趙永導演年過四十半百不到,有多部膾炙人口的作品,也不乏獲獎佳作,因為鑽研古裝武俠戲而出名,他手裡出來的古裝電影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特別真實,有韻味。去年年底他拿著劇本找到沈磬磬,希望她能主演這部戲的女主角,因為他很有誠意,劇本也很不錯,雖然寧末離不是很滿意片酬,但沈磬磬答應了,她喜歡這個角色。沒想到,就在開拍前三天發生這種不幸。趙夫人說昨晚他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出門後不久就接到這個噩耗。

  這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噩耗,她現在不得不面對那隻豬,不知道能不能演得下去。

  電話響起,沈磬磬接起:「喂。」

  「到家了?」鄭氏含著笑意的聲音總是很有辨識度。

  「到了,你還在值班?」

  「是啊,命苦,陪著你那個撲克臉的老公,唉……」

  沈磬磬泡在浴缸裡,不響。

  「怎麼,小兩口又拌嘴了?拜託,你們就不能消停消停嗎?」鄭氏試探道,「還是因為他生日的事?」

  沈磬磬歎口氣:「不是。算了,我跟他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兩天的事。」

  「我相信你沒有對不起他。」

  「呵,多謝了,真難得還有人會對我說這句話。」

  「真的。你這人雖然心眼小了點,詭計多了點,脾氣壞了點,但我知道你凡事都是以他為先,是他還沒醒悟過來。」

  前半句沈磬磬聽得很憋悶,後半句聽得她有些眼熱。

  能夠跟她這樣毫無芥蒂說話的人,真的不多。

  「如果他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

  「會的,他就是一時腦子被門夾了。沒事,有我看著他,你放心去拍你的戲,回頭多給我幾張首映式的票就好。」

  沈磬磬調侃道:「怎麼現在向我要票了?不向你的小熊要了?」

  那頭鄭氏一下子變了個音調,活像個被人拋棄的小媳婦:「他不要我了,你看看他今天對我的態度,真讓我心寒,我的一顆小心臟被那鋼筆頭戳穿了。」

  沈磬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說:「是你不對在先,罷了罷了,他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過段時間就好了。我洗澡呢,就這樣了。」

  沈磬磬掛了電話,往水裡沉了沉,半晌,微微苦笑。

  季涵,其實她對他有那麼些寒心,雖然她還在堅持。

  不知從何時起,那個曾經像朵蓮花的男人正在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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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第一次見到季涵,沈磬磬十九歲,經歷了一場車禍。

  彼時季涵只是個醫學院學生,正好在醫院實習,又恰好輪轉到骨科學習。他的導師蔡醫生正好是沈磬磬的主治醫生,每天沈磬磬都能看到季涵跟著蔡醫生在病房裡進進出出。

  沈磬磬車禍很險,緊急搶救了一個禮拜,病危通知單發了三次。最後總算是在鬼門關前繞了圈,又回來了。

  醒過來的第一眼,她看到的人不是母親,而是季涵。也難怪鄭氏後來會說她有雛鳥情節。

  季涵給人第一感覺是清秀,眉目乾淨得像個女孩,但他的一言一行絕不女氣,他身上有種令人著迷的氣質,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沈磬磬剛醒過來的那段時間基本上是季涵負責照顧她,每天觀察記錄她的病情,他很仔細,很認真,眉頭總是不經意蹙起,跟她說話的時候怕她聽不清會不厭其煩地一個字一個字重複。她起初不能言,頭腦也是模模糊糊的,為了理解她的意思季涵得花很大的功夫,她清楚地看到臘月寒冬,季涵的臉上竟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從季涵身上她感受到了溫暖,這種溫暖她很懷念。

  漸漸的沈磬磬開始瞭解季涵。

  他是醫學院的尖子生,很受老師器重,以後很可能往骨科或心外科發展。他喜歡綠色,那時候他的骨架比現在更瘦更單薄,皮膚很白,身材修長,經常穿綠色的T恤,再罩一件白袍,清塵出奇,一路走來不知道吸引多少女人的目光。

  那個時候不用說就知道有一個司令部的女生喜歡季涵,但敢追他的不多,很多人覺得他很傲慢,但那實在是誤解他了,其實他是靦腆,所以還沒有女朋友。季涵向來話不多,聲音有些低,說話很清晰,永遠都不急躁,不常笑,笑起來有個小梨渦。他低頭寫字的時候習慣側過頭,這時候他認真的右側臉是最好看的。

  但沈磬磬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只要她一有情況不對季涵必定立刻出現,她自己倒沒什麼,但她母親相當緊張她,手術雖然很成功,但蔡醫生說了很危險,再晚一點可能就救不回了,所以沈磬磬一有點小問題她母親就連著喊「季醫生,季醫生」。所以,能落地下床的時候,沈磬磬已經和季涵很熟了,偶爾查房的時候兩個人會開點玩笑,季涵面皮薄,大多數時候是被沈磬磬開了玩笑無法反駁。

  沈磬磬是喜歡季涵的,這種喜歡很淡,有點像季涵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乾乾淨淨,透透徹徹,就像家人一樣。

  真正讓沈磬磬動了心思要把季涵追到手的契機還得拜她的同窗談慕文所賜。

  談慕文跟沈磬磬高中時交好,後來她一起考上一所大學,就讀兩個專業。所以她來看沈磬磬的時候沈磬磬很快就發現談慕文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盯上了季涵。再一打聽才知季涵母親是廣電局的,父親更是建設部高官,談慕文想往主播發展,季涵母親的職位正好是條夢寐以求的捷徑,再加上季涵本人那麼具有吸引力,談慕文想要一箭雙鵰,於是病房來得越發的勤了。

  談慕文和沈磬磬的關係並不如表面上那般熟稔,沈磬磬出身單親家庭,家境不好,長得美麗不足冷艷有餘,談慕文家境殷實,素來喜歡把自己打扮如公主,恬美可人,很多慕名者,兩人風格迥異,沈磬磬心裡明白談慕文和她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她從小就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她沒有她們命好,所以她只能靠自己,她的心智也比其他孩子成熟些,所以即使談慕文利用她,她也有利用談慕文拉近各種交際圈子,兩個人各取所需倒也無所謂假不假。

  可關係到季涵,沈磬磬想到他被人利用就說不出的煩悶,於是下了決心。

  其實那個時候的她怎樣都還是個未成熟的孩子,也沒用太多計謀,無非就是談慕文纏著季涵的時候突然裝個頭疼腿疼,她車禍傷了頭部和腿部,她一叫疼,季涵就會很緊張地趕來,然後便是一通大大小小的檢查。幾次三番下來談慕文也察覺到了,表面上兩人還是要好,卻隱有隔閡,談慕文來的次數少了,沈磬磬耳根雖然清淨了,但她知道這女人不會罷休。

  沈磬磬出院後特地跑到醫學院找季涵,感謝他的照顧,請他吃飯,然後順帶看場電影。季涵既要學習又要兼顧學業,不是普通人能想像的忙,沈磬磬從他室友鄭氏下手弄到了他的作息表。然後隔三差五地找他,一次吃完飯季涵去付賬,他的手機放在桌上,沈磬磬心中一轉,順勢把手機摸入包裡。回頭季涵發現手機不見的時候以為是在公車上被偷了。

  回去後沈磬磬立刻翻看了季涵短信記錄,談慕文果真死心不改,一天不知道發多少條短信。季涵回復的很少,畢竟他很忙,言辭中似乎也挺冷淡。沈磬磬看得有點煩,尤其是看到剛收到的一條:如果你還沒有女朋友,可以考慮我嗎?

  冷哼一下,她就代季涵絕了她的念頭:我已經有喜歡的人。

  不料三天後,她去醫院複查時就撞見談慕文在那邊對季涵神色激動地說著什麼,季涵一直皺著眉不說話。沈磬磬靠近了點才聽清楚些,什麼你喜歡的是不是沈磬磬,她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她根本就是裝的,班上的人都知道她最有心計……

  沈磬磬冷笑不止,要數比心計她談慕文也不差,她看上季涵又是幾分真心呢。

  沈磬磬聽到差不多的時候,突然站出來,談慕文背對著她自然沒看到,不一會季涵瞥見了她,談慕文這時候還在那說個不停,季涵也沒反駁。

  那個時候的眼淚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就是流了下來,想必是楚楚可憐。因為決裂的時候季涵說,他就是被那雙淚眼蒙蔽的。

  當時沈磬磬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她走得不快,但步子很大,像是氣急的樣子。

  她在心裡數,一、二、三……為什麼還不追來。等了一會,還是沒聽到動靜。

  就在她以為季涵不會來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小跑的腳步聲。

  季涵繞到她前面停下,看著她,卻不說話。
 
  她還含著兩包淚,盯著他的時候眼神有點凶。

  她倔脾氣,繼續往前走。

  季涵便又攔在她面前不讓走。

  她抬眼看他,他的神情有點急,看到沈磬磬瞪他,偏偏不知道怎麼開口,就任她瞪。

  兩個人乾瞪眼了好一會,終於沈磬磬忍不住,低下頭盯著他的手,然後一把抓起握住。

  季涵一愣,沈磬磬握著他的手不放,有些固執地看著他。

  「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她抬起眼仍舊有些凶地問他。

  季涵低頭看了看兩隻交握的手,忽然笑了:「我明白。」

  見他笑倒是輪到沈磬磬一愣:「你真明白?」

  他抬起頭,清秀的面龐微微發紅,帶笑的眼睛一眼能看到底:「真明白。」隨後,舉起兩隻手,慢慢展開,交叉,握住。

  十指交握。

  不知為什麼,本來很淡的喜歡突然波瀾起伏。也不知為什麼,本來做做樣子的眼淚突然嘩啦啦流了下來。

  季涵吃了一驚,隨即反應過來,可找遍了身上所有口袋都不見紙巾。沈磬磬揪著他的白袍,把腦袋靠在他肩上,眼淚一下子濕了白色的布料,她悶聲道:「我剛才對自己說,如果……如果你不追上來,我就再也不原諒你。」

  季涵愕然了一下:「不原諒我什麼?」

  「不原諒,你腳踩兩隻船。」

  然後,她聽到他低低的笑聲。

  很久以後,沈磬磬再次遇到已經當上女主播的談慕文,談慕文嘲諷道,季涵還沒看清你的真面目嗎?

  沈磬磬臉上戴著墨鏡,看上去雲淡風輕,過了很長時間,才吐出一句話。

  當初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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