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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3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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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部:海底基地見張小龍
我抬頭看去,心中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一架小型的水上飛機,正越飛越低,不一會,便已經在水面上停了下來,而那
艘遊艇,又正是向這架水上飛機駛去的。
遊艇到了水上飛機旁邊,停了下來。那人也站了起來,道:「走吧,要記得,你是
沒有逃走的機會的。」我毫不示弱,道:「我根本不想逃走,要不然,根本我不用找甚
麼機會!」
那人以冷峻的眼色,又向我望了一眼。
我和他一齊跨出遊艇,從遊艇到水上飛機,已搭了一塊跳板,在跳板上的時候,我
又可以有一次逃走的機會的。我相信,如果我潛水而逃,立即潛向海底的話,逃走的可
能性,會有百分之八十。
但是我卻只是想了一想,並沒有行動。因為我在這時,絕不想逃走。我要看看這個
規模大到擁有水上飛機的集團,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組織。
我決定要會見這個組織的首腦,從而來尋找張小龍的下落,和消滅野心家的陰謀。
所以,我毫無抵抗地上了水上飛機。那人在我身後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莎芭並沒有
進機,機艙中,除了原來就在的四個大漢之外,就只有我和那個人了。
我們一上了飛機,飛機便立即發出轟轟的聲音,在水面上滑行了一陣,向天空飛了
出去,我好整以暇地抽著煙。飛機是向南飛去的,向上望去,只是一片大海,和幾個點
綴在海面的小島。
我索性閉上了眼睛養神,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我感到飛機在漸漸地下降,我睜開
眼來,不禁心中暗暗稱異。
我以為那一架水上飛機,一定會將我帶到一個無人的荒島之上。但實際上卻並不是
,飛機已在盤旋下降,但是下面,仍然是一片汪洋。
直到飛機降落到一定程度時,我才看到,在海面上,有一艘長約六十尺的遊艇,正
在緩緩地駛著,那艘遊艇全身都是海藍色,簡直難以發現它的存在。
飛機在水面停住,那艘遊艇,迅速地駛向前來,在飛機旁邊停下,飛機和遊艇之間
,又搭上了跳板。我不等敵人出身,便自己站了起來。
那四個大漢先走了出去,那面目冷峻的人,仍然跟在我的後面。
我看到那四個大漢,一踏上了遊艇,面上便有戰戰兢兢的神色,筆也似直地站在船
舷之上。我和那人也相繼踏上了那遊艇。
我回頭向那人看去,只見那人的面色,雖然沒有多大的變化,但他的眼神之中,卻
流露著不可掩飾的妒羨之情。
我看了那人的這種眼神,心中不禁為之一動。
那毫無疑問,表示這個人的內心,有著非凡的野心,有著要取如今在遊艇上等候我
的人的地位而代之的決心。我立即發現這可以供我利用。當然我當時絕不出聲,只是將
這件事放在心中。
那人冷冷地道:「向前去。」我「嘖」地一聲,道:「好漂亮的遊艇啊,比你的那
艘,可神氣得多了,一看便知道是大人物所用的。」
我一面說,一面又留心著那人面上神情的變化,只見他的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像
那人這種高傲、冷血的人,自然是不甘心有人在他之上的,我的話可能已深入他的心頭
了。我走到了艙中,艙中的陳設和上等人家的客廳一樣,那人走到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輕敵了幾下。門內有聲音道:「誰,漢克嗎?」
那人應道:「是,那個中國人,我們已將他帶來了。」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那人
叫漢克。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德國人的名字。
我在沙發上坐下,只見漢克推開門走了進去,不一會,漢克便和一個人,一齊走了
出來。我老實不客氣他用銳利的眼光打量著那個人。
那人約莫五十上下年紀,貌相十分平庸,就像是在一家商行中服務了三十年而沒有
升級機會的小職員一樣,腰微微地彎著,眼睛向上翻地看著人。
可是,那麼高貴的漢克,雖然神情十分勉強,但卻也不得不對那個中年人,裝出十
分尊敬的樣子來。那中年人在我面前,坐了下來,第一句話便道:「你知道我們是什麼
人?」
我身子一仰,道:「不知道。」
那人講的是英語,但是卻帶有愛爾蘭的口音,他對我的回答的反應是「哼」地一聲
,立即又道:「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是人類之中最優秀的份子所組成的一個組織。
」
我點了點頭,道:「除了一個字外,我同意你所說的全部的話,」那中年人像是微
感興趣,道:「哪一個字?」我道:「你說最優秀的,我的意思,應該改為最卑下的!
」
那中年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竟一點怒意也沒有,我對那中年人的涵
養功夫,不禁十分佩服。那中年人笑了一會,道:「這是小意思,優秀也好,卑下也好
,都不成問題。」
他講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望定了我。
我這時才發現,那人的相貌雖然十分普通,但是雙眼之中,卻有著極其決斷的神色
,當然他是有過人之處,才成為這個組織中的首腦的。我想。
他望了我一會,才道:「我奉我們組織最高方面的命令,有一件任務,必要你完成
的。」
我聽了之後,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眼前這個,經歷了那麼多曲折,方能以會見的神秘人物,仍然不是這個野心組
織的首腦。
我略想了一想,便說道:「任務?我有義務要去完成麼?」
那中年人笑道:「你必須完成。」
我自然聽得出他話中的威脅之意,我向艇外看了看,仍舊只有四條大漢守著,艙內
,就只是那中年人和漢克兩個人。
我聳了聳肩,伸手指向那中年人,道:「你必須明白,你的話,對我沒有絲毫的約
束力,也沒有絲毫的威脅力,但是我仍願意聽聽你所說的任務是什麼?」
那中年人輕輕地撥開了我的手指,道:「你錯了,但我也不必與你爭辯,你既然受
了張海龍的托咐,在尋找他的兒子,那我們就可以安排你和他兒子的見面,但是你卻必
須說服張小龍,要為我們服務!」
我一聽得那中年人講出了這樣的話來,心中不禁怦怦亂跳。張小龍的下落,直到這
時候才弄明白。從那中年人的話中,可以聽得出,張小龍仍在世上。當然是他不肯屈服
,所以敵人方面,才會要人來說服他。
我被他們選中為說服他們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我是中國人,而且,我是他們的敵人
,他們如今將我扣了起來,當然是少了一個敵人了。
我想了片刻,自然不願意放棄和張小龍見面的機會,所以我點了點頭,道:「我可
以接受你的任務。」那中年人道:「好,痛快。我最喜歡痛快的人,你可以立即就與他
會面。」
我驚訝道:「他也在這遊艇上麼?」
那中年人道:「當然不。漢克,你帶他去見張小龍。」漢克一聽得那中年人叫他的
名字,立即站直了身子,等那中年人講完,道:「先生,你忘了我沒有資格進秘密庫的
了麼?」
那中年人笑了笑,道:「自然記得,因為你將衛斯理帶到了此地,我和上峰通電,
你已升級了!」漢克的面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但隨即消逝,又恢復了冷峻。
那中年人在袋中取出了一隻如指甲大小,紅色的襟章,交給了漢克,漢克連忙將他
原來扣在襟上的一隻黃色襟章,除了下來。
我這時才注意到,那中年人的襟章,是紫色的。那當然是他們組織中,分別職位高
下的標誌。
漢克佩上了紅色的襟章,帶著我向遊艇的中部走去,到了遊艇的中部,漢克一俯身
,揭起了一塊圓形的鐵蓋來。那塊鐵蓋一喝了開來,我便為之一呆。只見有一柄鐵梯,
通向下面,漢克命令道:「下去!」我心中充滿了疑惑,漢克冷冷地道:「你想不到吧
,剛才你見的,是十分重要的大人物,在遊艇下,有潛艇護航,你如今,是通向潛艇去
的。」
我聽了之後,心中也不禁吃驚。
當然,漢克的這番話,竭力地在抬高那中年人的地位,也就等於是為他自己吹噓一
樣。但是那組織如此嚴密,物資如此充沛,又掌握著這樣新的科學技術,如果再加上張
小龍的新發明的話,那麼這批人,不難成為世界的主宰,整個人類的歷史,便曾在他們
手中轉變了。
我如今所負的責任,是如此重大,令得我一想起來,便不意心跳氣喘,我只有一個
人,就算和張小龍見了面,也不過兩個人,能不能和這樣一個完善的大組織作對抗呢?
我一面想,一面順著鐵梯,向下走,不一會,便到了一個密封的船艙之中,有兩個
人迎了上來,以奇怪的眼光望著我,漢克接著下來,道:「我要將這人帶到秘密庫去。
」
那兩人立即答應一聲,以手打了打艙壁,發出了「當當」的聲音來。
不一會,銅壁上「刷」地一聲,露出一扇門來,伸出了一股鋼軌,在鋼軌上,滑出
了一輛猶如最小型的小汽車也似的東西來。那東西,還有一個最好的形容,那就是一看
便令人聯想起一隻巨大無比的大甲蟲來。
我的見聞不能說不廣,但那是什麼玩意兒,我卻也說不上來。漢克像是看出了我面
上疑惑的神情,他得意地笑了笑,發出的聲音,猶如狼群在晚膳一樣,道:「想不到吧
?」我仍然不知他所指的何事,只是冷冷地道:「想不到什麼?」
漢克踏前一步,在那個「大甲蟲」上的一個按鈕上一按,只聽得一陣金屬摩擦的「
軋軋」聲過處,那「大甲蟲」的蓋,打了開來。
我向「大甲蟲」的內部看去,只見那裡面,有兩個車位,可供人屈膝而坐,在那兩
個座位之前,是許多的儀表和操縱的儀器。
我仍然以懷疑的眼光望著漢克和那「大甲蟲」,漢克又狼也似地笑了起來,道:「
子母潛艇,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是德國科學家在二次世界大戰末期最偉大的發明之一,
在這艘大潛艇中,可以發射九艘這樣的小型潛艇,而每一艘小潛艇中的固體燃料,可以
使小潛艇在海底下遨遊一個月之久!」
我曾聽得人說起過,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末期,德國科學家有許多戰爭工具上的新
發明。最著名的自然是「V2」飛彈(這是今日太空科學成就的雛形),而「子母潛艇
」,也是其中之一;大潛艇能將小潛艇像魚雷也似地發射出去!
這些新發明,大都未能投入生產,便因柏林失守,希特勒下落不明而告終,我相信
,這艘子母潛艇是世上僅有的一艘,極可能是當年德國海軍的試製品。
我在剎那間,心中又感到了新的恐怖。
因為如果我的料斷不錯的話,那麼,在那個野心家集團的高層人物中,可能有著當
年的納粹份子!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當年,納粹的野心,加上可以改變人類歷史的
科學發明,那實是不能想像的恐怖事情。
我心中在發呆,漢克不知我在想什麼,還以為他的誇耀,使我震驚。
他又以十分狂妄的語意道:「德國的科學家,是第一流的科學家,德國人,是第一
流人!」
我厭惡地望了他一眼,這個納粹的餘孽!我老實不客氣地道:「奇怪,我不知道張
小龍在什麼時候,已入了德國籍!」
漢克的面色,一直是十分冷峻,直到他聽得我講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面上的神色
,才為之一變,憤怒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我冷冷地道:「我們中國人,認為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第一流第二流之分
。但如果要說第一流的科學家,那麼張小龍當之無愧,他是中國人!」
漢克的面色,更其難看,他想宣揚納粹的那一套,卻在我面前碰了一個大釘子。我
為了可能以後還有利用他之處,所以不想令他難堪,話一講完,便道:「我們該走了?
」
漢克「哼」地一聲,跨進了那小潛艇,我也跨了進去。
當我們兩個人,坐定之後,那小潛艇又給我以太空艙的感覺。
漢克一按鈕,蓋子便「軋軋」地蓋上。等到蓋子蓋上之後,我才發現,在小潛艇中
,我們不是什麼也看不到的,在前方,有著一塊暗青色的玻璃。
那塊玻璃,從外看來,和鋼板一模一樣,但是由裡向外看去,卻是一塊透明度十分
強的玻璃,外面的一切,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坐定之後,漢克熟練地按動了幾個掣,看了一盞小紅燈,聽得擴音器中,傳來了一
個人的聲音,道:「預備好了?」
漢克回答道:「已預備好了!」
這時候,擴音器中,已經在倒數著數字,從「十」開始,很快地,「四三--二-
-一--零」,一個「零」字才一入耳,眼前突然一黑,同時,耳際傳來了一種刺耳已
極的聲音。
不要說還有伴隨而來的那驚人的震動,便是那刺耳的聲音,神經不正常的人,也是
難以禁受!
但是這一切,卻都只是極其短暫的時間內所發生的事。轉眼之間,刺耳聲聽不見了
,震盪也停止了,從面前的玻璃中望出去,只見深藍色的一片,我們已經到了海底了!
我覺出,小潛艇雖然十分平穩,但是前進的速度卻十分快疾。這點我可以從游魚的
迅速倒退上推測出來。
沒有多久,我們已撞到了兩隻大海龜,一被小潛艇撞到,那大海龜便四分五裂,我
相信在小潛艇的艇首,還裝置有十分厲害的武器。
我只知道這時候身在海底,至於那是什麼海域,我卻無法知道。
因為我來到這個海底之前,經歷了如許的曲折,漢克的那艘遊艇停泊在何處,還可
以推想,而經過了水上飛機的載運之後,那中年人的遊艇是停在什麼地方,我已經無法
知道了。
如今,小潛艇以這樣高的速度,在海底前進,我自然更沒有辦法知道身在何處。
我平時也愛潛水打魚,但是卻難以像如今那樣恣意地欣賞深海的那種迷人的景色。
只可惜我緊張的心情,使我沒有情趣去欣賞悠哉游哉的游魚,和色彩絢麗、搖曳生姿的
水藻。
我住過了十五分鐘後,便忍不住道:「我們究竟到什麼地方去?」
漢克冷冷地道:「到人類科學的最尖端去。」他一講完,便冷笑了幾聲,道:「愚
人以為人類的科學,近二十年來,在陸地上獲得了高度的發展,卻不料所有的尖端科學
,全在海底。」
我聽了漢克的話後,心中不禁暗暗吃驚。
確切地說,我是瞭解到他話中的意思,但是卻又無法相信。因為那只應該是科學幻
想小說中的話,實是無法和現實生活連結起來的。
漢克的眼中,又生出了異樣的光采,道:「那一切,全是德國科學家的心血結晶-
-」他本來可能還要吹噓下去。但在那瞬間,他一定想到了剛才所碰的釘子,所以才立
即住口不言。
我從漢克的話中,聽出他心中有著十分抑鬱不平之慨,我試探著道:「但是,德國
科學家的心血結晶,卻並不是操縱在德國人手中,是不是?」
我的話才一出口,漢克的雙手,便緊緊地捏成了拳頭,直到指頭髮白,他幾乎是在
嚷叫,道:「一定會的,一定會由德國人來掌管的。」
我笑道:「照我看來,你倒是一個合適的人才!」
漢克在才一聽得我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光采閃耀,十分興奮,但是轉眼間,他面上
卻又現出了十分恐怖的神色,蒼白之極。
他雖然一聲未出,但是他面上的神情,毫無疑問地告訴我,我的話,已說中了他心
坎,他心中的確有這樣的企圖。但是他卻立即又感到了害怕,因為他這時,在這個集團
中的地位,並不是太高,他若不是因為綁到了我的話,甚至卑微到連帶我去見張小龍的
資格都不夠,他心中的秘密企圖,如果被上司發覺了,自然只有死無生!所以他十分害
怕!
我從他面色變化上,看穿了他的心情之後,心中不禁十分高興。因為漢克這個人,
成事或許不足,敗事倒是有餘的。我不必利用他去成事,我只消利用他去敗事。便大有
可圖了!
所以,我當時若無其事地道:「德國人的確有許多值得人欽佩的地方。最特出的,
便是德國人有一種堅強的性格,不以目前的卑下為恥,而誓必達到自己的理想。希特勒
如果沒有這種性格的話,他也不會從一個油漆匠而成為納粹的領袖了!」
我一面說,漢克不由自主地大點其頭。
我心中暗暗好笑,這個頭腦簡單的日耳曼人,這時一定飄飄然地,以為他自己當真
了不起哩!
我適可而止,不再對他恭維,讓他自己的心中,去滋長那種自以為天下第一的情緒
。我這時,比較有心情去欣賞海底的奇景了。
沒有多久,我就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大堆黑色的物事。那一大堆物事,看來像是海
底的暗礁。但是當漢克駕駛著小潛艇,向前疾衝而去之際,我便發現,那一大堆絕不是
海底的礁巖。
第一,在那一大堆黑色的物事上,有許多看來像海藻一樣的管狀物,直向海面之上
通去,長度十分驚人,那像是一連串龐大的海底建築物的通風管。
第二,當小潛艇駛過之際,在那一大堆黑色的物事中,竟燃起了三盞紅燈。我心知
已將到目的地了。
果然,小潛艇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來。那三盞紅燈,明滅不停,我看到漢克,也
在不停地按著一個掣鈕,小潛艇的艇首,也有紅光閃爍。這自然是一種信號。
不一會,小潛艇已來到了那三盞紅燈之前,在水藻掩映中,我看到那三盞燈之下,
有一個十分深的洞穴,小潛艇正向洞穴中駛去,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接著,潛艇便完全
停下來,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劇烈的震動,眼前又陡地一亮。
在我還未曾打量自己置身何處之際,只見小潛艇的銅蓋,已打了開來,兩個穿著工
程師服裝的人,走了過來,向漢克招了招手,道:「恭喜你升級!」
漢克勉強地笑了笑,道:「我奉命帶這個人來見張小龍!」
那兩個人道:「這不關我們的事,你向前去見主管好了。」
漢克向我一側首,我也自小潛艇中,一躍而出,跟著漢克,自一扇圓門中。走了進
去。我知道這時候,我仍然處在海底。
我也想趁此機會,將這個大本營打量清楚。
但是沒有多久,我卻失望了。
我跟著漢克,經過了一扇又一扇的圓形鋼門。每一扇鋼門,都通向一個兩丈方圓的
小室。
小室中或有人,或是空置的,我只能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小室,而無法看到這個海底
建築物的整個情形,而且,在走了約莫十分鐘之後,我便在這種蜂巢也似的小室之中,
迷失了路途,就算沒有人看守著我,我只怕也難以摸索得到出路的了。
而且,即使我找得到出路,出了這個海底建築物,能夠浮上海的話,又有什麼用呢
?
所以,我首先放棄了逃走的念頭。我只是希望在這裡,會見這個組織的最高級人物
,和見到張小龍。至於在見到張小龍和最高級人物之後,本身我會怎樣,我卻連想也不
會去想它--因為若是去想的話,只是導致更多的煩惱,所以不如不想!
十五分鐘後,我結束了在蜂巢式的小屋問的旅行,到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之中。
那條走廊的兩旁,有許多關得十分緊實的門,門內有些什麼,根本看不清楚,但是
當我通過這條走廊的時候,卻可以聽到,在有幾扇門中,發出十分奇特的聲音來。有的
像是無數藻液在試管中沸騰,有的像是一連串密集的爆炸聲。
至於我可以辨認得出的聲音,則是一些十分精密的機器的發動聲。
我在這時候,忽然想起,曾經有人說,世界上常常發生神秘的飛機失蹤案,主要的
原因,是有一些人,在使用著不為人知的方法,將那些失蹤的飛機。引到了隱蔽的地方
。
而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要擄到人才。
這種說法,我以前只是嗤之以鼻,但現在想來,卻也不是無可能。試想,這個龐大
的海底建築物,當年是費了多少人力物力造起來的,且不去說它,如今,我可以相信,
在這裡,一定有著各式各樣科學研究工作在進行著。
當然,這些科學研究工作的前提,都是為了滿足野心家的需要,但是那麼多的人才
,當然不會全部是志願的,至少,張小龍便是被綁架來的!
而野心家集團,既然掌握了如此尖端的科學,要導致一兩架飛機失蹤,影跡全無,
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情麼?我一面想著,一面來到了走廊的盡頭。
漢克伸手按在一個鈕上,一扇鐵門打了開來。那是一具升降機。機中的司閘,是一
個老者,他翻了翻眼睛,向漢克問了一句什麼話。
因為他的語言十分模糊,所以我雖然就在他的身邊,也未曾聽清楚。
這並不是我的疏忽,因為這裡,簡直是人種展覽會,什麼地方的人全有,你不能知
道一個人開口會說什麼話,而預先準備去聽之,所以一句兩句話,便要聽懂,是十分困
難的。
漢克答道:「十一樓。」那司閘點了點頭,我在升降機中,仔細地打量著,忽然給
我發現升降的頂部,釘著一塊小小的銅牌。
那小小的銅牌上,有兩行德文,譯成中文,則是「連斯兄弟機器鑄造廠造。一九四
四年八月。」
一九四四年八月,這個日子,引起了我極大的疑惑。那就是說,這個龐大極不可想
像的海底建築物,並不是在大戰之後建築起來的!
本來,我心中就一直在懷疑,什麼人能在大戰之後,投入那麼多的人力物力,在海
底建成了這樣的一座建築物,而竟不為人知。
但如今,「一九四四」這個年份,解決了我心中的疑問。我知道,這裡一定是第二
次世界大戰末期,軸心國自知時日不多時所建造的。
升降機在向下降,一直到跳出了「十一」這個數目字,才停了下來。
我無法知道這個建築物向下去,一共有多少層。但是既然是以一個國家的力量來建
造的,我相信整個建築物規模之龐大,一定遠在我的想像之中。
我和漢克,在升降機停了之後,便向外走去,走了幾步,蹲了一個彎,只見兩盞相
對的,發出紅光的燈,設在前面的道旁。
漢克在燈前停了下來,道:「你向前走走試試!」
我冷冷地道:「這並沒有什麼稀奇,電子控制著光線,我向前去,遮住了光線,就
會有警號發出,是不是?」漢克「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那樣說的,是不
是?」
我感到十分尷尬,因為聽漢克的話,我分明是在自作聰明了。漢克望著我,感到十
分高興,因為他終於有了一個奚落我的機會,只見他在衣袋中,取出一張紙來,向前揚
了出去。
當那紙,揚到那兩盞燈所發出的光線之中時,突然起了一陣輕煙,而當紙片落到了
地上之際,已經成了一片輕灰!
我心中陡地吃了一驚,漢克道:「這是自以為是的美國科學家做夢也想不到的高壓
電流,只有利用海底無窮無盡的暗流來發電,才可以得到這樣的高壓電!」
我沒有說什麼,因為那張紙,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便成灰的這一個事實,使我
不得不相信漢克的話是真實的。
我和漢克,在那兩盞燈前,站了片刻,只見對面,走過來了一個人。那人身上所穿
的一套西裝,還是一九四五年的式子,但是卻熨得貼身。
只見他也是來到了燈旁,便站定了身子,道:「首領已經知道了一切,你可以直接
帶他去見張小龍。」漢克答應了一聲,拉著我轉身便走。
我心中暗忖,到如今為止,我總算有了一點小小的收穫。
因為我知道,這個野心集團的首領,是在「十一樓」(由上而下樓的十一樓),而
如果要見這個領袖的話,必須通過那「死光」(我為了行文方便起見,姑且這樣稱呼那
發出高壓電流的殺人機器,因為這是世界上沒有的東西,自然也沒有正式的名稱)。
也就是說,雖然我知道了首領的所在,但是我卻不能前去見他。因為,只要一被那
種光芒照射到,我就可能在頃刻之間,成為焦炭。
漢克拉了我,又來到了升降機的門前,在升降機的門打開之後,我這才聽到,那司
閘講的是日本話,道:「幾樓?」漢克道:「十七樓。」
升降機又向下落,等我們再走出升降機的時候,我忍不住問道:「這建築物一共有
多少層?」漢克狡猾地笑了笑,並不回答。
我將我自己的揣想,歸納了一下,道:「阿道爾夫想得十分周到,他是準備在柏林
失守之後,在這裡繼續指揮征服世界的戰爭的麼?」
漢克一聽我的話,便立即駐足。
他以十分凌厲的神情望著我,好一會,才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我聳
聳了肩,道:「有一些事,對於小孩子來說,永遠是秘密,但對於成年人來說,卻像二
加二等於四那樣地簡單。」
漢克口角上掛了一個殘酷的微笑,道:「你知道得太多了,這將使你遭殃。」
我立即道:「本來我就沒有抱著渡蜜月的心情到這裡來的。」
漢克不再說什麼,繼續向著前走去。
我口中絕不認輸,但是我的心情卻是十分沉重。因為我能夠重見天日的機會,實在
太少了,我可能就此與世訣別,或是像張小龍那樣,永遠永遠地神秘失蹤,成為警局檔
案中的懸案。
沒有多久,漢克又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那扇門,竟立即自動地打了開來。漢克
道:「張小龍就在裡面,你可以進去了。」
我立即向前跨出了一步。漢克又在後面冷冷地道:「你不妨記得,你在裡面的任何
舉動,都瞞不過人的,通過曲光長程放大的觀測器,首領表示可以在他自己的房間中,
數清你眼眉毛的數目!」
我並沒有理睬他,只是向前走去。
漢克所說的話,當然是真的,這扇門自動打開,便是這裡的一切,都有著遠程控制
的證明。我走進了門,門便立即關上了。
我四面一看,這是一間很大的實驗室。實驗室中的一切,和張海龍別墅後園中那個
實驗室大同小異。在左首,有兩扇門,一扇半開半掩,我先來到那一扇門前,向內望去
。
只見裡面,是一間十分寬大的臥室,這時,正有一個人,坐在一張安樂椅上,將他
的頭,深深地埋在兩手之間,一動也不動。
我看不清那人的臉部,只是從他雙手的膚色看來,那人是黃種人。
我心中暗忖:這人難道就是張小龍?
我伸手在門上,打了幾下,那門發出的是一種塑料的聲音。用塑料來作建築物的一
部份,現在在地面上,剛有人提出來,但這裡卻早已採用了。
那人對我的叫門聲,並沒有任何反應。我側身走了進去,那人仍是一動不動地坐著
。
我在他的前面坐了下來,這時,我已經可以看清他的面容了。而我一看清他的面容
,便毫無疑問地可以肯定,他就是張小龍了。
他顯得十分憔悴,目光也相當呆滯,只有他嘴角的線條,可以顯示他是一個具有超
人智慧的人。
他的面目,和張小娟十分相像。
我咳嗽了一聲,道:「張先生,我從你父親哪兒來!」他猛地抬起頭來,蓬亂的頭
發,幾乎遮沒了他的視線,他以手掠了一掠,定定地望著我。
我道:「張先生,你必須相信,我們是朋友。」
我絕不能多說什麼,因為我知道,如今在表面上看來,祇有我和張小龍兩個人在這
間臥室中。但是事實上,卻正如漢克所說,若是有必要的話,人家可以數清我眉毛的數
目。
張小龍定定地望了我一會,揚起手來,向門外一指,道:「出去。」
我站了起來,俯身向前,大聲道:「不,我不出去,非但我不出去,而且你必要聽
我說。」張小龍沒有再說第三個字,祇是照原來的姿勢坐著。
我重又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道:「我的身份,可以說接近一個私家偵探,我是
受了你父親的委託找你的,經歷了如許想像不到的困難,終於見到了你,我感到很高興
。」
張小龍不但不動,而且默然。
我又道:「令尊和你姊姊,他們都很好,除了想念你之外,他們並沒有什麼煩惱。
你姊姊一直肯定你生活得很愉快。直至最近,她才因為心靈上奇妙的感應,而知道你遭
到了麻煩。」
張小龍仍是不動、不語。
我耐著性子,道:「你知道我和令尊,是怎樣相識的麼?」張小龍自然不會回答我
,於是我便自問自答,將大年三十晚上,在那家古董店中的事情,詳細地講給張小龍聽
,我特別講得詳細,甚至囉唆得像一個八十歲以上的老年人。
因為我知道,張小龍是不會聽我的話的,聽我的,另有其人,我要令得他們厭煩。
我足足不停地講了一個小時,才停了下來,拿起一瓶水來,一飲而盡。而在那一小
時中,張小龍卻是連動也未曾動過。
我笑了笑,道:「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張小龍仍然不動。我又問了他許多問題,但張小龍卻祇是一言不發,連看也不向我
看一下!
我知道張小龍為什麼不理我的原因。
那是因為張小龍將我當作是這個野心集團的一份子。張小龍可能在最近才知道自己
落在野心集團的掌握之中的,我相信張小娟的心口劇痛的那一次,就是張小龍在明白了
自己的處境之後,心情極其痛苦的那一剎間。
可是,我又有什麼法子,向張小龍表明自己的身份呢?我怎麼能向張小龍說真心話
呢?因為我在這裡的一言一動,不但立即有人看到、聽到,而且,說不定還被錄下了音
,攝成電影,反覆研究!
我呆了好一會,才道:「好,你不願聽我的話,我也不來勉強你。」
我一面說,一面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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