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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形勢逆轉

我維持著姿勢,儘量穩住已經略顯顫抖的身體,蒼狼的軍隊不要命似的往結界內擠,帶給了我極大的負擔,這回還真是失算了,不過自己的責任自己抗,今天就算是廢了這身修為,我也要守住陣地!

防護陣法的要求並沒有攻擊陣法那麼高,這個靈之光承,若換作以前的我來操作,堅持上一天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可是現在我的靈力暫時只有從前的一半,這種事情可不是像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而是呈幾何數遞減,因此一半的靈力並不代表我可以堅守半天。

就這樣勉強撐了一個時辰,感覺體內的靈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而援軍就算在到達敵營發現沒人之後毫不遲疑地往回趕,要趕到這裡至少也還得要大半個時辰。

人的潛力果然是巨大的,憑著一股信念的支持,我楞是堅持了下來。

突然之間,衝擊又至,這次似乎特別強烈,我胸口一悶,不自覺地噴出一口鮮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現在的我,已是強弩之末,看來只有用最後一招了。

此時,敵軍那邊似乎傳來一陣騷亂,我來不及細想,當下不再遲疑,雙手飛快地動了起來,藉著剛才噴出的血,凌空划著很複雜的路線,就在快要完成的時候,突然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抓緊了我即將結印的手。

“你瘋了嗎?怎麼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拿自己的安危來換取勝利!”

最初是驚訝為什麼有人在我的陣中還能移動,但是在聽到這個久違的聲音之後,所有的疑惑都消失了,那一瞬間,我只剩下想哭的衝動。

往我口裡塞入一粒有助於恢復的藥丸,接著一股輕柔的力道將我彈出了陣眼,下一刻,穆弈頂替了我的位置,頓時,原本搖搖晃晃的光幕馬上穩定下來,任外部敵人再如何衝撞,也始終沒有破碎的跡象。

我就待在旁邊,本想專心修復體內受損的靈脈,無奈自己的上丹田內空空如也,找不到可以用的靈力,最後我只好乾坐著休息。

沒過多久,敵軍外圍傳來了喧譁聲,這個時間,援軍還沒到,那麼來的會是什麼人?我極目遠眺,發現來的果然不是延華的軍隊,但似乎也不像蒼狼那邊的人,打扮得花花綠綠的,服裝一點也不統一,旗幟也有好幾面,似乎是幾方人馬湊出來的,不過,那幾面旗幟看著很眼熟啊,我眯起了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那是——凌霄山莊的標誌?秋楓世家的族徽?還有各大門派的圖騰?江湖正道排名前十的勢力一個不落,再加上其他一些小門小派和散兵遊勇們,全都湊在一起,組成了這麼一支雜牌軍。

不過,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秋楓世家也摻合進來了,好像自從上次剿滅鼎劍閣一事後,秋楓世家便一改往日不問世事的姿態,頻頻參與江湖活動,像這次,雖然隔著很遠,但我還是能辨別得出,那個領軍的正是沈紹謙。

雙方一接觸,高下立判,江湖人士畢竟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在脅從作戰方面有所不足,不過好在單體實力強悍,一時之間,倒也和蒼狼軍隊鬥了個旗鼓相當。

就這麼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正當那些江湖人士混合部隊有些不敵,初顯敗績的時候,北邊一陣喧譁之聲響起,延華的中軍大部隊終於趕到了。

此時的情勢刻不容緩,沈紹謙立即聰明地轉換戰術,不再和蒼狼軍隊正面對抗,而是下令且戰且走,跟蒼狼大軍玩起了游擊戰,把正面戰場讓給了趕來的延華大軍。

休息了這麼久,熱鬧也看夠了,見外圍本來在衝擊靈之光承的軍隊已經離開大營,加入了戰鬥行列,我站了起來,對穆弈說道:“已經可以了。”

穆弈翻手解除了陣法,在營裡僵坐了半天的兩萬士兵身體突然能動了,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倒了一片。不過他們很快就爬了起來,列好了隊,因為在陣法解除之時,我已經對靠的最近的親兵們傳令下去,讓將領趕緊做好參戰準備。

半柱香的時間不到,營門大開,兩萬騎兵呼嘯著衝了出去,出其不意地衝進敵軍陣營,就像收割機進了麥田一般,積攢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怨氣都爆發出來,一路上所向披靡,勢不可擋。

自黃昏時分開始,中軍大營裡前所未有地熱鬧起來,武林人士和軍人們齊聚一堂,圍著篝火談笑風生。

這次穆弈和沈紹謙及時帶著大軍趕到,拖延了時間,並且在後來又很好地配合了中軍作戰,直到原本留在營地的兩萬騎兵也突入了戰場,敵方將領見大勢已去,也不再戀戰,丟下三萬多具屍體後,便跑得無影無蹤。

雖然一開始有些失算,不過好在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反而取得了不大不小的勝利,最重要的是,在遭遇戰中,敵方的主力逃跑——這一個消息具有極大的激勵意義,傳開之後,延華軍民的士氣必將更上一層樓。

看著這些熱鬧的場面,覺得此時此刻這裡不需要我坐鎮了,我便在吩咐了幾句後,轉身向帥帳走去。

剛踏進帳內,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我抬頭,便撞入了一雙怒意盈然的眸子。

我有些心虛地開口喚道:“穆弈哥哥……”

“凌北辰!我不在的時候,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第一次看到穆弈發脾氣的樣子,比想象中更讓人覺得恐怖,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不敢說任何反駁的話。

可是我這個樣子,顯然沒有讓穆弈的怒火消去一點,反而是越燒越旺:“亂來也該有個限度!前些天你貿然啓用穹空陣我就不說了,但是今天!在你明明知道自己的靈力還沒有恢復的情況下,竟然又擺出了靈之光承!在支持不下去的時候,你還想強行催發靈力,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這一身修為就廢了!是廢了!再也找不回的那種!”

“可是那種情況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看著穆弈變得越來越差的臉色,我也越說越小聲,最後終於消音。

“你有時候也給我自私一點好不好!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笨蛋!”穆弈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把責任看得比自己還重要!還有那個皇帝,值得你如此替他賣命嗎!”

“我沒有!”我飛快地說道,想想又覺得自己回答的似乎有些突兀,便解釋道:“凌家和明家的根基都在延華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蒼狼國的作風一向野蠻,若是延華被滅,凌家和明家數百年的基業也會毀於一旦。”

見穆弈只是看著我,對我所說的不置可否,我放軟了聲音,帶著些須哀求的意味:“穆弈哥哥,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良久,穆弈才鬆開了緊皺的眉頭,臉上的怒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和自責:“北辰,你知道的,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生你的氣。”我只是,在氣自己而已,氣自己為什麼不能早點趕到,而是放你一個人去面對這些,害你每次都陷入走投無路的境地。

明白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我有些感動:穆弈哥哥,你說我是笨蛋,其實你也是,從一開始,你就在為我的事情操心。也許,如果“皓月”的宿主不是我,我們就不會相識,那樣對你來說,會輕鬆很多吧!

“主帥,沈公子求見。”在我們雙方都陷入沉默之時,帳外突然傳來衛兵的通報聲,和穆弈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對衛兵說道:“讓他進來。”

沈紹謙踏入帳內,有些意外穆弈也在,他遲疑地說道:“凌將軍,穆公子他……”

“無妨,穆弈不是外人,有什麼事情你現在可以說了。”從沈紹謙的神色來看,他應該是有什麼隱秘的要事要稟告吧!

見我如此,沈紹謙也不再婆媽,一撩衣襬,單膝跪地,對我行了個禮:“屬下沈紹謙,代表整個秋楓世家,參見主上。”

主上?這……這是怎麼一回事?聽他的語氣,是說整個秋楓世家都尊我為主上?

極力掩飾臉上的震驚之色,我用平淡的口吻說道:“起來再說吧!”

“屬下遵命。”沈紹謙站起身來,態度不卑不亢,這個我以前就想拉攏的人才,此刻突然送上門來,我在意外和欣喜之下,還伴隨著許多不解:“不知沈公子這一聲‘主上’從何而來?若沒有一個理由,凌某可擔待不起。”

“主上稍安勿躁,屬下自會將此事說明。”沈紹謙用淡然的語氣開口:“嚴格地來說,這一淵源可以追溯到三百餘年前,主上是凌家後人,但不知主上是否聽說過‘晴玥漣’這個人?”

晴玥漣?又是晴玥漣!這位早已作古的奇女子,不僅為我留下了兩本擁有足夠改朝換代的能力的書,以及一大堆雜亂的人際關係,如今,沈紹謙前來投誠,竟然也和晴玥漣有關!晴玥漣啊晴玥漣,你到底還要帶給我一些什麼樣的驚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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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尖刀計劃

據沈紹謙所說,秋楓世家原本是凌霄的死忠追隨者之一,曾經在朝堂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在凌霄讓出皇位,引退江湖之後,秋楓世家也隨之退出了朝堂,低調地在江湖混日子。因為凌霄似乎不願意再和過去的事情有聯繫,因此他們這些舊屬下也很識趣地沒有再圍繞在主上身邊,而是各自發展去了。

可是在若干年以後,晴玥漣突然找上門來,問秋楓世家是否願意繼續追隨凌家。以當時秋楓世家家主的忠心程度來看,有這樣的機會,他心裡絕對是一百個願意的,再說晴玥漣他也很熟悉,就是因為她的幫助,凌霄他們打仗才能打得那麼順利。

當時晴玥漣提出了很奇怪的要求,說是時機未到,要秋楓世家先繼續保持原樣,直到三百餘年後,凌霄的第十二代後人出現,這個繼承人才是秋楓世家所要追隨的主上。

雖然很疑惑,不過晴玥漣一再強調必須如此,知道晴玥漣本事的沈家主不敢怠慢,決定照辦。

於是秋楓世家便留下了這樣一條祖訓:秋楓世家後人,必得誓死追隨凌家第十二代家主。

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世家來說,家教是非常嚴格的,因此祖訓對於他們來講,就像信念一樣重要,是不可違背的存在。

不管怎麼說,秋楓世家這個大禮我是收下了,畢竟沈家不僅擁有經營多年的人脈和經濟實力,同時還有如沈紹謙這等人才,怎麼看都是穩賺不賠。

沒過多久就收到了確切的消息,蒼狼國的確已經解決了交通難題,大軍已經開至嵐江以南來了。

事情變得複雜起來,如果繼續採用以前的辦法來對敵,對於我方來講沒有任何優勢,現在這情況,必須得出奇制勝。

好在劉夙晗交給了我一項至關重要的權利——任免權,而現在,我身邊能用的人才,除了穆弈以外,還有一個沈紹謙。國戰時期,家、國兩邊兼顧比較困難,尤其是對於像我這樣特殊的情況,穆弈能抽身出來,想必我那四大屬下分擔的工作多了不少吧!說不定連文若雨也要重新出山,接管一些事務。

心裡有一個模糊的想法,我隱隱覺得,這會是儘快結束這場戰爭的關鍵。

所謂一人智短,把這個大致的想法描述給穆弈和沈紹謙聽,希望能集合大家的智慧將其完善。這兩個人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人才,沒過多久便把具體的細節方面給補全了。

其實很簡單,既然蒼狼的大軍已經都來到延華的土地上,那麼想必蒼狼後方防守空虛,若是能夠派一支騎兵趁機突入,在蒼狼的土地上也點它一兩把火的話,我就不信在前線的將士還能夠坐得住!

這個計劃聽起來雖妙,在實際執行上卻困難重重,比如說,如何拖住蒼狼大軍,阻止其及時回防,保證突入軍隊的任務順利施行?再比如說,若深入敵軍內部,後勤補給該如何解決?還有……

完整的計劃出爐之後,我將其命名為“尖刀計劃”,並決定親自執行突入敵人內部的行動。

一再保證自己絕不與敵人大軍正面對上,凡是以安全為第一優先原則後,終於說服了穆弈他們。穆弈留下來接替我的工作,指揮延華大軍與蒼狼正面對戰,沈紹謙則繼續帶領武林人士進行敵後抗戰,以游擊戰的形式為主,儘量拖住敵人的有生力量。

至於補給方面,蒼狼雖然沒有延華那麼富裕,但是國內糧食還是有的,那就以戰養戰好了。

利用手中的權利,將穆弈任命為代指揮官,在我不在的期間,將全權處理軍中事宜。而沈紹謙也在軍中掛了個地位頗高的閒職,算是對他們“江湖自發軍”的一種變相承認了,也是為了防止在配合期間與正規軍發生不和,畢竟有了那個軍銜後,就算是長官了,對於軍人來說,尊敬長官是最基本的素質要求之一。

一切準備就緒後,在五月初的時候,我帶領最初的那五萬嫡系部隊悄然離開了中軍大營。

越往北走,延華軍的影響範圍就越小,蒼狼軍不是傻子,五萬騎兵大軍開過,不可能沒有一點感覺。不過非常時期應該採取非常辦法,為了儘量降低存在感,我將這五萬大軍化整為零,分成五個大隊,每個大隊再分出無數小隊,又用布將馬蹄厚厚地裹了一層,儘量挑偏僻的路段走,以大約一百里為一個里程碑,大隊匯合一次,然後再繼續分散前進。

當然,光憑這樣是無法完全瞞天過海的,從這些天的對戰經驗來看,敵方的指揮官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過了幾天後,現在我是在他的地盤,並且與延華軍已經幾乎斷了聯繫,這個時候要是等他反應過來,我這一點人馬怕是還不夠他塞牙縫的。

不過這種事情並沒有發生,因為在計劃中,這期間穆弈應該正以一副全面開戰的姿態,與蒼狼打得高調無比,一反先前被動挨打的形象,主動出擊攻擊敵人的各處據點。而沈紹謙更是讓敵軍惱火,他從來不和敵人正面交火。臨走前我告訴他游擊戰的真髓:“敵追我跑,敵跑我追,點火要全面,打一場換一個地方,跑路的時候分散跑,至於戰利品,把能搬的都搬走,搬不了的就是毀了也不給他們留著。”以沈紹謙的理解能力,想必這些天來,蒼狼軍中個個都對他恨得咬牙切齒而又無可奈何吧!畢竟那些江湖人士個個都有輕功,短時間內移動速度比戰馬快多了,要想開溜的話,估計還沒有正規軍能攔得住,況且分散逃跑的話,也不好追。

一路上有驚無險地摸到了嵐江南岸,看著敵軍渡江時用到的所謂“超級大船”,我有種很荒謬的感覺:就這造型,還能稱之為“船”嗎?不過就是很多塊木板拼湊在一起,組成一個船的形狀,底下再覆上一層防水的材料——怪不得大軍來得那麼快,製作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畢竟蒼狼國內河流比較少,還都是小河,因此造船技術不發達,平時所用的小船,又是無法度過像嵐江這種足有兩三百米寬的大江的。該說他們運氣好嗎?坐這種船渡江竟然也沒有半路被浪花捲走?

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我決定在蒼狼的“船”上稍微做點手腳。半夜隻身一人偷偷潛入江邊的軍營,避開了巡邏的士兵,小心翼翼靠近了停泊在岸邊的“船”。

與此同時,參與尖刀計劃那一支被打散成五部分的的軍隊,第一批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正在下游拉著粗鋼絲,驅使腳下的小船慢慢往對岸靠。這種雖然慢了點,不過一萬軍隊這個數量要過去快的話也就兩個時辰,況且現在蒼狼還沒有預料到我們已經摸到這裡來了,因此對江邊的防守並不很嚴密,應該不會被發現。

用了三個晚上的時間,大部隊終於全部通過了嵐江,站在了蒼狼的土地上。

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蒼狼的大軍都放在延華那邊的戰場上了,就算還有留守部隊,不過我這五萬可都是騎兵,為了增加移動速度還都是輕裝上陣,打不過還跑不過嗎?

先前在延華,都不敢有什麼大動作,畢竟損壞了什麼的話,那些可都是自己的東西,看著心疼。現在這個顧慮沒有了,想放火就儘管放,想毀田地也儘管毀,這損人利己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哉?

不過也不可忘記正事,來搞破壞的話,放火也是要看地方的,燒茅草和燒糧草給敵人帶來的損失可是截然不同——沒錯,要下手的話,我的首選是糧草。

既然將戰場選在延華國,把戰線拉得如此之長,那就要有糧草危機意識!我笑得很狡猾地看著遠處漸漸靠近的運糧大軍,將所剩不多的靈覺釋放過去,探聽隊裡的具體情況。

蒼狼國的押送官有些煩躁地坐在馬上:唉,自己最近的運氣真背,那麼多同僚都被選中去前線打仗了,而自己只分到了押送糧草的任務,待此戰完結後,同僚們帶著軍功回來又可以升職了,自己卻連個撈軍功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裡,押送官的臉都黑了,遷怒地吆喝起充當搬運工的戰爭奴隸:“喂,你們幾個,別磨磨蹭蹭的,找打嗎?快點,聽見沒?再不快點,小心你軍爺我賞你一頓鞭子!”

旁邊的副官臉色也不好,他附和著說道:“頭,您看這些延華人,一個個都是一副欠教訓的樣子,早就該好好管教了。”

接著就是一陣鞭打的聲音,期間夾雜了淒厲的慘叫聲。

此情此景讓埋伏在山頭的延華將士怒火中燒,無奈沒有命令,大家都不好貿然行動。

“將軍……”徐剛跟在我旁邊,欲言又止。

“沉住氣,還沒到最佳伏擊時間。”我連頭也沒回,小聲地要他彆著急,再等等。

運糧隊已經有大概三分之一的人從面前通過了,此時,我一擡手,早已蓄勢待發的將士們,將地上蹲坐的馬拉起來,然後跨上馬,向山下的敵軍衝去,在速度飛快的同時還不忘保持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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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橫掃蒼狼

此時那些押送糧草的士兵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在自己的國家,看到延華的軍隊?戰場不是在延華的嗎?

延華軍分出三隊,中間的那一隊如一把利劍,將蒼狼的軍隊一分為二,另外兩隊很快的從兩邊包抄而至,在三面夾擊下,蒼狼的軍隊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便被騎兵凌厲的衝鋒給攪得七零八落。

我站在山頭沒動,強迫自己看著底下的戰場。因為是在蒼狼國,又是孤軍深入,我們根本不具備收俘虜的條件。在進入蒼狼之時,我就下了這樣的命令:在這個戰場上,對待敵人一定不能留情,一律殺無赦!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就算已經經歷了幾場大戰役,可是每一次我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和死亡如此貼近。面對裝備並不精良的押送兵,騎兵具有絕對的優勢,因此底下現在是一面倒的屠殺,殘肢斷臂,血流成河,原本美麗的塞外風光,現在成了一個修羅場,呼嘯而來風聲裡彷彿夾雜了無數冤鬼淒厲的叫喊。

“嘔——”我終於忍不住,轉身吐了起來,心裡還在一陣陣發寒。

如果說,蒼狼對延華所犯下的罪,是不可饒恕的話,那麼如今,我們的所作所為,和蒼狼又有什麼區別?

算了,不想了,再想下去會動搖的。我既然已經站到了這裡,便沒有了退路,只要早□□蒼狼退出這場無意義的戰爭,這樣的事情就能停止了,因此現在我的首要任務,就是在蒼狼內地,攪他個天翻地覆。

儘管努力試過了,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不適合打劫糧草,況且五萬人就這麼整天在一起跑來跑去,目標大不說,效率也不高。在有了幾次阻截糧草的經歷之後,我決定分兵。

抽調出兩萬人馬組成四個分隊,每隊五千人,主要任務是斷敵糧草,相信這三天來前線收到的糧草減少了很多這件事,已經引起了敵軍將領的警惕,這之後的運糧隊可能就不是那麼好啃的了。

將大致作戰原則跟每個分隊的隊長交代好以後,我帶著剩下的三萬人,一路隱匿行蹤,直接奔赴圖蘭——也就是蒼狼的國都。

大軍在圖蘭城附近潛伏了兩天後,我終於摸清了圖蘭城的底細——守衛比想象中的更加鬆懈,就算是這樣,包括禁軍在內,也足有十二萬的軍隊,而且裝備精良,絕不是我能對付的了的。

難道就這樣回去嗎?不!沒試過又怎麼知道不行?雖然冒險了點,不過俗話說,高利益才有高風險,想到這個計劃若是成功,將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收穫,那些風險什麼的反而不足掛齒了。

宣明十年五月末,一場在以後被載入風嵐大陸史冊,成就了不朽傳說的經典戰役拉開了帷幕。

在對方裝備比己方高出一個檔次的條件下,以三萬對抗十二萬,成功的機率是多少?不用算了,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是我偏偏就這麼做了。

在簡單地動員會上,我沒有過多的解釋這次行動的意圖,先是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們做好了為國捐軀的覺悟了嗎?”

背井離鄉一月有餘,每天都在奔波,還是在敵人的土地上,就像被衆人遺棄的英雄,雖然偉大,卻不為人知,甚至連死去之後,都不能迴歸故土,只是被還未倒下的戰友就地埋葬。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的精神狀況都到達了極限,接近崩潰的邊緣,想必他們的內心此刻所充斥的是絕望吧!

見氣氛渲染得差不多了,我補上了第二句:“這是最後一次了,要是在取得勝利後,我們還活著的話,便立即班師回國。”

“回國”這兩個字點燃了他們的希望之火,一時之間,每個人眼裡都染上了異樣的神采:哀兵必勝,這是以前在某本書上看過的,雖然不是適用於所有情況,但在眼下卻是再適合不過的形容。

三萬人馬在黃昏時分,接近了圖蘭城的西城門,夕陽在他們的身後,將那些騎在馬上的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一種濃烈而悲壯的氣氛渲染開來,城內的守衛很快便感覺到了,因為對方逆光,看不清臉,而人類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會產生一些恐懼感的,再加上事收到的情報是有敵人混入蒼狼內部,不過只停留在靠近嵐江的地方,時不時地打打將要運往前線的糧草的主意,沒聽說過他們已經北上至此的消息。而現在,這只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軍隊,突然以一種宣戰的姿態出現在城門外,渾身的鎧甲被夕陽的餘暉映照得金光閃閃,仿若戰神降臨一般。頓時西城門的所有守衛都沒來由地慌亂了起來,拼命地拉響警報,請求支援。

這時,城外的部隊動了起來向著西城門發動了攻城戰。

用騎兵來攻城,這也是無奈之舉,不過至少他們的移動速度可以避過城門上飛射而下的強弩。

驚聞敵人攻城的消息,圖蘭城內上上下下都緊張不已,前一刻還在逍遙自在地飲酒作樂的人們,頓時都神色慌張起來,步履匆匆地往家裡趕。本來在家附近的人,則是趕緊回家關緊門窗,開始草木皆兵起來。

圖蘭城,似乎也安寧得太久了,正因為如此,大家的反應才會如此失常。

當太陽終於落入了地平線以下,圖蘭城的十二萬大軍也集結完畢,都涌入了西城門對抗正在攻城的延華軍。

在這種重要的時刻,我這個主帥卻沒有出現在戰場指揮,而是領著一百個親兵,悄悄地繞到了圖蘭城的東城門。

正面城牆上站著的衛兵,此時僅僅只有十來個,而且還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似乎是在想象西城門那邊的情況。

這一個月來,我的靈力雖然還處於半空狀態,不過內力倒是恢復得差不多了。利用輕功登上了城牆,我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守門的士兵,然後將城門打開,放那些隱蔽在城外的親兵們進來。

之所以會帶這些親兵,是因為能當上主帥親兵的,必定是一個軍中最好的戰士,在戰場上,主帥的安危至關重要,所以才要安排最好的防護人員。

街道上此時已經沒有什麼人在了,不過就算有人也沒什麼——為了能更好地完成任務,在來的時候,我和這些親兵們都換上了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就算被人看見了也只會把我們歸為逃難的百姓一類。

一行人快速地來到皇城外隱蔽,照例是我先登上圍牆解決看門的,然後再將門打開放親兵進來。

等這一步驟完成後,我叫大家都換上了延華的軍裝,時間不多,東城門的那三萬將士不可能拖很久,我們這個小分隊必須速戰速決,儘量減少損失,把衣服換過來是為了增加威懾效果,提高推進的速度。

圖蘭皇城內的高層似乎是太過於低估了這次的對手,這真是天助我也,被那三萬騎兵的氣勢駭住,連禁衛軍都被派去幫忙了,整個皇城內部守衛空虛,一路下來連個像樣的抵抗都沒有。

進入皇城的第一站是朝會大殿,此時殿內還有人在收拾,見到穿著延華軍裝的人就這麼闖了進來,頓時都被嚇呆了。瞄到香爐附近還縈繞這一縷來不及消散的青煙,我向正在收拾的人問道:“剛剛有人在這裡議事嗎?”

從那些宮女太監口裡套出了這樣的情報:在我們進來前不久,皇帝正好召見了大臣議事,等他們前腳剛走乾淨,我們後腳就闖進來了。

既然如此,我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將帶來的這一百人又分散成十個小隊,分頭行動,等完成任務後到朝會大廳外面的廣場上集合。這次的目的是人質,不僅僅是皇帝老兒,順便也可將那些恰逢其會的大臣們擄走。

皇城內部已經燃起了狼煙,這是召回禁衛軍的信號,我一聲令下,親兵們沒有半點遲疑地分散離去。

我獨自一人,目標是這皇城內最大的BOSS——蒼狼皇帝。

其實古代的皇宮佈局都大同小異,都是根據皇權至上的原則建設的,因此我眼光一掃,便明白那些建築的大致用途。

將靈覺開到最大,把皇帝出現頻率高的幾個辦公的地方都找遍了,卻沒有找到人,我皺起眉頭,蒼狼皇帝就算再窩囊,也不至於躲到狗洞之類的地方去,畢竟皇帝都是要面子的,就算躲著也要躲出高貴來,所以那些宮女太監房也不作考慮,剩下的,就只有後宮了。

腳步不停地飛奔至後宮,我直接向著後宮裡最華麗的建築物奔去——那個地方,即便不是蒼狼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所在,那裡的主人想必也在蒼狼皇帝的心中佔有特殊位置。果然,還沒進門就感覺到了裡面不止一人的紊亂呼吸。

剛推開殿門,突然眼前罩下一個影子。我眼明手快地扶住門框,借勢躲過的同時,腰間軟劍出鞘,準確地劃過那人的咽喉。

暈!我雖然還在靈力大損其間,可是武功還在,你竟然玩這麼低劣的偷襲,還真當我是廢人啊!

踢了踢腳下的屍體:蒼狼的天子親衛,就只有這種水平嗎?真是不堪一擊。

抬頭在大殿裡掃視了一圈,發現前方的鳳座上端坐著皇帝和皇后,雖然還極力保持著冷靜,不過白得像蠟的臉色已經出賣了他們內心的緊張。其他角落裡也藏了不少人,不過從呼吸來辨別,都是些對我沒有威脅的存在。

直接來到蒼狼皇帝面前,我並沒有行禮,而是用恭敬的語氣、傲慢地態度說道:“蒼狼的皇帝陛下,我延華的聖上,希望您能親赴延華參觀,這次凌某受命而來,還望陛下賞臉。”我看似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旁邊的皇后:“當然,若是皇后想一起,延華自當竭誠歡迎。”

“賊子,受死吧!”旁邊的柱子後突然轉出一抹紅色的身影,我頭也沒回的擡手,凌空點出一指,那個人的動作突兀地靜止下來,這時皇后突然開口,聲音難掩慌亂:“你對我皇兒做了什麼!”

聞言,我挑了挑眉,終於將視線轉向柱子那邊,這才發現剛才衝出來的是一名紅衣女子,十五六歲的年紀,照皇后的話來推測,這位應該就是傳聞中蒼狼國唯一的嫡公主——雅蘭。

“陛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若是決定赴延華,還請儘快叫西城門的貴國將士停手,免得傷了和氣。”我沒有理會皇后的話,而是繼續用恭敬的聲音“徵求”蒼狼皇帝的意見。

“朕有說不的權利嗎?”過了一會,蒼狼皇帝終於頹然地說道:“你想必就是這次延華新封的將領凌將軍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朕答應你就是了,先將雅蘭恢復吧!”說完,起身欲走。

“正是凌某。至於公主,只是被點了穴位,一個時辰後,穴位自解。”我跟著蒼狼皇帝后面,走出了大殿。

收到命令後,蒼狼軍很快住手,大開城門,放那些還存活著的延華士兵進城。

明目張膽地在朝會大廳外面的廣場上列好了隊,我略微清點了一下——三萬將士,如今只剩下一萬多一點,還個個掛彩,損失似乎有點大。

親兵們扣押著朝中大臣站在我後方,蒼狼皇帝見此情況,皺眉對我說:“凌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哦,這個呀,”我輕鬆地說道:“依凌某之見,想必各位大人也對延華國的風土人情充滿好奇吧,因此凌某便自作主張地順道邀請各位大人一同前往延華了。考慮到此去路途遙遠,各位大人又身驕肉貴的,若有什麼閃失,凌某可擔待不起,所以還是要有人扶著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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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班師回朝

宣明十年六月初一,蒼狼皇帝正式下達停戰指令,標誌著持續了四個多月的兩國戰爭結束。

看到傳令兵已經把停戰的命令送往前線,為避免日常夢多,我帶著剩下的人馬一路美其名曰保護、實際上是押送著蒼狼國的皇帝以及各位大臣返回延華。

為什麼連大臣也要帶上?確實,人多了麻煩也比較多,但是光帶走皇帝的話,留下的那幫大臣還不反了天了?說不定到時候隨便擁立一個什麼人當皇帝,將我擄走的那位棄之不顧了。把朝中骨幹都帶上的話,就算他們想擁立新皇帝,也得先掂量掂量形勢,一下子空出了那麼多職位,新帝一上位,朝中勢必會陷入空虛狀態,一大把的事情沒人處理,機構運行癱瘓。

綜上所述,就成了我現在這種情況:蒼狼的皇帝陛下,帶領著所有在朝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由延華的軍隊“護送”至延華國都一遊。

一路上想解救人質的兵馬不在少數,不過既然詔書已下,皇帝都明確說了要“親赴”延華,若再喊人來解救自己,等於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因此這些人行動都是在暗地裡進行,規模也大不起來,在我的嚴防死守下,楞是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就這樣有驚無險地渡過嵐江,在嵐江南岸,接到消息的延華軍隊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我將蒼狼國的那群人安頓好後,便回到了帥帳內,這才發現軍中的高級將領都聚集在這裡。

“末將參見大將軍,恭喜大將軍得勝歸來。”

“不必多禮。”轉眼間,看到了穆弈和沈紹謙的身影,我意有所指地說道:“我不在其間,多虧了你們幫忙掩護,將蒼狼大軍拖住,這才僥倖得手,凌某在此謝過!”

“大將軍言重了,此乃我等分內之事。”

“閒話不必多說,現在沒打仗了,先安排大軍回到各自的駐地,原京城部隊稍作休整後立即跟我回朝。好了,你們都下去準備吧!”

二十五日,蒼狼國君及各大臣抵達了延華之都——華夜城,宣明帝率文武百官親自出城迎接,盛況空前。

終於將這堆麻煩脫手了!看著蒼狼國一行人的背影,我大大鬆了口氣,在心裡慶賀任務的圓滿完成。

帶著穆弈和沈紹謙回到府上,洗去一身風塵後,我神清氣爽地坐在書房裡,慢慢品茶。

沒過多久,穆弈過來了,拉過我的手把了會脈,說道:“恢復得不錯,大概再有一個月,靈力就能完全復原了。”上次在靈力還未恢復的時候又貿然使用過度,直接導致了靈脈重度受損,雖然後來被穆弈修復了,但靈力恢復的時間也延長了很多。

“商流景什麼時候可以到?”我問。

商流景本是武林盟主,但是由於穆弈要抽身,很多事情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管理,再者武林上形勢一片大好,就算少了個武林盟主的牌子,也不會對大局有什麼影響,因此商流景當時對外宣佈放棄盟主的身份,理由是自己才疏學淺,年紀輕輕經驗不足,總之列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缺點,那時候局勢緊張,各大門派諸事繁多顧不過來,也就隨他去了。當時武林混合軍裡沒有商流景的身影,而是由沈紹謙帶的隊,那時候的商流景,接下了穆弈手中的事務,正忙得團團轉呢。

不過目前戰事已經告一段落,事情少了很多,文若雨又重新出山了,商流景這個“編外人員”現在可謂是閒得發慌,因此我特意修書一封,要他到華夜來。

“應該就在這兩天吧!”穆弈無所謂地說道。

第二天一早,我換上朝服,往乾清殿而去。意料之中的,一路上其他官員的態度熱絡了很多,比起前幾個月的情形簡直是天差地別,不過我並沒有對此表示過多的興奮,掛著慣常用的溫和而淡然的面具,一一回禮。

今天早朝的主題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對這次戰役的封賞。畢竟蒼狼和延華都打了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是小打小鬧,互有輸贏,而像這次這樣,直接打到圖蘭城,並且把蒼狼的大半個朝廷都擄了回來,還是第一次。

想必劉夙晗到現在還在興奮著吧!

晚上,我和穆弈、以及沈紹謙在規定的時間內,再次來到皇宮。今晚在無極殿裡,將舉行一場盛大的國宴。

穆弈和沈紹謙在今天早朝的時候都被正式召見,然後封官,沈紹謙倒是很大方地接受了兵部侍郎這個職位,而穆弈卻婉轉拒絕了欽天監正的官職,最後在皇帝的強烈要求下,只領了個爵位,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入朝為官。這一點讓我很是贊同,像穆弈這麼乾淨的人,本來就不適合官場上的爭權奪利。至於我麼,反正原本就打算來政壇發展的,所以也很乾脆地接受了一品護國公的爵位以及戶部尚書的官職,當然,還要加上兼職的那什麼大將軍,為什麼說是兼職呢?因為現在沒仗打了,皇帝給封的是戶部尚書不是兵部尚書,明顯就是不想讓我再插手軍隊的事情,正好我也嫌麻煩,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倒也是皆大歡喜。

這樣的宴會,以我們三人現在的身份,是必須得參加的。

待我們三人趕到的時候,大殿裡已經是人山人海,宴會還沒開始,但絕大多數人都到齊了。

我略微看了看,左邊一排似乎是文官的位置,右邊的是武將,蒼狼國的臣子和延華國官員混坐。

穆弈和沈紹謙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往盡頭看去,左右兩邊的首席都是空的。要論武,我好歹也是大將軍,絕對有資格坐在首席,要論文,我的爵位是一品護國公,延華的第一個最高爵位,坐在文官首席也無可厚非,問題是現在兩個位置都是空的,我到底該坐哪呢?

心裡雖然在思考,可是我表面上卻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徑直往前走,在走到盡頭的時候,腳步微頓,然後轉身向左,在文官那一排的首席坐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剛才我頓住的那一下,似乎大殿裡所有人的眼光都轉向了這邊。

宴會很快就開始了,最上面的主位上,今天擺了兩張座椅,劉夙晗和蒼狼皇帝就坐在那裡。

“陛下此次來到延華,不知對朕的皇宮有何看法?”見旁邊的蒼狼皇帝有點沉默,劉夙晗開始沒話找話。

“在這方面看法倒談不上,不過孤對陛下你的臣子倒是頗有感觸。”蒼狼皇帝臉上掛著外交式的笑,回答道。

“哦?願聞其詳。”

“想不到武藝高強、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凌大人,竟然是會是文官,貴國果然人才濟濟,藏龍臥虎。”

“哪裡哪裡,陛下過獎了。”蒼狼國君話裡的諷刺之意,劉夙晗豈會聽不出?他不動聲色地謙虛了一番,轉而對著下面的我說道:“凌卿今天怎麼坐到那裡去了?”

死狐狸,我今天要是坐在對面,你能安心嗎?

“微臣只是坐在自己應該坐的地方罷了。”我恭敬地回道,同時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蒼狼國君:你這個老不死的,我不就是衝進皇宮把你給擄過來了嗎?一路上好吃好喝地供著,又沒虐待你,你竟然還在記恨那件事,真是個心胸狹隘的傢伙。現在可是在延華,都自身難保了還不忘挑撥離間,看來我這次不讓你出點血,就太對不起你的“賞識”了:“蒼狼國君此次這麼有誠意的前來,不知會帶給延華一些什麼樣的驚喜呢?”

“孤……”蒼狼國君剛想說什麼,我馬上用故作驚喜的語氣開口:“啊!讓微臣來猜猜——既然是蒼狼皇帝陛下先行主動撤兵,這一點不正是充分說明了陛下維護和平的決心?我延華國也是一個熱愛和平的國度,既然雙方都有這個共同的意願,陛下此次必然已經想到了妥當的辦法,比如說和親什麼的,以保證兩國的長久和平。另外,”看著蒼狼國君一副見鬼了的表情,我繼續愉悅地睜著眼睛說瞎話:“蒼狼國土廣袤,地廣人稀,有很多地方難免顧不過來,延華卻有很多人民都無地可耕,關於這一點,一向樂善好施的蒼狼國君應該不會坐視不理吧——聽說貴國嵐江北岸有一大片的土地都還荒著?那裡特別適合種植水稻……”

一番連消帶打下來,蒼狼國君已是面如土色,而劉夙晗眼裡也漸漸升起一抹隱忍的笑意,我終於決定見好就收:“微臣十分佩服蒼狼國君的為人,也很期待您的禮物,以陛下的地位,您所準備的東西,想必是不會讓我們延華國上下失望的吧!”

最後,晚宴在一片“祥和、愉悅、賓主盡歡”的氣氛下圓滿收場,整個過程中,在我看似“不經意”的話語中,以及劉夙晗等人的推波助瀾下,蒼狼國君一行人被逼得下不了臺,最後延華國以正式條約的形式,不僅獲得了嵐江北岸的一大片土地,還敲詐了一大筆的賠償金——當然,這些將以“嫁妝”的名義,送至延華,因為蒼狼國君唯一的嫡親女兒——雅蘭公主,將作為和親公主,嫁到延華來。

這次蒼狼國君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僅攻陷延華的計劃胎死腹中,還賠了女兒又折兵,想必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吧?

我在這裡面所做的努力也不是白打工,至少現在,劉夙晗對我的態度,少了很多防備,開始慢慢信任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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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雅蘭公主

雅蘭公主今年剛剛及笄,蒼狼方面希望等公主滿十六歲之後再嫁。雖然同意了讓雅蘭公主來延華和親這件事情,不過蒼狼國主同時也為自己最喜愛的女兒爭取到了最大的福利,就是——雅蘭公主的夫君,必須是她自己認同的。因此沒過多久,蒼狼國就送來國書,上面說雅蘭公主將提前半年來到延華,在這段時間裡,尋找自己的如意郎君。

不知道劉夙晗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派我去迎親!接到聖旨的時候,我有些咬牙切齒,同時心裡對雲知月他們三個的處境也開始感同身受起來(請忽視商流景這個“編外人員”吧,他一向很閒):想當年,當領導的是我,奴役手下的日子是多麼的愜意啊!現在,在人家手下打工,老闆偏偏還是個比狐狸還狡猾的傢伙,就知道變著法子剝削工人的勞動力!決定了,等我這次回來,一定要放雲知月他們的假,我可是個好老闆。

領著一支上萬人的軍隊,沿著熟悉的路線一路向北,渡過嵐江,又走了一段路程後,終於看到了雅蘭公主的送嫁隊伍。想不到我第二次踏上蒼狼國的土地,會是現在這種境況。

刻意無視了雅蘭公主看到我之後的表情,我客套地和蒼狼護送的將領寒暄幾句,然後接手了這支輜重頗大的隊伍——這些“嫁妝”,可是蒼狼國的戰爭賠償金,數目自然不小,重是肯定的。

三兩句打發了對方,我轉身帶著一群龐大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返程。

“停——”剛走了沒幾里路,隊伍中的那頂華麗的轎子裡就傳出了一聲嬌喝,我揮了揮手,隊伍停在了一個山谷裡。

“不知雅蘭公主有何吩咐?”我走到轎子外,問道。

“沒什麼,本宮突然覺得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傲慢的聲音。

我抬起頭,隔著紗簾,隱約能感覺得到裡面人的目光,正緊緊地盯在我身上,對視了一會,我轉過身,下令:“全軍就地休整。”

“姓凌的,你站住!”裝作沒聽見這句話,我頭也不回地走遠。

“呼呼——”一陣大風颳來,山谷裡就像起了沙塵暴,頓時黃沙漫天。這些對於軍人們來講,倒是沒什麼,可是對於那些嬌滴滴的女子,尤其是坐在轎中那位,就不是那麼好過了。

“啓程!咳咳……趕快給本宮離開這個鬼地方!”延華軍中沒有人理會這句話,他們站在最外圍,要是他們不動的話,裡面的蒼狼運輸部隊也動不了。

“姓凌的!咳咳……喂!姓凌的……”遠遠地傳來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我坐在一個大石頭後面,只是悠閒地掏了掏耳朵:嗯,這地方不錯。

“咳咳……凌將軍!”風停了,只是滿山谷的揚塵還未落下,看看時間差不多,我從石頭後面走出來,跨上馬來到了轎前:“公主又有何吩咐?”

“本宮……咳咳……休息夠了,還請凌將軍儘快啓程。”呵,這回禮貌多了。我自動忽略語氣裡那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啓程!”我說道,然後撥馬轉身,當先而行。

經過剛才那陣沙塵暴的洗禮,雅蘭公主乘坐的那頂轎子,現在可謂是“今壁灰黃”,漂亮極了。天氣真好——愉悅地走在前面,因為剛才躲得及時,我渾身上下並沒有受災,仍舊是清清爽爽的。

當天晚上,隊伍駐紮在了嵐江北岸,準備第二天一早就渡江。

延華的軍人一向訓練有素,很快就把行裝都整理好、並且放上了船,正當大家準備渡江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又插了進來——

“本宮不要乘船!不要就是不要!”循著聲音過去,我看到那位刁蠻的公主,正以一種盛氣凌人的姿態,俯視著前來請她上船的將士。

這個雅蘭公主,其實在某些方面和文采琴很像,都是一樣的聰明伶俐,美麗過人,也都從小就備受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兩個人的性格卻是兩種極端,文采琴天真乖巧,雅蘭卻刁蠻任性,明明起點差不多,真不明白為何結果會南轅北轍。

“不坐船的話,公主要怎麼過江呢?”我走過去,示意那位將士退下。

雅蘭公主冷眼看著我的動作,蠻不講理的說:“凌將軍不是很厲害嗎?這點小事隨便就能解決了,想必是不用本宮操心。”

“不坐船?”我再次確認。

“絕對不坐!”雅蘭公主的態度無比強硬。

“為什麼?”疑惑地。

“因為……本宮為什麼要告訴你!”

“不後悔?”還是要確認。

“只要不坐船,什麼都好!”

我挑起了眉毛,戲謔地看著雅蘭公主有些心虛的樣子,呵呵,看來這個刁蠻公主,還是有可愛的一面吶,畢竟年紀不大,本性也壞不到哪裡去。

讓大家都先行上船,開赴對岸,待到北岸只剩下我和雅蘭公主之後——“得罪了。”我上前,單手摟住雅蘭公主的纖腰,深提一口氣,用輕功直接向著南岸掠去。

剛才我看了一下,到對岸的最短距離大概是兩百七十米左右,我一個人的話當然沒問題,要是再帶上一個人雖然有些勉強,不過倒是值得一試。

“你幹什麼?啊——”被我突然摟住,雅蘭公主先是有些憤怒地掙扎,但是當我開始向江對面掠去的時候,她終於顧不得其它,死死地拽住我的衣服,嚇得失聲大叫起來。

尖叫聲讓船上人人側目,我自動屏蔽了近在耳側的噪音,專心地向對岸飛去。足見點在水面,借了幾次力,但是在離岸還有大約二十米距離的地方,體內已經氣竭,眼看兩人就要掉進水裡,我一咬牙,將空出的一隻手對準水面,內力噴薄而出。

“嘭!”一聲巨響,水花四濺,藉著反推之力,我繼續向前,終於安全降落在對岸。

“閉嘴!還有,你可以放開我了。”我鬆開手,看著那個像個八爪魚似的掛在我身上,還兀自叫得歡暢的人,冷冷地命令道。反正船還在水上,周圍沒人,我也就不那麼客氣了。

可能是我的語氣過於嚴厲,尖叫聲戛然而止,雅蘭公主楞楞地看著我,突然好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立馬跳了起來,像避瘟疫似的,離得我遠遠的。

沒過多久,大部隊也來到了對岸,收拾了一番後,隊伍繼續趕路。

接下來的路程中,雅蘭公主倒是聽話了許多,沒再給我找什麼麻煩,因此行進速度也快了起來,比我預料的早了兩天就到達了護廷山一帶,看看天色不早,也不急著趕路了,於是讓部隊紮營,打算明天再走。

夜已深,我卻沒有絲毫睡意,嘴裡叼著一根不知名的小草,我躺在斜坡的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無聊地看著夜空。

很安靜吶,不知道此時京裡是什麼情況。

躺著躺著感覺到眼皮有些重,我閉上眼睛,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有腳步聲向著我這個地方靠近。

“凌將軍?凌將軍?”雅蘭公主輕聲喊道,見我沒什麼反應,便嘟噥了一聲:“真是的,竟然在這種地方睡,也不怕傷風。”雖然現在是夏天,但在山裡,晚上還是很涼快的。

感覺到有人坐在我身邊,然後,身上多了一件溫暖的東西,應該是披風吧!

“我討厭你。”見我似乎是睡著了,雅蘭開始肆無忌憚地說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敵人,單槍匹馬地突然闖進母后的宮殿,一進門就把李一殺了,還威脅我父皇,當我忍不住衝出來時,你只是輕描淡寫地揮了一下手,就讓我在原地定了一個時辰,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當時我就在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存在。”

我說雅蘭公主,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特意跑到我面前,對著已經“睡著”的我聊什麼世界觀人生觀,這是抽的哪門子瘋啊?莫非你腦子進水了?

“……後來父皇回來了,恨恨地說什麼延華的凌北辰怎麼怎麼樣,害他丟了嵐江以北方圓一百里的土地以及一大筆財富不說,還把女兒也給陪了。所以當看到來迎親的人是你的時候,我打定主意要給你點苦頭吃吃,沒想到最後反而是我自己吃了啞巴虧。”

你到底想說什麼?囉囉嗦嗦地盡講些無聊的話。我有些不耐煩了。

“我怕水,自從小時候不小心掉進水裡差點淹死之後就怕,所以我堅決不要坐船。可是當時你帶著我勉強飛過嵐江,當看到身邊飛揚的水花時,我突然覺得其實水也不是那麼可怕的,心裡對於水的恐懼感也減少了……”

我感覺有些不妙,雅蘭這樣太反常,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這時,一隻微涼的小手輕輕地覆上了我的臉,我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好像無論周圍有什麼人,我的眼光卻只會停留在你那裡,就這樣看著你,會感覺很安心,不再失落於自己國家的失敗,對於這次的和親,心裡也不再排斥。你說,我到底是怎麼了?”

轟——我已經完全石化,這個……是傳說中的告白?我三十八年以來第一次聽到別人的告白,對象竟然是個女子!不對,我現在是“男的”,要是聽見男人跟我告白才恐怖吧!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貌似也好不到哪裡去。

心裡無比懊悔自己今晚的行為,真是的,去哪裡不好,偏要跑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幹嘛!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正不知道該想什麼才好,這時突然靈光一線:這個雅蘭公主,只有十五歲吧?應該還不懂這些,我只要在她這種想法成形之前,把它扼殺在搖籃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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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機鋒暗藏

我本來是閉著眼睛裝睡,可能是因為思緒過於混亂,後來不知怎麼就真的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天空已經泛白,連雅蘭是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趕緊回到軍營,我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不動聲色地啓程,一路上也沒有刻意疏遠,儘量保持平常的狀態。而雅蘭,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就這麼一路無事到達了華夜城郊。

“事情就是這樣,你說我具體該怎麼辦?”低著頭苦著張臉,我鬱悶地問道。

良久不見回答,我覺得有些奇怪,擡眼望去,只見那位本來聽得很認真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是背對著我而站,肩膀可疑地微微顫動著。

“穆弈!!!”一聲驚天地泣鬼神地怒吼,隨後是拍打翅膀的“噗噗”聲,樹上的鳥兒都被嚇得飛了起來,只留下幾片飄零的鳥毛,彷彿在無聲地控訴著什麼。

“呵呵,北辰,你竟然被一個女人……”知道被發現了,穆弈也不再掩飾,轉過身來,笑得那叫一個百花失色啊,可惜的是,我現在根本無心欣賞,反而有種辣手摧草的衝動。

“不許笑!”我本來想很嚴肅地警告他,可是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因為對方根本不怕我:“你這個傢伙,到了這種時候每次都只知道看戲,然後在一邊幸災樂禍,都不幫我想想辦法。”早知道當初應該把自己弄醜一點,而不是偷懶只做了稍微的調整。要知道凌楓和明霜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尤其是明霜,所以說我的這張臉的本來面目,雖然已經很久沒看了,但是想來也該差不到哪裡去。

“咳!”知道我在想什麼,穆弈握拳清咳一聲,漸漸收起了笑容,很認真地說道:“這和容貌關係不大,北辰,既然一開始就被加註了這樣的身份,你應該知道,此事是避免不了的,若是一味地逃避反而讓人生疑。”

我沉默了。沒錯,到目前為止我還能以自己尚未弱冠不宜早婚為理由來推拒,可是到了明年六月,我再要拿出什麼樣的藉口呢?這一點想必當初文若雨也沒有深想吧!

“有沒有想過,你可以嘗試著摘下面具,做回真正的自己?”見我不說話,穆弈試探性地問。

做回真正的自己嗎?是個聽起來很誘人的建議,可是:“你應該知道我的情形,如果可以,我不會從一開始就默認文若雨的做法了。”眯起眼睛,我有些漠然地抬頭看著天空,這時剛好有白雲飄過,遮住了刺眼的陽光:“命運的可惡之處,就在於它的不可抗拒性。可是人啊,又總是喜歡挑戰命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以為人定勝天,可是當一切都好像盡在掌握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逃脫命運的掌控。”

“不可抗拒……嗎?”穆弈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難得地開始茫然起來,若是我能注意到,以後可能就不會發生那麼多波折,但是很可惜,我現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方面。

看,連穆弈都同意了。不管是以前的林北晨,還是現在的凌北辰,本質上都一樣,都是如此地身不由己。而那個世界的瑾,在揹負了整個南宮世家後,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你——”手上傳來微痛的感覺,我突然回神,驚異地看著不知何時已經近在咫尺的人。

“沒什麼。”穆弈猛地放開了手,神色很複雜地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突然覺得你離這個世界很遠,也許是我眼花了吧!”

“是嗎?”左手手腕上還殘留著依稀的疼痛感,但是我心裡卻奇異地變得很溫暖:“那你一定是看錯了。”

恢復了平常無所謂的樣子,我轉過頭衝穆弈笑道:“回去吧,剛回京就拉著你跑出來,說起來,我還沒去皇帝那裡述職呢。”

這次回京還是比較低調的,雖然圍觀百姓照舊不少,不過皇帝沒到,所以規模比起上次蒼狼國主來的要小上很多。想想也出不了什麼岔子,因此還在城門外的時候,我跟手下副將交代了兩句就溜去找穆弈了。

現在,應該是去皇帝那述職的時候了。

因為已經過了早朝時間,乾清殿裡沒人,奇怪的是,皇帝竟然也不在御書房辦公。問了守殿門的小太監,這才知道皇帝是去了後宮。

這大白天的,劉夙晗倒是好興致啊。我抽了抽嘴角,正準備回去,晚點再來時,一個宮女走到了我面前,說太皇太后找我。

看來文若欣在宮裡的眼線還挺多,我這才進宮多久啊,她就收到消息了,果然,能混到坐上太后寶座的,手底下絕對少不了真材實料。

往宮外走的腳步頓住,我轉向慈寧宮的方向。

這個時候來找我,又是什麼事情呢?該不會只是單純地讓我陪她聊天吧……想到這裡我有些黑線,但沒多久我就否認了這一點,因為我說商流景要來,所以文采琴最近一直留在京城,有她在,文若欣又怎麼會無聊到要來找我聊天?

一抬頭,前面領路的宮女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沒找到人,而這條路,也不是我所熟悉的。這次過去據說是抄的近道,這種事情很平常,宮裡的路四通八達的,有近道也不奇怪。問題是,現在我要怎麼走?

在原地等了一會,不僅沒等到回頭的宮女,連個路過的人都沒有。我擡手揉了揉眉心:那小宮女也太不敬業了,帶著人還走得那麼快,這可是後宮啊,我一個“男人”就這麼被晾在這裡,若是被有心人說什麼,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又不能隨便亂跑,等下該如何收場?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剛這麼想的時候,就聽見一陣腳步聲,無奈地轉身,視線與從旁邊路口拐出來的人撞個正著。

“凌卿怎麼會在這裡?”汗,竟然是皇帝大BOSS,這後宮有這麼小嗎?

“微臣叩見皇上。”看到他身後似乎還跟著人,我趕緊低頭行禮:“回皇上的話,微臣本來正在去慈寧宮的路上,可是剛才卻與領路的宮女走散,因此才會在此處徘徊。”

“是這樣啊。”劉夙晗瞭解地點點頭,然後對身後的人說道:“你們先回去吧!”見人應聲退下後,劉夙晗轉向我:“朕也正想去看皇祖母,凌卿就跟在我後面吧!”

“謝皇上。”我起身,跟在劉夙晗後面不緊不慢地走著。

“凌卿此去路上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吧?”劉夙晗頭也不回地問道。

“是,今次微臣進宮主要是想向皇上報備此事,但是……聽說皇上不在前殿,微臣正想回去,就被太皇太后叫來了。”稍微解釋了一下後,我開始簡述此次北上的情況。

前面的突然停下腳步,我沒留神差點撞上去,趕緊後退兩步,見我疑惑地抬頭,劉夙晗似笑非笑地說道:“凌卿本事不小嘛,不僅武藝高強,關於陣法似乎也頗有心得,現在全軍上下對你可是服氣得很啊!”

心裡一驚,我趕緊說道:“微臣不敢。”見他不置可否,我半真半假地補充:“微臣的武藝也是因緣巧合之下得來的。凌霄山莊的少爺曾經因中毒而昏睡十年,此事天下皆知,但外人不清楚的是,那十年我並不是完全昏睡,而是一天大概有兩個時辰是清醒的。可能是上天眷顧,那毒雖然霸道,卻無意間衝開了我的任督二脈,因此在習武之時事半功倍,才會有現在的成果。至於陣法,微臣實在不敢稱能,完全是靠穆公子幫忙才勉強撐住了局面。”穆弈,對不起了,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這次你就幫我頂著吧,反正從漪藍秘境拿到的兩本書你也看了,憑你的能力,應該能應付劉夙晗這隻狐狸。

良久沒見對方出聲,我疑惑地擡眼看去,只看到劉夙晗轉身的動作:“還不快跟上來。在路上耽擱這麼久,想必皇祖母早就等急了。”

啊?就這樣?沒後文了?我本來想推銷穆弈的話就這麼噎在喉嚨裡,頓了一下,然後擡步跟在劉夙晗後面。

左拐右拐,感覺好像在走迷宮似的,我第一次發現自己有路癡的潛質,因為一路下來,別說記住路線了,就連回想的時候,腦袋裡都是一團亂麻,彎彎曲曲的,哪條路都似是而非。這……就是所謂的近道?果然有利就有弊,若不是常年生活在宮中,哪能走出這樣的路來?有些崇拜地看著前面的背影,不過話說回來,我皺眉:這裡好像是剛才遇見劉夙晗的地方,印象比較深刻,應該不會記錯。

“怎麼了?”劉夙晗突然問道。

“沒有。皇上多心了。”我停下了磨牙的動作,卻沒有停止腹誹:死狐狸,明明從那裡出發拐兩個彎就可以看到慈寧宮了,你竟然帶著我繞了那麼多冤枉路,整我很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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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進退兩難

“皇上駕到!”

跟著劉夙晗踏進了慈寧宮,文若欣一見到我就說:“剛剛還想再派人去找你呢,小玉那丫頭,就是粗心,弄丟了人都不知道。”

“微臣參見太皇太后。”我滿頭黑線,文若欣啊,皇帝那麼高調地登場,你竟然無視他,什麼時候劉夙晗的存在感變得這麼低了?

“咳,”劉夙晗尷尬地咳了一聲:“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是晗兒啊,你很久沒來看皇祖母了,今天這是……”文若欣後知後覺地說道。

“是朕的疏忽,以後一定常來。”劉夙晗恭敬地說道,神色間並無任何不滿:“這次在路上恰巧遇見凌卿,便和他一起來了。”

“嗯。”文若欣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對劉夙晗說道:“說來,你和北辰還算是表親,你可不要太逼著他。北辰,你有什麼委屈就來找我,我給你撐腰。”

看著文若欣一臉講義氣的樣子,我再次不華麗地黑線了:太后,你這下可是越幫越忙,依照劉夙晗的惡劣個性,我的日子肯定更加不好過了。努力掩飾抽搐的嘴角:“謝太皇太后,不過,能為皇上效勞是微臣的榮幸,何來委屈之說?”

“那就好。”文若欣一臉欣慰,話題一轉,問道:“算來北辰也快行冠禮了吧?”

看樣子來者不善。我心裡一凜,小心地回答:“回太后,還要等到明年才行。”

“那也不小了,聽說你還沒娶親?”文若欣狀似不經意地問。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看樣子文若欣真的是閒得發慌,準備玩一處亂點鴛鴦譜的戲碼,我說太皇太后啊,您急個什麼?就是我的親祖母文若雨都還沒開口呢,您怎麼比她還積極?

“太后明鑑,”我敷衍道:“微臣目前並無此打算。”

“凌家這一代好像只有你一個吧!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真想不通妹妹是怎麼打算的,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文若雨?她當然不急了,我這個樣子,能娶誰呢?“北辰你別擔心,有姨奶奶給你做主,妹妹她是不會拒絕的。”不要啊,我真的不需要,請您能不能不要這麼熱心啊!

我真是欲哭無淚,偏偏又說不出話來反駁,但是此刻若不說點什麼就是默認了,到時候真的沒辦法收場。怎麼辦?

眼角的餘光突然瞄到了一個身影,那隻狐狸從剛才開始就半句話都不說,一直站在旁邊看我的好戲。為今之計,只能靠他了,雖然知道如果求劉夙晗幫忙的話,跟與虎謀皮無異,而且他也不一定會幫我。

接到我求救的眼神,劉夙晗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高深莫測起來,直到我被看得渾身發毛,正準備自救時,他突然發話了:“皇祖母。”

“嗯?晗兒想說什麼?”文若欣從興奮中回神,奇怪地看著劉夙晗。

“您說的雖然在理,但凌卿畢竟還未及冠,此事容後再議。”劉夙晗不緊不慢地開口:“更何況,婚姻大事不可草率決定,皇祖母您大可以趁著這一年的時間,仔細地挑出合適的人選。”

“說得也是。”文若欣高興地誇獎:“還是晗兒想得周到,你看我這老太婆,一興奮起來就忘了這一茬了。”

總算逃過一劫。離開文若欣的視線後,我擦了擦頭上不知何時冒出的冷汗,在心裡慶幸不已:沒想到那隻狐狸終於良心發現了,竟然難得地做了件好事。

“你很緊張?”在前面走著的劉夙晗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道。

“啊?”等反應過來這話是對我說的後,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皇上,太皇太后她……一直都是這麼熱心嗎?”

“為什麼緊張?就算叫你娶親,也不過就是家裡多個女人而已,可你剛才一副見鬼了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劉夙晗根本不為所動,而是繼續那個話題:“難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們此時正好走在一條石子路上,聽到此話後,我心裡一驚,沒留神踢到一塊突出的鵝卵石,腳下一個踉蹌,身體不由得向前撲去。劉夙晗聽見異響,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沒想到正看到我向前栽倒情況,一時之間也不知作何反應。

“嘭!”一聲悶響過後,我以一個很詭異的姿勢,徹底地囧在那裡,毫無防備的劉夙晗此時變成了靠墊,被壓了個結實,我的臉剛好埋在他的胸前,一絲淡淡的龍涎香縈繞在鼻端,薰得我頭腦有些發暈。

底下這個人,可是皇帝總BOSS……完了完了……

良久,還是劉夙晗先打破了沉默,用戲謔的語氣開口:“凌卿,你還要在朕身上趴多久?”

驚得我猛地跳離三米遠,不知所措地說道:“我……微臣沒有注意到路上的石頭,是以無意間冒犯了聖上……微臣知罪!”

劉夙晗站起來,優雅地整理衣冠,用貌似很輕柔的聲音問:“既然知罪,那麼凌卿打算如何?”

“這……微臣……”沒想到劉夙晗會順著我的話說,我有些為難地皺眉,沒辦法,這次確實是自己理虧。

“既然還沒想好,那麼就讓朕來決定——朕要你在兩年之內,沒有我的特令,不得離開京城!”

看著劉夙晗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我無奈地垮下肩:“臣遵旨。”本來經過剛才太皇太后的事,我是決定先捲包袱回家躲躲的,等想到辦法才來,想不到辦法的話就……劉夙晗你太不識相了!我收回開始的話,狐狸果然還是狐狸,只是最近毛色越發的黑了,隱蔽性也提高了而已!

剛回到府裡,和商流景還沒說上幾句話,門外就傳來通報,說雅蘭公主前來拜訪,人已經進來了。

看著進入視線的那抹湖藍色的身影,我開始思考:最近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曆,不小心被衰神附身了?好像十幾年積攢的黴氣都要在這些天裡集中爆發似的,麻煩一件接著一件,根本不給人消停的機會。

“凌將軍!我初來乍到的,你能不能帶我在華夜城到處逛逛啊?”

“公主殿下,你一路趕來想必也很累,應該好好休息,何況今天天色不早,我看就算了吧!”沒理會在旁邊擠眉弄眼,滿臉調侃之色的商流景,我現在只想趕快把雅蘭打發了。

“這樣啊。”雅蘭好像根本沒看懂我神色間的拒絕之意,而是很高興地說道:“凌將軍果然體貼,雅蘭明白了,那麼明天一早,雅蘭再來找凌將軍!”

“喂——”雅蘭邊說邊走,等我反應過來想說什麼的時候,她已經走出了大門,留下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裙角消失在門外:“我還沒答應的吶……”

“哈哈哈哈哈……”旁邊響起非常欠打的笑聲,這麼誇張,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商流景那傢伙發出的:“你想找死嗎?”

見我似乎有些惱羞成怒,商流景想努力地收斂,可惜最終還是沒忍住,反而因為前面壓抑了一下,笑得更大聲了,邊笑邊說:“噗——哈哈……公子,你的表情好好笑,咳咳,我還在奇怪,為什麼以前沒人追你,這下終於有個先驅了,還是個難得的美人,公子,這回你就,哈哈……咳,放心大膽地去追吧!”

商流景!你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我決定先把你給宰了,然後論斤賣給文采琴!

不過,誰來告訴我,現在這種情況要怎麼辦啊?貌似很多人對我的婚事感興趣的樣子,就連太皇太后這個閒得發慌的人,也打算來插上一手,雅蘭那更不用說,是我目前為止最大的麻煩;而今天在宮裡的時候,我又被某隻喜歡作弄人的黑狐狸給擺了一道,連卷鋪蓋走人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商流景在這方面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完全指望不上他能幫忙;穆弈雖然知道情況,可是目前為止也和我一樣對此事一籌莫展;最後,是沈紹謙,聽說他最近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啊,在同僚中也混得風生水起的,要他幫忙是沒問題,問題是我該怎麼向他解釋我不能娶親這件事啊?

天要亡我!在心裡鬱悶無比地詛咒老天爺,我此事恨不得馬上出現在凌霄山莊,當面問一問文若雨,當初她決定讓我扮演男子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考慮好這些事情?

作為“凌北辰”這個身份十九年來,最大的危機出現了,要是我的真實身份被公開,鳳月教那邊還好說,畢竟是“□□”,行事不拘小節,況且從成立以來,教主就幾乎都是由女子來出任,而且教衆也有半數以上是女子,所以基本上沒有什麼男尊女卑的觀念,要是我忽然變成“女的”,雖然會意外,但是相信他們很快就能接受 。關鍵是凌霄山莊那邊,就算我和文若雨聯手能壓制住凌家內部的紛亂,但是那些所謂的“江湖正道人士”,那些虛偽的封建禮教的衛道士們,是否能容忍自己曾對一個女子俯首稱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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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疑雲重重

不管我願意不願意,第二天還是到了。聽見外面雅蘭興奮的聲音,我認命地走了出去。

“公主不用帶隨從嗎?”我見她孤身一人,便問道。

“有你在,還要隨從幹嘛?剛才都打發他們回去了。”雅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卻感覺腦門上很不華麗地暴起了青筋:敢情她是把我當隨從了?

“小陳!”對著剛好經過的一名親衛勾了勾手指:“你跟我來。”雖然沒打仗了,但是在戰時撥給我的親衛現在仍然跟著我,做出這些安排,根據劉夙晗的說法是——你好歹也是個一品護國公①,出門怎麼說也得帶一兩個小弟吧,不然就顯得忒寒酸了。

“屬下遵命。”小陳聽話地跟在我後面,踏出了府門。

一路上,雅蘭就跟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姑娘一樣,對什麼東西都充滿了好奇心。前世的我就知道,女人一旦逛起街來,是多麼恐怖的事情。看著雅蘭不知疲倦地左右跑著,我頓時無比慶幸——還好臨出門時拉了個壯丁。轉頭看到小陳滿頭大汗地抱著一大堆東西,我不禁在心裡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小陳,真是難為你了,回去一定給你補加工資。

“咦?那是什麼?不像飯館。”我順著雅蘭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茶樓。”

“茶樓?蒼狼沒有這種地方。”雅蘭奇怪地說。

那當然,蒼狼人又不喜歡喝茶!再說了,那裡也不適合種植茶葉。

“進去看看吧!”閒逛了這麼久,就算我沒事,跟在後面的小陳想必也受不了了吧,正好趁雅蘭對這裡好奇的時機,進去休息一會。

點了一壺雨前龍井,我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後便放下了。

“好難喝。”雅蘭不滿地也放下了茶杯,轉而看向窗外。

我們要的是三樓靠窗的座位,視野很好,從窗戶往外望去,附近的一大片地方都盡收眼底。

我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外面的街道,忽然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影闖入眼簾——怎麼會是他!他到華夜城來有何目的?

顧不上解釋,我匆忙地說了句:“小陳,跟著公主,你們最好別亂走,我很快回來。”說完也不等他們有所反應,我直接從窗口一躍而下,往剛才所看到的地方趕去。

人呢?走在人潮擁擠的街道,剛才還看到的人,此時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皺起了眉頭:難道是我剛才看錯了?

回到茶樓,雅蘭看見我來了,自然免不了一番抱怨,可是我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去管她了,隨便敷衍了兩句,便藉口有事,要小陳繼續陪著雅蘭逛,自己則是先行回府。

最近京城最紅的人當屬蒼狼國的和親公主雅蘭無疑,雖說是和親公主,但是她的情況也算特殊了,因為條約明文規定要公主自己挑選駙馬,面對這麼一個有權有錢又青春靚麗的公主,京中有不少貴公子都動了心思,可惜公主好似並未開竅,從來都對那些前來搭訕的人不假辭色。而那些貴公子們的毅力也非常人能比,面對對方的冷淡,並沒有止步不前,反而是越挫越勇。

另外一件大事,便是常年在外的三王爺終於要返京了。說起這個三王爺劉夙然,和當今聖上雖然不是一母同胞,卻都是由太后一手帶大的,再加上年紀相近,從小感情就非常好,但是自從劉夙晗登基以後,年僅十五歲的劉夙然在新帝的百般挽留下,仍是去了封地,並且很少回京。先皇早逝,僅留下三子一女,大公主早已出嫁,跟駙馬兩人恩恩愛愛,基本上不問政事,而四殿下劉夙磐今年只有十二歲,還不到能夠管事的年齡。這樣算來,整個皇族中,能幫得上皇帝的忙的,也只有劉夙然了。這次三王爺突然返京,可能是不甘引退,想重新在朝政上插一手吧!

最近我心裡總是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現在的朝堂,就像一汪深潭,表面看似平靜,底下卻暗流涌動,隨時可能把人捲入無底深淵。

今天的早朝,這種預感更加強烈起來,我站在殿中,心不在焉地聽著各部官員的奏本。這時,殿外突然跑進來一個太監,低聲跟上座的皇帝稟報了什麼,劉夙晗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真心地笑,示意底下的官員稍等,然後說道:“朕的皇弟已經到了,正在殿外等候,相信你們很多人都還沒見過吧,趁著現在衆位愛卿都在,大家見一見,互相熟悉一下,畢竟以後還要共事。”轉向旁邊的太監:“宣安王劉夙然進殿。”

“宣安王進殿!”太監將皇帝的宣召一路傳出,沒過多久,一個身著明黃蟒袍的修長身影就出現在殿外。安王劉夙然和皇帝劉夙晗的樣貌並不相似,但不可否認的是,兩人都是難得的美男子,劉夙晗給人看不透的感覺,而劉夙晗卻好似單純得一眼就能望到底,不過此刻的我可不這麼認為,任何人,只要和皇族扯上關係的,都絕對單純不到哪裡去,他越是這樣,越是可疑。

殿裡的文武百官有些騷動,但是礙於皇帝在場,不好放肆,如果換成另外一個場景的話,我覺得那些人此刻恐怕都聚到劉夙然身邊去巴結了。

皇帝似乎很高興,當場給了劉夙然禁衛總領的職位,統領整個京城、特別是皇宮禁衛。就這樣還嫌不夠,不過一時也找不到空職,便只好暫時作罷。

“今日的早朝就到這裡,衆位愛卿若還有什麼要事未奏的,寫摺子遞交給朕。皇弟等下來朕的書房,退朝!”皇帝說完,便瀟灑地走了。

“恭送皇上!”麻木地跟著衆大臣一起跪安,我覺得自己今天被徹底地刺激到了,需要趕快回去清醒清醒。

“呵,這不是凌公子嗎?”一個聲音止住了我的步伐:“哦,不對,現在應該是凌大人了。”

“見過安王。”沒想到是他先找上門來了。

“別這麼冷淡啊,咱倆好歹也算是老熟人了,找個時間喝杯酒聊聊天怎樣?”風安然,不,是劉夙然笑得很燦爛,可是我卻笑不出來。

“安王說笑了,”我扯出一個公式化地笑:“安王的邀請令在下受寵若驚,但此刻似乎不太適合談論此事,聖上想必還在御書房等待安王,在下先行告退。失陪了!”說完還沒等劉夙然回答,便先行轉身離開了。現在的我不適合面對這個人,我需要一點時間,來理清思路。

回到府上,我把自己單獨關在房間裡,倒在床上,茫然地望著帳頂,腦子飛速地運轉著。

風安然果然到京了,看來昨天在街上看見的人並不是我眼花,不過,既然昨天就來了,為什麼弄得好像今天早上才到的樣子?

風安然在武林並不是新人,成名也有五六年了吧,如果說風安然就是劉夙然,那麼他十年前離京的意圖就不是那麼單純了——至少,安王並不是像表面那樣,一直都待在其安陽封地,而是換了一種身份,在武林中做某些手腳。種種跡象表明,鼎劍閣和劉夙然一定關係匪淺,也許,他是鼎劍閣幕後的真正主人?可是又不對啊!當初圍剿鼎劍閣,劉夙然自己也有參加,沒有誰會傻到和自己的勢力過不去吧!還有,在葬情崖的那次,我套他的話,知道了他後面其實還有人,以劉夙然的身份地位,能夠命令得了他的,就只有那隻死狐狸了,可是也不對啊!若是這一切都是劉夙晗指使的,那麼動機是什麼?當初的凌北辰,就算混的怎麼好,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介武夫而已,在江湖上小打小鬧的,根本翻不起大浪,何況,那時的我從未插手過政治,應該對他構不成威脅才對。還有一點就是,我才從漪藍秘境出來,詔書就到了,如果劉夙晗真是那位幕後指使者的話,應該會以為我出不來了,畢竟費那麼多心思安排我到那個地方的人,不就是有把握讓我困在那裡麼?從我接到詔書的時間來看,劉夙晗應該不知情才對。

天橋下說書

從今天劉夙然的表現來看,他似乎已經對我沒有那麼大的敵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改變了立場?而我,原來從那麼早以前就和皇族的事情牽扯不清了嗎?

還有一點我很在意,風安然就是劉夙然的事情,文采琴絕對是知情者,從文采琴以前受寵的程度來看,她對那些皇子皇女們應該不陌生才是,而她直到現在也沒說出風安然的身份,這不是很奇怪嗎?我到不是懷疑文采琴,因為我能感覺得到,這個孩子是真的單純,並沒有任何裝扮的痕跡,可能是劉夙然事先有交代什麼,而她也認為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沒有說吧!也許,我能從文采琴那裡找到突破口?

這件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有必要跟穆弈他們知會一聲,雖然目前看來劉夙然不會有什麼動作,可是一切還是小心一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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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西郊尋人

因為心裡有疑惑,所以我也坐不住了,換下官服,穿上便裝,從房間裡出來後,我直奔貴平侯府而去。

在大廳裡和貴平侯爺客套了一番,我有些不耐,找了個時機直接向對方表明來意:我是來找文采琴的。

“你說你找琴丫頭?那孩子一早就出去了。”貴平侯爺說完,有些奇怪地看著我。

沒有理會貴平侯探究的目光,我繼續客套了一會後就起身告辭了。文采琴既然不在家,想也知道那丫頭出門會去哪裡。

來到穆弈住的地方,這裡本是風滿樓在華夜城的一處房產,我到華夜城之後雖然住進了皇帝安排的府邸,不過考慮到要在這邊長期發展,便讓人把這裡收拾好後,重新裝修了一番。穆弈來的時候,這地方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等到完全弄好後,我便把此處作為禮物“送”給他了,畢竟是皇帝親封的侯爵,在京城沒有一處房產的話也太說不過去了。商流景到京之後,考慮到我府裡眼線太多,便讓他也搬到這邊來住,反正地方大,多住幾個人完全不是問題。

“你說商流景不在?”我有些咬牙切齒地問道。

“是,今天一大早文小姐來了,然後商公子便陪她出去了,說是去西郊的流雲寺。”這個商流景,看來不能這麼放任下去了,到了京城還這麼貪玩,不好好待著辦事,竟然給我到處亂跑!

“怎麼了?”穆弈走了過來:“這個時候來這邊?”

“穆弈?你來的正好,跟我走,我們邊走邊說。”揮手叫那個回話的下人繼續工作,我拉著穆弈來到馬房,選了兩匹馬,便騎著它們往西郊而去。

一路上跟穆弈簡單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還把我的分析也加上去了,穆弈只是很安靜地聽著,最後說了一句很不著邊際的話:“沒想到西郊的景色還不錯,到華夜城這麼久了,這還是第一次來這邊。”

見我不再前進,穆弈拉住繮繩調轉馬頭,停在我旁邊。

我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那裡面所流露的一絲一毫的情緒:“穆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見我如此直接,穆弈的臉上露出複雜地神色,他看著我良久,終於嘆了口氣:“北辰,你還是那麼敏銳吶!對你,我連撒謊都不能,可是有些事情還不能告訴你,等時候到了,我一定會解釋給你聽的,所以現在,請不要逼我好嗎?”

那一刻,我突然沒來由地就感受到穆弈心裡的無奈和隱忍,突然就不忍心這麼對他,他可是穆弈啊,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不需要防備的人。

我突然笑了,很放心地:“穆弈不說,一定有你的理由。北辰只要相信你就好了。”

穆弈彷彿鬆了口氣的樣子,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他將右手伸到我面前,突然屈指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然後不顧我的呼痛聲,率先轉身走了:“你這個笨蛋,哪天被別人賣了說不定還幫人家數錢!”

“很痛啊!喂!穆弈,你等等我啊!”拍馬追上前面的人,感受著風從身邊流過的旋律,忽然覺得就連天空的那厚厚的雲層也變得不再壓抑。我壞心眼地聚集了靈力,空出一隻手凌空畫符,然後將符咒往穆弈的方向彈去。穆弈單手掐訣,一道光屏擋在身後,將剛才的符咒彈了回來。有些手忙腳亂地躲過,我氣急敗壞地嚷道:“你就不能假裝中招,讓讓我嗎?”

穆弈突然停了下來,示意我看前面。順著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片如綠寶石般清透的湖水,微風吹過,一片波紋盪漾,再配上週圍的風景,真是美不勝收。不過湖邊的那兩個人就……

“商流景!你看起來很逍遙嘛!讓本少爺好找啊!”看到有美人作陪,此刻正悠閒地走在湖畔的商流景,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一邊催馬過去,一邊沒好氣地喊著。

那邊的商流景冷不防聽見了我的聲音,似乎是受了點驚嚇,沒留意腳下的路,以至於突然踩在了什麼東西上一個,沒站穩就往湖面栽去。旁邊的文采琴見狀想拉住他,可是她顯然沒有意識到兩個人的體重差距,結果就是文采琴也被一起帶了下去。

“救命啊——我……咕嚕嚕……不會游泳啊!咳咳!”商流景在水面上載浮載沉,還喝了好幾口水,他不停掙扎著卻是離湖岸越來越遠。

這時候,水裡伸出一隻手,文采琴從後面撈住了商流景的脖子:“吳公子,你別動,我帶你上去。”

可是落水的人顯然已經失去理智了,根本聽不懂人家在他耳邊喊什麼,只是一個勁地掙扎著,文采琴沒辦法,伸出另外一隻手,並指成掌,一記手刀狠狠地敲暈了商流景。

我坐在馬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如下場景:文采琴吃力地帶著安靜下來的商流景游到了岸邊,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英雄救美?可是,對象是不是搞反了?沒想到商流景這傢伙,看著像是挺機靈的,可是怎麼連游泳都不會?還要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來救——真是太遜了!

還是穆弈先反應過來,下馬幫忙把他們兩個弄上了岸。我楞一會之後,也下了馬,拿出一條披風,遞給文采琴。

文采琴接過披風穿上,道了聲謝後,就趕快去查看癱在地上,貌似已經歇菜了的商流景。

掐掐人中——沒反應?輕輕拍臉——還是沒反應?搖搖搖搖——這樣都沒反應?文采琴託著下巴想了一下:“莫不是喝水喝多了?”

看著文采琴的動作,我覺得有點不妙:“你想幹……”話音未落,只見文采琴已經出手了:雙手交疊使勁地在商流景的肚子上壓,商流景猛地睜開眼睛,以肚子為支點,身體呈現出一種V字型。看著他暴突的眼睛裡的點點血絲,我不禁撫額轉身:沒想到文采琴竟然這麼生猛,商流景,你安心地去吧,朋友一場,我每年都會為你燒紙的,阿門!想著想著自己也撐不住笑了。

“姓文的!你想謀殺嗎?”在這非人的摧殘下,商流景終於清醒過來,咆哮道。

文采琴馬上拿開了手,有些不知所措地說:“我……看你似乎喝了不少水,所以想幫你把水……”

“但是你用得著使出八成的內力嗎!!!”商流景已經瀕臨暴走的邊緣:“你是習武之人,不是閨閣中的那些弱女子!用這麼大的力氣不是想謀殺是什麼!”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商流景這才想起他的老闆還在旁邊,收斂了怒氣,有些討好地對我說道:“凌公子,你怎麼過來了?不過這邊風景是不錯,你慢慢欣賞啊,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要忙,不如我先回去……”

“你也知道有事要忙啊。”毫不留情地打斷商流景的話,穆弈自從抽身過來後,我就沒再把那些瑣事交給他做了,畢竟,他那樣的氣質,讓我實在是下不了手去奴役啊!前面是人手不夠也就算了,現在有商流景這個閒人在,那些事情當然是不用穆弈操心了,可是:“吳公子所言不實啊,在下可看不出你哪裡忙了,你不是還有時間在這裡興致很好地賞景遊玩嗎?”

看見我笑得很無害的樣子,商流景不禁打了個哆嗦,看向旁邊的穆弈。而穆弈則是轉過臉看著湖面,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過我可清楚地看見了他眼底的笑意。

“哈……”見求救無門,商流景乾笑一聲:“凌公子說笑了。”

“好像要下雨了。”穆弈看看天空,轉身對我們說道。

要下雨嗎?我也抬頭望天,只見天上的雲層越發地厚重起來,看樣子這場即將到來的雨會下很久啊。而這個地方離華夜城還有段距離,要趕回去怕是來不及了。

“此處距離流雲寺不遠,不如大家先去那裡躲雨吧!”剛才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文采琴,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建議,雖然語氣還是弱弱的。

和穆弈對視一眼,我點了點頭,對商流景和文采琴說道:“騎馬去吧,這樣快一點,你們兩個一起。”

“為什麼?”商流景非常不樂意地說道。

我看了看他們,兩個人都是一身狼狽,從頭溼到腳,發尖的誰還在不斷地滴落:“看看你們的樣子。”

商流景低頭看了看自己,動了動嘴皮,最終還是沒說什麼,跨上了我騎過來的那批馬,然後不情願地將手伸給文采琴,將她拉上馬。

嗯,這兩個人,感情很好呢。看著商流景彆扭的樣子,和文采琴害羞的表情,我不禁偷笑不已。

飛身上馬,落在後座上,我抓住穆弈的衣襬,示意他可以走了。

沒想到只是出來找文采琴求證一些事情,竟然會遇到這麼好玩的場景,真是不虛此行吶!想到以後終於有人可以制住這個大麻煩了,此時我心裡那個高興啊:嘿嘿,商流景,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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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臨天下(風嵐紀事)》 憶魂寶珠

等我們一行四人到達流雲寺時,天空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由於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寺裡面香客很少,此時也都被大雨所阻,留在寺中。

站在廊下,望著從屋檐流下的雨水,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雨還是沒有要停的意思,徵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見,最後我們決定今晚就在流雲寺借宿。

方丈是個很和善的老頭,聽了我們的來意後,很爽快地就答應了,看著那張笑眯眯的臉,我不由得想起了彌勒佛的樣子。

雨下到戌時左右終於停了,雖然天空的雲並未散去,不過卻薄了許多,有些地方甚至能隱隱看到透出的星光,因此雖然是晚上,卻不像平時般黑暗。

雨後的流雲寺,地上稀疏地分佈著一個個小水潭,由於石板路比較多,並不顯得如何泥濘。

我閉著眼睛慢慢地走著:近了,近了,心臟開始地快速跳動起來,那種興奮感來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甚至控制不住手指的微微發顫。順著心底的呼喚聲來到了流雲寺深處的某個簡陋的院子,我這才睜開眼睛,懷著一種無端的崇敬感,輕輕地推開了院門。

院子的佈局非常簡單,正對院門的是一間青瓦屋,坐北朝南;東面則是一片小小的竹林,竹子繞過屋後一直延伸至東北面。在那片翠竹下,有一套石質桌椅,桌子上畫著棋盤,旁邊還放著用來盛棋子的小鉢。

我走進那棟青瓦屋,待看清裡面的擺設後,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這種簡單而大方的設計,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啊!就像是……漪藍秘境的那間石屋!難怪我從剛才開始就感覺周圍不大正常,現在仔細想想,怕是整個院子甚至包括來這裡的路,都有陣法存在吧!

能擺出連我都無法察覺的陣法,這樣的人,除了晴玥漣以外,不作第二人想。這個晴玥漣,死都死了這麼久了,怎麼還老是陰魂不散呢?

剛才的興奮感越發地強烈了,我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個房間裡。牆上掛著一幅畫,整幅畫彷彿有薄霧籠罩,飄渺得近乎虛幻,依稀可以看出畫上的是一片泛著橙色波光的湖水。很奇怪的設定,至少我還從來沒有在現實中見過會泛橙光的水。

著魔般地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當觸碰到畫面時,一種清涼而舒適的感覺順著指尖傳遞到全身,接著,畫上的橙色光芒開始迅速集聚,漸漸凝結成了一顆半球形的珠子。

我將手腕翻轉過來,那粒珠子就順勢落入了攤開的掌心,那一刻,心裡的呼喚聲也隨之停止。

將手裡的東西收入懷中,我聳了聳肩,沒有興趣再逗留,而是很快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第二天天氣很好,此時正值八月初,夏日的暑氣開始消散,經歷了一場大雨的洗禮後,連空氣都開始變得清透起來。

一大早去跟方丈辭行,臨走時,聽見方丈好似在自言自語地說道:“真是奇怪,昨天夜裡偏院的兩顆並排的銀杏突然倒了,看上去像是被雷給劈的,可是昨天晚上沒打雷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因為方丈的這句話,路過偏院時,我不由自主地開始左右觀察起來,終於在一條小徑的拐彎處,看到了據說是“被雷劈倒”的那兩棵樹。看上去很眼熟,我記得昨晚我從那個院子出來的時候是睜開眼睛的,也曾路過那個地方,那時候這兩棵樹明明還是好好的。

習慣性地微微眯起眼睛,回過頭的時候剛好看到了穆弈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也看到那兩棵樹了。

一路上我們四個人各懷心思,也沒有再說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時間過得特別快,感覺沒有多久,就看到了華夜城的城門了。

抗議無效。我一個“和善”的笑容瞬間秒殺了商流景,他低著頭乖乖地送文采琴回家去了。

“你說這是憶魂珠?”我拿著那顆從流雲寺得來的珠子,疑惑偏頭看向穆弈。傳說中的憶魂珠啊,據說是靈門高手以體內的半條靈魂為代價,將自己的思念具象化凝結而成,而它的主要用途也僅僅是告知。就因為投入和產出比太懸殊了,根本很少有人會用到,所以才會說它是存在於“傳說中”的。

“不會錯的,”穆弈接過我手中的珠子,繼續補充道:“而且是專門留給你的。”

“留給我的?”這下我的表情轉化成不可思議了:“你是說,晴玥漣以自己一半的靈魂為代價,就是為了給我留下這個?她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

“根據你的說法,的確是這樣沒錯。”穆弈說著,看到我有些不解的樣子,便繼續補充到:“看到那兩棵銀杏樹了嗎?那個不是被雷劈的,而是陣法,還是非常精妙的陣法。你昨天進的那個院子,平常人是到不了那裡的,因為那兩棵樹裡的陣法只有用特殊的方式才會觸動。這可不是簡單的障眼法,而是類似於時空魔法,也就是說,那個院子,其實已經不算是這個世界的範疇,而是一個平行空間,而這個平行空間,由於失去了一個至關重要東西——”穆弈揚了揚手中的憶魂珠:“崩潰了,因此入口才會變成那樣。你說你是跟著心裡的感覺才闖入那裡的,這樣的話,設置了這些的那個人,其目的肯定就是為了等待某一天你的到來,取走這個。”

我不語,穆弈說的沒錯,昨天晚上的事情實在是很奇怪,我已經可以肯定那裡晴玥漣弄的,距離她去世已經有三百餘年了,而那個地方仍舊保存完好,甚至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直到我一來,當天晚上就被引去了,如果不是在特意等我,其他解釋根本說不通。

晴玥漣到底想告訴我什麼?“穆弈,有讀取的方法嗎?”我問道。穆弈畢竟是極天宮的人,雖然不是很瞭解那個地方,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裡的靈術知識肯定非常豐厚,這一點,從穆弈對於靈術的理解方面就可以看出來。

“有是有,不過——”穆弈有些為難地看了我一眼:“完整的憶魂珠應該是個球形的才對,可是這顆只有一半。”

“一半?你確信?”我瞪大了眼睛:晴玥漣不會是在耍我吧,引著我兜兜轉轉了這麼久,最後竟然告訴我,這顆憶魂珠只有一半!?

“是的。”穆弈將憶魂珠放回我手裡,嘴裡同時輕輕吐出一段祭文:“不信的話,你可以拿著它進入冥想,然後將我剛才講的那段文字再重複一遍。”

照著穆弈的話做了一遍,手中的那顆珠子橙光一閃,不過那光很快又黯淡下去,我最終什麼東西都沒看見。

去他的尊老愛幼,這個晴玥漣,簡直和劉夙晗一樣惡劣!要是她還在世,我絕對@#¥%&*……

看著我一臉鬱悶的表情,穆弈忍俊不禁:“不要一副失望的樣子,既然是要給你的,那麼另外一半總會找到的。”

“晴玥家族,是很了不起的靈術世家吶。”穆弈突然已一種嘆息般地語調開口:“這樣的榮光,是要付出代價的,因為擁有無上的靈力,相對的,晴玥一族從來都是一脈單傳。三百餘年前,正是晴玥家族極盛的時候,因為家族的後輩中,出了一位天分極高的天才少女——就是你所說的晴玥漣,不過後來晴玥漣卻失蹤了,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晴玥一族就這樣在極盛之時走向衰亡。”

“晴玥漣,是極天宮的人吧?”雖然用的是疑問句,可是我的話裡所透露出的,卻是完完全全的肯定之意。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我的體內,會有“皓月”存在,因為我是晴玥家族的後人。

“是。”穆弈沒有否認:“以前的晴玥家族,對於極天宮來說,是很特別的存在。”

“那你呢?你又是為何而來?”看著穆弈那一瞬間飄渺得不似凡人的樣子,衝動的話語就這麼脫口而出。雖然覺得有些突兀,卻並不後悔問出了這個問題,畢竟這樣的疑惑,在我心裡存在很久了。

“還記得我們八歲那年的相見嗎?那一次我完全是遵從自己的意願過來的,那時的我,只是純粹地想幫你而已。”穆弈突然轉過身來,很認真地看著我:“但是自從那次之後,極天宮就知道了你的存在,而我,被禁足了十年。這期間,在調理受損的身體之餘,便是學習各種知識,然後在某一天,我突然被告知自己自由了。”

“但是,這個所謂的自由卻……”穆弈很無奈地說道:“我可以來找你,但是在時機成熟之前,我不能給你任何提示,所有的事情都必須要你自己去發現。而我,也必須與極天宮保持聯繫。”所以北辰,如果有哪天我突然離開,請你一定要堅強地繼續走下去。

努力忽略心中的那一絲慌亂,直覺地不想再聽下去,我開始轉移話題:“啊!看時間都中午了吧,商流景那傢伙怎麼還沒回來?算了,我們不等他了,先去吃飯吧!對了,我那裡老鼠比較多,這個你收著。”將憶魂珠丟給穆弈,我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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