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第50章

  阿蘿小心地看著青蕾。說出了與子離兩心相許,青蕾本在意料之中,卻仍忍不住吃驚:「你竟與璃親王私訂終身?與他兩心相許為何不往邊城而去?」

  「子離那好得罪顧相?我現在怎好去邊城與他相廝守呢,姐姐糊塗了?」阿蘿淺笑答道,

  「不過,你把芯兒托付給我,想來也不會告訴太子及太子妃我和子離的事吧?」

  「子離?你喚得可真是親熱,怕是璃親王妃也不曾這般喚過他吧?」青蕾歎道:「真沒看出璃親王竟也心繫於你,原來相府裡的簫聲是璃親王吹的。還以為是你與七夫人。我們真是看走眼了。我不會說的,但是以王燕回的腦子,怕已經想到璃親王了。」

  有宮侍傳話,太子妃請她們一起用膳。阿蘿想,這個局一經布好,就由不得自已了。眼下倒是沒什麼危險,以後難說。她現在極想知道王燕回如何應對。突然之間,阿蘿想自已就像是試藥的人,通過王燕回的態度,能探知東宮的佈局。

  席間阿蘿吃得很舒服,吃完喝口茶,她笑道:「娘娘不是一直想聽阿蘿撫琴麼?其實這三年來少有碰琴,不要叫娘娘失望才好。」

  彈什麼呢?阿蘿眼珠子一轉,一曲《秋水》泠泠從手指滑出,比起當日了無牽掛時多了幾分纏綿。少了幾分高遠。

  王燕回撫掌讚道:「這麼多年,終於又聞《秋水》之音!平南王必然傾倒不已。」

  還在試探啊?阿蘿一嘟嘴:「他懂什麼?那有子離懂得音律?」話一出口,「啊」了一聲,已用手掩住了嘴,眼神慌亂。

  王燕回輕輕一笑:「璃親王麼,簫聲是一絕,隱隱晚上聽得從玉璃宮傳來,聞者傷情。原來妹妹的心上人是四皇弟啊。」

  三人都沒注意到,太子早已隱在門外已是癡了。臉上寫滿哀怨傷情,失落瞭然。他長身玉立在夜色中,想笑又笑不出來,原來是她?他雙眸深如夜色,濃得化不開的心痛。當時宴上顧天琳淡如蘭花,他覺得幽雅。等聽到《秋水》卻深深被曲中那份天馬行空的爽朗大氣所吸引,認定只有這般心胸無算計的女子才配是自已的知已。王宮步步驚心,他從小把自已控制得很好,學文習武無一不細細用心。天知道那種平凡人家的溫親是心底裡極羨慕的。若能有這樣的女子相伴,王宮生涯也會是苦中有樂吧?

  越是自我克制的人越盼望自由放飛。他毫不遲疑選定了青蕾。她漂亮、溫柔,對他也是一往情深。青蕾再不彈秋水,她道:「再無當時心境,多彈殿下怕會失望了。」

  他會意,琴曲便是如此,那能每會都有當時之心意。母后力主他娶了自已的表妹,王太尉的女兒燕回。他也接受。在他看來,王位是必然要得的,否則多年的努力就付之東流,雄心壯志難以實現。有一個能助他登上王位的正妃,再也得到心儀之人為良娣。他以為這樣的姻緣已是美滿沒有遺憾。

  可今日方才確定,那個心裡慕盡秋水長天,海闊天空的人原來是她?美麗得讓他失神,她的琴音讓她震憾。然而,每一次他都錯過。如今,她不僅不想嫁已訂親的平南王,心儀他的四皇弟。

  慢慢握緊了拳,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他是太子,理所當然是下一任王,他把政務處理得再好,縱然得到誇獎,那雙眼睛卻沒有更多的溫情。子離不過是閒王,重要的政務從不參加,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怕一點點,父皇 沒有誇獎,眼中卻滿是溫柔。父皇不是不愛他,但滿滿的心疼卻從未給過他。就連娶親,子離也能得到御賜,陣仗不輸於他。

  他比子離差麼?論外表,同樣的俊朗。論才幹,大臣們對他心悅臣服。論才華,他何嘗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屋子裡的那個撫琴的女人為何要用琴聲騙了他,那雙星眸卻看向子離?若是桃花宴上知曉撫琴的是她,她早就是他的妃子!

  他才從玉龍宮回來,寧王病重,他日夜問安陪侍床前。子離在做什麼?不說也知道,他極力融入右翼軍,一旦父皇駕崩便要起兵與自已兵刃相見。太子心中翻湧著狠絕的殺意。等他成了王,劉緋你拿什麼來與我爭!你只要敢搶平南王的女人,這場仗你就輸定了。太子朗聲一笑,抬步走入殿中:「什麼高興事這般高興?」

三人忙離座行禮。太子手一揚:「一家人,不要行這些虛禮了!」

  王燕回掩口笑道:「這事可怎生辦才好?我們這個妹妹不想嫁平南王,卻是瞧上了四皇弟了。」

  太子驚詫地揚眉:「唉呀,平南王怎嚥得下這口氣?妹妹幾時與我那四皇弟……」

  阿蘿忙低頭,愁眉苦臉不作聲。

  太子沉思半刻道:「平南王劉玨……唉,他性格倔強,打小就是個要強的主……怕是不肯善罷甘休!」

  他說著眼神極快地與王燕回閃了兩個回合,又瞟了瞟低著頭的阿蘿。王燕回柔聲道:「但這強扭的瓜不甜,瞧妹妹這般難受,殿下何不幫忙做個中人?唉,這事棘手啊。」

  阿蘿使勁想記憶中的悲情故事,心念一動,想起劉玨不知道聽說了消息的模樣,一層淚光便浮了上來,她淒淒地望向太子。

  劉鑒聽到心中有件琉璃事物被打碎了的聲音,悅耳清脆,碎片飛濺,尖銳地扎向那處最柔軟的地方。一痛一醒之後,猛的發現手已伸到中途。忙不迭一揮就勢背在身後緩緩道:「姐夫一定圓了妹妹這個心念。」

  沉呤一下又皺皺眉道:「說起四皇弟,想起方才遇著顧相了,他聽說妹妹在我這裡做客便道,有空請妹妹去璃親王府一趟,弟妹也想瞧瞧妹妹。」

  顧天琳?太子為何想讓自已去璃親王府?是想坐實與子離的關係麼?阿蘿笑道:「好多年沒見過天琳姐姐了,不知道她是否還是那麼美。」

  是夜,太子妃殿中王燕回沉思不語。半響道:「李相若是同意退親,會與安清王府翻臉,他就真不怕?我總有些懷疑。」

  太子道:「我方纔已去瞧過青蕾,她道八成是真,以前未入宮時常聽後院有簫聲與笛音相和,這才知曉是子離所吹。青蘿三年前是逃婚。以李相性格,他可能不會退親,卻也不會急著把青蘿嫁了,這個老狐狸等著看結果,想左右逢源!」

  王燕回突問道:「父皇今日如何?」

  「咳血了,半昏迷」

  「殿下,我已與父親商議妥當,緊盯著西方動向,四皇弟必然要返回風城了。東路大軍及風城城防隨時準備。我看也就這十餘日光景了。」  

  太子長歎一聲:「大家勢均力敵,這仗不好打啊!」

  王燕回輕輕笑道:「你別忘了,安清王老辣手裡卻無兵,跟拔了牙的老虎有什麼區別,只要坐實四皇子與李青蘿,平南王顧及老王爺,又有這等奇恥大辱,不用他幫,只要他按兵不動,我們就已勝了。若是平南王要動手,就先讓他與四皇弟斗吧。只是,我心裡不踏實,這當口李青蘿要退婚,始終不讓我放心。」

  太子恨聲道:「不論是真是假,都把她留在宮中,是與不是都好。」

  「不,讓她去璃親王府,我很想看看她與她的天琳姐姐如何相處,順便著人盯緊了,這樣出宮的機會以後不會多了,看看她的動靜吧。」王燕回吃不準阿蘿的態度。看起來是真的,也說得過去。可是,李青蘿三年後綻放的美麗本來就這般不真實。還有什麼不真實的事也不足為奇。

  出了宮回到相府,阿蘿一遍遍回憶在東宮的一切。信可能會有七分,還有三分帶帶疑。去見顧天琳也不能讓她瞧出破綻。更不能再與安清王接觸。最好就是去了璃親王府就老實回家呆著。若是再召自已入宮怎麼推好呢?阿蘿想,這回犧牲大了。別弄不好掉了小命啊。

  她恨恨然,劉玨,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拉著你家的老狐狸一起撞牆去死吧!

  阿蘿簡單的裝扮出了門。沒讓劉英跟著:「劉英,你主子我現在去瞧情敵,你不用跟著,好生給我畫畫宮中的地圖,以後逃命說不定有用!」

  劉英早聽阿蘿說過東宮的一切,低頭笑道:「是,祝小姐與璃親王妃和和氣氣,以後姐妹情深!」

  阿蘿眼一瞪:「你不擔心平南王吃醋?」

  「我的主子是您!何況他欺負了我二十來年,喝喝醋有利於身體健康!」劉英笑道,心想怎麼可能吃醋,心裡絕對不會酸,只會痛,心痛!還不知道要是回來了會和老王爺怎生撒氣呢。

  侍從引阿蘿進了一間廂房。一進門阿蘿就呆了。

  「這是我偷偷臨下王爺私藏的畫像。」顧天琳癡癡地瞧著。「第一眼我很驚喜,以為他心裡對我這般情深,只第二眼心情便已墜入谷底,三小姐,原來是你。」

  她轉過身看著阿蘿:「桃花宴上的李相府丫頭,認出我來聰明的小姑娘,你原來是相府的三小姐。」幾乎低不可聞地輕歎口氣:「我著人尋了很久,才知道,平南王所做的這幅我的畫像裡,這雙靈動晶瑩的眼睛是相府三小姐的。」

  阿蘿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劉玨曾說過畫了一幅顧天琳的畫像,下筆時無竟中畫上了她的眼睛。他是日夜望著這雙眼睛麼?聽他說時不覺得,今日瞧到,方才感到一陣甜一陣酸,感動不已。

  顧天琳已走到她面前:「你的眼睛很美,其實不止是眼睛,你真是個美人,那時流海擋住了半張臉,怎生也沒瞧出來。就這樣王爺也傾心不已。三年了,你知道麼?他去了邊城三年,竟沒回來瞧過我一次!」她盡力地讓聲音平靜,卻止不住帶出的那絲顫音。

  「天琳姐姐,這畫是平南王畫的,後來你與子,與四皇子殿下成親,他覺得不好留你的畫像在府中,才送還回來。不是四皇子要瞧那個,那個眼睛的。」阿蘿下意識地回答,她不希望她這麼難過。

  「是啊,本來不是他畫的,就算是他為了看畫像上的我,為何我立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他再溫柔我卻感覺不到他的心呢?」平靜的述說聽到阿蘿耳裡卻是震動。顧天琳也是癡情人啊!

  阿蘿一言不發。這下根本不用她說什麼,子離與她便已坐實。有些東西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有些話現在也不方便說與她聽。目的已經達到,再留下去顧天琳瞧著自已只會更難受。「天琳姐姐,四皇子人很好的,你要信他,他會待你好的。我走了。」

  顧天琳輕聲道:「他快回來了,你若真的願意,我不反對你進府來。」

  阿蘿沉默半響,笑道:「我喜歡你,天琳姐姐。也,很喜歡,大哥!」她不敢多呆,生怕呆久了會忍不住告訴顧天琳不該說的話。心裡想,都快回來了麼?這風城越來越熱鬧了。

TOP

第51章

  鴿組暗九單膝下跪於劉玨面前。自從遞上安清王書信後,主上就一直不言不語愣在那兒。
 
  劉玨心裡翻江倒海,他相信阿蘿做得出來上門退親之事,她竟氣成這樣?胸腔裡的痛楚有節律地跳動著,每跳一下頭上的神經就跟著賁張,不自然地咬緊了牙才能勉強將快要溢出喉嚨的陣陣怒吼擋在唇舌之間,那股怒意又旋了回去,在身體內四處衝撞,叫囂著想要找個突破口發洩而出。又氣又痛似陰陽兩道真氣在體內交戰,身體時冷時熱,難受之極。腦中神經突突跳動著呼喊著一句話,她不要他!她不要!

  終於一掌擊在酸枝木書案上,嘩啦一下裂得粉碎。暗九感覺身上一陣輕鬆,主上適才散發出的沉重氣勢全化成了掌力散去了。

  劉玨腦中出現了瞬間的空白。木然杵在那兒,原以為她多少是知曉心意的,原以為她心中多少也是在意他的,原以為兩個人能心意相通,並肩面對一切的。原以為,她使使小性兒也就罷了,她居然,逃過婚現在又退親!她當他是什麼人?可以捏在手中隨意揉搓,換那個男人能容得下這般放肆!
 

  他開始後悔,後悔沒能早折了她的翅膀,拔光她的羽毛,剪去她的利甲。怎生寵出這麼一個張牙舞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劉玨恨得牙癢,俊臉鐵青:「還有什麼?」

  暗九輕皺眉頭又報:「路上又傳新的消息,東宮確認,三小姐重彈《秋水》曲」
  
  《秋水》?你要做什麼?把自已送到太子口中去嗎?你現在不怕太子對你有企圖了嗎?劉玨一急,衝口問道:「太子真要納她為側妃?」

  暗九一愣,低頭不敢正視劉玨:「三小姐,她,她明言璃親王乃是知音人。」話一出口,暗九就知不好。

  劉玨覺得心臟快要受不了。她究竟要幹什麼?明打明的勾起太子的綺念,又扯上璃親王劉緋。她真是個妖精!太子怎麼可能這當口納她為妃,攀上劉緋她是找死!劉玨氣極敗壞:「他媽的老頭子在幹什麼?」

  「老王爺,老王爺很生氣,病倒了,道老臉丟盡,主上若是不在二月初三前趕回風城,生米做成熟飯,以後大家都不要在風城呆了。老王爺還說。。。。。。」暗九硬頭頭皮閉著眼把交待的話不知死活地重複了一遍。心下暗道,這不是火上澆油是什麼?

  劉玨氣得把手上的信紙揉得粉碎。瞪著暗九,一腳就踹了過去:「還嫌你主子氣得不夠?還幫著老傢伙來煽風點火!」他明知道這裡面有貓膩玄機,卻偏生得不到一句明確的答案。種種猜測想法在心裡鬱結,恨不得插上雙翅瞬間便飛到了風城:「傳令臨南城駐軍不動,沿途各守城駐軍不動,其它人馬速往谷城集結等候本王!暗九,給天翔將軍送信,就說本王回風城搶親去了!臨南城事務他多上心!」
  
  當下劉玨帶著烏衣騎往風城急馳而去!

  送走赤鳳,子離定定地瞧安清王送來的密信。父皇快要不行了麼?他的思緒遙遙飛向多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和母后偎依在父皇身邊,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父皇逗他:「子離長大了做王好不好?」他羞澀一笑:「有父皇在啊,子離覺得這樣就好了。」

  近侍陳安跟著四皇子一路來到邊城,這個俊逸的主子嘴邊永遠掛著溫和的笑容,眼底永遠有一抹擦不去的憂傷。連日來風城信報就沒有斷過,一天急似一天。連他都明白局勢的緊張。忍不住跪了下來:「主上,回去吧!」

  子離收起思緒,淡淡地說道:「下去吧!」

  陳安重重歎了口氣,離開了書房。

  子離恍惚地想,怕是再也見不著父皇了。十日功夫,飛馬也跑不到風城。嘴角邊勾起一絲苦笑:「阿蘿,你說的那種可以在天上飛一個時辰可達千里的事物真的有嗎?在哪裡有呢?」心裡升起一絲警覺,沒有回頭,淡淡道:「你是何人?」

  暗夜朗聲笑道:「王爺好定力!」

  子離臉上恢復了平靜,慢慢轉過身,三米開外立著一條黑影,臉被遮著,一雙眼睛精光四溢:「若是你出手,我贏不了你,你要對我不利,不會靜立在那兒了。」

  笑聲又起,暗夜手一翻,亮出安清王印信,抱拳一禮:「安清王府烏衣騎,老王爺傳話。。。。。。」

  安清王是怕自已不回去麼?子離笑了起來:「回報王叔,子離星夜兼程二月初三前也趕不回去了。」

  暗夜輕笑道:「老王爺臨走時又說如果璃親王在二月初三之前趕不回去也無妨,三月十八是好日子。暗夜告辭!」身形一動,無聲無息飄了出去。

  子離眼裡慢慢浮起一陣水霧,父皇,子離定不負你所托,剷除王氏外戚,振興寧國!三月十八,王叔,這些日子就難為你斡旋了。

  沉悶的鐘聲驚飛一群寒鴰,盤旋在王宮上方淒淒的叫囂著。悠悠蕩蕩從玉象山腳的寧王宮傳遍風城的每處角落。慶元三十四年早春,二月初二,寧王駕崩。

  安清王虎目含淚定定瞧著床上的寧王。王皇后與太子及一干大臣早已哭得泣不成聲。玉龍宮內這陣悲哭聲化做道道素幡,早春二月枝頭芽苞還未綻開綠意,就被鋪開蓋地的白幔包裹住了。安清王安撫住皇后,以皇后及太子名義下旨,全國舉喪!召璃親王回王城致孝。

  顧相老淚縱橫:「請太子速登基,國不可一日無君!」

  王皇后一呆,與太子互換眼神,這當口怎麼是顧相跳出來說話?太子滿面淚痕:「照寧國慣例,可以到三月十八才正式登基,現在孤王傷痛不已,大小國事還多有勞兩位相爺了。」
 
  安清王不待其他人開口,便道:「太子身體貴重,要以國事為重,請太子先監國吧,我這就吩咐準備登基儀式。」

  大臣們也紛紛道:「請太子監國。處理我王后事!」

  一連串命令落下,劉鑒頭一回感覺到了王權的魅力,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舒暢。
  
  大臣們領命陸續離開,皇后抽嚥著道:「凡事全仰仗王叔了。」

  安清王歎道:「皇后不必多慮,太子也是瞧著長大的,能力超凡,臣子敬仰。」然又黑下臉:「虧我從小看劉緋長大,目不尊長的豎子!這等奪兄弟妻子的事也幹得出來!」
  

  他頹然坐下:「劉玨這個不肖子,為了個女人竟跑了回來,氣死我了!也是他娘過世得早,我遠在邊城,沒管教好他啊!唉!」

太子忙道:「王叔不要氣壞了身子,別說平南王,誰嚥得下這口氣!等四皇弟回來,我這個做大哥的好生訓他!我王室萬不可出這等醜事!」

  這天阿蘿清早起來,聽得府裡哭聲一片,王宮方向隱約傳來鐘聲。她猛的倒在床上,寧王駕崩了!阿蘿跳起來:「劉英!小玉!」

  兩人聞聲衝進房內,阿蘿急急團團轉,下定決心道:「劉英,我把小玉托付於你,你現在馬上帶她離開相府,去東城程府找福叔。」

  小玉急道:「不要,小姐出什麼事了,要我們走?」

  阿蘿喝道:「再不走,就走不了啦,你們出去後才有辦法救我啊!」

  劉英沉聲道:「小姐意思是四皇子馬上返回,要與太子相爭了?」

  「不僅是這個,子離必然也會回應,你家主子我快成人質啦!你們趕緊走,多留一人反而束手束腳,多個牽絆!還有,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和安清王府有任何接觸!不然前功盡棄!」阿蘿快言快語。

  「可是,怎麼放心讓小姐你一個人留下?」小玉哭道。

  「劉英,把她給我帶走!快!不出兩個時辰,這裡怕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了!」
  

  劉英深深地看了阿蘿一眼,拉起小玉就走。

  兩人走後,阿蘿站在院子裡沉思。太子是要把自已軟禁在這裡,還是弄進宮去呢?多半是捉進宮去吧。這一個多月時間就只能靠自已了。

  果不出所料,李相黑著臉進了棠園:「你做的好事!璃親王怕是無能為力了!太子馬上就要登基,你,你現在嫁不嫁平南王還由不得你說了算,這老王爺氣得吹鬍子瞪眼的,王府怎生還肯要你?」
  

  阿蘿心想,是啊,劉玨氣還來不及呢,這等丟盡顏面的媳婦殺了也不會讓給子離!怕是還要留著,只待子離強烈反應,就有了緩衝的時間了。怎麼這麼命苦,還要冒著丟小命的危險!
  

  她神色堅定:「爹,實話告訴你吧,三年前我就與子離定下終身,非他不嫁!我跑走那次也是子離相幫,不然怎會跑得這麼利落!」

  李相氣得渾身發抖,一巴掌就揮了過去。阿蘿輕輕接住:「別打,我手重,怕不小心傷了你!」
  

  李相一跺腳:「你好自為之吧!若再固執於四皇子,就當我沒生過你!」
  

  不多時,宮中傳旨,接阿蘿入宮。

TOP

第52章

  劉玨一路狂奔終於在二月初三這天趕到了谷城,十五萬南軍在谷城郊外安營紮寨。這裡距風城只有三個時辰路程。沿谷城往北經順河鎮,南軍牢牢扼住了這條南部咽喉要道。鴿組密報風城東門外五十里王太尉的二十萬東路大軍已安下營寨。

  劉玨暗暗蹙眉,照說南路軍比東路軍實力強得多,但他沿途南部城池都留下了必要的守軍,防陳國再次襲擊,這麼一來,倒是不如東路軍人多勢眾了。他下達連串命令後帶領五千鐵衛和烏衣騎奔風城而去。

  都寧河還是這麼寬廣清澈,只是南城門卻緊閉著。隊伍打馬上了浮橋,行至城門下,城牆上嘩地冒出眾多弓箭手。劉玨懶懶地騎在馬上。一鐵衛提氣喝到:「平南王到!」

  城頭冒出一守將,陪笑道:「太子監國有旨,此特殊時期,請平南王只帶烏衣騎入城。」

  劉玨手一揚,五千鐵衛退回了河對岸。城門緩緩打開,劉玨與烏衣騎慢慢進入南城門,守將陪笑立於門下恭迎:「末將奉旨辦差,王爺原諒則個。」

  劉玨斜瞟了他一眼,從懷中拿出赤龍令一下子扔給了守將,守將被唬得一驚,雙手接住,卻不知道捧著這個寶貝怎辦,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劉玨笑道:「瞧清楚了?是什麼?」

  「……赤龍令,可掌,掌……」守將嚇得語無論次

  劉玨馬鞭一揚勾回赤龍令,高舉著朗聲道:「先皇祖賜赤龍令,形勢危及時掌風城城防,違令者先斬後奏!」

  守城眾軍士嘩地一聲跪倒一片,也有一些王家將士拔劍出鞘:「王上新薨,太子監國,平南王可是要造反麼?」

  話音剛落,劉玨一劍掠過,出聲者人頭咚的滾落於地,劉玨面不改色,傲然道:「敢對先皇祖不敬?本王正是為勤王保駕而來,誰還再敢挑梭離間本王與太子情誼,這,就是下場!」

  眼睛冷冷從適才不服的將士身上掃過,逼人的氣勢壓得他們軟了膝跪下。劉玨對烏衣騎冥音使了眼色,讓他記下是那些人不服,估計也是太子或王家的人。冥音心領神會,這節骨眼上,要保大軍順利入城,一個也留不得。

  兩刻功夫,五千鐵衛從河對岸過了浮橋,迅速接管了南城門的城防。徹底保證了南路軍往風城的通暢行軍。劉玨吩咐完畢,帶著烏衣騎回了安清王府。

  


  就在劉玨南城門斬人立威的時候,宮中接阿蘿的馬車出相府不遠就被一群黑衣人截下,來者武功高強,宮裡侍衛壓根兒沒想到王宮腳下會遇著公然攔截的狂徒。黑衣人配合默契,擄了阿蘿便四下散開逃走。現場沒留下一點現索。生還的侍衛趕緊入宮稟報。




  安清王聽報劉玨怒氣沖沖進得府來,急急往榻上一躺,濕布搭上額頭。有氣無力開始呻吟。

  劉玨跑進臥室看到的就是一個病蔫蔫的安清王。他冷笑道:「病了?氣病了?」

  安清王火大,臭小子,也不知道體貼一下老爹,什麼口氣,還是阿蘿乖。他哼了一聲,有氣無力道:「臭小子!也不知道關心一下,活該媳婦不要你!」

  「你還說?!我怎生好言好語求你照顧她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劉玨沒好氣道,心想,我還沒給氣病呢,你比我還病得快?

  安清王揮揮手,侍從小心扶起他:「小子,那個相府三小姐好像對你不咋樣嘛?」

  「說重點!怎麼回事?」

  「好像三年前她不是被擄走了,是逃婚吧?」安清王懶懶地問道。

  「嗯,然後?」

  「好像聽說是與璃親王私定了終身,所以才逃了。眼下璃親王要回來了,說要娶她,所以,不想嫁你了!」安清王加快語速說完。眼睛悄悄地瞟過一眼。

  「幾時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劉緋要娶她?三年中不娶,這當口娶?」劉玨直覺地不信。

  安清王想,要是你不信,這事可就先不能告訴你了。就你這小子的脾氣,知道了肯定會把阿蘿帶走,這局就不好做下去了。

  他一把扯下額頭的帕子,跳著腳罵:「誰叫你亂做決定訂下這門親事的?老子一生威威風風,現在成了滿朝文武的笑柄!你那點比不過劉緋,叫人家騎到頭上來拉屎!訂了親的媳婦都敢和你搶?!還有那個李青蘿,不知廉恥,公然稱非劉緋不嫁!她,你,唉喲,氣死我了,我的頭!」安清王摸著頭又躺了回去,鬍子氣得一翹一翹。
劉玨看老爹臉色鐵青,這才慌了,趕緊上前:「父王,要緊不?」

  安清王一把打開他的手:「你,你去,去告訴李相,殺了他的女兒也不准嫁!這種女兒留著丟人現眼,絞殺了!」

  啊?劉玨想完了,老頭子氣得不輕了,他心裡又是難過又是心痛,阿蘿,你,你真是個闖禍精!你怎麼有膽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你置我王府於何地!「父王,你先歇著,我去趟李相府,當面問個明白!」

  不當面聽阿蘿說個清楚,劉玨始終存了一絲希望,他覺得奇怪,三年來阿蘿若是心儀子離,她為何不往邊城而去。在邊城,呆在子離的羽翼之下沒人動得了她。他想起和阿蘿在一起時的那種溫暖的感覺。想起阿蘿送他海棠冰佩,想起吻住她時的那種甜蜜,他狠狠地摔頭,他不信,他要去找她!劉玨抬腿就往外走。

  突然門口衝進一個烏衣騎:「報!主上,宮中馬車接相府三小姐在東三巷被截,三小姐下落不明!」

  安清王從榻上驚坐起來:「誰這麼大膽?!敢截宮中馬車!」

  劉玨腦袋「嗡」的一聲大了,剛回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一把拎起報信的烏衣騎,惡狠狠地問道:「誰他媽這麼大膽!」

  烏衣騎被他扭住衣裳有些透不氣來,卻仍恭謹地回報:「似是四皇子手下,乾淨利落!」

  「憑什麼說是四皇子?」

  「詳看了中劍侍衛,有一名脖子上的劍痕極像是雪山飄玉,四皇子屬下有十人專練這種劍陣!」

  劉玨手一鬆,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劉緋,奪妻之辱,我與你勢不兩立!城門已閉,他們必在城中,給我挨家挨戶的搜!刮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安清王一聽,心裡樂開了花。加了把火道:「據說劉緋小子已集兵從邊城趕來,想要爭王位呢。」

  「哼,我這就進宮見太子,他劉緋想坐穩王位,還要先問過咱們同不同意!」

 


  阿蘿下了馬,黑衣人「撲咚」一聲跪下:「主母保重!」

  阿蘿啼笑皆非:「別亂喊,我聽了發麻!」

  暗夜眼中透出一層溫曖與尊敬:「能為我主上冒這等風險的女子,烏衣騎全體感激涕零,任主母差遣!老王爺交待,可能要委曲您了!」

  阿蘿嘴一撇:「轉告那隻老狐狸!以後再找他算賬!我要是少根頭髮,就拔光他的鬍子!」

  抬頭看看,推門走進了素心齋。



  王后、太子、王燕回、王太尉在宮裡聽到消息後惴惴不安。王后道:「難道真是璃親王?」

  「據情報,他已在前往風城的路上。右翼軍可不是塊好啃的骨頭!」

  太子狠狠道:「他以什麼名義敢起兵?我至少還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別忘了他的王妃還在風城呢!」

  「殿下息怒,四皇弟怕是料定了你不敢動顧相一家,這當口,離三月十八還有一月日子,別忘了,顧相可是兩朝元老,門生無數,無緣無故動他,怕是顧天翔一怒之下放了陳國軍隊進來,寧國危矣!」王燕回冷靜地分析道,「我想璃親王是不敢起兵的,名不正言不順,他帶上幾千兵馬入朝奔喪誰也說不了他什麼。就算知道他有反意,沒起兵之前也只能瞧著!防備著。不過,他三年來沒回風城瞧過他的王妃一眼,若是心裡真的裝了李青蘿,怕真是對她愛進了骨頭裡了。無論如何,要把李青蘿找出來!」

  「稟娘娘,殿下,平南王殿外求見!」宮侍低聲來報。

  四人對望一眼,王太尉與王燕回迅速隱到了屏風後面。皇后道:「宣!」

  劉玨大步走進殿內對皇后與太子施了禮,一身風塵,一看就是才趕回來。

  「平南王鞍馬勞累,聽說安清王也累病了,幾日早朝都是用轎抬來,愛卿如此急切,是為何事?」皇后慢慢地開口。

  「臣請旨與璃親王一戰!以雪奪妻之恥!」劉玨恨聲道。

  皇后與太子互望一眼。太子道:「才聽報相府三小姐被黑衣人擄了,這事……」

  「王府烏衣騎確認,是璃親王屬下手法!臣知道王上剛剛大行,但實在忍不下這口氣,已令全城搜捕!臣知道璃親王從邊城趕來奔喪,但臣私下個人與之一戰,請皇后太子成全!」劉玨臉色陰沉,已是怒極。

  「平南王稍安勿燥,還等找著相府三小姐才好蓋棺定論,若不是四皇弟所為,不是平白冤枉了他?」太子言道。

  「臣請令接管三門,只要人還在城中,必找了出來!」

  皇后只得答:「平南王隱忍怒氣,准奏!」

  劉玨一走,王燕回皺著眉開了口:「這不答應不行,平南王已接管了南門,答應了也是麻煩,如果他不投靠我們,風城就控制不住了!」

  「女兒莫急,為父的東路大軍已在東門外五十里處紮營隨時可攻入風城。我看安清王和平南王與四皇子的梁子是結定了。」王太尉笑道。

  「爹,不找到李青蘿驗證,我心裡始終不安!」王燕回答道,「其實平南王與四皇子打上一架也不見得是壞事,由他們打去。不然,怎生放心!」

TOP

第53章

  佈署好軍隊,子離帶著一萬近衛急往風城趕路。是夜,隊伍在草原上紮營休息。子離離開營帳,負手立於星空下,抬頭看看滿天星辰清冷閃爍。眉間嘴角溫柔帶起一抹笑容,那個偷偷翻入相府,接了阿蘿來草原露營的夜晚,也是這樣迷離的星空,也有著這樣帶著寒氣的風呢。這片草原留下了多少笑語歡言。

  三年多了,她還好嗎?她當初逃走時,心裡湧起隱藏不住的喜悅,只求她莫要被劉玨找到,只求能先人一步帶她來身邊護住。她還是被劉玨送回了風城,阿蘿,你會嫁他嗎?胸口一陣悶痛,一絲惱恨掠過心底。子離目光看向草原深處,長草萋萋一片暗影,無邊無際。如同每一個有惡夢的夜晚,自已一個人在沒有燈火的黑暗裡前行,只能堅持著走,卻不知道幾時才能走過這片被吞噬了光明的長路。

  暗夜來了一會兒了,璃親王白袍孝服立在寒風中飄逸憂鬱,身上絲絲透露的王者之氣讓他覺得這片天地裡唯他獨尊。自已每次來都這麼巧,恰在四殿下心神飄浮時出現讓他覺察不了,暗夜輕歎一聲:「如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霄。

  子離心中一驚,這次連絲警覺都沒有,嘴角溫柔的笑已經轉淡:「每次你來,都是瞧準了時間的麼?」

  暗夜抱拳一禮:「老王爺托暗夜帶句話,請四殿下務必與小主人打上一架,原因麼,聽聞相府三小姐揚言非殿下不嫁。老王爺道四殿下三年不回風城見王妃,心中必有所屬,男人嘛,為心愛之人打架理所當然。這也是皇后與太子樂見其成的。」

  子離驀然回頭,眼中露出嘰諷的神色:「平南王肯讓她涉險?他待她也不過如此!打一架麼?哼,正中本王下懷!」

  暗夜由衷佩服老王爺,這一箭不知道串了多少隻鳥兒。他露在面具外的眼睛一眨:「小主子不知情,四殿下手下留情!暗夜告辭!」

  子離一怔,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來:「劉玨,你這次慘了,本王還洞悉內情,你卻給瞞了個嚴嚴實實!」心念轉過,阿蘿,你是知情還是不知情呢?你,心裡,心裡是真的有我麼?一念至此,熱血奔騰,恨不得馬上就能見著她。

  風城全城戒嚴,大隊士兵一條條街巷搜過。每個片區拉網似的慢慢收攏。素心齋掌櫃心急如焚。自從阿蘿走進店裡亮出子離送他的玉珮後,他就明白這個人對主公的重要。但是現在城門已閉,官兵滿城巡邏,怎生把三小姐平安送出風城呢?主公得不到消息必然也是著急萬分。唯今之計只能把她藏起來。

  阿蘿閒閒地想,看來只要是子離開的店,這塊玉珮就是鑽石會員卡,吃喝免費,伺候周到。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幾天嘴吃淡了,後悔剛開始弄了這麼個素齋館子!好想吃肉,大魚大肉!劉玨怎麼還沒找到這個地方啊,真是豬腦袋!噗嗤一笑,想起他氣得臉色鐵青的樣子。筷子蘸著茶水在桌上劃了個豬臉,喃喃自語:「我不是學表演的,你不能把我逗笑哦,我怕疼怕死,你不能打我哦。」歎了口氣,撐著下巴往窗外看,還要等多久才能平息這場王位之爭呢?

  樓梯上腳步急響,掌櫃焦急說道:「三小姐,官兵過來了,快隨我來!」

  阿蘿一身男裝,急隨掌櫃下樓,進了後院柴房,移開柴堆露出一間小小的斗室。阿蘿閃身入內。斗室昏暗,頂篷一片明瓦透下微弱的光。阿蘿往榻上一躺。尖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素心齋湧入大隊官兵,掌櫃討好地陪笑:「軍爺,小店一向奉公守法。」說話間已往帶隊的人手裡塞過一錠黃金。

  金子攏入袖中,手仍然一揚:「給我仔細搜了,一處地方都不放過!」

  掌櫃陪著笑,以為草草走了形式便收隊,卻不料瞧見官兵查得極為仔細,心裡便開始緊張起來。手垂下,一柄短劍已無聲無息衣袖裡滑了出來。

  不多時官兵回報沒有人。掌櫃鬆了口氣,笑容可掬地送官兵出門。正想掩了店門,門外一隊騎兵跑來。劉玨聽了官兵報告,抬頭看了看素心齋的牌子,想了想,下馬往店內走去:「把你們拿手的菜弄幾個過來,爺想坐這兒歇息會兒。」

  掌櫃的一愣,滿臉堆笑:「王爺,這幾日夥計都放假了,你看,這不是沒生意嘛。」

劉玨淡淡一笑:「你去廚房瞧瞧能做什麼做什麼,有酒便成!」說完徑直往店內走去。

  掌櫃連聲應下,轉身走向廚房,心裡暗暗叫苦,這個主兒怎麼早不來晚不來。

  劉玨看看素心齋,想起阿蘿來這裡教子離的廚子做菜。輕歎了口氣,心裡一動,眼角餘光瞟向掌櫃的背影。略一沉思,一個眼神,跟隨而來的烏衣騎玄組已分散進入店內,不多時玄衣下了樓,低聲在劉玨耳邊說了句什麼。

  劉玨一聲冷笑,上了樓,踢開廂房門,走到桌邊,桌上擺了杯殘茶,桌面隱約能看到茶漬未乾的那張豬臉。他剛下樓坐好,掌櫃就端了酒菜出來,笑呵呵道:「小可手藝及不上大師傅,王爺不嫌棄,只能將就用了。」

  「全城戒了嚴,生意不好做啊!」劉玨懶散地問了一句。

  「王爺體恤,這那還有生意嘛,王上大行,風城不得歌舞喧嘩,小店這才放了夥計假呢。」掌櫃陪著小心道。

  「這幾天一個客人都沒有啊?」

  「唉,官兵四下往來,誰還出門呢,怕是要過了三月十八新王登基,風城才會熱鬧起來!」

  劉玨「哦」了一聲,眼中暴出精光:「那個在廂房喝茶的是誰?」

  掌櫃鎮定答道:「小可守店,無事就喝喝茶了。」

  劉玨突然一掌飛過去,掌櫃條件反射的一閃,情知被識破,手一動,短劍已刺向劉玨。人卻往外衝。眼間一片暗青色閃動,烏衣騎已把他圍了個嚴實。掌櫃冷笑道:「平南王目光如炬,小可佩服,實話告訴你,人早已送走了。」說話間已經出招與眾人鬥在一起。

  玄衣一聲輕笑,長劍閃過雪光,轉眼間已攻破掌櫃防守,一劍刺中他的大腿。掌櫃一咬牙,竟是拚命的打法,身上血流如注,兩眼變得赤紅。終於力氣不支倒了下去。大笑一聲:「主公,幸不辱命!」自絕心脈而亡。

  眾人曬然,璃親王屬下竟這般勇猛,不懼生死,可見治下嚴謹!

  聽到裡面打鬥聲,官兵也圍了過來。劉玨冷冷地朝方才報此地無異樣的小隊長看去,沉聲道:「把這裡房子拆了搜!」

  不多時,官兵湧入後院。阿蘿聽到外面一陣翻騰柴垛的聲音,心裡一歎。終是來了。她整整衣衫。活動了下拳頭,隱在門邊上候著。

  突聽到一聲驚呼:「這裡有暗門!」

  阿蘿閉了閉眼,再睜開神情堅定,拉開門人已衝了出去,拳腳不留情轉眼間便放倒了屋內幾個官兵。邊打邊跑出柴房,外面站滿了暗青軟甲的烏衣騎,她深吸口氣,轉頭就看到了劉玨。他眼中不知閃動的是什麼神色,嘴角露出嘰諷的笑容:「你以為你還跑得掉麼?」

  「我跑不跑關你什麼事?我又沒犯王法,不過是想來這裡吃點東西而已!」看到他阿蘿的心跳得很快,臉上卻是滿不在乎的神情。

  劉玨臉上青筋暴出,笑得淒涼:「哈哈,不關我的事麼?我的王妃!」

  「我還沒嫁你呢,現在改主意了,沒見過你這般死皮賴臉的。哼!」阿蘿心裡一痛,暗叫老狐狸,你最好知道你兒子的脾氣,這樣整,我受罪受大了。

  她真的是被劉緋的人帶走了,她真的心裡還念著劉緋!鑽心的刺痛像把鉤子在反覆拉扯著他的心,痛得他有點直不起腰。劉玨仰天怒極而笑:「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可以這樣隨便踐踏我王府的尊嚴?說不嫁就不嫁?還想與人私奔?做夢!」

  阿蘿傲然站在那裡:「打死我也不會跟你回去!有本事你不用輕功,不用點穴來啊?」架式一拉,藐視著劉玨。

  劉玨氣得大喝一聲:「都給我退下!」身形一展竟真的不用輕功與阿蘿鬥在一起。阿蘿身輕如燕快速躲閃著他的攻擊,兩人竟鬥了十來個回合,她力氣漸漸弱了,背心一痛給劉玨反手一掌擊倒在地。

  阿蘿暗罵,真他媽手重,差點給他打得閉過氣去。她喘著氣努力從地上爬起來。劉玨瞧著她,神情是那麼倔強,散亂的髮絲飄在耳邊,竟感覺不到她的狼狽。這麼多年的深情落在她身上卻似雪花飄進了河裡,融得不見。枉他對她小心呵護捧在掌心如珠如寶,她就是這樣回報於他!她的心是鐵做的,不,比鐵還硬,比冰還冷,她血管裡流的是全是無情與背叛!劉玨恨意翻滾,自身上散發出來,陰沉的臉儼如修羅。眼中濃得化不開的冷酷。

  阿蘿被他的氣勢逼得一顫,心裡痛得跟什麼似的,掉過臉不再看他。耳邊風聲一急,手已被劉玨反剪在身後,他綁得很用力,阿蘿咬住嘴唇一聲不吭。心裡恨道,總有一天,你求我也不理你!  

  他鐵青著臉一把抄抱起阿蘿走出素心齋。剛上馬,對面急急來了一隊侍衛,為首的是東宮侍衛統領。他笑道:「太子聽說已救回相府三小姐,請平南王攜三小姐入宮。」

TOP

第54章

  阿蘿靠在劉玨懷裡,聽到宮中來人要劉玨帶她入宮,輕輕睜開眼看劉玨。他沉著一張臉,肯定還在氣頭上,心裡又歎了口氣,心想,這一入宮怕是凶多吉少了。子離怎麼還沒到啊,再演下去,她沒死也去了半條命。

  「通知李相,三小姐被擄受傷,本王帶回王府調養去了。」劉玨沒理宮中待衛。吩咐玄衣去李相府一趟。

  「你是鍾右山吧?」劉玨這才慢慢對宮中來人道。

  「小的正是,平南王好記性。」鍾右山抱拳含笑施禮答道。

  「擄三小姐的賊子已經伏侏,三小姐驚恐不已,有傷在身,回報太子殿下,本王帶回王府了,身子調養好了再進宮謝恩。」

  「這,這個……」鍾右山為難得很。相府三小姐被劉玨的斗篷遮了個嚴實,一動不動縮在他懷裡。看不出傷那兒,可是怎麼回去覆命呢。

  劉玨不理他,輕提馬韁,已走到他身邊,又停了停:「本王帶未來的王妃回府養傷,怎麼,鍾侍衛想代勞?」

  鍾右山嚇得一抖:「王爺慢行,小的這就回去覆命!」

  劉玨哼了一聲,嘴裡飄出一句話:「聽說這裡是璃親王的產業,也不知什麼時候混進了這幫賊子,麻煩鍾侍衛封了這裡吧。」說著越過宮中侍衛,往王府行去。

  一路上,心裡又是懊惱又是痛恨,他怎麼還是護著她。一進宮,只要她還敢和璃親王扯上關係,就別想再出宮門半步,等著做劉緋爭王位的祭品。劉緋對阿蘿他又不是不知情,說什麼也不會讓她犧牲了這條性命。可是,她怎麼就還念著劉緋呢?她說她後悔了,她和他打一架,說打死她也不跟他走。劉玨心頭的火又騰了起來,催馬急馳,直入松風堂。

  他抱起阿蘿進了臥室。對青影道:「吩咐青組,十二個時辰警戒,凡未請自入松風堂者,殺!」
  
  青影是劉英走後接掌青組的隊長,聞言有些猶豫:「那個,老王爺……」
  

  「攔住,攔不住你就讓他踩著你的屍體進來!」劉玨想,老頭子別衝進來殺了阿蘿,還是防著他點好。「玄衣,去查東宮為何消息來得如此之快!」

  「屬下遵令!」青影與玄衣乾脆答道。

  劉玨抱了阿蘿進了內室把她往榻上一扔,阿蘿摔得頭昏眼花,半天回過神喊道:「放開我!手很痛!」

  「痛?這就痛了?你知道什麼是痛?嗯?」劉玨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猙獰:「你知道我心有多痛?」

  阿蘿情不自禁想往後縮。劉玨扣住她的臉不讓她動:「我忘了,三年前我就該明白,你沒有心,你始終這麼漂浮不定,從來沒給過我一個肯定的答案,你連騙著我說一句喜歡我都沒有!如今我方才知道,你念著他念著你的子離是麼?多深情啊,大婚之日扔下新娘也跑來相府找你!他要王位,他無奈,你心疼他成全他是麼?你又忘不了他是麼?原來你心裡是真的有他!」

  劉玨的聲音漸漸放大,傷痛漸漸加重,一雙眼睛浮上一層淡淡的血紅。已是怒極:「我怎麼會忘了呢,忘了你深夜與他偷偷跑去草原看星星,你在他懷裡安然入睡!怎麼會忘了你們兩人簫笛合鳴心意相通!你甚至連跑也不往邊城去,你怕連累了他是麼?你怕壞了他的大計是麼?」
  

  阿蘿驚惱,猛的一甩頭:「不是這樣的!」眼中水霧升起,如潤在水裡的寶石,剔透瑩潤。
 
  「那是怎樣的?!」劉玨怒吼道。

  你要是信我,你怎會如此責問於我?要不是為了成全你的責任你的大計我又何苦如此?阿蘿心裡委曲之極,眼淚成串往下掉,不再吭聲。

  「枉我三年來對你念念不忘,枉我對擔心憂慮,你就是這樣回報於我?那些在臨南城的溫柔,那般精心製作冰佩給我都是對我的敷衍是麼?!」劉玨越說越氣,眼瞅著阿蘿一聲不吭猛掉淚,她還為劉緋哭?他大吼一聲一掌便打了過去。

  阿蘿只覺得一股勁風凌厲而來,眼睛一閉便想,你一掌打死我好了。掌風一偏,已將榻旁小幾擊得粉碎!她抖了一下,怒氣漸生,一睜眼:「你放開我,我好好給你說便是,再綁下去會殘廢的!」
  

  「廢了好!我就後悔沒早點廢了你的手腳,讓你那兒都去不成!」氣頭上的劉玨不講理之極。阿蘿眼一翻,不想理他了。反正來了安清王府,那隻老狐狸會想辦法。

  殊不知她的態度讓劉玨更是氣惱。心念一動,已解開綁她的繩子。阿蘿揉著手腕,已青了一大塊,沒好氣地想,如果不是你感動我,我才不幫你呢,還受這罪?就你這脾氣,難怪你家老狐狸要瞞著你。正想著身體一輕,劉玨已把她抱起往後堂走去:「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劉玨不理她,轉過屏風,是重重紗帳,裡面水氣氤氳,劉玨把她往水裡一拋,阿蘿尖叫一聲落入池中。等冒出頭來,看到劉玨沉著臉在脫衣服。嚇得她一陣大叫:「你別亂來,劉玨!別讓我恨你!」

「恨麼?隨便你,我就是太由著你了,才叫你朝三暮四!」劉玨慢條斯理脫下長袍,解開中衣。
  
  阿蘿死命爬上浴池的那頭。衣裳濕轆轆的裹在身上,難受之極,二月天還寒,夾袍沾了水又濕又重。她左瞧右瞧,也就劉玨抱她進來的那道門。「劉玨,你問。。。。。。」話還沒說完,劉玨已欺了過來,阿蘿顧不得話沒說完,一腳就踢了過去,手成掌刀劈下。劉玨一閃身,手臂一伸已抓住她的衣角用力一甩,阿蘿咚一聲又掉進水池裡。

  一把抹去臉上的水,劉玨堅實的胸膛已近在眼前。阿蘿抬頭看去。他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水珠從他臉上身上滑下,深刻的五官英氣逼人。阿蘿臉一紅,惱火地搖搖頭,心想,什麼時候了,我怎麼跟個色女一樣還在欣賞他好不好看。劉玨伸手攬近了她,阿蘿用手撐住他的胸頭一偏鎮定地說:「不是現在,現在不要,你這樣我沒法好好跟你說話。」

  劉玨冷哼一聲,握住她的手往身後一扣,一使勁把她往水裡一沉,阿蘿動彈不得,劉玨頭一低吻了下去,水湧上來,阿蘿情不自禁張開嘴呼吸,劉玨堵住她的嘴唇,滿意地瞧著她貪婪又無奈地依附著他傳給她的空氣。

  阿蘿腦袋慢慢暈沉起來,四肢漸漸無力,劉玨瞧著她暈紅迷離的美麗容顏,卻不放開。被她依賴著的感覺是這般美好,教他捨不得放開。想要她的慾望是這般強烈,劉玨嘩的一聲撕開了阿蘿的外袍。衣襟撕裂的聲音清洌入耳。阿蘿猛然清醒過來。眼睛露出哀求,水汪汪地凝視著劉玨。
  

  他愣了一下,把她從水裡撈出來,抵在池邊,呼吸急促:「阿蘿,為什麼?嗯?」
  
  阿蘿身體被他吻得有氣無力,靠著他低聲說:「不要這樣。」

  劉玨瞧著她,又是傷心又是驚痛,一掌拍下池中水花激起淹沒了兩人,劉玨長嘯一聲放開她跳出水池,外袍也沒穿就衝了出去。

  阿蘿終於鬆了口氣,倒在溫暖的池水裡。劉玨終是不會傷害她的。她歎了口氣,脫下外袍,好好的泡了個澡。

  劉玨提了把劍跑出松風堂,在樹林裡舞起劍來,劍花朵朵晃得遠處的安清王眼花繚亂發出陣陣歎息。

  劉玨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恨自已,恨自已這樣也下不了手。要成全她嗎?可這一念頭讓他撕心裂肺地痛,愛她就要這般受折磨麼?他運足內力把劍往安清王所在方向狠命一扔,發出一聲悲傷的長嘯。像受傷的蒼狼孤單無助。

  安清王駭了一跳,閃身躲開,離了這麼二十丈,劍仍「奪」的一聲輕響插進身邊的樹上。顫抖著嗡嗡作響。一跳腳安清王已罵了出聲:「你這個忤逆子,想謀殺親爹啊?」腳步已移向樹林。才走兩步青影跳了出來:「王爺,主上有令。。。。。。」

  「屁令,踩著你的屍體進去是吧,還不躺下挺屍!那個臭小子不就是怕老子宰了他的心上人嘛!」安清王不屑地說。眼睛一瞪。

  青影忍住笑,往地上一躺真裝死屍了。安清王踢了他一腳,繞開青影進了樹林。
  

  劉玨躺在地上,兩滴淚竟滑下了面頰。「嘖嘖,我這個兒子還會哭呢。」
  
  劉玨一個翻身乾脆抱著安清王撒起嬌來:「父王,兒子心裡難受,是真的難受!」
  

  多少年了,把這個兒子打小扔在王府扔給烏衣騎,自已遠赴邊城。安清王眼睛濕潤起來,心裡酸酸的疼,兒子大了,終於知道找媳婦了,他是多為這個兒子驕傲啊。沒有絲毫的冷血,至情至性。真是像他!「兒子,你知道你是我安清王的兒子,是寧國威名遠揚的平南王,你知道你的責任嗎?」
  

  「父王,兒子做得還不夠好嗎?」

  「很好,到這一步已經做的很不錯了,不用再瞞著你了。這個媳婦,父王很滿意。」安清王輕聲笑了起來。

  劉玨一愣:「你說什麼?」

  安清王跳開兩步,正色道:「你隨我來書房一趟。」

TOP

第55章

  劉玨跟著安清王走向書房,不知為何,老爹臉上鄭重嚴肅的神色和眼底那抹憂慮讓他很不安。心底裡隱隱猜到了什麼又模糊不清。

  「暗夜,從現在起書房外二十丈範圍跑進一隻兔子都給我宰了。凡探頭探腦眼中有疑慮者,殺!」安清王淡淡地吩咐。

  劉玨驚疑地看著老爹:「父王!」

  安清王掩上書房門,左扭右轉,用手一推,書桌平空往左邊一移,露出一方暗格。安清王小心捧出黃綾包裹的聖旨:「平南王劉玨接旨。」

  劉玨一怔,已掀袍跪下。安清王展開聖旨卻未讀,遞給兒子。劉玨接過一看,嘴張了張,眼睛瞪得老大。把聖旨捲了還給老爹。心裡翻江倒海,山雨欲來風滿樓。寧王的聖旨上不僅寫由四皇子劉緋繼承王位,還羅舉了王皇后及王氏一族的滔天罪證。連先故陳皇后之死也寫的清清楚楚。這道聖旨會炸翻寧國朝廷。在劉緋未登基坐穩王位前又會帶來滅頂之災。


  「兒子唯父王之令是從。」劉玨扔下了決定。

  安清王沉聲道:「璃親王距風城不過百里路程了,他帶有一萬人馬,入城奔喪最多只能帶五百近衛。若是兩邊在風城火拚,一則百姓受苦,二則所有兵力都集中在王城,這一戰不僅會大傷我寧國元氣,且容易給其它四國有可趁之機。」

  「所以你要我表現出與太子同仇敵愾,盡量減少傷亡讓璃親王順利登基?」
  
  「是啊,難道真的要用十五萬南軍,十萬右冀軍與二十萬東路大軍火拚?據我安清王府與璃親王府的情報網分析,王家手中還隱有一支精兵,東面黑山森林裡這些年有些奇怪現象,懷疑這支軍隊隱藏在那裡,人數有多少,怎樣的戰鬥力都不得而知。且王宮是易守難攻,真的強攻,力均力敵,說不定寧國就此衰敗下去,這是王上與劉氏一族都不願意見到的。」

  「那父王的意思是?」

  「我已與璃親王取得聯繫,三月十八登基大典,當眾宣讀王上聖旨,剷除王家,徹底消彌這場禍事!現在離三月十八隻有二十天,不僅要完全控制住風城局勢,同時還要滲透進王宮,完全掌握王家人的動向,一舉成擒。在這之前,不能讓他們有絲毫察覺,否則就只有強攻!」安清王清楚地道出眼下的情形。眼神銳利地盯著兒子,他現在又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元帥,閒王的安逸玩樂之色消失殆盡。
  

  「我明白父王的意思了,這之前我還得找著借口與璃親王打上一架,消除東宮對我王府的戒心是吧?」

  「不僅如此,你與璃親王兩人之戰是小規模爭鬥,完全可以兩個人打一架,但是卻把你和他暴露在危險之中,東宮完全可以借此機會搶先動手,擒下你二人,東路大軍不敢妄動,有南路軍牽制,但是,那只我們不熟悉的隊伍卻完全有可能出現。所以,你二人這一架更大的作用是餌,釣出王家秘密軍隊的餌!」

  劉玨沉思一會兒道:「為何不能偷襲王宮與太尉府,軟禁王皇后、太子、王太尉?」
  

  「王家勢力經營多年,不當眾宣其罪狀取信天下人,能服眾麼?別忘了,太子還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進行兵解,不知道又要花費多少年才能根除反叛勢力了。陳國突襲臨南城便是一例,四國對我寧國都是虎視眈眈,就等著寧國內亂這一時機了。」

  「若是這只軍隊不出現呢?」劉玨提出疑問。

  「太子必須等到璃親王回風城後奔喪禮畢才能下手,禮畢之後離登基大典不過五六日時間。登基大典前三日,你約璃親王一戰,這個時候對王家來說也是最好時機。他完全可以借這支奇兵不知不覺滅了你和璃親王,而且推得乾乾淨淨。所以,這支軍隊是一定會出現的。」

  「所以,大典前三日我約璃親王私鬥就是故意給東宮一個機會。趁機滅了那只隱藏的軍隊?」
  
  「隱蔽的軍隊如果不除,一旦太子走脫,就會成為他東山再起,擾亂我寧國最大的隱患!」
  
  劉玨佩服地瞧著老爹,想的真周到,把以後的隱患都想進去了。可是:「父王,東宮完全可以先動手制服我們,就算我們想盡辦法去取信,然而,半信半疑總不如乾脆滅了我們更放心!」
 

  安清王呵呵一笑:「兒子啊,要知道現在風城三門已掌握在你手中。王家是不敢先動手的,南方軍力在你與顧天翔手中,西方軍力在璃親王手中,硬碰硬他們不敢。怕拚個魚死網破。萬一向陳國及啟國借兵長驅直入,太子就算坐上王位,也難以應付。如果取信於東宮,王家會覺得顧天翔只是南軍水軍,你手中的十五萬兵馬可唯他所用,這麼一來,南軍的臨陣倒戈會給他們致命一打擊。況且,」安清王笑笑,「他們就算不完全信,卻不得不倚仗。這十五萬兵馬誘惑太大了。真的為已所用,璃親王就呈敗象!」

  所有的一切安排都是為了劉緋登基,為了寧王將來的穩定。自已恨劉緋與阿蘿怕也是借口了。劉玨心裡一鬆,連日來的焦慮與心痛一掃而空,他瞟了一眼老爹,想想阿蘿,好啊,聯手戲弄他!劉玨挺直的腰軟了下來,又恢復了放蕩不羈的模樣,臉上笑容可掬,一雙眸子已開始噴火:「兒子明白了,父王,你可以啊,怎麼說服阿蘿故意要拒婚製造我與璃親王的仇恨的?」

  安清王眼睛一轉,已在瞟退路,神色閃爍道:「我只是提點了一下,她就明白了,她對你,呵呵,真的不錯!」

「是啊,是不錯啊,好計!我怎能容得我的未婚妻子這般丟盡王府的臉呢,你們真是瞭解我啊?」

  「呵呵,兒子啊,這不也是考驗一下阿蘿對你如何嘛?老子不也是為了你好嘛?」安清王乾笑道,心裡有點發虛。

  劉玨猛的吼了出來:「為我好?你就讓她跑去當箭垛?你知不知道這麼一來,要是兩方爭鬥起來,她就成了威脅璃親王的人質,威脅誰呢?是劉緋還是你兒子?!」

  「這個嘛,總的有犧牲的不是?況且,不到萬不得已,危及不到她的生命。那,那個,她老爹不還是當朝右相嘛!」安清王不敢看兒子。

  「還瞞著我?嗯?誰給她這麼大的膽子去做這事?還不是你?我明告訴你,不能讓她捲進來!這是男人間的爭鬥!已經做的就算了,現如今東宮早已知道阿蘿與劉緋之間的事,就已足夠了,不用她再做什麼了。」

  安清王沉下臉:「若是東宮要人呢?」

  「她是我的王妃,我完全可以拒絕,就說她不願意,我也要娶了她,犯不著拉她出去!」
  

  「你要明白,若是阿蘿不出現在他們面前與你撕破臉拒婚,東宮豈能輕易相信?」
  

  劉玨一呆,是啊,阿蘿是放出話來與子離已兩情繾綣,私定終身。自已在東宮諸人面前表現也是怒髮衝冠的模樣,若就這樣信了,也小瞧東宮諸人了。要取信於他們,不僅需要劉緋大力配合,還得在他們面前演出好戲。可是,怎麼演?一個正常男人的反應會是一怒之下恨不得殺了她吧?殺是不可能的,可這氣憤之餘動手卻是免不了,這叫他如何下得了手?明知道她是為了他才身入險境,還要自已狠著心動手教訓她!「我,怎辦?當他們面打她?不是還要照拂左相嘛?」
  

  「哼,怕是到時最先動手的就是右相!這個時候他不跳出來教訓女兒,怎能置身事外?」
  
  劉玨火氣上衝:「誰叫你想出這麼個餿主意的?阿蘿有個萬一,我叫你王府斷子絕孫!」
  

  安清王氣得鬍子亂抖:「臭小子!有這麼咒你老爹的嗎?你就這麼笨?不知道表現一下咱王府的傳統?你開護不行啊?任她喜歡誰,反正你就是要定她了,誰敢動跟誰急唄,由著她哭鬧拒絕,你不理不睬給我把人搶回來再說!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笨的兒子?!」

  劉玨又是一呆。半天回過神來:「好像我已經把她惹惱了,今天還打了她一掌!」
  
  「那你還愣在這兒幹嘛?她要現在不理你了,我看你搶回來也沒用!」安清王一腳踹在劉玨屁股上.  


  劉玨摸摸屁股,不服氣道:「誰叫你們瞞我來著,一點不心痛我!等這事完了,我再和你們算賬!」

  「我現在就嫌給你說早了,就你這脾氣?!你好好把這場戲給我演足了,要給東宮看出半點破綻,壞了我的大事,老子親自操軍棍打爛你的屁股!」

TOP

第56章

  清冷的風吹來,松風堂隱在樹林之中,燈光迷離朦朧。劉玨靜靜站在樹林裡瞧著燈火闌珊處。那裡有個女人,他心愛的女人。想了多少回?他數不清了,似乎思念如同呼吸一般自然而然。同空氣吸入肺裡的這份情感成了支撐生命的一部份。失去便同呃住了咽喉,會窒息會死亡。
  

  他閉上眼抬起頭感受夜風伸來的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把滿臉的激動安撫平靜,阿蘿,你為何不告訴我?為何不用你那璀璨的眼睛告訴我?讓我懊惱讓我遲鈍讓我不安而怒。你自然走進這場男人對權力慾望的戰爭中,只是為了一個我。你,讓我情何以堪?劉玨怔怔地站著,不敢去面對。
  

  一直以來,都以為是自已情深,以為是自已在付出,她只是被動的按受,一遭發現她早已為他走進這場漩渦,感慨油然而生。劉玨定定神,眸子裡堅毅之色漸重。終於抬步走了過去。
  
  輕輕推開臥室的門。阿蘿穿著他的袍子蜷在榻上睡著了。劉玨離了幾步遠目不轉睛地瞧著她。她是這般瘦弱,下巴削尖。這些日子躲在素心齋都沒吃好吧。長長的睫毛覆在臉上,像停下翅膀休息的蝴蝶。她美麗的讓他直屏住呼吸,生怕驚飛了一室綺麗的夢。劉玨的目光落在阿蘿搭在榻邊的手上,手腕處的淤痕襯在玉色肌膚上明顯得很。一股酸澀沖上心頭,他不由打了自已一下,怎麼下這麼重的手!

  阿蘿聽到啪的一聲輕響,睜開迷糊的睡眼,看到劉玨站在榻邊,臉色很不好看。不由得驚了一下,自然往榻裡一縮。

  看到她這個動作,劉玨心跟著一抽,他嚇著她了麼?讓她害怕?忍不住走了過去。
  

  「你要幹嘛?」阿蘿嚇了一跳,直覺地拉緊了身上寬大的外袍。

  劉玨沒有答話,拉過她的手揉著那處青紫:「我手重了,痛麼?」

  阿蘿臉一側:「不痛!」

  扳過她的臉,劉玨道:「我是氣極了才下手這麼重,你,誰叫你和父王一起騙著我?」
  

  阿蘿懷疑地看著他:「你是道歉還是埋怨?」

  「都有!」

  「哦,那就算了,道歉不必了,我自作自受,埋怨嘛,也不必了,本來就是瞞著你怕你演技不好。」阿蘿慢慢說道。

  「我,今天,今天那個,你還怨我麼?」劉玨想起白天的事,臉上迅速飛過一絲可疑的神色。
 

  「怨你什麼?是你怨我才對,我負了你,我心裡喜歡的人是子離!」阿蘿嘴硬,氣還沒消呢。
  

  「亂講,明明是對我好。」劉玨嘴角忍不住彎出一絲得意甜蜜的笑容。

  「你以為你是誰?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喜歡子離,那怕我不喜歡他了,我也不會嫁你!」阿蘿把手一抽,背過身子不理劉玨。

  「不准再說喜歡子離的話,聽了不舒服!」

  「你不舒服就不許我說啊?我不舒服的還多著呢?憑什麼你們爭王位要我捲進去?我就只想開開心心和我娘過點安穩日子,是誰硬把我塞回來的?」

  「你是我的王妃,該面對的就不能躲避,躲那兒離得開紛爭?就拿臨南城的黑衣人來說吧,你惹了他們嗎?不是一樣刀架脖子上禍事跑上門!」

  「我不嫁你了還不行嗎?再遇著什麼黑衣人白衣人,那是我自已運氣不好,我倒霉!」阿蘿開始使小性兒,就不講理!憑什麼要講理啊?當我喜歡來這裡,我還想做個夢就回去了呢。
  
  「你說不嫁就不嫁?由得了你?」劉玨的火氣又被阿蘿激出來了。話一出口又後悔,怎麼幾句話又說僵了。

  「我就不嫁,怎麼著吧?」阿蘿犯了倔。心想認錯不徹底還敢威脅她。

  劉玨恨得牙癢,突的笑了:「你要真的心裡沒我,會跟著老頭子去設局?嗯?」
  

  阿蘿臉一紅:「我有條件的。從現在起,要想我幫著你們設局,大局一定婚事取消,放我走!」
 
  「你做夢!」劉玨一笑,「大不了我發兵硬攻,我還就不信這仗打不下來!老實說,我要一開始知道老頭子的算計,我絕不同意!」

  阿蘿怔住,氣極敗壞道:「不管你怎麼說,從現在起,婚事取消,我與你再無干係!」
  

  劉玨一再告訴自已要忍著她讓著她,她該生氣該發脾氣,語氣一柔:「那要怎樣你才肯消氣?嗯?阿蘿,是我不對,我不該就掉進你和老頭子的圈套裡不知覺,還懷疑你下手不知輕重,是我錯,你不生氣了好不好?」劉玨發誓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這般低聲下氣過,還努力用最真誠最深情的眼光瞧著她。記得以前聽浣花樓最紅的姑娘玲瓏唱了只優美的小曲兒,他聽得可心,也這般瞧著人家,玲瓏就歎了口氣道,天下間沒有女子會不醉倒在小王爺的情深一瞥裡。

  阿蘿看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麼,一張口卻打了個呵欠,阿蘿用手遮住嘴,眸子閃了閃:「算了,道歉了就沒事了,不和你計較了,我困了。」阿蘿是真的不想和他計較了,劉玨要是一早瞧出,這戲就演得不真了。瞧在他強忍怒氣低聲下氣說軟話的份上,算了吧。當時這麼做就想過他會發火的。阿蘿說完,又打了個呵欠。

  劉玨忍不住衝口道:「我真心實意向你道歉,你竟聽了想睡?」

  阿蘿白了他一眼:「那你要我怎樣?感動得哭?早就知道啦,原諒你了。」
  
  她說完擺出一副想睡的架式。劉玨哭笑不得,準備好的台詞與想像中的情節完全合不攏。又不甘心離去,板下臉訓道:「好,過去的事就不提了,誰給你這麼大膽子去做這事的?不知道危險?存心把自已往刀尖上送?」


一見他板著臉的樣子,阿蘿心裡的火騰了起來:「你還好意思說?!人家要不是為了……」
  
  「什麼?為了什麼?」劉玨逼問了一句。今天不趁著這個機會逼她說出來,以她的性格,怕是為他死了也不說半句喜歡他的話。

  「為了我的子離哥哥登基做王唄!」阿蘿臉往旁邊一轉,避開了劉玨的視線。
  

  「是麼?那你說出來不是害他有了牽掛?你是害他還是幫他啊?」劉玨閒閒地問道。
 

  「要你管,這是我和我子離哥哥的事情,不煩平南王操心!」

  劉玨轉過她的臉,阿蘿一巴掌打開:「不要動手動腳壞我清譽!」阿蘿低下眼簾,心裡不知為何彆扭得很。

  劉玨突然想笑,眼前的阿蘿自已不知道現在這幅樣子十足女孩子的嬌憨。那還是是在生氣,明明死鴨子嘴硬。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心裡道,這次絕不再讓你逃開。他一把抄抱起阿蘿:「我就喜歡動手,壞了你的名聲,你就只能嫁我!這主意不錯!」呵呵笑著抱著她又往浴室走。
  
  阿蘿大驚:「你不要臉!你又想......」

  「說對了,我的未婚妻子想移情別戀,本王不爽得很,就想先下手為強,等你成了我的人,我看你的子離哥哥還會不會要你?!寧國刑法怎麼說的?紅杏出牆者黥面,鞭苔,嘖嘖!」
  
  阿蘿一掌往他脖子上劈去。還沒碰著,身子就往前飛,驚呼一聲,落入池水中:「劉玨,你告訴你,你別亂來呵,我,我跟你沒完!」

  劉玨抄著手站在池邊,好笑地盯著渾身濕透的阿蘿:「我的袍子你穿太大了,這樣露著也挺誘人的。」

  阿蘿低頭一看,領口露出一大片胸部,雙手一掩,人已沉入水裡,露出臉來罵道:「淫賊!」
  
  劉玨呵呵笑道:「好像這是你第三次罵我淫賊了,也罷,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淫賊!」說著作勢就要解衣。

  阿蘿大急:「你,你不要!」

  「不要也行,說,為何要淌這趟渾水,說了我就不動你!」

  阿蘿瞪著他,在水池裡泡著狼狽不堪,劉玨居高臨下好整以暇悠然自在。她恨得使勁一拍水,嘴一扁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你欺負我,我要回家!我要我爸我要我媽!我不要和你們這些人呆在一起!」邊哭邊拍水,也不管外袍寬大春光外洩。阿蘿哭自已莫名其妙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還為了一個男人這般折騰。委曲越哭越多。

  驚痛隨著哭聲掠過心頭,他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使勁把阿蘿往懷裡一摟:「別哭,阿蘿,別哭!」心裡酸得泛起陣陣疼痛:「我不逼你,再不逼你,你想回家,我送你回相府!」
  

  「我才不要回相府,我才不要看到那個爹賣女求榮的嘴臉,我爸比他好多了,我爸是清官,我討厭他!討厭!」阿蘿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得語無論次,聽得劉玨雲裡霧裡:「好,好,不回去就不回去!不哭了!」

  阿蘿哭得興頭上那管劉玨哄不哄她,哭聲越發大了。劉玨沒法,捧起她的臉便吻了下去。阿蘿鼻子哭得塞住,嘴被他堵住,呼吸不暢,難受之至,使勁擺頭要推開他。劉玨慌了手腳,生怕她離開懷抱,雙手一使勁牢牢地困住她。阿蘿臉憋得通紅,擺脫不了,張大眼對劉玨怒目而視,沒堅持多久,一口氣上不來,身子一軟竟悶暈了過去。

  劉玨只覺阿蘿身體一軟,用手扶住,見她已暈了過去,她怎麼就暈過了去?鬱悶得泡在水池裡呆了半響,長歎一聲抱起她走進臥室。脫去濕透的外袍。阿蘿像新出生的嬰兒似的嬌軀呈現在眼前。劉玨眼中滿是憐惜,心裡竟無半點綺念。找出干布巾幫她拭乾水漬,小心用被子裹好她。這才去換過衣裳。

  阿蘿醒過來看到的第一幅畫面就是劉玨鬆鬆的披著外袍半裸露著胸含笑瞧著她的臉。再一感覺自已,尖叫起來:「你要做什麼?」全身縮進被子裡,只露個腦袋。

  劉玨俯身上去,隔著被子壓了個嚴實:「放心,我不亂來。」

  他深遂的眼睛捉住阿蘿的眸子:「阿蘿,我都知道,我,只是太想聽你說一句,你喜歡我的是麼?」

  阿蘿覺得劉玨的眼神像塊磁石,那裡面吸進了所有的光,藏著海一般深沉厚實的情感。一層淚光不由自主又浮了上來。

  「我們在一起。無論怎樣都會在一起。」劉玨輕聲道。頭低下溫柔地吻著她,阿蘿閉上眼,嘴角漾出笑容。慢慢睡著了。手撫過她的臉,劉玨側過身子,小心把她的頭摟靠在肩窩裡,眼睛閉上,呼吸著阿蘿身上淡淡的清香,滿心喜悅。

  夜深了,更沉了。漸漸晨曦湧現,晨光來臨。阿蘿睜了睜眼,太陽已照進屋子。她一動,劉玨跟著清醒。這才意識到不知不覺竟隔著被子抱她睡了一晚。兩人眼光一碰,又躲開。阿蘿輕聲道:「給我拿衣服去!」

  劉玨傻傻地看著她酡紅的臉:「你好美!」飛快地在她臉上印下一吻,跳下床,回頭睥睨著她:「我還是覺得你就這樣最好。」

  阿蘿臉一紅,閉上眼睫毛不住抖動,不再理會他。

  沒過多久,思畫捧著衣裳笑著走進來:「主子吩咐思畫侍候小姐更衣!」


  劉玨歎了口氣走出書房。心裡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阿蘿終於肯為了他涉險,她嘴上不說,對自已卻是情深意切。愁的是捨不得讓她受委曲,怕她有危險。他突然後悔,要是不知道就好了,知道了還真是難做。想起剛才在松風堂對阿蘿的魯莽,一時之間竟不敢回去面對她。

TOP

第57章

  三月初四,璃親王帶五百鐵衛由邊城回到風城。隻身帶兩名侍從入王宮奔喪。

  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只多了重重疊疊雪白的靈幡飄蕩在初春的涼風裡。子離熱淚盈眶,加快了腳步,直直走向玉龍宮。剛行到宮門,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一聲悲呼從口中溢了出來,顫顫巍巍,迴響在王城裡。宮門內外守靈的大臣及侍從不由得又哀哀地呼嚎起來。此起彼伏。顧相李相一幫大臣低泣勸道:「四殿下節哀!」

  王皇后與太子聽到子離那聲哭喊,不知為何心裡起了一陣寒意,聲音裡的那股子悲痛磣得心慌,擾得思緒雜亂。太子走出宮門,三年未見的四皇弟一襲白衣哭倒在宮門台階上。

他,終於還是回來了,有訊息傳來,他的一萬兵馬在西城門外五里駐紮,八萬右冀軍有調動行軍跡象,他是要與自已兵刃相逼了。急步下了台階,哽咽到:「四皇弟,你來遲了。」

  子離收住悲聲,對太子一禮:「皇兄……」慢慢站起身:「我見父王去。」

  他慢慢抬腳往宮裡行去,三年後的四皇弟軍中歷練出另一種氣質,原來斯文有禮被錚錚殺氣洗去,如果從前他是一柄華美的銀刀,現在的他就是柄飲過血的軍刀。太子瞧著子離挺直的背脊,舉手投足間透出的大將風範,手不知不覺已緊握成拳。

  子離瞧著玉棺裡的寧王,栩栩如生,想起從此以後這王宮裡最後一抹溫曖也被帶走了,淚水冰冰涼涼揮灑下來。他喃喃喊了聲:「父皇!」雙眼一閉,想把那張慈愛的臉關在眼瞼內,似乎這一眼的凝望已把所有的父愛鐫刻成永恆的畫像,再睜眼,又眸血紅,已不見淚。觸目驚心的白幡帶來了玉象山頂萬年不化的寒冰,凍住了他的心,從此,心臟的每一分跳動都在冰封裡掙扎,漸漸聽到不碎裂的響聲。

  「皇兄,可以封棺了。」子離淡而無力的說道。眼睛再不肯往那邊瞧上一眼。

  「是。」太子一言既出,卻發現不妥。繼而高傲地吩咐:「封棺!七天大祭!」

  寧國風俗,寧王薨後最後一位王子見上一面後便開始封棺,所有王子七天大祭,不沾油葷。七天後送入玉象山頂王墓。大祭完後的十八這日便可進行新王登基大典。

  選定的宮侍緩緩合攏玉棺,卡擦一聲,斷絕了寧王與世事的所有牽絆。玉龍宮內外哭聲震天。子離心想,這一哭是送父皇,也是為奪位之爭要死去的人哭罷。封棺完畢。王皇后抹去眼淚道:「皇兒三年未回,你皇兄想念甚緊,一路風塵,早些回王府歇息,明日再入宮兄弟相會吧。」

  子離對皇后行過太后禮後卻沒走,眼睛冷冷往劉玨身上一放:「平南王多年未見,越發神氣了!」

  劉玨一直沉著臉站在安清王身後,聞聽此言,嘴一裂,扯出淺淺的笑容答道:「托璃親王之福,小王已尋回相府三小姐,不日將成婚。」

  子離面沉如水,淡笑道:「平南王可還記得三年前草原上的約定?本王最是佩服平南王那句強扭的瓜不甜!」說完對太子一禮:「臣弟先行回府!」

  劉玨臉上已顯怒意。安清王哼了一聲,嘀咕道:「不懂規矩!」也跟著拂袖而去。經過李相面前時,安清王突然回過頭,瞪了李相兩眼:「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哼!」

  李相在百官面前被安清王喝斥,臉上陣紅陣白,頭埋得極低:「老王爺教訓極是,老臣這就接回府嚴加管教!」

  大臣們全低了下頭。顧相氣得也一甩袍袖走了。

  諾大的玉象宮安靜了下來。太子突道:「青蘿妹妹是該回相府才是,住在安清王府惹人笑柄,成何體統。」

  青蕾乖巧回答:「我看妹妹也是年少不更事,對著兩個英俊風流的王爺一時迷惑,不若接了來宮裡,我這個姐姐也好知其心意。總是一家人,斷不能讓她太傷心的。」

  太子讚賞地看過一眼。王燕回歎道:「我看啊,安清王府可不太平了,不如殿下與我親去接妹妹可好?總不能讓四皇弟與平南王為了妹妹反目成仇!」

  劉玨從宮裡回到王府,進了松風堂,阿蘿瞧見他,臉一紅便低下頭去,無意地翻弄手裡的書。「阿蘿,若是明日,明日子離與你爹同時來尋你,你跟誰走?」明明清楚,劉玨仍忍不住問她。

阿蘿心想,這還用說嘛,不跟子離都得跟李相回去,抬頭看了看劉玨:「跟子離呢情有可原,跟我爹呢是道理所在,總之是要走的。」

  劉玨一個健步過去,把她抱住:「誰也別想帶你走,哪兒都不准去!」

  「你笨啊,我總不能說……我,你忘啦你家老狐狸咋吩咐你的?」阿蘿低低笑道。

  在宮裡聽到子離提起三年前草原那夜,劉玨心裡便明白,子離不見得是為了做戲。可是眼下還得讓阿蘿陪著演一出,自已成了無賴硬要強插一腳的角色,知道要把戲做足,心裡就是不是滋味:「子離對你可是真心!」

  阿蘿看著他,想笑得很,他為自已吃醋的感覺真好,不禁想逗他:「是啊,子離又俊,又溫柔,待我又是真心,難找啊!」

  劉玨霸道地吻住她,不肯再聽她講下去。半響微喘著氣:「讓我瞧你倆情意綿綿,哼,我先纏綿了再說。」說完又是深情一吻。

  阿蘿心裡歎息,熱烈的回應著他,直到聽到安清王輕咳一聲。兩人似驚了的鳥兒,驀的分開。劉玨把阿蘿往背後一藏,瞪著笑得曖昧的老爹:「青影!」

  「老王爺是踏著屬下的身體進來的!」窗外傳來青影一本正經地回答。

  安清王一擺手坐下:「行啦,臭小子,說正事!明日我看我這王府熱鬧嘍!」

  阿蘿悄悄探出腦袋,扯扯劉玨衣袖:「你家老狐狸逼我的!說要是不幫他,就不准我嫁給你!」

  劉玨摸摸她的頭:「我說了算,不理他!明日不管誰來,你就裝病不出。」

  「反了你了!臭丫頭!」阿蘿公然挑撥,安清王又氣又笑。

  「劉玨,你瞧你老爹這麼凶,要是我嫁過來,還不是個受氣包?子離多好啊,從來捨不得罵我一句!」阿蘿不管這些,逗逗老狐狸再說。

  劉玨早反應過來了,冷哼一聲道:「他再好又如何,你是我的,我對你再不好你也只能認了!」

  「你這個木頭腦袋!我還就不嫁給你了,反正你們也想找個借口與子離反目,我就讓假的變真的!」阿蘿氣道。

  「好,好,太好了!」安清王笑咪咪地拍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啊。

  「好什麼好?」劉玨氣得很,怎麼一會兒功夫,就又變臉了?「我告訴你,從現在起你一步也別想離開松風堂!」

  「老狐狸!你上!」阿蘿開始指揮安清王對付劉玨。

  「臭小子,大局,大局為重!要我說多少遍?」

  劉玨氣悶,一屁股坐下,怎麼想怎麼不自在。他慢慢坐直身體,抬頭看看阿蘿狡黠的笑臉,不覺也跟著笑了:「搶親麼?還是本王這樣的無賴比較在行。更何況人多熱鬧,多風光啊!」

  安清王與阿蘿互望一眼,有點擔心地看著劉玨。

  「阿蘿,其實我知道,你一開始就對子離有好感的,只是那時你小,想的是怎麼離開相府,離開風城,子離恰好又賜了婚。」劉玨慢慢說道,眼睛亮起來,下巴一揚:「錯過便是錯過,他劉緋別想再有機會。若是從前,我或許還會放手,現在嘛,他後悔也沒有用!」

  「你要弄明白,做主的人是我,是我不給他機會!」阿蘿好笑地說道。

  「你才要弄明白,現在做主的人是我,是我不讓你有機會給他!」劉玨眼一瞪糾正阿蘿的說法。

  「哦?是麼?明天我就給他機會,你瞧著一邊生氣涼快去吧!」阿蘿神氣地答道。

  安清王撲哧笑出聲來:「阿蘿寶貝,上次你用那古怪東西蒸的酒還真夠勁,陪老頭子去喝一杯試試!」

  「好啊!」阿蘿笑道。

  劉玨一個閃身把她扯入懷中扣住,輕蔑道:「你現在的狀態是不喜歡我是吧?我是強留著你是吧?你高高興興和老頭子跑喝酒這戲怎麼演得像呢?想氣我,沒門兒!青衣!送老王爺,沒我的吩咐,現在真的是一隻蒼蠅都不准放進來!父王啊,凡事要從大局著想對不對?」

  安清王浮起一個狡猾的笑容:「是啊是啊,現在還真不能陪老頭子喝酒了,唉呀,羊入狼窩了,嘖嘖,喝酒去了。」

  「沒事,明天我的子離哥哥就來接我了。」阿蘿掙不脫他,眼睛一翻開始氣劉玨。

  「我家老頭子剛才說什麼來著?羊入狼窩,這肉鮮著呢,不吃不行!」劉玨輕笑著吻下去。

  松風堂漸濃的夜色裡慢慢顯出兩條偎依的身影。劉玨喃喃道:「我真是擔心,阿蘿,他會搶走你。」

TOP

第58章

  「李相國攜夫人到!」侍從高聲報道。

  李相和大夫人笑容可掬地走進安清王府。施禮坐定後,李相謙遜笑道:「小女玩劣,打擾王府多日,這個,」

  安清王眼一瞪打斷了他:「親家此言差矣,若不是三年前賊子擄走阿蘿,小兒早已娶過府來,如今平安回到風城,王府就是她的家,客氣什麼!」

  「是,是是,親家待小女實在親厚,下官感激不盡。」李相見安清王如此態度,放下一塊石頭。
  

  劉玨上前一步施禮道:「阿蘿身子柔弱,等她養好些,岳父再來接回相府,順便籌措婚事可好?」

  李相笑道:「平南王心意虔誠,正該如此。」

  「璃親王到!」又一聲唱和。

  劉玨心道,來得倒真快!心念轉動間,子離閒閒地走了進來:「王叔安好!相爺也在啊?」
  
  李相頭皮發麻,嘿嘿乾笑兩聲,見安清王父子氣定神閒,心想,由得你們爭,誰爭贏了是誰的,有老傢伙在,我看戲便成。

  子離轉向李相謙恭一禮,驚得他從椅子上跳起來:「四殿下這可怎生使得!」
 

  「本想親上相府提親,既然相爺在此,平南王也在,本王就直說了吧,阿蘿本王要定了!望相爺成全!」

  「璃親王,你欺人太甚!」劉玨臉上寒氣升騰。

  「四殿下,你王叔我還沒死呢!你父皇也不曾這般,敢如此藐視於我!你,你氣死我了!」話剛一說完,安清王已脫下靴子對著子離扔了過去。

  子離偏頭一閃:「王叔!子離從小到大沒了母后,王叔愛惜,瞧著子離長大,現就喜歡上這麼一個女子,你成全了我好不好?」

  外面「哎呀」一聲,衝進一個人來,這時侍人才結結巴巴報道:「顧,顧相國到!」
  

  「好你個璃親王!娶了我的女兒,不聞不顧就是三年啊?剛一回來就想納妾?天琳那點不好?那點對不住你?我好好一個閨女,你,你氣死老夫了!」顧相耐不住好奇,朝間傳聞璃親王不顧禮儀要搶平南王的未婚妻。今天一早去璃親王府才知道昨晚子離到風城,竟沒回王府見天琳,心頭火氣已是按耐不住,下定決心要來安清王府見見那個迷到兩位王爺的李相之女。還沒進門就聽到子離開口提親,又挨了安清王一靴子。顧相氣得臉色發青,顧不得合不合禮,順手拎起安清王的靴子就往子離身上招呼。

  子離眉頭一皺,閃身避開,邊躲邊說道:「顧相忘記教導女兒不妒了麼?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對?我與阿蘿情投意和,天琳應是支持才對!」他口中未呼岳父,卻是以官職相稱,意在提醒顧相注意身份。

  顧相跑了兩下,氣血上湧,再聽得此言,竟暈了過去。

  安清王跳著腳跑過去,急喊:「太醫!快來人!」

  門外跑進幾個侍從趕緊扶起顧相又是掐人中又是喂茶水。顧相這才悠悠醒轉。長歎一聲,靠在椅子上喘氣。

  李相看得傻了眼,心道,還好沒把阿蘿許給璃親王,不然,得罪安清王父子不說,與顧相更是結怨深了。

  劉玨心裡暗笑,心想,就算是做戲,也夠你吃苦頭的。誰叫本王先下定呢。嘴角輕勾起一抹得色。

  只又是一聲唱諾:「太子殿下及太子妃娘娘駕到!」

  劉玨與子離迅速對了一眼,正主兒來了!

  一陣環珮叮噹。太子與王燕回緩緩步入大堂。太子笑道:「王叔,今兒府上熱鬧啊。」
  

  眾人紛紛上前見禮。安清王穿回靴子:「太子來得正好,你這個不肖的皇弟,居然和老夫搶兒媳婦來了!豈有此理!」

  「王叔此言差矣,當年允之與子離在草原已有約定,若是阿蘿不喜歡他,他必不強人所難!難道,平南王要食言反悔?!」說到這句話子離眼光已透出冷意。

  劉玨怒極大笑:「哈哈!璃親王真真說笑話!本王三書六禮遣人下聘,阿蘿已是我王府之人,你強奪人妻,你還知不知禮義廉恥!」

  兩人怒目而視,一個臉色鐵青,一個面寒如水。突齊齊道:「李相爺,你如何說?!」
  

  李相暗暗叫苦,這平南王倒是下了定,可是璃親王要是萬一……可怎生回答是好?他眼角一瞟顧相:「哎喲,這頭,這頭痛的老毛病怎麼又犯了。」大夫人忙扶住他:「老爺,你頭痛得要緊不?這,這兩位王爺還等你回話呢。」

  王燕回面帶笑容道:「四皇弟莫惱,平南王莫急,我看先扶兩位相爺回府休息可好?」
  

  得了這句話,李相與大夫人趕緊一禮急急說道:「小女就拜託老王爺照顧了!」腳底一抹油,溜了。顧相歎了口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難不成還真能讓璃親王不納妾。身形蕭索地施了一禮離開。

  劉玨看在眼裡,想起阿蘿所說,心裡一痛,這樣的爹,難怪她這般討厭相府!嘴上卻冷笑道:「小婿定不負岳父所托!」

  「哼!有這樣的爹,這婚事倒也作罷,阿蘿必不甘願嫁給你,娶個不喜歡你的女子有何意義!」
  

  「四皇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再怎麼也是平南王下聘在前,你這般不是奪人妻子?!」太子嚴峻地開了口。

  「皇兄!不是臣弟不遵禮法,實在是他平南王強娶豪奪!我與阿蘿心心相印,他劉玨偏生要橫插一腳,若非如此,阿蘿豈會膽大逃婚!」子離說到此處,想起阿蘿,心裡不由一痛,面上神情卻非假裝。

  「你信口雌黃!阿蘿豈是你說的這般朝三暮四之人,她心裡的人是我,否則怎會往臨南城尋我!」劉玨倨傲答道。

  「那是往邊城一馬平川,她若往邊城而來,沒出風城百里怕就被你攔回去了!沒想到,你還是擄了她前往臨南城,又假惺惺送回風城,還好意思說她尋你而去!」

  安清王聽得目瞪口呆,突叫道:「去把相府三小姐請來,這等兒媳婦,我安清王可消受不起!」老臉已氣得通紅。

  「父王!」劉玨急叫道。

  「你急什麼急?怕阿蘿揭穿你的謊言?!」子離睥睨著劉玨道。

  劉玨一怒拔劍:「我已下聘,她注定是我的女人!你說什麼都不管用!」
  

  太子忙勸道:「這屋子裡的都是一家人,青蘿也算是我妹妹,都聽她一言可好?」
 

  不多時,堂外奔進一條纖細的身影。子離驀然回頭,已是癡了。他早知道,她會美麗的叫他驚歎,卻不知道見著她時,這股子美麗已化作陣陣心痛,三年來每一天的思念,都描不盡她真實的模樣。他知道,他不用演戲給誰看,他的心裡全是她。嬌憨、聰慧、活潑如陽光照散了心裡的陰影。三年多了,她終於出現在他的眼前,不是畫裡,不是夢裡,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她面帶張惶,眼睛一如夢中,晶瑩閃爍,眉頭微蹙,帶著一絲委曲,就像從前每一次求他教她騎馬,教她駕車,懇求的望著他。子離心裡一痛,手情不自禁伸了出去:「阿蘿,大哥在這兒,莫怕!」
 

  阿蘿瞧見子離不知是何滋味。他看她的瞬間,眼中爆發出神彩,略帶著痛楚,隱著一絲憂慮與企盼。他是那個吹簫與她應和的子離,帶她策馬奔馳的子離,寵著她呵護她的子離。如果可以,她從來都不認得他多好,想起他身著紅衣沒入黑夜的那瞬間,心疼也席捲而來。她只有負了他,一滴淚綴上睫毛撲閃欲墜,口中輕輕喚道:「大哥!」

  子離走向前,淚正落下,他伸手一接,灼熱的燙進了心裡,融化了冰封了心,直燙得那處柔軟冒出纏纏繞繞的深情,再也不管不顧堂上眾人,一把將阿蘿抱進了懷裡。

  王燕回眼神閃爍,心裡一歎,這般神色出現在璃親王臉上,他簫聲裡的那抹愁原來繫在李青蘿身上。心思轉動時,眼神已早一步望向了劉玨。

劉玨瞧著子離動情地抱了阿蘿入懷,兩人眉目間的神情絕不是在作假,已是氣得額頭青筋暴跳,一聲長嘯,劍便往子離刺去。

  子離攬住阿蘿一閃,衣衫已被削去一塊。他盯著劉玨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我絕不放手!」
  
  安清王心裡犯疑,這是在演戲給太子看嗎?

  阿蘿一驚,聽出話中意思,卻又不敢造次,心急眼淚滾落而出:「你們不要打好不好?」
  
  「阿蘿,有大哥在,沒人能迫得了你!」子離語氣堅定。緊緊握住阿蘿的手。
  
  安清王眼睛一轉:「真真是氣死老子了!這樣的兒媳婦我斷然不要!臭小子,退親!」
  

  劉玨俊臉漲得通紅,神情堅定:「父王,恕兒子不肖,劉玨立誓,今生只娶李青蘿為妻!你,放開阿蘿!」說話時劍尖指向子離,連絲抖動都沒有。

  「你,你這個臭小子!你,我怎麼生出個你這樣的兒子!」

  「父王,你對母親不是一樣?」劉玨頭也沒回,狠狠地瞪著子離。

  太子與王燕回對看一眼。王燕回緩步走過去,拉過阿蘿:「青蘿妹妹,你說,你心中愛慕何人?姐姐與你作主便是!」

  阿蘿眸光轉動,心下大急,這那像是演戲嘛,頭一低:「我,大哥!」目光避開王燕回,盈盈看向子離。

  這聲小如蚊蠅,堂上眾人卻聽得分明,子離精神一振,大笑道:「聽到了麼?平南王?還要繼續麼?」

  劉玨已分不清是演戲還是真實,面色瞬間變得雪白,那種要失去她的痛楚猛的湧上心頭。眼睛泛起淡淡的紅霧,殺氣自身上透體而出,一聲清嘯,烏衣騎湧上前來,太子怒道:「平南王!你怎麼這般不講道理!」

  劉玨昂然道:「本王一旦下了聘,就斷無毀親一說,要我生生把自已的女人拱手讓出,辦不到!太子請恕玨失禮了!」他走到王燕回身邊,對阿蘿道:「不管你心裡的人是誰,你生是我的人,死也要做我王府的鬼!」手已鉗住阿蘿胳膊,用力把她拉向身邊。

  阿蘿覺得胳膊奇痛,驚叫出聲:「痛!」

  子離身形一動,烏衣騎將他團團圍住。他望向人牆外的阿蘿,彷彿劉玨生生從他身上扯下一塊血肉,痛得他臉上肌肉抽搐,卻已定下心來,淡淡的笑容浮了上來:「阿蘿,你等我,我必接了你走!劉玨!別說我沒給你機會,三月十五,西城外黃水峽谷一戰,你若敗於我劍下,休得再為難阿蘿!你現在給我放手!你要捏斷她的胳膊麼?」說到後面,已是咬牙切齒,心痛之色溢於言表。
  
  說完子離深深看了一眼阿蘿,對安清王和太子一禮:「這是臣弟與平南王私人糾葛,皇兄不必再勸。」說完甩袖離開。

  阿蘿哇的一聲哭出來。心裡內疚得要死。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想看子離這麼傷心,子離不是假裝的,他對她的深情,她那會感覺不到。她後悔為什麼要淌這趟混水。子離,那染上痛楚與難過的雙眸,自已還會帶給他多大的傷痛!

  太子長歎一聲:「妹妹不要過於傷心,若是不想留在這裡,進宮散散心也好。」
  

  劉玨已恢復神智,迅速回道:「殿下不必太擔心,我絕不會讓阿蘿出這王府半步,璃親王休想再見她一面。」

  王燕回擔憂地說:「你與四皇弟都是血親,何若來呢。」

  「娘娘此言差矣,璃親王下了戰書,玨必應戰!」

  太子道:「王叔不必生氣,想當年你不也一樣……」

  「哼,我安清王的兒子難道搶個女人都搶不過?太子與太子妃關心,本王領了。今兒也折騰累了,早些回宮安歇吧!」安清王尤在吹鬍子瞪眼。

  王燕回溫柔笑道:「妹妹好生保重,我看平南王待你也是一片真心,這情字,終是叫人難解啊!」

  兩人告辭一走。

  阿蘿仍忍不住在飲泣。劉玨怒吼:「是戲還是真,我都分不清了,誰出的主意!」
  

  安清王一摸頭:「今天人太多,吵暈了,青影啊,扶本王歇會兒,哎呀,頭痛啊!」
  
  堂中眾人散去,劉玨氣呼呼地瞧阿蘿還站在那兒傷心異常,一使勁抱了她就往松風堂去。

TOP

第59章

  阿蘿從回到松風堂就悶悶不樂,劉玨站在窗邊也是心煩意亂。誰都瞧得出子離眼中那份認真,劉玨想,要不是先王有旨,老頭人下令傾力相助,沒淮真的要為阿蘿打上一架了。想起剛才的事情,他就想罵子離,他媽的也太不是東西了,這樣相助,還把阿蘿推至危險之中,他居然認了真的想要阿蘿。就不怕惹急了真幫太子去了?還有阿蘿,想到這兒他回頭,阿蘿坐在椅子上還鬱悶著,淚痕未乾,衝口吼道:「還哭!當真了是吧?」

  阿蘿嚇了一跳,她也正為子離方纔的樣子煩惱。坐著回想與子離在一起的零零總總,從相識到相熟到子離新婚之夜的表白。想了半天覺得自已沒給過子離什麼希望與承諾,也沒表現出有愛上子離的跡象。被劉玨一吼,實在委曲得很:「哭又怎麼了?有個這麼優秀的男人對我情深一片,感動很正常!」

  這句話無疑火上澆油。劉玨兩步跨到她面前,瞪著她:「你,你,你怎麼是這樣的女人!」

  「怎樣的女人?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我是人,人有心的,能不感動?他待我情深一片,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才好?」阿蘿聲音裡帶著氣。她只是感動一下,想想子離終會明白這是在幫他設的一個局,他的癡心終究是要落空。想起往日的情分心疼他而已。值得這般大呼小叫似是她真的紅杏出了牆一樣。

  「好,他待你情深一片,你感動,那我呢?我對你的心你扔都寧河裡去了?」劉玨醋勁大發,一句話出口心中酸楚異常。

  阿蘿望著他,那雙眸子裡染上的傷痛這麼重,愣了一下,跳起來抱住了劉玨。這是阿蘿第一次主動抱他,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的胸膛堅實有力。阿蘿把臉埋著,雙手抱得很緊,似乎這樣擁住他才能壓迫住胸口那抹心痛不再擴散。她輕聲道:「我喜歡你。」

  阿蘿撲進懷裡的瞬間,劉玨驚呆。雙手垂著全身僵硬。耳中只聽到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在胸腔裡喘氣,想喊出一聲什麼來。聽到她翠鳥一般清麗的聲音。打了個寒戰。猛的把阿蘿推開。

  踉蹌退後幾步,阿蘿望向劉玨,他愣愣地瞧著她。他是不信她麼?眼睛一紅,阿蘿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已哭出來。頭一低就往外跑。

  劉玨反應過來,猿臂一伸,摟住了她的細腰,阿蘿一聲驚呼,已被他壓在睡榻上。劉玨俯身上前,吻似狂風暴雨般,不給她半點喘息的機會,由不得她去配合,勢如破竹佔據了她所有的思想,終於風弱雨歇,阿蘿才得以猛吸一口空氣,雙手撐住他的胸微微喘氣,劉玨邪魅一笑,拉開她的雙手,在她還沒喊出來時又吻住了她。三番幾次,阿蘿的唇已紅腫起來。他終於滿足的把頭靠在她的頸窩裡笑了。

  醒了醒神,阿蘿沒好氣地側頭看去:「起來!豬一樣沉!」

  「不!就不!」

  「信不信一腳踹你下去!」

  「你腿還動得了麼?」

  阿蘿暗罵一聲無賴,手慢慢放到劉玨腰間,一吸氣,使勁一撓,劉玨癢得驚跳起來:「你,你……」

  「呵呵,撓你癢癢總怕了吧!」阿蘿一計得逞,得意的嬌笑出聲。

  劉玨忍不住笑了:「這種招術你也使得出來?」溫柔把她臉上散落的髮絲抿到耳後,「阿蘿,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再說一次好不好?」

  「撓你癢癢?」

  「不是這句,你抱著我時說的。」

  「我餓了。」

  「什麼?」

  「早上起來現在早過午時了,我還沒吃東西,我餓了。」

  劉玨一聽,自已好像也餓了,高聲呼道:「思畫,爺餓了!」

  外面思畫笑答道:「都熱過兩回了,沒敢打撓少爺。」

  阿蘿聽了臉紅得嚇人。推開劉玨,抿抿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劉玨低低地笑出聲來,追問道:「再說一次,嗯?」

  「忘了,吃飯!」
 



  東宮裡太子喜道:「我瞧四皇弟是走火入魔了,他對青蘿倒真的有情!」

  王燕回不冷不熱地回道:「有情又如何?」

  「奪妻之恨,當眾侮辱,平南王肯定不會站在他那一邊!」

王燕回想起子離見了阿蘿情不自禁的樣子,歎了口氣道:「邊城八萬人馬有調動行軍跡象,你覺得四皇弟不會來爭這個王位?」

  「我早瞧出他會與我一爭了!這次回來他對我的態度和從前判若兩人。」

  「這就是了,這當口,他會與安清王父子為敵?」王燕回答道。

  太子想了會兒,有些迷惑:「但今日王府中兩人真的不是在演戲!」

  王燕回慢慢從榻上起來,看外面枝頭上爆出的新芽,飄揚的素白靈幡也擋不住春的來襲,屬於春天的綠色終會在冷清的白色天地裡找到自已開枝散葉日趨繁茂的空間。子離便是那抹春色,終於開始以強勢的姿態來爭取他的空間和地位了。她輕輕笑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四皇弟胸有成竹,待你的態度開始轉變,也不畏安清王父子的勢力。二是他們已經聯手。無論是那一種,對我們都無好處。前者防不勝防,不知其深淺,後者兵力與我們旗鼓相當,而風城卻早已在平南王控制之中。」

  「我與東宮謀士們商議過了,如你所說這兩種可能,前者我們斷定不了四皇弟手中的籌碼,而後者若安清王父子與之聯手,則是硬碰硬的仗。成者為王敗者寇,取不了巧的。」太子說道,「當然,所有的謀士都希望能讓安清王父子效力於我,這樣局勢大好。所以,我今日見了那一幕,雖說有懷疑,但不像演戲,無論如何也不肯輕易放棄掉安清王父子的支持!」

  「是啊,能得安清王父子支持,這場王位之爭勝算就大了。只是,總不能盡信。」

  太子皺眉道:「要信要憑借卻不能全信,這可怎生處置為好?」

  王燕回沉穩答道:「父親已定好計劃,盡換宮中侍衛,平南王控制住風城,卻控制不了王宮,有個萬一,王宮就是最後的防線。這事已交由成侍郎親自佈置。王宮久攻不下,寧國必將大亂,這樣一來,佈置在各地的兵馬也會一分為二,支持你的,支持四皇弟的,膠結在一起,鹿死誰手,就各憑本事了。」她眼中那分迷茫之色慢慢被堅韌狠絕替代:「三月十五,如果四皇子與平南王真的一戰就是一網打盡的機會,如果他們兩家聯手,就是設了個局,不管是那一種,我都要他們出不了黃水峽谷。」

  太子沉思一會兒:「你別忘了平南王的十五萬南路大軍候在南門外,我們搶先動手,就給了他們發兵的借口,離登基大典只有三日之期,這個時候滅了四皇弟與平南王,朝中眾臣誰會心服?」

  「殿下忘了,要出兵自然是我隱藏在黑山森林的兩萬北路軍。軍中並無此軍建制,查無實處,戰敗都與東宮與我王家無關。」王燕回臉上露出自傲的神情:「況且,能與四皇弟、平南王一戰,也是燕回之幸事!」

  青蕾走到殿門處,宮侍入內報與太子及王燕回。王燕回對太子笑道:「李良娣對殿下情深意重,殿下可不要負了她。」折身回到榻上靠著,笑嘻嘻地等著青蕾。

  太子目光閃爍:「其實能得燕回、青蕾真心,鑒心滿意足。」

  青蕾娉婷進來,行禮站在一邊:「不知姐姐喚青蕾前來何事?」

  「蕾兒有所不知……」太子細細把今日在王府所見一一說給她聽,歎了口氣道:「正和燕回商量,怎麼才能化解。」

  青蕾聽得連聲驚歎:「阿蘿怎麼惹下這麼大的麻煩!父親怎生說的?」

  「李相連呼頭痛,安清王府又不放青蘿回家,唉!」

  「殿下的意思是?」青蕾乖巧地問道。

  王燕回懶懶答道:「我看啊,最好把青蘿接進宮來,等登基大典一過,殿下親賜繡樓,拋繡球招親算了。」

  青蕾撲哧一笑:「姐姐真是有趣,沒準兒啊兩位王爺會打起來把繡樓都拆了。」

  「可不是麼?今日不是殿下在,那兩位就差點要把安清王拆了。我看青蘿妹妹十足不想留在王府,又坳不過平南王強勢。回家又得聽李相囉嗦,倒真不如進宮逗逗芯兒玩更開心。」王燕回臉上帶著笑容,眼睛盯著青蕾,冷得似冰。

  青蕾一哆嗦,勉強笑了:「姐姐與殿下這般為阿蘿考慮是她的福氣,芯兒自見過阿蘿一面後成天問我她的天仙姨娘幾時再來看她。我想阿蘿也會想念芯兒的。」

  王燕回笑得如沐春風:「妹妹可要想得周全,那個平南王整個的就是醋罈子,對了,三月十五他還要和四皇弟決鬥呢。」

  青蕾笑了:「有兩位王爺這樣待她,她也不枉了。」眼神不禁偷偷瞧向太子。見他尚在沉思中,心裡一歎,笑容不改:「青蕾先行告退,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芯兒去。」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