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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你是我的

夏東衍, DN的夏總。

原來是他,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中午在走廊她會那樣失態, 只因爲有那個人在旁邊;怪不得之前夏東衍見到他是那樣的表情, 夏東衍該是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吧!那麼路月呢, 她來安海是爲了什麼?而現在呢, 她跟他坦白, 又是什麼意思?這可真是好笑,是要他退出嗎,不, 他怎麼能退出,和她有婚約的人不正是他嗎?

“小月, 你, 是不是還喜歡他?”他抓著她顫抖的肩膀, 如墨的黑眸深深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想了半天, 有太多的疑問,卻只能問出這一句,她這麼多年來一直不肯談戀愛,大概也是爲了他吧!

路月的眼裡閃過一絲彷徨,一絲掙扎, 她迅速地從他的桎梏中掙脫, 失聲否認, “不, 我怎麼可能還喜歡他呢? ”

她否認的那樣堅決, 厲天明心裡稍稍寬慰,卻還是疑慮重重, 她應該也不是爲了夏東衍才來安海,否則怎麼會和他訂婚。她說夏東衍自從當年離開,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現在,她告訴自己這些是爲了什麼?

“小月,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他不知不覺的問出聲,扭頭卻發現路月似乎並未聽他說話。

她雙手環抱著肩膀,似乎還沉浸在回憶裡,“我本來已經放下了,這麼多年過去,我以爲他永遠不會再出現。可是,天明,你知道嗎?他突然就這樣出現了,我來到安海忽然之間遇到他,遇到了就遇到了,我其實只是想聽他給我一個解釋,告訴我當年爲什麼要那樣一聲不響地離開我,可是,他什麼也不肯說,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哈哈,天明,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

她說著說著漸漸笑起來,明明是在笑,卻比哭還難看。

厲天明卻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來安海之後重遇初戀情人,可七年的苦苦等待,換來的卻是戀人的移情別戀。這樣想來,巴黎的那個夜晚,她在電話裡的哭泣,或許是因爲他?而今天她說想回江川,難道也是因爲他?想到這裡,厲天明心裡不知怎麼忽然騰起一股怒氣。夏東衍明明是在傷害她,爲什麼她還要爲他流淚?她明明已經有了未婚夫,爲什麼還要想著另外一個男人?

心疼變成了怒火,他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龐,下一秒便俯過身去,狠狠地壓上了她的脣瓣。起先她怔忡了幾秒,而後開始反抗,可這個時候他哪裡會理會她的掙扎,一隻手牢固她的雙臂,一隻手穩著她的後腦勺,她便只能任他在脣上反覆吮吸。他霸道而不失溫柔,在這個憂傷的夜晚,不知是誰先破了心防。她只是一個閃神,他便撬開她的貝齒,輕巧地捲入她的嘴裡與她脣舌糾纏,在他熱情地誘哄下,她漸漸意亂情迷,垮塌了最後一道防線。

良久,厲天明放開氣喘吁吁的路月,目光深沉地看著她,“小月,你剛才說,你不可能還喜歡他,你說的是不是真心的?”

路月一愣一愣地看著他,她的思維還停留在剛才那個膽顫驚心的吻上面,她不明白厲天明怎麼一下子又將話題跳躍到了夏東衍身上,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天明,我……”

誰知,她的“我”字還沒說完,厲天明又是一陣力道將她捲入懷裡,他把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肩窩裡,手上的力道似乎要將她揉碎,聲音帶著曖昧的沙啞,“小月,忘了他!答應我,忘了他,你現在是我的。”

路月一怔,方才明白過來厲天明是在吃醋,雖然他的方式有些獨特,但她心裡卻還是漫過幾絲甜蜜,這個男人,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幫過她,在她最孤獨的時候陪伴著她,一路走來,他一點一點的讓她感動著,且現在他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她本以爲自己不會動情,卻沒想到,聽到他這樣的“表白”,心裡還是動了幾下。她以前怎麼那麼傻,愛情,雖然傷害過她,可她也不能因爲受過傷就拒絕再愛呀!那句話怎麼說的:勇敢去看吧!像沒有受過傷一樣。而她,真的太不勇敢了。

許久聽不到答覆,厲天明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他鬆開手臂,直起身子,捧起她的臉,又說一遍,“小月,忘了他!答應我,嗯?”

她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個完完整整的自己,心頭一熱,再也不忍心看他著急,她微微笑著點頭,輕輕地道,“好。”

他也笑起來,揚起好看的眉毛,在靜靜的夜空裡恣意的抱著她細細地親吻,纏綿之間,兩顆心愈加靠近,而這一刻,夜很冷,心卻很暖。

++++++++++++++++

與此同時,宜豐大酒店裡,DN的總經理夏東衍正在陪客戶吃飯。一向不怎麼沾酒的他今日不知爲何卻頻頻舉杯,客戶見他如此盛情,自然是點頭哈腰猛著勁敬酒,叫一旁的司機加特助小安看到了,卻也只能乾著急。

酒足飯飽,面對頭一次喝多了的老闆,小安欲哭無淚。好在夏東衍酒品不差,即使是醉的站都站不穩,到了車裡他卻也只安安靜靜的靠著睡覺,沒有一句胡話。待送他到了郊區的別院裡,小安停好車卻驚訝的發現自家老闆正一派清明的注視著窗外的夜景,那俊朗清晰的眼神,竟看不出一絲喝過酒的痕跡。

小安心裡轉過許多念頭,卻還是不知如何開口,跟在夏東衍身邊已近三年時間,他覺得有時候還是不懂他。“夏總,到家了,我扶您進去休息吧!”

那人如一尊雕塑久久不動,直到車門被拉開,有刺骨的寒風掃進來,夏東衍才緩緩貓著腰從後座鑽出來,他一步一步似是未喝酒一般清醒地朝著高大的鐵閘門走去,小安只好亦步亦趨的跟著。待穿過鐵門,渡到門口,夏東衍終於回過頭來,像是考慮甚久,他眯著眸子看向小安,字正圓腔的問他,“小安,我上次讓你安排的事情,你辦的怎麼樣了?”

小安微微蹙眉,抬頭看向男人,“夏總,一切都按照您吩咐的在辦,只是何董那邊……”

“何董那邊怎麼?他起了疑心?”男人的聲音愈加冰冷。

“不,何董沒有起疑心”小安急忙否認,想了想,又看著夏東衍,“只是……夏總,我聽說何小姐就要回國了,這件事您真的決定要這樣做嗎?”

夏東衍意味深長的看了小安一眼,良久,才答他,“你就按我吩咐的去做吧!事已至此,我早已沒有了退路。小安,記住,越快越好,我只想早點結束。”何書娜要回國?呵,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回來和他訂婚麼?

“是,老闆。”

聽到小安確定的答覆,夏東衍才轉身去開門,他臉上的表情隨著背影隱沒在漆黑的夜裡,是痛苦也好,是解脫也罷,最終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小安踏著夜色,緩緩向院門外走去,那一年,父親高額的醫藥費沒有著落,差一點離他而去,是夏東衍幫了他。小安知道,這一輩子,他欠夏東衍一條命,所以,他心甘情願地跟著他,無論夏東衍叫他做什麼,他都不會拒絕。只是,他不明白,夏東衍明明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爲什麼他要讓自己一直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還有何書娜,她可是何氏的千金呢,多好的一段姻緣!

+++++++++++++++

是夜,路月接到遠在江川的路媽媽的電話。

這一次,她一反平常的扭扭捏捏,竟主動同老媽說起這幾日與厲天明在安海的相處情況,從接機到吃飯,從他公司的業務發展到以後能經常見面,一一仔細交代清楚,當然,箇中細節,如幾個小時之前的那個熱吻自然是省略了。路媽媽那廂,看到女兒終於“開竅”,早已是喜不自勝,倒也沒再像平常那般囉嗦個沒完。

掛上電話,路月坐在床沿,又仔細地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方才吃過晚飯,厲天明送她回來,臨別時,他對她說,“小月,你工作一向做的出色,我相信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的。”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這一次……他指的的是她所說的離開安海回江川一事吧!他以爲她在逃避。

可她該怎麼跟他解釋她並不是在逃避。她只是忽然間更加明白了那個道理:錯過的,便永遠不再回來。曾經,她爲著那一個執念,遲遲不肯鬆手,甚至還傻傻的給自己設定那個半年的等待期限,她滿心以爲她可以等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卻在重新遇到夏東衍的那一刻恍然大悟,他們之間的一切,早已結束在六年前的那個夏天,時光荏苒,年復一年,即使再有夏天,卻也不再似當年。他有了他的伊人,而她也有了命中註定的另一半,既是如此,何必再糾纏?況且就在幾個小時前,她信誓旦旦的答應過厲天明,她會忘了夏東衍。

她之所以來安海工作,本也只是因爲他的一句話,因爲他是總經理,她才得以上任。而如今,她已經決定開始新的生活,不想再與他有半點瓜葛,那麼不如斷的徹底一點。這份工作雖好,但回了江川,她一樣可以在另一個公司施展才華。

想通這些,路月心下一片坦然,便已是暗暗做了決定:待ICC收購的案子一結束,她便立刻遞交辭職信打道回府。

這個夜晚,註定有人歡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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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醋壇翻了

以後你再提一次他的名字,我就這樣對你一次...

(•͈ᴗ•͈) 偶喔!本章開天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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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溫情蔓延

夏東衍要訂婚了?!這一次, 愣住的是厲天明,本來氣惱的心情因了她的這句話漸漸平復,而方才他羞怒之下說的“以後你再提一次他的名字, 我就這樣對你一次”的話語也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路月撲閃著大眼睛看著他, 繼續道, “我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爲我們何董說, 要請我下週末去參加他妹妹和夏東衍的訂婚典禮, 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小月,對不起。”幾乎是不假思索,厲天明急急地道。方才到現在, 關於路月心情不好的原因,他的確想過很多種可能, 但萬萬沒有想到是這一個。對於路月和夏東衍之間的關係, 他只有印象裡兩天前路月斷斷續續地說的那些, 她不說的,他也不願意去探究, 畢竟,那些都是過去式,誰沒有過去?他自己,不也曾有過刻骨銘心的初戀麼?可如今,即使嫉妒, 再惱恨, 他也只會放在心裡自行消化。

卻還是沒想到, 路月所說的“他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人女人”原來是這般, 夏東衍和另一個女人, 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而且那個人, 還是大老闆的妹妹,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他不想去細想,卻還是忍不住捫心自問,剛才自己的行爲是不是顯得有些小氣了?那個人再怎麼說,也是她死心塌地愛了那麼多年的人。

“不,天明,不怪你,是我先沒跟你說清楚。”路月卻並未有他想象中的氣惱,這次在安海相處之後,厲天明已經明顯覺察到路月對他的態度,包括稱呼及看他的眼神,都有了質的變化,那種言語和神態之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的親近讓他對她的感情也迅速地升溫。男女相處之道向來是這樣,若然長期得不到迴應,僅靠一方的堅持,那麼必然長久不了,而顯然,從這一點來看,他們二人相識相知至今,是成功的。

這一次,厲天明很是溫柔的將路月納入懷裡,按在胸口,“小月,謝謝你的理解。否則我會憎恨自己的,其實你的心情我明白,也應該體諒,只是剛才,看到你那般傷心難過的樣子,我就有些不自持了。”

“我剛才……”路月仰起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呃……那是因爲今天的芥末真的特別的辣呀,以前我在江川吃的味兒可沒這麼重呢? ”

“嗯。好吧!”厲天明竟十分配合的附和起來,思慮片刻,嘴角一彎,低頭看著懷裡的路月,“那我們再換個地方吃點不辣的?”心情好了,肚子也有了餓意,他剛才可是全吃空氣了。

路月笑笑,沉默應答,她看著他利索的開門下車再換到駕駛座,心情在豁然間開朗。夏東衍,不是就是訂婚麼,呵呵,她現在不也有了厲天明,算是扯平了?她坐在車內,面色沉靜,嘴角在不自覺中漸趨上揚,他在前方終於安下心來。車窗外,霓虹燈依舊交錯閃爍,卻不再似往日那般清冷落寞。

穿街走巷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家湘菜館。席間,厲天明接到周韶華的電話,大意是請他把這邊的合同搞定便早些回江川,厲天明點頭應許著也不多言語,路月心裡卻很是明白,若然不是她在安海,厲天明簽完合同只怕是即刻便飛回江川了。這樣想著,竟有些過意不去,她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跑來安海,如今看來真是錯了。那個時候,她對自己說,如果來了,也許將來會後悔。竟一語成讖,還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她如今已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可來這一趟,也不是沒有收穫的,比方說她和厲天明的關係。從江川的機場到安海的機場,從巴黎那個夜晚的想他到今天沉醉在他霸道的吻裡,她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有了質的變化,他在她心裡已然悄悄地佔據了重要的位置。而這,又何嘗不是一件事好事?從前,她以爲自己會一直因爲夏東衍的事情無法釋懷,現如今,卻發現有一個人竟讓她有了放下所有心結的勇氣,這可不正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麼!

是夜,厲天明將路月送回公寓,離別前,復又舊事重提。“小月,明天我便要回江川,公司那邊有很多事等著我回去處理。關於你今天說的下週末夏東衍的訂婚儀式……”

“你放心,我想好了,下週末我不會去的。”路月解開安全帶,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截斷他的話。

厲天明眼裡閃過一絲訝異,繼而微微一笑,“不,小月,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想說下週末我儘量安排時間趕過來,到時候陪你一起去。”

路月確實沒想到他要說的是這句。他不生氣了嗎?他還要特地抽時間過來陪她一起去,是怕她一個人去會難堪麼?傻瓜!眼角忽感溼潤,路月聲音有些悶悶的,“天明,我沒事的,不去也沒關係,你那麼忙,不用特地跑過來一趟,真的。”

他側過身子,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小月,現在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事比你更重要。你不用擔心,現在我們公司怎麼說也是你們DN的合作商,我想到時候我去觀禮,你們何董和夏總也只會是歡迎的。”

“嗯,那好吧!”路月聽出他語氣裡的毋庸置疑,便也不再說什麼。左右她是準備要回安海的,到時候還得去找何董,這一次,也不能抹了他的面子,大老闆都開口了,如果她真真不去,只怕後面也說不過去。況且那日她已經和夏東衍說過,她和厲天明早在安海便有了婚約,如此一來,趁著下週末的機會她和厲天明一起出現,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也該有個了斷。只是,回江川的事情,該如何跟厲天明說清楚?路月正愁緒間,脣上一陣溫熱,厲天明放大的臉龐便近在咫尺。他只是輕輕的在她脣上啄了兩下,黑眸鎖著她,“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嗯?”

路月盈盈一笑,紅了臉,“在想怎麼跟你坦白。”

“哦?這樣啊,嗯,那你倒是說說,還有什麼事情沒跟我交代。”他說著作勢要撓她的咯吱窩。

路月咯咯地笑了幾聲,捉住他的大掌,然後正色道,“天明,我前天跟你說的我想回江川的事情,我想說我並不是一時義氣用事,我是真的想回去,我希望你能理解。”

厲天明皺眉,她眸子裡認真的神色有幾分,他自然是一看便知曉。這近兩個月來的相處,他其實已經將路月的脾性摸的通透了,她最大的優點和最大的缺點是同一個——執著。好比那時在江川,關於來安海的問題,她忐忑不安的去徵詢他的意見,其實他心裡很明白,即使當時他不支持她,哪怕是要她在安海和他之間做一個選擇,她最後選的肯定也是安海。正是她的這份執著打動了他,所以他當時毫不猶豫的選擇支持她,因爲那樣不顧一切的爲著一個目標而去,正是他曾經所經歷過的。可如今,她似乎鬆動了,她並未能堅持多久,便要放棄,他不知道他還該不該一如既往的支持。當然,他知道她之所以有這樣的轉變肯定少不了夏東衍的原因,但正是如此,他才更擔心,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他希望看到的是她徹徹底底、平平靜靜的放下,而不是帶著遺憾和不甘的妥協。

一時間厲天明陷入沉默,路月則有些懊惱,雖未能完全揣摩到厲天明的心思,但在一旁看著他沉思的模樣,她心下也已經是明白了七八分。他定是以爲她是在逃避,不行,今天必須要和他說清楚,否則,這場鬧劇的結束將遙遙無期。雖然半途而廢有違她一貫行事的作風,但現如今這樣煩亂的生活,卻絕非是她想要的。

“天明,我知道你在擔心我是因爲逃避才想回江川,但我想告訴你,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我只是覺得在這裡過的很累,這樣的生活狀態並不在我之前的設想範圍內,原來媽媽和小泉說的都沒錯,我真的很難適應離鄉背井的生活……”

不知是她的神情過於認真還是語調過於嚴肅,厲天明竟然被逗笑了,他伸手捏捏她的臉頰,笑著打斷她,“傻瓜,看的說的悽慘樣兒,這就叫離鄉背井?安海離江川這麼近,只要你願意,每個月都可以回家的。”

“可是我想每天見到你啊!”路月說完這句,恁是自己也囧了。

這一次的沉默來的分外曖昧。

他愣了不過三秒,然後伸過雙手固著她的雙肩,迫使她抬頭看著他,夜晚的氣息帶著醉人的芳香,她面頰微微泛紅,眼中似波光一般瑩瑩閃閃,他心中快速的激起一股暖流,有些急切,又有些小心翼翼地,他問,“小月,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路月覺得自己彷彿受了蠱惑一般,輕輕囈語,“嗯,真的。”

再也掩蓋不住內心的欣喜若狂,他狠狠的抱住她,反覆的在她耳邊呢喃,“小月,我支持你,一定支持你……”

路月環著厲天明的腰,閉著眼睛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情。他眼中的溫柔和深情她怎會看不懂,恍然間憶起,那一日在他家的廚房,他溫暖地撫過她的後背,擁她入懷,他的懷抱,竟是那樣的溫暖。現在想起來,那樣的溫暖,她真的已經渴望很久很久了,久到她以爲自己這輩子再也不需要了。可他只是說一句“不要怕,有我在”,她便瞬間垮塌了心房,竟還是沉淪了。原來從那一天起,她的心已經在向他靠近。

呵,如果是這樣,可不可以,讓她從此沉醉在他的懷抱裡,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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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山雨欲來

晨起, 路月一大早便接到厲天明的電話,他人已經在機場,爲了不讓她受凍, 他硬是不給她送別的機會, 還在電話裡笑著安慰她, “小月, 不過五天時間, 下週六一大早我便趕過來,好不好?”

一日不見,即如隔三秋, 這可是整整五天吶!

但畢竟事業重要,路月心裡雖依依不捨, 嘴上卻還是配合的很好, “嗯, 我知道,我等你來。”

顯然, 這會兒的路月,已悄悄地進入了熱戀期,雖然,這個熱戀期來的有些晚了,但愛情是不分年齡段的, 只要你遇到了, 哪怕六十歲, 你的臉上依然可以煥發出十八歲的風采。

好比此刻, 童小沫一推門, 便看到握著手機傻笑的路月。呃……她心中暗暗思愎著,從昨天到今天, 她的這位美女上司好像很有些不對勁,不是看著文件發呆就是握著手機傻笑,要知道,她以前可都是一副絕對認真的精幹模樣呢? 難不成有什麼喜事?難怪這兩天看著她手上的戒指也格外耀眼。

“Luna,你的手機收到中獎短信了呀!看把你樂的。”童小沫拿著一堆文件夾,走到路月的辦公桌前,不懷好意地看著她吃吃的笑。

路月這才從短信裡回過神,明明別人看不到,她卻仍像是做賊心虛似的瞬間紅了臉,轉眼又意識到面前站著的是秘書,不禁鬆了口氣,“你個小丫頭,竟然笑話我,小心扣你獎金。”

小沫同學果然瞬間被秒殺了,立即放下文件夾渡到路月的椅子旁去搖她的手臂,“Luna姐,我錯了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這一次吧!以後我再也不瞎猜了,嘻嘻,我去給你煮咖啡好不好?”

“你個小丫頭,我開玩笑的啦,快去做事吧!”路月莞爾,這個小丫頭,性子還真是和路陽有的一拼,活潑開朗又機靈古怪,相處起來還真是讓人心情愉悅呢,只是不知以後她回了江川,還會不會有機會再見面。

童小沫高高興興的出去煮咖啡,自然不知道路月心裡此刻的想法。其實她心裡有很多問題想問自己的上司,可又不敢造次。比方說關於他們冷漠神秘又帥氣多金的總經理夏東衍!童小沫記得,夏總的秘書Anna小姐私底下不止一次跟她八卦過夏總和路經理之間的關係。

“Molly,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哦,我不止一次發現我們夏總盯著你們路經理寫的報告發呆呢,你說夏總是不是喜歡上路經理了?”

“切,別瞎說,看報告當然要認真了,再說我們路經理是從江川的分公司調上來的,她那麼漂亮又有本事,應該早就有男朋友了吧!”

“可是,我真的覺得夏總對你們路經理不一樣呢,就連開會的時候,我也發現夏總看路經理的眼神和看別人的不一樣。而且,再告訴一個秘密,我有一次幫夏總收拾辦公桌的時候,不小心弄掉他桌上的一本書,你知道從書裡掉出什麼嗎?”

“什麼呀!”

“是照片。雖然那照片看上去已經很舊了,可是我一眼就看出那上面的人是夏總和路經理啊,應該是他們好幾年前的合影。從那張照片看來他們以前肯定認識,而且……”

“而且什麼?”

“關係肯定不一般!”

“可是我看Luna姐手上已經戴了訂婚戒指了呀,而夏總並沒有啊!況且平時我也沒看出路經理對夏總有什麼不同啦!”

“這個就不好說了。嘻嘻,你們路經理人挺好相處的,你每天跟她共事,找個機會問問不就知道了。”

“嘿嘿,我可沒那個膽……”

實際上,童小沫對Anna說的並不假,縱使她八卦的心再強烈,再想知道第一手內幕消息,但即使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去問路月那麼私人的問題。進入DN,跟路月共事雖已經有近三週的時間了,路月也的的確確是個好相處的上司,但這種涉及個人私生活的隱私問題,卻絕對是在工作之外的,萬一不小心觸犯到死角,那麼她辛辛苦苦得來的工作機會怕是就要這樣失之交臂了,要知道,她可還在試用考覈期呢,還是好好做好分內的事吧!至於那些八卦,作爲飯後談資聽聽便罷。

只是,哪怕身爲夏東衍身邊最親近的秘書Anna小姐卻也仍然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即將在何府舉行的DN總經理夏東衍和何氏千金何書娜小姐的訂婚典禮。

夏東衍正是在他宿醉的那天得知的此消息。那天,他第一次和厲天明正面交鋒,他看著那個男人看路月時,滿眼堅定寵溺的溫柔,瞬間心痛難忍,他知道,他已經輸了,因爲那樣單純而簡單的溫暖是他的硬傷,是他再也給不了路月的。所以他除了嫉妒,除了惱怒,更多的是悔恨和難過。可是,有什麼法子?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那個時候父親入獄不到半年便病死在牢裡,母親從此一蹶不振,不過兩個月竟也離他而去,他在母親的墳前立過重誓,他夏東衍,從此絕不爲了自己獨活。這是他的命,能奈它何?

那天的傍晚,和其它晚上其實沒有任何區別。只是夏東衍獨個兒在糾結,自己要不要去對面的辦公室找路月,要不要再去做最後一次的垂死掙扎。那個男人現在待她再好,但他卻有著他永遠也無法超越的曾經,那是獨獨屬於他和路月的唯一,任何人也無法比擬。他多想去告訴路月,他還愛著她,一直一直愛著她,那句“祝她幸福”不過是賭氣,絕不是真心話。他還想去問問她,她還喜不喜歡他,還可不可以原諒他?

只是可惜,這所有的想法都只在腦海裡盤旋,還未付出行動便夭折。

夏東衍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何書安一臉莫測的推門而入。

“何董找我有事?”夏東衍施施然的起身,語氣禮貌卻清冷。

“東衍,再過幾天你就該改口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何書安說著,臉上漸露喜色。

“嗯?”夏東衍不動聲色的對望過去,眨眼之間眼皮突突的跳了好幾下。

“哈哈,你還不知道?娜娜這個丫頭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情也不事先跟你商量下,我以爲你們兩個早商量好了。是這樣的,娜娜下午給我來電話,說她明天的飛機回安海,要回來著手準備你們的訂婚典禮。難道你一點也不知道?”

夏東衍心裡轉了好幾個彎,臉上仍是淡淡的,卻染上一絲笑,“哦,是這個,嗯,上週去巴黎出差的時候,書娜和我提過,我們商量過。”

“哦,既然這樣,那一切就好說,東衍,你有什麼想法儘管提,雖然你父母都不在了,但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一定會配合,該置辦的我們都置辦周全,我們家就這一個妹妹,爸爸也特地交代,一定要辦的風光體面。”

夏東衍這下笑意更濃,“既是如此,那一切聽從大哥和爸爸的安排。”

何書安滿意的離開,夏東衍卻步履艱難的走向落地窗。他的辦公室屬西曬,採光極好,此刻,夕陽西下,朦朦朧朧的淡黃暈圈四散開來,心情隨之隴上一層薄霧。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不過前後幾分鐘,一切截然不同。如果方才他不那麼猶豫,如果他找了過去,如果他沒有在辦公室,如果上週在巴黎他不那麼絕情的對待書娜,如果再早前的時候,他堅決一點不和書娜一起離開,一切會是什麼樣子……只可惜,如果的事,從來不會發生,他亦再沒機會去探知那些如果背後可能出現的局面。

最後一次的垂死掙扎也無疾而終,何書娜竟然這樣的迫不及待,這樣的飛蛾撲火。夏東衍立在窗前,雙眼眺望遠方,心中只剩下苦澀的嘆息。這樣想來,自己不也是和她一樣飛蛾撲火麼?罷了 ,不如隨了她,左右他和路月是再沒可能,如果在書娜這裡他再一味的拒絕,只怕是會適得其反,到時候如果她來個魚死網破,那這麼多年來他的隱忍,他的計劃豈不是全部要落空?不,絕對不行!

不過是訂婚,有何難?此刻的夏東衍渾然不知,這個訂婚典禮遠遠沒有他想的那般簡單。對於何書娜來說,這的確是她飛蛾撲火的第一次反擊。從巴黎再次見到路月的那一刻起,她心裡便十分清楚,夏東衍心裡仍然愛著這個女孩,他看路月的眼神是她這六年來從未見過的深情。

她怎能不氣?這六年來,是她帶他走出家破人亡的陰影,是她給了他重回校園的機會,是她陪他在異國他鄉深造,是她讓他年紀輕輕就有了令人豔羨的事業……明明是她在爲他全心全意的付出,爲什麼他不愛她?爲什麼?

可是愛情,從來都不能問爲什麼,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只是,一向高傲的何家大小姐哪裡會看穿這些。於是,明裡暗裡的找人查訪,又軟磨硬泡地拜託哥哥出面探口風,大洋彼岸的她這才寬下心來。她心裡想的是,路月不是已經有了未婚夫麼?那麼,不如借這次機會,讓他們都斷了念想。即使夏東衍不愛她,那又如何?她何書娜也絕不允許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連一絲想的機會也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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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情難自禁

五天, 在路月心心念的期盼中終於過去。

週六一大早,路月說什麼也不肯聽厲天明的勸說,硬是起了個大早趕去機場接機, 還美名其曰要去體會一下接機的心情。其實也是事實, 感情日漸濃烈之後, 路月曾不止一次憶起那日從巴黎回來厲天明在機場等候接機的情景。

她想象著飛機還未降落時, 他一身筆挺的立在那裡, 如一尊石像巍然不動,雙眼卻不停的向前眺望,那是怎樣一副讓人想起來就心窩暖暖的畫面。而後, 她到了接機口,他看到她, 然後囑咐她別動, 自己一步一步穩妥地朝她走來, 她看著他專注帶笑的凝目,忽然就想起三日前去巴黎的飛機上夏東衍近乎冷漠的神情, 心裡頓時被甜蜜和酸澀兩種情緒充斥著,就是那一刻,她沒有忍住,撲進了他的懷裡。呵,他的懷抱, 是真的好溫暖呢!

那樣令人怦然心動的時刻, 這一輩子, 路月大概也不會忘記。她記得, 老媽曾經不止一次對她說過, 小月,結婚不過就是兩個看著不討厭的人一起過日子, 家常裡短、柴米油鹽,日子久了,自然就習慣了,習慣是什麼?習慣就是感情!

是啊,習慣就是感情。她和厲天明從相識到現在,一日一日的相處下來,她竟然漸漸的習慣了。從習慣他的笑容到習慣他的稱呼,從習慣他的電話短信再到習慣他的擁抱親吻……如果這就是和一個男人戀愛結婚的必經過程,那麼,路月覺得自己已經圓滿了。曾經,她將初戀供在神聖不可侵犯的位置,到現在,她終於明白,兜兜轉轉,也許只是爲了和厲天明相識。因爲就連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六年後,夏東衍這樣的出現,恰似正好給了她和厲天明相愛相知的機會。

誠然,她不相信命運一說,到此,卻也不得不認輸。

而今天,他千里迢迢忙裡偷閒的趕過來,一切都不過是爲了她。路月不想去想晚上即將到來的何府那隆重的訂婚典禮,也不想去設想真到了訂婚典禮上會發生什麼事情。此時此刻,她只想和厲天明那日一心一意地等她一樣,她也要全心全意地等著他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當厲天明拖著行李箱在樓道口拐角而出時,幾乎是心有靈犀一般,路月抬頭望過來,兩人的視線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空中相遇、糾纏。原來,心情是這樣的忐忑不安又激動難耐,是這樣的焦急期盼又甜蜜羞澀。

路月這一次可沒上次那般矜持,她從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便顧不得來來往往的人群,笑顏一展便向著那個修長的身影奔了過去。而事實證明,小別勝新婚這句話是很有一番道理的,儘管是在人潮涌流的機場,他們依舊來了個結結實實的深情擁吻。

直到兩人到了出租車裡,路月才正正經經的找回思緒,“天明,公司忙不忙?你過來兩天,周韶華沒說什麼吧!”

厲天明莞爾,“兩天?誰說我只過來兩天的。”顯然,他和她的話不在一個重心上。

路月有些發懵,“你不是說過來陪我參加訂婚典禮,晚上典禮結束,明天你不回江川麼?”

看著她一臉懵然的表情,他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臉頰,調侃道,“怎麼?我這才剛剛來,你就希望我回去了?這就是你在電話裡說的想我?嗯?小月。”

果然,路月迅速地轉移了注意力,支支吾吾的趕緊否認,“沒有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這不是怕你工作忙麼……”

厲天明側著身子,看著一臉狹促的路月,捉住她的手一同塞進大衣口袋裡暖著,然後緩緩地道,“小傻瓜,我逗你的。不記得下週三是什麼日子?”

“下週三?”這幾天除了想他之外就淨想著今天晚上的訂婚典禮了,哪裡還有心思去關注什麼特別的日子。

“是元旦。小月,我陪你過完元旦再回江川,公司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厲天明側目,依舊好脾氣的解釋著。

“原來已經到元旦了,時間過的可真快……”路月微微嘆息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厲天明卻並未在意,繼續溫言軟語道,“小月 ,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你們家,本來我是打算和你一起回江川過新年的,但伯父伯母說離舊曆新年也不遠了,這三天假就不要來回折騰了。所以你看我就有機會了,這可是我們在一起之後過的第一個節日,我怎麼能錯過?”

“天明,謝謝你。”路月看著他的眼,隨即又補了一句,“我是說謝謝你去我家看我爸爸媽媽。”

“傻瓜,這是我應該做的。你該不會要我提醒你我們現在的身份吧!”他暖暖的話語帶著幾分戲謔,路月臉上頓時染上一層紅暈,他做的這樣周全,說的這樣合理,她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她笑著將頭緩慢地靠到他肩上不再言語,而閉上眼睛,依稀間看到那片蔚藍的天空裡自己終於展翅翱翔……

原來,折翼的天使還可以再飛翔;原來,愛一個人可以如此簡單,只要和他在一起,感到安心、覺得舒服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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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到了路月的公寓,她才明白厲天明爲何千里迢迢從江川帶了一個行李箱過來。密碼鎖輕巧地彈開,路月一眼便瞧見,那精緻的皮箱裡靜靜地躺著的是一件精美的晚禮服,顏色是她喜歡的鵝黃。

厲天明在她詫異的目光中輕輕的地將禮服托起來,拿到路月跟前一比劃,簡潔大方的抹胸款式,淺淡卻暖暖的色調瞬間將整個人帶入一種不同的氣質裡面,路月看著不禁也有了立刻穿上的衝動。

“小月,先試穿給我看看?”他看著她眼裡的雀躍,寬下心來,爲了買這件衣服,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看到她喜歡,怎麼能不高興。

路月眨眨眼,看著厲天明,“你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就買了,萬一買的不合身或者我不喜歡怎麼辦?”

“沒有萬一。小月,試穿給我看看,嗯?”他絲毫不理會她的嬌嗔,重複著方才的話語。

路月知道拗不過,順從地從厲天明手裡接過禮服朝著臥房走去。

合上行李箱,厲天明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寒風凜冽,他心裡卻異常溫暖。從機場見到路月的那一刻起到現在,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儘量迴避著關於夏東衍的話題,他不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對那個男人哪怕一絲的情意,可又不得不提。他承認,他很矛盾,一方面不希望和路月提起有關於夏東衍的任何問題,另一方面又不想自己表現的那麼小氣,他希望自己能夠大方一點,和她一起將過去洗刷乾淨,將那個男人忘得徹底。這,也許就是愛情裡既包容又狹隘的綜合矛盾表現。不過還好,從路月方才的態度看來,她的情緒並未受影響,那麼,晚上何府裡的訂婚典禮應該也不會太糟糕。

“天明,好看麼?”輕柔地聲音打斷厲天明的沉思,伴隨著咔嚓的門鎖轉動聲,厲天明回過頭去,兩三米開外,一身禮服裝扮的路月站在房門口。

伊人近在咫尺,她香肩裸.露,幾縷捲髮從頸項垂至鎖骨,弧形優美的抹胸上方雪白的肌膚裸•露在眼前,再往下,纖細的腰肢看起來不經一握……厲天明只覺腹內一股燥熱,便不由自主地向著她走去,他灼熱的眼神看著欲往門外走來的她,低低地說,“別動,小月你別動,我過去。”

不過幾秒鐘,他已經來到她跟前,他伸出雙手握著她的雙肩,望進她如水的眸子裡,聲音比方才更加低沉悅耳,還帶著一絲難以言明的沙啞,“小月,你真好看。”

路月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恁是平時再伶牙俐齒此刻也沒了語言。他眼裡是她能夠看得清楚明白的灼熱,帶著一絲魅惑人心的情•欲,許是過於忙碌,他脣沿凸凸冒出的胡茬有幾分明顯,路月受了蠱惑,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臂伸向他的脣畔,帶著一絲心疼,她輕柔地撫上他脣邊的肌膚,厲天明卻彷彿得到信號一般,他一隻手穩住她的後腦勺,一隻手挪至她的腰際,然後,俯下身子鋪天蓋地的吻了下去……

良久,她的禮服已經被他褪去了大半卡在腰際,眼之所及,肩胛上也落下了好幾個深深淺淺的吻痕,他看著因爲激烈喘息而臉色潮紅的她,忍住內心更深一層的欲•望因子,轉而輕柔地將她納入懷裡,然後在她耳畔低語,“小月,等你回江川了,我們結婚好不好?”

感覺到懷裡的嬌軀明顯的怔忡,厲天明的心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忍不住凝眸皺眉,落在她髮梢的眼神漸漸四散開來,心裡微微嘆息:還是……不可以嗎?算了,慢慢來……

正當厲天明準備再開口打破這一刻的沉寂時,卻感覺附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忽然緊了緊,然後他聽見她說,“好,天明,我們結婚。”

頃刻間,狂喜而至。

他輾轉反覆,挖空心思,終於等到她說好,怎能不高興?怎麼不激動?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如他這般,只想把她圈在懷裡,護在手心,這一輩子,只想看到她笑,只要她快樂,這一生,他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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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奔赴宴會

何家的府邸和每個城市的富人區一樣, 位於郊外。

訂婚典禮定在六點鐘開始,而後便是宴席。爲了不失禮儀,下午四點鐘, 厲天明便驅車載著路月趕往郊外。

車內, 音樂聲宛轉悠揚, 氣氛恬淡雅靜, 路月卻還在心有餘悸地回憶著上午的那一幕。許是五日不見, 厲天明的吻格外熱情,在他強硬的攻勢下,她漸漸迷失甚至沉迷在他熱情的深吻裡, 待兩人好不容易分開,她卻聽見他說, “小月, 等你回了江川, 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她乍然呆住,他這是在求婚麼?她不知道他的思維爲何突然跳躍到結婚上去, 一下子有些轉不過來,但細細想下來,卻又漸漸釋然,終歸自己都是要結婚的,與他相識至今, 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也許路月並不知道自己考慮的這段時間對於厲天明來說分秒都是煎熬, 所以, 當她婉轉說出那個“好”字的時候, 她抬頭看過去, 那一秒,他的臉上掠過許多種表情:有不可置信的詫異, 有失而復得的驚喜,還有一絲不知所措的激動……

路月不明所以,抓著他的腰際的襯衣,仰著頭問他,“天明,你怎麼了?你……你剛才說的結婚,該不會是開玩笑的吧!”

他皺眉,然後深深地看著她,“傻瓜,我怎麼會開玩笑”,他說著,變戲法似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比訂婚時更大顆的鑽戒,“我是怕你不答應,小月……”她再沒忍住,踮起腳尖主動地吻上了他的脣,那聲‘小月’就這樣隱沒在相互糾纏的脣瓣中……

自己應該是沉淪了吧!不僅僅只是身體,還包括心。

路月獨個兒沉浸在回憶裡,卻不知臉上的嬌羞之態早已出賣了她。厲天明在一旁看著一會兒凝眸出神,一會兒獨自傻笑的路月,猶豫半晌,還是沉吟出口,“小月,想什麼呢那麼高興,看你偷笑的樣子,就像是貓捉住了老鼠……”

汗……貓捉住了老鼠!誰是貓誰是老鼠啊,竟然敢笑話她。

路月一轉念,佯裝怒道,“哼,我在想這幾天該怎麼罰你,想到好的法子了當然要高興了。”

“哦?罰我?爲什麼……”他一板一眼地順著她的話。

“厲天明,你還裝”,這下可好,只見路月雙目嗔怒地瞪著厲天明,一把撥開肩上的披風,她指著自己肩上的點點印痕忿忿然地開始數落,“你看看,都怪你,要不是你……哼,幸好有披肩,不然等下到了宴會上我不是要丟死人了……”她說到這裡,似乎才覺察到這個話題的曖昧之處,瞬間噤聲將頭扭向窗外不好意思起來。

厲天明卻很不厚道的笑了,現在才發現外表剛強、不拘言笑的路月內心其實是個極爲可愛又容易害羞的人,“怎麼會讓你丟人呢,我就是知道有披肩才……”

“這麼說你是故意的呀!”路月扭過頭,驚詫地叫起來。原來某人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

呃……厲天明心道糟糕,覆在方向盤上的手頓了頓,然後換了車道放慢速度,騰出一隻手去抓路月的手,“小月,我錯了行不行,你看,剩下的這幾天我都在安海陪你,要打要罵要罰都隨你成不?”

“好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路月抽出手掌捂住嘴,咯吱咯吱地低低偷笑。不一會,心裡卻又涌起了別的心思,他如今這般待她,那麼以前呢?忽然很想知道他的過去,那些她沒有參與過的過去,是不是也曾有一個女孩讓他這般溫柔的疼在手心裡?一時間,甜蜜的同時心裡忽然又泛起酸澀……只是路月還不自知,這便是所謂的吃醋。

她忽然之間又隱去了笑容,一旁的厲天明瞧見了,還以爲路月是在擔心即將面對的何府的訂婚典禮。

其實,他心裡也不是沒有擔心的,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來往紛爭見的雖多,但這種情場上的紛紛擾擾他還真是頭一次經歷,雖然和夏東衍僅有一面之緣,但同是男人,他總覺得夏東衍不是那種喜新厭舊、薄情寡義的人,可如今他“拋棄”路月要和另一個人女人訂婚卻又是事實。那日,路月對他說了夏東衍即將訂婚的消息以後,他也曾問過路月,爲什麼會是何書安來邀請她參加宴席,可路月也說不知道,只說在巴黎便見過那位何府的千金何書娜。那麼,這其中到底有沒有關聯?對於這樣的邀請,他雖然猜不出那家人到底是何居心,但心裡總是隱隱約約感覺這件事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所以,這一趟,他必須要來。何家知道夏東衍和路月曾經的關係也好,不知道也罷,總之現如今,路月是他厲天明的未婚妻,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思及至此,厲天明又稍稍安心,左右他現在已經確定了路月的心,那麼,其他的便都好辦,不過是一場訂婚典禮,最壞的打算至多不過是大家都攤開來說,不過是做一個了斷而已,有何難?

“小月,你是不是在擔心?別怕,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眼看著路標標示已經進入礄安區地界,距離何家的府邸也越來越近。

路月回過神,似乎是想了一會,才明白厲天明口中的“擔心”是指什麼,這個時候,連她自己也微微愣神:爲什麼她擔心的不是夏東衍的訂婚典禮,而是自己不曾參與的厲天明的過去?

糾結、懊惱,然後,豁然間開朗。

她轉過頭,粲然一笑,面若桃花的看著他,“天明,我是在擔心,待會人多,我們會不會走散。”

厲天明先是一愣,而後明白過來,他心下狂喜,卻還是抬眼先看看路況,然後才轉過頭,沉沉地回望她,“怎麼會。小月,即使人再多,我的眼裡也只看得到你。”

她的臉色迅速緋紅一片,這,就是傳說中的肉麻的情話?忽然間信心滿滿,夏東衍算什麼?何書娜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場別人的訂婚典禮,她只不過是去當一名觀衆而已,有什麼可怕的?現如今,她應該持一顆平常心,大大方方的對那兩人說一聲“恭喜”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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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富貴人家的訂婚典禮,場面極爲隆重。厲天明和路月到達何府的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一些賓客到場,各色高級的小車從高牆築起的院內一直排到院牆外邊,而整幢大宅,從三樓至一樓的牆檐,再到院子的圍牆全部掛滿了大紅的喜字和掛飾,可見何家對這個訂婚典禮的重視。

果然是一向出衆的夏東衍,即便是夏家早已落難,他卻還是能夠找到如此身家不凡的富家小姐爲妻,倒也是一樁好姻緣,夏媽媽,她一定很高興吧!雖然當年,她也曾拉著自己的手說過早就當路月是他們夏家的媳婦,只可惜……路月在心裡微微嘆息,臉上卻還是神色如常的挽著厲天明的手一同向何府的大門走去。

站在大門口迎接賓客的是何書安和他的妻子,想來那對新人應該在準備待會兒的典禮,並不方便出來迎客。

路月和厲天明走過去,遞過紅包,雙方開始客套的寒暄。

“路經理,歡迎光臨。”

“何董,恭喜你。我來介紹,這位是我的未婚夫厲天明。天明,這位便是我們DN的董事長何書安先生。”路月簡單的介紹著,並未提及E達科技和DN的合作,這也是厲天明事先的要求,他說,今天他的身份只是路月的未婚夫。

“恭喜何董,久仰大名,今日得見真是幸會。厲某不請自來,如有不妥之處,還請何董海涵。”厲天明抬首微笑,言語間褒貶恰到好處。

何書安始終面帶著微笑,聽到最後一句,倒是哈哈笑起來,“厲先生太見外了,既然厲先生是路經理的未婚夫,那自然便是我們何府的朋友,有朋自遠方來,何某不亦樂乎!兩位裡面請。”他說著側過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立刻便有門童走過來,先是周到的接過二人脫下的大衣,再禮貌的在前方帶路,路厲二人便隨著門童進了廳內。

典禮及宴會的主客廳在二樓,質地上層的紅地毯從大宅門口沿著一樓客廳一直伸向樓梯間,一層一層的台階緩步而上,直至延伸到二樓典禮會場的主席台。主客廳的裝飾也是極盡奢華,門口的兩側擺放著整齊的彩色琉璃裝飾柱、大廳中央懸浮著歐美風格的水晶吊燈、桌椅餐具皆是五星級酒店宴會的標準、廳內四壁張燈結綵,一派喜慶……不知待會兒那對璧人出現,將是怎樣的風華絕代。

“天明,你說生在這樣的富貴人家,是不是很幸福?我猜何小姐今天一定很開心。”路月從高高築起的T型台上收回目光,幾乎是下意識的便問出口。

厲天明聽罷,瞬間一滯,但仍舊拉著她找了位子坐下,待接過僕人送過來的果飲,遞到路月手裡,他才反問她,“小月,難道在你看來,有錢就是幸福?還是說,你的意思是希望自己將來也能辦這樣一個盛大豪華的婚禮?”

他的語調有些不同尋常的生冷和激動,路月側身去看厲天明,連連否認道,“不是的天明,我從來沒有把幸福和金錢畫上等號,我也不是鋪張浪費的人,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一個女孩子一生僅有一次的婚禮,這樣的隆重,日後若是回憶起來,一定也是極爲美好的事情。可是她看著他忽然冷峻下來的面容,後面的話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裡。

她囁嚅著,厲天明卻很快回過神來,自己剛才怎麼了?眼前的人是路月啊!他面容一鬆,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小月,對不起,剛才,我有些失態了,我爲我說的話向你道歉。”

路月卻愣住了,心裡不知怎麼騰起一絲緊張,她反手抓住他的手掌,溫言細語道,“天明,你怎麼了?”他的樣子莫名的讓她有些擔心,這不像她最近所熟識的溫文爾雅的厲天明。

難道是她剛才的話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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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正面交鋒

賓客雖然陸陸續續的在進場, 但其實才剛過5點,到了的人,三三兩兩的圍坐著低聲交談, 場面喜慶卻並不喧鬧。

路月看著厲天明低皺的眉頭, 忍不住又急急地問道, “天明, 你怎麼了?”

她連連發問, 柔若無骨的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厲天明似乎是想了幾秒,才定定地去看路月, 聲音帶著些許傷感,“小月, 我有沒有跟你講過, 我也有過一場很失敗的初戀?”他說著, 似乎是自嘲的笑了一下,帶著一晃而過的乾澀和悲涼。

路月心裡一顫, 臂膀上的披肩差點滑落,厲天明眼疾手快地替她拉好,眼神掠過她肩頸處白嫩的肌膚,胸腔迅速竄起一股火苗。他微微一咳,捉住她的手, 眼神卻轉向別處, 不等她開口又繼續道, “我和她是在大學裡相戀的, 她長的很漂亮, 那個時候,我們掏心掏肺的愛著對方, 我便以爲,那是真愛,是永遠。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在她眼裡,愛情敵不過金錢。那個時候,我剛畢業,不顧家裡的反對執意要自主創業,她非但不理解我,還怪我不能給她富貴安定的生活。就這樣,畢業半年後,她忍受不了清苦勞累的打拼生活,終於還是走了。後來,我才聽說,她是跟了一個富商。”

似乎、應該是有很長很長的故事,他卻只用了最簡單的話語講給她聽,而波瀾不驚的語調更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路月不自覺的側過頭去看他,只有那句結語之後的餘音還帶著淡淡的憂傷,證明著他的心裡曾經也有過一個傷口。

沒由來的,心上漫過一種叫做心疼的情緒。原來,他不曾提起過的過去,有著這樣一個讓人難以啓齒的故事;原來,她和他都是這樣的曾經爲愛癡狂,卻都沒有被珍惜的人;原來,真的是幸福的人都一樣幸福,而不幸的人背後卻有著千萬種不一樣的不幸。

路月很想安慰此時的厲天明,卻又覺得那些尋常的語言太過於蒼白,或許也不是他想要的。他,也許正和那晚在江邊的她一樣,只是想訴說,想把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那個心事說出來,彷彿這樣,心底一直壓著的那一塊大石頭終於得以落地。

一瞬間,她彷彿有些明瞭他此刻的心情。

不過,是不是還是該說點什麼?路月正猶疑著,不曾想,還未等她開口,復又聽見他問,“小月,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問我的那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第一次見面麼?相親的時候?

“我們第一次在咖啡館見面,你當時問我,是不是對漂亮的女孩子有偏見。”

“噢,”路月恍然大悟,想起他當初說的‘因爲個人原因,只想找個長相普通的老婆’,頓時瞭然的點點頭,“是因爲她麼?”

“嗯,我不得不承認,那段失敗的初戀曾經給了我很大的打擊,從那以後,我一直覺得長的漂亮的女孩子大概都是拜金的。直到和你相識,一點一點的瞭解,我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他說著,眼裡的的清冷漸漸被脈脈的溫情所代替,路月看著那雙注視自己的眼睛,心跳,在一瞬間漏了幾拍。

“謝謝你,天明。”謝謝你那時的堅持和主動,否則我就不會知道原來自己還可以心動。

“不,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小月,謝謝你的理解,謝謝你那個時候肯給我機會。”否則我又怎麼會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的女孩。

誰說沒有命中註定?誰有誰敢說,他和她的相知相愛,不是冥冥之中早有的安排?一開始,我們都以爲,自己這一輩子只會愛一個人,至死方休,到後來才發現,一輩子太長,沒有了他還會出現另一個他,愛情百轉千回,只是爲了讓你遇見對的那個人。

++++++++++++++

這廂,路月和厲天明兩人早已忘情,那廂,一對金童玉女在衆人的期盼中終於露面。

司儀的開場白過後,婚禮進行曲適時響起,華貴美麗的白色婚紗,頸項配著耀眼奪目的紅色寶石項鍊,明豔動人的何書娜挽著風度翩翩的夏東衍一步一步的從紅地毯的那端朝著衆人走來。人群中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夾雜著羨慕讚歎的唏噓聲……

路月不由自主的隨著周圍的人群合掌擊拍,她和厲天明的位子距離走道有一段距離,夏東衍的表情她雖看的並不真切,可那位臨近的何書娜小姐臉上幸福滿足的笑容卻是格外顯眼。

手臂上忽然有溫熱的觸感傳來,路月轉過頭來,厲天明目光沉沉,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路月心下了然,緩緩地放下手臂,她微微傾過身子湊到他耳邊,聲音不知何時染上了笑容,“我在看何小姐,真是漂亮呀,天明,你看他們,真般配。”

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坦然。

她的薄脣風一般的掠過他的耳際,輕輕淺淺的觸感帶著別樣的挑逗,他長臂一伸,手指輕輕勾住她纖細的指節,糾纏逗弄之間,他也看著她笑,“小月,等我們結婚的時候,別人也會這麼想。”

他眼神溫柔,語氣篤定。

路月不置可否的抿抿嘴,“我現在說的是夏東衍和何書娜。”說著似乎覺得表達的不夠清楚,她又加了一句,“天明,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我既然和你一起來了,就一定可以坦然面對。”

她眼神清明,語氣淡然。

“好。”厲天明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剛才和她講起那段自己多年未曾提及過的往事,既是情到深處的不自禁,也是若有似無的刻意爲之,從那夜她在巴黎,藉著越洋電話對他說想他開始,他就想過對她坦白自己所有的心事。只是,一直未找到合適的時機,而方才,那樣的情況之下,似乎一切水到渠成。他堵了一把,堵她的心會不會在這一刻之後稍稍偏向他。

而現在看來,他似乎應該是贏了。

那兩個人那樣大張旗鼓的宣揚幸福,而他和路月,不高調,不聲勢,但至少可以同樣擁有幸福吧!

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期待著路月之前對他說的那個回江川的期限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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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談笑戲耍、親友致辭、雙方交換戒指……繁縟禮節過後,各色珍品菜餚一一端上桌,宴席便正式開始。

路月看著圍在那對璧人身邊的衆親友,心裡只微微有些奇怪,爲何整個會場都不見夏媽媽的身影,按理講兒子訂婚這樣大的事情,夏媽媽應該到場才是。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夏媽媽過的好不好。

一旁的厲天明自是不知道路月在想什麼,只管給她佈菜,“小月,先吃點東西暖暖胃,待會要敬酒。”路月胃不好,這是路陽告訴他的,自然記得牢。

路月聞言,收回視線,想著他的話微微有些詫異,心窩卻是一暖,也便聽話的安靜下來吃東西。

不多時,那對金童玉女果然雙雙執了酒杯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不等路月開口,何書娜便已笑出聲來,“東衍,這位就是我在巴黎見過的那位路小姐吧!”她說完卻並不等夏東衍答話,兀自抬眸看著已經起身的路月,繼續道,“路小姐今天真是漂亮呢,謝謝你能來參加我和東衍的訂婚,這一杯我敬路小姐。”

厲天明聞言,俊眉一挑,抬眼去看何書娜,那個優雅美麗的女子笑的甜美無害,並無什麼可疑之處,倒是一旁的夏東衍表情頗有些高深莫測。厲天明腹誹著,正準備開口,卻聽得路月的聲音已響起,“何小姐謬讚了,何小姐今日才是光彩照人,今天是何小姐和夏總的好日子,這一杯,理應我來敬何小姐才是。”

她的聲音和之前一樣波瀾不驚,臉上至始至終都帶著淡淡的微笑,厲天明在一旁溫柔的看著,徹底寬下心來。

不料想,一杯見底,何書娜卻頗有意猶未盡的感覺,只見她姿態優雅的給自己的高腳杯再次斟上紅酒,然後舉杯轉向路月身旁的厲天明,笑的溫柔賢淑,“這位是?”

這一回,路月還未來得及開口,厲天明便已舉過酒杯,“厲天明,我是路月的未婚夫。這一杯,我敬何小姐和夏總,恭喜你們。”

何書娜幾乎是立刻便驚喜的叫起來,“呀,原來是路小姐的未婚夫。厲先生莫不是也是從江川來的麼?”

一旁沉默許久的夏東衍這時卻開了口,“書娜……”他目光深邃地看著一身白紗的何書娜,似乎並未說什麼,又確然說了很多。

只是可惜,何書娜並不理會他,衝他嫣然一笑後,仍舊轉過頭來對著厲天明道,“厲先生有所不知,我和東衍正是在江川認識的,上次在巴黎碰到路小姐,東衍告訴我路小姐的家鄉正是江川,當下就記住了,這不,剛才聽說厲先生是路小姐的未婚夫,我就忍不住多問了,如有冒昧之處,還請厲先生包涵。”

“何小姐嚴重了,能夠來參加二位的訂婚典禮,是我的榮幸。實不相瞞,厲某的確是來自江川,”厲天明不動聲色的應答,忽然間,只見他伸出手臂,一把攬過路月的肩,另一隻手緩緩將杯子再次舉到那二人面前,繼續笑道,“上次小月從巴黎回來,也和我提起過何小姐,今日一見,竟不知還有這樣的淵源,如此說來,我們幾個倒是頗有些緣分,這一杯,就爲了這樣的緣分,我再敬二位。”

說完他先幹爲盡,抬頭再看何書娜時,她的臉上已是隱去了笑容,只剩下錯愕和凝重,而一旁的夏東衍,眼裡卻不知何時添了幾分戾色。

而臂彎裡的路月,則始終無話,她雙臂微微抬起,一隻手拉著披肩,一隻手緊握著酒杯,嘴角微微銜著一絲淺笑,目光始終分外溫柔的看著厲天明,儼然一副夫唱婦隨的小女人姿態。

何書娜似乎終於是無心試探,抿了一口酒,道了謝便挽著夏東衍飄然離去,擦身而過之間,夏東衍雙眼掠過路月平靜的臉龐,她的淡漠深深地刺傷了他,瞬間,心如刀割。

其實,路月也沒那般輕鬆,何書娜的話她並不是聽不見。她笑語輕盈地宣揚,“我和東衍是在江川認識的呢……”這,似乎更加確切的證實了當年夏東衍離開之後她聽到的那些所謂的流言蜚語,竟真的是事實。

此去經年,一切皆變。還有什麼,值得她計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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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微露端倪

路月原本以爲, 宴席會就這樣過去,她和厲天明談笑風生,品嚐他們的美食佳餚, 而那兩人, 卿卿我我, 享盡這難得的良辰佳日。

韶華易逝, 我們, 不如各自爲安。

只是未料到,冤家路窄,竟還是逃不過。

從洗手間裡出來, 樓道的拐角處,似曾相識的身影側身而立, 路月遠遠的看過去, 夏東衍一手夾著香菸, 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裡,背輕輕倚著牆, 頭卻側著,目不斜視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近,本該是意氣風發的笑臉此刻看上去卻有些難以琢磨的淡漠,彷彿身後那場盛大的訂婚宴席和他毫無關係。

似乎是沒辦法當做看不見吧!通向大廳的路只有這一條,路月別無他法, 只得硬著頭皮往前挪步。

不過十步的距離, 她走的異常艱難, 腦子裡一邊腹誹一邊懊惱, 腹誹這麼好的良辰美景, 他不去陪美人站在這裡幹嘛,懊惱的是早知道這樣就該聽厲天明的, 吃完飯就該早點走的,還等什麼主人一一謝客啊……現在怎麼辦?該說點什麼?

“不打算對我說點什麼?”懊惱傷神間已經漸漸走近,夏東衍的聲音猛然間響起。

路月抬起頭,雙手拉著披肩停在胸前,然後直視面前的男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的清香已經被濃厚的菸草氣息所掩蓋,這樣陌生的味道讓她瞬間清醒。臉上漸漸恢復淡定的淺笑,她從容的答他,“夏總可是想要我再說一次恭喜麼?”

那人果然變了臉色,然而很快又恢復冷峻,但眼神卻比方才更加幽深地鎖住她,“小月,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路月愣住,卻是很快的搖頭,“不,夏東衍,我早就不恨你了。”

她喚他,夏東衍,終於不再是夏總,卻依舊是這樣平靜、淡漠的口吻。

夏東衍苦笑,夾著香菸的那隻手不知何時已經垂到身側,五指拳起,那燃了一半的香菸就這樣被他握在了掌心,焦灼的刺痛感從掌心直達胸腔,心,忽然間好受了些。

“小月,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是不是?”他默了默,再次問她。

他終於肯提起他們的過去,卻是這樣的時刻,在他和另外一個女子的訂婚典禮上,何其諷刺!

五味煩雜,各種思緒齊齊涌上心頭,最後定格在腦海中的竟是厲天明溫暖帶笑的眼眸。心,驀地平靜下來,路月垂下一隻手輕輕拉著裙襬,緩緩移動兩步,走到夏東衍前面,然後仰起頭看他,眼神清明,“阿衍,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祝你幸福。”

回到過去?怎麼回得去?阿衍,你還不知道麼?從巴黎的那個夜晚開始,我就已經永遠、徹底地失去了你……

“小月,”夏東衍卻突然直起身子,拽住路月的手腕,她側過頭,只見他緩緩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紙片,塞到她手裡,繼續道,“小月,我知道,你準備回江川了是不是?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原來,他已經知道她有離去的打算了,呵,那他這又是何苦?路月好氣又好笑,倔強地偏過頭去不再看他,抬起的右腳卻無意識地緩緩放了下來。

她有些茫然,不知該如何接夏東衍的話,僵持之間,她又聽見他說,“小月,等你回江川了,如果有時間,可不可以,去看看我媽?地址,就在紙片上。”

有些不明其意的,路月頓了頓,捏著紙片鬆也不是,握也不是,良久,才哽咽出聲,“夏媽媽,她還好嗎?”

“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你,”他有些乾澀、有些淒涼的苦笑了兩下,繼續道,“我也不知道她好不好,她睡了這麼久,我想至少比活著的時候好吧!她……臨走時一直惦念著你,所以,小月,就當是圓了她未了的心願,我希望你回去之後有時間去看看她,好不好?”

比活著的時候好……臨走時……惦念著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夏媽媽她……去世了麼?怎麼會?她怎麼沒聽說?

路月震驚的回過頭,直視夏東衍,期望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許端倪,“你說什麼?夏媽媽她……”

他表情依舊,淡淡的說,“她走了。已經六年了。她說死也要死在江川,所以,我把她葬在了那裡。”

死了……已經六年了?怎麼……可能……夏爸爸在獄中病逝的事情她是有聽老爸提過,可是夏媽媽,怎麼會那麼早也……

“夏媽媽……她怎麼會……”怎麼會死了?記憶中的夏媽媽,是那麼的和藹可親,那麼的年輕漂亮,不是說他們一起離開江川了麼?

“因爲生病。都過去了,小月,我只是想拜託你回江川之後有時間去看看她,她一個人在那裡很孤單,我,以後可能也沒什麼機會回去看她,”他嘆了嘆,深深地看著她,她卻還在發愣,肩上的披肩在失神中從頸項滑落到臂膀她也不知,夏東衍雙眼掠過路月肩胛上那些深深淺淺的印痕,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住,他緩緩撇過頭去,輕輕地說,“小月,厲天明是個好男人,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這一次,先轉身的是他。路小月,我知道,其實,從我們再見面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徹底、永遠地失去了你。心痛到無以復加,卻沒有一點點辦法,能有什麼法子,還能怎麼辦?我是這樣的愛你,卻始終,愛而不得。

路月立在原地,良久,過往的人流才將她拉回現實中,手中的紙片似乎還帶著他的溫度,她緩緩的將紙片舉起送到眼前,那上面,剛勁的草體寫的是:玖峰山墓地。

玖峰山,在江川,那裡的的確確是已亡人的長眠之所。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今晚沒有看到夏媽媽。

閉上眼,緩慢地,讓眼淚流回心底。這些年,她是不是,錯過了些什麼?總覺得,有一些事情始終蒙上了一層薄紗,任她怎麼努力,卻還是撥不開雲霧。

可事到如今,去探究這些,還有什麼用?時光荏苒,他們都已經成爲了別人的他(她),而且,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的心,早已在時光的間隙裡和他漸行漸遠。方才看見那樣哀傷至極的阿衍,她的心裡除了惻隱之心再無其他,沒有心疼,沒有愛戀。

這一刻,竟然艱難的意識到一件事情,她,路月,已經不愛夏東衍了。

這一次,所有的一切,似乎真的塵埃落定。

該難過,還是傷心?又或者,就拿這一場盛大的訂婚典禮,當做他們這場青梅竹馬的祭奠?

+++++++++++++

厲天明載著路月回到公寓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一路上,路月都很沉默。偶爾他說幾句,她也只是笑著附和幾聲,再後來,漸漸的沒了聲,竟是靠著背椅睡了起來。

厲天明心裡並不是沒有狐疑,但看著路月沉靜的面容,想起幾個小時之前,她問他,“我們會不會走散?”心裡便又踏實下來。那時他那樣堅定的答她,心裡其實很沒底,他也擔心,會不會和她走散,而到最後,他還是牽著她的手。幸運如此,他已經知足。至少,這一場晚宴,並沒有之前他想象中的衝突出現。她現在的表現,他不是不懂,畢竟是這樣尷尬的身份,他當然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只是這個坎,遲早得跨過去,他願意等她徹底放下過去的一切。

一路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了,待車開到路月住的公寓地下車庫,厲天明看著一旁仍然沉睡的路月,決定不去酒店住了。她現在的樣子,他實在放心不下。

想到這裡,便是很快的鬆開安全帶下了車,然後繞到另一側去喚路月,“小月,醒醒,快醒醒,我們到家了。”

路月不知是不是被他口中的“家”刺激到了,竟悠悠轉醒,眼裡卻是一片茫然,“天明,這是在哪裡,到家了?哪個家?是回江川了麼?”

厲天明一頓,才發現自己用詞不當,路月從小未離開過江川,如今在安海漂著還才一個月,怎麼會把這裡當做家?倒是他,半日之前她親口允諾了他的求婚,待回到江川自己是該要著手準備給她一個真正的家了。

“傻瓜,我們還在安海。小月,你不記得了?我們剛剛去參加訂婚宴回來,現在剛到你住的地方。來,下車,我們上樓去。”

訂婚宴……路月漸漸找回意識,但到底有些喝多了,抬腳起身時還是覺得全身發軟,拉開車門,有寒氣撲面而來,雖然披著大衣,但還是覺得冷,胃裡頓時翻滾的難受。

厲天明看著她蹙眉的樣子,立刻摟住她的肩扶她出來,“難受了是不是?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喝這麼多。”最後那一杯謝客酒就該壓著不讓她喝的,可她當時的神情,怎麼也難不住。

路月半眯著眼,唯唯諾諾的意識早已不大清醒,小貓一樣的掛在他身上,厲天明看著一陣心疼,摟著路月快速鎖好車門,接著就轉身半蹲了下去,“還是我揹你上樓吧!”他不指望此時的她能對他的話有什麼反應,只一個轉身用力,方才倚著自己的柔弱纖體便到了他的背上。

她的住所在十二樓,即使搭乘電梯,他也得揹著她從地下車庫走到電梯間。似乎有著很遠的距離,他卻覺得格外開心,這樣月明星稀的夜晚,他揹著她,一步一步地,彷彿要走向永恆的未來。

夜很深,四周格外寂靜,只有他一步一步踏踏的腳步聲。路月安靜的伏在厲天明的背上,冷不丁被悠然而至的寒風吹了一個驚醒。

才發現,自己安然的躺在他的背上。揉了揉眼,看了看四周,他揹著她,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一樓的電梯口,已經確然可見。忽然間,眼角有些溼潤,心窩暖暖的,酒,似乎也醒了一些。

她輕輕地將嘴湊到他耳邊,小心翼翼地問,“天明,我重不重?”

他的身體瞬間僵了僵,旋即笑開來,“小月,以後你可以放心大膽的吃。”

甜蜜一下子漫到心底,他的意思是不是說,她不胖?或者說,無論她怎麼胖,他都能背得動她?有一個男人可以不計較你的體重,讓你隨心所欲的當一個吃貨,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可遇可不求的、簡單到極致的、幸福?

路月,你真的該知足了。

安心的將臉貼到他溫暖的後背上,路月暗暗在心裡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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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滿室春.色

這世上,再沒有什麼話,比「我愛你」更動聽...

(•͈ᴗ•͈) 偶喔!本章開天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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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誰欠了誰

高牆深院內, 送走了衆賓客的何家逐漸安靜下來。大紅的喜字雖已被夜幕籠罩,但豪華的別墅裡何家人卻依舊喜氣洋洋。衆所周知,這位儀表堂堂的夏公子是他們何家大小姐中意多年的如意郎君, 如今二人定下婚約, 在旁人看來, 也算是一樁好姻緣終於修成正果。

只是, 眼之所見並不一定就是事實, 有時候,那些高調宣揚幸福的人其實往往過的並不怎麼幸福。

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坐北朝南, 據風水先生說是最適宜新人居住的臥室。然而此刻,房內的兩位新人, 面上看去卻絲毫不見欣喜之色。

夏東衍眯著眼眸, 雙手交叉疊在胸前, 半靠在床榻上,他的身側擱著一本翻過幾頁的財經雜誌, 然而,他的身子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著。不遠處的梳妝檯前,鏡子中面容姣好的女子眼神則頗有些哀怨地穿透鏡面落在他身上,也是一動不動。

良久,卸下頭上和頸項的飾物, 何書娜終於還是起身緩步踱到床前。這個男人, 她和他在一起六年, 到今天才發現, 她還是不懂他, 還是無法走進他的心裡,該怎麼辦?她, 該拿他怎麼辦?

“衍,”她輕輕地喚他,伸出食指去描他的眉毛,他的眉毛生的濃而黑,書上說長有此眉相的男人很長情,她曾經爲此高興不已,可如今,卻只有滿腹說不出的苦澀,他確實長情,卻並不是對她。

他的呼吸勻暢,眼睛在她的觸摸下依舊一動不動,她不死心,又喚了一次,“衍,我知道你沒睡,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今天在路小姐和厲先生面前提起江川。”

她說的是陳述句,而不是反問。

這一次,他的睫毛如她所料,閃了幾下,她盯著他的眼,良久,似乎下了某個艱難的決定,“東衍,我們,談談吧!”

她本是半蹲姿勢,看他交握在胸前的手指動了幾下,便是自嘲一笑,然後優雅地起身走到一旁的床沿悄然坐下。六年……不,甚至是十二年,她對他太過了解,眼下,他怕是不想睜開眼便瞧見她。

何書娜只感覺到錐心般的刺痛,卻還得裝作若無其事,今天,他們也該好好談一談了,心知肚明卻又自欺欺人的過了三年,她該醒了,若然說以前她太年輕,太固執,爲了得到這個男人可以不顧一切,那麼現在,她必須要好好考慮一下,她所做的一切,她的隱忍,是否還值得?

並未等多久,那個她慣常沉溺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他淡然地起身坐在那兒,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只是輕微有些懊惱的說,“娜娜,今天我很累,你讓我好好休息下,嗯?”

那是夏東衍一慣打發何書娜的態度,若換做從前,爲了那聲溫柔的“娜娜”,她或許會配合地努努嘴,默默地將委屈吞進肚裡,然後獨自忍受他的疏離和淡漠。可是此刻,何書娜卻不想再逃避,已經過了這麼久,逃避終究不是辦法。哥哥能爲她做的已經全部做盡,若然她還是得不到他的心,那麼,她爲何還要繼續隱忍?今日,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哪怕魚死網破,也好過這樣暗無天日地垂死掙扎。

“阿衍,”她笑了笑,看向他,迅速地捕捉到他臉上一晃而過的溫情,那是比溫柔更加真實的情感,她從未試過這樣稱呼他,今天卻也想這樣喚他一次,“阿衍,看在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今天,我們不如把話攤開來說吧!說完了我就讓你休息,你說好不好?”

他的眸子發出黑而亮的光芒,直直地朝她逼過來,縱然平日裡她在衆人面前再傲慢,再威風,到了他面前,不過就是一個陷入愛情的傻女人。可再也不想回避,她打定主意今天要來個了斷,於是定定地回視他,眼波流轉間,再無平日裡那一味的妥協。

“你要談什麼?”他終於移開眼,慢慢地開口。

何書娜後來一直想,哪怕那時夏東衍的眼裡有一絲的眷戀也好,她就不會那樣孤注一擲。這一生,遇到他,是她的劫難,哪怕付出一切,那時,她也是心甘情願的。只是,那時我們還是太年輕,終究,沉不住氣。

“東衍,你還要這樣僞裝到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引火自焚。”她的聲音淡淡的,卻還是透著傷心和絕望。

夏東衍顯然很震驚,有些底氣不足的,他偏過頭去,“書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今天晚上我的表現你不滿意,那你告訴我,以後我改便是。”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沒看見。不滿意?他把她當什麼了,金主?哈哈,太可笑了……“東衍,你非要我說的那麼明白嗎?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吧!你在背後安排小安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果然,她如願地看到夏東衍猛然地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眼神含恨,她赧然,卻還是不動聲色地繼續說,“呵,夏東衍,你沒有想到吧!你以爲自己藏的很深,卻還是被我發現。我忽然有些恨自己這樣愛你,否則,對你稍微忽視一點,我就不會知道那麼多,也許你都不會相信,甚至是三年前,我就知道了你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可是怎麼辦,東衍,我是這樣的愛你,哪怕明知道你是回來報仇的,我卻還是執意和你在一起。我以爲你終有一天會被我的癡情感動,會放下仇恨,會愛上哪怕僅僅只是喜歡上我,可是,我等了三年,卻等到這樣一個局面……東衍,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現在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實施你的復仇計劃,然後回到她身邊?”

她咄咄逼人地盯著他,良久,他恢復神色,“不,我從沒有那樣想。”回到路月身邊?怎麼可能,他早已丟失了她的心。

他的話猶如沙漠中的一滴水,忽然間給了她希望,她轉過整個身子面對他,“既然是這樣,東衍,那算我求你,放下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好不好,你在暗地裡做的那些事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一直瞞著爸爸和哥哥。現在,只要你肯收手,一切還來得及。”只要你肯放手,哪怕是一廂情願,我也願意再賭一把。

夏東衍有些艱難地起身,他輕輕地拂開她的手臂,然後一步步地走到梳妝檯前,那桌子上琳琅滿目的珠寶和化妝品刺傷了他的眼,他緩緩地看向鏡中的女子,近乎冷漠地開口,“何書娜,你,到底想要怎樣?”

他和她在一起六年,從未這樣生硬地喚過她。初始的時候是何小姐,彬彬有禮,後來是書娜和娜娜,滿目溫柔。

似乎是承載不了,又似乎是心有不甘,何書娜一個箭步,急急地衝到梳妝檯前,她掰過他的身子,雙手再次死死地抓住他的臂膀,有些忿恨地看著他,“東衍,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我要的很簡單,我只不過是,要你愛我而已啊!”

他頹然地後退了兩步,艱難地掰開她的指節,一字一句地答她,“書娜,對不起。如果你三年前就知道了一切,那麼,你應該清楚,這,不可能。”我不可能愛你,也不可能放下現在所做的一切。

他終於明明白白地對她說,不可能。

他對她從來都是這樣吝嗇,連說話也總是短短的幾個字,不可能。不可能怎樣?不可能愛她,還是不可能放下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呵,真是可悲啊!她忽然憶起十二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陽光般的笑臉,彼時,他的聲音都透著笑意,她永遠也忘不了,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你的鋼琴彈的真好,這次比賽,我輸得心服口服。”那樣的畫面,她沒忘記,他卻從來不記得。

彷彿再也堅持不住的,她一下子癱倒在身側的椅子上,明亮的瞳孔裡流下渾濁而絕望的淚水,眼前的那些瓶瓶罐罐頓時看起來分外刺眼,發泄一般地,她發瘋似的用手臂將那些物什往地上拂去……

只可惜,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那堆物什從高空跌落到地上卻並未發出任何“叮噹”的破碎聲,彷彿她的心,從雲端落入湖底,瞬間隱沒的悄無聲息。

“夏東衍,你真的這麼絕情?你不怕自己後悔?”她抹了眼淚,站起身來與他面對面。

他皺眉,看著她憤然的瞳孔,卻依然毫無怯懦,“書娜,你覺得我有什麼資本去後悔呢?”

她誤解了意思,還帶著最後一絲希望的探詢道,“東衍,只要你願意,你可以的,你一直有資本……”

“書娜,沒用的,”他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我之所以不會後悔,是因爲,我沒有辦法再後悔。你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已經來不及了……

心,又被重重地擊了一掌,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窗前,夜幕重重,他的背影透著訣別的蒼涼,清冷的聲音落進她耳朵裡,“書娜,事到如今,我不想再騙你。今天晚上,我已經通知小安動手了,也許明天,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安海。”

她整個人彷彿一下子被掏空了,腳步虛無的飄到他面前,使著最後一絲力氣搖著他的身體,“爲什麼?夏東衍,你爲什麼這麼狠心……你爲什麼不肯試一試?就算當年錯的人是我爸爸,可是,我沒有錯,我是真心愛你的。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夏東衍面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些許異樣,墨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哀傷的光芒,“書娜,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不管你錯還是沒錯,你始終都姓何,這是我們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你沒有錯,那他又是哪裡錯了?

六年來,他就是爲了等這樣一個時機而活著,又怎麼會放棄?他承認,他不是君子,他利用了何書娜的感情,可那又怎樣?七年前,何易廷陷害他父親的時候又何嘗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若不是她父親,夏家又怎麼會家破人亡,而他又怎麼會失去心愛的人……從知道事實真相的那一刻起他便起過誓,這個仇不報,他夏東衍從此再無顏面活在這個世上。

有因必有果,只是,從未想過,這一刻的心情竟是這樣的難受。她的指責句句戳在他的心上,爲了報仇,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幾乎失去了所有,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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