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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時韓方與魏無常兩人急急衝來,卻見趙天南正要閃回房內,而田冬卻楞在那裏,韓方急的哇哇叫:“姓趙的,有種就別躲。”

  魏無常卻喝了一聲:“田冬,攔住他。”

  聲音雖不甚大,但卻是往田冬腦門直衝,田冬被吼的一驚,警覺到這是唯一的方法,於是立即搶入布簾後,眼見趙天南正奔向房內警鈴的把手,田冬勁力一催,全身迅如電閃的往趙天南後心撲過去,兩掌猛然往前一轟,正是一招“咫尺天涯”。

  這一招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很快的就欺到趙天南身後,趙天南不知是誰,只感到勁風壓體,這一掌不能不接,於是一面前躍,一面將身子在半空中一個迴旋,變成向後倒退,兩掌往田冬攻來的雙掌迎去。

  田冬知道現在來不及變招,只要接過這一掌,趙天南就能拉到警鈴,於是將全身的力道集中在雙掌上,與趙天南雙掌相對。只聽先是骨節斷裂聲,跟著碎的一聲,趙天南的身子被擊飛到墻上,軟軟的滑了下來。

  田冬一怔,趙天南這麼不堪一擊?他詫異的望望倒地的趙天南,也來不及查看他是死是活,連忙往前將警鈴銅管捏死,免得趙天南忽然爬起,再跑來拉它一下。

  這時韓方與魏無常已經趕到,見到趙天南躺在地上,韓方意外的一笑道:“小子,你既然能解決他,幹嘛這麼費工夫?”

  田冬搔搔頭道:“我……我不知道,你們要不要先點一下他的穴道?”

  這時魏無常正在趙天南身上掏出一串鑰匙,一面道:“他全身經脈碎裂,已經斷氣無救。”

  田冬大吃一驚,自己居然打死了趙舵主?

  韓方也吃了一驚,回頭望著魏無常道:“老魏,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趙天南的功夫在韓方眼中雖然不算什麼,但自忖地無法一掌將他全身經脈擊毀,於是忍不住開口問起魏無常。

  魏無常沒理韓方,將鑰匙一拋丟給田冬,轉身往外走去。

  韓方也不以為杵,魏無常綽號是“冷面追魂”,本來就寡言,自然不會開玩笑。他見田冬還楞在哪,於是笑笑道:“小子,殺個把人有什麼了不起?不過你交代我們別殺人,我們倒是都照辦了。”

  田冬心中十分驚惶,他雖不是沒見過死人,不過可還是第一次殺人,只懂得望著自己的手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田冬不知道,論起內力,早在十年前田冬就已經不弱,經過了將近十年的修練,一方面任督早通,再加上修習的又是武林至寶“璇璣心訣”,現在內力雖非當今獨步,但也少有對手。

  趙天南不過是龍虎幫中的一個小小舵主,除了忠心耿耿之外,在十位舵主中的功夫可是排在後面幾位,要是他適才取下刀劍與田冬放對,田冬說不定還會不知如何應付,但是他居然以掌封掌,與田冬硬碰一下,那自然是被田冬體內洶湧而出的內息沿著經脈直轟入體內,不死何待?

  這時眾人在魏無常與韓方的引領之下,都到了這一間房中,變得有些擁擠。

  見到呆著的田冬,眾人連忙過來致謝,田冬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連說:“沒有、沒有……真的出去了再謝也不遲。”

  “這話說的沒錯。”武當高弟莫採心點頭道:“卻不知我們將如何脫困?”

  田冬整整思緒,將趙天南的死拋在一邊,對眾人道:“地牢的門戶有兩付鎖,一個向內、一個向外,要兩方同時開鎖,鐵門才能打開。平時要是趙……趙天南要出去,自然沒有問題,但是其他人要出去,便要他親自放行,門外的守衛才會打開鐵門。”

  張貴脈是眾人中功夫最低的,他望著趙天南的屍體遲疑道:“那……他現在已經死了……那不是完了?”

  田冬接著道:“還有一種情形,平時送飯菜來,大多是外面先開了鎖,趙天南在裏面確定無誤之後,才打開鐵門,我們只有這個機會試試衝出去。”

  那黑黜黜的大漢一皺眉道:“這麼說,還要等一天?”

  剛剛眾人致謝的時候已經彼此做過介紹,除了田冬早已知道稱呼的六人之外,黑黜黜的大漢名喚“黑鐵塔”邵大山,和尚法號“無欽”。他們的名頭田冬自然沒聽過,不過莫採心、蘇甘哈與張貴脈聽見和尚名諱,面色都是微變,田冬自然也不明白其中的涵義。

  這時見邵大山這麼說,田冬搖搖頭道:“諸位每日一餐,我們卻是兩餐,到了明晨還有一次……本來為了避免這段時間有意外,應該那時才出手,但是那時在下就沒有機會打開一、二層間的鐵門,所以只好冒個險。”

  無欽和尚面色一寒,忽然站起道:“既然是要等,我去跟那些傢夥玩玩……”

  邵大山也跟著站起道:“和尚此言正合我意,在下奉陪。”

  田冬一驚,知道他們要去找劉老三等人的晦氣,想一報昔日身負銬鏈無法反抗時的受刑之辱。田冬想勸阻又不知道怎麼勸,何況自己已經失手殺了趙天南,更是沒有立場。田冬欲言又止,只好嘆了一口氣。

  韓方人老成精,察言觀色,知道田冬的心事,於是笑了笑道:“無欽和尚,邵兄弟,出出氣就是了……給個面子,別下毒手。”

  兩人一頓,對望一眼,無欽微微一笑道:“既然韓大俠這麼說,算他們運氣好。” 兩人不再多言,沿路往南方廳堂走去。

  兩人出門片刻之後,莫採心忽然搖搖頭道:“‘毒僧’無欽居然也在這裡,唉……”

  韓方一楞,詫異問自己徒弟道:“那兩人很有名嗎?”

  蘇甘哈見師父動問,連忙站起道:“啟稟師父,這兩人都是這幾年才逐漸嶄露頭角的人物。那個邵大山還沒什麼,只是個獨行劇盜,他在老君山附近橫行,攔路打劫之時倒也不傷事主,還會為人留些盤纏,算的上是盜亦有道,不過‘毒僧’無欽就比較麻煩了……”

  這時廳中的慘呼聲已經逐漸傳出,想來兩人正在教訓那些人。莫採心皺皺眉介面道: “此人不知如何學到一身毒功,還有驅使毒物的法門,施毒的技巧可稱出神入化,五年前,他一夜間將金陵涂老拳師一家二十四口全部毒死,最厲害的是居然家中的朋友傭仆數十人竟毫發無傷。這件事引起蘇、浙、院一帶群雄合力討伐,他總能趁隙逃逸,還又傷了不少人。後來卻終於失去了他的消息,原來是被龍虎幫所擒……難怪無人知道。”

  田冬搖搖頭道:“他雖然比幾位早來,也不過是這兩個月的事情,沒有五年這麼久。”

  莫採心點點頭道:“田兄弟說的沒錯,這幾年他想必躲在別的地方。按理來說我輩中人一見此人,應該立即仗劍除魔,了此公案,否則日後此人重出江湖,重新搜齊了毒物,恐難有人能制服他。”

  韓方點點頭道:“老魏,你覺得呢?”

  魏無常轉過頭來,望著莫採心道:“你是涂家的什麼人?”

  莫採心站起身來,慷慨激昂道:“在下與涂家非親非故,只是路見不平,難忍激憤。”

  魏無常點點頭道:“所以你不是受害人……你親眼見到他出手嗎?”

  莫採心一愣,支支吾吾的道:“這……這是江湖傳言。”

  “你知道他出手的原因嗎?”魏無常緊接著問。

  莫採心臉紅了起來,雖然搖搖頭,仍忍不住抗聲道:“一夜毒殺二十四口,還需要明白原因嗎?”

  魏無常冷冷的道:“江湖傳言,未可盡信。況且武林恩怨,是非難明。我縱橫江湖四十年,死在我手中的人數近千,你可要仗劍除魔?”

  莫採心想不到魏無常這麼護著無欽,遲疑的道:“前輩俠名滿天下,自然殺的都是惡人,這是完全不同的。”

  “錯!”魏無常哼了哼道:“我出道前二十年,只顧快意恩仇,主持正義,不知殺錯了多少人。後來……我因一事醒悟,從此除非有真憑實據,我不再誤信人言,不過這件事情老夫既然知道了,便會盡力查明。若此人果真無端濫殺,我也不會放過他。”

  “痛快!”無欽和尚忽然掀簾走進,對著魏無常拜了下去道:“魏前輩果然與那些沽名釣譽之徒完全不同,前輩既然能秉公調查,在下願首先接受盤詰。”

  眾人同時一驚,此人居然屏息隱身在外,偷聽眾人的對話,果然心機深沉。這時南廳的痛嚎聲仍不斷的傳來,想來是邵大山一個人在折磨著那些人,也不知兩人何時建立了默契。

  莫採心的臉上卻是一陣青一陣白,自已說的話都被此人聽見,日後豈不是多有煩惱?

  無欽和尚望了望莫採心,冷笑一聲道:“閣下不必擔心,如你這般想法的,天下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和尚殺不完的。”

  田冬見奇變突起,也沒再念著自己殺人的事情。這時聽了無欽和尚這句話不由得有些好笑,他這句話說安慰不像安慰,說威脅不像威脅,殺不完可不代表不殺,莫採心日後恐怕要提心吊膽。

  莫採心雖然臉色不對,看來是有些心虛,但仍挺起胸膛道:“我擔心什麼?武當弟子從不畏懼惡勢力。”

  無欽哈哈一笑道:“好個不畏惡勢力,當今貪官污吏何其多,武當派怎麼不出來主持正義?”

  莫採心面色一變道:“殺官即是造反,你這個邪魔歪道……”

  “你們住口!”魏無常不待兩人繼續爭論,插口道:“無欽,你既然願意告訴老夫,還是那三個問題……是否出手?為何出手?如何出手?”

  無欽回身平靜的回答:“魏前輩,涂家家大業大,在金陵城外良田無數,但仍一心往外擴張,二十年前,他誣言我家祖墳壞其風水,強買我家田地,我爹不肯,涂家派人毒打我父兄,我爹氣不過,吐血而亡,長兄帶傷奔去涂家評理,從此再無消息,娘親無奈下攜我遠走,三年後病死荒郊,我娘死的那一年我十三歲,從此下定決心要殺他滿門,又過十二年才以毒物完成此願。”

  魏無常微微皺眉道:“姑且不論此事是否為真,你將他們全家殺害,是否太過?”

  無欽挺胸接著道:“當時他們一家二十四人,其中四人不滿十四歲,我並未下手,但事後居然全部死亡。這件事在下打聽過,那四人實際上是死於刀劍……無欽敢作敢當,實在殺了二十人,但那四人之死,無欽不敢掠美。”

  魏無常雙目一睜道:“當真?”

  “句句實言。”無欽毫不遲疑。

  莫採心忍不住道:“就算那四人不是你殺的,二十人的血債也是天理難容,何況你說的故事也未必是真的。”

  魏無常回頭一望莫採心,莫採心心中一驚,這個“冷面追魂”也不知是真是假,便算是真,也好像老來變性,轉成邪道,這時要是向自己出手,自已絕不是對手,那該如何是好?

  正遲疑難決的時候,魏無常卻緩緩的點點頭道:“莫少俠這話說的也沒錯。”

  莫採心心頭一松,無欽卻面色一緊,只聽魏無常按著道:“所以應該查證是否屬實。”

  莫採心一愕道:“若是真的呢?”

  魏無常卻忽然轉頭道:“魯先生意下如何?”

  魯先生沉吟一番道:“若此事能夠查證,想必不只一起。涂家仗勢欺人得有此報,可謂咎由自取,‘毒僧’無欽雖然下手略過,但情有可原,除苦主或官府之外……餘人不應多事,真正的問題其實在那四人的死因。”

  魏無常正要說話,忽然走道中銅鈴震動,叮叮咚咚響個不停。眾人同時一驚,互相對望,“黑鐵塔”邵大山也急急趕了過來,急急忙忙的道:“怎麼了?怎麼了?”

  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望向田冬,田冬也頗為意外,皺著眉道:“現在不是送飯來的時間……”

  魏無常當機立斷的道:“田冬,你去應付……小心點。”

  田冬心裏砰砰跳,但是仍只好拿著從趙天南身上取出的鑰匙,往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田冬門上的小窗口打開,望著外面道:“什麼事?”

  門前的守衛一側身道:“堂主送囚犯進來……咦,趙舵主呢?”

  田冬望見“森羅堂”堂主薛遁巒站在不遠處,身旁還有幾個幫眾拉著一個一頭髮發,渾身泥污的女性,田冬有些慌亂的道:“趙舵主……他在方便,叫我拿鑰匙來。”

  那名守衛不疑有他,將鑰匙插入鎖孔,一面轉一面低聲淫笑道:“好像是個俏妞兒…… 你們可有的樂了,不過……似乎挺辣的,小心別讓人咬掉了把兒。”

  田冬乾笑兩聲,心情緊張的將鑰匙插入,只聽喀的一聲,兩個開關同時打開,門緩緩的向外移動。

  薛遁巒堂主望見田冬,忽然一皺眉道:“你不是黃冬嗎?趙舵主怎麼會讓你來開門?”

  田冬還不知道該如何答覆,魏無常等人已經由門後衝出,薛遁巒由腰間拔出長刀大吼一聲:“黃冬,你居然反叛……傳警訊!”一面兇狠狠的往田冬殺來。

  田冬見到亮晃晃的長刀,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見魏無常由自己身旁閃出,雙掌一揮,只見漫天掌影,將薛遁巒刀勢封住,還不斷的往後退。

  眾人雖然一個個閃出,劈哩啪啦的與眾人打了起來,但是外面畢竟有八位警哨,也不知道誰拉下了什麼東西,警號聲立即響起,四面幫眾開始一個個往這裡衝來。

  韓方大叫:“不可戀戰,依計劃快走。”一面首先往南面衝,準備衝入桐柏山。

  魏無常功夫雖然高出薛遁巒不少,但是想迅速的打傷對方也不容易,於是也虛晃一招大叫:“快走。”

  張貴脈第一個往外溜,其他人搶了兵刃也跟著急奔,田冬本來沒有與人交戰,算是最能夠說走就走的,但是他眼見那個渾身泥污的女人無力的倒在地上,心裏不由得有些不忍,奔去將她背到身上,打算將她順便帶走。

  莫採心望見急叫:“你在幹麼?還不快走。”現在也顧不得田冬,撿起一把不趁手的長刀,轉頭衝殺了出去。

  田冬多背了一個女人,四面幫眾看他似乎比較好欺負,自然往田冬圍攻。田冬猛然一躍,自悟的“翻雲步”施出,躍過這些人,身後女人無力的櫻嚀一聲,差點被甩了下去,還好田冬雙手已經先一步往後撈,將女人抱住,一面急急的追著韓方。

  魏無常見大家都已經離開,也不再與薛遁巒糾纏,跟著田冬往外奔。在眾人中,以張貴脈的速度最慢,田冬又沒有手拉他一把,還是魏無常奔到他身旁一提,帶著他往前奔。

  躍過數道房舍,四面人聲沸騰,一路不斷有龍虎幫眾躍起阻攔,更有許多能夠飛檐走壁的高手,攔在前方邀擊。

  韓方雖然自謙功夫不高,但是田冬見到他出手詭譎,攔路的龍虎幫眾往往不到一個回合便被他擊落,何況莫採心與蘇甘哈在一左一右護翼,三人有如一支箭頭般穿出龍虎幫總壇,後面則是邵大山與無欽和尚兩人在田冬之前,魏無常在田冬身後,加上田冬背上的女人,五人又是另一個小團體,遠遠的追著前面三人。

  薛遁巒先是在身後大呼小叫,過了片刻他繞了過來,迎著邵大山就是一刀。邵大山輕身功夫較差,本來已經滿肚子火,見薛遁巒衝來,猛然揮起剛剛搶來的刀往薛遁巒轟去,兩人一交錯,邵大山的身形不由得緩了下來。無欽和尚飄身過去,與邵大山合力逼退了薛遁巒,兩人才繼續往前奔。

  但是這時田冬前方就略為空虛,兩個龍虎幫的嘍??一棍一刀的往他腦袋招呼過來。田冬兩手沒空,連忙展開虛幻步,一晃兩晃的閃過這兩人,同時聽到兩聲慘叫,卻是他們已經被魏無常料理了。

  終於翻過最後一道圍墻,田冬卻見到前方三人已經被攔住,攔住他們的正是“聚寶堂”堂主高明長與“揀馬堂”堂主風川,其他還有三、四名好手,看來是各堂下的舵主,三人一時衝不出去,四面圍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魏無常一見情況不對,立即衝過田冬等人,一掌向“聚寶堂”堂主高明長攻去,高明長知道魏無常功力高強,往旁一閃,轉向“探馬堂”堂主風州的方位,想攔住“飛天大聖”韓方。韓方功力較兩人為高,但是兩人合力就有些勉強,還好他的功夫著重在巧打騰挪,兩人一時也捉不到身形滑溜的韓方。

  不過這裡的幫眾已經有十數名,個個都是認準方向由別處繞來的高手,加上後方涌來的人越來越多,眾人只能且戰且走,一面往南方的林木奔過去。田冬這時候也閒不了,虛幻步更是無用武之地,閃來閃去都是人,只好騰出一手應付,還好這女子似乎恢復了點精神,自己伸手抱住田冬的身體,不然要掉不掉的可是麻煩。

  這時田冬慌亂之下實在弄不清招數,只要見到有人接近,便認準對方的身體一掌轟過去,還好找上田冬的大多不是高手,總是在尚未打到田冬之前,田冬便先將對方的身子擊飛。

  眾人竄入林中,已經不得不分開,田冬附近只有魏無常一人。田冬知道魏無常八成是想護著自已,所以才一直離自己不遠,心中也頗為感激。

  龍虎幫中幫主、護法等人果然不在,看來留守總壇的只有這三位堂主,雖然都還算是高手,可是沒人敢來對付魏無常。所謂蛇無頭不行,兩人身周逐漸的越來越少人,田冬也越來越易閃避。

  到了只剩四名敵人的時候,魏無常一面逼退一人,一面沉聲道:“你們還不走,真想死在老夫手上?”

  四人微微一遲疑,互相對望一眼,魏無常與田冬轉身便溜,鑽入桐柏山的莽莽山林中。

  兩人急奔了一陣子之後,田冬轉而向西,他要到西南方小菊藏著東西的地方。

  魏無常跑到田冬身旁道:“田冬,我去幫他們,你自己小心,到了那地方先躲起來。”

  田冬點點頭道:“是,您也小心。”兩人立即分頭而行。

  他們當初曾考慮過失散後的集合地點,因為田冬也不明白桐柏山的地形,只好將小菊說的地方告訴兩人,所以那處便是所謂的會合處。

  據小菊言,那地方距總壇約五里,是西南方的一片松林,林中有三株特別高的松樹,成品字型的排列,在正中央有一個乾枯掉的老樹根,她給田冬的東西就藏在樹根中。

  田冬一面向松林奔,一面思考著是否應該回頭去見見小菊,這時背後的女子忽然微弱的出聲道:“你……你叫田冬?”聲音嬌嫩,看來年紀不大。

  田冬頗覺意外,這人已經有氣無力,居然還有時間關心自己的名字?

  田冬皺眉低聲道:“你先不要說話,休息一下。”

  那人果然沒再說話,似乎半睡半醒的趴在田冬的背上,田冬急奔片刻,一路東閃西避的奔到松林,果然三株大松樹穿出樹叢煞是好認,又奔行一陣子,找到地點,田冬這才松了一口氣,緩步走到三株大樹的中央。

  這裡果然有一個老樹根,田冬緩緩的將背後的女子放下,開始翻開樹根旁遍地的松針,果然在底下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包裹。田冬將包裹打開,見到足一、二十兩的碎銀,兩套衫褲,還有一些被油布密密包裹的乾糧,看這乾糧頗為新鮮,想來小菊還有來換過。

  田冬見那女子似乎已經睡著,於是打算更換服裝,不然穿著這一身龍虎幫的衣物,到哪都跑不掉。

  哪知田冬剛脫下外衣,那女子便悠悠的轉醒,望見田冬正在脫衣服,連忙將自己衣服扯住,驚慌的叫:“你……你要做什麼?”

  田冬嚇了一跳,還好她身體不適,聲音傳不遠,但也不能讓她叫下去,連忙裹回衣服道:“別叫,別叫……”

  那女子縮著身子往後退,一面搖頭道:“你……你不要過來。”

  田冬連忙止步,一面將自己取出的衣服搖了搖道:“我要換衣服,這一身是龍虎幫的衣服。”

  那女子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是仍用有些懷疑的目光望著田冬,田冬有些不高興的道: “你現在身體這樣虛弱,我需要騙你嗎?”

  田冬的言下之意,他要是用強的對方也無力抗拒。那女子想到田冬說的也有道理,微微臉紅的道:“我誤會了,對……對不起。”

  田冬仔細一看,這女子年紀不大,最多十五、六歲,田冬搖搖頭道:“畢竟是小女孩,我不換就是了。”

  那少女勉強坐起,嘟起嘴望著田冬,似乎對田冬說自己是小女孩不大樂意A只是不好多說。

  田冬將衣服收好,包裹綁在腰間,望望女孩道:“我們要先藏起來,免的被人發現了。你還能不能走?”

  少女微微掙起,但是隨即搖搖欲墜。田冬連忙往前相扶,一面道:“你是怎麼了?”

  少女咳了一聲,低聲道:“我……今天被那些壞人捉來,那姓薛的人……在我背後…… 打一掌,我受了點內傷,現在沒……沒什麼力氣。”

  田冬一面將少女背起,一面道:“原來是內傷,這可要好好調養……”

  她連拒絕都來不及,已經又上了田冬的背。她臉上微微一紅,勉力用手撐在自已胸前,與田冬保持了一段距離。

  田冬也沒注意這麼多,他望望松樹上方的枝幹,雙手摟緊了女孩臀部道:“小心了……” 一面忽然騰身往上空躍,躍到了兩丈高的橫枝上,隨即伸一手扶住松樹,誰知田冬鬆開一手,女孩身體就微微不穩,連忙將護住自己胸口的雙手轉為抓著田冬背心的衣服。

  這樣扯著田冬自然極為難過,疑惑的回頭道:“怎麼你醒著反而比較難背?”

  女孩臉又是一紅,只好將手轉為摟住田冬的脖子,不過身子還是微向後縮,一面亂以他語的道:“你……功夫好高,居然能背著我一躍兩丈。”她可不知道田冬躍高就只有那唯一一種身法。

  田冬沒注意她說什麼,見四面無人,喃喃自語道:“總算逃出來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安全過來。”

  少女兒田冬不理會自己,有些不高興,過了片刻,忽然又彷彿想起什麼的道:“你叫做田冬?”

  田冬這可聽見了,點點頭道:“對,你呢?”

  “我……”少女頓了頓道:“我姓古,單名一個玲。”

  “古玲?”田冬點點頭道:“蠻好記的……咦……你跟那個‘鷺峰居士’古樸沒什麼關係吧?”

  田冬無日不忘古樸翻臉時的神色,提到他就害怕。

  “沒有……”古玲一怔,眼珠一轉道:“……難道你和他有關係?”

  田冬搖頭道:“當然沒有,我還怕他找我麻煩呢……也對,也不是每個姓古的都跟古樸有關,我想太多了。”

  古玲探了探頭想仔細看看田冬的臉,但是因為自己在正後方,總是看不清楚,於是望望四面,忽見到一個三叉的枝椏,立即對田冬道:“你背著我太累了,把我放到那裏好了。”

  田冬望了望之後搖頭道:“不行,到時候要逃就來不及了。”

  古玲還要再說,田冬忽然噓的一聲道:“有人來了,別說話。”

  古玲只聽見松濤陣陣,哪有人的聲音,但是田冬的功夫似乎比自已高上不少,也許有些道理。過了沒多久,忽然一人迅快的閃到三株大樹中間,正在東張西望。

  田冬一見高興的叫:“韓前輩。”

  那人正是“飛天大聖”韓方,他聞聲抬頭,見田冬站在高枝上,似乎有些意外,但也不多說,輕輕一躍往上斜飄丈餘,一踢松樹轉向又上升丈餘,在三顆品字型的松樹間來回兩下,已經落到了田冬身旁。

  田冬大為羨慕,連忙道:“韓前輩好身法。”

  田冬要是這樣做,只怕就算把松樹踢斷也未必上的來,韓方這麼輕鬆,看來再多上個十來丈都沒有問題。

  韓方微微一笑,搖搖頭道:“我們與老魏會合了,也擺脫了他們,不過有人受傷不便過來,而且我們找到一個還算隱蔽的處所,所以我來引你過去。”

  田冬點點頭道:“麻煩前輩引路。”

  韓方點點頭道:“好,在樹上也不錯……我們沿著樹榦過去好了。”

  田冬一驚忙道:“這我不會……我在地上跟好了。”

  田冬雖然現在功力高強,樹上飛掠雖能勉強應付,但就不如在地上奔的快了,何況現在背了一個人,要是跌下來她可就遭殃。

  韓方一皺眉,飄落樹下搖頭道:“那你怎麼上來的。”

  田冬著地可沒這麼飄逸,只見他迅速的衝到地面,一面道:“我沒學過在半空中跳的功夫,可是直上直下我會。”

  韓方看的直皺眉,又不是要蹦人,落這麼快做什麼?但他也不好多說,只好率先前奔。

  兩人一面奔,韓方速度越來越快,卻見田冬總能跟上自己。韓方暗暗心驚,自己以輕功馳名江湖,這小夥子背著個人還追的上自己,這是怎麼回事?再仔細望了望,韓方詫異的對田冬道:“小子,這是鷺峰居士的天涯步,你是他徒弟?”

  田冬搖搖頭道:“不是……他見了我一定會殺我的。”

  韓方意外的道:“你偷學了他的功夫?”

  “不是。”田冬皺眉道:“他自己要教我的……別提了,反正那人沒安好心。”

  韓方不得要領,也只好住口不問,過了片刻,兩人到了一個谷地,韓方四面一望道: “他們都躲在那個崖下的藤蔓中,看不出來吧?”

  田冬望見密密麻麻的藤蔓覆滿了那個七、八丈高的低崖,疑惑的道:“哪?”

  韓方往前走數步,一翻藤蔓,原來後面居然向內凹了七、八尺,寬也有數丈,算是十分寬敞,雖然算不上山洞,可是卻格外隱密,眾人果然一個不少的聚集在這裡。

  田冬一看,見到受傷的是邵大山與張貴脈,一人傷腿一人傷臂,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不是輕傷,另外無欽和尚身上也受了點微傷。

  魏無常見到田冬趕到,欣慰的點點頭,蘇甘哈高興的道:“真好,大家都到了。”

  邵大山泄又好氣的道:“一點也不好,老子大腿中了那狗娘養的一刀,非報仇不可。”

  無欽搖搖頭道:“我們傷的雖然不算重,但是這裡無藥無醫,若是這樣下去,怕會引起其他的問題。我去採點草藥,先對付著用。”掀開藤蔓就要往外走。

  田冬連忙攔住他道:“無欽大師,這位小姑娘身體不適,您有沒有辦法?”

  無欽望了田冬一眼,走過去牽起古玲的手,把脈片刻道:“我們沒火沒爐的,沒法幫她煉藥……這是背後一些經脈淤塞,韓老或魏老出手稍加疏通便可。”一面向外走出。

  莫採心猛皺眉頭,低聲道:“他的藥……你們敢用嗎?”

  魯先生搖搖頭道:“無欽雖號‘毒僧’,但醫術也是不凡,莫賢侄此事不可不信。”

  莫採心又說錯了話,只好住口,田冬將古玲放下,倚靠著山壁,想到無欽剛剛說的話,忍不住望向魏無常與韓方,韓方呵呵一笑道:“小子,想要我們幫忙啊?你自己出手也該沒問題。”

  田冬一愕道:“我?怎麼作?”

  魏無常從一旁走來,搖搖頭將古玲扶起道:“田冬雖然功力足夠,但是恐怕還不熟練,我來好了。”一面扶起古玲,將雙掌按至古玲的背心,緩緩的催運功力。

  魏無常收功的時候,無欽和尚也空著手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就皺眉道:“他們遍山狂搜,三、五天內恐怕是寸步難行,晚上我再去試試。”

  眾人對望一眼,韓方哈哈笑道:“不能出去便不出去吧,在這裡休息休息也不差……” 轉頭一望魏無常道:“老魏,你老實說來,什麼時候知道田小子功夫不錯的?我看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田冬一楞,卻見韓方繼續道:“那時候差點讓趙天南拉到警鈴,不是你提醒這小子,這小子說不定還站在那發呆。”

  其他眾人這才知道原來趙天南是田冬殺的,自然對田冬大是另眼相看。

  魏無常平靜的道:“地牢第一層,廳中的警鈴你有注意到嗎?”

  韓方微愕,想了想道:“那不是被田小子破壞了嗎……?啊,我明白了。”

  蘇甘哈莫名其妙的問:“師父,您明白了什麼?”

  魏無常介面道:“那銅管被田冬空手扭曲成那副模樣,老夫自忖若由自己動手也不過如此,可知田冬內力高強已無疑問,何況那時並無別法,只能僥倖一試。”

  “還好田小子沒讓我們失望。”韓方道:“不然絕對出不來……小子良心不錯,還帶了那個小妞出來。”

  眾人目光轉到古玲,卻又同時驚嘆一聲。

  原來這時古玲經脈疏通,身體已經好了七成。自來少女好潔,她一能動彈,立即整理自己的頭髮,抹凈面容的泥污,略略整理了一下服飾,眾人回頭一望,便見到一個明眸皓齒、含羞帶怯的面容,可謂嬌美婀娜、一時無兩,雖然年紀尚輕,尚無所謂的迷人風韻,但是含苞待放的青春氣息卻讓人為之目眩。

  韓方、魏無常、魯先生三人年事較高,無欽是個和尚,邵大山是個粗漢,美醜不辨,蘇甘哈年逾三十,一向並無成家之念,田冬心中卻是只有小菊一人,所以雖然大家都看出古玲的美,其中卻以莫採心與張貴脈兩人最為心動,不過張貴脈才吃了一刀,現在比較沒精神訝異。

  韓方讚嘆一聲道:“好漂亮的小姑娘,田小子真有眼光。”

  田冬一愕,雖然古玲較小菊漂亮,但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這時田冬腦海中只有小菊,自然連忙搖手道:“我那時可不知道……我沒別的意思。”

  古玲盈盈而立,對田冬一拜道:“田少俠當時連我的面都沒看清,自然沒有他意,古玲拜謝田少俠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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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田冬見古玲向自己行禮,連忙讓過了這一拜,一面道:“姑娘不用多禮,順便而已。”

  古玲再轉向魏無常道:“多謝前輩耗費元氣替晚輩療傷。”

  魏無常搖搖頭沒說話,倒是受了他這一禮。

  這時莫採心踏前一步道:“在下武當門下弟子莫採心,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只見古玲嬌俏的一笑道:“小女子古玲……不知諸位前輩如何稱呼?”

  眾人輪番介紹過後,莫採心急急的問:“姑娘為何被龍虎幫擒捉?”

  古玲微微皺眉,目光一望田冬,隨即收了回來,搖頭道:“我離家漫遊途經桐柏山…… 這些人莫名其妙忽然圍上來,小女子武藝不如人,自然遭擒。”

  這年頭哪會有少女離家漫遊?魯先生搖頭道:“龍虎幫怎會淪落到沿路劫人,這……”

  龍虎幫雖然算是黑道,但一向不曾往附近犯案,魯先生其實有些不信,但是他為人謹慎,不亂出斷言,所以只說了一半。

  可是眾人都聽了出來,莫採七首先搶著道:“他們一定是見到古姑娘動人的無雙神採,所以才被豬油蒙了心,作出這種事情。”

  古玲聽見莫採心當面稱讚,臉上微微一紅,低下頭道:“莫少俠說笑了。”

  “不管這麼多了……”韓方伸個懶腰道:“大家同是落難人,三、五日之後各奔東西,沒什麼好追問的……哎呀,今天中午沒吃東西,肚子餓了。”

  蘇甘哈連忙道:“師父,晚上我去找找食物……看看有沒有雉雞、獐兔之類。”

  無欽搖頭道:“不能生火,太危險了……要找一些可以生食的東西。”

  田冬想到腰中的包裹,連忙取出道:“我這裡有些乾糧,大家先對付一下。”

  雖說有乾糧,不過小菊本來只是為了田冬而準備,份量自然不會太多,現在一共有十個人,每人都只能分到一些,可是聊勝於無,眾人還是囫圇吞棗的將乾糧吃完,只有古玲慢慢的一條條撕咬著,莫採心見狀移到古玲身旁,沒話找話的道:“古姑娘想必是名門弟子,不知藝出何方?家居何處?”

  古玲露出微笑道:“什麼名門弟子……我只是在家中胡亂學了些功夫,算不了什麼。”

  莫採心見古玲沒回答自己的第二個問題,也不好追問,正要另辟話題的時候,古玲忽然站起,對莫採心微微一禮,微笑道:“莫少俠,您坐。”

  莫採心一愕,卻見古玲往田冬身邊走去,一面道:“田少俠,我今天進食過,這…… 給你。”一面在田冬身旁坐了下來。

  田冬自然覺得莫名其妙,接過古玲手中的乾糧道:“你真的不餓?”

  古玲搖搖頭,臉上帶著笑容,一雙明眸直盯著田冬看,田冬四面一望,卻發覺眾人都看著自己,有些慌亂的道:“這……還有沒有人很餓的?”

  韓方呵呵一笑道:“小子,這東西本來就是你的,別客氣了。”

  雖然古玲必須吃好一陣子,對田冬來說還不足兩口就吃完了,田冬只覺得這乾糧彷彿變成燙手山芋,拿越久越是不對,乾脆一口吞了下去,正乾咬的時候,古玲忽然低聲道:“我可以叫你田大哥嗎?”

  聲音雖低,眾人都是高手,又是近在咫尺,自然聽的清清楚楚,莫採心更是神色大變,整個人僵在那裏。

  不過這話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田冬正咬到一半,氣一岔,忍不住嗆咳起來,古玲慌了手腳,連忙拍著田冬的背,輕聲的安慰。

  田冬喘了半天回過氣來,望著古玲不知道該說什麼,古玲倒是沒事人一般,回望著田冬,隨即慢慢收起笑容,顯露出專注、期待、盼望的神情,兩道目光彷彿深深的陷入田冬的眼中。

  田冬心裏一陣迷憫,連忙低下頭收回目光,心神大感不妥。

  韓方見莫採心一人僵在那裏,輕笑一聲道:“莫賢侄,過兩天你要去哪,回武當嗎?”

  莫採心回過神來,勉強笑道:“是,在下必須回武當將此事稟明師尊,還望諸位同上武當,將此事由掌教師伯公諸武林,同聲討伐龍虎幫。”

  韓方望向魏無常,嘻嘻一笑道:“老魏,你說呢?”

  魏無常沉思片刻,緩緩道:“關了這麼多年,不知現在武林局勢如何?”

  韓方一望徒弟蘇甘哈,撇嘴道:“你說。”

  蘇甘哈連忙道:“師父,魏前輩,這些年武林並沒有重大事故,也沒有什麼新的高手出現……”

  韓方一瞪眼道:“廢話少說,龍虎幫的勢力現在多大,要聚集多少人才對付的了他?”

  蘇甘哈道:“是……龍虎幫的勢力已經由原來的郡、豫兩地拓展到陜、魯,前一陣子聽說與霍山神拳幫頗有往來,可能最近的目標是山西。”

  韓方一愣道:“這不是大半個中原嗎?他們的能力哪有這麼強?”

  蘇甘哈皺若眉回答:“有點特殊,他們是以聯盟的方式……首先是對等結盟,後來才逐漸的變質為主從……最先開始的是抱犢岡奉天寨,後來還有武烈門……”

  “武烈門?”韓方詫異的問:“那不是白道中人嗎?怎麼可能?”

  “早就變了。”邵大山有些幸災樂禍的道:“什麼白道,現在還不是包賭庇娼大發其財?”

  魏無常忽然開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快六年了吧。”莫採心恢復了正常,開口道:“這件事有些古怪,我派掌門玄清真人曾傳令武當弟子注意,所以一個月前我行經陜西時多問了幾句,管了一些閒事,到了河南住在客棧,一晚被人以迷香暗算,醒來就到了地牢。”

  “六年!”魏無常冷冷一哼道:“虧他們還等了四年。”

  這話說的有意思,魏無常一共被關了十年,這話豈不是指他被關了四年之後,武烈門才納入龍虎幫的旗下?

  韓方饒有興味的問:“老魏,武烈門和你有啥關係?”

  魏無常頓了頓才道:“武烈門……與我頗有淵源……”他似乎不願細說,跟著轉過話風道:“這麼說來,還是要去武當一趟不可。”

  邵大山本是黑道人物,首先搖搖頭道:“我可不去,沒的將老命送在武當山上。”

  張貴脈一面唉唉叫痛,一面搖著沒受傷的手道:“我家中前些日子收了個叫丁四的新帳房,我無意中發現那傢夥是龍虎幫的,他正緩緩的將一個個僕役換成他的人,我大怒出手,卻不是那人對手……在下被擒時他曾漏過口風,說還會讓我家人享福半年,大概半年後時機成熟,一舉就要將我張家吞了,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我可要快快趕回去,讓全家逃命,有機會再去武當山拜望莫大俠。”

  無欽和尚跟著道:“我也不去武當。”他可不願置身險地,莫採心對他本就頗有成見,等一下武當派忽然打算主持正義,他毒死再多人也逃不下山。

  田冬接著也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不管了,我要回梆州。”

  田冬打算先回梆州見過父母,到時候風聲應該已經過去,自己再想辦法來找小菊。

  古玲雙目一亮道:“我也要去梆州,正好順路,我們一起走。”

  眾人大皺眉頭,古玲就算是喜歡田冬也太過大膽了,莫採心更是面色煞白。

  蘇甘哈忽然道:“田少俠既然功夫高強,又是由龍虎幫中反正而出,應該去武當走一趟。”

  韓方大是贊成點頭道:“這次你總算說對了,田小子應該來一趟,算是人證。”

  田冬大皺眉頭,自己事情何其多,哪管這些閒事,連忙搖手道:“我功夫哪高強了,這次逃出來都是大家出手的,我根本不會與人打架……”

  韓方搖頭道:“這話就不對了,要不是你一招打死趙天南,我們沒有一個人逃的出來,而且你沒出手還不是為了這個漂亮的小姑娘?”

  田冬聽這話大不順耳,想到自己要回梆州,這位古玲姑娘居然剛好也要去梆州,要是真的一直跟著,孤男寡女的可不大好,既然如此,就緩半個月回梆州,於是點頭道: “既然前輩這麼說,晚輩就上一趟武當,但是先聲明,晚輩只是做個人證,之後就要回家。”

  韓方一面點頭道好,一面心中暗暗偷笑,到時事情纏上身來,田冬想溜他溜不掉。

  沒想到古玲微微一笑道:“這樣最好,我早就想見識見識武當的風光,田大哥,我們去了武當之後再一起去梆州。”

  田冬又吃一驚,這話從何說起?

  莫採心自然妒火攻心,但是既然古玲願意去一趟武當,一路上自然大有機會,莫採心見田冬人品不如自己、文采也不如自己,武功雖然可能不低,不過說不定是兩個老頭誇大,事實上未必是自己的對手,只是誤打誤撞的救了古玲才使她傾心,自己花點水磨功夫,還是大有希望。於是點點頭帶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請魏前輩、韓前輩師徒、魯先生、田少俠、古姑娘同上武當,在下自然會全力招待。”

  至於無欽等人,莫採心對他們本就沒有好感,自然是不會堅持邀請。

  無欽和尚見莫採心這麼說,嘴角微微一笑,轉頭對邵大山道:“紹兄,既然如此,我們去張家一趟,你看如何?”

  邵大山斜視著張貴脈,獰笑兩聲道:“姓張的,你要我們去嗎?”

  張貴脈不知如何作答,這兩人要是真心相助自然最好,要是心存惡意,自己到時候引狼入室,豈不是大為麻煩?

  無欽和尚見張貴脈不敢應允,搖頭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當和尚沒說。”

  張貴脈連忙道:“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兩位願意伸出援手,張某無限感激……”

  邵大山不耐煩的道:“我們幫你一把之後,你還是要舉家逃命,不然龍虎幫高手齊出,我們可應付不了,好啦,爽爽快快的,若要我們去,事成之後一人五十兩黃金,不會多拿你的。”

  張貴脈心想,若是這兩人不去,自己除了帶不出金銀,還要冒被發現的風險,若能先除去丁四再逃,那就能帶走自己的財產,這兩人共一百兩黃金雖然不少,不過算起來這個買賣還是做得,就怕離開之後他倆人翻臉,那可是血本無歸……問題是就算不答應,他們要是悄悄跟來,豈不是一樣完蛋?

  這時魏無常忽然開口道:“張師傅,你打算遷到哪?”

  張貴脈恭敬的回答道:“魏前輩,晚輩在房縣有房遠親,預計全家搬遷到那裏。”

  魏無常點點頭道:“你就請這兩位幫幫忙,到了房縣之後,送封信到武當山來,老夫會下山拜望。”

  房縣距武當不過一、兩日路程,比張家集還要近,魏無常這麼一說,等於是替張貴脈作了保證,要是無欽倆人突生歹意,張貴脈一家無法到達房縣,魏無常必會主持公道。另一方面魏無常也想到,眾人既已逃出,張家必定會更為凶險,但眾人又趕著去武當山無法分身,若是無欽兩人能去幫忙,自然較為穩妥,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要幫張貴脈想想安全的方法。

  張貴脈一點即通,自是大喜過望,一躬到地道:“多謝魏大俠,晚輩將親上武當迎接俠駕。”回過頭對無欽倆人道:“若能得兩位相助,事後必定敬贈兩位各五十兩黃金,決不食言。”

  邵大山呸的一聲道:“誰稀罕你那五十兩黃金?要不是看在曾經共患難,老子才懶的走這一趟。”

  無欽冷冷一笑,沒再說話,張貴脈自然十分尷尬,連連打躬作揖,免的兩人忽然反悔。

  轉眼過了三日,這三天可是極為難捱,還好第二日韓方仗著輕功冒險外出,在數裏外找到一地野生甘薯,連忙挖了一大堆奔回,眾人饑餓時能生食甘薯,也覺十分美味,總算是熬過三天。

  而這三天,嬌俏的古玲卻總跟著田冬,田冬自己心有所屬,加上看出莫採心對古玲十分有好感,總想避而遠之,怎奈崖下凹處就只有這麼小小一塊,田冬避無可避,只好少說話,反正莫採心總會適時的竄出來接話,也不愁沒人應對古玲。

  第三日深夜,眾人望西南直奔,只要越過一個山谷之後,便是一連串的下坡,只不過這裡又暗又沒路,眾人翻山越嶺,自然吃了不少苦頭。

  行進的過程中,莫採心與張貴脈兩位較熟地勢,是以在前方引路,韓方師徒兩人則在旁策應,魏無常一人斷後,其他人在中間急行,古玲自然總是跟在田冬身旁,不過邵大山、張貴脈、古玲畢竟還沒完全復原,奔走的速度難免慢上一些。

  過了兩個時辰,眾人越走越是齦難,速度也越來越慢,眾人只好在一處坡度較平穩的地方略作休息,除了魏無常之外,就此韓方師徒輕身功夫最好,所以他兩位不辭辛勞,分頭到前後方去偵查。

  田冬望著飛躍出去的兩人,心中十分羨慕,他們師徒倆人一般瘦瘦小小,看來韓方擇徒的標準中,體型也是重要的因素。田冬想到自己八歲離家,一晃十年,弄到現在連個師父也沒有,再想到懷中的玉球,心想有天一定要把玉球好好藏起來,總是放在身上,難免有天被發現,轉念又想到小菊,心袖漸漸的恍惚起來。

  田冬與小菊兩人在內宅中三年的相處,建立了姊弟般的感情,之後數年,小菊得空就會來探望田冬,又會不斷的提醒田冬不要學壞,算起來半母半姐,也難怪田冬會生出深厚的感情,田冬的感情本來也一直深藏心底,只是當時倆人計劃田冬的逃亡,在生離死別之間,田冬終於將情感爆發,說出要一輩子照顧小菊的話來。

  田冬回憶著那時纏綿的擁抱,心裏又溫馨又害羞,臉上的表情自然是古古怪怪,古玲在一旁看了奇怪,輕聲的叫:“田大哥,田大哥。”

  田冬回過袖來,望著古玲道:“怎……怎麼了?”臉上卻不禁紅了起來。

  “你……在想什麼?”古玲微笑問。

  田冬搔搔腦袋,心想正好說明白,於是稍微思忖一下措詞,開口道:“我有個對我很好的姊姊,這次要不是她,我們不能捉住龍虎幫內部空虛的時機,除了魏老、韓老之外,我們大概都逃不出來。”

  古玲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她美目凝望著田冬,幽幽的道:“她……人很好喔……?”

  “要不是她,我現在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田冬懷想往事,迷蒙的道:“當年我剛去地牢,才十一歲,送飯時連食盤都要份兩次拿,眼看永遠永遠不能離開,心裏十分絕望,沒想到小菊姐……她那時大概十七歲吧……她過不到一個月,居然到地牢裏來探我,我在她懷中哭了好久……這七年,要不是她,我一定支持不下去了。”

  古玲算了一算,低下頭道:“那這位小菊姊姊,現在豈不是已經二十四了,難道還沒成婚?”

  那時除了武林中人外,女子十五、六歲使出閣的所在多有,二十來歲若尚未成婚,可算是怪事。

  田冬心裏一痛,皺眉嘆道:“她被許配給一位姓杜的舵主。”

  古玲頗為訝異,疑惑的望著田冬,目光中明明白白的顯示著疑惑,對田冬將情感灌注在一位有夫之婦身上大感不解。

  田冬望著古玲,明白她的意思,搖搖頭喚口氣道:“那位杜舵主是‘探馬堂’下 ‘庚金舵’的舵主,負責各地訊息傳遞刺探,一年中……將近有十個月不在,回到總壇又是終日大醉如泥,對小菊姐也不大好……我希望能帶她回梆州,照顧她……”

  古玲眉宇微顰,有些困頓的道:“這……她已有夫婿,要是跟你走……這……”

  古玲覺得這豈不是所謂的“通姦”?但又不好說出口。

  “何礙有之?”莫採心在一旁聽的清清楚楚,大喜過望,田冬果然知趣,這下古玲該不會一味的傾心於他,立即前來聲援道:“田少俠將她救出,正是讓她逃出龍虎幫的魔掌,能與田少俠結成良配,更是喜上加喜,而且那位姑娘既然對我們這次逃出有恩,莫某願全力幫助田少俠。”

  田冬頗為意外,莫採心對自己一直沒有好臉色,現在怎麼如此夠朋友?轉念一想,田冬也明白其中關鍵,雖然不太欣賞他的態度,還是起身向莫採心施禮道:“如此多謝莫兄。”

  “胡說!”一旁的魏無常忽然一叱,望著田冬與莫採心兩人道:“幫助她逃出是一回事,據之為妻又是一回事,要真是如此,豈不變成擄人妻女自逞獸欲?老夫決不能放過這種人。”

  魏無常一頓,望著呆若木雞的田冬道:“田少俠,這次出困全賴少俠援手,大恩不敢言謝,但有所囑,魏某無不從命,但若田少俠想作出令萬人唾罵的事情,魏某必定全力阻止,死而後矣。”

  田冬剛剛說的話聲音極低,本是說給古玲聽,所以除了早就偷偷靠近的莫採心,以及功力高強的魏無常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到魏無常忽然疾言厲色的數落起田冬,連“擄人妻女自逞獸欲”都罵出來,眾人無不側目。

  魯先生首先疑惑的道:“魏老何故發怒……田少俠俠骨仁心,怎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魏無常不作理會,轉頭對莫採心道:“莫少俠係出名門,更應該明白正邪之別,你與田少俠年紀較為接近,正該從旁勸戒,怎可慫恿?”

  莫採心自然大為尷尬,只好訕訕一笑道:“魏前輩教訓的是,晚輩受教。”連忙閃到一旁,免的再遭殃。

  魏無常接著對田冬道:“田少俠功力深厚,日後必在武林中大放異彩,所以立身處事更須慎重,天下何處無芳草,以少俠的人才武功,欲尋得良配並不為難,便如這位古姑娘,老夫觀其眸正神清,品貌無雙,必為大家閨秀,若田少俠有意,老夫願毛遂自薦,替少俠上門提親……卻不知古姑娘仙鄉何處?”

  魏無常見古玲對田冬的情感昭然若揭,加上以他數十年的經驗看來,古玲八成出自正派的武林世家,現在田冬正處於正邪分野,若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從此墜入邪道,於是拿出了這一招。要知道以魏無常的武林威望,只要是正道中的武林人物,很難不賣他一個面子,有他出面,這場親事可說是十拿九穩。

  古玲沒想到魏無常話風轉到自己,她再大方也不禁羞紅臉龐、渾身燥熱,瞟了田冬一眼,見田冬傻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古玲猛然一跺纖足,扭身奔到林中。

  魏無常見狀,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道:“老夫是太心急了……莫少俠,請稍待一下,老夫有事請教!”

  原來莫採心見古玲奔開,正想偷偷摸過去,怎如被魏無常發現,馬上隨便找個藉口叫他回來,魏無常跟著轉頭對田冬道:“田少俠,這裡還是龍虎幫勢力範圍,古姑娘一人出外十分危險,還請少俠跟去照撫一下。”

  田冬無可奈何,只好尷尬的點點頭,跟著古玲的方向奔入林中,莫採心自然是恨的牙癢癢的,可是魏無常功高位尊,說的話他也不敢不聽,只好認命的走到魏無常身旁,恭敬的道:“不知前輩何事動問?”

  魏無常望了他一眼,又恢復成面無表情,冷冷的道:“老夫被關十年,諸事不明,還請少俠一述當今武林大勢。”

  莫採心只好認命,乖乖的將武林大勢,從頭說起。

  而田冬奔入林中,卻見古玲一個人站在那兒,目光眺望著林間深處,稀稀疏疏的月光由枝葉間穿下,錯落的披在她的肩發上,明暗之間,窈窕的身段更是明顯。

  田冬搖搖頭,心想這個一個美貌的女子,怎麼會忽然傾心自己,實在是說不大通,於是靠過去柔聲道:“古姑娘……”

  古玲回頭望著田冬,目光中微帶俏皮的道:“剛剛讓你為難了……”

  古玲是哭是怒田冬都不意外,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冒出這句話來,一徵之下連忙搖頭道:“不……哪……哪……”一下子有些胡言亂語。

  古玲一笑,走到田冬身前,輕哼一聲望著田冬的目光道:“小菊姊姊一定很漂亮???”

  田冬退了一步,回頭一想,有些遲疑的道:“應該還好吧……不過我從沒想過她漂不漂亮,只覺得能和她在一起就比較安心,而且她對我這麼好,除非她有幸福的歸宿,要不然我當然會不放心。”

  古玲微微一笑,轉了個身道:“我和她,誰比較美?”

  田冬看古玲婀娜嬌美的模樣,忍不住失笑道:“當然你美……我還沒見過比你美的。”

  田冬說的可是老實話,小菊只算是中上之姿,與面前國色天香的少女比起來,自然差了些。

  古玲一羞,低頭道:“我還以為我醜的沒人要F……”

  “不…不……”田冬連忙道:“這個……你一定好多人喜歡。”

  “你呢?”古玲一瞟田冬,半開玩笑的問。

  田冬要說完全不動心是騙人的,但是田冬一來心中佔滿了小菊,二來莫採心對古玲大有興趣,田冬可不想和人爭風吃醋,只好頓了頓道:“其實莫少俠好像十分喜歡你……”

  古玲一皺眉,嘟著嘴道:“你管別人作什麼?我在問你。”

  田冬只能點點頭,頗為艱難的道:“我自然也很喜歡你……可是……”

  “我明白。”古玲忽然溫柔的打斷了田冬的話,轉過身望著天上的明月緩緩道: “心中有了一個人,那就很難忘記……其實我也是。”

  田冬一楞,你也是?那剛剛都是耍我的?

  古玲回過頭來,見到田冬愣在那裏,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怎麼了?”

  田冬搔搔腦袋,頗為不是滋味的道:“這……既然你心裏有人,幹麼幹麼……”

  古玲凝望著田冬,沉默了好片刻,忽然一笑道:“我們該回去了,不然人家要來找我們了。”

  田冬只好楞愣的點頭,此女一言一行,殊不可解,只好不管,倆人並肩回到眾人歇息處,這時韓方師徒也剛回來,一見田冬與古玲倆人雙雙由林中返回,韓方為老不尊的噓了一聲道:“好小子,逃命的當口還有心情談情說愛?”

  田冬與古玲倆人同時臉紅,各向側跨了一步,分的較遠了些,更別提莫採心的臉色有多糟。

  韓方說過便算,也沒再理會倆人,接著對眾人道:“剛剛我們查看過了,不遠處就是那個山崖,翻過去就是一片緩降坡,應該就會有個小村落,沿著那裏的山路下山,可以到達棗陽,一路往西,就能到武當了。”

  莫採心點點頭道:“到了棗陽,我們就該分成兩路了,張師傅應該往南走,才能到張家集。”

  張貴脈點頭讚嘆道:“莫少俠不愧武林俊彥,天下地勢瞭如指掌。”

  莫採心微微拱手道:“張師傅謬讚。”

  無欽和尚卻冷冷一哼道:“在武當學藝,要是連湖廣地勢都弄不清楚,豈不是貽笑大方?”

  張貴脈本來也只是順口讚個兩句,沒想到無欽這麼不留情面,一下子不知如何介面。

  莫採心面色微變,但事實也是如此,何況這些日子眼看著無欽沿路採摘草葉,捕捉蛇蟲,弄不定身上已經有了不少毒物,只好忍下,但難免還是有些不大服氣的道:“無欽大師一定曾遊遍天下了。”

  “客氣。”無欽冷笑一聲道:“和尚沒有那麼好命,流竄天下是真的。”

  他被人追殺數年,倒是去了不少地方。

  張貴脈見倆人不合,連忙打圓場道:“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韓方首先往前一躍道:“沒錯,走吧。”領著眾人翻山急奔。

  又過了兩個時辰,天色漸亮,眾人由側面開始上崖的時候,前方的韓方忽然傳回警訊,眾人連忙隱下身形,聚集起來,韓方偷偷摸摸的閃回,對眾人道:“難怪這一段路風平浪靜,他們算準了我們要翻過這個山頭,上面守著一大群人。”

  魏無常一皺眉道:“有高手嗎?”

  韓方搖搖頭道:“是沒見到什麼人物,不遇那裏少說也有百多個龍虎幫的嘍??,每個人手裏拿著弓箭,一上山就變成活靶,這段路又蠻險峻的,非得慢慢爬不可……”

  莫採心連忙道:“不然我們就沿著山脈往西走,再順唐河水路到襄陽,也慢不了幾天,那裏比較沒有這種關卡,他們……”

  魏無常搖頭道:“他們的重兵也一定就是守在哪,何況再多拖個幾天,黃木森就會帶著高手趕回來,這人功夫高強,我也不是他的對手,莫少俠,我們必須先趕到大城市,送急訊到武當山,請玄清真人派人下山赴援,不然我們不容易上武當。”

  眾人才知道情況嚴重,莫採心連忙道:“到了襄陽,那裏有我們武當門人開設的 ‘風雲鏢局’襄陽分局,就能送訊了。”

  韓方點頭道:“所以我們要是突破這裡,消息送過去,他們也會從唐河往南趕,算起來也會比我們早一步趕到襄陽,我們要入襄陽,恐怕並不容易。”

  “至少比唐河容易多了。”魏無常道:“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必須從這裡突破,要不然,就算在唐河那裏比黃木森先衝過,在他們沿路追殺之下,我們進襄陽之前,一定會被黃木森趕到,那時風險就更大了。”

  “可是……”莫採心雖然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但眾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既然龍虎幫在那裏有百人以上,眾人如何穿過箭雨?

  魏無常站起身來道:“還是到前面看看再說。”

  眾人小心地往前推進,到了林緣停下,再過去是一片平坦而林木稀疏的心谷地,再過兩裏就是上升斜坡,而那段十餘丈高,近一里長的上升斜坡,原有的樹木都已經被清除一空,整片雖不算是平平坦坦,但也沒有什麼足資掩蔽的地方,而上方頂端卻有一排高約兩丈餘,木柵般的建築,看來極為粗陋,不知是不是這兩天趕建的,上面高高低低約有百餘個凹□,看來便是箭手站立的地方,柵後還有個約三丈高的哨站,上面站著三四個龍虎幫的嘍??,正四面瞭望著。

  左側有一道上山的道路,蜿蜒通往柵中,看來這是這處山谷的便道,龍虎幫本來就有守衛,只是現在再度加強了看管。

  莫採心望了望,疑惑的道:“韓前輩,您如何得知裏面有百人以上?這裡雖足以容納數百人,但說不定其實不過數人,我們用樹枝編個小盾,衝也衝過去了。”

  韓方點點頭道:“你說的本來沒錯,不過問題是剛剛我看到他們送了兩大車的食糧上去,那些足供百人數日之食,我估計上面至少有百餘人,還是保守的估計……又知道另一面不遠就有村落,說不定也有食物從那一方送來。”

  邵大山忍不住怒火的道:“好賊子,居然連樹木都砍光了,我們根本沒辦法上去嘛。”

  從這裡衝上去,相距有三里遠,眾人衝到一半,上方的賊人必定已經佈置妥當,最後毫無遮掩的一里地,就等著挨箭了。

  韓方道:“我讓大家來看看,商議商議,若是不是由右側的山崖翻過去,雖然困難,不過也許還有機會。”

  張貴脈愁眉苦臉的道:“那裏都是數十丈高的山崖,沒路下山,一路過去,到有路的時候就接近唐河了。”

  張貴脈世居鄂境,對這裡的地勢其實比莫採心還清楚。

  韓方皺眉道:“那……左邊呢?”

  “左邊就繞回他們總壇了。”張貴脈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道:“我們就是從那一面繞來的,除非翻山而過……不過那些鄉人去過的古林中,各種稀奇古怪的兇猛野獸無數,還不如……死在這裡。”

  “什麼話!”邵大山發怒道:“我才不願與你一起死在這兒,誰敢跟老子一起翻山?”

  他雖然生氣,不過聲音仍然不敢太大聲,畢竟山林寂寂,要是傅了出去,反而讓敵人事先戒備。

  魏無常緩緩的道:“真的沒辦法,也只有翻山,不過總要試試想個辦法出來,硬碰自然是行不通的……就算不提弓箭,我們十個人對付普通的百餘名幫眾還好,要是人數再多一些,或是其中有兩三位高手,恐怕就沒幾個人過的去……”

  實際說來,除了田冬的功夫有些莫名其妙,還不知算高算低之外,其他九人中大概只有韓方與魏無常能衝過。

  片刻後眾人退回數丈後的林間,分頭苦苦思索,但是始終想不出辦法,眼看時間一分一過去,要不是每個人身上都帶了些甘薯,肚子的問題首先就無法解決,不過這些天吃的都是這東西,眾人吃的也頗煩膩,自然更是煩躁。

  這時田冬旁的古玲忽然道:“田大哥,要是晚上從山崖暗影處接近,會不會被發覺?”

  田冬想了想回答:“那兒好像有火燒的痕跡,可能晚上會點火把,大概不行。”

  田冬現在知道古玲其實心中另有他人,也比較沒有顧忌。

  “喔……”古玲道:“要是火把滅了怎麼辦?”

  “嗯?”田冬一楞,搖搖頭道:“大概會派人下來重點吧……”

  “對了!”一旁的魏無常忽道:“只有試試這個辦法了。”

  眾人一驚,連忙凝集過來,連聲發問,魏無常對著眾人道:“剛剛田少俠與古姑娘提到他們晚上會點火把的事情。”

  韓方點點頭接道:“對呀……所以晚上也沒法混上去。”

  魏無常按著道:“但若是將火把弄熄了,他們豈不是非得下來不可?”

  “那又如何?”盤方道:“他們派人下來點著,還不是一樣沒辦法上去?”

  “不然。”魏無常道:“現今這種狀況,火把之間都有一段距離,一枝熄滅附近必然一片漆黑,我們趁隙接近,他們來幾個捉幾個,換上衣服混上去……看守住幾個出入口,他們弓箭無用武之地,豈非有機可趁?”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計劃聽來似乎可行,但其間風險甚大,要是被發現,大家就只有翻山一途,韓方首先一擊掌道:“沒錯!”但又皺眉道:“可是有個問題……”

  魏無常點頭道:“對。你我二人特徵明顯,都不適合,只有魯先生、莫少俠、無欽和尚、田少俠四人比較不易被發現……不過到底會來幾人也不一定,只有姑且一試,到時候隨機應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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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眾人再商議了一番,到了夜晚,一個個摸黑往林緣接近,果然這時那面坡地點起了一支支的火把,畢竟再過來的疏林範圍太廣,夜間便無法照顧到了,所以眾人又能多往前推進了兩裏。

  到了疏林邊緣,眾人見到前方山崖暗影處果然數丈便有一支火把,沿著山壁根的道路往上蜿蜒,在凜例的夜風下不斷搖動,眾人接近到一個距離便不敢再近,於是紛紛停了下來。

  魏無常舉起一團泥沙,目光遠遠盯著瞭望臺上的龍虎幫眾,待他們一個不注意,猛然一扔,泥沙隨著一股力道四散而飛,噗的一聲將最接近眾人的火把打熄。

  眾人見狀,又向前移出數步,等候著上面派人下來,過了片刻,果然有二十餘人背著弓箭、提著大刀,提著火把向下走。

  魏無常一見嘆道:“沒想到他們居然派這麼多人下來……”

  眾人對付這些人自然是綽綽有餘,但是難免會被上面的守衛發現,何況他們手中提著亮晃晃的火把,更是難以遮掩。

  韓方也嘆了一口氣道:“怎辦?回去嗎?”

  眾人雖然失望,但也無可奈何,邵大山望著緩緩而下的二十餘人,咬牙道:“既然非翻山不可,我們宰了這幾個傢夥出出氣。”

  魏無常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搖頭的時候,田冬忽然想到一事,有些遲疑的道:“這個木柵是用木頭做的,我們能不能放把火燒掉?”

  莫採心沒好氣的道:“哪有辦法?還沒接近就先變成刺螞了。”

  田冬一頓,有些遲疑的介面道:“那些人手中不是有弓箭嗎?我們要是搶下弓箭,不就能射火箭上去……”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招,韓方大喜過望,點頭道:“沒錯,小心別弄壞了弓箭,準備動手。”

  眾人立即磨拳擦掌,準備下手。

  過了片刻,那些人絡繹下山,緩緩走到熄滅的火把處,其中舉著火把的兩人過去重點,其他人分守四面,防備有人來襲。

  這時,點火把的兩人同時驚咦一聲道:“不是被風吹熄的。”

  週邊眾人忍不住回頭一望,魏無常一發號令,眾人蜂擁而上,他們中連最差的古玲與張貴脈都遠勝這些人,還不是乒乒乓乓的轉眼就將這二十餘人料理,尤其是魏無常出手最是迅捷狠辣,至少打倒了五、六個。

  這些人連聲慘呼,自然驚動了警哨,號角聲立即傳出,眾人連忙取弓收箭,魏無常一面道:“剝了他們的衣服引火。”

  除了古玲臉一紅退開兩步之外,眾人自然嘻嘻哈哈的動手。

  同時上方木柵頂端地出現了數十名彎弓搭箭的龍虎幫眾,其中一人大聲道:“此路不通,你們還不返回總壇投降。”

  聲音遠遠傳了下來,功夫好像還不壞。

  在火光掩映之下,眾人發現是老朋友——森羅堂堂主薛遁巒,韓方嘻嘻一笑道: “姓薛的,你們放了我們過去,留一份交情日後好見面。”

  薛遁巒大聲道:“放屁!你們只要敢接近,我們決不留情……幫主就快趕到了,你們若是投降,日後少受苦楚。”

  “放屁嗎?好臭好臭,要是來的及趕到,你也不用在這裡叫了。”韓方與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抬杠,一面猛剝這二十來人的衣服。

  薛遁巒不明白眾人的計劃,遠遠看見受傷的幫眾在冷風中顫抖,忍不住怒罵道: “魏無常、韓方,你兩人也是武林前輩,為什麼要淩虐我的手下?”

  韓方呵呵一笑道:“冷嗎?等一下就熬了,而且好熱好熱……呵呵……”

  薛遁巒不得要領,一眼撇見閃閃躲躲的田冬,立即大聲怒罵道:“黃冬!你這吃裏扒外的狗東西,等捉到你之後,要讓你遍嘗十八種酷刑。”

  田冬嚇了一跳,薛遁巒一向是他頂頭上司趙天南的頂頭上司,七年來積威已久,田冬自然不敢回話。

  還好這時眾人準備完成,魏無常招呼一聲道:“田少俠與老夫左右應付箭矢,其他一半的人發箭,另一半點火。”

  眾人一應,同時向前衝,只有田冬一面邁步一面大皺眉頭,叫自己去應付箭矢,有沒有搞錯?

  奔到一半,無欽忽然遞來一把刀道:“用刀擋。”

  田冬接過手中,眼見現下沒空爭辯,只好認命。

  終於到了對方的射程內,上面的薛遁巒一聲令下,百餘枝箭矢同時飆下,眾人一頓,魏無常道:“小心了。”一面雙掌揮動,將接近的箭矢隔開。

  田冬拿著刀不知該如何格擋,眼看數十枝箭向自己射來,田冬大吃一驚,將刀扔下,兩掌同時全力前推,兩道狂飆般的掌力訝然涌出,掌風呼嘯之間,箭矢四面迸散。

  魏無常一愕,連忙叫:“田少俠,看準了再打,省點力。”

  要是總這樣全力出手,田冬支持不了多久就會耗盡內力。

  田冬沒空答話,轉眼又是一批箭矢射來,要不是眾人站在射程邊緣,箭矢威力已經大大降低,田冬還真是無法應付。不過現在心神較定,又是一掌轟出去,因為箭矢多半是由上而下,這次田冬改成威力強大的“璞玉掌”,兩掌虛空土托,一招“旭日東昇” 斜向上發出,雖省了三成力,但效果卻大同小異,田冬算是第一次確切了解,依著特殊方式發招與胡亂出手的不同。

  兩排箭雨過去,躲在兩人身後的眾人也將燃起的一團團衣物綁在箭上,向木柵射去,現在兩方距離約三百餘步,又是由下而上,不是很容易射上去,而且衣物上又沒有浸油,不易持久燃燒,後方眾人射了幾次箭都未能順利的引燃木柵,還有許多的著火的箭矢飛到一半就熄滅,眾人正暗暗心驚,薛遁巒哈哈大笑道:“別傻了,桐柏山多雨,這些木頭溼的緊,沒有用的。”

  韓方連忙叫:“老魏,要不要撤退?”

  魏無常沒空回頭,喊道:“你們先退,我們再走。”

  身後的無欽和尚忽然道:“魏前輩,能不能再前進十步?我有辦法。”

  魏無常這時沒空間無欽的辦法是什麼,對田冬道:“田少俠……還能支持嗎?”

  田冬現在還勉強能應付,再前進十步會是什麼狀況就難說了,可是田冬這時怎麼說的出個“不”字,只好點點頭道:“還……還好,我試……試……”

  現在已經不是一排排箭雨射來,而是連續不斷的鑽射,這下子對魏無常來說比較輕松,但是田冬卻是更為手忙腳亂,找不太到回氣的時間,所以連說話都不大順。

  韓方在後面看了發急,忍不住叫道:“小子,你沒有學過一點巧打功夫啊?總是一掌一掌硬幹,還是乾脆我來好了。”

  韓方雖然內力不及田冬,不過自忖不會應付的這麼難看,只是可能支持不了太久。

  魏無常連忙道:“不,若真能上去,還要仰仗韓兄動手除敵。”

  韓方動作迅疾,招式靈動,對付一大群人最好用。

  而田冬聽到韓力的話卻是一楞,其實無須極大的內力衝出,只要將內力凝聚在手上,再小心的擋開箭矢就打了。

  想通了這一點,田冬立即快手快腳的運用起“崇義十六打”,手腳也立即變快了起來,雖然看起來比剛剛還驚險,不過實際上卻省了許多力。

  韓方看了高聲叫:“好!孺子可教。”

  魏無常眼角餘光見到,立即叫道:“無欽,準備好了嗎?”

  兩人身後的無欽回答:“再一下就好。”

  魏無常只好閉嘴,轉心應付箭矢。

  而田冬應付的卻十分緊張,雖然內力足夠,但是箭矢來的迅速,田冬的“崇義十六打”除了小時候在崇義門與如兒練習之外,幾乎完全沒有臨敵經驗,所以現在初次使用,有些慌亂,撐了一會,忽然章法微亂,幾枝箭穿過了田冬雙掌,往他胸前射來。

  田冬一驚,只好內息鼓送到要挨箭的地方,準備硬挺一下,只聽噗的一聲,箭矢擊中田冬,田冬只是微微疼痛一下,居然是毫發無傷,田冬還來不及高興,身後卻忽然傳來古玲的一聲尖叫,田冬一慌,又挨了兩箭,這才想起自己身上有件刀槍不入的背心,卻不知古玲何事驚呼?

  古玲一叫,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韓方、莫採心連忙轉頭望過去,卻見古玲好端端的站在陣尾,正與大家一般,以搶來的長刀隔開一些前方沒照顧到的箭矢,莫採心疑惑的問:“古姑娘……?”

  古玲卻驚訝的望著田冬道:“田大哥……他不是中箭了嗎?”

  原來現在大家各忙各的,只有古玲還是一直注意著田冬,她明明見到田冬中箭,可是看田冬卻依然好端端的站著,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韓方一面又射了一箭,一面搖頭苦笑道:“女娃子,你是關心則亂,看錯了吧?”

  只有田冬知道古玲末曾看錯,對於古玲一直注意著自已也有些意外,這女孩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想到這裡田冬心裏一亂,又挨了幾箭,這一下連韓方也看到了,見田冬居然刀槍不入,訝然之餘,心想八成田冬內力奇高才會如此。

  事實上,在箭矢力道漸失的狀況之下,以田冬與魏無常的功力來說,確實能支持一陣子,但難免會有些皮肉之傷,要完全沒受傷是不大可能。

  韓方正想該不該替下田冬,不過見田冬卻是出手越來越順,一套簡單的拳法施出,終於慢慢的能將身前封擋的滴水不漏,韓方忍不住喝采起來:“小田冬,要得!”

  就在這時,一直蹲著不知在弄什麼的無欽,終於站起身來道:“好了,魏前輩,田少俠,可以前進了。”

  魏無常與田冬聞聲,兩人同時緩緩的往前走,兩人拳掌所及之處,箭矢四面激飛,不過越是前進,兩人越難應付,畢竟無窮無盡的箭矢並非血肉之軀所能長久防禦,而且越是前進箭矢勁力越強,兩人勉力支持著,一面滿腹疑問的心想,無欽和尚到底想做什麼,前進十步又會有什麼改變?

  這時無欽舉起一支他弄了半天的箭矢,上麵包了一大團布包,韓力疑惑的問:“和尚!不點火嗎?”

  無欽搖搖頭,拉滿了弓,往木柵上方斜斜射去,只見這一箭高高飛起,目標不是木柵,更不是任何人,大是莫名其妙,有些龍虎幫眾望著這奇怪的一箭,不禁訕笑起來,站在上方的薛遁巒更是搖頭大笑:“連人都沒點,你們氣數已盡。”

  他還沒笑完,箭已往下落去,想來大約是落在木柵後,無欽和尚噓了一口氣,低聲道:“我們先退數步吧。”

  田冬巴不得有這一句話,而魏無常也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兩人應聲後退,眾人自然跟著移動,退出了二十步外,能射來的箭矢就不多了,韓方首先詫異的問: “到底是怎麼了?”

  無欽還沒回答,木柵那邊忽然傳來數聲慘叫,眾人回頭一望,原來是數名龍虎幫眾摔落柵下,當場摔死,而柵後仍不斷的傳來奇異的呼叫聲,似乎是痛苦混合著緊張,眾人面面相覷,莫採七首先想通,瞪大雙眼叫:“你……你用毒?”他一直放心不下無欽的毒術,自然第一個想起。

  無欽傲然一笑,悠悠道:“不然在下豈非愧稱‘毒僧’?只可惜我蒐羅了數日的東西,一次就用光了。”

  這時已經無人往這裡放箭,邵大山首先高興的鼓掌道“好樣的,‘毒僧’果然名不虛傳。”

  韓方咋舌道:“什麼毒……這麼厲害?”

  魏無常也微微皺眉道:“這樣……我們如何過去?”

  無欽點頭道:“這些多是草木之毒,放把火一燒就好了。”一面緩緩的拿著火把向前走去。

  邵大山跟著往前,一面道:“我幫你。”

  無欽回過身來搖搖手道:“紹兄不可,只有我能過去。”

  邵大山想起毒物的厲害,吃了一驚,連忙止步。

  眾人只見無欽一面走,一面蒐集火把、箭枝,推放在木柵下,隨即熊熊的燒了起來,過了片刻,火勢逐漸的引發,向四面蔓延開來,無欽才緩緩的退了回來。

  火光逐漸越冒越高,必必剝剝的木材燒烈聲不斷的響起,過了片刻,忽然飄過來一股香味,邵大山一聞,吞了吞口水,道:“怎麼會有香味的……?”又嗅了嗅道:“好像是烤肉……”

  莫採心則大是驚懼,莫非無欽心存不軌,又施放了什麼毒物,連忙閉起呼吸。

  古玲這時正在檢查田冬身上的箭孔,見到居然只穿透了外衣,不由得大是意外,剛想發問時也聞到香味,正露出疑惑的表情想著是什麼香味,卻見到田冬面露不忍之色,她也是冰雪聰明,轉念就想到香味的由來,一聲驚呼,撲到田冬的懷中,遲疑的道: “不會……不會是……”

  一向嘻笑的韓方面容轉為嚴肅,輕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不愧是毒僧……卻不知他們被燒的時候,是清醒的,還是已經死亡?”

  原來這些烤肉的香味,卻是熊熊大火燒到龍虎幫眾的味道。

  無欽面色不變的道:“因為份量不足,並沒能讓他們立即死亡,不過應該已經陷入了昏迷。”

  莫採心這才知道緣由,不禁有些訕訕的開始呼吸,轉頭望見古玲居然撲在田冬懷中,又不禁大大吃起醋來,只是經過剛剛那一戰,莫採心對田冬的武功造諸有了重新估計,於是故意對田冬道:“田少俠,剛剛您似乎施出了兩種不同的拳法,不知在下可有幸一聞名目?”

  田冬剛剛一個不小心被古玲撲入懷中,退開也不是,就此摟下去更不是,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見莫採心這麼一問,連忙扶起古玲,轉身面對莫採心道:“莫少俠見笑了,在下功夫難登大雅之堂,不值一提。”

  “璞玉拳”的名稱是絕對不能說的,“崇義十六打”雖然不是什麼高深武功,不過自己現在連崇義門的記名弟子都算不上,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等一下旁人追問起自己與崇義門的關係,那又是說來話長,不如不說。

  莫採心頗為意外,他原先也只是想讓田冬與古玲分開,沒想到田冬居然會回避這個問題,他忍不住好奇心的追問:“田兄太謙了,田兄能獨擋箭矢,想必是高人弟子,卻不知怎會淪落成龍虎幫中的一個廝仆?”

  古玲被田冬硬梆梆的扶直身軀,心里正大不愉快,見莫採心問個不休,忍不住翹起小嘴道:“你管這麼多?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個偉大的師門……”

  話一齣口,古玲發覺自己說錯,連忙回頭對田冬道:“對不起,我沒看輕你的意思。”

  田冬臉色有些尷尬,自己的師門確實不知該如何說起,於是乾笑了兩聲道:“我確實沒什麼光彩的師門……”

  古玲滿臉委屈的低下頭,又偷眼揪著田冬道:“你生氣了?你氣我說錯話了?”

  田冬看了不禁好笑,拍拍她的肩道:“沒有,你放心。”

  在田冬心中,古玲像個可愛的小妹妹,他實在也氣不起來。

  田冬拍這一下本是無意,但場中除了田冬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會錯意,以為田冬終於對這個少女動了情,不然男女授受不親,怎可隨意動手動腳。

  古玲望望田冬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一眼,隨即低下頭來,臉上泛出少女的羞紅。

  田冬大是莫名其妙,剛剛抱著自己又不臉紅,現在自己碰她一下卻又這個模樣?連忙將手縮回,較咳一聲道:“我確實沒有師門。古姑娘,你呢?”

  古玲見田冬溫柔不了多久,又冷冰冰的問自己,忍不住生氣的瞪了田冬一眼,正想著該不該說的時候,魏無常點頭道:“古姑娘正該說明,不然老夫不知該如何幫田少俠提親。”

  這話一說,古玲可是大大誤解,認為原來田冬是為這件事而問,她畢竟臉嫩,瞟了一眼田冬,羞笑道:“才沒這麼簡單告訴他……”一面往後面林間奔去。

  無欽和尚微微牽動一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的道:“這場火至少要燒一、兩個時辰,田少俠可與古姑娘到林中聊聊。”

  田冬吃了個啞巴虧,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古玲一個人奔到林中擺明瞭要讓自己跟去,去又不對,不去更不對,田冬無可奈何,將手一攤,跟著往林中走去。

  到了疏林中,田冬望見古玲正望著自己,田冬既然見到她,也算是盡到保護的任務,於是隨意找了塊大石坐下,望著古玲不說話。

  古玲沒想到田冬會是這種反應,心裏一想,知道八成是會錯意了,於是嘟著小嘴走到田冬身前,賭氣似的另找一塊大石坐下,別過頭不望田冬,田冬正想清靜,於是想著自己的心事,也不發一言。

  過了片刻,古玲畢竟是少女心性,回過頭來偷瞄了田冬兩眼,田冬居然自顧自的發呆,這還得了?正想發作,心念一轉,面色又柔和起來,望著發著呆的田冬,臉上露出令人心動的微笑。

  田冬先想了想這幾天緊張萬分的日子,想到只要去一趟武當,武當自然會去找龍虎幫的麻煩,那時龍虎幫自顧不暇,自己當能安全的回到梆州,等見過了父母之後,一定還要想辦法趕來找小菊,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隨自己南返,可是這個古玲又要隨著自己往梆州走,她也真是個奇怪的女孩,生的這麼漂亮,怎會一副纏上自己的模樣,要是真的帶她回去見家人,爹娘和三位哥哥不樂歪了才怪。

  田冬想到這裡,不禁自覺荒唐,忽然警醒到,古玲在自己心中似乎也佔了一席之地,這又是怎麼回事?

  田冬由沉思中回過神來,忽然望見一對明眸正望著自己,田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怎麼了?”

  “沒有。”古玲搖搖頭微笑道:“你在想什麼?”

  田冬面一紅,剛剛想的自然不能說,於是亂以他語道:“沒什麼……你不是上次跟我說心裏也有個人,聊聊他嘛。”

  古玲一楞,面色微微一紅道:“提這件事幹麼?”

  田冬奇異的問:“難道你終於忘了他?”

  古玲面顯焦急,跺了跺腳道:“當然沒有……你呀,你不懂啦。”

  田冬被罵的一頭霧水,遲疑的道:“我想你說不定想說一說,既然……那就算了……”

  古玲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有些無奈的道:“我知道,你這樣問我,只是想告訴我…… 你一直還念著那位小菊姊姊,對不對?”

  田冬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但古玲說的話也沒錯,田冬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慢慢的道:“我……我實在弄不懂你。”

  古玲先是一楞,隨即頗覺有趣的撲嗤一笑道:“好吧,不聊這些,嗯……你為什麼會到龍虎幫去?”

  田冬搖搖頭道:“算我倒楣,當年被人捉走,被送到這裡……不過也算運氣好,沒被送到山東。”

  “奉天寨。對不對?”古玲美目一亮。

  “你也知道?”田冬頗感訝異:“他們這麼有名啊?”

  “一群壞人??……”古玲一笑道:“然後呢?”

  “然後就被關到現在啦……”

  田冬其實也頗想和人聊聊,於是緩緩將過去十年的日子慢慢說出來,至於玉球與紫金蠶絲等物事關重大,田冬略過不提,可是這十年來田冬的日子乏善可陳,有空的時候特多,幾乎都以練功排遣,回憶最多的還是與小菊的住事,所以談來談去,還是與小菊的點點滴滴。

  還好古玲卻也不曾露出不快,反而饒有興致,古玲是個極佳的聽眾,一直靜靜的傾聽,在關鍵的時候才適當的發問,當田冬不願意多談的時候也不會追問,田冬月夜之下對著佳人細訴往事,一面說,一面有一種如真似幻的感覺,這些年來田冬一直沒有說過這麼多話,彷彿要在這一晚將它一次說完。

  兩人談談說說,一晃眼就過去了一個多時辰,魏無常緩步踱入林中,見兩人娓娓而談,不禁十分欣慰。田冬助他出困,魏無常心裏實在十分感激,但魏無常個性嫉惡如仇,聽到田冬要擄人妻子自娶,不禁十分緊張,眼見古玲對他似有情意,更是希望兩人能發展下去,以避免田冬誤入歧途。

  現在見到兩人相談甚歡,魏無常頗不願打擾兩人,但是追兵隨時會到,魏無常也只好清咳一聲道:“田少俠,古姑娘,我們該走了。”隨即轉身出外,省的見到面兩人害羞。

  田冬聞聲不見人,也知道是魏無常,除了他之外,別人未必能瞞過田冬的耳朵,於是站起身來對古玲道:“古姑娘,不好意思,說了這麼多沒趣的事情。”

  古玲搖搖頭@笑道:“不,我喜歡聽。”一面起身一面道:“只是不知道你一身功夫怎麼來的。”

  田冬搖搖頭道:“這算什麼功夫?自己胡打亂練的。”

  走出林外,只見火光隱隱,還冒著熱氣,前面的木柵已經全毀,在冒煙木堆中開路的紹大山正苦著臉埋怨:“這一燒不打緊,裏面吃的東西也全毀了。”

  無欽和尚搖搖頭輕哼一聲道:“不吃也好,我可懶的替你配解藥。”

  邵大山一驚,這才想到裏面的食物八成也受到波及,只好閉上嘴,繼續幹活。

  韓方徒弟蘇甘哈也在辟路,見狀一笑道:“邵鐵塔,過去不遠就有個小市集,那裏就有的吃了。”

  魏無常往田冬走來,和聲道:“下山不久就能到棗陽,再來只要曉行夜宿,應該可以安全的到達襄陽外,龍虎幫知道這段路不易攔住我們,一定會集中到那裏,而且來的都會是高手。”

  田冬哪懂這許多,只能點頭,魏無常見到田冬的表情,嘆口氣低聲道:“武當未必有能力能主持正義,老夫自然會與龍虎幫週旋到底,少俠若是無意江湖,可以先找個地方隱居起來,等龍虎幫受到天譴之後再作打算。”

  這雖然是田冬一心所寄望,不過沒想到會由魏無常口中說出來。

  田冬還沒答話,古玲在旁便疑惑的問:“魏前輩,武當不是一個很大的門派嗎?難道還不敢出手?”

  魏無常望望無人注意到自已,嘆口氣道:“名門正派多僅自掃門前雪,這件事參雜了一位武當弟子,武當自然會保護我們,不過韓老與老夫有如閒雲野鶴,其他肯出來幫忙的人就不多了,雖說武當派傾全派之力自然對付的了龍虎幫,但也會有不小的傷損,玄清真人權衡輕重之下,未必會同意出手。”

  “那位魯先生呢?”古玲問。

  “魯先生……”魏無常頓了頓道:“魯先生恐怕是對黑道有些影響力,名門正派對他末必看重,而且魯先生應該也不願出面邀集人手。”

  這下連田冬都好奇起來,詫異的問:“難道魯先生是黑道大豪?看來不像啊……”

  “當然不是。”魏無常搖搖頭道:“魯先生為人正派,但又十分仁慈,從未出手殺人或下重手,無論什麼人犯到他手中,都只是訓誡一番了事,普遍為武林中人所敬,是以尊稱先生而不名,尤其是黑道中人更是對他尊敬,但是魯先生不可能願意為了消滅龍虎幫而出面,這也與他一向的行徑不同。”

  田冬回憶起這幾日魯先生的出手,發覺的確是如此,魯先生大多只將人打昏了事,只不過邵大山有時候會去補上一刀而已,於是田冬疑惑的問:“魏前輩,若真是如此,我們各自散去,龍虎幫他找不到我們,何必如此?”

  田冬對於能逃出來已經是心滿意足,本來就壓根沒想過報復,見魏無常似乎不大有信心,又一副死而後已的模樣,自然忍不住發問。

  魏無常搖搖頭道:“我不為別的,就算為了武烈門,我也是非得和他們鬥上一斗…… 走吧。”

  眼見前方眾人已經跨過了木柵,三人隨著前方辟出的通路而行,田冬在四面騰起的熱氣中,目光望著滿頭白髮的魏無常,心裏不由思忖著,與龍虎幫一拼,到底是對還是不對?武烈門與魏無常又是什麼關係?到底自已要不要幫忙?而到底自己幫不幫的上忙?

  當天下午,眾人在棗陽外分成兩路,無欽和尚與那大山兩人隨著張貴脈南下,其餘眾人繼續向西行。

  兩日後的夜間,眾人在道上急行著,現在距離襄陽已經不到二十里,若是大白天光明正大的沿官道走,只怕要一路打過去,不過想來龍虎幫也不會放過夜間,乃會有人沿路把守,所以眾人決定越野而走,畢竟這裡處處平野,不像桐柏山上一樣難行,只要認準方向,也能逐漸的接近襄陽。

  可是在接近之前還有一個問題,在到達之前必須經過一條不大不小的河川,河川的名字叫唐白河,是由豫境流入的唐河與白河兩河所會合,這條河將在襄樊兩城附近匯入漢水,然後在武漢三鎮處流入長江。也就是說,他們會經過一個可能有人攔截的渡口。

  這個渡口人並不算多,也正是龍虎幫最好攔截的地方,畢竟夜間沒有船家,無法過渡。所以到了適當的時候,眾人便在距離渡口不到五里的地方略為歇腳,等夭光一亮渡船開始營運,眾人便要試圖一闖。

  這兩天眾人中最累的自然是古玲,所以每逢休息,她除了仍在田冬身旁之外,也沒有多囉唆什麼,只不過莫採心自然會過來大獻殷勤,古玲無可無不可的,也沒有給他難看的臉色,莫採心自是大受鼓舞,現在坐下不久,莫採心又靠了過來道:“古姑娘,身體有沒有好些?”

  古玲微笑點點頭,她這幾天既然沒有對田冬多作糾纏,莫採心自然大有機會,而莫採心說話確實也頗為風趣,加上曲意奉承,古玲對莫採心也算是慢慢產生好感,應對的時間也較多了些。

  莫採心坐在一旁道:“一到襄陽之後,我就能與當地‘風雲鏢局’的武當弟子聯絡,我們武當的‘八寶護心丹’天下聞名,在下一定會收來讓姑娘調養身子。”

  除了田冬狀況不同之外,眾人身入牢籠前,身上所有東西都已被搜去,這兩天購買食物還是靠田冬的那些碎銀,莫採心自然沒法取出丹藥獻寶。

  古玲輕輕搖頭微笑道:“其實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多謝莫少俠。”

  莫採心見到古玲嬌美的笑容,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連忙拍著胸脯道:“無論如何一定要用,古姑娘,這不只日後不會留下後遺症,也是在下的一片心意。”

  ????

  “到時候就要麻煩莫少俠下水了。”

  莫採心強笑一下道:“當然沒有問題……”

  魏無常接著道:“我們自然會全力護持渡船,不過要是大家都落水,古姑娘與田少俠的水性既然最差,就留在中間互相照顧,由我們在週邊護持。”

  這件事莫採心自然不願讓它發生,連忙點頭道:“晚輩必定全力護船。”

  “好。”魏無常道:“大家休息一下,等天亮吧。”

  田冬在一旁坐下,古玲卻又坐在身旁,莫採心不好緊緊依著古玲,只好換到對面坐下,田冬望見莫採心失望的模樣,再望望身旁的古玲,弄不懂她為什麼還這麼靠近自己,恰好這時古玲正轉過頭來,看到田冬疑惑的目光,微笑低聲道:“田大哥,你剛剛為什麼忽然走開?”

  田冬一楞,張口結舌的答不出來,隔了片刻才道:“我……想去與魏前輩他們商量商量。”

  古玲望著慌亂的田冬璞嗤一笑,不冉追問,田冬不知道自己說這話她是否滿意,不由得偷瞥了古玲兩下。

  卻見古玲忽然幽幽的道:“日大哥,要是船真的翻了,你一定要救我喔。”

  “我當然會盡力……”田冬訕訕一笑道:“只不過用不著我,莫少俠一定會搶著來救你。”

  古玲輕輕一笑,溫言軟語的道:“那……你不幫我嗎?”

  田冬見她嬌美的模樣,忍不住點頭道:“我不是說了嗎,我會盡力。”

  古玲點點頭,輕輕靠著田冬的肩,道:“那我就放心了。”

  田冬發現古玲輕柔的身子倚著自己,心不禁砰砰的直跳,一面有些緊張,又有些覺得不對,還好黑暗中看不大清楚,加上兩人本就相距不遠,別人大概看不大出來,要不然豈不是糟糕?

  過了片刻,田冬忽然想到離開地牢之後一直沒時間練氣,連忙輕輕推開古玲,道: “古姑娘,等一下說不定要打架,還是練練功夫吧。”一面就地盤坐起來。

  古玲微微皺眉,不知是不是生氣田冬不解風情,轉眼望見莫採心正望著兩人,她便微微嘟嘴一瞪莫採心,跟著靜坐起來。

  田冬與古玲兩人距離極近,說話聲音自然十分低,莫採心伸直了耳朵卻聽不到,自然大感不是味道,見到古玲忽然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得心裏七上八下,古玲這幾天有時溫言軟語、言笑無忌,有時薄怒微嗔、秀眉微蹙,弄得莫採心神魂顛倒,莫採心本非好色之徒,但是古玲天生嬌美、人間少見,可讓莫採心心動不已,加上這幾日又頗有機會相處,更是讓他情難自己,只是古玲似乎總是對田冬較好,讓莫採心十分失落,眼見兩人都打坐起來,莫採心百無聊賴,只好也跟著靜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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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東方天光乍現,時刻已到,眾人一個個起身。

  田冬起身之後只覺精神奕奕,全身是勁,知道功力又深了一層,想來是這幾天的適當運用之後,體內產生了新的適應變化。

  這時魏無常對眾人道:“走!”

  於是眾人轉向南,離開這些天經過的田野,往南邊的官道上移動。

  一路走來,這時由東方往渡口前進的人還沒趕到這裡,官道上沒什麼人,七人可以用較快的速度前進。

  不久之後,遠遠的就見到渡頭前的數間客棧,人們正開始活動,喧鬧聲也遠遠的傳來。那些是前一天晚上趕不上渡船的旅客,趁著一早渡口人數不多的時候,準備搭早班的渡船。

  田冬等人越是接近越是緊張,據魏無常等人的推測,這個渡口將是龍虎幫最後攔截的地點,雖然不至於出動數百人,不過一定會有許多高手參與,還好依時間算來,黃木森等人應該還沒趕回來,不然眾人難有機會。

  距離渡口越來越近,眾人忍不住東張西望,看看四面有沒有龍虎幫的人馬,不過看來看去,都只是平凡的旅人。田冬等人一直往前走,直到渡口。

  渡口有三、四艘船,有的已經啟航,有的還停在岸旁,蘇甘哈上前與渡口前一位黜黑漁子詢問片刻,又與數人談過之後,回來對眾人道:“這裡有大型的和小型的,兩條小型的渡船已經先一步過河去了,過一會就會返回來,較大的費用較低,可是必須等人數到齊才開船。”

  魏無常思索片刻道:“還是大船好了,雖都有危險,不過他們不大可能將大船擊沉。”

  既然決定了,眾人沿著跳板往大船上走。所謂的大船也不過能容納近百人,加上有些車、馬、驢也上了這艘渡船,所以船上最多能載四、五十人,現在已經三十餘人,加上田冬等人已經接近客滿,隨後又登上了六人,還帶上了兩匹馬,所以不久之後船便開始向西岸移動,這時較小的兩艘渡船都還沒回到東岸來。

  這是一艘雙桅帆船,船身老舊,船夫都十分老練。眾人移到船頭的一處空地,蘇甘哈、莫採心、魯先生等人面對著江水,韓方、魏無常則觀察著船上的眾人,只有田冬與古玲兩人無所事事的站在中間。

  眾人知道田冬功夫雖然不低,但是並沒有什麼江湖經驗,所以並沒有交代他什麼事情,古玲更不用提了。

  這時船上的人可以分成四種,一批是十來位行商聚集成的團體,船上的驢馬車大多是他們的,他們一群人佔據了大半個船尾;再來就是田冬等七人,還有一個、兩個自行搭乘渡船、散處四面的人,這些大約有十來人;再來就是最後登上的六人。

  除了第一批行商組成的團體之外,其他人大多服裝簡陋,看來較為貧窮。這些人在船上各作各的事,聲音不斷的傳來,尤其是第一批行商最為喧鬧。

  不過大部分人見到蘇甘哈等人配刀挂劍的,都與他們保持了一段距離,除了最後一批人沒有空間可去,只好跟在眾人身旁。

  船過江心,已經可以遠遠的望見襄陽城,眾人心裏不禁怦怦亂跳。要是有事,應該就在這個時候。正在緊張的時候,最後上船的那六人其中一位老者忽然往眾人走來,韓方與魏無常兩人同時緊張起來,四隻眼睛同時精光一閃,瞪向那位老者,其他眾人也同時發覺身後的異常,唰的一聲同時轉過身來,莫採心與蘇甘哈兩人還將刀劍拔出,順手擺開架勢。

  老人嚇的一顫,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把將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韓方開口道:“老丈,有事嗎?”那老人似乎與比魏無常還要老。

  老人搖搖手,遲疑的道:“沒……沒事。”隨即轉身要往回走。

  韓方伸手一拉,一把捉住老者的脈門,沉聲道:“有話就說。”

  老者其他幾位同伴見到老者忽然被抓,連忙靠過來道:“怎麼了?怎麼了?”不過倒沒有來勢洶洶的味道。

  韓方暗暗提高勁力準備,但表面上卻毫不理會這些人,依然目光緊盯著老者。

  老者全身發軟,只好連忙道:“沒……沒什麼,我們是……天門客棧的人……”

  “天門客棧?”韓方一楞,將老者的手放開道:“夭門客棧又怎麼了?”

  “沒事……沒事……”老人連忙往後退。

  韓方見他們也是衣衫檻褸,自然也藏不住兵器,自覺緊張過度,較為溫和的道: “不好意思……有話你就說吧。”

  老者還是返到其他人身後發抖,另一位中年商賈般的人物滿面堆笑的開口接道: “我們掌櫃的是想問諸位到了襄陽要不要投宿,我們天門客棧就在東門附近,算是襄陽裏首屈一指的大客棧。”

  原來是拉客的,蘇甘哈一笑道:“首屈一指?真是首屈一指就不需在渡船上拉人了。”

  那六人臉上有些尷尬,還是那位中年商賈強笑道:“客官真是精明,可是本客棧雖不是第一,但只是門面上較不顯眼,其實論到房舍優美、美菜佳肴,襄陽城中可說是無出其右,客官若是要在襄陽小住一段時間,務必要到天門客棧稍歇。”可算是十分會說話。

  莫採心搖搖手道:“不用了,我們到襄陽城有地方住。”

  莫採心數位師叔、師伯便住在襄陽城,不然也不會說到了襄陽便安全了。

  老者似乎沒這麼懼怕了,又探出來道:“不過我們客棧真的是一個好去處……”

  他話還沒說完,一直沒轉過頭來的魯先生忽道:“有七、八艘小船迎過來了。”

  眾人一驚回頭,果然有八艘小船正由對岸往這裡駛來,那是一種船身低淺的肩型小舢板,每艘上面都生了十位左右的龍虎幫幫眾,正撥弄著著船槳急速的往這裡劃來。

  眾人一驚,這裡距襄陽已經不遠,龍虎幫居然敢這麼大舉出動,看來是勢在必得。因為這一次必定會驚動襄陽城內外的武林人物,消息若傳到武當派人耳中,只要與眾人一會合,龍虎幫將再難下手,不然就等於和武當明著幹,也不用他們去武當了。

  這時船上一片混亂,驚呼聲陣陣傳出。船上的船夫們連忙下錨收帆,一面集合到船頭蹲下,這樣可以避免被盜賊傷害。天門客棧的六人自然也擁過來往外看,面色大變。

  眼看船要接近,剛剛那位天門客棧的老者抖著聲音道:“怎麼會這樣?這裡居然會有強人劫船……”

  話還沒說完,六人同時發難,三人對付魏無常,三人暗襲韓方,六雙手或拳或掌的往兩人攻來。

  韓方忽覺勁力及體,其勢已經來不及閃躲,只來的及大喝一聲:“好賊子!”

  連忙一個翻身回擊兩掌,將一個暗襲的大漢當場擊斃,飛落船下,但同時也被另兩人重重擊中。這四道掌力直透內腑,韓方受了極重的內傷,隨即無法支持的向後一跌,倒入了魯先生的懷中。

  魏無常功力較韓方要高,但是對方派來應付他的功力也更高,三人中就有那位老者和中年商賈,他們一提功力魏無常已經察覺,但是這二人功力實在不弱,轉眼掌力已經欺至魏無常的背心與左右脅。

  魏無常知道來不及躲避,兩臂向內一夾護住左右脅,並將全身勁力運到背心準備受擊,同時兩腳忽然往後翻飛,一片腿影揚起,試圖將三人逼退。

  三人沒想到魏無常變招這麼快速,中年商賈一皺眉,轉向發力,往魏無常的腿影攻去,另兩人原勢不變,四掌同時印到魏無常身上。

  不過魏無常既然已經全力反擊,也不是那個中年商賈接的下來,只見他被魏無常往後踢飛,翻身落地卻爬不起來,兩手軟軟的垂下,卻是已經雙雙折斷。

  可是魏無常也不好受,被另外四掌擊的往前踏出兩步,魏無常立即一轉身,迎向追擊而來的兩人,整片掌影泛出,擋住兩人的攻勢。

  可是這邊打傷韓方的兩人都立即惡狠狠的迫來,馬上與蘇甘哈與莫採心迅速地戰在一起,蘇、莫兩人居然還有些不敵,魯先生見狀將韓方交給古玲,一面對田冬道:“田少俠,你助魏大俠。”隨即向著蘇、莫兩人的戰團欺近。

  田冬見魏無常已經有些不支,知道他受傷不輕,但船尾就這麼一點空間,田冬不知如何繞過魏無常幫忙。情急智生,猛然一躍,由上而下的往那位冒稱掌櫃的老者撲去,正是“璞玉掌”中之“怒鰲翻雲”。

  那人忽覺空中一暗,同時察覺空中有勁風下涌,急急向上一瞥,卻見到田冬如同一頭餓鷹一般猛然下撲,已距自己不到五尺,掌風籠罩之下,居然是無處可閃。

  老者大吃一驚,將兩掌往上一挺護住頭部,一面後撤避開魏無常的攻擊。

  田冬毫不留情的全力轟下,兩人互擊之下,老者腳底下的船板忽然裂開,全身巨震,已受內傷。老者大吃一驚,知道不能硬頂,眼看田冬一個借力翻身,準備再度下擊,老者連忙向後一個翻滾,遠遠的脫離田冬的控制,開始以遊鬥術應付。

  田冬頗為意外,轉身攻向另一人,那人見田冬一掌傷了老者,大吃一驚,眼看田冬要與魏無常左右夾擊,連忙一個閃身,遠遠繞開,也跟著遊鬥起來,魏無常已經逐漸轉動不靈,田冬卻是經驗不足,從沒應付過這種一沾即走的敵人,一時間戰局居然僵住了。

  而另一面自從魯先生加入戰團之後,果然立即恢復了優勢,慢慢的變成莫採心與蘇甘哈兩人合力對付一個敵人,魯先生對付另外一位,兩邊都微佔上風,不過一時都拾奪不下來,也是無法解決。

  這時那些船隻已經靠近,正伸出撓勾將船勾住,一面有人連聲呼叫:“這是武林恩怨,無關的人閃遠些。”一面一個個攀躍上船,往眾人擁來。

  魏無常見狀大叫一聲:“結陣!”眾人聞聲拋下對手,立即聚成了一個圈圈,將韓方護衛在中間,面對四面逐漸擁上的數十人。

  這些人擁上船隻,四面的商旅知道不是強盜,心中自然安了一半,不過還是緊張的往船頭擁,但是這船畢竟不大,船尾一處擁上了三十多人之後已經沒有空間,其他人只好在河面上守著,一面吶喊助威。

  現在那六人只剩四人,他們也沒想到在這種十拿九穩的狀況之下,居然只讓韓方失去戰鬥力,更沒想到田冬的功夫高到這種程度。是因知道田冬功力高強的只有那些守木柵的百餘人,而他們卻全部離奇死亡,不然龍虎幫他不會計算錯誤。

  老者這時已返到後方調養,遠遠的大聲喊道:“生擒黃冬、魯先生,其他格殺勿論。”

  四面眾人一應,同時往中央殺去。這些果然都是好手,雖然沒有剛剛那幾位高明,不過數十人擁上來也難以應付,要是魏無常沒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但是魏無常其實已經受了蠻重的傷,還需要一旁的魯先生掩護。

  而田冬雖然內力不弱於魏無常,但是見到這麼多人心中便有些慌了。眼見一大群人刀劍齊仲的湧來,田冬想不出應該如何是好,猛然施出一掌“怒海搏濤”,掌影四面飛旋,便生生的擊飛了向自己身前衝來的八名壯漢,這是“璞玉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專門用來應付群毆,那八名壯漢中擊之後一聲不出的死去,但卻也足足耗去田冬三成功力。

  四面眾敵見到田冬如此威勢,不由得都退了兩步,既然要活擒田冬,這些人乾脆繞過田冬,往其他眾人殺去,田冬自是有苦難言,再來兩下自己就沒力了。

  其實,對付這些功力遠弱於田冬的人,他根本不該用這種招式,不過田冬苦於無人傳授,有功夫也未必會用。眼看前方只有三、四人虛幌來去,而要對付這種敵人他的腦海中只有一招“咫尺天涯”,可是這一招施出,自己馬上就脫離了陣勢,到時陣勢出現缺口,豈不是更危險?

  田冬遲疑不了多久,其他眾人卻已經應付乏力,尤其以古玲與魏無常最為艱辛,魏無常當機立斷的叫:“田少俠,你盡力出手,我們縮小陣勢。”一面招呼著眾人縮小圈子。

  田冬顧忌一失,立即認準了一個敵人閃電般的衝出,那人還沒回過神來,田冬的兩掌已經印在他的胸前,田冬馬上施展起“虛幻步”,左閃右衝的又料理了數人。

  為了省力,田冬多用“崇義十六打”,少用“璞玉掌”,反正現在是個混戰的局面,也沒人有空與田冬見招破招,在田冬極大的力道下,一下子又擊翻了五、六人。

  可是龍虎幫來了數十人,田冬雖然大展拳腳,但是魏無常等人還是岌岌可危。

  田冬顧得這頭顧不得那頭,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船頭傳來一聲長嘯,此嘯蘊含極為強勁的內力,連田冬都不禁為之心神動搖,遑論他人?剎那間,所有人都緩了下來。

  眾人回頭一望,只見一名壯年白袍人忽然由船頭衝來,乒乓碎碎的擊飛了數人,一把捉住那名閃的遠遠的老者,大聲喝道:“全部住手!”

  那名老者正是龍虎幫這次出擊的首腦,負責刺殺的“荊蚵堂”堂主木叔其,那位被魏無常踢飛的中年商賈,是負責對外出擊的“疾風堂”堂主趙篤,兩人在龍虎幫中都是大大有名,功夫不在護法之下。田冬因為職位低微,又總在地牢,所以沒機會見過這兩人。

  這次來的是兩堂中的精銳近百人,趙篤已受重傷,木叔其雖然受傷,但仍能指揮作戰,眼看就要獲勝的時候,沒想到木叔其忽然落入了白袍人手中,龍虎幫幫眾投鼠忌器,一個個向後退了開去。

  木叔其更是為之心驚,雖然自已已經受傷,但是能讓自己毫無還手機會便遭擒的人實在不多,此人功力恐怕已經不弱於幫主。他訝異的望著白袍人,見這人年近四十歲,目朗袖清、面如冠玉,看來十分英偉不凡,八成有不小的來頭。

  木叔其只好硬著頭皮道:“閣下何人……居然橫來架梁?要知道龍虎幫不是好惹的。”

  這時田冬望向此人,卻不禁大喜過望的叫了出來:“步大俠!”

  此人正是“白衣大俠”步連雲。他十年前與田冬見過一面,那時他已經三十餘歲,想來因為內功修為深湛,雖然已經四十餘歲,但看來居然沒有多大變化。

  步連雲聽到田冬一口叫破自己名字,也不禁微微一愣,皺眉望了望田冬,表情並不和善,又有些疑惑。田冬見步連雲似乎不大高興,也不明白什麼原因,只好閉上了嘴。

  可是田冬這麼一叫,木叔其已經知道了步連雲的身分,他額頭不禁流出汗珠,驚慌的道:“是……‘白衣大俠’?”

  步連雲名聲越來越大,算是當世絕頂高手,龍虎幫雖然勢大,但木叔其知道在幫主尚未趕到之前,自己這群人絕不是步連雲的對手。

  步連雲又望了田冬一眼,才轉回頭對木叔其冷冷的道:“這事我本不想管,但是你們也太過胡來……這幾人中有武當弟子,還有鼎鼎大名的魯先生,難道他們也有什麼得罪你們的地方?”

  木叔其眼睛一轉道:“這小子叫做黃冬,是本幫幫中逃奴,他與這些人勾結,我們自然只好一起對付。”

  木叔其何等老練,見到步連雲對田冬似乎沒什麼好感,這次幫主飛鴿傳書,命令務必擒捉黃冬與魯先生,還以黃冬為主,雖然不知原因,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木叔其捉得一個是一個,馬上如此回答。

  步連雲眉頭一皺,似乎頗為意外,望向魯先生道:“魯先生,此事可真?”

  步連雲不識魏無常與韓方,加上兩人一開始就受傷,更是看不出來兩人的功夫,而魯先生名滿江湖,想來不會說謊。

  魯先生等人其實也不明白田冬的由來,說他是龍虎幫的逃奴也是沒錯,不過田冬若被安上了逃奴的名稱,龍虎幫日後如何追殺他都屬正當。

  可是魯先生雖說心腸極好,但其實有些冬烘,自然不會當面撒謊,遲疑了一下道: “步大俠,此事我不願作答。”

  這話一說,等於是明白的道出了田冬是龍虎幫的逃奴,步連雲一聽臉上更顯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木叔其連忙加上一句道:“既然有步大俠到此,我們也不敢無禮,不過我們與逃奴黃冬之間的事情還望步大俠袖手旁觀。”

  步連雲頗覺有些蹊蹺,但是又沒有理由插手,只好點頭道:“好,我不插手你們與逃奴間的事情,可是你們在這裡動手驚擾了一般民眾,你們先退回岸上,之後我便不再插手。”

  木叔其知道沒法勉強,乾笑一聲道:“既然如此,在下告退。”一面率領著眾人乘著舢板退走,自然不忘帶走了那些受傷或死亡的幫眾,迅速的往對岸劃過去。

  這時船家才心驚膽顫的起錨揚帆,緩緩的向西岸航行,步連雲目光望向田冬,疑惑的道:“黃冬!你既然會用‘璞玉掌’,怎麼會是龍虎幫的逃奴?”

  田冬這才恍然大悟,步連雲見到自己施用“璞玉掌”,以為自己是古樸的徒弟,以他和古樸的關係,自然對自己沒有好感,於是搖搖頭嘆道:“步大俠,我不是黃冬,我叫田冬,您忘了我了?”

  “田冬?”步連雲一愕。

  田冬接著有些興奮的道:“十年前古樸逼我騙您,您還送我一顆藥丸……”

  “啊!”步連雲終於想起,立即大吃一驚:“你是那個小孩……對……田賢弟,你沒事?”

  田冬笑著搖搖頭道:“一直沒能向步大俠致謝,那時多虧你攔住那個老渾蛋。”

  田冬久未罵古樸老渾蛋,這時罵的特別暢快。

  步連雲懷想往事的道:“嗯……你那時說要去救人。”

  “對呀。”田冬道:“我一個小妹妹被那個老渾蛋綁在森林中,要不是您,我們兩人也不能逃脫。”

  步連雲再無疑問,高興的躍到田冬身旁,望著與自己一般高的田冬,高興的道: “我才在奇怪,你怎麼除了會幾招怪怪的‘璞玉掌’之外,其他的功夫都不大靈光…… 田賢弟,你已經這麼大了。”

  步連雲一頓又皺起眉頭道:“……怎麼會變成他們的逃奴?”

  他當初與田冬見面使稱田冬賢弟,現在自然一樣叫,兩人都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田冬見問,嘆口氣道:“我將那個小妹妹送回去之後,卻又被奉天寨的人捉走,他們將我送到桐柏山,龍虎幫幫主聽到古樸教過我功夫,就把我留了下來,當奴僕使喚…… 一直關到現在,在這幾位的幫助之下才好不容易逃出來。”

  田冬回頭指指眾人,眾人沒想到田冬居然與步連雲有交情,一個個楞在那裏。

  “原來擄人為奴!”步連雲一怒道:“這些人未免太無法無天了,居然還想騙我……”

  魯先生這才知道原由,於是踱步過來搖頭嘆道:“田少俠,這件事您一直沒說,不然我也不會這樣回答……”

  步連雲忽然想起尚未與眾人見禮,連忙躬身一禮道:“魯先生您好,在下便是聽到 ‘活擒魯先生’這句話才知您在其中。出手過遲,還請見諒。”

  步連雲本來見到田冬用“璞玉掌”就沒打算管,要不是聽到了魯先生的名諱還真不會動手。

  魯先生連忙還禮道:“步大俠客氣,步大俠為現今武林中流砥柱,今日若非大俠出手,我們都難逃一死。在下替大俠引見一下,這幾位是……”

  隨即將魏無常、韓方等人向步連雲介紹,一面略為敘述眾人上武當的計劃。

  韓方成名還在步連雲之前,魏無常更是與“鸞峰隱士”古樸、步連雲師父“神指” 任空是同一輩的人物,步連雲連忙施禮。眾人紛擾了一下子,魏無常終於忍不住搖搖頭坐下,調理傷勢。

  步連雲見到韓方身受重傷,魏無常也傷勢不輕,疑惑的道:“諸位……為何不服藥療傷?”

  韓方雖然不能動彈,但仍哈哈直笑道:“我們的東西都被搜光了,哪來的藥?”

  步連雲一驚道:“是在下糊塗。”一面取出兩粒傷藥道:“在下藥丸頗有效驗,兩位若是不棄,應能稍有幫助。”

  躺在地上的韓方哈哈一笑道:“你師父任老頭……功夫不怎麼樣,練傷藥的本領…… 倒是不錯,先謝了……”畢竟中氣不足,笑了兩聲又咳起來。

  田冬想到當年也服過步連雲的傷藥,連忙道:“步大俠的傷藥極好,要不然我當年也逃不脫古樸的掌握……對了,步大俠,當年您沒輸給那個老渾蛋吧?”

  步連雲搖搖頭,微微一笑道:“你一走,古樸不知為什麼急的發瘋。我自然全力攔住他,不過兩個時辰之後,還是被他溜走……之後我們又打了兩次,總是不分勝負。”

  田冬自然知道原由,古樸是急著追回玉球,這最好還是不說,田冬倒不想瞞步連雲,不過現在四面耳目眾多,田冬只好笑了笑道:“老渾蛋總有一天會輸給步大俠的。”

  步連雲神色一正道:“田賢弟,你的功夫雖高,可是並不熟練,想來這些年並沒有名師指導。”

  田冬以些慚愧的道:“我都是自己亂練的……”

  步連雲搖搖頭道:“以你十年前的功力來說,現在有這種內力雖說少見,卻也不足為奇。不過各種應敵技巧未免太過荒疏,等一下我們將龍虎幫趕走之後,我送你們上武當,這段路上我們好好切磋切磋。”

  田冬大喜過望,步連雲豈不是一個最好的名師?連忙點頭不迭,步連雲微笑拍拍田冬肩膀道:“這沒什麼,只不過希望你日後不要為禍江湖,那我的罪過就大了。”

  田冬連忙搖頭道:“不會,當然不會。”

  這時古玲靠了過來,躲在田冬身後輕聲叫:“田大哥……”

  田冬心情正好,回頭笑道:“什麼事?”

  古玲望望步連雲,才對田冬低聲道:“田大哥,這樣我們還要去武當嗎?”

  田冬微微一楞,這話說的沒錯,步連雲功夫比自己高,說話也更多人會相信,何況龍虎幫在這裡出手,更是已經瞞不住人,也不需要自己出面作證,這樣豈不是應該先回梆州?

  田冬思慮片刻,忽然覺得古玲這話說的頗為奇怪,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一路了,於是面露奇怪的表情望著古玲。

  古玲睜著大眼望著田冬,渾然不知田冬的心事,田冬又不好發問,兩人一時間僵在那兒誰也沒說話。

  步連雲見到一個嬌美漂亮的小姑娘忽然跑到田冬身後低聲細語,剛剛魯先生介紹的時候只說了古玲的姓名,其他一切未提,想來是田冬的小情人,於是步連雲呵呵一笑道: “田賢弟真是不簡單,居然已經有了個紅顏知己。”

  步連雲這麼一說,田冬與古玲同時臉紅起來,不過古玲滿面嬌羞,田冬卻是一臉焦急,這時田冬正連忙搖手道:“沒……我們也才認識不久。”

  古玲一聽,臉色由紅轉白,微嘟著嘴似乎有些生氣的道:“是啊,我們不過是泛泛之交!”

  田冬卻又有些不好意思,看見古玲生氣的模樣,不禁有些求助的望著步連雲,步連雲搖頭道:“這又什麼不好意思的?朋友難得,知己更難得,紅顏知已更是難上加難。能有這種朋友,那是福氣。”

  田冬還不知該如何回答時,收功不久的魏無常忽然出聲道:“他們果然等在那裏。”

  眾人回頭一望,原來這時已經接近東岸渡口,龍虎幫等人已經全部上岸等候,隔開了好大一塊空地,將許多行旅商眾排開,為首的是正是木叔其,他受的傷比起魏無常還輕,現在雖然還是不大能出手,外表自然看不大出來,正遠遠的發言道:“船家,靠過來。”

  船家自然不敢不從,戰戰兢兢的將船往那兒靠,船上其餘商旅平民自然你推我擠的不敢下船,眾人只好先行下船,一下船,木叔其立即開口道:“步大俠,龍虎幫與尊駕素無瓜葛,適才蒙您惠允,我們與逃奴黃冬的事情,就由我們自行解決,還請步大俠先走一步。”

  步連雲手一揮道:“你們還想一手遮天?他明明叫做田冬,你們擄人為奴十年,居然還說別人是逃奴?”

  木叔其早知田冬會說出事實,於是不慌不忙的道:“步大俠此言差矣,黃冬在龍虎幫中為仆十年,自然是事實。步大俠聽他一面之言,便認定我們擄人,豈不是荒唐?還請步大俠遵守承諾,袖手不管此事。”

  只見步連雲哈哈一笑道:“你這話騙別人可以,騙我恰好不行。我與田賢弟十年前便已識得,他生長梆州,豈有可能被賣到遙遠的桐柏?何況當時他年僅八歲,功夫已經不凡,更是不需為人僕役。識相的立即散去,不然別怪步某手下無情。”

  木叔其那番話本來無懈可擊,田冬被擄自是無人可以為證,按理步連雲不能再管,問題是他們沒想到步連雲與田冬本是舊識。

  事實上知道田冬與古樸、步連雲有關的人,除了奉天寨之外,龍虎幫中就只有黃木森以及左右護法三人,木叔其等人茫然不知,聽見步連雲這麼一說,不禁傻在當場。他本來見步連雲望向田冬的神色似乎不善,所以才大膽的作此決定,沒想到現在兩人不但是舊識,田冬還變成了步連雲的田賢弟?

  木叔其無法可施,陰沉著臉望著步連雲道:“步大俠是存心與龍虎幫作對了?”

  步連雲哼了一聲道:“你們所作所為,步某看了十分不滿,念在你們只是他人下屬,我今日放你們一馬。這就要送田賢弟他們上武當,若是龍虎幫不服,儘管找我。”

  忽有一人踏步而出,大聲迢:“只怕步大俠是為了想護住他們,才會編造這種謊言。卻不知這話可有人能證明?”

  這人正是剛剛與魏無常纏鬥的三人之一,想來在龍虎幫中地位也是不低。

  步連雲一時為之語塞,龍虎幫雖然強辯,但步連雲還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證明的。

  正想翻臉的時候,忽然遠遠的傳來一個悠悠飄飄的聲音:“老夫也能作證。步連雲,好久不見了……”

  田冬可是嚇的一塌糊塗、魂飛魄散,這不是別人的聲音,正是田冬從來沒忘記的古樸,田冬完全沒想到,居然會在襄陽外遇到古樸。

  只見古樸忽然由側面緩緩進入,依然是身著黑袍,面色陰沉,正冷笑著上下打量田冬,龍虎幫的木叔其轉頭一望,疑惑的道:“你這老頭又是誰?”

  古樸一哼道:“你們居然將我的徒兒一關十年,好大的膽子!”

  自己又變成他的徒弟了?田冬大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不只田冬,場中所有人都一頭霧水,田冬從哪變出一個師父?

  龍虎幫中眾人哪知道這麼複雜的內情,既然這個老頭自稱是田冬的師父,想來必定是敵人。一名龍虎幫眾見古樸靠過來,揮刀往古樸前方一攔道:“我們堂主問你是誰,還不快說!”

  古樸一面冷笑,一面緩緩的接近持刀的壯漢。壯漢見狀,猛然揮刀往古樸攔腰砍去,只聽噗的一聲,壯漢不知如何忽然騰空而起,往旁翻飛七、八尺,趴達一聲摔到場中,手中的刀也遠遠飛開,手足抽搐兩下,一聲未出的死去。

  龍虎幫眾人大吃一驚,不禁往後退了兩步,木叔其顫聲道:“你……你到底是誰?”

  古樸不理會木叔其,望向田冬微笑道:“冬兒,你難道沒讓他們見識過為師的‘璞玉掌’?”

  龍虎幫眾又是一驚,“璞玉掌”天下聞名,他們自然馬上知道古樸的身分,木叔其遲疑的道:“原來是‘鷺峰隱士’古前輩……”

  古樸猛然回身道:“回去跟你們黃幫主說,龍虎幫將我徒弟一關十年,這個仇我古樸必報……還不走!”

  木叔其被唬的向後退了兩步,場面話也不敢交代,一下子走的乾乾凈凈。要知道步連雲是個大俠,龍虎幫還敢撒賴,古樸可是有名的殺人不眨眼,這裡的幾千人恐怕不夠他殺。

  古樸轉回身來,望著長大了的田冬微笑道:“要不是恰好趕上這場熱鬧,我都差點認不出我的好徒兒了……冬兒,你不跟為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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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前途多艱

  見古樸親熱的叫著自己,田冬只有更是懼怕,連忙躲在步連雲身後叫道:“我才不是你的徒弟。”

  古樸面色微變,但仍強笑著道:“你真是糊塗了……難道你沒叫過我師父?難道我沒傳你‘璞玉掌’?”

  田冬自然知道古樸其實是念著玉球,他很想將玉球還給古樸了事,不過田冬認為玉球被自己不小心弄破,古樸知道非翻臉不可,只好裝傻不還,當即連忙搖手道:“少來,那是你逼我騙步大俠,才勉強教我的。”

  古樸緩緩的往前走,一面道:“沒想到十年不見,你居然變得如此糊塗,看來為師真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了。”

  魏無常、韓方等人面面相覷。他們雖然也看過田冬施用“璞玉掌”,也曾懷疑田冬是古樸的徒弟,不過田冬一直說自已沒有師父,又從沒聽說過古樸有傳人,眾人自也不好追問。沒想到古樸一見田冬就認徒弟,要知道師父想要如何管教徒兒,他人自然不能插口,魏無常等人雖然見到田冬的表現有些古怪,卻也無話可說。

  只有步連雲知道其中關竅,立即一攔古樸道:“且住……古樸,這件事你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

  古樸心中暗暗發火,但是現在不是和步連雲算賬的時候,只好強忍著怒火道:“步連雲,莫非你要冒武林之大不諱,干涉他人師門之事?”

  步連雲大笑道:“古樸,當年你雖曾傳田賢弟功夫,但你要我揭開原因嗎?這樣子你也未必好看。”

  古樸面色微變,那件事確實不大光彩,要是步連雲真的公諸武林,自己可真是貽笑天下,於是整個臉又陰沉下來道:“步小子,你這麼想和我再打上一場嗎?”

  步連雲一笑道:“有何不可?三次未分勝負,也應該分個輸贏了。”

  古樸橫了田冬一眼,陰陰的望向步連雲道:“好……跟我來!”

  古樸隨即轉身飛躍,他足間一點地面便前飄老遠,一路有如行雲流水,沿著河岸北方直飄過去。

  步連雲回頭對眾人囑咐道:“你們小心些。”也跟著古樸後方奔去。

  只見步連雲身法又是不同,一閃一閃之間便掠出了數丈,速度絲毫不下於古樸。不多久,兩人的身形就隱沒在北方一片沿河生長的樹林中。

  眾人面面相覷,但又旋即將目光集中到田冬的身上。田冬識得步連雲已是一奇,古樸強認田冬為徒又是一奇,何況這兩人都是當今的武林高手,功夫名頭還都比“冷面追魂”魏無常高。

  其中最為訝異的還是莫採心,他雖知田冬功夫高強,但他自命名門弟子,見田冬土頭土腦,一直不是很看得起,沒想到田冬與這兩位傳奇般的武林高手都有密切的關係。

  田冬回頭望著眾人的目光,連忙搖手道:“我真的不是他的徒弟。”

  魏無常微微皺眉道:“田少俠,‘鷺峰隱士’雖然名聲不佳,但也少有惡跡,以此人為師也不算丟臉……”

  “是啊。”韓方接著道:“要不然‘璞玉掌’天下無雙,古老頭怎麼會這麼好心傳給你……田小子,你是不是偷了師父的什麼東西?”

  韓方服了傷藥,在略為調息之後已勉能走動,正倚著徒弟蘇甘哈的身子訕笑田冬。他倒是指的很準,古樸確實是想向田冬討回東西,只不過是事實上並不是田冬偷的。

  原來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古樸的徒弟?田冬叫了起來:“才不是……古樸他教我功夫是為了騙步大俠,一騙完之後就想殺了我,還是步大俠出手我才逃出來的。”

  魏無常與韓方對視一眼,不再作聲。魯先生卻緩緩的道:“田少俠既然這麼說,我們當然信的過。不過少俠可要知道,若真的欺師滅祖、叛離師門,可是會受全天下人唾棄的。”

  田冬大皺眉頭,這算是相信還是不相信?這時古玲在田冬身後忽然低聲道:“田大哥,我相信你沒有拜那個人為師。”

  田冬感激的望了古玲一眼,卻見她面色蒼白,美目中淚光盈眶,居然為了自己受誤解而難過。田冬本來也沒有多難過,見到古玲這副模樣,當然對於古玲萬分感激。田冬一陣感動,忍不住一把緊緊握住古玲的手,除了點頭卻也說不出話來。

  魏無常見狀搖頭道:“不提這個了,我們未脫險境,還是快走吧。”

  “想走?”忽然傳來木叔其的叫聲。卻見數十名龍虎幫眾又不知由哪擁了出來,團團將眾人圍住,木叔其獰笑道:“靠山都不見了?”

  沒想到龍虎幫居然還沒完全撤走?眾人連忙又結成圓陣。只見四面的龍虎幫眾逐漸的接近,木叔其目光盯著田冬道:“原來你這個小子有這麼大的來頭,難怪幫主堅持要將你生擒。”

  在圈子當中的韓方,忽然喘著氣大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要是惹惱了‘白衣大俠’和‘鷺峰隱士’兩人,你們龍虎幫吃不完兜著走,只怕不久之後就得解散了。”

  木叔其微微一驚,這事也不可不防,兩人中若有任何一人想來鬧事,那都是龍虎幫的大麻煩,要是同時得罪了兩人,恐怕真的如韓方所說。但幫主又下了嚴令,這該如何是好?

  韓方見木叔其似乎心動,連忙續下說辭道:“到時候,黃幫主抵擋不住,只好把田冬交出,再宰了惹出此事的罪魁禍首抵數,那當然就是您本人了……您一死了之不打緊,誤了龍虎幫的基業豈非萬死莫贖?閣下如今要是收手,只要如實稟報有步連雲與古樸兩人插手,想來貴幫幫主也不會責怪於你,豈不是皆大歡喜?”

  木叔其面色百變,韓方這些話在情在理,何況這些人無一庸手,田冬的功夫又超出估計,便算是獲勝也是慘勝,加上自己剛剛已經受了傷,不要事後又變成代罪羔羊可劃不來。

  木叔其眼珠轉了兩轉,心想還是先問問妥當,終於一揮手道:“好,就讓你們多活兩天……你們也別想安然無事的上路,幫主這兩天就會趕到,你們絕對到不了武當。”

  龍虎幫眾在他指揮之下,迅速的散去。

  古玲蹦到韓方身邊,開心的笑道:“韓前輩,您居然憑一張嘴說退了他們,真是太厲害了。”

  韓方笑呵呵的道:“女娃子該打屁股,這不是罵我沒功夫嗎?”

  古玲一伸舌頭,俏美的一笑道:“人家才沒有這個意思。”又奔回了田冬身旁道: “田大哥,韓前輩這麼厲害,你要多學學。”

  田冬一瞪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除了莫採心大大吃醋之外,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走吧。”魏無常也忍不住莞爾道:“等一下他們變卦就麻煩了。”

  現在前方再無阻擋,眾人迅速的向襄陽而去。

  到了襄陽城,莫採心領著眾人到了城西,到了“風雲鏢局”的襄陽分局。鏢局內的鏢師大半是莫採心的師伯叔或師兄弟,“風雲鏢局”總號設在金陵,現任總鏢頭是武當派俗家第一高手‘陰陽雙劍’莫嚴,他正是莫採心的遠房大伯,論起師門輩分也是莫採心的師伯,所以眾人一到襄陽,傳信飛鴿立即往武當、金陵兩方分送。

  兩日後,武當山上立即來了二十一位道士,與魏無常等人相見,自然又是一陣應酬。

  這些道士是以玄方真人為首,其中七名是與掌門同輩的“玄”字輩,十四名與莫採心同輩的“和”字輩,都是武當派的精英,足見武當掌門玄清真人十分重視此事。而由於風雲鏢局遠在金陵,自然不可能在數日內趕來,為了爭取時效,眾人只好立即出發往武當山前進。

  除了原本的七人及武當山上下來的二十餘位道士之外,風雲鏢局還派出了五位本是武當弟子的鏢師,一行三十餘人,騎著快馬往武當賓士。襄陽距武當約莫兩百餘裏,眾人趕急一些,可以在當天趕到。

  這兩日,一直沒有步連雲的消息,不知兩人一戰結果如何。眾人當中自然是以田冬最為焦急,田冬念起步連雲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來去無蹤,不由得十分欽羨,一面縱馬賓士,一面懷想若能與步連雲並巒行俠江湖,一定是人生樂事。

  一路無事的奔了半途,到了下午時光,前方忽然一聲呼嘯,領先的玄方真人立即一勒馬,將速度減慢了下來,眾人自然紛紛減速。

  只見前方兩名先行探路的道士疾馳而回,其中一人率先對玄方道:“玄方師叔,龍虎幫幫主黃木森率領左右護法堵在黑松林的路口,送上了一封信。”

  玄方眉頭微皺,一面接過信柬一面問:“和規,他們來了多少人?”

  那位和規道士搖搖頭道:“師侄與和凡師弟只見到這三人,不知道黑松林中埋伏了多少人。”

  玄方將信柬打開,望了望後將信柬轉交給魏無常,一面道:“魏大俠不知有何看法?” 目光一面轉到了田冬身上。

  魏無常接過一看,立即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龍虎幫目的只是在模糊焦點。且不論古樸、步連雲兩人先後作證,便算田冬真是龍虎幫的逃奴,他也是為了救我們出來才逃離龍虎幫,老夫誓死維護他週全。”

  這話一說眾人明白大半,龍虎幫又拿田冬的身分作文章。田冬自然最是委屈,不過他慢慢的也習慣了,只是不知道武當的諸道士有多少人相信。

  這時玄方點點頭道:“貧道明白,不過龍虎幫自然沒這麼好說話。既然他們幫主已經趕到,看來是打算在黑松林一決……我們若是穿林而過,必遭突襲暗算,若是繞林而走,今日恐怕是趕不到武當。”

  一位壯實的老道策馬上前道:“玄方師兄,既然如此,我們就往北繞過黑松林,大不了在三里溢歇宿一夜。”

  “我們既然想到,他們必定也有了計劃,這說不定是疑兵之計。”另一位高瘦的老道開口道:“三里溢四面矮丘環繞,容易受襲,若是對方來襲,前後一據,不只我們危險,連那裏住的二十來戶人家也會遭殃。”

  那位壯實的老道點頭道:“玄竹師弟此言亦有道理,這麼說我們應該直穿過黑松林?”

  高瘦的玄竹搖頭道:“玄朱師兄此言差矣。敵暗我明,妄入黑松林十分危險,而且黃木森功力高強,除了掌門師兄之外,我們未必是他的敵手,只能以劍陣對付。但黑松林中道路狹窄,大大限制了陣勢的運行,反而更為危險。”

  玄朱一徵,皺眉道:“這也不對,那也不行,莫非我們應該轉回襄陽?”

  玄竹一笑道:“當然不是,我們不如在這裡略作休息,隨後急趕三里溢,連夜趕上武當,如此可保無虞。”

  玄天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這樣打算……玄方師兄,您認為呢?”

  玄方微微一皺眉,似乎不是很贊同。

  玄竹接著道:“玄方師兄必然擔心此舉大失武當顏面,其實我們若是真要試試他們的實力,可以等趕過三里溢之後,在三里溢外的平野地形列陣等候,他們八成會追來,到時候我們就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玄方聽了之後微微點頭道:“如此也好……我等就在此稍息,魏大俠不知有何意見?”

  魏無常搖搖頭道:“一切由真人決定。”

  眾人計議已定,當即下馬休息了一個時辰,全隊上馬前奔,前進不久,便即轉向北方的一條岔路。隨著天色漸黑,前方也逐漸出現了一個小鄉村,四面果然是一個個的小丘陵,眾人雖然是馬不停蹄,但是難免必須稍減速度,不然若是什麼人忽然由側面奔出,那可是非喪身在馬蹄之下不可。

  剛進入鄉村,高瘦的玄竹忽然一勒馬道:“等一下,有古怪。”

  眾人紛紛收韁,玄竹接著面容嚴肅的低聲對玄方道:“才剛入夜,不該處處死寂。龍虎幫可能已經先趕到這裡了。”

  玄方微微一驚,也低聲道:“那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只有一個選擇。”玄竹道:“我們立即後退半裏,那裏地勢較為開闊,可以與敵人一戰,也不虞傷害到村民。要是快馬衝過去,他們可能已經在路上暗暗佈下陷阱,未必能安全衝過。”

  “好!”玄方一掉馬頭,對眾人道:“後撒半裏!”

  眾人正要轉向,卻發現兩旁暗影中無聲無息的撲出數十人,攔住了眾人後路。

  黃木森正緩緩的艘出道:“堂堂的武當派居然一聲不吭的溜了,豈不可笑?”

  玄方見不能再顧及四面民宅,一躍下馬道:“布陣!”

  二十一位道士立即飛躍而下,分別組成了三座威力強大的七星劍陣。其中由玄字輩七人組成的劍陣正攔在黃木森身前,七把長劍同時出鞘,各自指著不同的方位,一股強大的氣勢從陣勢中散發出來,彷彿蘊藏著無限的變化。

  黃木森面色不變的道:“武當真打算與龍虎幫硬幹嗎?”

  玄方沉聲道:“這是貴幫尾隨不放,本派自然必須自衛。”

  黃木森一揮手,四面屋頂同時舉起數十支火把。一亮之間,只見處處人頭,龍虎幫眾居然來了三百餘人立在四周,正將眾人團團圍住,想來龍虎幫這次出盡精銳,勢在必得。

  玄方面色一沉,冷冷的道:“閣下若是孤注一擲,可有把握將我們趕盡殺絕?”

  玄方言下之意,若是有一人走脫,武當必然非全力對付龍虎幫不可,而且玄方等七人劍陣既起,能攔得住他們的人恐怕沒有。

  黃木森自然明白關竅,微微一笑道:“龍虎幫與武當派並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希望與貴派為敵,不然在道長組陣之前自可下令偷襲,相信除去幾位道長應該不是難事。但是本座只希望貴派交出逃奴黃冬,龍虎幫當立即回返桐柏,若是玄方道長執意不肯,為了維繫龍虎幫威信,本座不得不冒犯一次,相信武林自有公論。”

  玄方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不禁有些遲疑。田冬與他非親非故,若是為了保全田冬與對方一戰,田冬八成還定必死無疑,而能活著衝出去的只怕不到十人,但是交出田冬又大違俠義道的規矩,玄方不禁十分難下決定。

  魏無常這時忽然躍到玄方身旁,大喝一聲道:“想帶走田冬,先問問老夫肯不肯。”

  玄方一驚,這樣豈不是無法轉圜?但是在情在理又不能阻止魏無常,額頭不禁冒出了汗珠。

  黃木森不理魏無常,望著玄方笑道:“玄方道長,若是您明白事理,可以帶著願意退去的人退去,除了黃冬之外,只要願意離開的,在下不敢阻攔。”

  黃木森本來必須殺盡魏無常等人,才有機會將這件事情掩蓋住。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傳出,殺人滅口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將古樸徒弟田冬捉來,才有機會得到玉球。何況若是混戰一起,要是錯手殺了魯先生,只怕會引起黑道人士的眾怒,所以他退而求其次,緊咬著田冬不放。

  玄方一陣遲疑,不知該不該退,出錯主意的玄竹連忙低聲道:“我們現在只有暫避其鋒,事後再想辦法救田少俠,不然損失太大了。”一面將同樣的話對魏無常低聲說了一遍。

  田冬十分難受,對方指名要自己,自已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見到玄竹對著玄方與魏無常交頭接耳,心中更是不快,倔性子一發作,踏步而出道:“我留下就是了,你們走!”

  黃木森點頭笑道:“好!省得大家麻煩。玄方道長,你們可以離去了。”隨即一揮手,在西方的龍虎幫眾緩緩散開一個缺口。

  玄方緩緩後撤,一面難抑怒氣的道:“黃幫主,這件事武當派不會忘記的。”

  黃木森一笑置之,也不作理會。

  玄方既然後撤,所有武當派眾人,以及“風雲鏢局”的五位鏢師自然也跟著撤出,莫採心當然跟著走,但是魏無常、韓方師徒、魯先生與古玲卻站在原地沒動,莫採心一驚,連忙奔回拉著古玲道:“古姑娘,還不快走!”

  古玲眼睛紅通通的,生氣的一甩手道:“要走你自已走!”

  莫採心一愣,反而不知道自已該不該走了。

  這時玄方發現魏無常等人都沒移動,也不得不移回數步,對魏無常道:“魏大俠……”

  魏無常一揮手道:“不用再說了!算我錯信了武當派。”

  玄方臉上一紅,他畢竟是武當有數的高手之一,終於一揮長劍道:“既然魏大俠堅持如此,玄方舍命陪君子便了。”一面對其他的六位師弟道:“多死無益,你們帶著師侄們返回武當!”

  玄竹、玄天一愣,同時停下腳步道:“師兄……?”

  魏無常沒想到玄方居然肯留下,遲疑片刻才嘆了一口氣道:“玄方道長,我收回這句話,你走吧。”

  玄方熱血上涌,也不管這麼多了,大聲道:“玄束,你們還不快走?”

  玄束、玄竹等人面面相覷,玄方既然留下,自己怎麼走?一群人全頓在當場。

  黃木森不耐煩起來,大聲道:“我給你們半刻時間,要走便走,要留就留。”

  田冬見自己好像真的害了大家,連忙搖頭道:“魏大俠,你還是走吧,他們要生擒我,要是你們也陷在這裡,以後連救我的人也沒有了。”

  莫採心聽到大感有理,連忙點頭道:“田兄此言極是,我們應該先離開,日後再想辦法營救田兄,所謂留得青山……”轉眼見到古玲正狠狠的盯著自己,莫採心後半段話只好吞回肚子裏去。

  魏無常十分為難,田冬說的雖然對,但是就這樣離開實在大違本性。

  田冬接著道:“魏前輩,韓前輩,你們要是留下,反而害了我。”

  韓方心念一轉,拉著魏無常低聲道:“我看還是走吧,以你我之能,未必不能救出這孩子。要是沒把握,到時候我們找步大俠幫忙,他應該也不會拒絕。現在都留下反而玉石俱焚。”

  韓方號稱“飛天大聖”,偷竊技巧天下無雙,救人確實大有機會。

  魏無常還在遲疑,韓方跟著望向田冬道:“田少俠,你儘量拖久一些,我們趕上武當山求援。”

  田冬有些詫異的道:“什麼意思?”

  韓方拉過魏無常與玄方兩人,低聲道:“我們從這裡趕上武當,再奔回來要多久?”

  玄方也不是笨蛋,雙目一亮道:“急奔的話,一個時辰就能到山腳,可以藉警號傳訊上山,等援手下山趕來……三個時辰內可以回的來。”

  韓方接著對田冬道:“聽到了吧,我們三個時辰之內趕回來,你想辦法支持下去。”

  田冬莫名其妙,龍虎幫都是死人啊?讓自己在這裡耗上三個時辰?

  韓方不理田冬表情,對黃木森大聲道:“黃木森,我們這就離去,但是有一個條件。”

  黃木森眉頭一皺,冷聲道:“你說你的,我未必答應。”

  “我們離去之後,田冬也不會束手就縛。”韓方道:“我希望他能獲得公平的對待。”

  黃木森疑惑道:“你說清楚一點。”

  韓方道:“你們若能憑真功夫拿下田少俠,說他是您們的逃奴還說的過去,要是一擁而上,未免不能使人信服。”

  黃木森忍不住大笑道:“你是說單打獨鬥?難道他還能勝過老夫?”

  韓方搖搖頭道:“要是真要幫主出手才能贏得一個逃奴,那龍虎幫可以解散了。”

  黃木森氣極反笑道:“好,老夫就答應你這個條件。”

  韓方知道黃木森雖然狡詐陰險,但當眾說過的話自然不會不算,於是囑咐田冬道: “小子,多用步法少硬拼……要是真的來不及,老夫日後一定會救你出來。”

  這才轉頭向眾人一揮手道:“走吧……”

  眾人同時後撤,田冬轉回頭面對著黃木森,心中七上八下,正不知他會派出什麼人來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莫採心焦急的道:“古姑娘,你……”

  田冬一驚回頭,卻見到古玲嘟起小嘴,倔強的望著自己,一步也不肯動。莫採心自然捨不得走,莫採心一留下,武當派又走不成了。

  玄方回頭一皺眉,厲斥一聲道:“採心,還不快走!”

  莫採心大是焦急,一面向外走,一面回頭望,直到場中只剩下田冬與古玲兩人,田冬焦急的對著古玲道:“古姑娘,你還不快走?”

  古玲倔強的搖搖頭,不理會田冬。

  田冬詫異萬分,古玲與自己不過相識數日,哪有這麼深厚的情感?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黃木森冷笑道:“好!沒想到還有人願意陪你?”

  田冬正在心急,聽到黃木森開口不禁大是光火,回頭怒斥道:“又還沒到一刻鐘,你急什麼?”

  四面龍虎幫眾見田冬如此大膽,不禁喧囂起來。黃木森不怒反笑,一揮手止住眾人道:“好!我便等足你一刻鐘,看你變什麼花樣。”

  田冬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敢向黃木森大聲,話一齣口也不禁微愣,更沒想到黃木森果然信守承諾,硬是再等一陣子。

  田冬只好急急扳轉古玲,望著她面容直叫:“古姑娘……?”

  古玲雖然面向田冬,但是仍不說話。田冬急的跳腳,牽著古玲雙手,苦著臉道: “我的姑奶奶,你別在這時候鬧脾氣好不好?有話要說啊……”

  古玲的淚珠忽然涌出,她吶吶的道:“我……我這次不讓你一個人涉險了。要出事,一起出事,每次都是你幫我……”

  什麼亂七八糟?田冬一頭霧水的道:“你說什麼?古……”

  “人家不姓古啦……”古玲一甩田冬的手,捂著臉轉身哭泣道:“我叫顧玲如…… 我是如兒啦……你……你都忘了人家。”

  田冬大吃一驚,結結巴巴的道:“顧玲如?你……你是如兒?”

  田冬腦海中浮現了十年前那個五、六歲小女孩的模樣,細細想來,似乎真有那麼一點點相似,而且田冬確實不知道如兒的名字……顧玲如?古玲?好像真有一點道理。

  顧玲如猛然轉過頭來,堅定的望著田冬道:“我……以前就是你救的,上次又是,我這次絕不離開了……”

  田冬滿頭霧水,詫異的道:“古…不,如兒……你怎麼會到桐柏山來?”

  顧玲如嗽起小嘴道:“人家……人家溜出來玩嘛……誰知道又被捉了?”

  顧玲如自從十年前與田冬逃回之後,曾為了田冬忽然消失而哭鬧了好一陣子,慢慢的也弄明白是田冬救了自己,好像也因此田冬才被人捉走,所以她從小就一直幻想長大練好功夫後要救出田冬。

  不過因為長大之後有了自知之明,加上田冬也不知是生是死,她這個念頭才逐漸的淡了,不過對於田冬的記憶卻還是十分清晰。

  這十年間,崇義門將她保護的十分嚴密,不過顧玲如正值青春,哪受得了成天關在重門疊戶中?從十三、四歲起,她就曾試著溜出來過三、四次,可是因為她天生麗質,遠近皆知,十分易認,所以往往過不了兩天就被捉了回去。

  這次她橫下了心,決心跑遠些,到伏牛山去探望外祖父。沒想到一到武漢就被龍虎幫盯上,她既然自投羅網來到桐柏山,於是森羅堂堂主薛遁巒親自出馬,輕而易舉的將她擒回,卻又陰錯陽差的被田冬救了,自此一縷芳心便纏在田冬身上。

  小妮子心裏另有打算,不肯說出本來姓名,何況知道田冬另有心上人小菊之後,她更是不願說出實情,直到今日眼見田冬又要被捉,這才忍不住說出實話。

  田冬十分困惑,完全不知應該如何反應。轉頭一望,卻見魏無常等人雖已退在圈外,但因為顧玲如尚未離開,所以也不願走,仍焦急的望著裏面。田冬只好將滿肚子想問的話收起,半哄半騙的道:“如兒,你聽我的話,趕快出去。剛剛魏前輩的話你也聽到了,我試著撐一陣子,你一留下大家都不走,弄到最後全軍覆沒。”

  顧玲如說不過田冬,忽然委屈的道:“她……她不能陪著你,我陪著你,這樣…… 你才會記著人家……反正你以後還是要去找她,我寧願……我寧願死在這裡……”

  她心底深處頗期望能與田冬同時被捉,這樣說不定還能比小菊稍勝一籌,不過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這種心情。

  田冬在這一句話中,深深感受到顧玲如對自已的深情,不禁大為感動的牽起她的手,溫和的道:“如兒,你別這樣,我一定能逃出去的……”

  見到顧玲如紅紅的眼眶,接著道:“你跟魏前輩他們上武當,我答應你,一齣困立即去找你……好不好?”

  顧玲如臉上微紅,緊緊回握田冬的手,深深的望著田冬道:“你……不去找你的小菊姊姊嗎?”

  田冬想到顧玲如十年前依賴自己的模樣,心中涌起一片溫情,於是嘆口氣搖頭道: “我以後只對你好,好不好?”

  顧玲如喜動眉梢,面帶羞紅的道:“你……不是騙我?”

  “當然不是。”田冬道:“你快些出去,到了武當寄信回崇義門,讓他們派人來接,不然我不放心。”

  顧玲如長長的睫毛還閃動著淚珠,搖搖頭道:“不,我要等你一起走……他們馬上就會來救你的。”

  “在崇義門等也是一樣。”田冬勉強一笑道:“快去吧。”

  田冬知道其實自己不大可能撐過三個時辰,只有等日後再看看有沒有機會逃了。

  顧玲如又回頭望了兩眼,這才依依不捨的奔出了重圍。這時武當派已經先派了一批七人急馳回武當,莫採心自然留在當地。他一見顧玲如奔出,立即往前迎道:“古姑娘,我們快走。”

  田冬與顧玲如聲音都不大,莫採心遠遠聽不到顧玲如的真實姓名,依然以古姑娘稱呼。

  顧玲如其實頗有母風,說話行事都還算得體大方,只不過畢竟年輕,所以才會不斷的溜出家門。這時她見到莫採心迎來,也不好給他太過難堪,只好皺著眉搖搖頭算是回應,隨即又回頭望了田冬一眼,這才隨著眾人策馬而去。

  龍虎幫幫主見人終於走光,冷冷的對著田冬笑道:“黃冬,唱完戲該談正事了…… 你是束手就縛還是要老夫動手?”

  黃木森饒富智計,自然知道韓方等人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黃木森不相信田冬能拖得過一個時辰,自然不理會這些。

  田冬雙手同舉,左揚右勾,雙手握拳的擺下勢子道:“來吧,看看除黃幫主之外,龍虎幫中還有什麼能人?”

  田冬也不笨,緊緊扣著剛剛黃木森答應的事情不放。

  黃木森一皺眉有些意外,田冬擺出的不像是“璞玉掌”的架勢,但這時沒時間研究,反正量田冬也沒學過什麼功夫,於是回頭對身旁的木叔其道:“木堂主,該是你將功折罪的時候了。”

  木叔其大步而出道:“多謝幫主……”

  木叔其當時被韓方說退,事後被黃木森罵的狗血淋頭,這時若不能擒下田冬,回到龍虎幫後必然會受到懲罰。他上次與田冬交手過後,已經知道田冬內力雖強,但是臨敵經驗不豐、技巧不足,單憑“璞玉掌”大力轟出,也不過一盛二衰三竭,只要閃過幾招後趁隙而攻,必定能將田冬收拾。

  於是木叔其不再答話,猛然往田冬一竄,身子同時一閃,轉往側面攻去。田冬見對方招式未入中宮,於是一側身,順著木叔其的招式微微一閃。木叔其這招本是誘敵,沒想到田冬居然不出手,他一不做二不休,正想變招攻擊,卻發現田冬渾身全無破綻,竟是不知如何下手。木叔其一楞,身形往後一退,閃出三尺。

  田冬轉回身來,目光仍然盯著木叔其,木叔其老臉下不來,立即再度揉身前撲,雙手忽上忽下,掌指拳八點點灑下,向著田冬襲來,田冬以不變應萬變,兩拳由下而上勾出,勁力瀰漫在身前半尺空間,木叔其的七、八個變化完全遞不進去,兩方勁力一碰,木叔其內勁不足,往後退了數步。

  黃木森面色微變,驚訝的叫了出來:“‘不動如山’,這是湯池拳法?”

  這正是“湯池拳法”,這招田冬本該順勢將木叔其的勁力下引,然後再趁隙出手,不過一來田冬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二來木叔其的招法變化多端,勁力實在不易摸透,所以田冬只施了半招,擋住就算。

  木叔其可不管什麼“湯池拳法”,在龍虎幫中少說自己也是排在前十名,現在居然拾奪不下一個年輕小夥子,實在丟臉。木叔其大喝一聲,忽然開始繞著田冬打轉,施出浸潤數十年的“八極掌”,要和田冬一決勝負。

  田冬微微一驚,只好隨著木叔其轉。但是木叔其這個功夫苦練了數十年,轉的無比快速,田冬轉沒幾圈就覺得頭昏眼花不大舒服,慢慢的逐漸跟不上木叔其的速度。

  木叔其掌握了好機會,忽然由田冬身後平貼地面前躍,恍若一道黑光般的撲向田冬。田冬感到身後勁風撲體,糊裏糊塗跟著轉過來,卻發現木叔其已經衝到自己前方,正兩足一蹬地面,全身勁力集中右掌,由下而上的往自己小腹擊來,離自己小腹距離不到一尺。

  田冬心裏一驚,自已無論如何變招,必定閃不過這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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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三雄爭鋒

  在這一剎那,田冬腦海中閃過自己會的所有招數,無論是“湯池拳法”、“璞玉掌” 甚至“崇義十六打”中都有防禦的方法,不過這時距離過近,田冬來不及出手,只好猛然往後飛退。

  但是田冬練來練去,就是沒練過後躍的方法,速度自然不如木叔其,“湯池拳法” 中一招護住胸腹的“定鼎中原”還來不及施出,木叔其已經狠狠的擊中田冬小腹,田冬悶哼一聲,兩手畫了個弧形往前直轟,正是一招“陰陽莫辨”。

  距離極近之下施出此招,木叔其哪能閃,雖然急急縮回雙手左遮右擋,田冬的雙掌還是同時擊中木叔其的左右雙肩。

  木叔其慘呼一聲,往後猛然一翻,翻出八尺落地,兩手卻再也舉不起來,原來他的兩肩肩骨已經同時被田冬打斷。木叔其忍著劇痛,睜眼望向田冬,卻發現飛退近丈的田冬面色雖然有些不對,卻依然穩穩的站在當地。

  木叔其又吃一驚,後退了兩步道:“你……”

  四面看得清變化的人,這時都如同木叔其一般大惑不解。要知道田冬雖然內力較為高強,但是硬生生受了木叔其一掌,也該會有不小的創傷,就算意志堅強,回手一擊求個兩敗俱傷,也不該能有這麼大的威力,現在更不應該還能站著,所以木叔其才會這麼吃驚。

  這自然是靠著那件“紫金衣”,木叔其擊到田冬小腹的力道幾乎被隔絕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力道對田冬雖有小損,但卻無傷大雅,田冬反而逮到機會擊退木叔其,這是連田冬在內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黃木森見到田冬施用“湯池拳法”雖然有些意外,不過也不認為木叔其會輸給田冬,沒想到木叔其先擊中田冬居然還會輸,黃木森一皺眉,低叱道:“沒用的東西!……徐護法,你能替我擒下這個小子嗎?”

  高瘦的徐封護法應聲而出,對田冬一拱手道:“閣下請了。”

  田冬只好似模似樣的回禮道:“請。”

  徐封不再多說,猛然一掌往田冬襲來。田冬正得其所哉,右掌外翻護身,左掌由內而外閃出,以“璞玉掌”的一招“攬弓射日”,迎向徐封的右掌。

  這一招是“璞玉掌”中少數幾招有攻有守的招式,兩人掌力一碰,噗的一聲同時向外震了開來,徐封還多退了兩步。雖然這時兩人都只是試探,沒有全力以赴,但兩人的功力其實還是有些差異。

  徐封心裏有數,立即閃身住田冬的側面襲去,田冬穩穩噹噹的以“湯池拳法”應付,徐封雖乒乒乓乓的越打越快,但田冬一套“湯池拳法”二十四招迴圈施出,也盡能抵擋的住。

  因為田冬以守為主,雖然功力較徐封高上兩成,也沒有獲勝的機會。其實這樣倒好,田冬要是全力進攻,雖然徐封不易應付,但是徐封只要閃過田冬的攻擊,以徐封的功夫來說,十分容易找出田冬的破綻,那時田冬可就十分危險,但現在這樣一來,徐封反而找不到機會下手,兩人就此糾纏起來。

  過了片刻,徐封心中逐漸焦急,自己身為龍虎幫護法,居然纏了近百招還拿不下一個逃奴,以後也沒有臉幹下去了,於是不再遲疑,運集了功力往田冬攻去。勁力一大,兩人勁力互相撞擊的聲音也跟著變大,轟轟的聲音遠遠傳出,四面草石翻飛,飛砂走石。

  田冬的“湯池拳法”畢竟沒有經過明師指導,在徐封的全力急攻之下,逐漸的有些散亂,要不是田冬功力還高過徐封一籌,只怕早已被對方攻入防守圈中。田冬心中越來越急,招法破綻也越來越多,要不是徐封擔心自己步入木叔其的後塵,一直在找萬全的機會,田冬這時只怕已經被擊中十來掌。

  過不久,徐封終於找到好機會,左掌護身,右掌穿入田冬的中宮,轟到田冬前胸,砰的一聲,田冬被擊飛五尺,翻身跌落地面。四面數百幫眾同聲歡呼,替徐封大聲喝采。

  但徐封得意不了多久。只見田冬躺不到兩下,忽然翻了個身坐起,齜牙咧嘴的揉了揉胸口道:“痛死了……”一面又站了起來。

  田冬可不是裝模作樣,要不是紫金衣的幫助,這一掌可以讓田冬吐血。雖然勁力被阻擋不少,對田冬來說,胸口還是受了一點傷,於是一面站起,一面催動內息疏通經脈。

  黃木森臉一沉,責備徐封道:“徐護法,我雖然要活的,你也不能出手太輕啊!”

  這下徐封可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徐封已經估計出田冬的功力,知道自己一掌打不死田冬,所以實在是已經全力以赴,沒想到田冬居然跟沒事人一樣,活蹦亂跳的又站了起來。徐封望望自己的手掌,有些不敢置信。

  田冬自然不會提醒對方出手,樂的好好治療自己的創傷,可惜事與願違,徐封馬上回神,對田冬道:“好小子……我要動兵刃了。”同時從懷中取出了一條索狀物,前方有一個亮晃晃矛頭般的東西,正是一把索子槍。

  田冬吃了一驚,這該如何應付?卻見徐封大聲道:“你想用什麼兵刃,只管說!”

  田冬哪會用兵刃,只好硬著頭皮道:“我……我用空手對付。”

  徐封冷冷一笑,迅速的揮動起索子槍。只見他前躬足蹬,左甩右纏,將槍頭耍成一片黃光,猛然一個飛躍,伸足飛踢田冬。田冬雙掌握拳,正要格擋的時候,忽然發現槍頭有如毒蛇一般忽然由徐封身下探出,往自己腰腹急射。田冬嚇一跳,旋身一躲,連忙展開虛幻步,在四面繞行起來。

  徐封雖頗為意外,仍連番追擊。田冬的虛幻步畢竟是自行領悟的,何況當初古樸也沒多用心教他“璞玉掌”,閃了兩閃就危機重重,而徐封索長八尺,遠遠的在外圈對田冬追擊,田冬溜的再快也沒索子槍快,攔沒兩下,手臂已經劃破了兩個口子。

  田冬又驚又怒,一咬牙橫下心來,勁力一集中,不再只是逃避,忽然兩個閃身往徐封掠去,兩掌同時大幅外張,一片掌影閃出,正是“如虛似幻”。

  徐封忽然察覺整片勁力壓體而來,也吃了一驚,連忙一收繩索,將索子槍在身前連劃了幾個小圈,同時勁力一貫,索子槍忽然挺的筆直,直往田冬溯來。

  田冬發覺不能靠近,立收勁力,但仍不斷的踏著步法,等閃過這一槍之後,身影忽然前衝,閃電般的隨著收回的索子槍一起往徐封接近,兩掌急推,施出了“咫尺天涯”。

  徐封沒想到田冬忽然改變招式,想加勁收回索子槍卻又來不及,只好將兩臂弓起,牢牢的護住胸腹,手腕間巧妙地一轉,索子槍回頭勾射,往田冬的背心擊去。

  田冬一驚,這樣就算擊中徐封的手臂,也不能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沒辦法只好收式,將虛幻步交替施出,驀然閃身到徐封側面,又是一招“陰陽莫辨”,而這時索子槍的槍頭正好回飛,也同時往徐封自己身上攻來。

  “璞玉掌”果然精妙,田冬憑著當年領悟的數成“璞玉掌”,居然一下子將徐封打的手忙腳亂。不過徐封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滑步閃身,不但避過了這兩掌,還將索子槍收回折射攻擊。田冬了解到就算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能迅速獲勝,於是不再顧忌,將“璞玉掌”揮灑開來,勁力含而不放的瀰漫三尺方圓,與徐封打個難分難解。

  徐封雖然有兵器在手,但這不是刀劍類的銳利兵器,主要靠的是招式上巧妙的變化。而徐封招式固然巧妙,但是田冬使發了“璞玉掌”,雖然並非毫無破綻,但是徐封的索子槍根本近不得身,往往接近到數尺之內便被田冬內力激發外迸,慢慢的連徐封本人也越來越無法接近田冬。

  而田冬越打心裏卻越是開心,隨著內息激烈的運使,田冬積蓄了十年的內力一點一滴的使了開來。“璇璣心訣”不愧是眾人爭奪的奇功,田冬發現隨著不斷的運勁施力,體內的氣脈居然同時運行起來,巡行的路線正是“璇璣心訣”的第五段心法。

  其實現在田冬已經修練到第六段,為什麼體內會自顧自的運行起第五段心法,田冬也沒空細思,只知道現在不用太擔心內息不足,於是更是肆無忌憚。既然如此,其實就算以“湯池拳法”出手,徐封也未必能攻入,剛剛田冬是在節省勁力,所以才會在徐封的快打巧攻之下露出破綻。

  徐封越來越是取勝無望,只好使詐的故意露出一些破綻引誘田冬近身攻擊,這樣才會有機會。問題是田冬根本看不大出來所謂的破綻,何況徐封也不敢露出太大的破綻,不然反而會弄巧反拙。

  過了片刻,慢慢的變成了兩人各打各的,偶而徐封向田冬遞出兩下索子槍,也會迅速的被田冬的掌力激飛。

  黃木森沒想到田冬功夫這麼高強,忍不住大聲道:“徐護法,退下!”準備自己上場。

  徐封羞愧的退開數步,還沒說話的時候,再一位柳挂度護法走到黃木森身旁低聲道: “啟稟幫主,徐護法的兵刃殺傷力不大,屬下出手應能奏效。”

  黃木森回頭望向柳挂度,沉聲道:“有把握嗎?”

  柳挂度點點頭道:“幫主放心。”

  黃木森這才點點頭道:“柳護法的青松劍法應該能拿下這個小子,記得以迅速的變化處破開他的防禦……還有,這小子的身上不知道有什麼古怪,小心中計。”

  田冬胸腹各中一掌怡然無傷,黃木森早就覺得不對勁,當下一面指點柳挂度對付田冬的技巧,一面提醒他這個問題。

  柳挂度恭敬的應是,隨即拔出長劍,對田冬道:“黃冬,你若是真的不用兵刃,莫怪我出手無情。”

  田冬聽到“黃冬”兩個字就不高興。以前不敢講,現在橫下心來道:“現在又沒有外人在,你們明明知道我不叫黃冬,還拼命這樣叫,未免太不要臉了。”

  柳挂度面色一沉道:“不識抬舉……接招!”長劍青光一閃,翻翻滾滾的往田冬涌去。

  田冬心中微感緊張,這與索子槍又大大不同,簡直沒有下手的地方,田冬眼見一排劍影往自己迫來,渾然不知該往哪閃,只好向後退了一步,想看清柳挂度劍法的變化,沒想到柳挂度這招居然綿延不絕的不斷進迫,依然讓田冬眼花撩亂,田冬又退了兩步之後,只好運足勁力兩手前伸,虛空環抱太極,牢牢護住自已的面門,勁力由環中往前涌出,正面迎向柳挂度的劍影,這是“湯池拳法”中的一招“光耀乾坤”。

  柳挂度忽然察覺劍端唯有阻滯,馬上相應一變,整排劍影忽然化成一道青光,直往田冬面門溯去,哪知田冬這套“湯池拳法”勁力極端巧妙,隨著柳挂度的劍勢引導著勁力的變化,斜斜一激,柳挂度長劍一至,馬上刺了個空。

  田冬見到大好機會,“光耀乾坤”的後半式跟著施出,順著柳挂度持劍的手,迅速的夾擊過去。

  柳挂度吃了一驚,連忙翻身變勢,長劍順腕一轉勾向田冬,迥刺田冬右頸,同時左手一攔,與田冬對了一掌。田冬不為己甚,微微一閃避過這招,也沒再追擊,不然要是不小心贏了,黃木森豈不是要出來了。

  不過就在這一招過後,柳挂度已經明白了田冬的問題所在,又是一排劍影向田冬轟來。田冬有了信心,依然以“湯池拳法”應付,不過柳挂度不再硬拼,劍光翻飛閃動,上下左右的不斷變式,田冬果然來不及應付。

  “湯池拳法”一招一式各自獨立,因為並不主攻,所以也無從估計敵人的下一步招式,只能見招破招,可是對手動作一快,加上田冬經驗不足,很快的就露出了破綻,被柳挂度覷準了空隙,一劍由左側向田冬胸脅穿來。

  田冬除非萬不得已,也不願讓人知道自己身上有件寶衣,既然“湯池拳法”防不住,田冬只好一踏步伐,施出了“璞玉掌”。

  “璞玉掌”招招主攻,柳挂度就沒這麼好應付,不過相對的護體勁力也較為薄弱,柳挂度退了數步發現訣竅,一招招攻向田冬揮擊過來的手臂,田冬可不能硬挨長劍,自然只好不斷的變招。

  柳挂度招式也不敢使老,三成攻勢、七成守勢,不過對田冬來說,這三成攻勢就足以讓他手忙腳亂,沒幾招就在左肩上中了一劍,還好那裏有紫金衣相護,沒受傷害,不過也讓柳挂度確定田冬身上有古怪,隨後的招式都向著田冬的四肢與頭部進攻。

  又過了一陣子,田冬兩條手臂上又多了幾道傷口。柳挂度越打越是得意,眼看不出四十招就能收拾下田冬,田冬正應付乏力的時候,龍虎幫眾圍成的圈外忽然傳來責罵聲: “真是渾蛋,為師是這樣教你的嗎?”

  田冬大吃一驚,這不是古樸是誰?難道步連雲輸給了他?

  這下田冬出手更亂,連閃了幾下閃不過,柳挂度的長劍已經破開了田冬的防禦,同時叱喝一聲道:“站住了!”原來他的長劍已經橫在田冬的右頸處,閃亮的劍鋒正貼在田冬的皮肉上。脖子這裡可沒有寶衣,田冬只好乖乖的停住,無奈的垂下雙手。

  在這同時,古樸的黑影忽然由側方的屋頂出現,隨即大喝一聲道:“看清楚什麼叫做‘璞玉掌’!”只見他飛身一躍,斜斜的向著場中撲來,正是一招“怒鷺翻雲”。

  田冬看得清楚,古樸施出與自己施出果然有所不同,現在的田冬可不是十年前的小娃兒,何況又曾學過這一招,立刻看出自己不及的精妙處,忍不住想大聲讚好。

  不過話還沒出口,卻發覺古樸這一招威力範圍居然連自己也籠罩進去,這聲好田冬自然叫不出來,只來的及想,要是自已轉身開溜,不知道柳挂度會不會在自己脖子上劃下去。

  柳挂度自然更是緊張,要是轉手對付古樸,豈不是讓田冬逃出手中?不過他們這時候都認為田冬是古樸的徒弟,所以他盲目的相信古樸一定會收式不發,不然自己在最後關頭,一定來的及殺掉田冬。

  田冬望見柳挂度的表情知道不妙,所以仍然不敢動彈。正在等死的時候,忽然一旁的龍虎幫幫主黃木森一聲長嘯,有如電閃般的飛身上迎,兩掌豎立如刀的與古樸貨真價實對了一下。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在氣流四面激蕩中兩人分別落地,黃木森正抹在古樸與田冬兩人之間,神態輕鬆的笑道:“古兄,好久不見了。”

  古樸臉上絲毫不見氣憤,目光望向田冬,再轉回黃木森身上,陰沉沉的道:“‘北虎’黃木森,你進步了。”

  原來黃木森的渾號叫做“北虎”?田冬頗覺有趣,黃木森十分削瘦,為何會叫北虎?只見黃木森面色微變,隨即哈哈一笑道:“古兄才是進步不少……”

  古樸面色一沉道:“少廢話了,龍虎幫捉住老夫徒弟想做什麼?”

  黃木森不躁不火的道:“這還要向古兄詢問了,貴徒混入龍虎幫十年,到底是為了什麼?”

  田冬不禁瞪大雙眼,黃木森豈不是當面撒謊?連忙開口嚷嚷:“黃幫主,明明是你們將我強留下來……”

  黃木森陰陰一笑道:“你來到龍虎幫,當然不能讓你溜走。”

  田冬一愣,怎麼好像又變成自已理虧?只見黃木森按著道:“好,我就叫你本名…… 你叫田冬對吧?”

  田冬呆呆的點點頭,黃木森接著又說:“你來到龍虎幫,也不是任何一位龍虎幫的人捉你來的吧?”

  這話也沒錯,不過田冬可沒這麼傻,正要抗辯時,柳挂度忽然在田冬後腦連點,田冬馬上說不出話來,還因此渾身一軟跌到地上,柳挂度收劍橫抱田冬,往後退到龍虎幫眾中。

  這時古樸冷冷的開口道:“別作戲了!我早已到奉天寨問清楚,奉天寨將人擒到桐柏山,龍虎幫就此接收……你們本是一丘之貉,還敢說不是你們的主意?”

  黃木森微微一驚,沒想到古樸已經打探清楚,回頭一想已知就裏,點點頭道:“難怪近十年前閣下曾到山東,那時在下親赴山東想與古兄會面,沒想到古兄不久就毫無影蹤……”

  “當然。”古樸不屑的哼聲道:“你們布好了陷阱讓老夫跳,老夫才沒這麼傻…… 不過你們總不能老是待在山東,我數年後便已打探清楚。只是你保密功夫實在完善,偌大的龍虎幫總壇居然沒人知道小徒的去向,倒是害老夫白殺了不少人。”

  黃木森這才知道這幾年總壇每每傳來有人失蹤的原因,忍不住面色微變。古樸闖入總壇無人知道,這人功夫確實高強。黃木森橫下心來道:“好,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古兄將一樣東西交給在下,老夫將貴徒完完整整的交還。”

  古樸微一皺眉道:“什麼?”

  黃木森冷冷一笑道:“古兄好是健忘,當年‘神指’任空向古兄要什麼東西,在下便是要什麼東西了。”

  古樸臉上忍不住微露喜色。他最擔心的就是玉球已經落入了黃木森手中。自己本就不一定能打贏黃木森,何況還有這一些狐群狗黨相助,但是黃木森既然這樣說,那就是玉球還在田冬的手中。古樸目光不禁望向田冬,心裏暗讚田冬這個小渾蛋夠聰明。

  黃木森見到古樸的神色卻會錯了意,他以為古樸是在要田冬放心,看來這師徒兩人果然感情深厚,那麼田冬當年的話自然都是騙人的。黃木森想到這裡便道:“古兄無須顧忌,只要閣下交出那樣東西,在下馬上恭送兩位離去。”

  古樸哈哈一笑,閃身往黃木森衝去道:“先打上一場再說吧!”首先便是一招“咫尺天涯”。

  黃木森自恃功力高強,大笑一聲道:“有何不可!”展開他威震天下的“目斧掌法”,兩人迅速無比的在場中交鋒起來。

  這下與剛剛幾場威勢完全不同,兩人均是當今武林第一流的高手,動作的迅速已經沒有多少人能看的清楚,更別提氣流噴射、巨響連連,連場中激射出來的砂石也能傷人,四面的龍虎幫眾只好越退越遠。

  田冬橫躺在地面,恰好斜斜的能看到兩人的爭鋒,黃木森的功夫田冬沒多大興趣,目光總是盯著古樸的身影。

  果然,古樸的“璞玉掌”造諸比自己深厚太多,每一招每一式都讓田冬大感意外,古樸除了內力比田冬高上許多之外,同樣的一招“咫尺天涯”,每次施出都有不同的變化,田冬一時想不透何以如此,只好硬生生的記在腦中,可是“璞玉掌”一共十招,古樸與黃木森過招沒多久,翻翻滾滾的平均每招也各用了三、四次,這樣對田冬來說等於有三、四十招要記,這怎麼記的起來?田冬一面叫苦,一面想不透為什麼古樸會每一次出手都不同。

  這兩人功力果然深厚非常,又過了好一陣子,依然絲毫看不出有內力不足的模樣。田冬看了半天,頭昏腦脹,古樸施用的數百招在自己腦海中不斷的翻騰,為什麼每次都有些不同,可是每次不同的又都恰到好處,田冬想了半天,目光轉到黃木森的身上,這才開始訝異,體會黃木森招式的特殊之處。

  黃木森招招有如巨斧開山,兩掌有如兩支巨斧或大刀,掌出時風雷隨之響起,威勢十分驚人,而且招招往而不復、橫衝直撞,但又無破綻可循,實是厲害非常。

  田冬這才知道,難怪黃木森號“虎”,果然打起架來十分威猛;至於古樸的“璞玉掌”勁力吞吐之間玄妙非常,雖也同樣能匯集極大的勁力攻擊,不過在威勢上難免就稍遜一籌。

  田冬望了半天,見古樸雖然在黃木森的掌力籠罩之下,不過卻總能在一道道的勁力中破出,然後在黃木森難以防禦的地方施力攻擊,可是黃木森的招式迅捷異常,每能後發先至,又將古樸擊退,兩人過了近千招,仍然是不分高下。

  四面龍虎幫眾加油聲自然不斷的響起,吵的本來已經在家中發抖的三里溢居民更是膽顫心驚,而這時魏無常等人已經到了武當山腳,正在等候援兵下山。

  又過了好一陣子,田冬忽然想到這兩人誰贏了自己一樣倒楣,而且一直躺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於是嘗試著運行內息,以解開自已被點的穴道,但是田冬運了片刻,內息一通到被撞的地方,總是無功而返。

  田冬靈機一動,想到剛剛身體自動的巡行第五段,現在既然第六段行不通,那就試試第五段的心訣。

  田冬一試,果然被點得最松的啞穴首先解開,田冬當然不敢說話,連忙催動著內息繼續打通經脈,不過到了風府穴又無法溝通,田冬一皺眉,乾脆試試第四段,也不知道緣由,興高采烈的試來試去,過不多久,居然將被點的穴道全部打通。田冬得意萬分,不過現在那個柳挂度還在身邊,要等一下子有機會再溜。

  現在心情不同,看兩人過招更是開心,田冬一面體會著古樸的各種變化,一面觀察著黃木森招法的特殊處,不過說老實話,田冬看黃木森的功夫只能算是看熱鬧,還是觀察古樸的才算是看門道。兩人打這一場,田冬的收穫不小。

  又過了一回兒,黃木森連續急劈數掌之後,忽然往後一躍道:“且住!”

  古樸退開冷笑道:“才過不到一個時辰,不會是沒力了吧?”

  黃木森輕哼一聲道:“古兄老當益壯,相信可以打上三天三夜,不過就算打上三天三夜,我們也未必分的出勝負,不如大家省點力氣。”

  古樸冷冷一笑道:“這裡地勢複雜,你攔不住老夫,不然早就叫你的狐群狗黨一擁而上。老夫不選這裡打,該選哪?”

  這話一語道破黃木森的心事,黃木森面上不禁有些尷尬,還來不及答話,忽然遠遠又有一人長嘯而來,卻是由武當山的方向趕來。

  眾人同時一驚,這人來的好快!不久人影遠遠出現,一位白袍人正由三里溢的房舍頂端飛閃過來,一面哈哈大笑道:“你們先打了一場?在下也來湊湊熱鬧!”直往場中投去。

  來的正是步連雲。前些天他與古樸在襄陽城外打了一場之後,依然不分勝負,兩人心中都有事情,於是不久之後古樸便隨便找了個藉口停戰,步連雲也不留難,遠遠的監視著古樸,不讓他去找田冬,後來終於被古樸甩掉,他只好趕來通往武當的路。

  沒想到這時魏無常等人都恰好轉向三里溢,步連雲選道黑松林,自然撲了個空,只好在武當山腳等候,接到了魏無常等人之後才得知此事,立即飛奔而來。

  而古樸本來落在步連雲的後面,不過古樸卻在經過黑松林前,發現了數名龍虎幫眾的行蹤,所以反而此步連雲先一步趕到此處。

  這時古樸見步連雲飛撲入場中,他與步連雲早有宿怨,這時深怕應付步連雲的時候黃木森趁隙而攻,於是右手半招“旭日初升”由下而上迎向步連雲,左手同時探出,施出半招“攬弓射日”轟向黃木森,準備在接了這兩掌之後就先溜。

  而黃木森早接到消息,步連雲與田冬交情似乎也是不錯,這下自然是衝著自己而來,無獨有偶的,他也擔心古樸夾擊,於是他也同時伸出兩掌,分別劈向步連雲與古樸,打算閃開後立即招呼柳挂度以田冬性命相脅,不怕這兩人不從。

  步連雲卻是沒想到這兩人不但同時攻擊自己,居然還會互相出手,這一剎那他也兩手漫天一揮,施出了“落葉飛花指”中的“滿樹繽紛”,只見四面數百千道指影向兩人同時罩下,轟然一聲,六條手臂、三人的勁力同時相接。

  步連雲的指力純屬陰柔,古樸的勁力屬於陽剛,但又內含陰柔之變,而黃木森卻是一種絕對陽性的爆裂剛勁。這三人的勁力一交纏,氣勁雖然往外逸散,卻反而將三人同時向內拉近,一下子三人彼此的距離都不超過三尺,簡直是伸手可及。

  這一下更是危險,三人立即全力的攻擊另外兩人,場中人影立即迅速的翻騰起來。本來每個人都擔心對方兩人合力,沒想到最後卻變成三人混戰,而這三人又都是一代高手,誰也沒法稍佔上風,敵手分佔兩面,又不像剛剛一般能隨時後撤,已經變成直覺性的有破綻就攻擊,甚至不是很清楚自己攻擊的對象了。

  本來黃木森與古樸已經打了一場,步連雲應該稍佔優勢,問題是步連雲也才剛急奔了將近一個時辰,所以恰好扯平。不過說起來這也未必不好,要是步連雲一下場就大佔優勢,只怕反而會受到古樸與黃木森聯手合攻,那可就危險了。

  田冬看的不禁有些著迷。這三人任一位出手,田冬都遠非敵手,而且三人功夫各有特色,彼此互相剋制。

  古樸與黃木森在三十年前就好好的打過幾場,而與步連雲這十年也交手了四、五次,兩人的招式特色都了然於心,也知道“璞玉掌”未必能佔上風,不過對古樸來說,這是他鑽研最深刻的功夫,自然還是以此應對。

  對黃木森與步連雲來說,自然明白古樸的招式,不過彼此間倒是第一次交手,若非古樸插在其中,這兩人不曾這麼快的就掏出壓箱底的絕活,現在卻是欲罷不能,只能全力週旋。

  田冬望了片刻,忽然替步連雲擔心起來,雖然步連雲未落敗像,不過時間一長,三個人的內息損耗一大,黃木森只要叱喝一聲,四面的龍虎幫眾豈不是一擁而上?那時兩人久鬥身疲,說不定無法應付,田冬眼珠子轉到身旁的柳挂度,心裏同時打著念頭。

  又過了一陣子,場中三人鬥的越是使發了勁,四面龍虎幫眾不是不想上前幫忙,而是場中三人的氣勁四面鼓蕩,他們想上,還要再等上好一陣子。

  過了片刻,古樸察覺到這個狀況,忽然對於步連雲只守不攻,將勁力集中在對付黃木森,這樣一來,古樸自然馬上陷入險境,可是步連雲也是聰明人,他馬上察覺到古樸的用意,於是也一轉攻勢,將勁力往黃木森集中。

  黃木森吃了一驚,雖想破口大罵,但這時哪說的出話來,只好運盡全力出手,不過很快的就變成遮攔多,攻擊少,有些左支右絀。

  四面眾人眼見如此,有些不知死活的龍虎幫眾撲上前出手,立即被二人產生的勁力猛然激稱,遠遠的摔出場外,不過黃木森不愧是高手,在兩人的合攻之下,仍是苦苦支撐,何況兩人也擔心另一人忽然改變心意,難免出手時留下一些勁力,所以一時也奈何不了黃木森。

  田冬發現狀況大變,不禁臉上露出微笑,果然有如韓方所說,要是這兩人合力出手,龍虎幫必定不是敵手,可是田冬這一笑,卻被身旁的柳挂度以眼角餘光瞥見,柳挂度一腳向田冬踢來,一面斥道:“笑什麼!”

  田冬不敢動彈的應腳翻個身,卻聽到柳挂度詫異的道:“咦……你怎麼能笑?不對!”

  田冬馬上知道露出破綻,立即一彈身躍起,趁其他龍虎幫眾還沒發現的時候,立即躍上一旁的屋頂,急急忙忙的展開天涯步飛奔。

  柳挂度一驚,連忙拔劍追擊。田冬慌不擇路,四面飛竄,盡往人少的地方奔,只要有人擋路,田冬毫不客氣,馬上給他一招“璞玉掌”,在大多數人還沒來的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田冬已經闖出了重圍。

  古樸與步連雲同時一驚,他兩人這時與剛剛狀況不同,立即同時收手往田冬逃走的方向追去,兩人察覺到對方追來,在空中還互相對了數掌,不過這樣一來兩人的速度也緩了下來,一下子已經失去了田冬的蹤影。

  不過他兩人的速度還是奇快,轉眼也越出重圍,既然田冬已經不見,兩人也不再互相攻擊,各自循著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向追去。場中的黃木森這時如逢大赦,收手喘了兩口氣,望見亂成一片的下屬,生氣的大喝一聲道:“還不快追!”

  雖說久鬥之後,這一聲還是有如霹靂一般,四面幫眾渾身一震,連忙四面瞎竄,能不能捉到不打緊,現在幫主正在火頭上,被拿來出氣那可冤枉。

  田冬四面瞎撞,雖然闖出重圍,一離三里溢的這些房舍之後,四面就是起伏不斷的丘陵地,田冬從來沒奔這麼快過,連奔了兩個時辰,直到奔到一處雜亂的樹林中,這才似乎沒聽到有人追尋過來的聲音,立即找了個草叢鑽了進去,先躲個半天再說。

  坐下沒有多久,蟲蟻開始往田冬身上爬來,田冬一癢,立即運起內力一震,這些可憐的蟲蟻自然被震的七零八落。

  田冬偷笑了兩下,當年他被古樸扔到草堆中,那時可吃了不少苦,現在可完全不同了。

  田冬轉念又想,剛剛自己自然而然用的又是第五段的功夫,為什麼不是第六段呢?田冬思考了一下,運行了一下第六段,全身還是感覺極為舒暢,內力有些小小的增益,田冬又試了試第五段,隨即又試了第四段,發覺各有不同的舒適感,而且對於內力的增益也都不少。

  田冬發現此事不由大喜,以前田冬總是進步一段之後便不再修練較低階的功夫,沒想到似乎還各有妙用,這次要不是在打鬥中內息忽然依著第五段的路線循行,而且還靠了其他不同的路線解穴,田冬也不會發現那些功夫還有用處。

  田冬其實這時最想做的就是嘗試突破第七段,不過那需要完全不受干擾的環境,田冬可不敢在這裡試驗,只好乾想。

  這時天色慢慢的變亮,田冬轉念又想到古樸施用的“璞玉掌”,原來同樣的招式居然有這麼多的變化,他發現自己出手都是照規矩來,可是古樸出手卻是不大照規矩,有些部分的勁力轉弱,將勁力轉移到其他的部分,而每一次的變化都不同。

  田冬苦思了片刻,終於才慢慢的發現,似乎古樸是針對對手不同的狀況與招數所作的修正,有些不必要浪費真力的部分就省些力氣,將勁力轉移到有用的部分,當場威力就增加了數成。

  可是這不但要體內內勁變化由心,還必須能迅速的看出對方的功夫重點所在。田冬搖了搖頭,自知這部分自己還遠遠不及,雖然昨晚觀戰之後,自已的見識已經大幅提升,不過比起古樸數十年的浸潤當然還差的很遠。

  又過了半個時辰,田冬聽到林中忽然傳來低低的聲音:“田賢弟……田賢弟……”

  田冬大喜,只有步連雲這樣叫自已。要是與步連雲在一起,就算是古樸趕來也不用怕他,田冬連忙穿出草叢,循著聲音往前奔,但不久之後聲音就消失了。

  田冬頗為意外,仍不敢發聲呼喚,只好躡足往前移動。找了半天,卻見不到步連雲的蹤跡。

  田冬無奈的東張西望,忽覺頭上風聲響起,往上一望,只見一片黑影飛撲下來,古樸正獰笑著道:“還捉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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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熱焰煉獄

  原來那聲音是古樸裝的?田冬想都沒想到會碰到古樸,直覺的兩手上托,一招“旭日東升”順手揮了上去。

  古樸忍不住大笑道:“真是班門弄斧!”兩掌同時發力,勢如破竹的破入田冬掌勁中。

  田冬雙臂一振,連忙自罵糊塗,用“璞玉掌”豈不是自討沒趣?連忙兩手變式成拳,一縮一推之間變招施出“湯池拳法”中的“不動如山”。

  古樸微覺意外,但仍不變式的硬往田冬掌力轟下,兩力一碰,田冬內力不及,兩臂轟然震開,不過已經讓古樸緩上了一緩。田冬不敢糾纏,轉頭就跑,可是畢竟也只是緩上了一緩而已,古樸隨即一縱,手已經探到了田冬的背心。

  田冬感覺背後生風,一個旋身旁引,正是“順流而下”。

  古樸勁力忽然被引偏,不禁吃驚,暗道這小子還有這一手?但古樸身經百戰,經驗何等豐富,立即隨著田冬的勁力往前移動,田冬反倒嚇了一跳,古樸哪有這麼好對付,自己到底該不該順手施出後半招攻擊?

  田冬出手或是變式都還好些,但這時卻要發不發,馬上讓古樸找到破綻,只見他右掌一翻為弧,正是“攬弓射日”右半招,田冬一見大是糊塗,這半招不是用來護身的嗎?還想不清楚的時候,古樸右掌已經劃過田冬左脅,一掌將田冬擊飛。

  還好這掌擊在紫金衣上,田冬無甚大礙,不過還是難免天旋地轉的翻飛,田冬心裏連聲叫糟,只想急急定下身體偷溜,哪知古樸已經如影附形的追了上來,向準了田冬後腦的數處大穴點去,田冬渾身一僵,砰的摔在地上。

  其實田冬雖然遠遠不如古樸,不過至少也可以支持個幾十招,但是一方面古樸想速戰速決,用了一些險著,加上田冬對古樸又大有懼意,所以不到幾個照面,田冬馬上被擒。

  古樸一把將田冬撈起,冷冷的笑道:“果然將紫金蠶絲作成了衣服了……你以為老夫同樣的錯會犯上兩次嗎?”

  田東暗暗叫苦,紫金蠶絲是從古樸手中取來的,怎麼自己居然忘了?這時話也說不出來,田冬心想這下要是能不被千刀萬剮,就算是老天保祐了。

  這時田冬已經長的比古樸還要高大,不過古樸依然輕輕鬆鬆的將田冬扛在肩上越野急奔,田冬只看到古樸後下身一襲黑袍擺呀擺的,還有不斷迅速移動的地面,一面忍著胃部被頂的疼痛,一面心想,不知古樸要奔到甚麼地方對付自己。

  而古樸似乎總是在翻山越嶺,田冬在他背上不斷的震動,也沒辦法運氣解穴,過了片刻,忽然一股內息隨著第五段經脈的路線開始運行,嘗試著衝開被封的穴道,剛剛發生的事情又重新發生了一次。

  田冬體內內息往復不斷,順著五、四、三、二的順序不斷的衝穴,不過卻沒有第一段的內息出現,折騰了兩個時辰,田冬好不容易衝開了六個穴道,可是還有兩個沒衝開,依然動彈不得。

  田冬心裏不禁大罵,後腦的穴道才這幾個,古樸居然一下點了八個,實在沒有人性,不過罵歸罵,田冬反正不能定心,就任體內內息自己流動。

  直到古樸終於停下,猛然將田冬甩道地面,一面罵道:“讓老夫背你跑,便宜了你這個小渾蛋……”

  又不是自己請他背的?這人實在不可理諭……田冬摔到地面,仍然無法動彈,眼睛望向天空,卻又只能見到刺目的陽光,索性閉上了雙眼,不理會古樸。

  古樸不再囉唆,探手稻田冬懷中摸索,過了片刻,取出那個小了三分之一的玉球,疑惑的望了望,又繼續的掏摸,的確摸出了一手的碎粉,還有幾塊零零散散的玉塊,再來就是一些碎銀子。

  古樸立即翻查田冬包裹,仍然一無所獲,不由大怒的解開田冬的穴道道:“玉球呢?”

  他已用震穴的手法解穴,所以並未發覺田冬已經解開了六、七個穴道,不然鐵定大吃一驚。

  田冬忽然恢復自由,自然意外的睜眼,見到一些碎玉塊,田冬連忙伸手入懷掏摸,發現懷中也還有幾塊粉碎的玉塊,還有更多的細小粉末。

  田冬一楞之下已知其理,剛剛與龍虎幫打鬥,胸腹挨了兩下,不知道是哪一掌打到了那四塊分開的球殼,已經將之擊成粉碎,剩下一些沒有完全碎裂的玉快也已經無法分辨內容,還好自己已經牢牢記住。

  田冬忍著笑,指著一地的碎粉,無辜的道:“就是這個啊……”

  古樸勃然大怒:“你胡說甚麼?”

  田冬將一塊約指甲大的較大玉塊翻轉過來,對古樸道:“你看看,這不是玉球表面的花紋嗎?”

  古樸一驚,連忙搶過去觀察,看了半天遲疑的道:“怎麼會這樣……”翻過來卻又見到兩三個穴道的名稱,又翻了幾塊小碎塊,上面也是無法連貫的穴道名稱,古樸已知就裏,目光望向田冬道:“玉球內壁寫些甚麼?”

  田冬一攤手道:“我怎麼知道,剛被人打碎就讓你捉到了……好吧,這件紫金蠶絲做的衣服還你就是了,玉球你也拿回了,我可沒欠你甚麼……”隨即開始脫去上衣,準備將紫金衣還給古樸。

  古樸哪有這麼好騙,一揮掌將田冬打翻一個觔斗,怒叱道:“少胡扯了,你要是不說出裏面的內容,小心老夫將你宰了!”

  田冬樂的不脫衣服,坐在地上:“不知道怎麼說?”

  古樸一轉念,忽然冷笑道:“我知道了,那是‘璇璣心訣’,不然你學的是甚麼內功?”

  田冬畢竟沒說過多少謊,要硬著頭皮不承認還能做到,但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編另一套謊言,古樸見田冬愣住,冷冷一笑欺近田冬:“當年我並沒有傳你內功,除非你另有奇遇,不然絕不可能有這樣的內力。”

  田冬說不出來乾脆不說,坐在地上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自創出這套功夫也不稀奇。”

  古樸忍不住發火:“內功、武技是古人經過了數百年的養氣、模倣、嘗試、修正才體會出來的技巧,你居然趕大言不慚的說是自創的。”

  田冬哪懂這麼多,苦笑一下道:“你不信就算了。”

  古樸一怔,大吼:“把那件衣服脫下來!”

  真是出爾反爾……田冬無奈只好脫下,才剛重新穿上外衣,古樸掠來,一指又點在田冬的筋縮穴上,田冬多年沒有嘗過這種滋味,一下子卷縮起來,全身的經脈一起造反。

  古樸在一旁冷笑道:“只要你從實招出來,我不但送你這件衣服,還將‘璞玉掌’ 中你所有沒能理解部分教你,日後威震武林指日可待。”

  田冬才不相信他這套,咬牙忍著痛、麻、癢、酸各種感覺。雖然田冬還不知道“璇璣心訣”有甚麼特殊的地方,不過要是讓古樸學會,先別說他不可能放過自己,日後步連雲要是因此輸給古樸,自己可是大罪人,田冬想到這裡,更是堅決不說。

  但就在這同時,田冬體內的內息忽然開始運行,依著第五段的路徑往筋縮穴猛衝,衝了片刻沒有效果,又自動轉成第四段,田冬一面渾身難過,一面卻莫名其妙,想以第六段衝穴,全身又難過的無法控制內息的運行,只好任他們自理,過了片刻,再運行到第三段的時候,筋縮穴豁然而開,田冬也同時領悟道原來因為每一段的循行方式都不相同,所以不斷的更換方式,也就能使被封住的穴道更快的解開,至於為甚麼用不了第六段,田冬還是想不透,似乎只要自己不能靜下心來,第六段就無法使用。

  田冬腦中飛快的轉動,但是身體一解開束縛,自然立即起身便逃,但古樸卻立即出手,又將田冬點倒在地,一面訝異的望著田冬。

  原來剛剛古樸發現田冬忽然停止抖動,馬上察覺出田冬已經解開了穴道,古樸可是大吃一驚,他早知道田冬內息不低,所以剛剛已經用了不小的力道,按理田冬絕不可能在一個時辰之內解開穴道,怎麼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解開了穴?

  古樸轉念料想到必定是“璇璣心訣”的功效,更是心癢難搔。

  這次不是點田冬的筋縮穴,所以田冬並不痛苦,只是無法動彈而已,田冬已經豁出去了,也不運勁,因為這時他的內息不是非自主的狀態,既然不運勁,內息便自然而然的乖乖蟄伏在丹田中,田冬與古樸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起來。

  古樸呆了半晌,忽然一擊掌道:“有辦法了……”一面取起那件紫金衣,一面又點了田冬七八處穴道,這才背著田冬往東南方飛掠。

  不久之後,古樸帶著田冬搭乘渡船,一路沿河下放,到了漢口換船,換船前還遇到了一些龍虎幫的嘍??,古樸三招兩式的便將那些人打的屁滾尿流,立即又更換了一艘渡船,沿途毫不停留,直往鄱陽湖航行。

  古樸在漢口包下的是一艘小的單桅帆,言明直放南昌,沿路古樸自然是毫不客氣地亂封田冬全身大穴,而田冬體內的內息也不示弱的拚命解穴,船順水下放,十分迅速,兩人你點我解的也鬧的不亦樂乎。偶而為了讓田冬飲食便溺,古樸也會只封住田冬的內息,而田冬體內雖然有數道真氣不聽話的解穴,不過古樸十分小心,總不讓田冬有絲毫的機會。

  數日之後,船道南昌,想來古樸給了不少銀兩,船家千恩萬謝的送兩人登岸,古樸再租了一輛馬車,一路往東南前進,數日之後,終於趕回馬車,自己背著田冬一路往山上躍去。

  田冬一直忍著不問古樸要但自己去哪,想到自己人芛矰尹潀虜?曭漁{居然都是失去自由的被人挾持而行,不由得大是泄氣,也懶的問,不過現在居然往深山之中穿行,不但翻山越嶺,還經過許多完全沒路的地方,不禁大感疑惑,不顧自己倒著身子,開口問道:“老頭……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古樸笑道:“你可知道我外號叫什麼H”

  “當然知道……”田冬一怔,詫異的道:“這裡就是鷲峰山?”

  “算你聰明。”古樸不再理會田冬,加速的往深山穿去。

  田冬這才知道居然已經進入了福建,這下可麻煩了,居然倒了古樸的老巢,雖然自己一日不說出“璇璣心訣”,古樸應該不敢殺了自己,不過想要逃離可是難上加難,何況現在倒吊著身子望地面,又沒法認路,真有機會逃出去,只怕也會迷失在這一片樹海之中。

  看來自己是要和古樸比長命了,看他再過個十年會不會先升天,自己在慢慢的溜。

  驀然一頓,古樸忽然停住身形,田冬的鼻子重重的撞在古樸的腰間,唉喲一聲還沒叫完,身體一輕,砰的一聲又被古樸擲到地上。

  田冬忍不住叫:“古老頭,我可沒有得罪你,你這麼重手重腳的幹麼?”

  古樸回頭抹了抹汗道:“你個小渾蛋身子這麼蠢重,背著你爬山可不輕鬆,這樣算是客氣了。”

  “這就好笑了,又不是……”

  田冬抗辯到一半,古樸又過來連點數指,田冬又說出話來,只好瞪著眼看著古樸,卻見古樸閉目靜坐起來,看來剛剛背著自己翻了半天山,確實有些疲勞。

  田冬百般無聊,四面觀望,剛剛穿過了一大片古林,這裡有十餘丈沒有樹木的空地,正前方是一片十餘丈高、光溜溜的山崖,石壁底部有個五、六尺方圓的圓洞,內凹數吋之後便是一片密密掩蓋住洞口的石門,這大概就是古樸老巢的入口。

  田冬沿著山壁向上望去,見到這片石壁雖然光潔,但在山頂上卻有幾株古松探出,可以想見山頂並不會草木不生,田冬完全看不出有何玄妙,只好楞著發呆。

  過了半個時辰,古樸才收功而起,他望向田冬,不放心的又過來點了兩指,隨即轉身到了洞門之前。

  田冬以為古樸開啟洞門,沒想到古樸忽然飛身一躍,騰空直上三丈,隨即足尖踢了甚麼東西一下,又上躍兩丈,古樸就這樣連續上騰,轉眼已經攀上了石壁頂端。

  田冬望了半天,也看不出古樸到底踢了甚麼東西,大概在那些地方都有安置墊腳的東西。田冬可以理解為甚麼古樸要先靜坐片刻才敢嘗試,不然一個失足,那可得活活摔死,不過古樸沒事躍到這麼高處作甚麼?

  田冬只知道此人不可理解,於是靜下心來衝擊穴道,說不定古樸沒空回來,那自己穴一解開還是馬上溜之大吉,認不認的路再說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田冬解到一半,忽然聽到沉沉的巨石撞擊磨擦聲,地面似乎也跟著微微的震動,田冬眼珠子轉呀轉的張望,四面還是一樣平靜,不知聲音出自何方,就在這時,眼前的石門忽然往旁邊轉開,田冬又吃一驚,這門不是推開的?是轉開的?

  石門一開,古樸由門中走出,一把將田冬扛起,轉身走入石門,接著又是一扔著地。

  田冬已經懶得生氣了,連肚子理偷罵兩句也免了,只知道驚訝的望著古樸將那扇厚重的石門又轉了回來,隨即將石門移動的凹槽用另一塊巨石塞住,這下外面的人便算有絕世神功,也打不開這道石門。

  田冬這時啞穴已開,忍不住道:“古老頭,你的功夫這麼高,弄這種玄虛作甚麼?”

  古樸回身一踢,田冬唉呦的翻了個身,全身的穴道盡開,聽的古樸一面道:“你懂甚麼?像黃木森那個傢夥就會拉一大把人做幫手,要是敵眾我寡,也只好避上一避。”

  田冬內力既高,全身經脈一貫通,手足麻痹感也迅速的消失,田冬爬起道:“好吧,你現在打算幹甚麼?”

  古樸冷冷一笑:“走吧。”一面揚頭向前方示意。

  田冬往洞內看去,本來石門一閉,洞內是一片黑暗,不過過了片刻,田冬慢慢的也有感到一些微光,所以才見的到古樸關門揚頭的動作。

  田冬往內一望,見到光線是由洞內透來,這個洞道往前不到兩丈便是一個轉彎,田冬心想反正自己不走也是被背著走,乾脆認命,於是向前邁步,往洞中深處走去。

  一轉過那個彎,田冬見到洞道忽然往上斜出,遠遠的洞口居然可以見到一片藍天,田冬這時好奇心起,加快了腳步往前奔,出洞一望,田冬四面一望,忍不住開口讚道: “真是個好地方!”

  這是一個約莫一里方圓的谷地,四面則是十餘丈高斜斜上伸的山壁,谷中草木繁眾,花團錦簇,羊鹿獐雉等獸隱現林間,谷中還有一個小小的空地,其中有個以石塊堆疊而成的小石屋,形貌古拙,別具雅致。

  這時古樸又移過另一塊大石,將這洞道封住,一面微露得意的對田冬道:“不錯吧?”

  田冬連連點頭,一面望著四面斜斜上伸的山坡道:“為甚麼不由那裏走?”那裏可比鑽山洞有趣多了。

  古樸傲然一笑道:“哪有這麼簡單!”

  田冬忽然想通,訝異的一轉頭道:“外面就是那種光溜溜的陡峭山崖?”

  “總算不笨。”古樸一哼道:“走吧!”一面引路往那個小石屋走。

  田冬一面跟,一面東張西望,他實在想不通古樸要逼問自己“璇璣心訣”,為甚麼千里迢迢地把自己帶回福建,莫非他心意改變,當真要收自己為徒?

  不過田冬想想也知道沒這個可能,不過現在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掉,一面跟著古樸,一面覺得自己頗像頭自動隨屠夫往砧板走的待宰牛羊,又深覺窩囊。

  沿路走道石屋外,只見古樸不進石屋,卻轉身往石屋的後方繞去。一繞過石屋,田冬便望見前方有一處草石不生的小空地,地上焦石散佈,與石屋前好像兩個不同的世界,田冬又走出數丈,只覺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而且越走越熱,田冬不自主的緩下了步伐,不大敢往前走。

  這時古樸忽然迅速的回身,又往田冬胸前大穴點來,田冬心中大感不妙,一改不敢回手的慣例,一面擋開了古樸這一掌,一面往後就逃,古樸見田冬反抗,也微覺意外,居然被田冬擋住了這一擊,但是他畢竟較田冬高明,飛身一躍已經接近田冬背心,掌力距田冬不到兩尺,田冬知道逃不掉,苦著臉回身應付,一面打一面叫:“古老頭,你有甚麼陰謀?”

  古樸大笑:“你既然來了,哪逃的掉?”

  田冬知道這是事實,更是氣餒,勉強再擋了二十來招,終於擋不住古樸的重重進迫,左肩首先挨了一掌,田冬左手馬上運轉不靈,又撐了七、八招,終於被古樸點倒在地。

  田冬連忙大叫:“古老頭,先說清楚你要幹甚麼!”

  古樸似乎有些愉快的笑了笑道:“沒甚麼了不起的,當年老夫也嘗過這個滋味。”

  “甚麼?甚麼滋味?”田冬見古樸難得的笑容,心中越有不詳的預感。

  古樸不理會田冬,將田冬抱起往前走,田冬雖然不能動彈,不過可是十分清楚地感受到越來越熱。

  田冬一接觸地面,馬上感受到地面十分灼熱,雖然還能忍受,不過也是十分難過,田冬齜牙裂嘴的想,這下面莫非是火山,不然怎麼會這麼燙法?

  過不久,田冬忽然發現自己腰間,被古樸扣上了不知甚麼東西,隨即輕輕的傳來 “喀喀”的聲音,田冬無法動彈,也看不出來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正想破口大罵的時候,古樸忽然又點了田冬數指,將田冬的穴道完全解開。

  田冬一蹦而起,卻見到有個厚重類似鐵環的東西繞住自己腰間,鐵環左右還分別扣著兩束色呈淡黃、略顯透明、約莫半指粗的膠狀粗線,田冬正觀察的時候,其中一束粗線忽然一收,將田冬往前拉去,田冬一驚,連忙定下馬步,抵抗這股力道,但是這股力道立即相應增加,仍然將田冬一步步的往熱源中心拉了過去。

  田冬抬頭望去,見到那束粗線原來穿過了一塊古裏古怪的大石墩,古樸居然正在猛扯,將粗線牢牢的綁在上面。

  田冬自然比不過古樸,不過卻被拉的很不情願,驚異的叫:“這是幹甚麼?”

  “幫你練功啊!”古樸躍到另一石墩,另一粗線卻是穿過那裏,古樸依然在石墩後面一面拉著田冬一面道:“你這個渾蛋不是我徒弟嗎?老夫這一派就是這樣練功的。”

  田冬被另一粗線一扯,距離中心的熱源靠近了些,見到地上有個石洞,熱氣正由其中不斷的冒出。

  田冬連靠近都不敢了,遑論探頭看看,只見兩個石墩分別距離地洞五丈,恰好成一條直線,田冬心裏一驚,莫非真要把自己拉到石洞口去,哪不是馬上熟透了?

  田冬只想認輸,一面又想古樸真要殺了自己,不用這麼費力的拉自己過來,可是眼看自己距那個洞穴越來越近,田冬的毛髮都有些開始捲曲,更別提滿頭滿身流下的大滴汗珠。

  古樸也不輕鬆,田冬距石洞還有約莫五、六丈,已經熱的受不了了,古樸自然也是渾身溼透,故過想來古樸功力較高,比田冬還能承受一些。

  終於見古樸又是一扣,不再拉動田冬,兩個石墩留下來的粗線大約七丈,使的田冬距石洞恰好也是五丈,古樸一作業完畢,立即遠遠的閃開,連連搖頭道:“四十年沒接近這裡了……還是一樣熱。”

  田冬熱的受不了,拚命拉著粗線,按理以田冬的功力來說,就算是粗大的麻繩只怕也讓他拉斷了,可是現在田冬拚了命拉,這兩束粗線依然不為所動,田冬忍不住道: “古老頭!這是甚麼玩意?”

  古樸見到田冬汗流滿面的模樣,哈哈大笑道:“我們這一脈都是這樣修練的,你還不好好用功?”

  田冬早就開始運功抵禦熱浪,但仍十分火大的道:“哪有這種練功法?”

  “少囉唆。”古樸得意的道:“每天午時熱焰最大時,粗線會因此縮短半尺,四十天之後,你就要坐在地洞上了,要是不趕快進步,到時熟透了可別怨老夫。”一面轉頭離去。

  這就是說,四十天之後兩端粗線各縮短兩丈,田冬恰好會被拉到兩個石墩的正中間,也就是地洞的上方,田冬想清楚之後自然大吃一驚,這算甚麼邏輯?見到古樸悠哉悠哉的離去,田冬真是欲哭無淚,只好發力使勁的東扯西拉,看能不能扯出一條生路出來。

  可是扯了半天,粗線與鐵環都毫發無傷,不過田冬發現了一件事情,這個鐵環道是觸手生涼,要是平常的銅鐵,應該早就熱的燙手了。

  田冬仔細觀察鐵環內部,發現粗線不是扣在鐵環外側,而是有如編織一般忽裏忽外的穿過了十來個洞口,然後才被古樸依著自己的腰圍緊緊的鎖住,那個鎖似乎與鐵環是同一質地,沒辦法破壞,田冬不禁大覺懊悔,要是當初有向韓方學兩手開鎖的功夫,豈不是輕輕鬆鬆的就能將此鎖打開?

  田冬又掙扎了一陣子,天色漸黑,地洞中居然隱隱透出紅光,田冬想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反正練功也不吃虧,只好乖乖的靜坐下來,靜心的修練功夫。

  田冬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機會好好的靜心用功,今日一練,果然十分舒暢,田冬將第六段運行片刻,忽然感覺到腰間的鐵環忽然往丹田傳出一股涼意,隨著經脈的運行緩緩的通到全身,雖然還是難解酷熱,不過已經舒服不少,田冬運行了兩個時辰,這才緩緩的收功。

  按理這時候該是就寢的時間,問題是這種地方如何躺下來睡覺?田冬想到這裡,忍不住大叫道:“古老頭!古老頭!”

  古樸忽然由一個十來丈遠的大石閃出,一面皺眉道:“幹甚麼?”

  田冬沒想到古樸近在眼前,反而被唬了一跳,見古樸發問,這才理直氣壯的道: “這裡怎麼睡啊?”

  古樸似乎強忍著笑容,表情頗為怪異的道:“怎麼睡?一面練功一面睡。”隨即飄身離開。

  田冬睜大雙眼不可置信,有人坐著睡覺嗎?田冬連忙又叫了兩聲,古樸卻是完全不作理會,田冬忍不住大吵大鬧起來,準備給他來個不得安寧,沒想到過了片刻,居然聽到了遠方傳來了大石移動的聲音,田冬一楞,古樸居然跑出古外去了?那自己再吵也沒用了,只好認輸,認命的坐下繼續修練,看能撐道甚麼程度。

  田冬其實精神還算不錯,只是平常這該是休息的時間,既然不能睡,田冬至少也能撐上兩天才會真的疲倦。田冬想了想,忽然想到解穴石,許久沒練的第五段、第四段心訣都冒了出來,也許練一練也許有幫助,於是田冬定下心來,開始修練第五段心訣。

  田冬一練,發覺確實有所幫助,不過還是不像第六段有效,於是田冬又試了第四、第三、第二段,依然是差不多的感受,不過一路修練過來,身體似乎也感覺十分舒服,田冬又嘗試了一下第一段,發覺還是無法修練,真氣由丹田出督脈,循行不久便岔道其他的路段上去,就是不能依著以前的路徑行進。

  田冬這時托著腦袋沉思起來,當初自己因為任督已通,加上體內還有古樸留下的數成內力,所以很快的就修練過第一段、第二段,然後才嘗試第三段,不知道與這些有沒有關係?想到這裡,田冬忽然想到自己為甚麼不大覺得熱?這才發現原來體內內息正不斷的循行全身,將涼氣引到全身,田冬發現之後,這才弄懂甚麼叫做一面練功一面睡,這樣來說,豈不是等於所有時間都在練功?這樣一日可抵十日,正是大大有益於練功,田冬糊塗起來,難道古樸當真好心要幫自己?這可真是奇怪了。

  過了三十日,田冬勢如破竹的修練到第八段,只差第九段、第十段兩段尚未突破,而古樸反常的都沒前來囉唆,除了送食物之外,一直沒多說甚麼,更沒提“璇璣心訣” 的事情,田冬由開始的不解,慢慢的也生出了一些感激,雖然想不出原因來,也許古樸真的是想幫自己。

  這些天,田冬除了練功之外就是思索當時見到古樸動手而獲的技巧,趁古樸不在也會練上兩下,唯一麻煩的事便溺的問題,雖然四面無人,不過在這麼空蕩蕩的處所方便還是頗為尷尬,至於排泄物倒無須煩惱,田冬只要一揮掌,馬上將不想見到的東西掃到地洞之中,蹤影全失。

  過了三十日,意味著粗線已經縮短了一丈半,田冬與地洞的距離也拉近到了兩丈餘,雖然田冬內力不斷的增加,又藉著腰間那其貫的冰涼鐵環之助還勉強能支持,不過難免灰頭土臉,全身衣服逐漸焦黃,頭髮更是自動變形,尤其是正午的時候,四周有如洪爐,那兩束粗線完全不講人情的就是硬生生縮半尺,田冬怎麼運功也無法阻止。

  田冬想到古樸會不會到最後還是不放自己,乾脆的讓自己在地洞上掙命,又開始有些不安起來,不過這樣實在一點意義都沒有,古樸會幹這種事情嗎?

  當晚,田冬依然盤坐修練,首先將二到八段全部運行一次,然後依慣例嘗試運行第九段的功夫,田冬在外熱內涼的內外交迸之下,體內內息越形強大,就在這無所用心,隨意而微的當口,終於水到渠成的打通了第九段,田冬全身一陣舒爽,有如瓊漿玉液由腦門直灌而下,遍達全身,內息四面鼓蕩,直向外送出了數丈遠。

  這時田冬功力又進,全身的神經都處於極端敏銳的狀態,也忽然發覺左側的石墩後,似乎有不對勁的氣息,田冬心神微分,立即緩緩的收功,就在這時,田冬察覺鐵環的涼氣仍然一循著經脈而上,不過其中卻有一到極細微的內力正逆向迅速的退出。

  田冬大吃一驚,不顧有走火之危,猛然一睜雙眼,卻看到古樸正坐在那個石墩之後,伸出一手握著粗線。

  古樸見田冬忽然睜眼也是一驚,連忙收掌站起,轉身就要離開,田冬這時腦筋格外清明,已然想清了前因後果,原來古樸晚晚前來暗查自己體內氣脈運行路線,等自己收工時才先行離開,於是生氣的大喝一聲:“古老頭,你太不要臉了!”

  古樸猛然回身飄來,有些惱羞成怒的叱喝道:“渾蛋!你說甚麼?”

  田冬氣憤的道:“你利用這個……這個東西,送入內息測探我經脈循行的方式,實在是令人齒冷。”

  古樸冷冷一笑,有些得意的道:“……沒想到‘璇璣心訣’居然有八道不同的路徑…… 果然是奇功。”

  田冬一楞已知其理,第一段一直沒法重練,第十段自己還沒試過,古樸鎖知道的就是另外八段,這也十分過分了,不知道古樸修練之後有誰會遭殃,田冬火上心頭,猛然揮出一向少用的“掌裂虛空”,猛然劈了過去,這是“璞玉掌”中一招掌力外發的掌法,田冬以前功力不足,用了也是白用,現在古樸距自己有一段距離,不用也不行。

  這時田冬的功力已經隱隱直追古樸,古樸一驚,在兩丈外以同一招出手,兩股勁力在半空相遇,一聲巨響傳出,氣流四溢當中,兩人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兩人心中都有一些吃驚。

  田冬想到是自己修練到第九段,居然還是贏不了古樸,實在有些泄氣,莫非真要十段修完才行?而古樸卻自己知道,兩人施的雖是同一招,田冬畢竟還是不如自己瞭解的深刻,這一下平分秋色,代表自己的功力已經有些低於田冬,古樸怕田冬情急拚命,於是又後退了數步,回到石墩之旁。

  田冬見古樸退的這麼遠,眼看想出手也及不到,只好憤憤的說:“古老頭,你…… 你早就這樣計劃好了?”

  古樸得意的笑道:“沒錯,你還是要感激老夫,要不然,你哪能進步的這麼快?”

  要是自己死了,練了也是白練,而且古樸不用出手,只要不管自己,自己不是熱死,就是餓死,再不然就是渴死,不過田冬這時氣也消了些,索性盤膝坐下對古樸道:“好吧,事以至此,你就說清楚些。”

  古樸也許認為田冬已經死定了,面色和善的點點頭道:“其實老夫也沒騙你,這裡確實是我派代代相傳,修練內力的地方,除了能夠將所有時間用來修練,一日可抵十日外,在地底熱焰與萬年寒鐵輔助之下,更有一日千里之效……”

  田冬苦笑搖頭道:“還能偷看別人體內內息?這也夠離譜了。”

  古樸正色道:“當然,歷代門徒修練的時候,師傅都會時常在一旁藉著這根千載難尋的古龍蛟筋查看修練狀況,在這裡,你不但非修練不可,我又能探知‘璇璣心訣’,豈不是兩全其美?”

  一面伸手又將內息沿著蛟筋傳了過來,田冬立生反應,內息一聚,將古樸內息震回,古樸連忙一縮手,笑笑道:“你何必如此?”

  田冬自然不能在任古樸隨意探入內息,要是古樸忽然亂來,豈不是大大糟糕?田冬一哼道:“既然你已經探明瞭‘璇璣心訣’可以放我走了吧?”

  古樸嘆口氣道:“我也想……但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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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因禍得福

  田冬聽到古樸居然不放自己走,雖然不意外,仍然忍不住問:“為什麼?”

  古樸似乎微露歉意,搖頭道:“這有兩個原因,第一,我不能確定‘璇璣心訣’是不是只有八段。”

  田冬微微一驚,古樸果然是武學大師,畢竟發覺不對,只見古樸接著皺眉道:“這八段雖然各有玄妙,而且由簡而繁,序循序漸進……不過似乎少了一個訣竅……”

  田冬忍不住心裏偷笑,但表面仍一臉無辜的道:“這都是你自己觀察出來的,我瞞不了你。”

  古樸點點頭,陷入思索的道:“這話沒錯,內息運行的路線是瞞不了人的……不過我就算以簡易的那段修練,還是頗為窒礙難行,不知何解?”

  田冬忽然明白,大概就是因為他沒練過第一段,而這一段自己現在想練都沒法練,古樸自然查探不到,這話可不能告訴古樸,於是田冬笑了笑道:“我可不知道……你說呢?”

  古樸沒發覺田冬的心事,這件事他已經苦苦思索數十日,這時剛好田冬問起,而且田冬又無法逃脫,古樸不覺老實的道:“我雖以內力強催,也能修練三段,雖然有些幫助,不過第四段就極難衝過……如果你現在的功力就能修練到第八段,我沒有理由停在第四段……”

  田冬心裏微微一驚,古樸不知道第一段還能強練到第五段?別給你練成功了,田冬轉念一想道:“這個容易,我後面幾段都是在這裡練成的,你也來地洞旁練,說不定幾天就成功了。”

  古樸微微點頭,忽然察覺不對,好笑的抬起頭來對田冬道:“你想騙我放你?不用癡想了,而且……說不定還有更後面的第九段甚至第十段,你還沒練成。”

  田冬確實還有一段沒練過,不過仍然嘴硬的道:“哪有,你別胡猜了……”

  古樸搖頭道:“當年歐陽大俠功力高絕,既然他能研發內功修練新法,創分段提升功力的心訣,應該也會創出更後面的修練方法,你還是老實的說出來。”

  田冬當然不肯說,於是故意岔開話題道:“古老頭,別的內功不是這樣嗎?怎麼說開創新法?”

  古樸滿臉佩服的神色,望空揣想道:“我們修練內功的人最擔心的就是進入所謂的高原期,每修練到一個階段,若是不能另有突破,往往不進反退,而這套心訣卻避開了這個問題……”

  “這功夫前後相通,一脈貫穿,就算單修任何一段也能不斷進步,而更換之時又沒有重練的困擾,還可以不同的方式產生突,到打通生死玄關之前應該都還會有不同的路線……我看你現在不過與老夫相差不遠,所以斷定還有後面的修練方式。”

  田冬見話題扯了回來,連忙亂以他語的道:“如果像你這樣說,多修練幾家的內功不就得了?”

  古樸一臉不屑的搖頭道:“胡說!修練不同的內功豈不是要重新開始?就算已有基礎也難免要花上一段時日才能到達原有的階段,到時候還不一定能藉此突破所以……老夫也直到數日前確定此功確實不凡後,才開始修練。”

  田冬一拍手道:“對嘛,你又說要一段時日,才幾日修練不通就說有問題,未免太心急了。”

  古樸瞪了一眼田冬,他心裏明白不是這樣,一時又不知如何說清楚?於是冷冷一笑道:“這些還只是一個理由,想不想聽聽老夫的第二個理由?”

  田冬無所謂的道:“你願意說我就姑且聽聽。”

  古樸搖搖頭道:“你現在已經不下於老夫,日後說不定會功力更高,可惜老夫與你結仇,若放你無異縱虎歸山,日後必將後悔。”

  原來是這擋事?田冬連忙搖手道:“我以後不找你麻煩就是了,我可以保證……”

  古樸微微一笑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再過十日,你就接近洞頂端……那時若是還是有後面的修練之法,你一定非用不可………以你現在的功力來說,必定熬不過午時衝出的絕熱氣焰,到時我就自然知道了。”

  古樸一揮手,轉身向石屋飄回。

  之後數日,古樸依然將食物送來,而田冬自然是絕不讓古樸再作刺探,甚至根本不練第十段,古樸也不強求,只是冷冷一笑,轉身便走,不過隨著時間的過去,田冬越來越接近地洞,到了距地洞約丈餘遠的時候,午時熱氣一冒,田冬運足了第九段的功力,仍然抵受不住,差點昏過去,到了晚上,田冬終於認輸,開始修練起第十段的功夫,不過田冬心裏暗暗打算,古樸現在已經沒辦法瞞著自己靠近,只要到時候不讓他以內息探入,想來他也不可能查知自己內息的路線。

  可是第二日,古樸卻沒有送飯過來,沒送飯田冬還能接受,沒水喝可是渴的難過,田冬想起古樸前兩天過來的時候,臉上的神色總是陰晴不定,莫非是打算不再給自己吃喝?

  田冬忍到中午,好不容易撐過了那一個時辰,忍不住叫了起來:“古老頭!古老頭!”

  但是田冬叫了片刻,古樸依然沒聲沒息,要知道以田冬現在的功力來說,別說這個小谷只有一里方圓,就算再大個幾倍,田冬的聲音依然能傳的出去,而古樸仍一直不出現,那就代表真的要害死自己,田冬又喊了片刻,越喊越渴只好閉嘴,現在不說別的還是先練功,古樸說不定會為了還有心訣不知道而改變主意,自己先熱死了可划不來。

  在這時候,田冬遠遠的聽到一聲長嘯,由谷外傳來,田冬一陣興奮,這明明是步連雲的嘯聲,他大概是聽到自己的叫聲而來,田冬連忙大聲叫:“步大俠…我在這裡……”

  步連雲爽朗的聲音遠遠傳來:“田賢弟,你功力大進了。”

  田冬不知該笑還是該難過,眼中含著淚水嚷:“古老頭把我綁著,我快熱死了,也快渴死了!”

  步連雲立即道:“古樸,你還不放了田賢弟……古樸………古樸……!”

  問題是古樸一直沒有出現連聲音也沒有,同時遠遠的也傳來撞擊聲,田冬聽出那是撞擊門戶的聲音,連忙叫:“步大俠那裏進不來……要爬山壁進來。”

  田冬一面說,一面十分疑惑,古樸再怎麼樣也不該隨自己說出這個秘密,難道他已經離開了這裡?雖然還是頗難解釋,田冬還是連忙道:“步大俠,古老頭可能不見了……”

  步連雲過了片刻,這才傳音進來道:“田賢弟……我們沒有爬山的器具,你還要等兩、三天。”

  田冬只能提起勁力,道:“我會試著練功撐撐看,沒事我就先不說話……”

  步連雲聽了之後也不再說話,田冬只好認命的修練功夫,但越是焦急,越是難以打通關卡。

  次日中午,田冬運足功力強拉著那兩條什麼鬼蛟筋,可是熱氣一逼,田冬運盡全力還不能抵擋,哪來力道拉扯蛟筋,不禁兩端各自縮短了半尺,田冬又接近了地洞不少,再過兩天自己就完蛋了,田冬焦急歸焦急,但也知道步連雲一定正在研究爬進來的辦法,好不容易撐過了這痛苦的一個時辰,熱氣突然一降,腰間以萬年寒鐵所製造的厚環,立即冒出一股涼意,田冬連忙將這股涼氣引導全身,這才松了一口氣,可以分神想事情。

  本來以田冬練到這種功力,三、五天不飲不食並不困難,不過在這種酷熱之地,田冬自然強烈的需要水分,古樸這一不見蹤影,田冬可是倒大霉。現在雖然逃一劫,不過無論如何,畢竟都還是從側面承受地底的熱氣,田冬現在就算不一心運功,體內的氣脈也自由自在的不斷運行。

  田冬對於打通第十段其實已經有些不敢想了,就任由內息自己運作,有些懶的管了,回頭想想自己所結識的人,田冬不禁有些啞然失笑,自己認識的人也算不多,在龍虎幫中除了內宅的彭嫂對自己還算照顧之外,就只有小菊對自己最好了,三年來幾乎毫不間斷的送飯給自己,自己當初忽然抱住她,她不知道有沒有生氣?

  不過就此之後,自己也沒有再見過她,兩人可能從此也不能再見面,她知不知道,她一向照顧的田冬會在這裡被烤死?

  田冬又想到嬌美可愛的顧玲如,不禁有些好笑真孩子氣,不知道她為什麼一開始不肯說出真名?想到她對自己的情意,田冬心裏不禁又涌了憐惜,自己應該照顧她吧?

  田冬腦海又想起了那個五歲小女孩,嘴裏甜甜的叫著田哥哥,當年兩人被古樸捉出去,後來又落到龍虎幫的手中,那數十天來,小如兒總是依賴著自己,田冬想到數十日前眾人被圍,顧玲如噘著紅傃傃的小嘴,總是不肯棄自己離開噘,不禁感觸良多。

  細細想來,自己對小菊的感情,大半是由敬愛而起,而對顧玲如,尤其知道她就是當年那個小妹妹的時候,自己卻是產生了無比的憐惜,田冬想到自己答應以後只對她好,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起來,好在這裡無人,也沒什麼人來笑自己。

  田冬忽然又想到,步連雲既然趕來,魏無常、韓方兩位前輩不知有沒有趕來?要是他們也來了,顧玲如八成也跟著來了,田冬想到這裡又是一陣溫暖、一陣失落,要是他們來不及進來,到時候,只能見到自己焦黑的屍體,顧玲如一定會哭的。

  過了兩個多時辰,眼看天色漸暗,田冬想到自己這數十日以來,很少這樣長時間不練功,不過體內氣脈依然流轉不停,忽然閉起雙眼,頗覺有趣的以旁觀者的立場來察,這才發現體內的迴圈有其獨特的順序,往往先是二、四、六、八,之後才是三、五、七、九,然後才又重復,田冬不明白其中有何道理,自己一向是依著順序修練,難道這樣比較有好處嗎?

  田冬一睜眼發現天色已經全黑,想到距離明日的午時剩下七、八個時辰,心裏不禁又有些慌了起來。病急亂投醫,乾脆就照著這個方法來,先來一段二、四、六、八,再來三、五、七、九,然後又運勁直攻第十段,他現在內息已經夠強勁,但是全力匯力集強的內力仍無法打通,依照“璇璣心訣”第十段所記載的路線前進,田冬支持了好片刻,發現內息開始隱隱浮動起來,知道還是不能硬來,只好緩緩的收功。

  田冬嘆口氣睜眼一望,自己這一修練又過去了兩個時辰,現在已經是子丑之交,距離午時只剩五個時辰,實在沒有把握能不能熬過這一天,田冬沒辦法,只好休息片刻之後立即繼續努力,雖然這樣對內力當然有所助益,不過只是這樣,是絕對沒辦法應付的,田冬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終於又到午時,田冬已經逐漸被拉到地洞旁,熾熱的氣流不斷的冒出,萬年寒鐵的效果完全被壓制下來,田冬只能瞪著雙眼望著兩根不斷拉緊的較筋,苦苦的運起第九段內息,將內息,將內力往外散出阻攔焚天的氣流。

  但是效果畢竟有限,田冬現在又缺乏水分,已經根本流不出汗來,而且這時距離又接近了不少,他的內息已經不足以應付,只感到越來越是頭昏眼花,神智漸失。

  事實上,以前古樸門派的歷代前輩也沒有接近到這種距離,大多是在一丈內就將束縛解開,然後將蛟筋放鬆拉遠,如此數年之後就會逐漸的放長,當能再重新修練,不過這有一個重點,必須有人為之護法,不然到時無人解開束縛,不死何待?

  田冬真氣漸漸消融耗竭的時候,忽然察覺到又有一股內息冒起,依循的正是第八段的路線,田冬微感意外,想不到每段不同路線之中都還留下一些內息。田冬提氣精神,不過這些畢竟是一些殘存內息,不像主要內息一樣強大,雖能支持一陣子,但並不能支持多久,田冬這時才明白,為什麼古樸無論如何封住自己的穴道,自己總能冒出內力來自我解穴,不過現在想通也沒用,眼前的問題還沒解決。

  第八段耗用完之後,無須田冬心意控制,第七段路線中的部分內息立即開始涌出,時間不斷的流動,田冬體內的殘存內力也不斷的掙扎著。

  不知過了多久,田冬已經前陷入昏迷,只知道終於用到了最後的第二段,就快枯竭的時候,涼意忽然又涌出來,田冬神智一清,發現午時已過,熱浪略為退了下去,不過現在就算不是午時,熱氣尖峰時間,由地洞中透出來的熱浪還是十分難挨,何況距離又近了不少,加上現在已入盛夏,頭頂的烈陽更加了一把勁。

  田冬體內將近枯竭,已經十分難以支持,只算是茍延殘喘而已,田冬實在難以想像,明天之後,自己整日整夜的吊在有如火爐的地洞上,那會是什麼情形?

  到了深夜,田冬總算好過了些,不過他的內息已經若有似無,只靠著那一點涼意保持著自己神智的清明,這時,谷外又傳來步連雲的長嘯聲,步連雲跟著傳音道:“田賢弟,田賢弟,你還好嗎?”

  田冬這時已經無力回話,步連雲見田冬沒有回音,又開始叫:“古樸!你把田賢弟怎麼了?”

  古樸已經四天沒有出現,現在自然也是沒有聲息,過了片刻,田冬隱隱聽到鑿擊聲,可能步連雲正在嘗試攀登山壁,田冬心裏涌起了一絲希望,以步連雲之能,那片石崖又不甚高,應該能在明天之前進來,到時候只要從那兩個石墩放長蛟筋,自己自然能退出數丈,要是韓方也有來,更能幫自己解開腰間的索,想到這裡,田冬放鬆了心情,靜靜的讓涼意恢復自己的元氣。

  但是過了一陣子,鑿擊聲忽然消失,遠遠的似乎傳來許多人的轟鬧聲,田冬雖然恢復了部分內力,但是仍聽不清楚也不明白髮生什麼事,不過又有些不祥的預感,只好運著殘餘的內力嘗試著第十段心法。

  這時奇跡發生了,田冬這時其實全身經脈都充滿著午時殘留下的火毒,而田冬全身內息現在幾乎都是重新培練的,雖然細柔無力,卻緊緊牽係著那股涼意,涼意一遇火毒,兩方立即彼此吸引消融,這股吸力一牽引,使的田冬忽然能不大費力的循著第十段心法而走,也因為田冬在此之前只運行過第二段的心法,而兩段心法因階段大為不同,所以路線也差之甚遠,反而不受第八、九等段的影響,於是田冬能一步步的穿過難關,終於依著第十段的心法,在體內迴圈不休起來。

  第十段心法果然不凡,田冬很快的恢復了元氣,也逐漸聽到谷外似乎傳來劇烈,打鬥聲,好像有一、二十人在動手,其中有股銳嘯聲正是步連雲施出“落葉飛花指”的破空聲,田冬大吃一驚,莫非古樸終於趕回?

  想來步連雲與古樸不是在短時間能分勝負,田冬只好靠自己,現在天色已明,到了中午,自己就要被拉到地洞上,田冬心裏一陣戰栗,雖然自己又有進步,不過在火爐旁與在火爐正上方是完全不同的,田冬自己明白就算十段功力盡復,自己也無法抗拒那地心中傳上的熱氣,若是現在馬上跑到地洞上方也會承受不了,何況是明日午時?

  可是總不能坐以待斃,田冬強打精神,等第十段內息充盈之後,立即迅速的依著規矩,二、四、六、八、三、五、七、九的運行起來將九段內息各自補充,田冬這時已經沒有別的花樣了,除了加強內息之外還是加強內息,心意一專注,連谷外的紛擾聲也聽不見,只知道全心將腰間涼意吸納於經脈中,看能不能僥倖撐過午時;至於如何應付之後終日終夜上騰的熱氣,田冬已經不敢去想了。

  隨著時間不斷的流逝,田冬全身內息也一直有如滾珠一般不斷的迅速運轉,直到忽然間腰間一扯,田冬往前移動了數寸,田冬才知道終於到了午時。

  這時也沒心情緊張了,田冬完全不想別的事情,只專注的吸收涼意,過不久,田冬整個人被兩端的蛟筋直挺挺的扯在地洞上懸空吊著。

  田冬不打算等到內息耗完後,才施用經脈中的殘餘內息,全身二到十段一共九道路線輪番運轉,不斷的排斥著外來的熱氣,但是這畢竟是天地自然之力,田冬逐漸難以支持,何況腰間涼意已失,田冬內息再渾厚也不能支持,雖然內力尚未耗盡,但是這時熱氣勢力更大,正毫不客氣的往田冬經脈侵入。

  田冬渾身躁熱,正要投降,讓火毒攻心一了百了的時候,忽然發覺腰間雖然已經沒有涼意,但仍然並不熾熱,田冬於是下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開始將周身火毒一絲絲的引入丹田,然後再由丹田傳出,送入腰間的萬年寒鐵中。

  還好田冬這幾天無論何時都在不斷的運行這九道路線,所謂熟極而流,田冬一面攔著外來的火毒,一面將擋不住的吸納到丹田,所謂防堵不如導流,田冬這樣一來果然勉能支撐,田冬默默數著時間,再過半個時辰,涼意應該又能出現,那時就沒這麼痛苦了。

  這時雖然松了一口氣,不過體內經脈流動還是不能鬆懈,正專心一志的時候,忽然間腰間一下巨震,田冬整個腰部一緊,丹田被緊緊的束住,導入的火毒忽然無處可去,田冬大驚之下,發現那萬年寒鐵製成的腰環居然抵不住這無窮無盡的火毒,就在剛剛那一剎耶,猛然爆裂碎散。

  可是這時田冬九段內息引入的火毒正往內衝,而丹田充盈的火毒又無處可去,田冬空有無窮內力仍擋不住這內憂外患,只覺丹田滿滿的內息糾結著無處可去的火毒,似乎丹田與全身經脈都要一起爆裂開來。

  田冬全身顫抖,正無計可施的當口,忽然丹田中的內息與火毒同時衝出一條去路,正是許久未能運的第一段心法,這時一衝之下,熾熱的內息延經脈急流,辟哩啪啦的渾身一陣亂響,十段路線齊運,彷彿變成一條路線,同時不分彼此的運行體內氣脈無遠弗屆,生死玄關豁然而通,體內內息大漲,猛然將所有火毒往外排散,丹田同時涌出了一陣清涼,與盤據周身百脈的火毒對抗。

  田冬雖然好過一些但這時沒時間想到底麼回事,四面的熱焰仍然不斷的襲來,自己就算是不壞金剛也不能這樣煉下去,何況腰部又越來越緊,這部分的蛟筋一向受寒鐵所鎮,不會縮短,這時被熱焰直接逼來即開始縮短,這可是自己的腰,再這樣下去沒被熱死也被束死。

  田冬兩手急捉蛟筋,全身功力運出猛然一扯,內息順著蛟筋直往外衝,只聽轟然一聲,那兩個不知安置了多少年的大石墩猛然爆裂,兩端的蛟筋同時往內翻飛而來。

  這一下兩端一松,田冬當場就往地洞中落下,田冬一驚之下猛然運足內息外迸,居然在這一剎那間硬生生的浮在半空,田冬正要想辦法離開,兩端飛卷而回的蛟筋卻恰好劈面砸在田冬身上,田冬氣息一滯,又落了下去。

  還好田冬總算臨危不亂,立即忍著疼痛揮手將蛟筋往外一甩,轟隆一聲重重的砸在外面的石地。田冬藉此一擊之力飛身而上,騰上五丈高處,遠遠飄開地洞,正是死裏逃生。

  田冬在半空中飄行下落,雖然只短短的時侯,心中卻轉過了無數的念頭,田冬發現全身內息無所不達,施展如意,根本不用煩惱什麼身法,當內息深厚到這種地步,自然就能輕鬆的慢慢選擇施力之法。

  田冬渾身舒暢、精力充盈,忍不住一聲長嘯,悠悠蕩蕩的遠遠的向外傳出,威勢所及,不但谷內鳥獸奔竄,連谷外的打鬥也似停了下來,田冬直嘯了片刻,這才止住嘯聲,奔到谷中的一個小水池,埋頭痛飲起來。

  直到喝的肚子有些漲,田冬才直起身來,打算將蛟筋解下,然後出谷與步連雲會面,不過這時田冬赫然發現,自己渾身衣衫早已碎散無蹤,全身光赤赤的還帶著焦黑,毛髮更是完全消失了,這如何見人?何況顧玲如說不定也來了,田冬心裏一慌,也顧不得解開蛟筋,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步連雲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進來:“田賢弟……是你嗎?”

  原來步連雲聽到明明是田冬的嘯音,但是嘯音中隱含的內力居然比自己還高強許多,不禁有些不相信,步連雲問的難免有些遲疑。

  田冬慌亂之下傳聲道:“是……是我,我沒事,馬上出來。”

  一面提著蛟筋左顧右盼,一眼望見那座孤零零的石屋,心中大喜,立即往石屋奔,那裏總有古樸的衣服吧?田冬這時功力何等深厚,轉眼奔到石屋入口,猛然一推石門,忽然一呆,古樸居然正匍伏在屋內一角的地面上。

  田冬畢竟還是有些怕古樸,一驚之下居然不敢走進去,過了片刻,田冬見古樸一直沒反應,大著膽往內踏入兩步,卻見到屋角有件黑袍,田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穿上再說。

  直到披上了衣服之後,古樸仍一直沒有反應,田冬正想往外溜,又忍不住又叫了一聲:“古老頭……”

  古樸終於有反應,他緩緩的發聲道:“是……是田冬嗎?”

  田冬連忙退了兩步,遲疑的答:“古老頭,你生病了嗎?”

  古樸似手想笑又笑不出來,喘著氣道:“我……我是咎由自取……”

  田冬有些意外,向前走了兩步道“你怎麼了?”

  “老夫……強練到了第七段……體內真氣終於無法克制的奔騰起來……”古樸緩緩的道:“終於……走火入魔……本已是茍延殘喘……剛剛是你的嘯聲?”

  田冬將古樸翻轉過來,點點頭道:“是啊,怎麼了?”

  古樸臉上出苦笑道:“老夫本身功力剩下不到半成,被你的嘯聲一催,內傷齊發…… 老夫已是去死不遠。”

  田冬大是不好意思,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抱歉,正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古樸忽然道: “小……小子,我拜託你一件事。”

  “你說!”田冬道。

  “我……我懷中有本書,你取出來……”古樸眼望著自己胸懷。

  田冬畢意還是有些疑心,手上運上了勁力探入古樸胸懷,果然有本書藏在古樸懷中,田冬當即如臨大敵的將之取了出來,但古樸是一直動也不動,田冬對於自己還在懷疑古樸,不禁有些慚愧。

  古樸見田冬已經取出書冊,接著緩緩道:“當年……當年老夫心懷私心,沒能好好傳你功夫……這本書,是我一生武學……你已有基礎,很快就能貫通……日後擇人而教,別讓‘璞玉掌’就此失傳……”

  說到最後,古樸臉色發青似乎已經不太能支持下去。田冬沒想到古樸臨死心意大變,拿著那本書心裏滿是愧疚,想到要不是自己沒來由的一嘯,古樸也不會死,居然還要將武功秘籍給自己,田冬十分難過,只能訥訥的道:“這……這……”

  古樸急速的喘了兩口氣,面色微帶愁苦的道:“老夫要死了……這個谷就給你…… 你……日後威震武林,老夫是看不到了。”

  田冬扶著古樸,見他只要那一口氣喘不過來馬上就會斷氣,於是連忙道:“古…… 古前輩,你還有什麼心願,我一定盡力幫你完成。”

  古樸苦笑一下道:“老夫……個性孤僻,向來無親無故……哪有什麼要交代的…… 我……”

  古樸一喘,渾身直顫的道:“老夫只恨……只恨不能練成‘璇璣心訣’……實在是沒有道理……”跟著微微一震,眼見出氣多,入氣少,已是距死不遠。

  田冬眼淚滴了出來,連忙在古樸耳邊道:“古前輩,‘璇璣心訣’一共十段,你只知道八段,當然練不成。”

  古樸眼一瞪大,詫異的望著田冬,卻除了喘氣之仍說不出話來,田冬連忙道:“第一和第十段您不知道,我現在念給您聽……”

  田冬急急忙忙的念完,見古樸一直沒反應,卻發現古樸面色蒼白,已經全無氣息。古樸死了?連忙探探古樸鼻息、心脈,果然是完全沒有的感覺,也不知道他死前有沒有聽完自己念的心訣。

  田冬雖然難過,不過也比較不焦急了,打開一旁的衣櫃,取出古樸的衣服穿了起來。

  古樸不知道有什麼怪癖,全部的衣袍都是一式黑色,田冬無可奈何,只好選適合的穿了起來,還好古樸雖然身材較田冬小上一號,不過衣服都還蠻寬鬆的,除了褲腳短了些,其他還勉強合身。

  只不過那串蛟筋還挂在自己腰間雖然已經鬆開了些,一時還是解不開來,田冬只好罷了,將兩端均五丈長的蛟筋提在手中,急急往外奔去。

  穿上衣服之後,田冬微微皺眉,剛剛喝了滿肚子水補充了水分,馬上饑意就涌了上來,不過現在沒時間找食物,田冬急急忙忙的往那個通往外面的地道衝,田冬一到地道移開洞口巨石,迅速的往底下穿去,依著古樸的方法將擋住圓形石門移動的另一塊巨石移開,這才轟隆隆的轉開了石門。

  田冬一齣石門,見到外面的空地中有數十人,一邊都是好朋友除了步連雲、韓方師徒、魏無常、顧玲如都來了之外,居然還有武當派的莫採心與玄方真人,還有幾位老者田冬十分熟悉,居然是崇義門的副門主顧革襲、少門主顧鼎祥、以及當年帶著年幼的田冬上崇義門的武律堂堂主戚滿斷。

  對面站著另一群人,田冬也不陌生,正是以黃木森為首的龍虎幫眾數十人,大概就是步連雲等人開始攀爬山壁的時候趕到的,兩方似乎已經打了許久,都有人負傷,還好步連雲這一面受傷的人不多,只有韓方徒弟蘇甘哈、戚滿斷兩人受了微傷。

  田冬一齣門,眾人自然停戰,本來見到黑黝黝的洞中閃出了一個黑袍人,所有人都以為是古樸,仔細一望,才見到是一個眉發皆失的年輕人,眾人一陣詫異,顧玲如才看出這人是田冬,驚呼一聲奔過來撲入田冬懷中,又驚又喜的道:“田哥哥,你怎麼了?”

  “烤焦了!”田冬笑著一把摟住顧玲如,望向眾人連連打招呼道:“步大俠、韓前輩、魏前輩……你們都來了?”

  顧玲如沒聽懂什麼叫烤焦了,但能與田冬在一起她就覺得十分幸福,也不管這麼多了。

  這時步連雲走過來有些詫異的望著田冬微笑道:“田賢弟,古樸呢?”

  遠遠的黃木森也叫起來:“田冬!你師父古樸呢?”

  田冬有些黯然的道:“古樸不是我師父……他……他死了。”

  死了?四面眾人容時一驚,步連雲首先皺眉道:“怎麼死的?你怎麼穿成這樣?練岔了氣吧……”

  田冬搖搖頭不願多談:“我逃出來不久他就死了,我又沒衣服穿,只好穿他的衣服。”

  黃木森大聲道:“古樸死了,我也要搜一搜他的巢穴,首先就是由你開始,古樸的東西一定藏在你那裏。”一面帶著龍虎幫眾往前走。

  步連雲馬上攔到前方,挺胸微笑道:“黃幫主在我步某在此,可容不得你胡來。你要再打一場嗎?”

  黃木森陰沉的道:“本幫主剛剛還沒下令全力格殺,要知道本幫精銳全數在此,奉勸你還是別管我們和田冬之間的事情。”

  黃木森身後不但有兩位護法、五堂堂主、副堂主、舵主、居然還有許多上次沒出現的人,其中田冬認得的就是那兩個跑去當承天寨副寨主的兩人——“飛天白猿”葛無計與“綠川狐”公孫仲,看來黃木森將所有自己的心腹都調了回來,這一次勢在必得,步連雲等人剛才能撐過,實在是對方手下留情。

  步連雲不是不知這個情形,但他也不能任田冬被人擒捉,正要開口的時候,田冬忽然踏出兩步道:“你們要捉我?來吧!”

  田冬現在功力大進,頗有點想試試看。

  黃木森有些意外,皺眉道:“剛剛是你的嘯聲?”

  田冬點點頭道:“沒錯。”

  剛剛眾人就是被嘯聲的威力所驚而停止打鬥,黃木森本來不知發嘯的是誰,頗有些心驚,既然古樸已死,那就應該是田冬,可是田冬不可能有這麼深厚的功力,黃木森一時頗難下決定。

  田冬見黃木森沒說話,於是微笑道:“既然你們沒意見,那就請回。”

  黃木森怎麼可能這樣離開?他面一沉回頭道:“柳護法,再麻煩你一次。”

  柳挂度應聲而出,上次沒幾招就捉下了田冬,這次他更有信心,一揚長劍道:“田小子,依然是那句老話,要是要用兵刃就自己選。”

  田冬兩手還提著那兩大段蛟筋,放下又不行,想到剛剛一擊地面十分有力,拿來亂揮也該不賴,總比上次空手好一些,於是颺颺手中的蛟筋道:“我就用這個。”

  柳挂度一皺眉道:“那是什麼?”他見到田冬手中兩大團淡黃半透明的東西,看不出所以然來。

  田冬想到古樸曾跟自己提過這東西的名稱,有些得意的道:“這叫古龍蛟筋,沒見識過吧?”

  “什麼東西!”柳挂度左手劍訣一引,長劍霍霍的閃動起來,迅速的往田冬衝來。

  田冬見柳挂度距離自己不到四丈,左右手中的蛟筋可都有近五丈長,田冬右手一甩,整團蛟筋飛打出去,田冬內息直透而出,蛟筋驀然伸的筆直,直往柳挂度胸前甩去。

  這一下迅速無比,柳挂大吃一驚,天下哪有兵器能伸到五丈遠?連忙一閃身,同時將長劍狠狠的向蛟筋前端斬了下去。

  但是田冬洶湧無匹的內力絲毫不減的往前方延伸,柳挂度長劍首先被震開,雖然微微的影響了蛟筋的去勢,還是被指粗的蛟筋穿過了左邊胸腹之間,柳挂度一聲慘嚎。

  田冬唬了一跳,連忙將運內勁一引,只見蛟筋迅速無比的收了回來,又在田冬的手上變成一團,還不帶一絲血跡。柳挂度當場翻身倒地,捂著不斷涌血的洞口不斷的翻滾,龍虎幫自然有人急急的上前救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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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時場中的兩方都靜了下來,天下哪有這般霸道的兵器,便算有,也不該能將內勁傳出這麼遠。

  他們不知道這便是古龍蛟筋的特殊之處,不但刀劍難傷,還能絲毫不散的向前傳遞內勁,古樸當年就是為了這個好處,才想藉此創出一套鞭法,可是這條蛟筋,不知被哪一代的祖師將之鎖扣在那古怪的石墩之中,完全無法取出,古樸這才四處尋覓,好不容易找到紫金蠶絲,卻是完全不能傳遞內勁,當時古樸壓根沒想到取來製成衣物,才會用以綁著玉球,後來才會被田冬製成了紫金來。

  而田冬卻機緣湊巧之下,練成了當世無人能及的內力,在熱焰一逼之下,全身功力運出,絲毫不差的傳到了兩個石墩,石墩終於抵受不住田冬的內力,而讓田冬抽出了這一條古龍蛟筋。

  過了片刻,在全場的靜默聲中,只有武當的玄方真人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遲疑的開口道:“田少俠,你剛剛說這叫古龍蛟筋?”

  田冬點點頭,心有餘悸的道:“這是古樸說的,他用這個把我綁在火山口上,想烤死我,我好不容易才拔了出來,真是危險,差點沒被烤死。”隨即想到古樸反而幫自己練成功夫,自己卻弄死了他,心裏不禁又有些難過。

  眾人雖然聽的迷迷糊糊,不過步連雲也只好先放下訝異,轉身向玄方道:“真人,莫非您知道此物由來?”

  玄方搖搖頭道:“貧道也只是聽長輩閒聊提及,古龍蛟筋乃洪荒遺物,雖然並非完全的刀槍不入,不過卻不懼炎冰,而且能完全的傳遞勁力,數百年前有位高手獲得此物,仗此稱雄江湖數十年,之後悄然退隱不知所蹤,不過據傳長度不到五丈,應該不是這一條……”

  這件事自然沒有人明白,黃木森遠遠的聽見,不相信有這麼巧的事情,不過田冬的功力增強應該是可以確定,於是一揮手道:“大家上!”自己有先向田冬奔來,而龍虎幫的眾人也立即四面擁來。

  田冬怡然不懼,兩手同時伸出,左右各五丈寬的蛟筋如心使臂的彈跳而出,一揮之間,黃木森只覺勁風撲面、勢大難當,大驚之下連忙後撤,較為機靈的人剛剛看到柳挂度倒楣的模樣,自然也急急往回閃,不過幾個跑的不快不慢的舵主,在田冬一掃之下,立即刀劍散飛、斷臂折肢的飛出丈餘,慘呼連連。

  黃木森極為憤怒,大吼一聲道:“田冬,你敢不敢放下兵刃,與我空手見個真軍?”

  田冬內力雛高,看來拳腳身法還是極為生疏,要是放下兵刃,黃木森有把握纏住田冬。

  田冬搖搖頭道:“算我怕了你,你們走就是了。”

  田冬可沒有爭名的習慣,要是認輸了就不用打架,那就認輸便了。

  黃木森知道田冬不放下那條古怪的蛟筋,今日就是輸定了,面色一沉,忍怒道: “好,我下次取了利刀再與你一分高下……我們走。”轉身領著龍虎幫眾穿入古林之中。

  這些人一走,眾人總算松了一口氣,玄方對田冬道:“恭喜田少俠獲此寶物,不過當年那位前輩能威震武林,靠的還是鬼神莫測的鞭法,否則若是敵人以稀有的寶刀、寶劍相對,這根蛟筋只怕難以保全。”

  田冬微微一楞,自己那會什麼鞭法?靈機一動,將古樸給自己的書冊翻了翻,卻見到前面十餘頁都是“璞玉掌”的詳細解釋,再來是各種不同的身法,其他卻什麼都沒有,不禁有些失望的收回懷中、搖了搖頭,身旁的顧玲如好奇的問:“田大哥,那是什麼?”

  “古樸給我的。”田冬嘆息道:“他要我學會之後替他找傳人……大家進谷中坐坐吧,裏面蠻漂亮的。”

  韓方不禁哈哈大笑道:“古老兒一死,你把這兒當自己家了?走、走,大家去看看。”

  田冬面一紅,又不好意思說古樸已經將這座谷送給了自己,正支支吾吾的時候,玄方忽對眾人一禮道:“貧道當日棄田少俠而去,自此心中深愧難安,這次便是為了此事而來,既然田少俠已然無恙,貧道應當儘速返回武當,與掌門真人協商消滅龍虎幫的事宜。”

  眾人同聲勸止,玄方仍堅持離去,莫採心跟來自然是為了顧玲如,誰知現在田冬變成一個沒眉毛的光頭,顧玲如居然還是完全不改心意,莫採心失望之下,也只好隨著師叔悵悵而去。

  眾人送走兩人之後,與田冬進入地洞,見到了洞外別有天地自然也是一陣訝異,田冬不提別的,首先便是要吃的,在眾人失笑聲中,才一面聊起別後情事。

  原來步連雲失了田冬的蹤影之後,先與魏無常等人會合,眾人心想龍虎幫人多勢眾,田冬八成又被擒去,明查暗訪的過了半個多月,卻一直沒有下落,後來發現龍虎幫大舉南下,眾人才探出原來古樸在漢口曾與龍虎幫的人衝突,據說當時身邊有個青年似乎正是田冬。步連雲知道古樸的居所,立即帶著眾人離開武當趕來,還比一路訪查的龍虎幫快上數日。

  因為這一次很可能會和龍虎幫對上,而魯先生又是龍虎幫的主要目標,所以魏無常等人苦勸他留在武當,免的到時顧此失彼,又出意外。

  眾人到達的時候,恰好聽到田冬在呼叫古樸,才確定了田冬確實在此,至於其他眾人沒有這個功力將聲音送入谷中,田冬自然不知道還有誰來。

  而顧玲如數日前也託人傳信回崇義門,是以幾位門中長輩才會前來相助,沒想到為了攀爬山壁,眾人又只好下山尋覓器材,只是重新趕來之後,終於與龍虎幫遇上。這一次對峙,眾人的實力並未增強多少,而龍虎幫卻又更加許多好手,要不是步連雲也在場,而且這個洞口四周範圍並不寬闊,眾人未必能支持這半天。

  到了石屋,田冬一指屋內道:“古樸就在裏面,已經沒有氣息,該是沒救了。”

  一進屋中,奇事發生了,房中空蕩蕩的,居然沒有古樸的身影,田冬大吃一驚,詫異的道:“怎麼……怎麼會這樣?”

  步連雲踏入四面一望,隨即躍出石屋,登上屋頂四面瞭望,卻見谷中寂寂無聲,完全沒有一絲人聲,步連雲又躍入房中,對田冬道:“田賢弟,古樸到底怎麼死的?”

  田冬連忙將剛剛的經過說出,連“璇璣心訣”的事情也說了出來,眾人這才知道原來田冬練成了玉球上的功夫,難怪內功如此高絕。

  田冬說完後,韓方首先搖頭道:“田小子,你不會是被古樸騙了吧?他拿本不知真假的武功秘笈給你,就換去了‘璇璣心訣’,這個生意大可作得。”

  田冬臉上微紅,有些尷尬的道:“這……這書倒不像是假的……不過他是騙我的嗎?”

  田冬真的練過“璞玉掌”,自然看的出真假。

  “他無親無朋,事先安置了埋葬之處也不令人意外,不過……”步連雲雖這麼說,但是心中其實還是認為古樸未死,古樸要是未死,以他原有的功力與經驗,只怕不到半年便可大成,那時天下誰可克擋?

  田冬也想到這件事,不禁十分慚愧的道:“步大俠,我將‘璇璣心訣’也告訴你好了……”

  步連雲微笑搖搖頭道:“田賢弟,這是你的機緣……我若如此,豈不是如古樸一樣卑鄙?”

  田冬還要說話,步連雲卻一轉話題道:“還有一件事……我叫了你十年賢弟,你還不叫我大哥?”

  田冬又高興又慚愧,遲疑的道:“步……步大哥……”

  “是了。”步連雲哈哈一笑道:“我有個功夫這麼高強的賢弟,日後就算是古樸果真重出江湖,何必擔心沒有人能治他?”

  此事既然已成事實,眾人也只好不再多談,開始商議日後行止,崇義門副門主顧革襲首先邀請眾人去崇義門稍作盤桓,但魏無常卻搖頭一笑道:“多謝副門主盛情,不過魏某人必須先去一趟陜西,日後有暇當必前來拜望。”

  田冬等人自然知道魏無常要去百陽山武烈門,此行必然凶險,而且說不定會與龍虎幫硬碰,韓方首先道:“老魏,我師徒陪你去。”

  魏無常一皺眉,韓方搶著道:“怎麼說我們也一起被關了六年,這件事我非幫不可。”

  田冬雖然歸心似箭,但想到他們為了自己不遠千里的來褔建救自己,何況敵人又是勢大的龍虎幫,也立即道:“我也去幫忙。”

  顧玲如睜著大眼在旁聽眾人說話,見到田冬要去,望望自己父親顧鼎祥,有些膽怯的低聲道:“爹,我們也去……”

  崇義門少門主顧鼎祥這時已經步入中年,他望望自己心愛的女兒顧玲如,生氣的搖搖頭道:“不行,你已經離家幾個月了,我這次要是沒能帶你回去,爹非大發脾氣不可。”

  顧玲如小嘴一扁,望了田冬兩眼,不敢再說。

  顧革襲見到顧玲如目光中露出的堅定神色,心想這個小丫頭不要又偷溜去找田冬,於是對田冬道:“冬兒,當年我曾跟你提過,我會將你父母兄長遷入深山,你還記得嗎?”

  田冬自然記得,立即點頭道:“多謝副門主……還要請副門主示知地點。”

  這事連顧鼎祥都不知道,他詫異的望著顧革襲道:“二叔?”

  顧革襲道:“當年為了避免古樸找到你家人身上,我才有此舉動……要知道你身懷玉球,古樸非找不可,事實上,古樸果然從那幾個娃兒口中問出你來自三扁擔村,還到三扁擔村大鬧了幾次,這事崇義門中只有我一人知道,所以古樸絕對查不出來。”

  田冬大是感激,連忙道:“要不是副門主想的週到,田冬不僅自己流落江湖,還連累了父母,那就真是萬死莫贖了。”

  顧革襲點點頭道:“你與如兒既然情投意合……”

  話聲一齣,兩人的臉不禁都羞紅起來,只聽顧革襲接著道:“你先隨我們回耒陽,我親領你見父母,婚事可以再過個一年半載才辦,不過我們可以先將親事訂下來……”

  顧玲如臉上發燒的再也坐不住,撒腿便往石屋外溜。

  田冬又喜又有些不好意思,訥訥的說不出話來,顧革襲又道:“聽韓兄曾言,魏大俠願替田冬提親,不知此事確否?”

  魏無常自然只有點頭道:“確有此事。”

  顧革襲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既是如此,各位不妨先來一趟崇義門,也讓冬兒見見父母,之後田冬再隨諸位一起前往陜西,豈不是兩全其美?”

  魏無常微有遲疑,韓方在一旁大聲道:“就這麼說了,老魏,都等了十年,不爭這一時吧?”

  魏無常只好微微一笑點頭道:“就去一趟崇義門。”

  步連雲雙手一擊道:“好!田賢弟這碗喜酒,我是非喝不可……田賢弟,你還不出去顧著媳婦兒?我可不大放心。”

  田冬知道步連雲雖然是開玩笑,不過現在古樸生死不知,此事確實不可不防,於是紅著臉點頭道:“是、是……多謝諸位前輩……我出去了。”急急忙忙的也奔出了石屋,只留下身後眾人爽朗的笑聲。

  田冬奔出石屋,馬上看到顧玲如閃身躲到了樹後,田冬故作不知,輕手輕腳的往那株大樹靠近,接近大樹的時候,顧玲如大概是覺得奇怪,正悄悄的探頭出來,想看看田冬到哪去了,沒想到一探出頭來,佮好看到田冬的光頭擋在眼前,顧玲如嚇了一跳,差點叫了出來,隨即咬著嘴唇猛捶著田冬的胸口,臉上還是說不出來的嬌羞。

  田冬見顧玲如如此模樣,心裏也是十分欣喜,一面伸臂輕輕摟著顧玲如,一面低聲道:“如兒,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顧玲如哪回答的出來,接到田冬懷中猛搖頭,但是雙手卻不聽話的回摟著田冬,過了好片刻,顧玲如臉上紅潮漸退,這才低聲道:“二爺爺怎麼能這樣……在大家面前說這種事……”

  田冬有些得意的道:“他老人家一定是怕你半途又溜來找我。”

  顧玲如面一紅,微微跺著腳道:“你……少臭美……”

  田冬忽然頗有疑惑的道:“如兒,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在田冬的立場上,顧玲如愛上他實在有些沒理由,就算自己小時後幫過她,也不代表她就該喜歡自己,田冬也知道現在問這種事實在十分煞風景,不過不問又便在心裏。

  “怎麼這樣問人家……”顧玲如羞紅著臉扭著腰肢不依,鬧得田冬心癢癢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顧玲如才靠著田冬的胸膛,輕輕的道:“我……我一直念著你……本來也沒想到還能與你見面,那天在龍虎幫,你不顧危險的又幫了我……那時你不但不認識我,也不知道我生的如何,我覺得你與旁人不同……是個好人,但沒想到居然剛好就是當年的田哥哥……我忍不住想一直和你在一起……這幾十天,失去了你的消息,我好難過…… 好難過……我一直後悔當時聽你的話離開,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活下去……”

  顧玲如說到後來,聲音哽咽、珠淚欲滴,更是惹人憐惜。

  田冬心中十分感激,用力的抱了抱顧玲如道:“還好你那時聽話,不然要是你也被捉就麻煩了。”

  過了片刻,顧玲如忽然露出俏皮的神色道:“田哥哥,二爺爺說我們先訂親,過兩年才成婚……是不是?”

  田冬點點頭道:“對呀,怎麼了?”

  “沒什麼。”顧玲如仰著頭,又害羞、又愛嬌的道:“人家好想快點嫁給你……”

  田冬忍不住偷吻了顧玲如粉嫩的臉頰,顧玲如輕輕的驚呼一聲,將頭鑽到田冬的懷中,不敢抬起來,田冬見到顧玲如露出白玉般的頸子,得寸進尺的又偷吻了一下,顧玲如渾身發軟,求饒的道:“不……不要……田哥哥……”

  這種類似囈語的聲音其實只會讓人更起勁,不過田冬畢竟不是花叢老手,加上膽子也不是很大,終於聽話的強忍著不再吻下去,不過鼻息難免粗重了些,而顧玲如卻從剛剛的有些害怕變成有些期待,但又怕田冬看輕了自己,所以也不敢動彈。

  兩人靜靜的依偎著,傾聽著彼此的心跳聲,在這一瞬間時光彷彿已經停止,其他的事物似乎都不是這麼重要了,古樸有沒有死那又何妨?

  過了不知道多久,田冬的未來岳父大人顧鼎祥不放心,出來尋找兩人,顧玲如忽然害羞起來,硬是不肯一起出林,要田冬晚一步出來,田冬只好遵命。

  眾人將就的在谷中歇宿一夜,次日便向崇義門出發,顧玲如與田冬兩人並轡而行,一路賞玩風景,直是如膠似漆,直到數日後步連雲忍不住提醒田冬該練練功夫,田冬才不好意思起來,晚上進食過後便乖乖的拿起古樸給自己的東西研究。

  不過田冬與顧玲如兩人雖然打的火熱、天南地北的無所不聊,但是一提到與小菊有關的事情,兩人自然而然都會轉開話題,田冬也弄不清為了什麼,也許是有些心虛吧?雖然現在一心深愛著顧玲如,但要說自己對小菊已經完全忘情,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顧玲如不問,田冬自然樂的不提,只是顧玲如為什麼不主動提出,田冬卻是想不出玄妙來了。

  終於到了狼脅嶺,眾人上崇義門先見過了門主夫妻,門主顧革裴與妻子杜鳳霞兩人已經年近七十,算是年歲不輕了,見到了魏無常、韓方、步連雲等人自然是大為歡迎。

  要知道崇義門不過是南方的小門派,韓方還罷了,魏無常可是天下聞名;步連雲更是不用說了,十餘年前上衡山派評理,數招間大破衡山的五行劍陣,更是絕頂高手,想當年古樸來到崇義門,崇義門與奉天寨誰也不敢吭聲,步連雲近年聲威逐漸與古樸齊名,顧革裴不想奉承也難。

  在筵席中,更長一輩的矯勇堂堂主,“碧玉劍”方天殿也在場,田冬也是這時候才知道,方天殿已經是天字輩中碩果僅存的唯一一人,原來以前的武訓堂堂主盧天安已經過世,戚滿斷已經接任了堂主之位。田冬想到當年雖然沒見過盧天安幾次,不過對於盧天安的印象卻十分深刻,聽到了這個消息,難免有些惋惜。

  一場還算是賓主盡歡的接風宴不久之後便結束了,顧玲如早在開始之前便已經躲到後進去找娘親,結束後,眾人一齣廳門,田冬忽見門前有六個年輕人,正笑嘻嘻的望著自己,田冬微微一楞,心想不會是當年那些朋友吧?

  臉上一面露出訝然的微笑,一面用目光搜尋過去,忽見其中一個特別壯的年輕漢子長著個朝天鼻,田冬望著他,笑著大聲道:“牛艾明?你是牛艾明?”

  眾人爆笑起來,另外五個人得意的嘩笑道:“早說田冬一定最先認出你來,老牛,你認了吧。”

  田冬高興的過去與眾人你拍我打的一陣熱鬧,眾人亂了好一陣子,才一個個重新自我介紹,田冬知道人堆中沒有吳方保與蘇啟明,連忙問了起來,牛艾明搖搖頭道:“蘇萬明已經變成正式弟子了,跟我們可不一樣……他們正式弟子現在都派出去了,我們幾個是在郴州管管小生意,才來的及趕回來看你。”

  田冬這才想起,正式弟子要改名,那吳方保不是變成吳萬保了嗎?

  小時候總是皺起眉頭的陳大有忽然撇嘴道:“他們有什麼了不起?我聽說田冬的功夫已經很高很高,還不是沒有架子,哪像蘇啟明……”

  牛艾明忽然搖搖手,神秘的一笑道:“就算都沒架子,他們也不願意來見田冬。”

  “為什麼?”田冬大惑不解。

  牛艾明眉毛聳了兩聳,一臉幸災樂禍的道:“連蘇啟明在內,他們六個一個個都想追小公主,連架都打過幾場,現在大失所望,誰願意來?”

  “什麼小公主?”田冬一楞,卻見牛艾明眨眨眼道:“門主的孫女啦……”

  “如兒?”田冬自然大是吃驚,詫異的道:“為什麼叫小公主?”

  “真是人在褔中不知褔。”陳大有皺起眉頭道:“她不配稱小公主,誰配的上這個名稱?”

  田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顧玲如清純嬌美自己自然知道,但沒想到在崇義門居然人稱“小公主”?

  見田冬說不出話來,牛艾明哈哈一笑道:“田冬,你什麼時候把小公主娶走?讓我們看看那幾個傢夥的笑話。”

  田冬只好搖搖頭,告訴他們顧玲如年紀還小,可能還要過個一、兩年,在眾人簇擁下,田冬與眾人到了一個小廳,與幾位十年不見的朋友好好的聊一聊。

  在崇義門歇宿一宿之後,次日清晨田冬與顧玲如、魏無常才在顧革襲的帶領之下,直往更南端的山林中奔去,本來步連雲與韓方等人也都要跟去,不過田冬深怕一大群人一起到了自己家中,父母會嚇一大跳,只好婉拒了眾人的好意,魏無常為了要替田冬提親,自然是非走一趟不可,而顧玲如想到要見公婆,緊張的前一個晚上睡不著覺,還差點不敢跟來,後來想到田冬至少要在家中住上數日,這幾夫不大可能見面,才終於忍不住跟著去。

  田冬一面走一面心中頗為疑惑,據他所知,後山都是無窮無盡的荒山野嶺,一直連到湖廣南端的九嶷山區,再過去大多是所謂的壯族與瑤族等夷人居住之處,父母居住在哪,怎麼過生活?

  顧革襲看出田冬的憂慮,一面走一面道:“我早年曾與一些壯族人交往,常常在這個沒有道路的山林間往來,十五年前在一個地方發現了一個渺無人跡的深谷……不,也許百年前有什麼隱士在那裏居住過……先需要經過一個狹長的谷道,然後就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山谷,有點像古樸的那個山谷,不過還要大了些,我另外又傳了你三個哥哥基本的內功與劍法,畢竟在山野中還是要學些武技才能防身,他們也會正期出山來添購物品。”

  “副門主……”田冬大為感動,也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革襲一拍田冬的肩,慈祥的笑道:“當年我一時疏忽,讓你終於被龍虎幫所擒,這只是我略表心意,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也別叫我副門主了,叫我二爺爺得了,啊…… 就是對步大俠不大好意思。”

  步連雲與田冬兄弟相稱,這下等於小了顧革襲兩輩,顧革襲不禁有些遲疑。

  顧玲如在一旁拉著顧革襲嬌笑道:“二爺爺,步大哥不會在乎啦,不然田哥哥該怎麼叫您?”

  眾人一起往崇義門的路途中,顧玲如早就不客氣的隨田冬稱步連雲為大哥,步連雲本來就沒什麼架子,何況顧玲如日後也會變成他的弟妹,叫步連雲大哥正是理所當然。

  顧革襲摸了摸顧玲如的頭,呵呵笑道:“你這個丫頭,就是沒大沒小的……”

  一旁的魏無常忽然和聲道:“顧副門主,到田家居住的地方莫約多久時間?”

  顧革襲見問,立即回答道:“魏大俠,以我們現在的速度來說,大約要兩日的行程才到的了。”

  在一片山林只在小徑的狀況下,眾人只能徒步而行,何況現在眾人是配合顧玲如的速度,不然應該可以更快到達。

  當晚,眾人在一處小溪旁休息,田冬在林中另找了一塊空地,演練起“璞玉掌”,還有完整的“天涯步”、“翻雲步”、“虛幻步”以及其他各種運勁騰挪的方法,顧玲如在一旁笑吟吟的瞧著,現在的田冬毛髮已經長了不少,就是眉毛長的頗慢,還有點不大雅觀,還好總會重長出來,顧玲如也不大在乎。

  過了片刻,田冬忽然收勁,迅速的躍到顧玲如身旁,顧玲如微笑的取出一條汗巾,正想幫田冬拭汗的時候,忽然見到田冬表情有些異樣,顧玲如正要發問,田冬已經低聲開口道:“有人!”

  顧玲如微微一愣,見四面一片寂然,除了一些古裏古怪的蟲獸聲,根本沒有一絲聲息,不過田冬的功力深厚她也知道,所以也壓低著聲音道:“那裏……?不是二爺爺他們吧?”

  “不是。”田冬拉著顧玲如往魏無常兩人休息的地方行去,一面道:“還有一里遠,有七、八個……不,八個人沿溪向我們奔來。”

  顧玲如吃了一驚,這裡怎麼會有人?連忙與田冬攜手向林外奔去,到了小溪旁,田冬對魏無常與顧革襲兩人說了此事,兩人也頗為意外,於是分別在林中掩起身形,看看來的是何方神聖。

  過了一會兒,只見八個人神色匆匆的沿溪直奔,服飾簡陋、上身赤裸,身上背弓挂箭,腰別彎刀,看來是南邊山林的部族中人,只不知道是瑤族還是壯族,正分持著兩、三枝火把,急急的沿溪而走。

  顧革襲看了片刻,忽然訝然對身旁的三人道:“那是壯族人……我去問問發生什麼事了。”

  顧革襲一躍而出,落到那八位壯族人身前,那八人只覺眼一花,身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立即拔刀的拔刀、拉弓的拉弓,呼呼咻咻的怪叫起來。

  顧革襲不慌不忙的道:“安答兒吐,你不認得我了?我是顧革襲。”

  “顧革襲?”一個壯族的中年人驚訝的拋下弓箭,撲過去抱著顧革襲,一面親熱的拍拍打打,一面以不十分純熟的漢語叫道:“我們要去找你,你來了,好,很好。”

  顧革襲眉頭一皺道:“怎麼了?”

  “瑤族……瑤族人。”安答兒吐越急越結巴:“分成兩族,輸掉的那族逃過來了……”

  顧革襲更是疑惑的問:“只是輸掉的那一半,應該打不過你們啊。”

  在這片山區,壯族的勢力本比瑤族還大,瑤族既然分裂,那更不是壯族的對手,顧革襲不明白安答兒吐在焦急什麼。

  “那個谷,他們要他們一家人住的谷,說他們才十來個人,浪費了那個谷……”安答而吐一面說一面跳,似乎十分生氣的道:“還送了好多的金子、銀子給族長,族長就不管,這樣不行。”

  顧革襲一驚,連忙問:“田大柱一家住的谷嗎?”

  安答而吐連連點頭道:“對,田……春夏秋,對,他們不肯走,說要守住那個谷,我女兒、兩個送回家了。”

  別人聽不懂什麼叫做“田春夏秋”,田冬可知道那是三個哥哥的名字,心裏不禁大急,那管他女兒的事,立即躍出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安答兒吐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光頭,剛剛顧革襲出現還會一陣眼花,這個光頭卻似乎是忽然出現,莫非是由地底鑽出來的?安答兒吐嚇了一跳,慌忙伏下道:“活佛……”

  其他七人本來安靜了許久,這時卻也跟著伏下大呼活佛,魏無常與顧玲如這時也走了出來,那些壯族人見到顧玲如有如仙女下凡,不禁都直了眼,更是叩頭不迭。

  顧革襲連忙道:“這不是活佛,他是……唉,你快說是什麼時候。”

  安答兒吐仔細望了兩眼,發現田冬頭上確實有些短短的毛髮,這才有些驚懼的起身道:“明日太陽探頭的時候,他們就要進攻了,我們趕快來找你,你來了,很好,族長不敢不幫忙。”

  田冬焦急的道:“顧二爺爺,我們快去。”畢竟還沒與顧玲如成婚,田冬不好意思直叫二爺爺。

  顧革襲望望天上的星辰道:“這樣去來不及了……魏大俠,您和如兒隨著安答兒吐一起去,我帶著冬兒先去。”

  魏無常點點頭道:“好,你們去吧,我會照顧顧小姑娘。”

  顧玲如知道自己要是硬跟去,只會拖累了兩人的速度,只好嘟著小嘴望著田冬,田冬向顧玲如點了點頭,將背囊中長達十丈的古龍蛟筋取出,分別纏在雙臂上,不過還是略為礙手了些。

  顧革襲知道田冬的功力遠勝於己,見田冬收拾停當,也不再囉唆,當先全力往南方奔去,田冬強忍著心裏的焦急,展開天涯步,緊緊隨著顧革襲的身後越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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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千鈞一髮

  聽到瑤族居然要攻打田冬父母兄長一家人居住的山谷,田冬與顧革襲兩人自然以全力奔行赴援,顧革襲雖然功力不如魏無常,輕功不如韓方,全力賓士起來也是十分迅速,但是兩人直奔到天色漸明,還是在一片山林中瞎撞,田冬忍不住道:“顧二爺爺……還要多久?”

  奔了一夜,顧革襲其實已經有些疲乏,知道自己一說話,只怕就得停下,他連頭也不敢搖,只悶頭繼續趕,田冬見狀不好再問,只好又閉上嘴巴。

  又過了好一陣子,顧革襲忽然一頓,停了下來,田冬猛然衝過頭,連忙回過頭來道: “顧二爺爺,我背您去好不好?”

  顧革襲搖搖頭,喘了兩口氣道:“不用……我慢慢過去,現在你直直向那個山峰走,再過十餘裏就能見到那個入山谷的狹道,大約只能容四、五個人並肩透過,要是你幾個哥哥守的住,那些瑤族人一定還堵在谷口,你小心些,先看看狀況,別猛衝進去。”

  田冬抬頭一望,知道剛剛這個山峰還隱在一整片山壁之後,現在繞了過來,顧革襲才能指路,田冬很快的點頭道:“顧二爺爺,謝謝。”立即展開全力往前方直奔。

  顧革襲見到田冬居然還是一下子不見了蹤影,一點也不像已經奔了數個時辰,不禁有些覺得有心無力,緩緩的再調息了一下,咬牙繼續往前方追去。

  田冬眼晴望著顧革襲指示的山峰,直接在樹梢上飛騰,他現在可不像之前只懂得直衝、上騰、下落,在強大的內力作後盾之下,那本秘笈上面的各般變化已經熟練於心,田冬這一施展速度極快,十餘裏還不是轉眼即至。

  果然,遠遠的就聽見前方不斷的傳來喧鬧的聲音,田冬心急如焚,更是加快了腳步,這時見到在那座山峰前的另兩片山脈正分頭往自己前方夾來,最後在自己前方約一里遠處夾成一處狹長的谷道,喧鬧聲正是由谷道中傳出,田冬這時把顧革襲的囑咐丟到九霄雲外,二話不說的就往狹道中衝去。

  這座谷道還是彎彎曲曲的,田冬衝入數十丈還見不到盡頭,又過了十餘丈,才忽然見到數十名受傷的瑤族人,正分別躺在地上唉唉亂叫,田冬理也不理,猛然騰身在這些人上方衝了過去,這些瑤人只覺得上空忽然刮過一陣風,連田冬的身形都沒看清楚。

  一越過這些人,田冬就看到將近兩有個瑤族人,正擠在前方不斷的叫囂著,更前方是一個高約五丈,厚實的大木欄,瑤族人被堵在寨後,正將一捆捆的枯枝、落葉集中到木柵前,準備引火焚燒,而木柵上方居然沒有人防守,裏面卻傳出打鬥的聲音。

  田冬大吃一驚,想到當初為了逃出龍虎幫,無情一舉焚死百餘人,莫非是報應臨頭?這一下嚇的一身冷汗,不過前面數百人堵著道路也不好衝不過去,田冬情急生智,想到韓方以前曾在自己眼前露過一手,當下有樣學樣,驀然一個起身,斜衝三丈高,直直飛撞右崖,眼看將要撞到之前,身子一翻,猛然一踢山壁,轟隆一聲,數塊落石紛紛墜下,田冬一面心想自己用力過度,一面卻是更快速的往左邊的山崖飛了過去。

  這聲音一齣現,許多瑤人紛紛的回頭,卻見到田冬彷彿大鳥一般的在自己腦袋上飛騰,瑤人紛紛舉起弓箭發射,不過田冬這時逐漸拿捏到訣竅,飛騰的越來越快,瑤族人弓箭向上飛射,落下時反而傷了不少自己人,嚇的瑤族人不敢再射,只能在下面張口哇哇亂叫。

  田冬反正也聽不懂,很快的一個借力翻上了木柵,裏面果然是一片谷地,被三道山嶺圍繞而成,谷中有一塊水田,還有一些菜圃,田地旁本來有四、五戶房舍,現在卻在熊熊的火焰中燃燒,不過那裏卻一個人也沒有,而木柵底下卻有二十來名瑤人,與三個持劍的大漢纏鬥著,看來一方要來開柵,另一方卻死命阻攔,那三名大漢似乎也練過功夫,不過功力平平,而那二十來名瑤人又都十分驍勇善戰,三名大漢不但落於下風,還各受了一些微傷。

  田冬一望,那不就是自己大哥、二哥、三哥?正想躍下幫忙,忽然身後一陣濃煙冒起,田冬回頭一望,卻是柵外的那堆枯枝已經燃起,要是木柵一毀,這兩百多個兇猛的瑤人衝進來還得了?

  田冬立即將手中的古龍蛟筋往下一甩,隨即運勁一挺,蛟筋延伸五丈,直直往下方的火堆衝去,毫不客氣的往外一挑,整端著了火的相枝立即翻飛起來,沒頭沒腦的向站在最前方的數十人灑去。

  在被火灼傷的人慘叫連聲中,瑤族人更是急急的引弓發箭,向上在高處的田冬射來,田冬左右手的蛟筋連揮,只顧著將地面的火堆打散,在全身功力運集的狀況下,那些箭矢田冬亳不理會,一觸田冬便即往後彈飛。

  迅速清除了火堆,想來那些瑤人再運枯枝進來也要一段時間,田冬這才猛然回身一躍,落到了下方那個戰團之中。五丈可不是開玩笑的,田冬這下子宛如飛將軍從天而降,兩方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同時緩下了手。

  田冬來不及打招呼,左手蛟筋猛然一揮,七、八名瑤族戰士首先被打的筋斷骨折,右手再一揮,又除掉了五、六人,剩下七、八個瑤族人見勢不妙,連忙掉頭就跑,田冬剛剛遠遠見到數間木屋被焚已經十分緊張,現在沒見到自己爹娘更是大感不妙,這次難得的毫不手軟,連下殺手,根本不用什麼招式,只要運足勁力向這些人砸去,不死者幾稀。

  這時田春、田夏、田秋三兄弟楞在那兒,傻傻的看著這個飛將軍左右手各揮著一條長達五丈的淡黃細棍,簡直是逢者必死,一時都說不出話,最後還是田春上前一步,結結巴巴的道:“這……這位大俠……”

  田冬一個翻身已經緊緊抱著田春,嚇的田春後半截話吞到了肚子裏去,才聽到田冬嗚嗚咽咽的哭道:“大哥、二哥、三哥,我是小冬啊……”

  “小冬?”田家三兄弟一下作不得聲,望著這個留著奇怪短髮,正嚎啕大哭的年輕人,當年那個八歲小頑皮的面貌逐漸的浮現,三人越看越像,田春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又驚又喜的道:“你……你是小冬!你真是小冬?”

  田冬連連點頭,一面哭著道:“爹呢?娘呢?”想到自己晚來一步,兩老可能因此喪身火窟,田冬心如刀割。

  田夏比較鎮靜,眼中雖然也閃著淚光,仍帶著微笑道:“爹娘沒事,你哭成這樣做什麼?”

  田冬一楞,揉了揉腫脹的眼眶,一面吸著鼻水,一面望了望那些燃燒的房舍,呆呆的問:“他們……不在那裏?”

  田冬的三位哥哥比田冬年長許多,從小對田冬就十分寵愛,田冬這時見到三人,彷彿突然間回到了幼時,那個自己有什麼問題都會問他們的歲月。

  老三田秋一抹淚,用力一抱田冬,哈哈笑道:“我們當然讓他們先躲起來了……打你這小子,莫名其妙惹的我也掉了幾滴眼淚。”

  田冬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望見柵外煙火又起,田冬知道那些瑤人又收集起枯枝,準備焚燬這個木柵,田冬對三人道:“我去趕跑他們。”三個哥哥還沒作聲,田冬猛然一躍直騰五丈,倏忽間翻過了那個大木柵。

  田冬剛剛如何翻過來的三人沒弄清楚,這時倒是親眼看見田冬飛了出去,田春臉上帶著笑,卻又忍不住滴淚,半笑半哽咽的道:“這……這小子,怎……怎麼練的?”真可以說是喜極而泣,田夏、田秋兩人想要勸慰,卻發現自己也啞啞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忽然聽見柵外慘呼連連,三人急急忙忙的沿梯登上柵頂,卻見到剛剛那個如同鐵棍般的超長怪兵器,這時大部分在田冬左右手臂纏繞著,只各留下了近一丈長到處翻飛,打的瑤族人哇哇亂叫,整群向後奔逃,三人見此奇景,不禁嘖嘖稱奇。

  田冬現在與剛剛谷內凶神惡煞的模樣完全不同,因為與三位兄長見了面,加上又知道父母無恙,心中可是十分愉快,所以不大想出重手,只以半成功力鞭打著瑤族眾人,看哪個逃的慢就賞他一鞭,瑤族人拼命的急奔,自相踐踏之下也傷了數十人,倒在谷道中掙命。

  驀然間鐺的一聲輕響,田冬左手半邊的筋蛟忽然一輕,卻是被削去了約莫半丈長,田冬吃了一驚,連忙轉過頭望,卻見到一個瑤族人正急急往前奔,手中一把亮晃晃的彎刀正閃閃發光,田冬微感意外,左手蛟筋一收,順勢往前急衝兩步,伸手往那個瑤族人背心捉去。

  那個瑤族人本就邊逃邊回頭,見到田冬忽然趕到自己身旁,嚇了一大跳,連忙回頭一刀斬下,問題是田冬的手已經按到他的右肩,那人右臂微微一麻,彎刀不由自主的往下摔落,田冬順手一撈,將彎刀取在手中,打量片刻,發現除了刀柄製造的較為精緻之外,與一般瑤族人的彎刀並沒有不同,不過卻是極為沉重,少說也有三、四十斤。

  田冬抬頭正想問話,卻見到那人刀也不要了,急急忙忙的望前奔,也許是因為手中無刀,那人速度倒是快了不少,一下子已經鑽到了瑤族人當中,田冬微感錯愕,這下子田冬也認不出是哪一個了,只好罷休,一面虛張聲勢的將這些大敗虧輸、亡命奔逃的人往外趕,一面打量著自己左手中的怪刀。

  田冬直追出谷口,瑤人一哄而散,林中正好奔出目瞪口呆的顧革襲,田冬笑著道: “顧二爺爺,我把他們都趕走了。”

  顧革襲嘆口氣搖搖頭道:“真的老了,居然連幫忙都趕不上。”他忽然注意到田冬手中拿的一把彎刀,不禁有些意外的道:“你換用刀了?”

  田冬笑嘻嘻的搖頭道:“不,這是剛剛搶來的,對了,我見過三位哥哥了,不過還沒見到爹娘,顧二爺爺,我們現在進去吧?”至於那些倒在谷道中的,兩人也不理會,他們受的傷都不會很重,鷹該有辦法自己逃出去。

  顧革襲沒看出這把刀的特色,一面往內走,一面點點頭道:“那安答兒吐就不用擔心了……”

  田冬這時較不緊張,腦袋也比較清楚,疑惑的問:“顧二爺爺,那位安答兒吐大叔為什麼這麼好,急急的趕去報訊。”

  顧革襲一笑道:“他與我本來就熟,何況又是你二哥、三哥的岳父,當然緊張,你沒聽他說已經把女兒接回來了?”

  田冬想想確實好像有這一句,不過當時也沒注意,也不管這麼許多,開心道:“哇…… 我的兩個哥哥都成婚了?”

  “何止成婚……”顧革襲呵呵笑道:“你的侄兒、侄女都有五、六個了,再來就輪你了。”

  田冬微感不好意思,也只能喜孜孜的傻笑著,兩人奔回木柵,田春等人見到顧革襲居然與田冬一起進來,真是大喜過望,連忙將木柵推開,將兩人接入谷中,這時田冬父母與八個娃兒都走出了躲避的地方。原來顧革襲幾年沒來,田家又添了幾個寶寶,眾人見到田冬自然另有一番熱鬧。

  半日之後,魏無常與顧玲如在安答而吐的引領之下,也來到了山谷,田大柱一家哪裏見過這樣漂亮的姑娘,見到她羞答答的望自己夫妻叫著伯父、伯母,連田冬的三位兄長也大哥、二哥的極為週到,末了又著羞的猛望著田冬,田大柱雖然憨直,也看得出來是怎麼一回事,不禁呵呵直笑,暗道麼兒厲害。

  谷中的房捨已經焚燬,眾人現在是在山惻一個谷洞中閒聊,這是田夏兩年前無意中發現的,因為洞口隱蔽,所以也就成為這次田大柱夫妻與那八個娃兒躲災的地方,這個山洞十分清爽,說不定以前曾有人居住過,不過這座谷已經荒涼了許久,就算真有人住,想來那也是數十年前、甚或百年前的事情。

  田冬一問才知道,原來後山有一條險道,那二十來名瑤族人就是由那裏侵入,算是這些瑤族人中的精兵,要不是田冬恰好趕到,內外夾攻之下,田家只怕無幸,田冬因而立下決心,等無事之後,首先就要將那個山道封住,不然以谷前一方當關、萬夫莫敵的形勢,這些瑤人來再多也未必攻的進來。

  眾人閒聊之間,田冬才提起那把刀的事情,魏無常與顧革襲兩人聽到田冬的古龍蛟筋被削去一截都有些吃驚,取過刀試了兩試,魏無常首先道:“這算是難得一見的利刀,不過還算不上寶刀……在江湖上是以與此刀並稱的兵刃,少說也有個二、三十把,比如方堂主的‘碧玉劍’,就是這種級數的兵刃,田少俠,看來這個蛟筋果然不太適合作兵器。”

  顧革襲沉吟道:“據冬兒說,當時他並沒有出多少功力,會不會因此才被削斷?”

  “這話沒錯。”魏無常道:“但是那個瑤族人想必也沒練過什麼功夫,以此估計,若是黃木森真的取來一把差不多的兵刃,恐怕蛟筋難以保全……”事實上,以龍虎幫之勢大,要找出數把這樣的利刀,絕對不難。

  田冬大感可惜,他最喜歡蛟筋的便是攻擊範圍極大,而且因為內勁傳遞完整,所以速度也極快,加上彎直甘意、變化由心,遠遠的就能攻擊敵人,田冬根本不用練什麼 “璞玉掌”、身法變化,只要一鞭揮出,附以深厚的內力,便能少有敵手,沒想到居然敵不過利刃。

  田冬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顧革襲忽然一驚,對田冬道:“冬兒,那根斷掉的蛟筋呢?”

  田冬一楞道:“對了……沒看到耶。”

  田冬與顧革襲兩人往回走的時候就沒見到那段蛟筋。

  顧革襲嘆了一聲道:“大概是被那些瑤族人拿去了……不過既然不能防寶劍,也沒有什麼大用。”

  田冬想想道:“斷了的那截大約七尺,我還有九丈多,沒關係啦。”剩下的還長的很。

  “好吧。”顧革襲起身道:“我想如兒先回去了……安答兒吐應該不久之後就會將女兒送回來……我去和他們族長交代下,以後不能再發生這種事。”

  雖不明白魏無常為什麼不一起走,眾人還是將兩人送出谷外,一回頭,魏無常才提起田冬的親事,田冬這才弄明白,難怪要等顧革襲與顧玲如兩人離開才談到此事,田大柱夫妻自然一點意見也沒有,只是頗為擔心自己兒子配不上人家小姐,還是魏無常一再保證沒有問題,兩者才敢答應。

  既然蛟筋不能當兵刀,田冬索性拿蛟筋和由古樸谷中取來的紫金衣作為聘禮,這可是兩樣武林至寶,這件婚事本來亦成,有這兩樣寶物那更是沒問題,魏無常見田冬這麼大方也不禁意外,看來田冬對顧玲如該是用情已深。

  魏無常不久之後也離開,想來可以趕上顧革襲兩人,田冬等四兄弟嘻嘻咍哈的準備重新建造家園,首先便是到後山封路。

  四人奔到後谷,眼前是一片陡峭的山壁,有一條由上面蜿蜓盤下的繩索,田冬沿索直攀崖巔,上去一望才知道,原來這是四面山谷中唯一一個較為平緩的上坡,這可並不好封。回頭一望,三個哥哥還爬不到一半,田冬只好愁眉苦臉的坐下,一面讓山風狂亂的吹撫,一面苦苦的思索著方法。

  這山谷與古樸的恰好相反,古樸那兒是外陡內緩,這裡卻是內陡外緩,若不是依靠瑤族人留下的長索,田冬也許還上的來,三個哥哥想上來就不容易了。

  過了好一會,田春首先攀到,一望外面就搖頭道:“這樣難弄了。”

  田冬點點頭道:“是啊,恐怕是沒辦法了……看來誰也能攀上這裡,只要有條長索,往谷中一放下去就成了。”

  到了田夏、田秋兩人上來,田秋卻有不同的看法,他道:“這裡沒辦法攔住人,不過下面一路過去是數十里的山林,無路可走,瑤族人該是沿著那個林緣一路由前山繞過來的,下去看看說不定另外有辦法。”

  田冬覺得有道理,點頭道:“這就交給我,三位哥哥先下山建屋安置爹娘。”

  三人知道田冬功夫已經極高,再囑咐了兩聲之後,才沿索而下,田冬立即一溜煙的往坡下衝去,一面尋找那些人翻越山嶺的痕跡。

  這裡一向全無人蹤,要不是那些瑤族人慣於在山林間覓路,只怕也不容易一路爬過來,田冬一面走,一面東張西望,慢慢沿著草木被砍斷的痕跡往下尋,果然又見到了一個斷崖。

  這個斷崖不是很高、面積也不大,但卻十分陡峭,還生了許多的樹木,看痕跡,那些瑤人就是沿樹攀上來的,於是四面觀察片刻,確定要是沒有這些樹木,並沒有這麼容易攀上,田冬立即上下左右清了一圈火巷,野火一點,由下而上的燃燒起來。

  點大後田冬趕忙往上奔,免的還要往外大兜一圈。這場火是是燒了兩個時辰,田冬也四面奔行了許久,發現要完全封住其實是不大可能的,若是有人認得森林的道路,一樣可以到達後山的大片斜坡,想要在這裡安樂的居住下去,還是要自己具備足夠的實力才成,無奈之下,田冬只有回頭,囑咐三位哥哥日後要多加小心。

  兩日之後,步連雲、韓方、魏無常又來到谷中。

  魏無常自然是帶來好消息,田冬與顧玲如的事情當然沒有問題,不過形式上的下聘文定自然不可免,總要折騰個七、八日才能一切就緒,之後眾人離開前往陜西時顧玲如才好跟著跑,不過這幾日自然不適合見面。

  眾人聊了片刻,步連雲忽然興起道:“田賢弟,我們來過過招,看看你這幾日有沒有偷懶。”

  田冬大為尷尬,連忙搖手道:“步大哥您別開玩笑了,我怎麼會是你的對手。”

  步連雲搖搖手道:“不,以內力而論,你已經遠勝於我,若是你真的有好好練功夫,我才應該不是對手……”

  魏無常似乎不大贊成的道:“步大俠,田冬的‘璞玉掌’、您的‘落葉飛花指’都是不運內勁難以施展的功夫,也不能單較招式……這樣的比試危險又沒有好處……”

  “魏前輩。”步連雲搖頭道:“在下並非一昧爭勝,這樣做有其意義……不過請允晚輩事後再予以說明。”

  田冬無奈之下,與步連雲步出剛建成的木屋,兩人找了一塊空地,魏無常等人自然在外園旁觀,田冬的父母還弄不清兩人要作什麼,詫異的東問西問,韓方向兩人解釋半天,才算是勉強明白。

  兩人對立片刻,田冬早已擺好勢子,只見步連雲面容慢慢的沉重起來,兩手緩緩外探,驀然往前一衝,已經欺近了田冬身前,田冬唬了一跳,慌慌忙忙的一招“掌裂虛空” 推出,不過畢竟怕傷了步連雲,田冬這一掌只用了二成力,哪知步連雲左右手同時由外往內一合,指風嗤嗤作響的切割開田冬的掌力,數道指風直逼田冬,田冬連忙向後一躍,加推掌力一挺,才將步連雲的指力衝散。

  這時步連雲已經又拔身過來,雙手四面飛散,指風由各種方位湧來,田冬唯恐顧此失彼,兩手收至胸前,掌力往前標出,掌力範圍擴及身前數尺,將步連雲的指力全部消去。

  步連雲微微皺眉,以快速的身法閃動,在田冬的身旁穿插來去,田冬立即展開步法,跟著在場中閃動起來,兩人的身法都十分迅捷,四面眾人已經不大能分出人影,只聽到嗤嗤的指風聲與呼呼的掌聲,慢慢的掌聲越來越盛,指風聲逐漸的減弱,顯見田冬掌力瀰漫之下,步連雲漸漸的無法發揮,不過嗤嗤的指聲雖然較弱,仍不斷持續的出現,每次一齣現,田冬的掌風便大幅響起,硬生生的將步連雲的指力蓋下。

  眾人雖然知道兩人只是在切磋,不過高手過招,稍有疏忽只怕就會鑄下大錯,何況田冬經驗並不豐富,所以魏無常與韓方都看得十分緊張,田家一群人雖然看不出門道,不過見魏、韓兩人緊張的模樣,也感染了緊張的氣息,幾個半大不小的娃兒更被呼呼的掌指呼嘯聲嚇的不敢說話。

  又過了片刻,步連雲的指力忽然咻咻的連聲響起,聲勢陡然增強,田冬的掌力自然相應增加,就在這一剎殺,步連雲突然飄身退出戰團,田冬掌力來不及收回,連忙轉向地面咂去,只聽轟然一響,一陣塵土飛場,田冬站在飄飛的泥塵中,楞楞的望著步連雲。

  步連雲搖搖頭嘆口氣道:“田賢弟,看來古樸應該是沒死。”

  魏無常與韓方都吃了一驚,兩人打了半夫之後怎麼會冒出這種結論?只見田冬有些尷尬的道:“好像我真的被騙了……”

  魏無常首先想到原由,嘆聲道:“莫非這‘璞玉掌’是假的?”

  步連雲面色凝重的道:“說假的也不至於,不過有些重要而精深的勁力變化並未載入,剛剛田賢弟不時的加強內力應付,足見招式上頗有不足,何況我與古樸過招數次,對於‘璞玉掌’的威力最是了解,賢弟若非內力遠勝於我,只怕數招間就……唉……”

  後半截話步連雲忍下不言,不過眾人自然明白,在步連雲這種大行家的手下,田冬的招數十分容易被逼出破綻。

  魏無常與韓方相顧愕然,這樣一來,若古樸他日練成“璇璣心訣”,豈不是無人能敵?

  田冬有些遲疑的道:“其實那本假秘笈對我幫助也不小……”

  田冬本來功夫完全是半調子,現在雖然有些遺漏,至少有關身法挪移、勁力運用方面得了不小的幫助,雖說“璞玉掌”沒能學到最精要的部分,不過對古樸還是有些感激。

  步連雲插口道:“我明白賢弟的意思,何況古樸惡跡不著,若是重出江湖,也未必會為禍武林……不過你我兄弟倆人可能就要避上一避了。”

  事實上古樸的死對頭就是步連雲,而田冬雖然與古樸並無恩怨,不過古樸未必會容的下田冬。

  田冬倒是無所謂,苦笑一下道:“不然我們幫了魏前輩之後,步大哥和我們一起隱居在此好了。”

  步連雲哈哈一笑豪氣頓生,大聲道:“賢弟笑話了,愚兄才四十多歲,至少還要在江湖上浪蕩個十五、二十年才會退出江湖……到時候再來尋賢弟便了。”

  韓方忽然搖頭道:“鷲峰隱士以往雖然惡跡不多,但他絕不是好人,說不定他以前一直沒有亂來,只不過是擔心受眾人同聲攻伐……當今天下英豪,除步大俠外,武當掌門玄清真人、少林三相神僧都是當世絕頂高手,就算是黑道中,也有橫行中原的龍虎幫幫主‘北虎’黃木森、盤據關外的‘西陲大豪’路恨天,這些人也都能與古樸一戰,古樸想必也因此心有顧忌,要是古樸日後當真無人能治,誰能保證他不會就此胡作非為?”

  田冬雖然聽的津津有味,不過也越聽越慚愧,連忙道:“步大哥,既然如此,您還是學學‘璇璣心訣’,日後也能力挽狂瀾。”

  步連雲道:“這件事上次已經提過,絕不可行,武林中人自來招式心法各有獨到之處,我努力修練,未必不及古樸……何況田賢弟能夠大成,除了‘璇璣心訣’外,還有各種不同的因素,古樸未必也能有所成就。”

  魏無常忽然道:“步大俠,老夫有個建議。”

  步連雲對魏無常一向十分尊敬,連忙躬身道:“魏前輩請說。”

  “步大俠與田少俠既然已經兄弟相稱,彼此切磋武技本是應當,不過步大俠既然不願無功受碌,老夫倒有個計較……”魏無常緩緩的道:“……田少俠可以將一代奇功 ‘璇璣心訣’傳授給步大俠,步大俠則以絕技’落葉飛花指‘相換,如此兩人皆能受益,而正道又多了兩位高手。”

  田冬與步連雲一愕,兩人都作不得聲,韓方倒是立即鼓掌稱善,大喜道:“如此一來,古樸就算日後功力大成,我們也有兩個不弱於他的高手應付,包管他大吃一驚。”

  步連雲連連搖頭道:“怎麼可以……‘落葉飛花指’只是末技,怎麼能與‘璇璣心訣’相比?”

  田冬對於學不學“落葉飛花指”倒是不大在乎,但要是因此步連雲肯學“璇璣心訣”,那也是件大大的美事,田冬一笑,半激道:“步大哥,莫非你不肯教我功夫?”

  其實田冬也不是真的想學步連雲的獨門功夫,不過要自己以後去對付古樸,田冬實在有些遲疑,要是步連雲學會了天下無敵,那以後就沒有自己的事了,就萛哪天不小心遇到了,反正現在內力大進,古樸未必追的上自己。

  “賢弟說的是什麼話……”步連雲嘆息一聲道:“傳你有何不可?既然如此,我便傳你百零八手‘落葉飛花指’,至於‘璇璣心訣’……愚兄不學也罷。”

  步連雲心想若是田冬真的學通了“落葉飛花指”,自然能藉此對付古樸,也算是一個解決的辦法。

  “那有這種事?”一百零八招?這不是要練死人了?田冬不滿意的大搖其頭:“要不交換著一起學,要不然就都不要學……我們都躲起來算了,量古樸也找不到。”

  “別爭了,既然兩方都願意教,那不就得了?”魏無常道:“我與韓方兩人先離開,你們兩人尋個僻靜之所彼此傳功,我們數日後再來。”

  步連雲不好再說,只好答應,一面苦笑一面與田冬送走魏、韓兩人。

  兩人一走,田冬問及兄長何處較適當修練,田春便將兩人引到爹娘躲避瑤人的洞穴,那裏隱蔽非常,又準備了充足的食水,確實是個極佳的修練處所,兩人定下心來,開始彼此傳功。

  這兩般功夫比起來,“璇璣心訣”不過是一段段的穴道順序,較容易記憶,而“落葉飛花指”卻是一套繁複的功夫,牽扯到所有的身法運勁方式,所以步連雲很快的就記熟了“璇璣心訣”,田冬卻花了是有三日的時間才算是硬生生的記住了“落葉飛花指”。

  不過換個角度來說,田冬內力已經極強,料想只要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去揣摩體練,應該就能融會貫通,問題是田冬內心深處其實不大好意思學,他的目的只是要拐步連雲學璇磯心訣而已,不過步連雲要求甚嚴,田冬想偷懶卻沒辦法,至於步連雲這三天也勢如破竹的修練到第七段,不過再來就頗需花費時日了。

  今日傳功畢,步連雲忽對田冬道:“賢弟,這套心訣不愧是武林至寶……愚兄應能在數月間貫通第九、十段,使功力更上一層樓,至於如你所說的十段合一,打通生死玄關……這就比較可遇不可求了……愚兄推敲之下,那時你外有火毒烘焙,內有玄寒護體,兩相刺激僵持之下,腰間古龍蛟筋忽然一束又前後阻滯了任督運行,在萬分巧合之下才沒有丹田爆裂、死於非命,還居然得以貫通生死玄關,若是循序漸進,以愚兄現時功力,恐怕還要十數年的光陰。”

  田冬連連點頭道:“就說我是運氣好嘛……不過這樣一來,步大哥應該能打的過古樸了。”

  步連雲一笑道:“只怕又是個不勝不敗的局面……所以還是要靠你,你要是‘落葉飛花指’修練精通了,不止古樸不是對手,連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田冬搖搖頭笑道:“大哥這就錯了,我練功夫只是為了好玩,最多加上自衛,古樸要是不找上門來,我大概會懶的管他……最好還是由您解決。”

  步連雲一皺眉道:“賢弟,你不可因計劃歸隱於此,便以為能高枕無憂,此地僻處南疆,聽魏前輩說上次還有瑤人來犯,賢弟修練妥當之後,分別傳授你的兄長、子侄,力能得保子孫無憂。”

  田冬想到上次的驚險,不禁冷汗直冒,連忙道:“多謝大哥提醒……不過最好大哥日後也來此處居住,那堆小侄兒全部拜你為師,那才安全。”

  步連雲不禁失笑道:“自己已經是一代高手了,居然還拼命的想找幫手?”

  田冬搔搔頭道:“我也不像高手啊……對了,魏前輩、韓前輩他們要是沒有什麼計劃的話,也邀他們來住好了……反正這裡能住的下數百人。”

  步連雲搖頭笑道:“這件事我也贊成,不過記得先和你爹娘及三位兄長商量……我該走了。”

  田冬一驚,忙道:“走了?走去哪?”

  步連雲笑道:“這你就別管了……兩個月後首陽山見。”

  田冬大喜:“步大哥也要去武烈門幫忙?”

  步連雲點點頭道:“前幾日玄力真人傳來消息,武當已廣發武林帖,準備邀齊武林人物於三個多月後的九月初九聚會武當,向龍虎幫討公道,魏前輩知道這件事後還頗意外……大哥忝為武林一脈,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恰好先去幫魏前輩一個忙,殺殺龍虎幫的銳氣。”

  田冬剛知道這個消息,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龍虎幫雖然把自己關了十年,總算也沒虐待自己,還有一些對自己不錯的人……

  想到這裡,田冬忽然想到小菊,這下可緊張了起來,一定要在龍虎幫被滅之前救出小菊,想到這些日子自己一直不敢去想小菊的事惰,田冬又有些心虛,不過無論如何心虛,總不能任小菊流離失所……

  田冬想到這裡,忽然發現步連雲轉身往外走去,田冬連忙叫:“步大哥?”

  步連雲回頭微笑道:“這幾天你別離開,我會告訴魏前輩他們,時間到了再來找你,不然這一趟出去要是遇到高手,那可就危險了。”

  田冬還頗想溜去找顧玲如呢,一聽自然皺皺眉頭道:“不會比以前危險吧?”

  步連雲搖頭道:“只有更加危險……當今天下,能傷你的人屈指可數,但換句話說,因賢弟的內力極高,要是有機會,別人非毀了你不可。不客氣的說,以你現在的功夫,愚兄要取你性命並不困難……不過只要你這段時間好好用功,我卻絕對不是你的敵手。”

  田冬感受到步連雲的真心愛護,心中感激的說不出話來,步連雲一揮手,轉身踏出了岩洞。

  田冬只好認命,乖乖的修練起“落葉飛花指”,不過這套功夫與“璞玉掌”的性質全然不同,田冬學的十分彆扭,一會兒想將兩種方法融合,一會兒又覺得不可能,才下決定想忘記“璞玉掌”轉而專心修練“落葉飛花指”,但過了一陣子又覺得不大合自己的興趣,畢竟田冬已經習慣了“璞玉掌”勁力的吞吐變化,自步連雲一去,田冬少了監督的人,就這樣不斷的分心,兩天中進展極少。

  這一日下午,田春的聲音忽然由洞外傳入:“小冬,小冬。”

  田冬高興的穿出去,抱著田春叫:“大哥,怎麼事?”他練的正心煩,田春來此,正好名正言順的偷懶。

  田冬見田冬還像個孩子般的蹦蹦跳跳,不禁好笑的道:“都快娶老婆了,還像個孩子一樣。”

  田冬張嘴傻笑不以為忤,他也只會在自己家人前表現出孩子氣來,換句話說,也只有自己家人會這樣說話。

  田春接著道:“步大俠走了兩天,你有沒有練功夫啊?”

  田冬有些心虛的偷笑道:“有啦……不過蠻難練的。”

  田春面色一沉道:“聽說這種功夫只有你能練,我們幾個作哥哥的不知道多羨慕,你要是不好好練,那怎麼對的起步大俠他們一番苦心?”

  田冬作了一回鬼臉,縮著脖子道:“好啦……其實……對了,大哥,我先教你三段心法,你和二哥、三哥回去練練,一段段突破,內力會愈來越高,以後就不怕有人來犯了。”

  田春一笑道:“也不急著這幾天……”

  “不、不。”田冬急急道:“等訂親之後,我又要出門幾個月,這段時間你們應該能練通個兩段。”田冬現在眼光與以前大是不同,一眼就看得出來三位兄長的造詣。

  田春自然地願意學,笑笑道:“隨便你……我是來告訴你,蘇甘哈大俠和幾位崇義門的鼎字輩師兄中午來到我們谷中報訊,你五天之後就該出發往崇義門去了……這次爸媽不去,我會提早一天出發。”

  田冬只能裂著嘴直笑,直到田春說要走,田冬才想起來要教田春“璇璣心訣”。

  田春強記住三段心訣之後便急急離開,田冬更是靜不下心來,鬧了半夫,田冬在岩洞中東張西望,想找點練功之外的事情做做,這還是田冬第一次好好打量這個岩洞,這個岩洞四壁凹凹凸凸,一點地沒有斧鑿痕跡,田冬忽然想到大哥田春告訴過自己,這裡曾有人住過,田冬頗覺不解,大哥不知道是怎麼知道的?除非外面的那個石門是原來就有的,這時又沒辦法問,只好先不管這麼多,想到自己還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個岩洞,田冬將一旁的火把取起,往洞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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