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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已經是十一月初,距“生死貼”所訂濛濛谷之約,眼看著就要到啦!

最近江湖上比衰的,看來一陣“大車拼”是免不了的。

“桃花教”解散了,茅山派被挑,穹窿山釁秘密重建的“飄花宮”,一夜之間幾十名男女被趕盡殺絕。

這幾件震驚江湖的大事,都發生在江南。

江南真是衰中之衰最衰的!

搞了這麼多事,象丐幫的蘇州分舵被人家換了,那已經算是小場面,“燒款代志”了。

因為“桃花教”、“茅山派”和“飄花宮”,在江湖中是響叮鐺的。

丐幫雖是號稱天下第一大幫,但蘇州分舵只是他們一個小據點知名度和份量差多了,比都沒得比。

當然,這都是‘一統幫’乾的!

但‘一統幫’自己也好不到那去,尤其是強攻“桃花教”那一場硬仗,被杜小帥他們幾乎殺得片甲不留。還有勞師動眾,前往“吉祥庵”逼慈芸師太交出錢如意的那批人只剩下一個。

好在“一統幫”人多勢眾,死再多都不怕!

盛傳武林八大門派的掌門,曾相聯訣前往嵩山,少林掌門舉行秘密會議,共商對策,至於他們做的是什麼決定,全部保密,除了他們幾位掌門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照說,在十一月十三日之前,江湖上應該意思意思,相安無事一段日子,等著大廝殺吧!

偏就不是這樣,近來在太湖周圍的好幾個縣境內,都發生健壯男子被殺,從赤裸的屍體上發現,殺人的手法完全相同,都是下體被利刃所閹,顯然是同一個人乾的。

更鮮的是,屍體上被割下的“東西”卻不知去向,好象兇手有個怪癖,專門喜歡收集“那玩意”!

地方官吏然忙得不可開交,江湖上也熱浪滾滾,更沒用的是一般健壯男子,居然嚇得連大白天都不敢出門,以免被閹了也就算啦,連命都保不住,就太不上算了!

李黑馬不停蹄,從君山趕到了蘇州。這些日子蘇州城內倒很太平,“一統幫”

一直龜閉著,杜小帥他們久了也無聊,解散了那批大小乞丐。

我佛慈悲!舊宅人整天雞貓子喊叫的噪音總算停止,迴歸清靜,使附近一帶居民的耳朵不受虐待了。

李黑由兩名小叫化帶路,來到了舊宅。

正在門前打溜的杜小帥一見老叫化,跳上前又捶又打地叫道:“你娘咧!

老哥哥,你還真會溜,把我和楊姑娘丟在未陵關就不管啦!

李黑見杜小帥還呆呆地沒發現,逗惹地笑了兩聲。

杜小帥賞了五兩銀子給兩個帶路的小叫化,拉著李黑走進大門,楊心蘭忙跟入把門關上,加上了門槓。

這時勾寧也聞聲迎了出來,一見李黑,忙上前抱拳施禮,恭聲道:“弟子拜見李長老!”

李黑哈哈一笑,戲諺著:“勾寧,下回你要用飛鴿傳書,可得挑快的,搞什麼嘛,竟然飛了兩天兩夜才到君山,也差得有點離譜了吧!”

勾寧愣一下。苦笑道:“沒法子呀,此地分舵被挑了,弟子只得親自跑到吳江分舵去,那裡的信鴿全飛出去了,就只剩下那隻比較老的呀。”

杜小帥嘲惹:“老哥哥,別一來就亂打官腔了,能把消息傳到就很愉快啦,還那麼挑剔。咱們看你今晚還沒到,還以為信鴿半路上出事了,被人抓去烤‘老’鴿下酒呢。”

幾人笑著進入大廳,廳內的“靈堂”已收掉,只見一個店小二打扮,卻是嘴上一根鬍鬚也沒有的“老頭”,大刺刺地坐在那裡。

楊心蘭搶步上前,剛要替李黑介紹,杜小帥已邪媚道:“兄弟別緊張啦,讓我考一考老哥哥。”

隨即轉向李黑斜瞄道:“老哥哥,你不是下說你很厲害,見多識廣,來猜猜看,這位老人家是誰?”

“既然見多識廣,還猜個屁,一看就知道啦!”

李黑得意地說完,打量那人一陣,訕笑:“這位朋友大概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實在很眼生。不過,老叫化雖然叫不出名號,但打敢賭你絕對不是‘公’的!”

坐的那人兩眼一瞪,怒斥道:“放肆!”

李黑倚老賣老,拽道:“‘放四’?我還‘捉五’例,嘿嘿,見了老叫化,你還坐在那裡耍大牌,把我當什麼啊!”、那人霍的起身,擺開架式,接著連連虛晃幾招,竟把老叫化逼得連退兩大步。

李黑果然老來成精,見多識廣,不由地驚道:“啊,‘紅花血指’!你,你是當年的‘紅花娘子’?”

那人正是洪薇,哈哈一笑道:“佩服!佩服!”

隨即收勢歸座,示意大家都坐下。

杜小帥贊笑:“哇噻!老哥哥,你真不是蓋的!”

李黑一副老玩童的表情道:“不是‘蓋’的是‘折’的那我不成了拆除大隊!”

楊心蘭一旁斥笑:“老酒鬼,在我師傅面前正經點!”

李黑一聽乾笑著:“她,她是你師傅?”

楊心蘭笑得很不懷好意:“不行啊?”

李黑不敢惹這小姑奶奶,鱉樣道:“行行行,你是我的小祖宗,還有什麼不行的。不過,你們哪位可以告訴老叫化,這位久未出現江湖的‘老姑奶奶’,怎會跟你們攪和在一起了?”

杜小帥睨眼斜笑:“那得感謝你老哥哥呀,要不是你在未稜關放了我和楊姑娘的鴿子,咱們怎會跑到金陵去,不去金陵怎麼去吃狗肉,不去吃狗肉就不會……”楊心蘭瞪眼:“拜託!你有完沒完?”

杜小帥這才正經八百地,把吉祥庵中的經過情形,以及一路來到蘇州,直到近日的情況,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

李黑聽畢,笑得有點苦:“這樣看來,‘一統幫’對‘血旗令’是志在心得,在十一月十三日之前,非找出它不可了。”

楊心蘭嘟著嘴:“什麼叫非找出它不可,咱們都找了它好多天啦,還不是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李黑轉頭向勾寧問道:“東方明可有消息?”

勾寧搖搖頭道:“沒有,也許他行動不便,或者不知道弟子來了此地吧!”

杜小帥瞄眼:“老哥哥這些日子,咱們在蘇州城裡跟‘一統幫’泡上了,沒時間打聽外面的情況,最近‘一統幫’在江湖上,有沒有亂搞啊?”

李黑道:“最近,他們好象有養精蓄銳,準備濛濛谷的事,沒有什麼驚人之舉。倒是江湖中盛傳,八大門派的掌門,曾相約聯袂去過嵩山,跟少林掌門已有協議。只是怕走漏風聲,把他們共同決定的對策,保密得死死的,連自己門下的弟子也不透露。”

杜小帥吃吃笑著:“好也,這樣一來,九大門派同心協力,‘一統幫’的樂子可大啦!”

楊心蘭給他個大白臉道:“又是老套來了,能不能說點新鮮的!”

李黑笑道:“要聽新鮮的?有!那就是……”說到一半,他似乎有所顧忌,突然欲言又止起來。

楊心蘭吃定了老經,瞄眼道:“老酒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幹嘛吞吞吐吐的,煩不煩哪!”

李黑憋心:我是怕你是“母”的尷尬,你既然愛聽,就別怪我心狠……直話直說啦!

他嘆笑道:“我從君山趕來的途中,沿途聽各地分舵的人說,最近這些日子裡,在太湖四周的各縣,不斷發現健壯男子被殺,屍體都是光溜溜的,而且下面‘那玩意’被割掉……”杜小帥嘲謔地憋了楊心蘭一眼,似乎聯想到她為了練“紅花血指”不惜“自宮”。

楊心蘭覺察出他那異樣的眼光,不由羞窘直笑,忙追問道:“是不是‘一統幫’乾的?”

李黑搖搖頭道:“據我看不象……”

杜小帥似乎想到了什麼,笑得苦出計來:“不是‘一統幫’又是誰?”

李黑正色道:“我懷疑是唐教主”

此言一齣,杜小帥跳得足有三丈高,大叫:“不!不!絕不可能!”

楊心蘭有點可憐地直看著他,卻也沒有辦法。

李黑嘆了口氣道:“我也但願不是她!但根據被殺的在一百人之上,而且那種殺人的手法,與西洞庭山洞裡被殺的骷髏七友,完全一模一樣。加上唐教主那日看咱們找去,竟避不見面,奪船逃走,這是為什麼所以我才敢斷定,兇手一定是她!”

杜小帥整個人都軟了,跌坐回椅子上,困苦地道:“難道……難道她真的‘舊病復發’了?!”

李黑道:“只有這一個可能,她才無法剋制自己。”

杜小帥癟透了心,當機立斷道:“咱們一定得趕快找到她!”

楊心蘭聳聳肩道:“又是舊調重彈,上哪去找?總不能再來‘尋人啟示’……”杜小帥怒斥道:“咱們這會兒在談正經事,你怎麼盡說風涼話!”

基於女人的直覺,楊心蘭早已感到,杜小帥與唐雲萍之間的感情不尋常,甚至還有些暖昧。所以才會表現得這麼女人樣(不可理喻)。

被他這麼一吼,差點就大哭出聲。

杜小帥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乾笑道:“你別在意啊,我不是故意的。”

楊心蘭有點硬嚥,問道:“你找到了唐教主又能怎樣?”

杜小帥自信滿滿:“只有我的血能救她!”

楊心蘭瞄眼:“如果救不了呢?”

杜小帥呆了一下,斬釘截鐵道:“我就親手殺了她!”

楊心蘭突然站起身道:“好!反正守在這兒也是白耗,咱們現在就去找!”

※※※老少五人正向城南走去,突見正前方火光沖天,街上一片驚亂。

忽聽有人大聲叫道:“蘇老御史的宅子失火啦!”

當他們趕到時,只見附近街坊鄰居都忙著救火,把一桶桶、一盆盆的水往巨宅內潑。

簡直是笑話,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這些水哪能撲救得了。

就聽有人大聲叫道:“火勢太大了,快衝進去救人啊!”

英勇地衝入大廳,冒著被熊熊烈火燒傷的危險,分頭找尋被火勢困住的人,一面大喊大叫:“快逃出來呀!”

怪的是不但沒聽到救命聲,更沒有一個人從火勢中逃出。

李黑不愧是老江湖,急忙向其他四人招呼道:“快退,這是空宅,根本就沒有人哪!”

杜小帥他們也不是呆子,忙退出,奔向後院空曠地方,免得被火燒到。

洪薇這些日子跟杜小帥他們相處,受了感染,也學得滿口粗話。望青熊熊火勢,破口大罵:“他奶奶的!咱們這幾個老驢小驢,真不是普通的笨,那夜跟蹤明明是對了路,竟然被人家耍了!”

杜小帥笑得也夠癟:“我看咱們看到的那些人,全是經過易容喬扮的冒牌貨,說不定那個老御史是‘一統幫’幫主?我怎麼會‘遜’到這種地步?”

楊心蘭揪著一張包子臉:“你娘咧,這要是傳出去,將來怎麼做人嘛!”

洪薇怒道:“他們既然放火燒了這宅子,表示已經用不著它了,決心撤離蘇州城。說不定‘血旗令’已得手,咱們快追!”

老少五人立即飛身越牆而出。

按常情判斷,巨宅離南城門最近,對方似乎不太可能繞路從其他城門撤出,況且“一統幫”人多勢眾,不便招搖過市,引人注目。

哪知從南門追出,一口氣追出好幾裡,卻連半個人影都沒見到!

老少五人還不放棄,一路放馬……放腳直追,直跑到吳江縣境內,仍然什麼東西也沒看到,這才不得不認栽了。

李黑判斷道:“據我看他們既決心撤離蘇州,絕不可能臨時放火燒了房子才走。一定是人早分批走了,只留下一兩人放火,然後很容易混在救火的人群中,說不定這會兒還在看熱鬧呢!”

洪薇己氣癟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只怪自己笨嘛,怨得了誰,丟臉啊!

杜小帥快苦出汁來了:“‘一統幫’幫主那個老龜孫,怎麼可能放棄‘血旗令’,我看八成是到了他的手中羅,咱們這下子,可有得玩啦!”

勾寧垂頭喪氣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到了十一月十三那一天,在濛濛谷他們一定是亮出‘血旗令’,逼令天下武林九大門派要聽他的。要是各大門派不服他,那就用武力解決了。”

李黑很少表情這樣嚴肅過,他這時神情肅然道:“我這次回君山,和幫主及幾位護法長老,跑馬拉松的商討了兩天兩夜。幫主的看法是,‘血旗令’不一定能找到,‘一統幫’必然以用武力的成分居多,而且成敗在此一舉,他們是必傾巢而出,全力以赴。在這種情況下,一場慘烈的血戰,已是萬無避免。

所以幫主已發出緊張通知,召集全幫精英,化整為零,提早感到濛濛谷待命了。現在距十一月十三日之約不遠,咱們再玩下去,就趕不上這鈔大拼車’啦!

杜小帥憋心道:“不是哪,我是擔心天下武林中的人都去了濛濛谷,如果她真是舊病復發,一發不可收拾的‘抓狂’起來,沒人能製得住她,得死多少人啊!”

李黑很瞭解小夥子的心意,但他不以為然道:“小兄弟,唐教主人不錯,老叫化也很想救助她,但濛濛谷是件大事,關係天下武林的命運,咱們不能為了找唐教主,而誤了大事啊!”

杜小帥雖然甚覺憋心,但感到要事為先,也沒反調:“好啦,我是最民主的,以大家的意見為意見,去就去嘛。噢,對了,我只聽大家說濛濛谷,濛濛谷究竟在那裡?”

李黑道:“濛濛谷並不出名,除了江湖上老一輩的人物,一般人可能聽都沒聽過這麼個地方。它在江西與湖南交界的雲霄山裡,是一條長峽谷,兩百年前‘陰陽教’就設在那裡。”

杜小帥訕嘲:“你娘咧!人家是‘華山論劍’什麼的,他們卻約在這麼個地方,想來個‘濛濛打兔?!”

李黑可沒他那麼輕鬆:“濛濛谷地點隱蔽,而且山勢險惡,利於埋兵設伏,所以幫主通令幫中的人提前趕去,就是要事先熟悉地形,必要時全力掩護各大門派的撤退。”

杜小帥把耳朵一彈,逗惹道:“老哥哥,怎麼還沒打仗,你就想逃啦?

真有出息!為什麼不說是堵樁一統幫’的退路,不讓那些龜孫子逃跑呢?

“楊心蘭專門抽冷子:“就是嘛,真沒水準!”

李黑苦笑道:“各大門派這次也必然精英盡出,能夠全身而退就不錯了,犯不著大傷元氣。

既已到了吳江境內,又是深更半夜的,趕路也不急著這一天半天,勾寧便提議到丐幫吳江分舵去歇歇腳。

老少幾人當然說好,由前些天來過,借用信鴿送密函的勾寧帶路,一行來到了設在城北的分舵。

這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四合院,以收破爛為掩護,平時一些衣衫襤褸的大小乞丐進進出,也不致引起街坊鄰居特別注意。

舵主已領了一批人手趕往濛濛谷,由城東“堂口”調來個叫馬七的負責留守。

馬七隻不過是個四袋香主,見了四大護法之一的勾寧,如同小小七品知縣,見到京中來的欽差大臣般恭敬。再聽說李黑是幫中的九袋老者,簡直象看到偶像一樣,差點沒樂歪啦!

老少五人坐定後,馬七便忙著交待準備酒萊,然後才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定命。

這回李黑最威風了,趁這個機會,整個人都拽羅,坐在那裡把二郎腿一翹,從腰間取下這次去君山,幫主送的長煙竿,剛從小布袋裡取出菸葉捲了裝上,馬七就忙不迭摸出“火摺子”,猛搖幾下燃著了替他點火。

杜小帥和楊心蘭看在眼裡,再想到平常他在楊心蘭旁邊的癟樣,暗笑得腸子都打結啦!

老叫化可神氣十足,“吧噠,吧噠”地猛吸了幾口,才大刺刺地問道:“你們這兒,最近可出了些什麼新鮮的事?”

馬七恭聲道:“回稟李長老,託長老的福,此地一向倒很太平,只是……只是前兩天,也就是江舵主他們出發後的當夜,咱們這裡有三個年輕力壯的弟子被殺,而且死狀根糗……“他的話還沒說完,杜小帥他們都愣呆了眼,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都癟著嘴。

勾寧這“火爆浪子”迫不及待問道:“怎麼個夠糗?”

馬七回答道:“這三個小子平時就很‘花’,弄幾個錢不是去賭,就是去我女人。江舵主一走,他們就可更放蕩了,那晚大概贏了錢,換上一身剛買的新衣服,打算去逛窯子樂上一樂。

那知竟一去不返,第二天才被人發現陳屍在城外的‘亂葬崗’墳堆上。

而他們全身都被扒光,下面‘那玩意’還被割了,這種死法,還不夠糗嗎?

“杜小帥他們一聽,每個人的臉都綠了。

馬七接下去道:“最近傳說沿太湖四周的幾個縣,經常發生這種事,死的情形跟他們三人一樣。只是沒想到,兇手竟會找上咱們丐幫的人!”

杜小帥乾笑道:“你們那三弟子穿上了新買的衣服,兇手當然不知道他是丐幫弟子,否則……”他本想替唐雲萍說幾句好話,表示她哪裡知道這三人是丐幫的,否則一定會找狗看主人的面子,放丐幫弟子一馬的。

可是發現楊心蘭正看著他,而且一臉嘲惹的神情,叫他困窘得說不下去。

幸好在這尷尬的時刻,幾個小叫化已送上了酒菜,馬七忙請大家上桌,才使小夥子沒那麼憋心。

叫化窩裡雖沒收山珍海味,但桌上的“叫化子雞”、“狗杓子蛇羹湯”,“一狗兩吃”的滷狗肉和清燉狗肉,那是既補又鮮,難得吃到的人間美味。

要不是聽到三名弟子被殺,極可能又是唐雲萍的傑作,使大家倒足味口。

就連最近才開戒吃葷的洪薇,也會大快朵頤一番,老經他們更是要邊吃邊讚了。

可惜大家這會兒各懷心事,根本食不知味,使得整個屋子裡的氣氛悶得幾乎可以壓死人。

馬七敬陪末座,為了巴結李黑和勾寧兩位頂頭上司,不斷地敬酒。

結果被敬的人毫無醉意,他自己可先趴下了,由隨侍在側的兩個小叫化把他架扶回房裡。

杜小帥他們五人喝著悶酒,誰也不說話,卻是一碗接一碗地猛灌,一直喝到三更天,才由小叫經領他們各自到準備好的房間休息。

天剛亮,馬七的宿醉尚未清醒,他們五人已出發上路了。

※※※

十一月十三日,這個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日子終於到了。

早在前兩三天,九大門派及江湖各門各派,凡是接到“生死貼”的人馬,就已紛紛到達了雲霄山附近一帶。

其中最受矚目的,自是以少掌門法禪大師為首的這批大和尚,他們一行浩浩蕩蕩,住進了武功山。

另外的八大門派,也是各由掌門人親自出馬,率領本門精英傾巢而出,分別住在附近袁州、萍鄉、蓮花、醴陵等地。

但是,誰也不願貿然先進入雲霄山,更不敢闖入濛濛谷!

不過有一點是大家搞不懂的,直到十二日深夜,不但是各門各派負責遙遙監視的人,連早已到來的丐幫人馬,守伏在所有通達雲霄山的道路上,也未發現“一統幫”的一兵一卒入山,就連一個“形跡可疑”的人物也未見到。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一統幫”存心大擺烏龍?不管怎麼說,大家既然來了,總得準時赴約,看看“一統幫”究竟搞什麼飛機。

天一亮,各門各派的人馬,就浩浩蕩蕩地,分從四面八方進入雲霄山,趕在那條峽谷。

濛濛谷是條長達十幾裡的峽谷,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壁,山勢險惡。而後方則是崇山峻嶺,形成一座天然屏障。所以真正的進出口只有正面,由“狹山口”為起點,深入兩三里後的一個狹口。

各門各派來的人沒有千兒也有八百,雖由四面八方陸續入山,卻必須湧向狹口進入濛濛谷。

如果不是有識途老馬帶路,真還摸不著門哩!

一進狹口,便見亂石遍佈,寸草不生,而且煙霧瀰漫,真是名符其實的“濛濛谷”。

雖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敢應邀來濛濛谷的各門各派人物,莫不是藝高膽大,有兩把刷子的高手。

但見了這番氣勢,也不得不提高警覺,小心翼翼地步步為營,惟恐“一統幫”

有詐,搞出什麼意想不到的玄機。

好在煙霧瀰漫的地帶並不深遠,只有大約半里,出了煙霧,便是一望無盡的峽谷。

哇塞!這煙霧就如同一道天然形成的大門嘛!

向前奔出數里,便見眼前是一片曠谷,更可遙見半山有個大山洞,洞口外兩旁,各豎立半截上身已毀,只剩下半身的巨形男女石雕裸像。

相傳當年九大門派大舉來剿,首先就看這兩尊高達三丈的男女裸身石像不順眼,三兩下就把石像打得東倒西歪,一塌糊塗。

這樣看來,已經到達當年“陰陽教”的舊址也就是“生死帖”上指定的地點啦!

遠遠望去,洞口早已被巨石堆砌封死,“一統幫”不可能藏在裡面。而整個曠谷又不見一個人影,大家只好散開,等著約定的“已時”到來。

曠谷內場面浩大、萬頭攢動,偏就是連個屁也沒有。

除了九大門派的人之外,武林中其他備門各派,以及江湖中的人物,接到“生死帖”的也為數不少,其中自然包括了杜小帥、楊心蘭、洪薇等打游擊的。

丐幫幫主也親自出馬,帶來了兩三百人,在所有各門各派中,他們是人數最多的,聲勢浩大,不愧號稱天下第一大幫。

李赤雖是丐幫“首席長老”,卻跟杜小帥他們“和”在一起,只讓勾寧歸隊,好向幫主報告一切。

“已時”已將近,仍然毫無動靜。

靜!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的眼光,都注視著狹谷,那是唯一進入曠谷的門戶,“一統幫”的人必須由此而入。

等!等!等!已經有人籌得火冒三丈了,你一句我一言的大聲嚷嚷,大部分的人開始懷疑,是被“一統幫”耍了一記,開了他們個破天荒的大玩笑!

有人已按捺不住,開始破口大罵。

群眾是盲目的。

他這一罵,別人也跟著“念”,整個曠谷頓時大聲沸騰,鬧哄哄的。

由於大家的目光都注視著狹谷,又是一陣亂哄哄的,沒有留意到這時有三四百人,從四面八方集中湧向曠谷中央,圍成了一個大圓圈。

等到大家覺得不對勁,轉移目標,齊向大圓場看去,全都給看呆啦!

哇噻!這三四百人的面貌,竟然長得一模一樣,好像是同一個牌子的產品!

這怎麼可能,一個女人再怎麼厲害,也生不出這一堆“多胞胎”啊!

在場的這麼多人幸好都不是白痴,馬上靈光一閃,都知道他們臉上全戴著同樣的人皮面具,等於是蒙上了一層面具,以人無法認出任何一人的廬山真面目。

換句話說,這三四百人正是“一統幫”的人!

這一著真夠高,他們先以各門各派的江湖人物出現,反正誰也搞不清楚,哪些人接到了“生死帖”。

他們跟大夥兒進了蒙豪谷,不動聲色地散佈開來,直到“已時”已趨,才趁著大家注視狹谷時,迅速各自取出人皮面具戴上,從四面八方集中,表明了身份。

就憑這一點,已看出“一統幫”的幫主,不但武功高得出奇,倒也不是笨蛋,而是個足智多謀的天才!

整個曠谷內,突然之間又靜了下來。

氣氛……很詭異。

而這三四百人,完全一模一樣,如何能分得出誰是誰呢?

那倒不用替他們操心,原來其中一小部分人,手上戴著不同形式的戒指,足可分辨各人的身份。

這時一個左手戴著骷髏形戒面的,大聲囂張道:“各位能準時赴約,給本人這麼大的面子,實在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哈哈……“眾人一聽這口氣,曉得他就是“一統幫”幫主了!

狂笑聲落後,一統幫主又道:“今日盛會,可稱得上是空前絕後。但是,本人必須聲明一點,並非‘一統幫’吃得太飽,專愛興風作浪,鬧得天下大亂。而是為了今日之約,不得不搞點名堂,引起大家對‘一統幫’的注意,否則誰也不會甩我,尤其是武林中的九大門派!”

這話好狂,使得崑崙派掌門飛雲道長一臉癟樣,怒哼一聲道:“不必說這一大堆廢話,想幹什麼就乾脆一點說!”

“好!”

一統幫主沉聲道:“那本人就長話短說了,今日濛濛谷之約,是要由天下各門各派,公推出一位武林盟主!”

華山派掌門“九指劍客”邵安挺身而出,冷冷地道:“閣下是否自認非你莫屬?”

一統幫主幹笑兩聲道:“那倒不是,今天來赴約的,誰都不是省油燈,為了公平起見,咱們各憑本事,才能使在場的人心服口服。”

邵安問道:“是否照‘華山論劍’的模式?”

一統幫主微微點頭道:“不錯!但華山論劍,只是切磋劍術,今日濛濛谷比武,卻是爭的武林盟主!”

飛雲道長也走出來問道:“這比武怎樣比法?”

一統幫主道:“各位是應邀而來,自然得由‘一統幫’做擂台主,由各門各派自行推選出三人,而由‘一統幫’派出三人應戰,採取三戰兩勝的方式,如果‘一統幫輸了,立該解散,從此不涉江湖。同樣的,無論出戰的是何門何派,如果輸了,就得歸順我’一統幫‘!”

你娘咧!狂也不是這種狂法,也不怕閃了舌頭!

邵安還在考慮,飛雲道長已忍不住啦:“好!崑崙派雖來的人手不多,武功也不怎麼樣,但既然為武林九大門派之一,為了天下武林,咱們崑崙派就接下你‘一統幫’第一場!”

一統幫主獰笑道:“好!很好!好得很!這第一場關係重大,掌門人是否要親自披掛上陣,討個好采頭?”

飛雲道長冷冷一哼道:“那倒不必!”說完一個倒縱,退回了數丈的崑崙派陣容中,顯然是要另派高手出戰。

邵安也退了回去,但他並不回到華山派陣容中,而是去跟少林掌門法禪大師咬耳朵了。

一統幫主按兵不動,直等崑崙派陣容中,派出箇中年道士,才比個手勢,示意身旁一人走出應戰。

那道士上前單打個問訊道:“貧道一玄子,自不量力,特來領教高招。”

出戰的人一抱拳道:“我不必報名號了,請!”

“錚”地一聲,一玄子已反手倒拔出劍,擺開架式。

一統幫主心知崑崙派武功,以“兩儀劍法”和‘鶴拳’享譽武林,居然存心硬拼,派出的這人也是劍術高手。

這傢伙真有夠狂的,居然不拔劍,又說了聲:“請!”

一玄子氣得冷哼一聲,掄劍就刺,出手使施展“兩儀劍法”,一招“流星趕月”,直挑對方心窩。

難道這傢伙如此狂妄,身手果然了得。就在他閃避的同時,劍已出鞘,反手一劍削向一玄子右腕。

一玄子可真嚇了一跳,急向右側橫跨出一大步,打算誘使對方欺身追擊,他正好搶佔最有利的攻擊方位,回身以“鶴拳”制敵,來個出奇制勝。

哪知道這傢伙“鬼”得很,可不上他這個洋當,左足腳尖輕輕一點地,硬生生來個緊急剎車,不使身形跟著衝去。

一玄子一回身,左手已作出鶴嘴狀攻出。

不料對方並未趁機搶攻,使他出手太快,反而攻了個空,亂糗一把的。

一玄子面有菜色,臉都綠了,狂喝聲中,欺身而上,揮劍連連搶攻,每一劍出手,都是“兩儀劍法”中的精奧絕招。

對方卻是從容不迫,劍法看似雜亂無章,卻能將一玄子攻來的每一劍都封死,根本發揮不出威力。

一玄子一見自己的劍路處處受制,心裡又驚又癟,不覺犯了大忌。

強敵當前,最重要的是冷靜。縱然武功不及對手,只要沉住氣穩打,至少能先求自保,再伺機敗中求勝。

而這道士心裡一慌,那可就沒戲唱了,準備落幕吧,頓時被對方攻他個手忙腳亂,一塌糊塗。

數丈外掠陣的飛雲道長看在眼裡,情知不妙,還沒來得及做“場邊指導”,只聽那傢伙一聲沉喝:“撒手!”

一玄子還真聽話,虎口一麻,已被那傢伙的劍一卷,把他的劍卷飛,衝向了半空中。

那傢伙一挺劍,已抵在一玄子胸前,就聽一統幫主喝阻道:“住手!你已勝了,別傷人啦!”

哇噻!他好象是裁判,說誰勝就是誰勝。

事實上,一玄子臉皮再厚也不得不認輸,雙手一抱拳,滿臉愧色道:“閣下劍術果然高明!”

那傢伙哈哈一笑道:“承認了!”隨即歸劍入鞘。

一玄子連劍也懶得去揀,垂頭喪氣地退了回去。

既已輸了頭陣,飛雲道長那敢再耍大牌,趕快親自出馬。

而對方卻老神仍在,仍然由那傢伙出戰。

飛雲道長是崑崙派掌門,不得不顧到一代宗師的身份,冷聲道:“那位朋友已戰過一場,再連戰貧道有失公平,何不由幫主親剔高招!”

一統幫主狂妄道:“只要掌門人能勝得了他,咱們自願吃點小虧,不計較這個啦!”

飛雲道長心中暗急,因為崑崙派已輸了一陣,這一陣可關係重大,萬一再輸了,可得歸順‘一統幫’丟大臉還沒關係,從此可要聽人擺佈才糟糕呢!

以自己崑崙派掌門人之尊,跟一個無名無姓,連真面貌都不敢示人的傢伙交手,實在有失身份。

但他真要跟一統幫主一決高下,可毫無獲勝把握。對付眼前這傢伙嘛,由於剛才冷眼旁觀,已看清此人的劍路,相信可以吃得死死的,為昆化派扳回些面子。

所謂吃虧就是佔便宜嘛,既然對方那麼喜歡‘佔便宜’,他幹嘛不讓他們佔!?“不過為了面子問題,故意大叫嚷道:“哼!閣下自願吃虧,貧道可不要佔這便宜,還是閣下親自出馬吧!”

一統幫主當他是瘋狗亂吠,向那傢伙吩咐道:“崑崙掌門有點瞧不起我,你可得爭口氣啊!”

那傢伙恭應一聲,劍已出鞘,喝道:“看劍!”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挺劍就向飛雲道長攻去。

飛雲道長身為崑崙掌門,近二三十年來,除了教門下弟子練劍,或與同輩幾位師弟套招之外,根本沒有機會跟外人真正動武。

一見那傢伙挺劍攻來,他立即錯步閃身避開,也不拔劍,就以一雙肉掌展開了還擊。這樣,至少還保持了一代宗師的身份,以免佔便宜佔得太厲害。

那傢伙面對崑崙派掌門人,也不敢像對一玄子那樣狂妄了,劍勢一緊,每一劍出手,都是連守帶攻,絲毫不敢大意。

能混上個掌門人幹,要沒有點本事,那可不是玩假的。

只見飛雲道長仗著身法靈活,雙手忽拳忽掌,居然攻勢凌歷,連出險招,逼得那傢伙險象環生。

那傢伙可火了,正要全力反攻,不料一統幫主大聲喝住道:“住手!你已經輸了,還打個屁!”

你娘咧!那有這樣當裁判的,勝負還未分出,他說誰輸誰就得認輸?!

那傢伙大感意外,有點不服道:“幫主,屬下還沒敗……”一統幫主斥道:

“人家劍都未亮出,你已經打不過了,還要真等人家拔出劍,刺你個前胸穿後背,躺下了才算輸?!”

那傢伙那敢再廢話,只好恭應一聲,退了回去。

這一場勝利,實在是不太光榮,好象揀到的一樣,不好玩。

崑崙派的陣容裡,響起一陣歡呼。

其實四周各門各派的人旁觀者清,都看出是一統幫主存心“放水”,故意讓飛雲道長勝一場,以免糗大了。

當然,除了崑崙派的弟子,別人可不會為這種不怎麼樣的勝利喝采。

歡呼得正起勁,一統幫主已挺身上前道:“掌門人果然名不虛傳,佩服!

佩服!?

飛雲道長聽出這是明捧暗損,使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得憋聲道:“幫主如果不服氣,何不親自上陣!”

一統幫主冷森森道:“本人正有此意!”

此言一齣,突見兩條人影,幾乎同時飛掠而至。

哇佳佳!這兩人竟是杜小帥和洪薇!

杜小帥忙攔住洪薇道:“你老人家怎麼要以搶我的生意啊!”

洪薇乃是一身店小二打扮。哼聲道:“這傢伙既然逼我破了戒,今天我就要大開殺戒了!”

一統幫主冷笑道:“不用爭先恐後,排排隊,待會兒會輪到你們的,等本人先跟道長打完這一場再說。”

飛雲道長也雙手一拱道:“二位請暫退!”

杜小帥和洪薇互瞄一眼,聳了聳肩走了。

一統幫主以異樣的眼光,看著杜小帥退回原處,才向飛雲道長皮笑肉不笑地道:“後面排隊等的人很多,咱們不要耽擱時間了,請吧!”

飛雲道長見對方赤手空拳,也就不便用劍,抱拳說了聲:“幫主請!”

立即出手搶攻,打算來個先發制人。

一統幫主冷冷一哼,雙掌交錯,封住了對方的攻勢。

崑崙派的“鶴拳”,在武林中可是很有名的,尤其是身為一代掌門的飛雲道長施展出來,更是不同凡響,威力非常嚇人。

但他攻勢無論如何凌厲,卻連對方的邊也沾不上,反而自己連涉險境,幾次差一點就被一統幫主擊中要害。

轉眼之間,雙方已是四五十個照面了。

兩人都是以快攻快,快得令人眼花繚靚、一片模糊,根本分不出是誰佔了上風。

突然間,一聲暴喝和沉哼幾乎同時發出,分辨不出是誰暴喝誰發出沉哼。

但見兩人一合即分,一統幫主拱手笑道:“承讓!”

而飛雲道長卻嘴角流著鮮血,身子搖晃兩下,終於一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崑崙弟子見狀,齊聲發出驚呼,便見幾人奮不顧身地飛身而出,衝上前來搶救。

“一統幫”方面也衝出一二十人,一字排開,擋住了崑崙弟子。

只聽一統幫主‘狂秋’(囂張)地大笑:“哈哈,崑崙派已歸順我‘一統幫’,今後是一家人了,讓他們扶道長回去調息調息吧!”

‘一統幫’的人立即退開,讓崑崙弟子扶起了飛雲道長,一言不發地急急奔了回去。

就在這時,又見兩條人影疾掠而至,仍然是杜小帥和洪薇!

一老一少搶著道:“這回該輪到我啦!”一統幫主害看都不看洪薇一眼,只向杜小帥冷聲道:“一定會輪到你的!你急什麼?趕著去投胎啊!”

杜小帥把耳朵一彈,憋道:“你娘咧,我是急著要送你去投胎啦!”

一統幫主兩眼逼視著他,似乎要從這小夥子臉上,找出什麼秘密和答案,忽問道:“你就是杜小帥?”

杜小帥頓時快笑歪了嘴:“哇噻,想不到我的知名度已經這麼高了,隨便一隻阿貓阿狗都認識我呀!”

這小子有種,把一統幫主當成貓狗啦!

一統幫主沉聲道:“少耍嘴皮子,你母親是誰?”

你娘咧!在這生死關頭,居然還來個身家調查,想替小夥子做媒不成?

杜小帥訕嘲:“我娘是你祖奶奶!連這個都搞不清,還好意思問……”冷不防一統幫主出手如電,一記“黑虎偷心”,猛向小夥子當胸擊來。

這一拳勢猛力沉,要是被打中,杜小帥就沒得玩啦!

杜小帥一個暴退,使一統幫主的一拳落空。

幾乎是同時,洪薇也已出手,只見她雙手交錯而發,十指已成血紅色,直向一統幫主攻去。

一統幫主也來個全身暴退,失聲驚呼道:“‘紅花血指’!果然是當年的‘紅花娘子’……”四周散佈的群雄,一聽‘紅花娘子“,臉都黑啦,除了九大門派的人,其他各門各派的人已開始溜了。

哇卡卡!當年七大魔頭之一的“紅花娘子”,都過了四十五年,仍能令人聞名喪膽,可見當年她有多威風!

洪薇既已找到正主兒,哪還跟他客氣,形同瘋狂地一陣搶攻,逼得一統幫主連連後退。

杜小帥弄笑:“洪老前輩,別搶我的生意啊!”

他剛衝上前,就見一人飛身而至,橫刀攔住了道:“別忙,我送你上路也是一樣!”

杜小帥邪笑道:“你可是宋一刀?”他冷哼一聲道:“不錯,我就送你一刀!”

“刀”字剛出口,他已揮刀攻出,真個是快得不可思議!

但杜小帥急以“幽靈十八扭”,避開了他從未失過手的這一刀。

只聽一統幫主急喝道:“一刀,你來對付這女魔頭,那小子交給我!”

宋一刀剛要搶攻,一聽義父喝聲,立即撤招回身反撲洪薇。

洪薇曾捱過他一刀,心知這小子的刀法既快又狠,可也不敢掉以輕心,只得放棄一統幫主,回身迎戰宋一刀。

一統幫主趁機拔身而起,凌空一式“飛鳥歸林”直向杜小帥撲去。

杜小帥的“心匕”已握在手中,大叫一聲,迎面撲向如同大鵬展翅俯衝而來的一統幫主。

雙方一合即分,交錯而過,相距在兩丈開外。

只見滿天灑出一片血雨,也不知是誰的血。

兩人一落地,立即回身,面對面地站著。

這才發現一統幫主的左胸側,被“心匕”刺開一道五寸長的刀口,血流如注。

而杜小帥的臉上,也被對方戴著骷髏戒指的前後頭擊中,距離眼睛不及一寸,差一點就成了獨眼龍。

小夥子還呆呆地,以為這一拳沒啥了不起,要不是他曾服下龍血和內丹,足抵數十年苦練的功力,中了這一拳,就算受得了,也會被骷髏戒面的劇毒要了他的小命!

杜小帥一見對方已受傷,顧不得半邊臉已發麻,握著“心匕”又向一統幫主撲去。

一統幫主看得傻愣了眼,因為任何人被他的骷髏戒面刺傷,鐵定見血封喉,即時倒斃的,絕無討價還價的餘地。

而杜小師非但沒有死,居然還能再度撲來,這是不是有點邪門?由於心中充滿驚疑,以致忘了自己身受重創,一見小夥子手握“心匕”撲來,急忙運足畢身功力,打算全力一博。不料這一運功,頓覺真元不聚,搖搖欲墜起來,不禁大吃一驚。就在這一愣之間,杜小帥已撲近,抬起“心匕”就刺。

突見楊心蘭從峽谷飛奔而來,情急叫道:“帥哥,不可殺他杜小帥也呆啦,搞不懂楊心蘭剛才還在身邊,幾時溜出曠谷了,又為什麼阻止他殺這個老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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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濛濛谷中,來報到的,除了武林九大門派掌門親自出馬,率領門下一批武功高強的弟子之外,所有江湖中的各門各派、有頭有臉的成名人物,全都來啦!

總之,凡是接到“生死帖”的沒有一個敢蹺班的。該到的都到了,不該來的也來了,更存不少湊熱鬧的、吃太飽的不速之客。

俗語說啊:“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要沒有,大概也不敢跑到濛濛谷來赴死吧?

眼見崑崙派敗了兩陣,飛雲道長身受重傷,一臉癟樣的被扶回去。“九指劍客”邵安正蠢蠢欲動,想親自下海接下一陣,不料一老一少已拼了命的跑到前面,居然還搶起了生意來。

一統幫主被杜小帥的“心匕”所傷,這種機會哪裡找,邵安便縱恿法禪大師,發動各大門派的人手,趁機一舉幹掉“一統幫”。

但老和尚顧到自己是一代宗師的身份,而且少林派一向是武林的大哥大,可不能明目張膽的幹這種“欠笑”(丟臉)的事!要嘛,也得偷偷幹。

況且“一統幫”在場的也有好幾百人,各大門派一發動,他們又不是肉呆,會按兵不動,伸長了脖子讓人家砍啊?

這一來,“大拼車”就幹定了,可不知要死多少人!出家人慈悲為懷,見到這種場面要夭壽的,所以不想搞這種玄機。

兩位掌門人正在那裡溝通,受了傷的杜小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緊握“心匕”

再度撲向一統幫主,想一傢伙幹掉他,讓他“嗝屁”!

就在一統幫主驚愕中,不支倒地,杜小帥衝上去舉刀就想砍,楊心蘭的大叫,可讓他詫愕了眼。

楊心蘭剛才明明是跟在他旁邊,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從狹谷奔來,還阻止他殺一統幫主?

這一分神,不料宋一刀接連幾刀逼退連連搶攻的洪薇,反身直撲杜小帥,冷不妨給他背後狠狠一刀。

楊心蘭驚叫一聲:“當心……”

宋一刀的刀法實在太快,杜小帥雖然及時來個“幽靈十八扭”,仍被刀鋒從肩膀至肋下,劃出一道尺來長的刀口,頓時血流一些流出幾滴綠血。

洪薇癟怒交加,狂喝一聲,張開曲成鷹爪似的雙手,向宋一刀疾撲而去。

楊心蘭見到杜小帥捱了一刀,命都不要了,奮不顧身地衝向宋一刀,以防這傢伙趁機下毒手。

但宋一刀已無暇殺人,上前扶起賴在地上的“客伯”(義父),就向數丈外的大圓圈掠去。

大圓圈的三四百人,見幫主受傷,被宋一刀搶救回來,立即一擁而上,像潮水般湧來。

法禪大師一見對方竟搞起群架,正待發號施令,命各大門旅的人發動。

就在這時突見從狹谷奔來八名手。拿血紅色宮燈的宮裝少女,身後緊隨四個分別穿黃、綠、藍、紫四色勁裝的中年人,合力抬著一頂血紅色宮轎。

只聽曠谷中幾乎有半數以上的人,大驚小怪的道:“血轎……”!

血轎一現,“一統幫”的人頓時嚇得東倒西歪,亂七八糟,幸好有幾位堂主壓陣,指揮所有幫眾急向半上的山洞奔去。

哇噻!這個場面有夠壯觀的,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標準的:日頭赤炎炎,隨人顧性命。也!

法禪大師當機立斷,登高振臂一呼,各大門派的人便一呼百應,打落狗去了,惟恐被一統幫主逃掉,那以後就有樂子可逗了!

可是大家搞不懂,陰陽教道址的那個大山洞,洞口已被巨石堆砌封住,“一統幫”的好幾百人往半山逃,那不是要他們“甕中捉王八”嗎?

不過很快就有了答案,當“一統幫”的逃到山洞前,立即分向洞口兩旁站開。

而各大門派的人才追到一半,就見堆砌在洞口的巨石,由裡向外推倒,如同山崩地向下滾來。

哎呀我的媽啊!剎時“隆滷之聲大起,勢如萬奔騰,排山倒海。

華山派二三十名弟子首當其衝,掉頭奔逃都為不及,就被巨石砸死了一大半。

驚呼慘叫中,只聽法禪大師以“少林獅子吼”功夫大聲喝令:“大家快退!”

哪裡要等老和尚下令,這時各大門派的人,早已隨人顧性命,掉頭朝山下連滾帶爬,逃命去啦!

這時杜小帥已毛了心,既不管半山雙方攻守的情況,也不甩“血轎”來到了近前,更不顧背上又捱了一刀。他像喝醉酒似的,跟跟蹌蹌衝向楊心蘭面前,當胸一把抓住她,毛火得快抓狂了:“兄弟,你為什麼……”但他下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忽決抓住楊心蘭胸前的手,竟覺得好怪,使他呆怔了眼,連要質問什麼都給忘了。

而楊心蘭急於分辨,根本就沒有發覺,癟急道:“我,我剛才站在那裡看你們車拼,突然有個人來到我身旁,不由分說就把我拖了走,出了曠谷,就見‘血轎’停在那裡,轎內的人要‘卡緊’(趕快)去阻止你,不能殺一統幫主……”

杜小帥仍未放開手,瞄準了“血轎”一眼,憋心道:“哼!你什麼時候聽人家的話啦!”

楊心蘭笑得好苦:“我不能不阻止你呀!因為,因為一統幫主是……”才想說出原因,卻聽轎內喝阻道:“住口!”

隨即轎簾一掀,走出個嬌滴滴的宮裝少女。

哇噻!近年來出現江湖,使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血轎”主人,竟是個十五六歲的黃毛丫頭。

這太離譜了吧!杜小帥定神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以為是中毒神經錯亂,否則怎麼可能,出現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唐詩詩!這算那門子驚喜嘛!

但這失蹤多日,跟她母親唐雲萍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卻嗲嗲地叫了一聲:

“帥哥!”

杜小帥登時快笑裂了嘴,一時興奮過度,情緒激動,只叫出聲:“你……”

突覺眼前一黑,便昏啦。

唐詩詩及時上前伸手攔腰一把扶住了他,毫不避嫌地架著他走回轎前。

有夠大方的,可以併入豪放女之林羅。

楊心蘭妒火中燒,衝向前卻被幾名宮裝少女擋住,氣得她眼睛一個睜得兩個大,憋怒道:“你娘咧!你們算什麼玩……”“意”字還沒出口,突被人從身後一把抓住後領,笑罵道:“黑皮奶奶!小狗子,這回看你往哪裡逃?”

楊心蘭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又是叫她的乳名,嚇得大吃一驚,急忙轉過頭一看,這扮成乞丐的中年人,不是她那天才老爹楊小邪是誰?!

這時唐詩詩已將杜小帥扶進轎內,吩咐道:“起轎!”

四名勁裝中年人立即抬起“血轎”,調頭就走。

楊心蘭想衝上去阻止,卻被楊小邪抓住不放,斥笑道:“小狗子!也太遊了吧,倒追男人!為了那臭小子,連你老爸都不甩啦?”

這下楊心蘭癟中帶窘,衰中之衰,只好眼睜睜的看著“血轎”,由四名中年抬著,八名宮裝少女在後隨護,飛也似的奔出了曠谷。

他就知道這回被老爹逮住,不死也得脫層皮,就想向新拜的師傅求救,那知回頭一看,死定啦!洪薇早以不知去向,大概是去追一統幫主和宋一刀了。

再向半山上看去,哇佳佳!情況真夠慘的,簡直像兩國交兵的混血戰。

只見各大門派的弟子,在掌門人冷靜的指揮下,勇猛的撲向半山。因為堆在洞口的巨石已沒有了,該大大的“拼”一番啦。

哪知老謀深算,詭計多端的一統幫主,早就算好好的,各大門派的人剛撲近,便見洞內衝出一二百名弓箭手,頓時亂箭滿天飛。

慘呼哀叫聲,各大門派弟子紛紛倒地……沒中箭的趁機摸魚,滿山遍野驚亂一片。

幾位掌門人看情況太爛了,急忙下令撤退,以免全都擺平在這裡。

“一統幫”方面居高臨下,佔了地形險惡的優勢,兩次發動阻攻,使各大門派傷亡的人數至少在百人以上。

法禪大師看在眼裡又驚又怒道,口裡猛唸佛號:“阿彌陀佛,善哉!”

但他看出眼前的情勢,要衝殺上去恐怕有得拼,人家要殺他們卻是輕鬆自在,只需把箭搭上弓弦,用手一拉一放,“颼”地一聲就解決啦!

沒想到,還真有些不怕死的。

只見漫山遍野人影蠕動,不顧漫天飛蝗似的亂箭,冒死匐匍前進。

原來這批“敢死隊”,正是一個個看起來像臭要飯的乞食弟子。

他們人數眾多,足有三百人以上,兵分三路,由丐幫幫主親率一批弟子居中,幾名武功高強的長老,指揮近兩百名弟子分為左右兩翼,全都採勸低姿態”,同時利用滿山亂石作為掩護,使亂箭不易射中。

各大門派的人已奔逃到曠谷,幾位掌門人見丐幫弟子這點子很管用,也立即下令如法泡製。

於是,各大門派的人有樣學樣,一個個也用爬的,不讓丐幫弟子專“爬”於前。

這山上的大批弓箭手,卻迅速退進了山洞裡,洞外一個也不留,不知道他們又在搞啥飛機。

照理說,“一統幫”的人決不會這樣“驢”,應該堅守在洞外,決不能讓各大門派的人衝上來。退回山洞裡,那不是讓人家來個“水缸裡抓烏龜”?

丐幫幫主也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一看這情形,知道有問題了,急忙雙手平伸打出手勢,示意他的子弟兵停止前進。

但各大門派的人已沉不住氣,認為這是難得的機會,全都抓了狂似的,紛紛跳起身向山洞衝殺而去。

就在衝近距洞口數丈時,突見從洞內連續彈射出無數鐵彈,一個就像是,“麻豆文旦”般大校尚連著一條點燃發出火花及“滋滋”聲的引線。

丐幫幫主驚叫道:“夭壽!大家快退!”

華山掌門邵安雖及時拔身而起,凌空向後倒飛三丈,卻被炸掉一隻右腿,痛得一頭倒栽下來。

丐幫幫主飛身趕到,雙手將他接個正著,託抱著急向山下飛奔。

可憐這位華山派掌門,當年意薄雲天,為了出面排解一場武林糾爭,不惜以利劍消斷一指左手,終使雙方看在她的“犧牲”下,“剎剎去”(算了)!

江湖上對他的意行,非但沒有人笑他“秀鬥”(短路),反送他個“九指劍客”的美名。

這回被炸斷一條右腿,可就成了“獨腳羅漢”羅!

其他幾位讓有的掛了彩,有的摔的鼻青臉腫,連少林掌門法禪大師的僧袍,也被炸成了“洞洞裝”。

還好老和尚平時練功時沒打混,練就一身“金鋼護體神功”,總算皮肉無損,但這已夠衰的了。

這時他已顧不得衣不蔽體的糗相了,眼見奔逃退下山的各大門派弟子,一個個灰頭土臉,活像從煙囪裡爬出來的,忙雙手合十,口中連誦佛號“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不過他們還不算最衰的。那些“愛現”搶功的弟子,早被炸得血肉模糊,沒死的也殘腿斷臂躺在半山腰慘叫哀號,呻吟不絕。

而洞口裡的鐵彈,仍在繼續不斷髮射,使得逃下山的人,哪敢回頭去搶救,只有隨人顧性命。

慘烈的場面,真令人不忍猝睹!

實在有夠丟臉。今日來濛濛谷赴約的,除了九位掌門人,尚包括了各大門派的精英,結果不但對付不了“一統幫”,反被逼得束手無策,又造成慘重傷亡,真讓人專家“跌破眼鏡”!

“火爆浪子”勾寧這會變成了“爆米花”,不但原本破舊不堪的乞丐裝,被炸得更加破爛,披掛在身上好象一條條破布,而且從半山滾跌下來,跌得渾身肉包,既狼狽又慘兮兮。

真把他給氣昏了。他直奔正在給幾位掌門急商對策的丐幫幫主面前,大叫道:

“幫主,咱們跟那批兔崽子拼衛了!”丐幫幫主給了他個大白眼,繼續向幾位掌門癟聲道:“這都怪在下,旱些天就帶幾批弟子趕來,暗中搜查和監視整個山谷,‘觸目”(近視)到沒發現山洞口已有埋伏……“法禪大師勸道:“寒幫主不必自責,依老納看,山洞內設伏絕非近日的事,恐怕早已有批人藏在洞內,而以巨石封住洞口,使人以為裡面根本就不可能藏人,其實他們在洞內已經生活了很長一段時日啦!”

這時青城派掌門玄子,微微點了下頭,接道:“不錯!”

法禪大師沉吟一下道:“他們屆高臨下,山勢險惡,又有火藥鐵彈,利守不利攻……”寒竹乾笑道:“我看咱們只好守在山下,跟他們泡上了,就不信這些縮頭烏龜能躲在洞裡,一輩子不出來!”

玄真子附和道:“對!寒幫主這點子不錯,咱們就在山下包圍,困住那些龜孫,活活餓死他們!”

其他幾位掌門都說好,定全力先搶救回受傷的人,然後集合各派各門的人散佈山下,成弧形的陣勢,將半山的山洞包圍。

這一來,暫時掛出“免戰牌”。

半山上毫無動靜,山下則趁機抽調出一部人手,忙著為受傷的人急救。

少林“大還丹”為治傷聖品,天下聞名,幸好法禪大師這回帶來不少,可以大量供應,救活了不少條命。

但清點下來,傷亡數字仍然很嚇人,死的有七八十人,傷的更超過一倍,尤其丐幫弟子死傷的人數高居冠軍。

這時已近中午,烈日當空,曠谷里連找個樹陰下,遮遮太陽的地方都沒有,想找口水解渴,那更是慢慢等吧!

而很多人為了預料到時可能動手,怕吃飽了打不動,連早點都不敢吃,空著肚子就趕來,這會兒而可餓了,只好摸出乾糧來啃。

沒水乾啃,愈吃愈口渴,那滋味真是有夠憋的,但無可奈何,只好忍著點吧!

因為剛剛能把命保住,已經艱不錯啦!

既然決心“耗”,雙方就得耗下去了……好不容易耗到太陽下山,烈日赤滾滾“熱刑”總算免除,半山上仍然靜悄悄的。

要命哪!天色一黑,曠谷里的氣溫逐降,簡直如同置身冷窖,凍得人直髮抖!

幸好今天來的各門各派的弟子,功力都不含糊,尚通運功禦寒,否則就要凍成冰棒羅!

就這樣忍飢耐渴,熱寒交逼,各門各派的好幾百人,在山下耗了三天三夜,半山上的好像死光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幾位掌門人又召開了一次“高峰會議”,覺得這樣耗下去不是生意經,非得把“一統幫”的人逼出洞來。

經過一番密商,終於決定趁到天黑摸上半山,來一次突襲。

今夜的月色明亮,大家仍用丐幫上回的老法子,匍匐前進,一直爬上半山,才迅速跳身掩近洞口。

這回由法禪大師一馬當先,只見他掩至洞外,一打手勢,便率領導緊隨在後的幾位掌門向洞裡衝。

那和尚他們冒死衝入洞內,竟然沒人!

老和尚知道有問題了,急忙尚在洞口外的人找來枯枝當火把,摸出火種來點燃。

一二十支火把照耀下,洞內頓時大放光明,他奶奶的,居然不見一個人影,只留下幾座特殊設計的鐵彈發射台。

洞內足可容納好幾百人,仔細一看,裡面尚有幾個深長通道,但已被封死。

大家這可癟透了心,通道可能長達數里,甚至更深遠,直達山外。

難怪丐幫弟子早幾日趕來,暗中搜索監視,並未發現“一統幫”的谷內部署活動,原來是利用這幾條秘密通道。人家可能早就離開了濛濛谷,他們卻苦守了三天三夜。

真是癟上加窘,衰中之衰!

※※※一統幫主手上戴的骷髏戒指劇毒無比,只要被他刺傷,見血封喉,絕無活命。

連杜小帥這“怪胎”,曾服龍血和內丹,百毒不侵,竟也中毒昏迷了三天三夜,可見毒性有多霸道!

當他好不容易醒來時,發現在一個帳篷內,躺在柔軟舒適的一大張獸皮上,身上尚覆蓋著血紅色的毛氈。小夥子一睜眼,就見身旁側坐著個宮裝少女,似乎很疲倦在打盹,手上還拿著那件被刀劃破的衣服。

腦海裡頓時浮現出昏迷前的景象,使他直覺的認定這女子是唐詩詩,忙撐身坐起喚道:“詩詩!”

小夥子癟心道:“是你?!”

想起那夜好心好意要出手相助,這女子不但不領情,還怪他多管閒事,簡直當他是狗屎,太氣人了。

宮裝女子卻慈樣地笑道:“你醒啦……”杜小帥截口訕笑:“廢話,不然我現在說的是夢話啊!”

毛氈一掀,他可乾脆,霍地跳起來就往外走。

宮裝少女喝阻道:“站住!”

杜小帥轉過身來,兩手在腰上一叉,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氣:“怎麼樣?”

宮裝女子微怒道:“哼!你敢膽對我如此無理!知道我是誰嗎?”

杜小帥根本不甩她,斜著眼:“我管你是誰……噢,對了,唐詩詩在你這裡?”

宮裝女子微微把頭一點,臉上的一絲怒容瞬間消失無蹤,笑問道:“你很關心她是不是?”

杜小帥乾笑兩聲,然後想起了重要的事,臉一板:“哼!我要問她,到底在搞什麼鬼,竟要小楊阻止我殺那老烏龜!”

宮裝女子道:“這不怪她,是我要她趕去阻止的!”

杜小帥差點沒吐血:“你?你又在搞什麼飛機?”

宮裝女子正色道:“我要阻止你避免可能終身的遺憾!”

杜小帥誇張的狂笑一聲:“哈!你真愛說笑!能殺了那王八,不但我要大笑三天三夜,天下武林真是有夠爽的啦!我還遺憾個鳥?”

宮裝女子輕嘆一聲道:“這……這叫我怎麼叫呢,雖然目前還無法證實,但我相信很快就會解開這個謎了……你真的叫杜小帥?”

杜小帥巨眼道:“關你屁事!”

宮裝女子還是溫和地:“這名字是誰替你起的?”

杜小帥想都沒想,隨口道:“大概是我父母吧……咦,你問這個幹嘛?”

宮裝女子也不管他願不願回答,繼續追問著:“那你的父母呢?”

杜小帥才張開口,忽然覺得不對:“我……怪了,你在調查戶口呀?我幹嘛要告訴你!”

宮裝女子輕嘆一聲,不再追問下去,順手將放在膝上的衣服拋給他道:“縫好了,外面天氣涼,快穿上。”

杜小帥伸手接住,低頭一看,才發現身上的襯衣,並不是自己原來穿的,大概又被絲血染了一大片,而且劃破了一條刀口。看情形,這件外衣上的血汙已經清洗乾淨,由宮裝女子親手為他縫補了吧!

瀟灑地把外衣往肩上一搭,轉身就走出了帳篷。

一走出來,才知道帳篷是搭在蔽不見日的密林中,這時雖是正午,日正當中,十一月的天氣,還真有點冷颼颼的。

小夥子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玩帥,忙把外衣披上,忽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嘻笑聲。

他剛向前是走出幾步,便見樹後閃出兩個勁裝中年,雙雙一抱拳,恭恭敬敬地招呼一聲:“公子!”

杜小帥微點了下頭,問道:“唐姑娘呢?”

穿黃色勁裝的中年指向嘻笑聲道:“在那邊!”

杜小帥循聲走去,走出數丈,只見八名宮裝少女手拉手圍成一圈,不停地迅速轉動。圓圈當中站的正是唐詩詩,她仍然穿著一身宮裝,只是眼睛用黑巾矇住,玩遊戲玩得正開心吶。

小夥子童心大動,上前不由分說拆開兩個少女牽著的手,自己硬插進去,伸出雙手牽住兩個少女,使圓圈又接起來繼續轉動。

唐詩詩矇住眼睛,不知有男生加入,嬌聲笑道:“我要開始倒數了,十……

九……八……七……六……”圓圈愈轉愈快,唐詩詩接著倒數:“五……四……

三……三……二……停!”

八名少女很有默契,當唐詩詩“停”字一齣口,使杜小帥剛好停在她面前。

這種遊戲是小孩子玩的,矇住眼睛的人要認定目標,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只許用手摸出對方的臉部輪廊,而要說對此人是誰。猜對了就此人接替她,繼續再玩下去,猜錯了則須受罰。

唐詩詩走到壯小帥面前,伸出雙手,才剛摸到他臉上,突然詫異道:“咦?

帥哥,是你啊!”

哇佳佳!這姑娘有夠精的,居然騙不過她呢!

杜小帥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已扯下臉上黑布,問道:“帥哥,你怎麼跑出來了?”

八名少女齊聲大笑,拍手起鬨道:“小姐猜對了,該換公子來啦!”

杜小帥五分鐘熱度一過,就沒跟她們玩這種遊戲,一本正經:“詩詩,我有話問你!”一把拖了她就走。

當著八名少女,唐詩詩被他拖著走,窘得滿臉通紅,嬌嗔道:“帥哥,你快放手……”杜小帥哪會聽她的,把她拖到數丈外,才放開手問道:“詩詩,你怎麼跟那女魔頭搞在一起了?”唐詩詩給他個大白眼:“帥哥!你怎麼可以叫他老人家女魔頭?!”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瞄眼:“幾個月前,我曾親眼見她出手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而且聽說她不分黑白兩道的人都殺,不是女魔頭是什麼!”

唐詩詩嬌斥:“黑白講啦!她老人家只殺兩種人,一種是‘一統幫”的爪牙,另一種是一心想投靠’一統幫‘的武林敗類和江湖雜碎!

唐詩詩慎重其事道:“我當然清楚,她老人家是我的師傅呀!”

杜小帥眼睛一瞪,愕詫道:“她是你師傅?怎麼拜的?”

唐詩詩突然光閃動,幽幽於道:“我在虞山附近,被‘合堂’堂主丘維仁他們追上,我還以為是娘派他們來追我的,哪知道這些該死的東西,竟把我抓起來,要把我送給‘一統幫’當作‘見面禮’,幸好‘血轎’突然出現,他們全被打發了,才救下了……”杜小帥笑憋著嘴:“所以你就青青菜菜(隨隨便便)拜了師?”

唐詩詩想起那夜蹺家的情形,不禁熱淚奪框而出。哭道:“我又沒地方可去,她老人家同情我,才收我做弟子,我,我……”說到一半,她已泣不成聲了。

杜小帥伸手扶著她兩肩,真是又癟又窘:“詩詩,你誤會了,我是為了救我孃的命,不得不……唉!詩詩,事情跟你看到的不一樣啦!”

唐詩詩哪裡聽得進,說破了嘴皮她也當小帥在放風。

杜小帥困窘癟笑,無可奈何,忽問道:“詩詩,你知不知道,你拜的師傅究竟是什麼人?”

唐詩詩抽搐著道:“她,她老人家關照過,不許告訴任何人她是誰。”

杜小帥替她拭去兩行淚痕,伸手託著地下巴問道:“對我也不例外?”

唐詩詩肯定的點點頭,表示師命難違。

杜小帥看她三棍子也打不出個屁來,只好改變話題:“那你總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我那兄弟,阻止我殺罪魁禍首的呢?”

唐詩詩含淚笑道:“這你就外行了,只要‘血轎’一到,誰還敢上來掀看轎簾、看看裡面坐著的是誰啊!”

杜小帥乾笑著,覺得挺有道理的,又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我那兄弟……咦,他一句最‘鐵齒’(不信邪)的,怎麼會這樣聽你的話?“唐詩詩道:“我並不認識他,但師傅讓一位前輩先趕到濛濛谷,趁你們雙方大打出手時,把他找了出來見我,由我把師傅交待的一番話轉告他,他就趕快奔回去阻止你了,幸好時間抓得很準,要不然就慘兮兮羅!”

杜小帥瞄眼:“你轉告他的是什麼話?”

唐詩詩反問:“剛才師傅沒有對你說嗎?”

杜小帥搖搖頭道:“沒有……”

唐詩詩即道:“那你最好去問師傅,由他老人家親口告訴你吧!”

杜小帥一賭氣,放開了手,憋聲道:“誰怕誰啊!我這就去問她!”

唐詩詩也不勸阻,目送他奔向帳篷,不禁深深嘆了口氣,熱淚又涔涔而下。

杜小帥甩八名少女詫異的眼光,及兩名勁裝中年的招呼,一口氣衝進了帳篷。

只見那宮裝女子仍然坐在獸皮上,正默默凝視著手上一塊血紅色玉佩。

杜小帥一見那是師傅交給他的玉佩,衝上前去就一把奪了過來,亂兇一把的:

“這是我的!”

宮裝女子並不生氣,笑道:“你看看仔細,這塊玉佩真是你的嗎?”

杜小帥齜牙裂嘴:“愛說笑!不是我的,難道……”哪知定神一看,玉佩上雕的並非一條龍,而是一隻鳳。

咦!龍怎麼變成鳳啦……

急忙朝身上一摸,自己那塊玉佩仍在。

掏出來跟手上這塊雪紅色玉佩一比。竟然一模一樣,只是一塊雕的是龍,一塊雕的卻是鳳。

這是搞什麼飛機嘛?

杜小帥呆了眼,一連說了三聲:“這……這……這……”都有點口氣啦!

宮裝女子笑了笑,接道:“這是一對‘血玉龍鳳佩’啊!”

杜小帥抽翹嘴角:“血玉龍風……你這塊玉佩是從哪裡來的?”

宮裝女子笑道:“你先告訴我,你身上這塊是從那裡來的,我才告訴你。”

杜小帥這時還看不出這女子對他毫無惡意,那他不是混假的就是白痴,因為趁他昏迷不醒時,要下毒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人家都沒怎樣了,現在還會如何嘛!

看情形,在濛濛谷毒發昏迷後,即是由唐詩詩用“血轎”,把他救到這裡來的。

只是他尚不知道,自己竟昏迷了三天三夜!

猶豫之下,他終於將血玉龍佩的來歷,毫不隱瞞的說了出來。

哪知宮裝女子聽畢,竟掩面痛泣起來,使杜小帥不由地蹲下去,癟樣問道:

“你幹什麼啊?我又不是在講文藝大悲劇的故事,傷心成這樣!”

宮裝女子忽然執著他的手,泣聲道:“不!不!不是這樣,因為我做錯了,我,我……”只見她愈說愈激動,已泣不成聲了。

杜小帥任她抓著手,也不甩開,追問:“你做錯了什麼?”

宮裝女子強自振作一下,止住了痛泣,突然一伸手,摘除臉上的面紗。

杜小帥看了都呆詫了眼,口水差點沒滴下來,在他所見的女子中,無論年老的,中年的或少女,要數柳苔青最美,她不愧是江湖中公認的三大美女之一。

但此刻見了這宮裝女子,卻比柳苔青有過之而不及,使他幾乎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樣美的女子!小夥子睜大眼睛問:“哇佳佳!有夠‘水’(漂亮)的,你是誰?“宮裝女子一字一句道:“錢……如……意!”

杜小帥賊眼猛轉,突然想起大批黑衣蒙面人闖入“吉祥庵”,逼慈雲師太交出的人,不正是錢如意?!

這一來,他簡直是顆頭兩外大羅!一統幫主不惜勞師動眾,逼當年七大魔頭之一的洪薇,交出曾經逃至庵中避難的她。

而她如今身懷絕世武功,令武林黑白西道聞名喪膽,見了“血轎”就嚇得屁滾尿流,為什麼反而派唐詩詩趕往濛濛谷,卻阻止他殺一統幫主?、這在搞什麼嘛?

小夥子一副呆樣:“你就是慈雲師太曾經救過的那位錢……前輩?”

看到了美女,連稱呼都不一樣哪!示了我一條明路,遠赴天山,拜在天山神尼門下,我就不可能活到如今,更不會有‘血轎’出現江湖!

杜小帥瞄眼斜笑:“現在你以‘血轎’出現,又在江湖上大開殺戒,跟當年的‘紅花娘子’差不多嘛,那個天山神尼足夠‘衰’的,怎麼老是遇到這咱弟子!”

錢如意強自一笑道:“不一樣啦,我殺的是‘一統幫’爪牙,至於黑白兩道的人,只要被我查出誰想投靠‘一統幫’,我就絕不留他活命!”

杜小帥賊得很,馬上抓住重點:“這麼說,你跟‘一統幫’一定有深仇大恨羅?”

錢如意遲疑一下道:“這,這叫我怎麼說呢……”杜小帥聳聳肩道:“說實話呀……好啦!不管你跟‘一統幫’有仇也好,‘一統幫’跟你有恨也罷,我已經把我那塊玉佩的來歷說明給你聽了,你也該告訴我了吧!”

錢如意猶豫了片刻,始道:“小帥。我先說個故事給你聽好嗎?”

杜小帥憋想:“你娘咧!這時候誰有興趣聽你說故事,我又不是幼稚園的小朋友!”

但她流露出殷切的眼光和神情,卻使小夥子連個不字都說不出來,只好癟笑道:“‘青菜’(隨便)你啦!”

錢如意輕喟一聲,從容不迫道:“小帥,在我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如果你有什麼疑問,最好不要打岔,等我說完了再問好嗎?”

等杜小帥點了點頭,她才繼續說道:“當年江湖上有所謂的三大美女,其中一個姓錢,她跟江湖一位武學世家姓陳的青年,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相識,彼此間都很仰慕對方的開放功,經常相約切磋,這時突然冒出個姓杜的……”杜小帥聽到這裡,馬上就要開口,但想到錢如意已經關照過,只好把已經張開的口閉上,先聽續集再說。

錢如意頓了頓,又道:“姓杜的武功更高,只是心術不正,他竟然不擇手段,使姓錢的女子失身於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嫁給了他。姓陳的對那女子念念不忘,曾千方百計地約姓錢的相見,姓錢的始終不答應,最後怕他仍不放棄,只好私下去跟他見了一面,要他死了這條心。這時姓錢的已經懷了孕……”她深深嘆了口氣,才沉痛道:“哪知孩子還不到週歲,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姓杜的堡裡闖進了一批黑衣蒙面人,把全堡的人趕盡殺絕,只有姓錢的女子,抱著幼兒逃出……”杜小帥實在憋不住了,激動地:“你說的可是‘閻王堡’?”

錢如意微微點頭道:“不錯!你讓我說完好嗎?”

杜小帥急於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當然要讓他說完啊!

錢如意接下去道:“姓錢的女子抱著幼子,一路被追殺,逃進了九華山,眼見追兵已進,自己又受了傷,心知要保全母子倆的性命,絕對是不可能有的。情急之下,只好撕下了一片衣裙,咬破手指,寫下孩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將一塊血玉龍佩,和一塊‘閻王堡’的令符,塞在他的衣服內,藏在亂草叢中,再出去把追兵引開,希望能保住孩子的一條小命……”說道這裡她已泣不成聲,杜小帥也哭個不停羅!

他怎麼會聽不出,錢如意說的孩子就是他自己嘛。

但孩子的母親就是錢如意,還是另外一個姓錢的女子呢?

錢如意強自振作一下,繼續道:“當時姓錢的女子只求孩子能夠保住小命,已抱定決死之心,所以當那批黑衣蒙面人追近時,奮身跳下了懸崖,好讓他們以為母子倆人都沒命了。偏偏她命大,居然沒摔死。天亮後醒來,想到了孩子還藏在亂草叢中,又不顧一切地回頭去找,可是孩子已不知去向。

姓錢的女子心急如焚,四下尋找,那批黑衣蒙面人又出現了,一路追殺,使姓錢的女子邊戰邊逃,一直逃到金陵……“杜小帥那裡還能忍,急問道:“那位姓錢的女子,是不是你老人家?”

錢如意剛把頭點是,杜小帥就跪在她面前,抱住她大叫道:“娘……”錢如意緊緊摟住了他,失聲痛泣起來。

正在這時,唐詩詩匆匆闖了進來,看得一呆,忙悄悄退了出去。

杜小帥突然不哭了,抬起頭恨聲道:“娘,殺進‘閻王堡’的那批龜孫子,是不是‘一統幫’的人?”

錢如意神情木然道:“以前不是,但如今可能是……”杜小帥聽得猛眨眼,眼珠子直轉地問道:“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錢如意苦笑著:“十幾年前還沒有‘一統幫’啊!”

杜小帥這才恍然大悟,咬牙切齒的憋聲道:“我懂了,當年領了大批黑衣蒙面人,殺井閻王堡’的頭兒,就是如今的‘一統幫’幫主!可是,孩兒不明白,你老人家為什麼要阻止孩兒要殺那老龜?”

錢如意沉痛道:“因為他可能就是你老爸!”

杜小帥聽得一跳三丈高,差點沒跳出帳篷,怪聲大叫:“什麼?是……我老爸?“他猛彈耳朵,幾乎都快彈掉了,以為自己耳朵有了毛病,否則哪有這麼新鮮的事,殺父毀家的仇人,竟然就是自己父親?“這話給任何人聽,也鐵定認為是在瞎掰,而且掰得既離譜又差勁!

但錢如意卻神情肅然:“雖然目前還無法證實,但那個人既可能就是你爹,所以我才阻止你殺他,以免造成終生的遺憾啊!”

杜小帥拍拍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怎麼在忽然問變笨了:“娘,孩兒的智商不低,準在一八○以上,絕不是低能兒。可是,娘說的這話,孩兒實在聽不懂,究竟是怎麼回事?”

錢如意鄭重地嘆口長氣道:“目前你還不需要知道,等我證實了那個人的身份,這個謎就會解開了。”

杜小帥像孩子撒嬌似的,雖然有點噁心,卻正準管用的,輕搖著她屈起的膝蓋道:“娘,告訴孩兒好不好嘛,不然下回孩兒再遇見他,不是他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他!”

錢如意猶豫之下,又嘆了口氣道:“唉!這事娘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當我躲進‘吉祥庵’時,已是精疲力歇,不只昏了過去,醒來時已躺在慈雲師太的禪房裡,養息了好幾天,才逐漸恢復了體力。那時娘想到你爹的慘死,又失去了你,真是萬念俱灰,便懇求慈雲師太為我剃度,從此皈依佛門。但她說我紅塵未了,又說我的遭遇,知道我武功已有要當基礎,便指示我一條明路,要我前往天山試試運氣,但並不保證天山神尼一定會收留我。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拍拍杜小帥的腦袋,才繼續說道:“在我養傷的那段時日里,我由悲憤變為平靜,但報仇的心卻更堅定,於是傷好之後,就辭別了慈雲師太前往天山。幸好慈雲師太已指點了我路徑,並未遇到太大困難就找到了天山神尼的隱居處,但她老人家一口就拒絕了我的要求!”

杜小帥眼睛睜得大大的,聚精會神的聽著,沒有再打岔。

錢如意微微笑了一下,又道:“那時正值寒冬,天山上一片冰天雪地,為孃的在仙洞外長跪不起,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後不支昏倒在雪地上,終於感動了她老人家答應把我收在門下。後來我才知道,她老人家已知生命的年限將至,也正急於物色一個傳人,否則絕不會收留我的。果然第三年,她老人家就無疾而終,安然圓寂了。好在她老人家已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投,為娘在天山又自苦練了幾年,才離開天山回到中原。這些年我對當上‘閻王堡’的慘事明查暗訪,始終沒有一點眉目,但聽說‘閻王堡’出事不到兩年,雪嶺‘飄花宮’也遭到同樣命運,只有芙蓉玉女柳苔於母女下落不明。”

杜小帥曾聽柳苔青親口述說過,“飄花宮”當年慘遭血洗的往事,忙問道:

“你剛才說的那姓陳的,是不是柳前輩的丈夫,外號叫‘閃電手’的陳逸能?”

錢如意點了點頭,接下去道:“陳逸能是在你爹強娶了我之後,心有不甘,決心要取位當年江湖三大美女之一的柳苔青。不久之後,他終於如願以償,爾後他們放棄了江南龐大的產業,帶了一批人遠赴雪嶺,建造了‘飄花宮’,世外桃源,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滿生活,那知人然逃不過那一劫。由於這兩件事的當事人,似乎有某種關連,使我猛然記起,在你滿月的那夜,你爹喝了不少酒,也不知他是真醉還是借酒裝瘋,突然冒出一句,你究竟是不是他的親骨肉杜小帥一聽,真是憋透了心,忍不住憋聲道:”老爸怎麼這樣沒水準,這種話他也問得出口!

杜小帥全身簡直就象是來個大地震,震得他張目結舌,半晌才幹笑著:

“這……這……娘,老爸自己不也遇害了嗎?”

錢如意道:“聽說那批黑衣蒙面人血洗‘閻王堡’後,臨走放了把火。

將堡內所有被殺的人,全部燒得面目全非。而自此以後,‘閻王堡’堡主杜休也未再出現,所以江湖中都盛傳他已處於非命。但為娘自從懷疑你爹未死後,即暗中查訪,查出不但‘閻王堡’和“飄化宮‘,都是被趕盡殺絕,而且近年興起的’一統幫‘,幫眾一律以黑衣蒙面做案,跟當年那批殺手一模一樣。更重妥的是,幫中一些重要人物,均以手上戴的戒指為識別。而幫主戴的是個骷髏戒指,以前你爹就經常戴著那樣的戒指!”

杜小帥歪頭想了想,忽然一彈耳朵:“娘,如果一統幫主真是爹,他怎麼知道你沒死,派人去金陵‘吉祥庵’,逼慈祥師太交出人來?”

錢如意搖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

杜小帥看“此路不通”,就又換了條岔路,問道:“那你怎麼又成了‘血轎’主人?”

錢如意輕嘆一聲道:“近年來娘為了查出一統幫主的真實身份,馬不停蹄,疲於奔命,終於累倒了,打算打一個清靜的地方,把病養好再說。那一夜在巢湖附近,遇見一位華麗宮轎的老婦,由四個中年和八名少女隨護,被幾十名黑衣蒙面人圍攻。當時那十二名護轎的男女都受了重傷,仍全力護著轎內的老婦,以致轎子上全灑滿他們鮮血,而那老婦又好象不會武功。為娘所以把那批黑衣蒙面人打跑了,老婦卻已奄奄一息,嘴裡只含含糊糊說了‘血旗令’三個字就斷了氣。”

杜小帥簡直快昏了,失聲驚叫道:“啊!”

錢如意對這玩意並不重視,輕描淡寫道:“據說那是二百年前,九大門派發號施令。‘一統幫’攔截那老婦,可能是為了‘血旗令’,但對我毫無用處。而且,老婦一死,那十二名男女對‘血旗令’也毫不知情,他們不過是受僱護送那老歸前往蘇州而已。我看他們身手不弱,也很盡忠職守,就決心把他們收留在身這。後來乾脆把宮轎漆成血色,專殺‘一統幫’的人,以及想投靠他們的江湖敗類,想逼出一統幫主來。不久,‘血轎’就出了名。”

杜小帥笑憋著嘴:“娘,你老人家可真拉風,聽說黑白兩道聞名喪膽,連‘一統幫’那批龜孫,一見了‘血轎’下得屁滾尿流……對了,娘,你收了詩詩做弟子?”

錢如意微微點頭笑道:“你喜歡嗎?”

杜小帥苦笑不已,揪著張包子臉:“這……我……娘,現在有個嚴重的大問題,詩詩她娘……”錢如意忙以眼色制止,然後向帳篷外吩咐道:“詩兒,進來吧!”

唐詩詩在外恭應一聲,走進了帳篷。

錢如意微笑道:“有事嗎?”

唐詩詩恭聲道:“方大叔來啦。”

錢如意吩咐道:“請他進來。”

唐詩詩又恭應一聲,出了帳篷。

杜小帥不禁憋想:這‘方大叔’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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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杜小帥和錢如意剛站起身,便見當詩詩領進了一個又高又瘦的中年人,看他穿一身穿色的道袍,滿身都是八卦圖案,分明是個道士。偏偏頭上光禿禿的,連一根毛都沒有,連結個道髻都不行。

說他是和尚嘛,頭上又沒有戒疤,看上去真是非僧非道,不倫不類。

他對錢如意也不拘禮,雙手一鬨道:“抱歉,錢女俠久候了。”

錢如意回了一禮,道:“方居士辛苦了……”轉向杜小帥道:“帥兒,你不認識這位方大叔嗎?”

杜小帥眨了眨眼,笑得甚逗人:“我可沒見過這位……”不料話還沒說完,那人已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把我大老遠送去九華山的畫毀了,不賠就算啦,居然敢說不認識我!”

杜小帥一聽又憋又窘,驚笑道:“你,就是我師叔?”

那人倚老賣老道:“嗯!這不像話,我神算子方傑這師叔,可不是讓人隨便叫著玩的,快好好磕三個響頭,那幅畫就不用你賠啦。”

杜小帥可賠不出同樣的畫給他,如果磕三個頭就能了事,看在他是師叔的分上,也不吃虧,想清楚了,他不緊不慢的,走上前。

方傑哈哈大笑道:“好啦,誰叫你那麼用力,地磕裂了不要緊,把頭皮磕破了,你娘可是會心疼,要跟我算帳的!”

杜小帥站起身來劈頭就問:“師叔,你怎麼知道那畫……是不是又去九華山了?”

方傑“嗯”了一聲,道:“你師傅和小師妹,不久也要出出……下山啦……”

錢如意打斷他的話,道:“這些待會兒再說,濛濛谷的情況如何?”

方傑一進帳篷就打哈哈,這會兒才正經八百的道:“一統幫主那廝,比咱們估計的高竿多了,連我這神算子也自嘆不如!”接著便將濛濛谷內,這三天三夜的戰況述說了一遍。

杜小帥一拍自己額頭,憋道:“哇噻!我居然昏迷了三天三夜?”

錢如意道:“你要不是服了龍血和內丹,九條小命也保不住杜小帥嘲惹斜笑,道:”那我不成了九條怪貓!咦,娘,你怎麼知道龍血和內丹的事?“錢如意看了唐詩詩,道:“要不是詩詩告訴我,我哪會知道那些,甚至不知道你的姓名。”

杜小帥瞄眼道:“這我倒不懷疑,幾個月前遇見‘血轎’被圍攻,孩兒想當雞婆,還被娘罵我多管閒事呢?”

錢如意裝出生氣道:“怎麼,你要跟娘算舊帳?”

杜小帥裝出一副龜縮樣:“孩兒不敢,不敢……”隨即把話岔開道:“師叔,你濛濛谷裡,各門各派的人,全都撤走羅?”

方傑聳聳肩道:“不走幹嘛?那裡又沒有人管吃管住,在那裡喝西北風,你以為很爽啊!”

杜小帥憋著笑意:“哇噻!師叔說話很衝我……喂,有沒有看見跟我在一起的那個小兄弟?”

方傑白了他一眼,道:“衝你一句就改叫‘喂’啦!告訴你,在你毒發昏迷時,我還看他跟一箇中年人在一起,一眨眼就不見了,而那個人卻很像是楊小邪哦!”

杜小帥一聽,這會全身兩個大地震,忽然間若有所悟,楊小邪就是楊弟口中常提的“天老老爸”!

他昏得實在是癟得可以,遊透啦!

杜小帥最後好不容易,終於明白了,楊心蘭和“楊弟”就是同一個人!

也真難為他了,怎麼會有這樣遲鈍的人。

他不由地猛拍自己腦袋,罵道:“你娘咧,我真‘驢’啊!”

方傑一旁火上加油道:“對!該打,打重些!你不但是隻‘驢’,還不是普通的‘驢’,是隻大笨驢!公的母的分不出不說,還跟你師傅的仇人的女兒稱兄道弟!”

錢如意笑著阻止道:“好啦,別打了,打在兒身,可是疼在娘心啊!”

杜小帥順著台階放下手,憋聲道:“實在有夠爛,和仇人的女兒談戀愛就夠遜的,竟然還結拜成‘兄弟’,唉!我真是肉呆一個!

方傑尷尬道:“愛說笑,楊小邪的‘跑功’天下第一,誰能跑得過他?

再說,真是跑的話,那一定是我而不是他!

杜小帥問道:“娘,如果他真是……”說到一半,看看方傑和唐詩詩,話憋著嘴說不下去。

錢如意明白他要說什麼,又深深一嘆道:“必須澄清我的清白,至於以後該怎麼樣,連我也不知道了……”方傑瞭解他的心情,自告奮勇道:“錢女俠的身體尚未復原,不妨在這裡多養息幾日,待我去查明‘一統幫’的去向,再來告訴你們。”

錢如意微微點頭道:“那就偏勞方居士了。”

方傑有夠乾脆的,說走就走,連招呼都不跟杜小帥打一聲,轉身就一陣風似的出了帳篷。

杜小帥忙關心問道:“娘,您身體不好?”

錢如意輕嘆一聲道:“沒什麼,老毛病了,還是當年力拚那些黑衣蒙面人追殺時受的內傷,時好時發。這會要不是正發病,我就不會讓你師叔和詩兒趕到濛濛谷去了。”

杜小帥斥笑:“怪事,娘怎麼知道,孩兒可能殺那一統幫主,要詩詩趕去阻止而時間又算得那麼準?”

錢如意笑道:“帥兒,你師叔的外號叫什麼?”

杜小帥賊媚道:“原來如‘鼠’(此)啊!說的也是,神算子總算不是讓人叫著玩的,以前就聽師傅說過,師叔精通易理及紫微斗數,能知過去斷未來……

娘,你們早就認識?”

錢如意搖搖頭道:“這幾十年來,他也一直在為你的生世奔走,查明當年我放在你身上的令牌,就是‘閻王堡’堡主的‘骷髏令’,而且查出‘一統幫’尚在追查我的下落證明我並未死。也真不愧是神算子,比一統幫主更高竿,想到了‘血轎’的主人可能就是我,不久前他才找到我,決心合力揭開一統幫主的真面貌。”

杜小帥斜藐著眼:“師叔知不知道老爸可能沒死,而一統幫主也可能就是爸?”

錢如意道:“他的判斷跟我一樣,相信很快就會揭開這個謎了。”

杜小帥困窘憋笑:“如果一統幫真是老爸,那……我可有得樂子玩了!”

錢如意沮然嘆了口氣道:“到時候再看吧,帥兒,讓詩兒陪你走走,娘有些累了,須要運功調息一下。”

杜小帥惹笑道:“娘,不用擔心,孩兒的血能治百病,保證血到病除!”

說著就捲起了衣袖。

錢如意搖頭笑道:“不用了,娘調息一會兒就沒事啦,你們出去聊聊吧!”

杜小帥只好偕同詩詩,出了帳篷。

守在外面的勁裝中年,對他們非常恭敬,又是公子又是小姐地猛打招呼。

兩人避開八名少女,走到林內僻靜處,在大樹根上坐了下來。

唐詩詩已憋了很久,一坐下來就問道:“帥哥,你剛才要對師父說,我娘怎麼樣?”

杜小帥哪能告訴她,唐雲萍“舊病復發”,在太湖一帶大開殺戒,鬧出百餘條人命。

他只好隨便說說:“沒怎麼樣啦,自從你逃跑後,你娘就解散了‘桃花教’,把那些姑娘送到我乾娘那裡去,然後就和我們分頭去找你,結果連他也不知上哪裡去了,真夠兩光(糊塗)的。”

唐詩詩憤聲道:“何必找我,就當我死了好啦!”

杜小帥心知道這姑娘對他見第一面就很“來電”,偏偏後來為救唐雲萍那嘲床戲”被她撞見,尤其女主角是她母親,這下的刺激可大羅!

對於一件事實,他要怎樣使“它”變成夢境或幻想。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嘛!

小夥子一臉尷尬,很糗的笑了笑,只好把話題轉開道:“詩詩,你是不是跟我學了‘紅花血指’?”

唐詩詩搖了搖頭道:“師父那武功太霸道,不適合我,最好不要練。”

杜小帥不禁想起了楊心蘭,憋罵道:“你娘咧,口口聲聲為了要練‘紅花血指’,不惜自宮,你本來就是母的,割個屁呀!”

唐詩詩沒有搭腔,忽問道:“帥哥,你怎麼也知道‘紅花血指’這種武功?”

杜小帥反問道:“我娘沒有告訴你,當年‘吉祥庵’的住持慈雲師太,才是天山神尼的真正嫡傳弟子?”

唐詩詩搖了搖頭道:“師父從來不提自己過去的事,連派我乘‘血轎’趕去濛濛谷,也只要我告訴你,一統幫可能是你爹,絕不能殺他,並且要我帶你來見她老人家……”杜小帥斜瞄著她:“你怎麼不親自阻止,卻要我那……我那兄弟阻止我?”

唐詩詩小嘴一噘道:“這是方大叔師時出的主意嘛!”

杜小帥也搞不清方傑在搞什麼飛機!只好又問道:“那你已經告訴我那‘兄弟’,一統幫可能就是我爸嘍?”

唐詩詩道:“不然他怎會趕去阻止你!”杜小帥笑得有點呆痴,把耳朵一彈道:“這下子,全天下的人大概都知道這件事了。噢,看你把我帶走,怎麼沒跟來?”

唐詩詩忽然“噗嗤”一笑,道:“他呀,我看他被一個像叫化子中年人,像抓小偷似地一把抓住了後領……對了,那個人就是方大叔說的楊小邪!”

想起楊心蘭這個“兄弟”,杜小帥心裡覺得好嘔,真像方傑罵他的:“不但是‘驢,還不是普通的驢’,是個大笨驢!搞了半天,連公的母的都分不出,還跟人家結拜“兄弟”,這不是“驢”嗎?”

小夥子愈想愈窩囊,氣得又猛打起自己的腦袋瓜來。

唐詩詩忙伸手阻止道:“帥哥!你幹嘛打自己,是不是抓狂(發瘋)啦?”

杜小帥憤聲道:“哼!以後最好離我遠些,只要被我抓住,非把你扒個精光,先狠狠揍一頓屁股再說!”

唐詩詩嬌聲嗔道:“你敢!我又沒招你惹你,幹嘛對我這麼狠毒……”杜小帥幹窘直笑道:“我說的不是你,是那個……唉!別提了,提起她來我就癟!”

唐詩詩沉默了片刻,忽道:“帥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杜小帥心裡怦怦直跳,實在怕她又問起唐雲萍的事,但又不能拒絕,只好硬著頭皮道:“當然可以!”

唐詩詩似乎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想了想,才笑道:“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娘很美?”

你娘咧!真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這教他如何回答?

杜小帥不禁訥訥道:“呃,呃,是很美……”唐詩詩又追問道:“我是不是很像我娘?”

杜小帥瞄著她道:“像……像極了!”

唐詩詩再追問道:“既然我們母女這樣像,為什麼你喜歡我娘,而不喜歡我?”

杜小帥簡直招架不住了:“這……我……”唐詩詩眼圈一紅,悽然欲泣道:

“我明白了,你喜歡年紀較大的,嫌我太小不懂事,對不對?”

杜小帥幾乎苦出汁來:“不!不!詩詩,你完全誤會了,不是這樣啦!”

唐詩詩憤聲道:“哼!我都親眼看見了,你還不承認?我知道,你把我看成不懂事的小女孩,只會玩玩‘躲貓貓’(捉迷藏)的遊戲,其實那種‘成人遊戲’我也會!”說完,熱淚奪眶而出。

杜小帥臉都綠啦:“詩詩,你,你也……”他以為有其母必有其女,唐詩詩生長在“桃花教”那種環境中,母親經常抓年輕力壯的男子回來,搞那“採陽補陰”的飛機,這少女耳染目濡,那能不受“汙染”?

唐詩詩的想法,卻跟他完全不一樣,經過這幾個月來,她已不再是“溫室裡的花朵”整天在母親的呵護下,而在思想和感情上變得很成熟了。

她知道杜小帥已經是個“小男人”,對跟他玩“扮家家酒”的遊戲已不感興趣,所以寧願選擇她娘。

既然有這種想法,她覺得只有投其所好,才能抓住這“小男人”的心。

只見她把臉上淚痕一抹,霍地站起身,竟在杜小帥面前寬衣解帶起來。

突聞不遠處傳來少女的急促呼叫聲:“公子,小姐,你們在哪兒?不好啦,夫人……”杜小帥一聽,嚇得魂都飛啦!跳起身就向帳篷處飛奔而去,把光著身子的唐詩詩撂在那裡也不管了。

※※※

當錢如意從昏迷中甦醒過來時,睜眼一看,發現杜小帥和唐詩詩,一左一右席地側坐在自己身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剛要撐身坐起,杜小帥難得有機會做孝子,忙按住她道:“娘,您多躺一會兒,這回該孩兒服侍你老人家啦。”

錢如意只好躺著,眼珠子轉了幾轉道:“奇怪,剛才我只覺得有點頭暈,怎麼就昏倒了……”杜小帥捉笑道:“安啦!有你這‘血庫’兒子在身邊,這點小毛病,真是燒款代志(小意思)!”

錢如意詫異道:“你的血?!”

杜小帥點點頭,正經八百地道:“身體髮膚受了父母,孩兒的血不就是娘自己的血!”

錢如意欣慰地笑道:“帥兒,想不到你除了武功,還跟師父學了不少吶。”

杜小帥俊眉一剔,很得意道:“那當然,師父他老人家是文武雙全,名師自然出高徒……”瞄了沉默的唐詩詩一眼,忙拍馬屁:“就像娘教的徒弟一樣,將來詩詩一定是位名揚天下的女孩!”

唐詩詩對他的恭維並不領情,反而給他個大白眼。

錢如意看在眼裡,不禁問道:“帥兒,你是不是欺負了詩詩?”

杜小帥苦笑道:“我哪裡敢,詩詩是娘唯一的得意高足,孩兒拍她馬屁都為不及……”錢如意赤笑道:“諒你也沒這麼大的膽子!”隨即執起唐詩詩的手問道:“詩兒,你怎麼悶悶不樂的?”

唐詩詩面紅耳赤,低著頭吶吶道:“我,我……”杜小帥見她又窘又急。趕快幫她解圍:“娘,是這樣的哪,詩詩見到咱們母子重逢,當然也很眼紅……不,是觸景生情,也想起了她娘埃”錢如意追問道:“是嗎?”

唐詩詩只好點了點頭,把窘態掩飾過去。

錢民信以為真,嘆了口氣,忽向唐詩詩道:“詩兒,你去看看他們採購食物的回來了沒有,回來就把酒菜送進來,咱們好好喝幾杯。”

唐詩詩似乎知道錢如意是故意要把她支開,恭應一聲,起身向帳篷外走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等她一離去,錢如意就輕聲問道:“帥兒,你師叔來之前,不是正在告訴我嗎,詩兒的娘究竟有什麼嚴重問題?”

杜小帥擔心唐詩詩在外面偷聽,忙起身去帳篷外查看一下,見她已走開,才回來坐下,將唐雲萍的事說了一遍,只是不敢說出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

被他娘知道,不氣得吐血才怪!

錢如意聽畢,皺起眉頭沉思了片刻,憂形於色道:“這關看來,倒是刻不容緩,必須儘快找到她娘才行。不過,你的血真管用,能治好她娘嗎?”

杜小帥笑道:“愛說笑!上回她娘只剩下一口氣,人都快完蛋了,服下我血立即見效,這可不是亂蓋的!”

錢如意問道:“那為什麼又舊病復發呢?”

杜小帥揉揉鼻子憋笑道:“上回一定是沒能把根治,這回多服幾次血,絕到可以斷根。”

錢如意沉吟了一下道:“帥兒,這事急如星火,絕不能耽誤。否則詩兒的娘會愈陷愈深,難以自拔,而無故喪生的人就更多了,我看……這樣好了,你趕快帶著詩兒去找她娘,把‘一統幫’的事暫時先擱一擱,反正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急於一時。”

杜小帥笑得很苦:“娘,為什麼要帶詩詩去?”

錢如意:“這是為了心防萬一,因為練邪門功夫的人,一旦到了那種情況,往往會失去理智,連她自己也無法自制。唯有親情是與生俱來的天性,也是發自內心的,如果她見了自己急於想找到的女兒,對她的病情大有幫助,所以你必須把詩詩帶著。”

杜小帥想起剛才的情形,萬一途中她又“發作”了,再脫個精光,他可真要吃不完兜著走羅!

不禁一副苦瓜臉地:“可是……”

錢如意正色道!

杜小帥問道:“娘,你要去見師父?”

錢如意點點頭道:“如果不是你師父,你的小命哪能活到今天,我自然要去向他當面致謝埃”此刻,唐詩詩領著四名少女,將買回的酒菜送進帳篷裡來。

“血轎”自從出現在江湖,一向是行蹤飄忽,到處為家,所以“一統幫”雖勞師動眾,可不容易找到它,只有它去找他們的黴氣。

帳篷是“血轎”帶著走的,故不便攜帶任何傢俱,連張矮桌都沒有,只好在地上鋪塊布,將酒萊擺在上面。

酒只有一小壇“女兒紅”,以杜小帥如今的酒量,還不夠他塞牙縫的。

但在母親面前,他可不敢太囂張的豪飲。

錢如意這是已恢復這來,就跟沒事一樣,盤坐著笑著:“帥兒,你已昏迷了三天三夜,這一頓可要多吃些,補一補啊!”

杜小帥把袖子一卷道:“娘請放心,孩兒絕不會跟您客氣的!”

這對母子失散了十幾年,一旦重聚,自然就是爽到了家,流露出了令人既感動又羨慕的親情。

而看在唐詩詩的眼裡,卻無限感觸,無法分享他們的天倫之樂,反而覺得好憋心。

她敬了師父一杯酒,便說頭疼要先去休息。

這種託詞已經用了千百年,是老掉牙的陳腔濫調,一點都不新鮮,錢如意哪會聽不出來她是下亂蓋。但也不揭穿,只是若無其事道:“也好,這兩天你也累夠了,既要服侍我,又要幫我照顧帥兒……噢,對了,你順便收拾一下,看要帶些什麼,明天一早跟帥兒找你娘。”“唐詩詩意外的一怔道:”那,那師父呢?

“錢如意:“我在這裡等你方大叔,過幾天才離開,一月後帥兒會知道上哪裡去找我,你孃的病犯了,這事比較急,必須儘快把她找到。”

唐詩詩點點頭,又瞄了社小帥一眼,才起身施禮而去。

等她出了帳篷,母子便邊吃邊聊,杜小帥便將下山後所遇到的事,一一告訴了母親,只是把“限制級”的部分省略,或者輕描淡寫的一筆掃過。

錢如意聽畢,眉頭一皺道:“如果一統幫真是你爹,那你乾娘柳苔青生死不明,就很可能是落在了他手裡啊!”

杜小帥點點頭道:“孩兒也是這樣想……不過,血洗‘飄花宮’的是宋一刀,一統幫主可能沒有親自出馬。”

錢如意深深嘆了口氣,憂心忡忡道:“宋一刀不知究竟是什麼來頭,連當年的七大魔頭之首,‘紅花娘子’洪薇都捱了他一刀……”社小帥一搓鼻頭,不屑一顧道:“沒什麼啊!他還不是照樣被洪薇前輩的‘紅花血指’所傷!”

錢如意詫異道:“這就怪了,中了‘紅花血指’,幾乎從來沒有人能活命的,宋一刀怎會這麼快就好了,居然在濛濛谷大顯身手。難道是洪薇這四五十年把武功擱下,功力已減退了?”

母子倆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

這晚,杜小帥就睡在帳篷裡。

第二天,唐詩詩已準備齊當,換上一身勁裝,看起來英姿撩人,跟當日在“桃花教”山洞裡,那種弱不經風的模樣大不相同。

她先向錢如意請了安,便道:“師父,弟子已經準備好了,幾時出發?”

顯然她已急於想早日找到母親。

錢如意向壯小帥殷殷叮嚀一番,才依依不捨地,親自把他們兩人送出了密林。

※※※出了密林,杜小帥才發現,原來仍在雲霄山中。

唐詩詩問道:“帥哥,咱們那裡找我娘?”

杜小帥猛敲自己的腦袋,道:“最近她在太湖一帶出現過,可能還在找你,咱們就去太湖吧!”

唐詩詩點了點頭,沒有表示異議。

兩人便由山路轉向官道,向南直奔太湖。

一路上,社小帥可是心亂亂的,感到亂提心吊膽一把的,萬一這少女突然“抓狂”,又脫得光溜溜的,他真不知該如何應付。“這少女在他身邊,簡直就像捧著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隨地都可能隨時爆發!

這一爆炸,雖然不至把杜小帥炸得血肉模糊,但東倒西歪,唏哩嘩啦絕對沒問題!

而且,他不但為這個煩心,同時想到唐雲萍近日不知又殺害了多少無辜?

柳苔青生死下落不明,李圓圓和楊心蘭為什麼隱瞞身份,她們如今在哪裡?……最使他不安和擔心的,卻是惟恐一統幫主真是他老爸!

果真如此,他又將如何面對這癟心的事實?也太殘酷了嘛!

幸好唐詩詩一路上保持沉默,沒有向他問東問西的,也不知少女的小心眼在想些什麼。

時近正午,到了袁州地面。

忽聽唐詩詩提議道:“帥哥,咱們既然趕路,走的多累,何不到縣城裡去買兩匹好馬代步。”

這主意不錯,反正小夥子身邊有不少銀票,在他來說,買兩匹馬實在是小意思。

他不假思索道:“好呀!”

兩人當即加快腳步,直奔袁州縣城。

進了城,問出城北有個專門賣馬的園子,兩人興沖沖趕去,果見一座空礦地上,木欄中圍了好幾十匹馬,還有幾個江湖人物打扮的壯漢,正在跟馬主討價還價。

杜小帥便上前問道:“喂!這些馬是不是賣的?”

馬主不知天生是個“槓子頭”,專喜歡抬槓,還是一大早受了老婆的氣,眼皮一翻道:“不賣還用送的不成!”

杜小帥可不是來吃癟的,馬上“轟”回去:“你娘咧!是不是吃錯了藥,幹嘛說話這樣‘衝’?”

馬主牛眼一瞪道:“奶奶個熊!我馬大雄一生走南闖北,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別以為你穿得人模人樣,老子可不吃這一套,愛怎麼說就怎麼說,還輪不到你小子來教訓!”

畦噻!這傢伙好大的火氣,哪像和氣生財的生意人,簡直像土匪強盜嘛!

杜小帥也回罵道:“罵爸!你是存心吵架,還是想打架?”

馬大雄挺胸走上前道:“隨你的便!”

杜小帥忍無可忍,怒哼一聲,正待發作,唐詩詩已息事寧人的勸阻道:“帥哥,算了吧,咱們去別處買……”不料馬大雄譏笑道:“帥哥?帥個熊,我看還比不上我這大老粗吶!”

幾個江湖人物一聽,頓時鬨然大笑。

勸架的唐詩詩也火了,怒斥道:“有什麼好笑的!”

一名壯漢上前道:“哇噻!你這小妞還真恰(兇),連咱們笑也管,又不是我老婆。

另一名壯漢賊笑道:“是你老婆也只能管你,可管咱們幾個頭上來啊!”

又一名壯漢道:“那就算咱們大家的老婆好啦!”

此言一齣,又引起一陣鬨然大笑。

笑聲尚未落,突聞“劈劈啪啪”連響,幾個壯漢竟各自捱了兩耳光。

這一來,不僅笑聲突止,幾個壯漢也傻了眼,他們甚至沒看清是這小姐,還是那小子出的手。

只見社小帥忙取出一塊方中,一面為唐詩詩擦手,一面邪笑道:“詩詩,你也真愛乾淨,不怕打髒了手?”

幾個壯漢這才回過神來,心知出手打他們耳光的是這小妞,不由地怒從心起,齊齊狂一聲,突向這對年輕男女一擁而上。

杜小帥立即施展“幽靈十八扭”,伸手將唐詩詩輕輕一帶,閃向馬大雄身後,卻把他推送上前。

馬在雄身不由已,直向迎面撲來的幾個壯漢衝去。

由於變化太大,幾個壯漢根本分不清衝來的是誰,只當是杜小帥衝來,那還跟他客氣,立即揮拳猛揍。

剎時掌如雨下,揍得馬大雄雙手抱頭大叫道:“是我呀!你們打錯人了……”

幾個壯漢剛住手,又見人影一晃,杜小帥已到面前。

小夥子出手如閃電,而且毫不留情,只聽一陣驚呼慘叫,幾個壯漢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已被揍得鼻青臉腫,東倒西歪啦!

杜小帥眼光一掃,得了便宜還賣乖:“各位,請你們以後準備捱揍之前,最好洗個澡,別把人家的手弄髒了。那是很不體面,也不衛生的啊!”說著又取出方巾,用力擦拭著雙手。

唐詩詩一路見那幾個壯漢倒在地上的狼狽相,竟也說起了風涼話來,上前訕笑道:“不知我是你們那一位的老婆,我可不嫌髒的。”

幾個壯漢嚇得不約而同道:“不不不,不是我的!”

杜小帥把耳朵一彈道:“那你們還是想捱揍呢,還是趕快滾遠此?”

幾個壯漢哪敢搭腔,忙不迭爬起來,簡直是滾跑的。

杜小帥聳聳肩,走到坐在地上呻吟的馬大雄面前,逗惹虐笑道:“你這些馬是不是賣的?”

同樣的問話,馬大雄的回答可不一樣了,忙道:“賣賣賣,當然是賣的,可是,剛才那幾個全買去了,而且昨天就付了三百兩的定金……”杜小帥斥道:

“你娘咧!”

馬大雄氣憤道:“我就是為這個生氣呀!價錢昨天就談好了,不分好壞,每匹馬都算一百兩銀子,總共五十三匹馬,我收他們五十匹的錢,三匹是送的,哪知他們今天變了卦,說什麼要我‘回扣’三成,給他們一千五百兩銀子,這種規矩我連聽都沒聽過,三七分帳又不是拉客的‘三七黃牛’!為了這是整批生意,我只好吃點虧,答應給他們一成意思意思。可是他們非要三成不可,就為這個跟我蘑菇了半天,你說氣人不氣人!”

杜小帥脫著眼:“所以你這個不長眼的,你就把氣出在我們頭上了?”

馬大雄抱拳連忙作揖道:“實在很抱歉,其實我剛才說‘不賣還用送的不成’那句話氣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啊!”

杜小帥道:“那我們現在要買兩匹馬代步,你賣不賣?”

馬大雄面有難色道:“可是他們已經付了定金,雖然被你們打跑了,回頭還會來……”杜小帥問道:“他們是幹什麼的,一下子要買這麼多馬?”

馬大雄搖搖頭:“那就不清楚了……不過,昨晚我跟城南的老張一起喝酒,聽他說,他養在城外十里山邊的一百多匹馬,前天一夜之間,竟被盜馬賊全盜走了,那可比我更倒霉吶!”

杜小帥“哦”了一聲,眼珠子一轉:“又偷又買,這他奶奶的是搞什麼……”

唐詩詩輕撞他一下,一施眼色道:“算了,不要讓這位老闆為難,咱們走吧!”

杜小帥只好把話打住,帶著唐詩詩離去。

走出不遠,杜小帥就忍不住憋聲問道:“詩詩,你想到了什麼?”

唐詩詩道:“這兒離雲霄山不到百里,你想什麼人需要這麼多馬匹?”

杜小帥若有所悟道:“對!只有‘一統幫’!”

唐詩寺點點頭道:“這次去濛濛谷赴約的各門派,以乞丐的人數最多,其他門派不過數十人而已。但乞丐幫一向都是用跑路的,根本用不著馬。而各大門派的人,有的自備了馬匹代步,有的是提前趕路用的。‘一統幫’為了避人耳目,非但要化整為零,更不敢用馬,以免聲勢浩大,容易惹人主意。

可是一統幫主身受重傷,他們從山洞的秘道逃出山外,急於逃回老窩,又擔心各門各派緊追不捨,人力不敢再分散,是不是須要大批馬匹代步?“杜小帥把大拇指一豎,忙拍馬屁,讚道:“詩詩,你有夠了不起,我倒還沒想到這一點呢!”

唐詩詩接著又判斷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一統幫‘的大批人馬,可能就藏在附近一帶!

唐詩詩看他傷腦筋的可憐樣,便道:“帥哥,咱們還是趕快回去,把消息告訴師父吧!”

杜小帥覺得這辦法很好,當機立斷道:“就這樣辦!”

兩人連午飯都來不及吃,就匆匆出了城。

光天化日之下,官道上不便施展輕功,他們決定去武功山的山路,抄捷徑回雲霄山的密林。

不料還沒奔近武功山,忽聽後面蹄聲大作。

兩人止步回身一看,遙見塵煙滾滾,大批人馬正風馳地追來。

杜小帥揉揉鼻子,謔笑不已:“哇噻!想娶你做老婆的人還真不少哩!”

唐詩詩給他個大白眼,憋想:“就只有你不想娶我!”

轉眼間,大批人馬已近,浩浩蕩蕩。足有五六十人。

除了那幾個買馬要“回扣”的傢伙,其他幾十人竟是一模一樣的面孔,果然是“一統幫”的爪牙。

幾個壯漢不認識杜小帥,大概那日在濛濛谷中,他們是預先藏在山洞中的伏兵。否則在馬園時,早就嚇得溜之大吉了,那還敢猛吃唐詩詩的“豆腐”。

但趕來的這批人馬,一見杜小帥,無不意外的一驚,紛紛勒馬收住奔勢,全都苦著一張臉、愣啦!

那日在濛濛谷中,一統幫主和宋一刀也是這張面孔,使杜小帥也搞不清楚,他們是不是也來了。

他只好試探的哈哈一笑道:“咱們又見面啦!”

唐詩詩雖已拜錢如意為師,畢竟對日尚短,只能算是“速成班”,“惡補”

了天山派的一些獨門武功。而且從未跟人真正運過手,不免有些怕怕的,站在杜小帥身旁輕聲道:“帥哥,不知他們之中有沒有一統幫主……”她的話尚未說完,只見一人策馬上前道:“哼!好小子,又是你!”

杜小帥一聽這人的口音好熟,但一時卻想不出他是誰。靈機一動,也故意邪笑:“奧,原來是你老兄!”

那人果然一怔,呆呆地:“你知道我是誰?”

杜小帥裝模作樣道:“難道我要指名道姓?”

那人單手一撐馬鞍,身形騰空而起,真像是“沖天”炮,接著凌空一擰身,又變成了向前俯衝,好似故意在炫耀他這一身輕功和身法。

杜小帥正在欣賞他的表演特技,那人已直衝到面前,雙拳左右開弓,同時向他面前和胸前攻到。

就這一齣手,杜小帥已猛然認出,哎呀呀!這人可不正是那“鐵拳”東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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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東方明是佯作歸順,實際上潛伏在“一統幫”臥底,這事杜小帥是知影(知道)的,但此刻怎麼如此兇猛,好像一拳就要取他小命似的!

杜小帥可沒空再作分析,伸手一摸唐詩詩的纖腰,急以“幽巫十八扭”的身法向旁閃開。

東方明攻勢走空,立時轉身欺進,連連揮拳猛攻。

哎呀呀!真夠要命的!

他這雙鐵拳,昔日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比刀劍更具有威力,如果被他一拳打實,幾乎沒有人能活命。

杜小帥見他如同拼命三郎似的,憋想:“你娘咧!就算假戲真作,要裝給你帶來的那批人看,也不必玩真的呀!”

他在蘇州門外“大成客棧”,曾經跟東方明交過手,那時他尚未服下龍血和內丹,就已經佔了上風。如今憑他的功力,就算十個東方明也不夠看啦!

但東方明是反“一統幫”的,到目前為止,只知道僅有他一人能在幫中臥底,而且還混上個蘇州分舵舵主。

說不定他已查明一統幫主的真實身份,這條線索可不能輕易讓它斷掉了。

杜小帥心念一轉,故意向唐詩詩大叫道:“哇噻!這傢伙卡有厲害,咱們惹不起他,快溜吧!”一把拖了她就朝山邊拔腳狂奔。

“兩個小鬼哪裡逃!”東方明狂喝一聲,急起直追。

其他幾十名尚未下馬,一見杜小帥拖著唐詩詩不戰而逃,便“呀呼,呀呼”

地怪喊怪叫,各自雙腿一夾馬腹,連連揚鞭猛抽馬臀,像潮水般地追了上去。

杜小帥這些年在九華山練的一身輕功,在江湖上已可算第一流的了。如今服下龍血和內丹,徒增數十年功力,那就更是仙人放屁不同凡響啦!

即使拖著唐詩詩,不須全力展示,東方明只有在後面吃沙的份!

但東方明可是卯足了勁,眼看一對年輕男女奔向山坡,仍在後面緊迫不捨。

杜小帥回頭一看,見東方明一路追來,不禁暗喜,便向崎嶇的山頭飛奔,這樣騎馬的那批人就跟不上來了。

唐詩詩任由杜小帥拖著她跑,緊緊拉住手的滋味,使她感到無比的甜蜜和欣慰,恨不得一直這樣跑下去,永不停止。

可是這樣跑下去,就算不累死,也會被憋昏!

到了上頭,杜小帥便停下來,居高臨下回頭一看,東方明尚未拋在十幾丈外,那批騎馬的人卻已不見人影了。

杜小帥這才放開唐詩詩的手,等東方明一奔近,就把雙手一拱道:“東方前輩,久違了!”

東方明意外的一怔,詫異道:“好小子!你不是亂蓋,是真的認出老夫嘛?”

杜小帥捉廈地:“‘追風拳’可是前輩的招牌啊!”

東方明回頭朝下看了看,急切道:“他們可能已奔馬追上山來了,時間不多,請迅速轉告乞丐幫寒幫主,”一統幫“已攻佔黃花島,以那裡作為大本營……”

杜小帥暗暗一怔,想不到黃花島已被“一統幫”攻佔,但他最開心的,可不是這個:“東方前輩可查出一統帚主究竟是誰?”

東方明搖搖頭道:“目前尚未查出,沒有時間多說了,快出手把我打傷,你們可從山那邊逃走。”說時向右方那片樹林一指。

杜小帥有點下不了手:“這不大好吧……”東方明情急道:“快出手呀,你不把老夫打成重傷,我就不能在‘一統幫’裡了!”

杜小帥還在那邊傷腦筋,遙見那幾十個人已撲向山上來。

東方明為了表演逼真,立刻向杜小帥撲去,連連揮拳猛攻,一面憋聲促道:

“快呀!快出手……”杜小帥已沒有時間猶豫,突以“君邪手”一掌闢在東方明左肩上。

只聽東方明沉哼一聲,向後接連踉蹌倒退幾大步,一個仰面倒栽,便連翻帶滾地跌小山去。

杜小帥既已獲得重要消息,無心再跟撲上山來的那批人動手,拖了唐詩詩就跑給人追。

兩人一口氣奔到林中,已聽不見追兵追人,大概他們都是老江湖,很相信“遇林莫追”那一套吧!

穿出密林,他們仍然走小路捷徑,直奔雲霄山。

哪知趕到“血轎”紮營的林中,帳篷已不在,所有的人都不知去向了。

杜小帥猛彈耳朵:“娘怎麼這樣快就走啦?”

唐詩詩判斷道:“一定是方大叔有了消息,師父才急地趕去。”

杜小帥馬上以拳擊掌道:“對,你真聰明,八成是查出‘一統幫’的行蹤!

詩詩!咱們快追,反正去太湖要經過黃花島是順路,也許能追上我娘。

唐詩詩這點最可愛,從不自作主張,或是亂出點子,完全以杜小帥的意思為意思。

她雖急於想找母親,仍然順從杜小帥的主意。

當他們出了雲霄山,已是傍晚時分。

整天滴水未進,這時他們才感到又飢又渴,而且很累,便決定就近在安源鎮歇一夜,明日一早再趕路。

他們走進這僅有的一家客棧,先要夥計準備兩間客房,才在廳內找了張桌子坐下,點了幾樣菜,外加五斤好酒。

等夥計離開後,唐詩詩不禁輕聲問道:“帥哥,你要五斤酒幹嘛,想瞎操心啦!我可不陪不喝,五斤酒你一個人包辦,喝醉了可不許發酒瘋啊!”

杜小帥揉揉鼻子道:“安啦!我……”

下面的話邊沒說出口,忽見夥計又走到桌前來,陪著笑臉道:“對不起,咱們掌櫃的交待,二位如果要住夜,請先惠帳。”

杜小帥斜睨著他:“哦,什麼時候有這樣規矩啦?”

夥計笑道:“不是那,因為前些天來了不少客人,把小店都住滿了,整天又吃又喝的,說好走時一齊結帳。掌櫃的看難得這麼好的生意,而且那些客人都帶刀帶劍,怕惹不起他們,只好同意了。誰知他們一連住了七八天,前幾天的夜裡突然全溜了。所以,所以……”杜小帥和唐詩詩對瞄一眼,心照不宜,似已想到夥計所說的那批客人,很可能就是“一統幫”的爪牙,自然也有可能是其他門派的人物。

小夥子呵呵惹笑,當即掏出個十兩重的銀錠,放在桌子上道:“夠不夠?”

夥計忙鞠躬哈腰地道:“夠!夠!太多了,這個先交給櫃檯收下,等二位走時再結算,多退少補哪。”說完便拿起銀錠,恭恭敬敬退去。

杜小帥笑憋著嘴:“你孃的!”

唐詩詩默了一默,忽問道:“帥哥,如果那個人真是你爹,你打算怎樣?”

杜小帥笑得很苦:“我能怎樣……看情形,那人雖然罪大惡極,娘卻還不想給他死,否則怎會阻止我殺他?”

唐詩詩不以為然道:“帥哥,你錯了。我明白師父的心意,那罪魁禍首天下人都可殺他,只有你不能殺他,因為他可能真是你爹!”

杜小帥露出苦臉笑道:“哎!我的命怎麼這樣衰,竟會遇上這種事!”

唐詩詩“噗嗤”一笑,突然冒出一句:“你是命犯桃花!”

杜小帥聽後一呆,憋聲道:“你聽誰說的?”

唐詩詩道:“是方大叔對師父說的嘛!”

杜小帥只好報以乾笑憋想:“師父替我算的八字還真準,一下山就遇上女扮男裝的楊心蘭,不久又認識了唐雲萍,接著又是李圓圓、宋妙妙……這兒嘛,身邊又跟著對我很‘來電’的唐詩詩,可別再……唉!難道我真是命犯桃花?”

唐詩詩見他眼珠子一動也不動,好象定住了,忙問道:“帥哥,你怎麼啦?”

杜小帥這才拎迴心神,弄笑道:“隨便想想啦,我只是覺得,師傅人稱神算子,能知過去和未來,那他早就應該算出,一統幫主究竟是不是我爹嘍。”

唐詩詩瞪眼道:“你真是愛說笑!紫微斗數是根據一個人的生辰八字,推算出一生的遭遇和禍福,那也只是能算出個大概。如果天下什麼事都知道,豈不成了活神仙。”

杜小帥糗笑:“我看師父有點臭彈,倒是蘇州城外‘天殘寺’的天殘大師,可比他高明多了。”

唐詩詩好奇的追問道:“哦?他怎麼個高明法?”

杜小帥正經八百地道:“他可沒說我命犯桃花,只是告訴我小師妹的身世……”唐詩詩又“噗嗤”一笑,道:“帥哥,你這個人亂沒風度的,就為方大叔說你命犯桃花,你就故意瞎掰,搬出個什麼老和尚,把自己師叔給比下去,好像他那‘神算子’名號是讓人叫著玩的。”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認真道:“不!我說的是真的,真有這位天殘大師,那天我突然找上門,連口都還沒開,他就知道我是誰,為什麼去見他的呢!”

“哦?”

唐詩詩振奮道:“那好極了,他真有這麼‘神’,咱們只要去問他,不就知道我娘在那兒了!”

“這……”

杜小帥牛皮正要膨破了,剛好酒菜送上桌來。

小夥子跟楊心蘭在一起不少時日,被他傳染了,可忘了什麼叫客氣,在罈子裡舀了杯酒就要喝,卻被唐詩詩把他的手按住,示意他將酒放下。

只見唐詩詩從容不迫地,從鬢間拔出支三寸長的銀釵,插入杯中浸了片刻,拿出來看看,又插進每隻菜盤裡撥動一陣。

杜小帥見狀,眨眨大眼睛,問道:“詩詩,你這是幹嘛?”

唐詩詩查看了一下銀釵,未見異狀,才笑道:“好了,你放心吃喝吧!”

杜小帥賊眼一轉,馬上大悟道:“你是怕酒菜裡有毒?”

唐詩詩微微點了點頭:“這是師父教我的,出門在外,隨時隨地都得小心,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酒菜被做了手腳,這支銀釵就會發黑噢。”

杜小帥突然想起陰陽雙劍,不就是在黃花島上誤飲入“黃花消功散”的毒酒,以致全身功力盡廢,被人當成玩具在耍!吃夠了癟。

如今韓森早已撞壁而死,黃花島又被“一統幫”攻佔,雷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杜小帥不禁癟嘆兩聲:“唉!我有兩位好友,就是一時大意,誤飲毒酒,把一身功力廢了,要是他們也像你這樣謹慎……”不禁又嘲惹訕笑:“廢話!他們又不是女的,頭上怎能插支印釵!”

唐詩詩卻正色道:“師父是怕我武功太淺,又缺乏江湖閱歷。如果像師哥功力這麼深厚,只須察一下酒色,聞聞味道就知道有沒有下毒了。”

杜小帥捉笑:“其實我這‘怪胎’,再毒的酒菜也不夠看啦!”

唐詩詩駁道:“那可不定,像一統幫主指戒上的毒,就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一提起一統幫主,杜小帥又一個頭八個大了,只有借酒燒愁,可不管它是不是“愁更愁”,一杯接一杯的猛飲。

唐詩詩雖然是滴酒不沾,卻也並不勸阻杜小帥,只是一面吃些菜,一面很感興趣的欣嘗著他的豪飲……其實不能算飲,該算灌!

杜小帥偷偷瞥了唐詩詩一眼,見她正以含情脈脈的眼光,默默地在看他,使他不禁心裡一陣怦然猛跳,暗驚道:“這下死定啦!今夜我要‘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想到今夜可能發生的情況,小夥子覺得頭好像又脹大兩倍呢!

你娘咧!沒皮調,只有猛灌酒。

小夥子酒興一發,那消片刻,五斤裝的一小壇酒已見底,他便大聲招呼:

“夥計,再來一罈!”

“來啦……”

夥計一面應著,一面已雙手捧著酒送來,笑著奉承道:“哇噻!公子真是海量啊!”

杜小帥揪著一張臉:“燒款代志(小意思)啦!”

夥計開了壇封,才躬身而退。

唐詩詩忽道:“帥哥,我陪你喝兩杯。”

杜小帥意外的一怔,不知她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但他正中下懷,憋想:

“好要了,把你灌醉,今夜就不用擔心過關啦!”

他不禁惹笑:“是嘛,讓我一個人喝悶酒多無聊!”

當即舀了一杯酒,遞向她面前。

唐詩詩端起酒杯笑道:“帥哥,昨天我只敬了師父,沒有敬你,現在罰我敬你一杯!”

杜小帥酒杯尚未端起,她已一飲而荊

這少女根本毫無酒量,雖未嗆得一口全噴出來,也已是滿臉通紅,如同“關老爺”的妹妹。

杜小帥將自己的酒乾了,又舀出酒來,將兩隻空杯斟滿,笑道:“詩詩,我也敬你一杯,祝你母女早日團圓!”

唐詩詩此刻的心情,真可說是心有千千結,心事誰人知。

她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慢慢長大後,又沒有出社會,長年生活在山洞,跟外界完全隔絕。

尤其唐雲萍為“桃花教”教主,練的又是邪功,必須經常籍年輕力壯的男子“採陽補陰”,增強她的功力和青春常駐。

這種不堪入目的“成人遊戲”,對唐詩詩這未成年的少女,是禁止觀賞的。

所以每當有年輕男子被擄來,她就被母親關在自己房裡,決不許出房亂跑。

其實,她已隱約覺察出,母親搞的什麼飛機。只是她心裡明白,母親練的邪功已愈陷愈深,難以自拔,唯有寄望“錢塘江血龍”的血可以挽救,否則一旦停止“採陽補陰”,很快就真的完命羅!

杜小帥的出現,不僅為這少女帶來新的希望,也為她打開了封閉的心扉,使她聞到了春的氣息。

但那令她震驚的一幕,粉碎了她整個的美夢。教她怎敢相信親眼見到的景象,又怎能承受這個殘酷無情的事實,一個是她的意中人,另一個卻是她自己的母親!

如今她急於尋找“舊病復發”的母親,但找到之後,面對這對關係不尋常的“老少配”,她將如何自處呢?

唐詩詩心亂如麻,她也只有借酒消愁了。

兩人各懷心事,你敬過來,我幹過去。杜小帥才只有三分酒意,唐詩詩已醉了。

在掌櫃的和兩個夥計的曖昧的眼光下,杜小帥把唐詩詩扶回了房間。

這種情形在客棧裡常見,經常有男的不懷好意,把女的灌醉帶進房裡,他們早就看多了,沒什麼好奇怪啦!

但這次他們可料錯了。杜小帥可沒打這歪主意,把唐詩詩扶到床上躺下,連衣服鞋子都不敢替她脫,就為她拉開被子蓋上。

放下帳子,他還不放心,把窗門關好,各處查看一遍,才出房將門帶上,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把門關緊。

小夥子這一來可苦了,即不敢留在唐詩詩房裡,又擔心她夜裡的安全,或是有什麼事,使他哪能安心睡覺,只好把耳朵貼近牆壁,隨時傾聽隔壁的動靜。

過了沒多久,就聽隔壁房裡傳來唐詩詩的低泣聲。

杜小帥心裡不禁憋想:“你娘咧!她難道是裝醉?”

又過了一會兒,泣聲漸止,卻又傳來腳步走動聲,似乎唐詩詩已起身下床,在房裡來回踱著。

顯然,這少女正處於極端的煩亂和矛盾中。

踱了片刻,忽又聽出輕輕的開房門聲。

杜小帥快昏了,急忙以掌力隔空將桌上油燈擊滅。

腳步聲來到他房門口停住,接著便聽唐詩詩輕聲喚道:“帥哥!帥哥……”

杜小帥這回可一點也不帥了,嚇得連氣不敢吭。

他知道只要一應聲,開了房門讓她進來,結果……一定會死得很難看的!”

唐詩詩又連喚了兩聲,未聽見杜小帥回應,才沮然輕嘆一聲,回到自己的房裡去。

這少女實在搞不懂,自己既然跟母親像得宛如雙胞胎,為什麼杜小帥能跟母親發生肌膚之親,卻對她不屑一顧?

她面前桌上的銅鏡顧影自鄰,越看越像自己母親,而且更有一種少女的青春氣息。這是唐雲萍已經失去的,既使靠“採陽補陰”,能夠保持生命的活力,加上駐顏有術,散發出誘人的“女人味”,仍然無法跟“貨真價實”的少女相比。

畢竟,歲月不饒人啊!對著銅鏡凝視了半響,唐詩詩終於發現,自己雖然青春貌美,去缺乏母親的那份媚力。也許男人就喜歡那個調兒吧?唐詩詩不僅深深嘆了口氣,她伏在桌上,情不自禁地大哭特哭了起來……※※※次日一早,這對年輕男女又上路上了。

唐詩詩眼睛有些紅腫,大概是哭了整晚,一路上堅持沉默,就是不開口說一句話。

杜小帥也整夜未眠,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趕路。

兩人在袁州縣城裡賣了馬匹代步,馬不停蹄地向南而行,當天傍晚已到了清江縣。

一口氣趕了兩百多里路,但一路上並未發現“血轎”的蹤跡。

當然,“血轎”太惹人主意,不便照搖過市,公然出現在官道上。

清江縣城可比安源小鎮熱鬧多了,他們找了家比較像樣的客棧,由於昨夜的情形,今晚杜小帥哪敢再喝酒,只點了幾樣精細可口的菜餚。

杜小帥實在憋不住,隨便問:“詩詩,你跟著我娘這些天,是怎麼行走的?”

唐詩詩沒精打采地:“我們都是夜深僻靜的路走,白天就找個密林,或是隱蔽的地方歇腳。”

杜小帥一拍自己的後腦勺,斥笑:“難怪!我們走官道,追到他們才怪事呢!”

唐詩詩沒有答腔。

杜小帥只好自言自語:“管它的,反正目標是黃花島,一路追下去準沒錯!”

唐詩詩仍然保持沉默,慢條斯理的吃著。

杜小帥好像一個人在說:“單口相聲”,覺得亂處癟的,忽然聰明的提議:

“詩詩,咱們吃完了去逛街,你看怎麼?”

女人幾乎沒有不喜歡逛街的,尤其是少女唐詩詩一聽,這才露出笑容,興奮道:“好哇!”

兩人匆匆吃完,結了帳,並交待掌櫃的留兩間上房,便相偕出了客棧。

來到大街上,只見行人熙攘,到處燈火通明。真有夠熱鬧的。

唐詩詩長年生活在山洞裡,好比井底之蛙。蹺家逃的丘維仁那批傢伙,要不是被錢如意所救,這會兒她早已被送到“一統幫”當作“見面禮”了。

跟著錢如意,從未進過大城市,都是夜裡趕路,白天歇在深山或密林內,根本沒見過世面。此刻大肆開眼界,真使她,心花怒放,樂得把這兩天心裡的煩憂早就一掃而空。

她不禁天真的笑道:“帥哥,天都黑了,這些人怎麼不回家睡覺,全跑到街上來逛?”

杜小帥邊走邊笑道:“對‘夜貓子’來說,現在才是一天的開始呢!”

唐詩詩很自然的挽起杜小師的胳膊,抬起臉望著他道:“帥哥,咱們也做一次‘夜貓子’好不好?”

杜小帥不想看她臉臭臭的,為了讓她高興,當然惹笑地:“沒問題,等你逛過了,逛不動了,咱們再回客棧。”其實昨夜他整晚沒睡,恨不得馬上回客棧,倒上床就矇頭大睡。

唐詩詩這下可樂子,給他個甜美的笑容道:“帥哥,你真好!”

杜小帥笑得卻是又幹又癟,憋想:“娘給我的這差事可不好,為什麼要我……”突然回想道:“難道是錢如意看中了這少女,不但收為弟子,還打算收為媳婦。所以故意安排他們同去尋找唐雲萍,創造這個讓他們單獨相處,以便接近的機會?

哇噻!真是這麼回事的話,這下……樂子可大羅!

當然喜歡唐詩詩,只要是女人他都喜歡……也不是啦,其關鍵是因為還再加上小師妹……媽媽咪啊,要是這幾個女人給她們湊在一起,他豈不是要叫命救了?!

想到這裡小夥子不由地一個大地震:“唉!男人真歹命!”

挽著他的唐詩詩立時覺察出,忙轉過臉問道:“帥哥,你又怎麼啦?”

杜小帥憋地:“噢,噢,我腳底板踏到了石頭……”正在這時,迎面走來幾個小叫化,一路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

杜小帥幾乎一動,忽問挽著他的唐詩詩道:“我正好問問他們乞丐幫的消息。”

唐詩詩只好點點頭,放開了手。

杜小帥走上前去,哪用廢話,然將走在前面的一個小叫化,當胸一把抓祝小叫化出其不意的一掠,張木結舌叫道:“你……”杜小帥一探手,摸出壞碎銀子給他。

小叫化莫名其妙,想接又不敢,望著一身華服的杜小帥道:“這,這是幹嗎?”

杜小帥直截了當道:“帶路費!”

小叫化怔怔道:“帶什麼路?”

另一個自作聰明道:“公子是不是要找玩的……”忽見唐詩詩走了上前,一想不對,那有帶著這麼“水噹噹”的小妞,還要找門路“花”的!?

杜小帥笑得甚逗:“你們是不是乞丐幫?”

小叫化油腔滑調道:“咱們這副德性,總不會是‘少爺幫’吧!”

其他幾個鬨然大笑。

杜小帥又問道:“那你們在城裡,可有分舵或什麼的?”

小叫化道:“城裡只設了個堂口。”

杜小帥命令似地道:“帶我去!”

小叫化人小鬼大,精的像個猴兒,不甩他:“嘿嘿,憑什麼要帶你去?”

杜小帥把他提起耍流氓道:“帶路費就這麼多,你愛要不要,如果你不帶路,我就把你這兔崽子送進衙門,告你扒了我身上的銀子,請你吃幾個月‘免費飯’,就這麼簡單,你自己看著辦吧!”

小叫化一施眼色,其他幾個立即一擁而上,居然向杜小帥拳腳一齊來。

哇噻!他們真是有眼無珠,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杜小帥提起小叫化的手仍然不放,黠笑道中,雙腳連連飛揚,如同潑驢踢後腿,踹得幾個小叫化鬼喊鬼叫,跌得東倒西歪,一塌糊塗,引了不少行人駐足圍觀。

小叫化一見杜小帥不好惹,頓時嚇得魂都飛啦,急叫道:“我帶路就是啦!

我帶路……”杜小帥捉弄謔笑道:“你娘咧,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知手一放,小叫化掉頭撒丫子就跑。

其他幾個也爬起來就逃,引得圍觀的人鬨然大笑。

小叫化跑出不遠,突覺後領一緊,又被杜小帥追來一把抓住啦!

杜小帥虐笑不已:“你這種‘跑功’大概是你們師孃教的吧?”

不料小叫化驚叫道:“你怎麼知道?”

杜小帥反而一呆:“哇噻!你們還真是師孃教出來的?”

小叫化一看其他幾個逃得不知去向,只好哭喪著臉道:“師父整天忙,那有時間……公子,你要去咱們堂口乾嘛?”

杜小帥忙道:“見你們這裡的叫花頭兒!”

小叫化忙道:“師父出門去了還沒回來……”杜小帥問道:“誰替他代班,負責城裡的事?”

小叫化一臉模相:“師孃……”

杜小帥接道:“那就帶咱們去見你師孃!”

要知乞丐雖然生活散漫,幫規可嚴得很。各地設的分舵或堂口,都加以掩護,外人是不得其門而入的。

小叫化那敢隨便把陌生人往堂口帶,那會死人的!不禁面有難色道:“這,這……”正在這時,突見唐詩詩把其他幾個小叫化,像趕鴨子似的,一路吆喝攆來。

杜小帥這才想起,只顧追小叫化,把唐詩詩給忘了。想不到她更“神”,居然能把四散逃開的幾個,全部抓順來,一個也沒溜掉。

不由地讚道:“詩詩,有你的!”

唐詩詩笑問道:“這幾雙鴨子要不要全送去烤?”

她是隨口說句悄皮話,幾個小叫化可大吃一驚,一個個嚇得臉都綠了。

因為他們叫化子的‘黑話’,‘蒸’是開進牢裡,牢房又小又悶勢,開進去就像蒸籠似的。

而“烤”則取其“拷”的諧音,代表拷打受刑之意。

被杜小帥抓住的小叫化,可嚇壞了,急叫道:“不不不,我帶路就是啦!

我帶路……“

杜小帥放開手,照他屁股輕輕一踢道:“走!”

這回他們可不敢施展“溜功”了,乖乖地在前面帶路,穿街穿巷地轉了老半天,才來到一戶大院,大概裡面住了不少人家。

但此刻院子裡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想必全部出外討生活去了。

幾個小叫化領著一對年輕男女,一到廳堂外就嚷道:“師孃!師孃……”只聽耳房裡傳出個沙啞的女人聲音罵道:“他媽媽!叫甚麼魂,老孃在房裡!”

聽這聲音,就知道這婆娘……很有男人婆的味道!

幾個小叫化不敢進去,由那個較大的作個手勢道:“請吧,師孃在屋裡。”

杜小帥將一直握在手上的碎銀子,拋給小叫化接住,便帶著唐詩詩逕自走進聽堂。

他奶奶的!這堂口還真節省能源,聽堂裡連燈都不點一盞燈哦。

不知哪個缺德鬼,吃完香蕉把皮隨手亂丟,害得杜小帥進門一腳踏上,差點滑得跌個四腳朝天。

幸好跟在身後的唐詩詩,急忙把他扶抱住,把個杜小帥弄得惱羞成怒,破口大罵:“你娘咧!是哪個王八鬼孫子……”忽聽耳房又傳出沙啞的女人聲音,喝問道:“誰在外面亂罵人?”

杜小帥怒哼一聲,衝到耳房門口,一眼就見房裡坐著個徐娘半老的女人,不但穿得花枝招展,臉上還濃妝豔抹,手上正拿著根剝開皮的香蕉。

再定神一看,哇噻!這叫化子婆還真能擺譜,身後站了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乞丐,正在為她錘背,前面蹲了一個,在為她洗腳吶!

叫化婆拿出香蕉並不吃它,只是用舌頭輕舐著,不知在過啥乾癮?!

一見門口站著個陌生的華服小夥子,使她不由地發怔,急問道:“你是什麼人?”

杜小帥一搖三擺地晃進房,唐詩詩見了這種場面,羞得只站在房門口,不好意思跟進去。

進了房,上夥子才問道:“你老公呢?”

叫化婆打量他道:“我那死鬼……你問他幹嘛?”

杜小帥懶得跟這種沒有水準的女人多羅嗦,直截了當道:“好啦,不管他在不在,我有急事跟幫主連絡,你有什麼辦法儘快把消息帶給他?”

叫化婆一聽小夥子要跟幫主連絡,都快呆了,忙露出兩顆大金牙,醜人多作怪地嫣然一笑道:“喲,這位公子是幫主的朋友哪,失敬失敬……”說著一腳蹬開替她洗腳的年輕乞丐,光著一雙大腳丫子站下地,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杜小帥抽翹嘴角:“免啦,免啦,我有急事,沒時間跟你來這一套!”

叫化婆可一點也不急,慢條斯理道:“急什麼嘛,公子既是咱們幫主的朋友,來到清江縣,奴家要不好好招待,讓我老公回來知道了,不把我揍扁了才怪!”

其實天地良心,從來捱揍只有她老公,誰敢碰這母夜叉一根汗毛。杜小帥才不管他誰揍誰:“哼!如果這消息不能儘快把它傳給寒幫主,恐怕連你老公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叫化婆驚問道:“真有這樣急?”

杜小帥翻著白眼:“不急我就不會來找你啦!”

叫化婆可不是好唬的,她手上仍然拿著香蕉,一面輕舐著,一需眼珠滴滴溜轉動打量著杜小帥,忽道:“奴家又不認識公子,不知你真是寒幫主的朋友,還是跟奴家開玩笑……”杜小帥沒想到她這麼精,只好亮出“狗頭令牌”問道:

“這玩意你見過嗎?”

叫化婆只見過畫的圖樣,那是所有乞丐幫弟子必須認清的,萬一見到“狗頭令牌”以資識別。

一見小夥子從懷中取出令牌,嚇得她忙不迭跪下,低下頭恭聲道:“見牌如見幫主本人,奴家‘母夜叉’範桃花,聽候公子吩咐!”

杜小帥一聽她名叫“範桃花”,差一點失聲大笑出來,想不到他的八字命犯桃花,還有人連名字都叫(範)犯機花的!

他急忙咬舌尖,非常辛苦的憋住了笑:“我馬上寫封密函,要儘快交給寒幫主親收,你能不能辦到?”

範桃花唯唯應命道:“是!是!不過,這裡養著幾雙信命鴿,是專為向總舵報告消息的,它們只認識往君山來回飛行路線。昨天我老公剛派人捎來個口信,說要隨幫主去辦事,暫時不回清江,幫主大概也沒回君山埃杜小帥這下可急了:

“那你知不知道寒幫主的行蹤?”

範桃花搖了搖頭道:“他沒說……”

突聞房外的唐詩詩警道:“帥哥,有人來了!”

杜小帥一彈耳朵,剛衝出耳房,就聽院子裡發出幾聲沉哼,顯然是帶路的幾個小叫化,已被來人撂倒。

接著便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唐教主,咱們知道你在裡面,請出來見見幾位老友吧!”

杜小帥暗覺得詫異,向唐詩詩輕問道:“是什麼人?”

唐詩詩茫然搖裡搖頭,杜小帥瞄眼:“好先別出去,我去看看。”

夜色朦朧下,院子裡站著五個人,為首的是個藍袍老者,兩旁分立四個勁裝中年,而幾個帶路的小叫化已躺在地上擺平啦!

一見杜小帥從聽堂走出,藍袍老者就沉聲晚道:“唐教主呢?”

杜小帥身穿的像模像樣,卻已染上楊心蘭的吊兒郎當習慣和小動作,揉揉鼻子,流裡流氣:“教主正在裡面洗腳,還沒來得及穿上鞋襪,可我先出來瞧瞧,是哪幾位‘老龍’埃”廳堂風的唐詩詩一聽,美目一瞪:“缺德帶冒煙!”

本來嘛,這小子什麼不好蓋,偏說教主在裡面洗腳,那不成了那個母夜叉!

不過唐詩詩明白,杜小帥先探出來人的身份,也就懶得生氣啦!只聽藍老者哈哈一笑:“能跟唐教主稱得上‘老友’的,除了咱們巢湖的‘一老四雄’,還會有誰!”

唐詩詩一聽“一老四雄”,猛然記起來了,那日被申良他們押回山洞的丁文康,就是因為母親,正忙著接待這幾個人,才被那年輕人趁機逃出去的。

要不是那老頭被申良他們吊在樹上毒打,逼他交出兒子,被杜小帥撞上,出手相救,問明情由後,氣不過決心單挑“桃花教”,也就不會結識只她們母女了。

唉!一切都像是冥冥中的安排!

杜小帥了從未聽過什麼“一老四雄”,故意雙手一拱道:“原來是你們幾位‘老友’,不知找咱們教主有何貴幹?”

藍袍老者不屑道:“你不配問,去請唐教主出來相見!?

杜小帥捉笑道:“好吧,我進去看看教主洗好了沒有。”說完便轉身回到聽堂。

唐詩詩迎上前嗔問道:“帥哥!你怎麼拿我娘亂開玩笑!”

杜小帥剛虐笑兩聲,光著腳巴丫的範桃花已出房,緊張兮兮地輕聲道:“你們怎麼惹上了巢湖的‘一老四雄’呀?!”

“哦?”杜小帥瞄眼道道:“那‘一老’姓甘,老字叫什麼搞不清楚,他自稱‘巢蕪老君’,武功十分了得,獨霸巢湖有好幾十年,‘四雄’的四大弟子,江湖上也有人稱他們為‘四大天王’。曾經有人懷疑,一統幫主就是這老傢伙吶!”

杜小帥倒真希望,一統幫主就是這老頭兒,眨巴著眼:“會不會真是他?”

範桃花尚未開口,唐詩詩已斷然道:“絕不可能!”

杜小帥如同被當頭潑了盆冷水,心裡涼了半截:“為什麼絕不可能是他?”

唐詩詩道:“他們上回去見我娘,好像是密商什麼事情,如果他就是一統幫幫主,絕不會對我娘那樣客氣,我娘也不會接待他們。”

杜小帥無奈地點頭:“啦……那你不知道,他們上次去見你娘632是幹嘛?”

唐詩詩搖了搖頭道:“教裡的事,娘從不對我說的。”

杜小帥賊眼一轉道:“那他們見過你沒有?”

唐詩詩搖了搖頭道:“沒有……”

杜小帥把耳朵一彈道:“我明白了,剛才咱們在街上遇上那幾個小叫化時,他們一定也在看熱鬧,見到你,把你誤認作你娘,一路跟蹤到這裡來……”這時院子裡的巢蕪老君,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扯起嗓門大聲問道:“唐教主的腳洗好了沒有?”

杜小帥突然靈機一動,套著唐詩詩的耳朵輕聲面授機宜一番。

只見唐詩詩連連點頭,最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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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院子裡的五人正要向廳堂裡闖,突見杜小帥與唐詩詩從院子裡走了出來,身後尚跟範桃花。

巢蕪老君雙手一拱哈哈大笑道:“數月不見,唐教主更顯得年輕了,想必近來功力大有精進吧!”

唐詩詩學她孃的語氣:“抱歉,讓各位久等了。這不是我自己的地方,只是暫時歇歇腳,不便招待你們,有話趕緊講啦。”

巢蕪老君收起了笑容,沉聲道:“唐教主何必明知故問!咱們的來意,還須多費口舌嗎?”

唐詩詩有點呆了,馬上靈機靈應變,故作“西子捧心狀”,擠眼皺眉:“唉!

最近我受了內傷,再加上嚴重腦震盪,差點成了”植物人“,好多事都記不起來了,請多多原諒,我看還是請你自己提一提好了。”

巢蕪老君冷哼一聲道:“那麼請問唐教主,你曾親口答應老夫,半年之內一定給我滿意的答覆。為何這次咱們趕去貴教,你們竟溜得一個人也沒留下,是不是有心避而不見面?”

唐詩詩瞪眼嘲惹:“拜託,你的消息也未免太不靈通了吧,我的窩被‘一統幫’給挑啦!”

巢蕪老君驚詫道:“哦?老夫怎麼沒有一聽到一點風聲……”唐詩詩哼了一聲:“真是孤陋寡聞!”

巢蕪老君輕嘆了一聲道:“唐教主如果當日就同意老夫的建議。”一統幫“就是向天借膽,也絕不敢動你”桃花教“了。”

範桃花一聽,吃驚道:“姑娘,你……就是‘桃花教’教主?!”

唐詩詩那有時間理她,逕向巢蕪老君道:“過去的已經過去,吃”後悔藥“也沒用,現在你是不是有什麼建議?說來聽漸吧!”

巢蕪老君乾笑兩聲:“好吧,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近幾個月來,老夫費盡心機,馬不停蹄的明查暗訪,證實一統幫主親自坐鎮蘇州,也是急於在找那玩意,什麼傳說他已得手。本來老夫接到”生死帖“,根本就不甩他,聽到這消息才不得不趕往濛濛谷。偏偏途中發生點意外,以致把時間耽誤了。

等咱們趕到時,好戲沒看到,只見到各門各派的大批人手,困住那個山洞。

這些跟老夫毫不相干,老夫只關心那玩意。但據在場的人說,一統幫主已身受重傷,被手下搶救逃進山洞裡去了。可是他始終並未亮也那玩意,所以老夫判斷,傳說他已得手的消息,看來是瞎掰的……“唐詩詩接口問道:“你說的可是那‘血旗令’?”

巢蕪老君把頭一點道:“不錯,正是那玩意。既然一統幫主尚未得手,證明只有你唐教主知道它的下落了?”

唐詩詩斜瞄著他:“這麼說,你是來向我要‘血旗令’的嘍?”

巢蕪老君又幹巴巴地連笑兩聲道:“不敢,不敢,唐教主這麼說就未免太傷感情了。老夫一本初衷,還是那句老話,將來天下武林歸你我兩人,你南我北,或你北我南,由唐教主先選,我撿剩下的就好了!”

唐詩詩呵呵弄笑!

巢蕪老君很有把握道:“至少有九大門派不能不認帷,只要九大門派聽令於咱們,其他門派還敢不聽從?‘一統幫’打下的基礎,咱們還可以撿個現成的。”

唐詩詩睜大了眼:“哦?這話是什麼意思?”

巢蕪老君哈哈大笑道:“很抱歉,這是天機,不可輕易洩露,到時候唐教主就知道啦!”

杜小帥忽然想到了什麼,但他又不能插嘴,只好輕碰了唐詩詩一下,裝出一副關懷體貼地道:“教主,你的身體尚未復元,外面天氣涼,還是請去歇歇吧,也該吃藥了……”唐詩詩很又默契在微微點了下頭,向巢蕪老君道:“我很累了,這事以後再談吧!”

巢羌老君冷哼一聲道:“以後談?嘿嘿,老夫要不是痔瘡犯了,在這多休息兩天,正好無意間撞上了你,以後還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你吶!”

杜小帥表情逼真:“哇,老人家痔瘡犯了?那可巧了,我有祖傳的特別治療法,保證一次根除,永不再發,要不要試一試?”

巢蕪老君信以為真的道:“真的?”

杜小帥心中偷笑,表面正經八面道:“決不是煮的!治好了,請老人家廣為宣傳,治不好分文不收……”巢蕪老君搖搖頭:“不!治好了,我老人家重重有賞,治不好就要你的小命!”

杜小帥把舌頭一伸,憋笑:“哇噻!那有這種病人,你不成了暴君?!?

巢蕪老君哈哈大笑道:“說對了,老夫要是早出世一兩千年,哪有秦始皇混的!”

杜小帥聳聳肩,揉揉鼻子道:“好吧,把你的嘴張開讓我瞧瞧。”

巢蕪老君怒道:“伊媽咧!小鬼,你有沒有搞錯,老夫患的是痔瘡,又不是喉嚨發炎!”

杜小帥眼皮一翻:“是我替你治病,還是你替我治病?”

巢蕪老君道:“當然是你替老夫治病!”

杜小帥走向前道:“那不就結了!你懂不懂,什麼叫特別治療法?”

巢蕪老君搖搖頭,一臉茫然。

杜小帥黠笑道:“差勁!真沒水準,連這個都不懂。告訴我吧,現在治病可不是頭痛治頭,腳痛治腳,那一套已經落伍了,如今流行的是‘吳神父腳底按穴法’,頭痛要按腳底的穴道,醫痔瘡當然要看你的喉嚨,明白了嗎?”

巢蕪老君當然……不明白,但又不能這麼清楚的表示自己的低能,只得點了點頭。

唐詩詩差一點忍不住笑了出來,心在杜小帥沒安好心,一定是想整這老兒的冤枉,修理他一頓,殺殺他咄咄逼人的氣焰。

果然小夥子煞有其事的,把袖子一撩,伸手托住巢蕪老君的下巴,吩咐道:

“把嘴巴張大些!”

巢蕪老君可也不是簡單人物,出手如,先扣住了杜小帥的腕穴,才把嘴張開。

這樣一來,杜小帥如果想乘機突襲,巢蕪老君只須真力一發,就能震斷對方心脈。

哇噻!這老兒可真夠厲害喔!

杜小帥也不反抗,任由巢蕪老君扣住他腕穴,一本正經的看看他線開的大嘴,皺起眉頭道:“唔……很嚴重,再拖幾天,恐怕屁股都會爛掉!”

巢蕪老君被他這話嚇得驚問道:“真的麼嚴重?”

杜小帥裝模作樣的道:“你說呢?嚴不嚴重你自己心裡有數!痛不痛?”

巢蕪老君又癟又窘:“不痛才怪!”

杜小帥道:“那你轉過身去讓我瞧瞧。”

巢蕪老君只好放開手,轉過了身去。

杜小帥道:“把腰彎下!”

巢蕪老君問道:“幹嗎?”

杜小帥不耐煩道:“你要不要治痔瘡?哼!從來沒見過你這麼不合作的病人!”

巢蕪老君猶豫一下,只好把腰彎下。

杜小帥可真能拆騰人,又吩咐道:“把屁股翹高些!”

巢羌老君這兩天被痔瘡折磨的痛苦不堪,昨天實在忍受不了,去城裡找了位‘痔瘡聖手的老郎中醫治,當時也是要他脫下褲子,翹起屁股來診視一番,然後敷上些藥膏,又拿了幾包內服的藥粉回去。

可是不管用,照痛不誤,今晚才忍著痛楚,出來想另想高明,不料無意間發現了唐詩詩,把她誤認作是唐雲萍。

既然醫治痔瘡都是這樣,巢蕪老君非但不再疑心,反而覺得這小子不是亂蓋,好像還真有一套吶。

痔瘡不是病,痛起來可要人命,老人家治病心切,只好任憑杜小帥裝瘋子了。

這時唯一擔心的是,當著‘唐教主’和那母夜叉似的叫化婆,如果要他脫下褲子,那可是實在不好意思。

這麼大歲數了,當著兩個老人光屁股,那像什麼話?!

那知他剛把屁股翹起,冷不妨被杜小帥飛起一腳,踹得他向前一撲,跌了個狗吃屎!

杜小帥哈哈大笑,一手拉著唐詩詩,一手拖了範桃花,轉身就逃回了廳堂。

‘四大大王’癟怒交加,兩個忙不迭上前扶起巢蕪老君,另兩個則齊聲大喝,雙雙向廳堂追去。

兩個年輕乞丐各持門槓,早已守候在門後,一見他們雙雙摔倒,上前就舉起門扛沒頭沒腦的亂打一通。

這兩人還沒爬起,唐詩詩和範桃花也上來助陣了,用腳又喘又踢的,使他們的樣子真是狼狽得可以!

杜小帥一見他們已可以對付這兩個勁裝中年,便弄笑掠出廳堂。

小夥子剛才這一腳真缺德,不偏不倚,正踢中巢蕪老君的痔瘡上,痛得老人家哇哇大叫,差一點沒昏了過去。

老人家的褲檔已被鮮血染紅一大片,痛得站起無法站起,不禁怒喝道:“孫三,李四,進去把那小子抓出來,老夫非活剝了他的皮不可!”

這兩個叫‘孫三’、‘李四’,想必衝進去捱揍的兩人,一定是‘趙大’和‘錢二’了。

兩人齊聲恭應,放巢蕪老人在地上坐好,正待衝向廳堂,突見眼前人影一晃,杜小帥已到了他們面前。

小夥子睨眼斜笑:“你們兩位有什麼毛病要治的?”

孫三、李四齊聲狂喝,雙雙欺身而上,出手就攻。

杜小帥哇哇怪收道:“哇噻!替你們治病不付錢,還要找人,真以為自己是秦始皇?”

嘴裡說著風涼話,身手可沒閒著,急使‘幽靈十八扭’,左一扭右一閃的,使孫三和李四連連撲空。

杜小帥得理不饒人,向坐在地上的巢蕪老君訕笑著:“老頭兒,要起來活動活動,坐著痔瘡會更痛的,要不然你就趴下!”

巢蕪老君氣是臉都綠了,破口大罵道:“小雜種!你不要得意,被我抓住了就剝你的皮!”

杜小帥又連連閃避開兩個人的攻擊,風涼得很:“別坐在地上光說不練,快起來剝呀!”

巢蕪老君被他一激,忍無可忍,狂喝一聲,霍地挺身跳起。那知這一用力,頓時痔瘡傷口射出一道血箭,痛得老人家大叫一聲:“哇……”不支昏倒在地上。

孫三和李四大驚,這一分鐘,已被杜小帥欺身到面前,出手快逾閃電,點中兩人胸前‘華蓋穴’。

兩人只覺全身一麻,雙雙倒地不起。

杜小帥把兩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好象怕感染細菌似的,然後向廳堂大聲道:“喂!外面已經沒戲唱了,你們裡面怎麼樣了?”

唐詩詩出來捉笑:“擺平了!”

範桃花也跟了出來,這會兒她對身懷‘狗頭令牌’的杜小帥,好象並不當作一回事,反而對唐詩詩十分巴結,呲牙咧嘴地,露出西顆大金牙笑著奉承道:

“唐教主真了不起,有夠厲害的!”

唐詩詩也學杜小帥的口氣,捉弄謔笑:“燒款代志(小意思)啦!”

杜小帥看出這女人拍唐詩詩馬屁,大概以為她是‘桃花教’教主,便笑憋著嘴:“唐教主,這幾個傢伙怎樣處置?”

唐詩詩給他個大白眼,嗔道:“我怎麼知道,點子是你出的呀!”

杜小帥沉吟了一下道:“咱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範桃花急道:“不行!

不行啊!你們走了,這幾個傢伙一醒來,奴家可對付不了!”

杜小帥把耳朵一彈,笑的賊:“那就把他們宰了!用麻袋裝起來,派幾個人趁黑抬出城外,找個僻靜地方丟掉不就結了!”

唐詩詩反對道:“不!人家跟咱們無冤無仇,怎麼可以隨便殺人。”

杜小帥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眼光轉向範桃花道:“你覺得怎麼樣?”

範桃花憂心忡忡道:“巢蕪老君獨霸巢湖有好幾十年,雖然他並未創立門派,也很少在江湖上興風作浪。但據說他收的弟子,至少有好幾百,如果加上徒子徒孫,就有一兩千人之上了。這老兒既是也收到了‘生死帖’,親自出馬趕到濛濛谷去,就不可能僅帶這四名弟子,萬一其他弟子找上門來……”杜小帥截口道:

“愈說愈多了,我看你只有放棄這個堂口,通知城裡的有的丐幫弟子,暫時避一避再說好啦。”

範桃花想了想,忽道:“如果唐教主不嫌棄,奴家情願追隨唐教主!”

唐詩詩一聽,忙拒絕道:“不行!不行!我怎麼可以帶著你……”杜小帥卻正中下懷,慫恿道:“唐教主,有人連老公都不要了,情願跟著伺候你,那不是很好嗎。”

唐詩詩給他個大白眼道:“我才不要人伺候!”

範桃花突然雙膝一屈,跪在了唐詩詩面前,一臉誠惶誠懇道:“唐教主,奴家是一片誠心誠意追隨,請你就收留了奴家吧!”

唐詩詩哭笑不得:“我,我不是……”

杜小帥怕她穿幫,忙改口道:“唐教主,人家這麼誠心誠意,我看你就答應了吧!”

唐詩詩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能跟意中人單獨相處,哪願帶個‘電燈泡’夾在當中,氣得一跺腳,往大門外就走。

杜小帥急忙追上去把她攔住,講了半天廢話,她才勉為其難的同意。

範桃花樂得心花怒放,急忙進屋去收拾細軟,並且交待那兩個年輕乞丐。

杜小帥這才把躺在地上,被點了昏穴的幾個小叫化救醒。

他們好象醒了一大覺,醒來迷迷糊糊的,根本記不起發生過什麼事。尤其見地上躺著三個陌生人,更是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問,杜小帥又道:“好好等著,你們師孃馬上出來,有重要的事情宣佈。”

幾個小叫化面面相覷,只好保持沉默。

杜小帥見唐詩詩還在生氣,走近她身邊憋聲道:“詩詩,我這有深意的吆,你冒充‘桃花教’,讓這大嘴婆把風聲傳開。這樣一來,如果你娘聽到消息,不必咱們去找,她就會找來,看看是誰冒充她招搖了。”

唐詩詩聽了,這才嗔為喜道:“你好聰明哦!”

杜小帥謔笑著:“這下不生氣了吧,‘唐教主’?”

唐詩詩笑罵了聲:“討厭!”

就在他們打情罵俏時範桃花已背上揹著,手中提著大包袱出來,兩個年輕乞丐還依依不捨地跟在她後面。

範桃花滿面春風地笑道:“我已經交待好了,咱們走吧!”

杜小帥笑問道:“哇噻!你是出國旅遊,還是去探親,帶了大三件小五件的!”

範桃花笑得有點癟:“這些都是我多年的積蓄,還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出門在外不方便,沒敢多帶……”哇噻!沒敢多帶這麼多,要是她敢多帶……那豈不是連房子都要扛著走啦!

幾個小叫化忙問道:“師孃,你要去哪裡?”範桃花懶得重複交代,向身後一指道:“我已經交待阿才他們了,待會兒問他好啦。”

杜小帥取出五百兩的銀票,交給個叫阿才的年輕乞丐道:“這個你收下,大夥兒暫時不能拋頭露面,飯總是要吃的。”

範桃花忙道:“公子,我已經留下兩百兩銀子給他們了,那要這麼多,銀子多了他們就會作怪,跑去吃喝嫖賭。公子快收回……”杜小帥弄笑:“一點小意思,是唐教主賞的哪!”

範桃花即道:“你們還不快謝謝唐教主!”

兩個年輕乞丐和小叫化們,忙不迭齊聲道:“謝謝教主賞賜!”叫得連腰都彎了下來。

唐詩詩做個手勢道:“免客氣啦!”

杜小帥瞥了地上三人一眼,問道:“這幾個傢伙……”範桃花道:“這個堂口交給他們了,他們愛躺多久就躺多久。”

杜小帥笑了笑道:“咱們走吧!”

當杜小帥他們後腳一走出大門,阿才等人哪敢怠慢,前腳也跟著離去,只留下昏迷不醒的巢蕪老君師徒四人。

範桃花還真有一套,臨時不知去哪裡弄來一匹小毛驢,跟隨著杜小帥和唐詩詩,三人連夜出了城,向南疾行。

一口氣奔出三十里來,兩匹馬仍奔馳如飛,小毛驢可不行了,累得連連喘氣,跟不上他們啦。

範桃花急得在後面大叫:“等等我,等等我呀……”杜小帥勒馬回頭一看,笑得差點從馬鞍上滾下。

只見範桃花一身花枝招展,穿的像只花蝴蝶,臉上又是濃裝豔抹,如同‘劉媒婆’的妹妹,偏又騎著一頭雜毛小毛驢,那樣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連唐詩詩回頭看了,也笑得雙手摟住了肚子。範桃花可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好不容易追趕上來,急道:“小毛驢跑不動了,咱們我個地方歇歇吧,奴家包袱裡帶了吃的,還有一小壇酒吶。”

杜小帥一聽可爽到家了,忙向離道旁不遠,一處竹林一指:“咱們到那邊去!”

三人來到林處,將兩匹馬和小毛驢拴好,再進入竹林找了塊空曠乾淨的地方坐下。

範桃花打開手提的小包袱,原來全是食物,一小壇酒,外帶一皮囊的清水,居然連杯筷都帶了。

想不道這女人的長相,名符其實的母夜叉,心卻很細,設想得有夠周到的。

油紙包一打開,頓時一陣肉香撲鼻,讓人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哇噻!這是一包香噴噴的,切好成一片片的滷狗肉!

杜小帥等不及她放下,就急形急樣地伸手抓了幾片,一口塞進嘴裡,邊嚼邊讚道:“好香!好香!只有一個字贊!”

範桃花忙雙手捧向唐詩詩面前道:“教主,你也嚐嚐,這可是奴家親手滷的。”

唐詩詩仍然習慣地撥下發間銀釵,先試了試有毒沒毒,才敢拿了兩片放入口中。

範桃花望著她問道:“味道怎樣?”

唐詩詩笑道:“只有一個字好香!”

範桃花忙放下狗肉,又打開另一包,只見一大團烤乾的泥巴,看不出裡面包裹的是舍玩意。

她用力在地上敲一下,整個泥團便碎破,連著雜毛與雜份分離剝落下來。

哇噻!竟是招牌美味‘叫化雞’吶!

範桃花撕下一隻雞腿,先遞向唐詩詩道:“教主,您再嚐嚐這個。”

等唐詩詩伸手接了過去,她才撕下另一隻雞腿給杜小帥,而她自己並不忙著吃,又打開酒罈封口,放好酒杯,替他們斟酒。笑容可掬道:“這是奴家自己釀的‘桂花露’,只可惜只剩下這一罈,我一直捨不得喝,你們嚐嚐喝不喝得來。”

唐詩詩還是老規矩,無論吃的喝的,都得很用銀釵試過。杜小帥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他是‘怡胎’百毒不侵,拿起來入吃,端起就喝,瀟灑得很。

唐詩詩忽道:“範大娘……”

範桃花受寵若驚,忙道:“不敢,不敢,教主就叫我名字桃花好了。”

唐詩詩只好改口道:“桃花,你這一走,你老公回去不見你人,上哪去找你呢?”

範桃花惹笑:“安啦!到處都是乞丐幫的人,我只要託人帶個口信,告訴他我沒事就成啦。”

唐詩詩又問道:“那你能不能跟他取得聯絡?”

範桃花道:“不瞞教主說,這回是咱們幫主召他去的,因為我老公對雲霄山一帶地形最熟悉,幫主如今放他回來,可能還用得著他。只是目前幫主的行蹤保密,要跟我老公聯絡就沒‘法度’(辦法)拉!”

唐詩詩似乎有些失望,不自覺地輕嘆了一聲。

範桃花忙問道:“教主可是急於見幫主?”

唐詩詩搖搖頭道:“沒什麼,既然無法聯絡得上就算了。”

範桃花不好追問,忽向只顧猛吃的杜小帥道:“公子,恕奴家冒昧,不知公子怎會持有敝幫的‘狗頭令牌’?”

杜小帥偷偷憋了唐詩詩一眼,怕她又吃飛醋,瞄眼:“這……你問這個幹嘛?”

範桃花道:“據我所知,乞丐自從兩百多年前創幫以來,因為有南北派系之分,所以稱為南乞北丐,而南北各有一人自立為幫主,各持一塊‘狗頭令牌’。

後來南北合一,公推一位幫主,兩塊令牌由幫主保管,幫中遇有重大事故,若幫主無法親往處理時,就像皇帝老子刻有‘如朕親臨’的御牌一樣權威。”

說這裡,他又打量杜小帥一下,才繼續說話道:“聽我老公說,近二三十年來,幫中尚未發生重大事故,根本用不上‘狗頭令牌’,而兩塊令牌,一塊是幫主親自帶在身邊,另一塊則是送給了他的外甥女……”杜小帥戴口憋道:“楊心蘭是不是?”

範桃花眨了眨銅鈴眼:“也,你怎麼知道?”

杜小帥用力一拍自己的後腦勺,憋聲罵道:“因為我是雙驢!”

竟有這麼巧,“驢”字剛出口,就聽竹林外的小毛驢發出連聲怪叫。

範桃花急忙跳起身,說聲:“我去看看……”便匆匆趕到臨外去看她的小毛驢了。

唐詩詩問道:“帥哥,你知不知道當年江湖中的三大美女,是哪三位?”

杜小帥呆詫了眼,不知主她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

他已經知道自己母親是其中之一,另一個就是她認的乾娘,芙蓉玉女柳苔青,至於還有一個是誰,他始終忘了問老江湖李黑。

這時不禁好奇的問道:“你知道是那三位嗎?”

唐詩詩還來不及說出,就聽範桃花在林外罵道:“啊!鬼啊!”

兩人一聽大驚,霍地跳了起身,急向林外衝去。

林外的範桃花已嚇得呆若目雞,站在那裡動都不動,看看兩丈外一個全身毛茸茸,只圍了條紅色“迷你裙”,如同雙大猩猩的怪人,正抱住一匹馬的頸部,張口咬破了在猛吸馬血。

被咬的馬拼命掙扎,又蹦又跳,卻無法掙脫。

另一匹馬和小毛驢,則嚇驚得又叫又跳……杜小帥和唐詩詩趕來一看,也被這景象嚇傻啦!

怪人根本不理會他們,只顧猛吸馬血,好像天塌下來也不關他的事,先吸飽了馬血再說。

唐詩詩必竟是個從未見過血腥場面的少女,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驚叫一聲:

“啊!”

杜小帥輕按她手背兩下,表示安撫之意,然後定一定神,雖然恨將要死,還是大叫:“快放開我的馬啦!”

怪人充耳不聞,連眼皮也未抬一下,只顧低著頭猛吸馬血,那消片刻,已吸得那匹馬身子都癟了下去,如同骨瘦如柴的老馬。

哇噻!這一會兒功夫,馬血就被他吸乾啦?“杜小帥看這這夥的德性,非人非獸,很可能是常年在深山裡的野人,也許根本聽不懂人話,所以根本不甩他們。

由於不明情況,他們雖然已人備戰狀態,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怪人吸飽了馬血,才將抱住的馬頸放開,可憐那匹健馬好端端的在吃野草,又沒招惹誰,突遭飛來橫禍,那還能活得成。

“嘭”地一聲,馬兒倒斃在地上了。

怪人雙手拍拍隆起的肚子,伸個懶腰,突然哈哈一笑道:“好啦!老子血喝足了,有精神啦,你們想幹嗎快說吧!”

你孃的!搞了半天,這怪人居然會說人話,而且還是字正腔圓的“官話”

(北京話)呢!

杜小帥不由氣往上衝,輕輕掰開唐詩詩抱著他手臂的雙手,挺身而出,開始捲袖子道:“你娘咧!快賠我的馬,否則我要你和那匹馬一樣躺下!”

怪人用手臂一抹嘴角的馬血,狂笑道:“哈哈……小免崽子,你知道是在跟誰說話嗎?”

杜小帥毛火得很:“我管你是誰!弄死了我的馬,就得賠!”

忽聽範桃花叫道:“是他,啊!他是‘血怪’!”

杜小帥猛然想起,在黃花島見過的幾個“怪物”,便是“邪門八怪”中的七人。

當時獨缺老大“血怪”尹風,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還真他奶奶的有緣啊!

血怪尹風眼光轉向範桃花,又哈哈大笑道:“你這娘們居然很有見識,不錯,不錯,待會兒留你個全屍!”

範桃花雖然武功平平,但她滿肚子裡裝的,都是從他老公那裡聽來的新鮮事兒。既然連“桃花教”、“一老四雄”這些冷門消息都知道,“邪門八怪”自然更聽過了。

所以她看了這怪人的模樣,又一口氣吸乾了一匹馬的血,立時猜出了他是“血怪”。

一聽血怪尹風待會兒會留她個全屍,嚇得吱吱亂叫,沒命亂沈的躲在唐詩詩身後。

杜小帥在黃花島上,曾跟其他七怪交過手,那些傢伙怪相倒是十足,武功並不見得怎樣高明。大概這“血怪”除了喜歡喝血,外貌唬人以外。也沒什麼了不起吧!

小夥子才不怕他,喝道:“你是不是想替那小雜碎出頭?”

血怪尹風似乎還不知道西門小郎的事,茫然道:“什麼小雜碎?”

杜小帥憋聲道:“你娘咧!少在那裡裝蒜,小雜碎就是你那沒出息的徒弟西門小郎!”

血怪尹風意外道:“哦?你們認識我那寶貝徒兒,他怎麼樣了?”

唐詩詩來不及阻止,杜小帥已拽得像二皇帝:“區區在下我把武功給廢啦!”

氣得她罵了聲:“愛現!”

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簡直騷得可以!

不料血怪尹風反而哈哈大笑道:“愛說笑!我那徒兒的‘血碧綠掌’,已有七分火候,除了他師父老子我之外,憑你這小兔崽子,想把他武功廢了,簡直是痴人說笑,亂膨風(吹牛)!”

杜小帥把耳朵一彈,又揉揉鼻子道:“嘿嘿,不信你試試看,今夜如果下賠我的馬,照樣把你這老鬼孫子武功廢了!”

血怪尹風仍然敞聲大笑:“哈哈,我最近運氣怎麼這麼背,前幾天碰上個老兔崽子,帶了四個兔崽子,老子沒喝成他們的血,反而被打得我都走不支,在這裡躺了好幾天。今天難得遇上你們,將就將就先喝馬血,你這小兔崽子居然要廢我武功,好像大家都吃定我啦!”

杜小帥已聽出,血怪尹風所說的幾個人,極可能就是“一老四雄”。難道巢蕪老君途中耽擱,錯過了濛濛谷的那嘲開羅戰”,原來是遇上這個老怪物。

但小夥子還不知道,這老怪物專愛晚人血,就象酒鬼“嗜酒如命”一樣。

他是“嗜血如命”,幾天不喝就犯了血癮,簡直活不下去啦!

實在沒人血喝,才只好將就將就,找動物的血來解解餓。如同喝慣了高級酒的人,真到了沒有酒又非喝不可時,廚房裡炒菜的“米酒‘”也能湊和,總比沒的喝強。

而當這老怪物笑個不停時,就表示他有人血喝了。

現在,他正笑個不停!

偏偏杜小帥可把他給看得扁扁的。

尤其自他從下山後,這些時日來,除了“命犯桃花”,結識了好幾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外帶一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唐雲萍。其他只有老叫花化李黑,和“紅花娘子”洪薇兩個阿公阿婆級的,算是“忘年之交”。

年齡跟他比較接近的,他只交上了“陰陽雙劍”韓森和雷行這兩個年輕朋友。

不幸韓森為了警告他,落得撞壁而死。如今黃花島已被“一統幫”攻佔,雷行生死不明,八成總是凶多吉少了。

而“陰陽雙劍”兩人,卻是被西門小郎和那七怪制住後,帶到黃花島去的。

小夥子現在把這筆帳,可記在了血怪尹風的頭上啊!

他等對方把話一說完,就故意嘆口氣,捉惹道:“唉!你的運氣背,我也好不到那裡去。你那沒出氣的徒弟被我廢了武功,跑去找一批高的矮的,黑的白的,還有不男不女的怪物來找我麻煩,結果只有一死一傷,其他幾個全溜了,害我打都沒打癮,你說衰不衰?”

血怪尹風一聽,可就笑不出來了,驚怒交加道:“真的?!傷死的哪兩個?”

杜小帥好像沒事人,逗笑道:“讓我想想看……傷的那個很愛吹牛,說什麼吹(崔)不醉,結果他自己先趴下了。”

血怪尹風叫道:“那是老二!”

杜小帥睨斜笑:“我可不知道他是老幾,也許吹牛比賽,他可以穩拿第一第二吧!”

血怪尹風聳聳肩道:“死的又是誰?”

杜小帥聳聳肩道:“大概叫‘醜人多作怪’吧!”

狂喝聲中,血怪尹風又張臂撲來。

杜小帥急使“幽巫十八扭”,輕飄飄避向一旁,使老怪撲了個空。

血怪尹風大概血喝足了,撲勢太猛,一時收勢不住,直向竹林沖去。

只聽“唏哩嘩啦”一陣亂響,碗口粗的綠竹,已被老怪物衝撞到了一大片。

哇噻!這老怪物的衝力,簡直像“坦克車”嘛!

杜小帥將唐詩寺和範桃花輕輕推開:“你們站遠些,看我跟這老怪物來鈔西班牙鬥牛’!”

唐詩詩剛一點頭,範桃花已急忙解開那匹受驚的馬和小毛驢,牽至了數丈外。

這時血怪尹風已回身反撲。又向杜小帥衝來。

小夥子仍然施展“幽巫十八扭”,左一扭右一閃地,不但又使老怪物撲了個空。並且在雙方擦身而過時,出手如電,一把扯下了尹風的紅布“迷你裙”。

這一來,老怪物可糗大了,成了全身赤裸,原形畢露啊!

雖然夜色朦朧,距離也有好幾丈,也把唐詩詩窘得急忙閉上眼睛,來個“非禮勿視”。

杜小帥轉回身一看,笑得甚惹人:“哇噻!你這老怪物怎麼連內褲都不穿,這樣有傷風化呀!”

血怪尹風氣得哇哇大叫,他已顧不得鬥嘴了,形如瘋狂地雙向小夥子疾撲而去。

杜小帥暗叫一聲:“來得好!”身子側戰,雙手拎著紅布“迷你裙”,擺出鬥牛的架式。兩腳還一蹬一蹬地,有板有眼,真像那麼回事。

血怪尹風衝撲而來,只聽杜小帥口中叫道:“呀也!”

這回老怪行可有經驗了,一撲空就靠個“緊急剎車”,同時迅速回身。

那知小夥子比他更快,早已擺開姿勢,雙手拎著紅布“迷你裙”在向他招動。

幸好老怪物不知啥叫“西班牙鬥牛”,被小夥子當牛在逗玩,否則不氣破剛裝滿馬血的大肚皮才怪!

老怪物挑釁道:“臭小子,你別先躲,有種就跟老子拼上一拼!”

小夥子黠笑道:“不用啦,這樣子蠻好玩嘛!”

血怪尹風怒哼一聲,這回不再用撲的了,只見他雙臂提起,兩腳一步步向前跨進,那樣子更像一支大猩猩啦。

杜小帥仍然保持擺好的架式,雙手拎了紅布“迷你裙”,一面抖動一面捉笑:

“來啊!來啊!”

杜小帥記得在太平縣的“留香院”,跟西門小郎發生衝突動手時,那小子施展“血紅碧綠掌”,是雙掌中皆呈現一線紅光,周圍卻隱約成了碧綠。

當兩掌光芒大盛時,並有腥臭味發出,比汗腳穿過的球鞋還難聞!

而這老怪物卻是雙掌一紅一綠,與西門小郎的“血紅碧綠掌”不盡相同,該不會是這老頭兒藏了一手,並未對西門小郎傾囊相授,才使那小子虛有其表,實際上卻是個軟腳嚇?

這時又聽數丈外的範桃花驚叫道:“公子當心!那是劇毒無比的‘血紅碧綠掌’……”血怪尹風一聽自己的看家本領,竟然被那女人認出,立刻欺身暴進,出手就攻。

不料小夥子身形一閃一扭,已繞至老怪物身後,趁機將那紅布“迷你裙”套在他的頸上。

血怪尹風突覺看不見了,不禁又罵又急,一手去扯頭上的紅布“迷你裙”,一手連連盲目發掌,同時身子還急速旋轉,以防小夥子趁機進攻。

杜小帥還像孩子似的,見老怪的樣子實在滑稽可笑,忍不住跳又叫,外帶拍手大笑:“好玩!好玩……”數丈外的唐詩詩看得差點沒昏過去:“帥哥!你瘋啦………”“叫聲尚未落,血怪尹風已扯下紅布“迷你裙”,看準了目標,突然雙掌全力轟出。

杜小帥正爽到了家,冷不防兩股強勁掌風襲到,攻了他個措手不及。

來不及閃避,小夥子被兩股掌風攻中,震得他仰面一個倒栽,不由地癟上加怒:“你娘咧!要玩真的?”

老怪物可不玩假的,狂喝聲中,張臂向他撲下。

唐詩詩和範桃花大驚,失聲驚呼:“啊!”

只見一道劍光疾射而出,穿進老怪物的胸膛。

“哇!”

唐詩詩急忙趕來,一把施住杜小帥道:“帥哥,咱們快離開這裡!”

杜小帥收起“七心”,惹笑:“幹嘛那麼急,我還要看看這老怪物死了沒有……”唐詩詩喝道:“別看了,快走嘛!”

杜小帥看她快嚇呆了,呆好挽著她走向馬道:“只剩下一匹馬啦,咱們只好共騎嘍。”

唐詩詩樂在心裡,卻故意給他個大白眼,警告:“你要不安分,就讓你用走的!”其實她才希望小夥子不安分,最好一路上毛手毛腳呢。

杜小帥癟笑兩聲:“是,遵命,教主請上馬,我還要把吃的……”唐詩詩嬌斥道:“這會兒不還忘不了吃的喝的,快上馬!”

杜小帥苦著一張臉,只好躍上馬背,再伸手拉唐詩詩上馬,讓她坐在馬鞍。

兩人一前一後,小夥子雙手沒處放,不得不環抱她的細腰。

範桃花一跨上小毛驢,三人便急急奔馳而去。

這時從從竹林一旁,繞出個身穿“壽服”,臉上毫無血色的傢伙。那模樣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可不正是那當年古墓派的掌門“活死人”!

只見他走到老怪物的死屍旁蹲下,伸手一探鼻脈和脈搏,冷森森笑道:“你丟我臉,別人當做是垃圾,我老人家可以‘廢物利用’,派上大用場呢!”

於是他站起身來,取出個小竹哨,放在口中連吹了三聲。

倏而,夜色朦朧下,從竹林旁如幽靈似地出現了七個黑影,一蹦一跳來到了他的面前。

哎呀,我的媽啊!他們赫然竟是在西洞艇山的山洞中,被唐雲萍殺死的“骷樓七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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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石埭縣距九華山只有二十多里,城裡有著名的“醉客樓”,幾乎是每日高朋滿座。

這天日落時分,來了個穿著吊兒郎當的中年,手牽著一個小叫化,居然大模大樣的走了進來。

夥計剛把眉頭一皺,那中年瞄也懶瞄他一眼,已走到櫃檯前,把一隻足有二十兩重的銀元寶,丟在台面上交待:“給我個雅座,等會兒還有幾位朋友要來,帳由我結,不要向他們收錢啊!”

掌櫃的忙恭敬道:“是是是……”急向夥計一施眼色,示意他領這二位客人去雅座。

這家酒樓是“樓中樓”的設計,上了樓,雅座就設在四周,可以居高臨下,看到整個大廳的情景,以及形形色色人物的吃相,邊吃便看,便也別有一番情趣。

那中年連上樓都不放開小叫化,左手牽右手的並肩而行,看上去真是難分難捨,怪親熱的,簡直如同“連體嬰”!

但那小叫化卻愁眉不展,一臉的癟樣。

指導兩人各據一方坐下,他們才不得“分割”,放開了手。

但兩人手碗上,卻有一根極細的長索索連—就算囚犯,怕也沒有看得這樣緊哪!

夥計可沒注意到,只顧忙著招呼,問道:“兩位喜歡吃點什麼?”

中年大刺刺地道:“先來十斤‘花雕’,配幾樣下酒菜,正菜等朋友來了再點。”

“是是是……”夥計恭敬而退。

中年見小叫化低著頭,悶悶不樂,邪笑:“小狗子,別愁眉苦臉的,笑一笑又不花錢嘛!”

哇噻!原來他們竟是楊邪父女!

楊心蘭抬起頭來,等得有夠癟:“老爸,我都已經答應不逃跑了,你還把人家當犯人,亂沒意思的!”

楊小邪搖搖頭道:“不行!你逃跑的前科累累,素行不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別趁我一個疏忽大意,睜開眼已經不知你‘飛’到哪裡去啦!”

楊心蘭道:“我要上‘一號’呢?”

楊心蘭瞄眼:“沒問題,你老子追隨你左右,外帶負責替你把風!”

楊心蘭又問道:“那我睡覺呢?”

楊心蘭不加思索道:“咱們父女可以抵足而眠!”

楊心蘭情急憤聲道:“那我要洗澡,總不能父女……”楊小邪哈哈一笑,幾乎怪叫:“愛說笑,小狗子居然想洗澡,那真是破天荒的大新聞!”

楊心蘭沒皮調了,只得嘆了口氣,又把頭垂了下去。

楊小邪不理會她,居高臨下,一面注視著進來的客人,一面自言自語道:

“黑皮奶奶!小小君愈來愈耍大牌子,好象自己是‘超極明星’,老是喜歡遲到!”

楊心蘭沒搭腔,楊小邪繼續念道:“不過,就怕消息沒帶到剛才酒菜送上了桌,把他的話打斷。

楊小邪迫不及待地打開酒罈,吩咐夥計:“酒杯太小,換兩隻大碗來。”

夥計應了聲,忙去拿碗。

楊小邪弄笑:“小狗子,咱們爺兒兩好久沒在一起豪飲了,今天讓你喝個痛快!”

楊心蘭沒他那麼起勁,斜瞄著眼:“老爸,萬一消息帶不到,那咱們不是在這裡白待?”

楊小邪想了想:“嗯……如果今晚等不到他,明日一早咱們就直接去九華山!”

楊心蘭的臉揪成一團:“老爸爸,萬一神龍子……”夥計送上兩隻海碗,楊小邪揮手示意他下去,逕自捧起酒罈倒滿兩大碗,端起一碗一口氣飲盡:“小狗子,你難道不知老爸的苦心?要不是為了你這鬼丫頭,我根本就不甩那老頭兒!”

楊心蘭忽然變笨了:“為我?”

楊小邪笑罵道:“黑皮奶奶,在你老爸面前還裝蒜?那小子是神龍子的徒弟,為了當年的事,他一心一意要為他的師父討回公道,我要不把這個結解開,那小子會娶仇人的女兒?”

楊心蘭一聽,真是爽呆啦,故意憤聲道:“哼!女兒才不嫁那臭小子!”

說著卻忙替老爸倒酒,以示謝意。

楊小邪哈哈大笑道:“臭丫頭配臭小子,正是臭味相投,那可是絕配啊!”

楊心蘭“受呷假遂裡”(假客氣):“老爸……”楊小邪端起碗笑道:“好,不說了,咱們爹兒倆喝酒吧!”

父女倆連幹了三大碗,楊心蘭瞄眼:“老爸,我想您也看得出來,李叔叔也很有意思成全圓圓和帥哥……”楊小邪訕道:“他敢跟我爭,我就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楊心蘭忙道:“老爸,你跟李叔叔這麼久了,為這事傷感情可划不來哦!”

楊小邪哼了聲道:“那總不能……”突然若有所悟:“誰說不能的……也……

我懂了,你是說讓那小子撿個便宜,來個‘一個不嫌少,兩個恰恰好’?

哈哈!這主意倒不錯,可以考慮考慮!

楊小邪也沒追問下去,父女兩就一碗接一碗的猛灌起來。

十斤“花雕”哪夠他們喝的,沒一會兒酒罈就見了底,夥計不待吩咐又送上十斤的一罈。

父女兩繼續猛喝的,第二壇又喝得差不多了,仍未見小小君父幾人到來。

楊小邪是愈等愈氣,愈氣就愈是猛灌,好像在對那酒出氣,灌多了,氣可就更大了。

氣愈大,酒就愈是猛灌……

酒雖具有揮發性,畢竟仍是水,喝多了不是照樣會脹肚子的。

楊心蘭已上了三次“一號”去“放水”,楊小邪後她趁機開溜,每次都跟著,一個在廁所裡,一個守在外,兩個人手碗上相連的細索竟可放簪達一丈幾尺。

從華燈初上開始,酒樓由陸續上座到高朋滿座,再由座無虛設到客人走得只剩下三兩桌子,父女倆等的人仍未見人影。

他們已喝了五壇,足足五十斤啦!

一旁的夥計已經傻了眼,見楊小邪捧起罈子已倒不出酒來,忙上前問道:

“客官,要不要再……”楊小邪把酒罈往桌上重重一放,因為太用力啦,“啪”

地一聲四分五裂,嚇得夥計忙道:“對不起,對不起,小的不該多問,這就給你上酒……”不地楊小邪把眼一瞪,憋著一張臉:“不用了!結帳,二十兩銀子夠不夠?”

夥地連聲道:“夠夠夠,連酒帶菜一共十三兩六錢……”楊小邪霍地起身道:

“剩下的當小費!”說完拉著楊心蘭就走。

夥計恭送下樓,一直送出門口,才伸伸舌頭,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走出酒樓,楊心蘭才記得問:“爹,咱們不等李叔叔他們?”

楊小邪憋聲罵道:“等他個死人頭!”

父女兩都有幾分酒意,一路勾肩搭背,哼哼喝喝地穿過對街,踉踉蹌蹌地走進一家客棧。

楊小邪是酒醉心明白,仍然用那老招,拿銀子先聲奪人,先摸出個銀錠往櫃檯上一丟,吩咐道:“給咱們個乾淨的上房!”

掌櫃的見錢眼開,忙交待夥計帶路。

夥什也分不清楊心蘭是男是女,不過他已看多了啦,因為最近很流行搞這種飛機,常有一些“老不羞”,帶了年輕小夥子來房間“休息”。

據說那叫“同性戀”,又叫什麼“玻璃圈”,搞不好還會得什麼“愛死脖。

可以,偏偏就是有人愛這個調調兒,不惜冒生命的危險,圖一時之快。

咦,怎麼好像開快車的警告同……

夥計以為這父女二人,是跑來搞那種飛機的呢!

領他們進了房,隨後送了一壺熱水,夥計還來個曖昧一笑,才退出房,順手帶上房門。

父女倆把鞋了踢掉,連衣服都不脫,雙雙坐在床邊往後一倒,四腳並排懸著就呼呼大睡。

這一夜他們可夠忙的,一會兒老的上“一號”,一會兒小的要“噓噓”。

無論是誰在去廁所,另一個就得起來跟著去把風的!

睡到半夜,楊心蘭被“麼二三”、“四五六”的吆喝聲驚醒,睜眼一看,原來是她老爸在說夢話中“通殺”吶!

趁著老爸在跟“周公”打教道,楊心蘭趕快把雙手舉在胸前,想把縛在右碗上的細索丟掉。那知費了半天勁,不知道細索是啥玩意編織的,又打了個怪結,既扯斷也解不開。

楊心蘭沒“法度”(辦法)啦,只好哀聲嘆氣,宣告放棄。

這一來,她可睡不著了,滿腦子在想她的“帥哥”,不知被那宮裝少女帶到哪裡去。

雖然她是沒見過唐詩詩,但從那少女酷似唐雲萍判斷,猜也知道是一對母女了。

唐雲萍急於找尋失蹤的愛女,那是母女親情,天經地義的事。“帥哥”好像比她更急,更關心這對母女,這可就奇怪了!

尤其想到杜小帥一旦得知,她的老爸就是楊小邪,還會娶仇家的女兒?!

父女倆吃飽,結了帳,才悠哉悠哉地上路。

出了城外,他們直奔九華山。

楊心蘭只聽杜小帥說過,他們師徒十幾年來,一直住在九華山中,可不知究竟在哪裡,又沒有路名和門牌號碼,漫無目標的尋找,這頭可大了。

從石埭縣到九華山,只不過二十來裡,以他們父女的腳程,連輕功都不必施展,大半個時辰就到了。可是在山中轉了兩三個時辰,卻連個鬼影子也沒見著更不用說人啦!

號稱“跑功”天下第一的楊小邪,這時也兩腿發酸跑不動了,找了塊乾淨的岩石坐下,都快翻白眼了:“小狗子,你說神龍子他們住在山中,那小子會不會是亂蓋騙你的?”

楊心蘭也坐了下來:“大概不會吧,他又不知道我是誰,幹嘛要騙我。”

楊小邪想了想,瞄眼道:“那他怎麼跟你剛認識不久,連你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就把他師傅跟你李叔叔有仇的事,毫不隱瞞地全抖了出來?”

楊心蘭道:“是我問起他,下山打算幹嘛,再說,咱們都結拜成兄弟了,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楊小邪搖著腦袋瓜道:“這話就不對,你不是就瞞著那小子,沒告訴你老爸就是楊小邪我嗎?”

楊心蘭困窘癟笑:“哎呀!這怎麼能說,當時他要知道了,還跟我結拜的屁,早就‘發驃’啦!”

楊小邪這回點了點頭:“說的也是……”楊心蘭習慣的把手一伸道:“拿來!”

楊小邪莫名其妙:“什麼拿來?”

楊心蘭一想不對,這口頭語雖是杜小帥的專利,但他怎能向自己老爸收費,便聳聳肩道:“沒什麼哪……”楊小邪瞄了她一眼,沉吟一下:“我一直在想,那小子會不會早就知道你是誰了,故意裝傻,想利用你把我誘出來,否則那會連公的母的都分不出來,除非真是雙‘牛’,而且是雙大笨牛!”

楊心蘭幽幽地道:“不會吧,他要是存了這個心,又何必告訴我,他師父跟您……”她的話還沒說完,突見楊小邪向山峰一指:“小狗子,快看!”

楊心蘭順著他指的方向,搖百丈之外的頂峰,出現一條人影,正在居高臨下的跳望。

楊小邪一把拖起她,急勁輕功向山峰疾掠而去。

峰頂上的人影似乎發現了他們,立即施展輕功,迎面飛奔而來。

發雙方距離漸近,彼此都能看清對方時,都呆啦!

原來峰頂奔下來的人,竟然是小小君!

楊小邪毛了心,拖著楊心蘭衝山前,廢話省了,迎面就是一掌劈去。

小小君閃避開,大叫道:“小邪,你瘋了?”

楊小邪一轉身,指著他破口大罵道:“黑皮奶奶!難怪割我乾等了一晚上,原來你這龜孫耍陰險,早就先摸上山來了!”

小小君也火了,回罵道:‘你自己才要耍陰險,居然惡人先告狀,後咬我一口……”楊小邪怒哼一聲,放開楊心蘭,迅速解開左手碗套著的細長索,吩咐道:

“小狗子,好好替我站在一邊,看我修理這龜孫!”

小小君那會示弱:“哼!來吧,誰怕誰啊!”

楊小邪將她一把推開,猛喝一聲,已向小小君撲去。

小小君已擺開架勢,嚴陣以待,一見楊小邪來勢洶洶,立即出手迎戰。

這兩人連話都還沒說清楚,就猴急的打成一團啦!

小小君的“摘星手”和“天人十八閃”,堪稱武林二絕。若是配合施展,更具有相輔相成的妙用,發揮強大的威力。

楊小邪的武功來自大漠,拿手絕活是“跑功”,及百發百中的飛刀絕技。

但他這時既不想取對方的命,也不打算不戰而退,所以兩種絕活都派不上用場,不免要吃虧點了。

幸好小小君比較有分寸,知道楊小邪的脾氣,不敢明顯擺出佔了上風的攻勢,否則這“邪神”一定惱羞成怒,非玩真的拼命不可。

不料楊小邪竟得了便宜還賣乖,譏道:“黑皮奶奶!是不是沒吃飯,一點力氣都沒有?”

小小君反唇相譏道:“嘿,我是怕你打不過,施展你的‘跑功’,打跑了你不這容易找啊!”

楊小邪臉都綠了,狂喝一聲,突然全力連連猛攻。

小小君急以“天人十八閃”身法,快速閃避,來個避重就輕的打法,存心消耗對方體力。

知父莫如女,且楊心蘭是旁觀者清,看出楊小邪攻勢雖猛,卻連對方的邊都站不上。這種拼命三郎的打法,支持不了多久,就會露出敗象。

楊小邪的“邪”遠比他的武功出名。而小小君則是“歪”點子特點多,隨時會讓人意想不到的花招出籠。

這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燈,無論誰吃了虧,都會覺得臉上掛不住,搞不好就翻臉,玩起真的來了。

而此刻的情況看來,恐怕是楊小邪出糗的機會較大。

楊心蘭唯恐他們鬧得不可收拾,忙掠身攔在兩人之間,大叫道:“暫停!

暫停!?

楊小邪斥道:“黑皮奶奶,又不是籃球賽,還有什麼暫停不暫停的,快快替我滾開一邊去!”

楊心蘭白眼道:“老爸,你們就算要拼命,也該搞清為什麼拚呀!”

楊小邪氣憤大吼:“這還不夠清楚?我約他在石埭縣城裡‘醉客樓’見面,一起來九華山。結果他不赴約,卻偷偷先跑來了,你問他安的是什麼心?”

楊心蘭當真轉過身去,面對小小君說道:“說的也是,李叔叔,你安的是什麼心?”

小小君反問:“那你們說我安了什麼心?”

楊小邪毫不保留,一股腦全說了:“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是想背地出賣我,好私下跟神龍子套交情,來個化敵為友,先下手為強,把你的寶貝女兒推銷出去,嫁給他徒弟!”

小小君也顧不得風度,開罵道:“放你孃的狗臭屁,我女兒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留著嫁不出去會的黴,還用推銷的!”

楊小邪回罵道:“你孃的屁也不見得香!那我問你,你這樣安排是安的什麼心?”

小小君怒問道:“那我問你,你只說要跟我一起來九華山,可曾約好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楊小邪詫愕了眼:“咱們在蘇州分手後,我就趕到君山去了一趟,遇見老酒鬼李黑,才知道小狗子早已逃家,跟杜小帥那臭小子混在一起,害我趕回蘇州去抓人,他們早已離開,只好再趕到濛濛谷去,總算把這鬼丫頭捕個正著,那天我就拜託我那大舅子(指乞丐幫幫主),設法通知你,十二月初一晚上,在石埭縣城裡的‘醉客樓’見面,然後一起去九華山找神龍子,把當年的事搞清楚。我這樣做,表示我絕對沒有存私心,哪像你……”小小君截口道:“聽起來你好像還蠻上路的,可是你也得問一問,我有沒有接到乞丐代傳的口信呀!”

楊小邪問道:“難道你沒接到我的口信?”

小小君斥道:“廢話!我要是接到口信,會不赴去跟你見面?你有病啊!”

楊小邪微微點了下頭:“說的也是……那你怎麼不約我,就自己跑來了?”

小小君理直氣壯道:“你是‘花貓子’,到處亂跑,我上那兒去找你!”

楊小邪搖著頭,一臉邪氣道:“這話就不對了,我都想到拜託乞丐幫找你,憑你這老謀深算,老奸巨滑,比只老狐狸還厲害的小小君,居然會想不到利用乞丐幫找我?”

小不上君氣得快昏:“你女兒跑了,知道跑去濛濛谷去抓人,我女兒不見了,難道我這做老子的就不該到處去找她?我一心急著找女兒,那還想到這些。”

楊小邪忍不住笑了,笑得很邪氣,帶點幸宰樂禍的死人樣:“哇噻!你的女兒也逃跑啦?哈哈,咱們這兩個歹命的老子,可真是同病相憐呢!”

小小君嘆可氣道:“唉!天下父母心啊!”

楊小邪想了想:“不過啊!你怎麼會跑到九華山來找女兒?”

小小君一副癟樣:“為了找那個鬼丫頭,我動員了各地所有的人力,好不容易把她找到,她卻提出條件,非要我來九華山找神龍子,把當年的結解開。唉!

我沒辦法,只好答應了,誰知來這裡找了兩三天……”正在這時,突見一雙白色鳥飛臨上空,發出急促的叫聲:“快!快!快去救小姐!快去……”小小君大吃一驚,急向山峰奔去。

楊小邪急向楊心蘭招呼道:“小狗子,咱們快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楊心蘭哪有不去的道理,緊隨著老爸急起直追。

鳥兒在空中帶路,領著他們飛向峰頂,俯衝向懸崖絕壁的一片林外。

小小君一奔到,就見李圓圓被一隻大網網住,高吊在大樹上。手中雖拿著“斷魂劍”,由於整個身體縮作一團,無法拔出劍斬斷大網。

而楓兒正在跟一個年齡相仿的小姑娘,戰得難分難解,好像武功差不多。

小小君見太驚恕交加,救女心切,大喝一聲便向那株大樹撲去。

李圓圓一見父親趕來,剛叫出聲:“爹!當心……”太晚啦,已經來不及了。

只小小君“哇!”

楊小邪趕來正好見到他的糗相,幸宰樂禍地大笑:“李歪歪,走路要留神……”那知風涼話沒說完,自己一腳也踏進了套索。

“啊!”驚呼聲中,楊小邪已被倒吊在半空了!

李圓圓急叫:“心蘭姐,快站在那裡別動,這兒到處都設有機關陷阱啊!”

楊心蘭真得動也不動一下,眼看兩老先後成了天龍(到吊半空),地空(坐在地上),而楓兒又敗相已露,情急這下,突然振聲問道:“喂!那位小妹妹,你是不是叫玲兒?”

那小姑娘果然正是玲兒,她一聽楊心蘭正直呼其名,不由一怔,驚詫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楊心蘭心中暗喜,忙道:“有個叫杜小帥的,有重要的消息,要咱們來告訴你……”玲兒一聽,可不能不相信了,振奮地問道:“真的!帥哥有沒有回來?”

楊小邪被倒吊在半空,不屑地冷冷一哼,心裡憋罵:“黑皮奶奶!連這黃毛丫頭也叫那臭小子帥哥,叫得這麼親熱,真不知那臭小子有多‘帥’?

臭美!?

這時楊心蘭卻趁機道:“他去救你娘了,所以才要咱們來一趟呀!”

玲兒有些莫名其妙:“救我娘?……”

她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冒出個娘來啦!”

雖然“摘星手”是小小君傳給愛女,再由李圓圓教會楓兒的,火候既不夠,功力也差了一大截。但這種獨創的奇招異式,一旦出手攻擊,仍然詭譎奧妙無比,令人防不勝防。

“啊!”

只覺得全身一麻,倒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楓兒趁勢撲上去,騎跨在玲兒腰上,指著她的鼻子喝道:“野丫頭,看你還恰不恰(兇不兇)?!”

玲兒穴道受制,沒皮調了,撒嘴訕罵:“不要臉,趁人家沒注意偷襲,這算什麼英雄好漢!”

小姑娘大概閒來無事時,常聽師父“講古”,又氣急之下,連“英雄好漢”

都用上啦!

楓兒也是個小丫頭,當然不肯輸口:“你才不要臉,到處設下機關陷阱‘坑人’,又算什麼英雄好漢?”

這時楊心蘭也顧不得可能誤踏陷阱了,運足功力,身形一拔而起,一式“飛燕掠水”,落足到她們身旁,一把推開楓兒,蹲下去要為玲兒解穴。

小小君急忙喝阻道:“不要亂來,這是我的獨門‘連鎖點穴法’。你解不開的!”

楊心蘭正要動手,一聽只好住手道:“小妹妹,你忍耐一下……”轉頭向一旁都著小嘴的楓兒喝道:“死丫頭,還不快替她解開穴道!”

楓兒根本不甩她:“死丫頭也好,活丫頭也罷,我又不是你的丫頭,叫什麼叫?”

楊心蘭氣得跳起腳來,著楓兒怒問道:“你解不解?”

楓兒可拽了:“我不會,會也不解!”

楊心蘭火冒三丈,就想一巴掌甩過去,小小君已大聲道:“楓兒真的不會,讓我來吧!”

他又掰開捕犬器,把足踝被夾得血淋淋的右腳脫出,顧不得疼痛,單足一蹬,掠身來到玲兒身邊,蹲下伸手連拍兩下,為她解開了穴道。

小姑娘連謝都不謝一跳起來就向楓兒撲去。

楓兒也不示弱,擺開迎戰的架勢道:“來呀,誰怕誰哦!”

楊心蘭才不管她們兩個,等到她們短兵相交動起手來,才突然攔住楓兒叫道:

“不要打!不要打!”

玲兒可是得理不饒人,趁機蹦起來,伸手狠狠給了楓兒一巴掌,摑得她跌了開去。

楓兒吃了虧都快抓狂了,挺身跳起,直向玲兒衝來,不料又被楊心蘭擱住,使她忍無可忍怒道:“閃開!否則連你一起打……”這時小小君已振聲喝阻道:

“楓兒,不得無禮!”

楓兒畢竟是個小女孩,已看出楊心蘭是故意幫玲兒,被主人這一吼,感到有夠委屈的,“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那邊楊小邪也在大叫:“黑皮奶奶!你們有完沒完,把我吊在這裡盪鞦韆啊?”

楊心蘭這才向玲兒笑問道:“小妹妹,那樹上倒吊的是我老爸,幫我把他放下來好不好?”

玲兒像杜小帥一樣“拖窗”,也沒看出她是女扮男裝,不過對這小叫化頗有好感,把頭一點轉身要飛向那株大樹,忽又問身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楊心蘭笑得很可愛:“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咱們是替杜小帥來送信的。”

玲兒急切道:“你說師哥救我娘了,他找到我娘了嗎?”

楊心蘭可賊得很:“你先把我老爸放下,我再慢慢告訴你嘛!”

玲兒“噢”了一聲,轉身飛射上大樹,再爪上樹頂,扳動在藏在樹葉密茂的機關,便見吊著楊小邪的長索突然松下。

這下楊小邪可慘了,一頭栽下,摔得鼻青臉腫。

玲兒縱下樹癟急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時失手……”楊小邪跳了起來,只好摸摸頭頂自認倒霉:“還好,幸虧這腦袋結實,否則就落地開花啦!”

小小君急忙在大網下面,以免女兒摔傷,忙問玲兒催促道:“這裡還吊著一個,快放她下來!”

玲兒嘟著小嘴:“哼!她們恰(兇)得要死,我才不管,有本事自己下來好了。”

那邊楓兒氣憤道:“是你先把我家小姐網住,我才……”楊心蘭趕緊再扮白臉:“小妹妹,就看我的面子,把網裡這位姑娘放下來吧!”

玲兒這才免為其難的點了下頭,又縱上吊著大網的樹上,扳動機關,放下了李圓圓。

小小君已在下面接著,李圓圓當然安全降落,沒像楊心蘭楊小邪那麼“衰”,摔得一頭包“李圓圓從網中脫出,站起身很糗地道:“這一帶的機關陷阱還真不少!”

玲兒聳聳肩道:“莫法度(沒辦法)哪,為了師父的安全,我一個人照顧不來,只好設下這些玩意呀!”

楊小邪瞄眼道:“小姑娘,你師父可是神龍子了?”

玲兒搖頭道:“不是,我師父是龍駝子。”

楊小邪迫不及待道:“不管這些,快帶咱們去見他!”

玲鐵斷然拒絕道:“不行!我又不認識你們,怎麼可以隨便帶你們去見他老人家。”

楊小邪捉俠道:“你師父可認識咱們哦!”

玲兒猶豫一下道:“那你們在這裡等著,把姓名告訴我,我去問問師父願不願意見你們。”

楊小邪眨了眨眼:“說咱們是大莫‘通吃小築’來的,你師父就知道了。”

玲兒這才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們在這兒等著,可不許跟來喔!”

楊小邪黠笑道:“安啦!”

玲兒急於想知道杜小帥和自己母親的消息,只好急急趕回山洞去請示。

小女孩天真無邪,哪能跟兩個回鍋的“老油條”鬥心計,她剛走不遠,回頭看看,見他們還站在原地,便安心的疾奔而去。

那知楊小邪急向小小君打個手勢,示意他們留下,他便悄然盯上了玲兒。

小小君雖然也想跟去,但足踝被捕大器夾傷,血流不止,只好坐了下來裹傷,大嘆“衰尾”(倒楣)!

玲兒的輕功真不賴,由山峰後懸巖縱落,再掠到一處山洞外,叫了兩聲:

“師父!師父……沿內毫無聲息,師父睡熟啦?

玲兒又大聲道:“師父,有幾個大漠‘通吃小築’來的興,他們要見你老人家。”

洞內仍然沒有動靜。

玲兒覺得有點不對勁,師父雖然行動不便,但耳聰目明,就算睡死……睡得正熟,也會被她的叫聲驚醒,那會聽不見。

她顧不得捱罵,一面連聲叫著師父,一面闖進了山洞。那知定神一看,龍駝子根本不在石床上!

這……怎麼可能嘛!

急向床裡的地上和各處觀察。沒滾到床底,也沒藏在馬桶裡,就是不見師父的人影!

這下小姑娘可大吃一驚,忙不迭衝出山洞外,差點與悄然跟蹤而來的楊小邪撞個滿懷。

幸好楊小邪及時一閃身,避了開去。

玲兒還沒忘了質問:“你這個人怎麼不守信用?!說好不許跟來的……”楊小邪惹笑道:“放心哪,你師父見了我,絕不會責怪你的。”

玲兒緊張:“我師父不見啦!”

楊小邪驚詫道:“什麼!你師父會不見了?”

玲兒真是急得很:“我幹嘛要騙你,不信你自己去洞裡看嘛!”

楊小邪盯著她看,看出這小姑娘一臉驚慌,絕不像撤謊,根本用不著進洞去查看,覺得有夠古怪:“不是說你師父不能行動,十幾年來一直躺在石床上嗎?”

玲兒眼睛睜得老大道:“是呀!可是……”忽聽洞口上方數丈外,一個蒼勁的聲音憋聲道:“可是竟有不要臉的人找來,害我躺了幾十年還不夠,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玲兒一聽熟悉的聲音,忙仰面驚喜地叫道:“師父!”

楊小邪也順聲望去,雙手一拱道:“龍老頭,好久不見啦!”

洞口上房那人又沉聲道:“哼!把你們的人全召來吧,既然來了,咱們就把十幾年前,‘亡魂谷’的舊帳作個了斷。”

楊小邪斥笑道:“龍老頭,咱們可不是來找你打架的……”神龍子哈哈大笑:

“楊小邪,你少來這一套了!不是想來殺我,難道還是自覺有愧,打算來這裡陪我共度餘生?”

玲兒失聲驚叫道:“什麼!你就是師父的仇人楊小邪?!”

楊小邪一臉癟相,虐笑不已:“小姑娘,沒那麼嚴重啦,咱們跟你師父之間,只不過是一場小小誤會,哪有什麼仇……”神龍子截口道:“楊小邪,你不必太狠!是不是想趕盡殺絕,殺她滅口,以免把你們的卑鄙作為傳揚開去?”

楊小邪聽得都快昏了:“我是這種人嗎?別鬧啦!”

神尤子冷哼一聲:“好!玲兒是無辜的,只要你們先放她走。龍某立刻現身下來,跟你們作一了斷。縱然不敵,死在你們手下,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玲兒急叫道:“不!師父,玲兒絕不貪生怕死,要死就跟師父死在一起!”

楊小邪啼笑皆非:“噻噻!小姑娘年紀輕輕,倒有志氣的。可惜呀可惜,咱們又不是來找你師父拼命……”玲兒挺身上前:“少說廢話,要殺就先殺我,動手吧!”

神龍子怒斥道:“玲兒,你還不快走!”

玲兒斷然道:“不!玲兒絕不走!”

神龍子又急又怒喝道:“你敢不聽師父的話?!”

玲兒把心一橫道:“是玲兒一時糊塗受了騙,把他們引到這裡來。他們來了好幾個人,武功都很高,師父行動不便,絕對打不過他們。事情是玲兒惹出來的。

玲兒非跟他們拚一拚不可,反正死了就不怕捱罵了。師父,請恕玲兒這次不聽您老人家的話了。”說完就跪了下去,向著洞口上方連磕了三個響頭。

神龍子是利用洞口上方,數丈處一塊突出岩石作掩護,始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時見玲兒執意甚堅,已決心不走,情急之下,突然現身一掠而下,落在了她身旁。

只見他一落地,估然保持雙腿盤座姿態,還是不良於行,真不知他怎麼上得去那麼高的。

也真難為他啦!

神龍子伸手輕扶玲兒的頭,愛憐地笑道:“玲兒,好孩子,難得你有這番心意,也不枉為師疼愛一常好吧,你起來,站在我身後,不許輕舉妄動!”

玲兒恭應一聲,起身站到神龍子身後去,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態。

楊小邪實在憋不住了,突然哈哈大笑道:“黑皮奶奶!這是什麼跟什麼呀,好像在唱歌仔戲嘛!”

神龍子怒道:“楊小邪,你不要太得意!究竟鹿死誰手,要動手以後才知道呢!”

楊小邪已快笑抽了腸,大聲叫道:“小狗子快來!”

哇噻!他好像早就知道,楊心蘭已悄然跟來,藏身在附近躲著吶。

楊心蘭果然就聞聲而至,叫了聲:“老爸!”

楊小邪笑出了眼淚:“小狗子,我實在說不清了,你來作我的發言人吧!”

楊心蘭點了下頭,忙上前雙手抱拳一禮道:“晚輩楊心蘭見過神龍子前輩!”

神龍子眼皮一抬,打量著這小叫化問道:“你是什麼人?”

楊心蘭這下可不敢太吊兒郎當,一本正經地恭聲道:“晚輩是帥哥的結拜兄弟。”

神龍子一時沒能會意過來,詫異道:“誰是帥哥?”

楊心蘭捉笑道:“就是老前輩的得意高足,杜小帥嘛!”

神龍子可想到了:“小帥?”

楊心蘭解釋道:“是呀,咱們結拜為兄弟了,他比我大,總不能也叫他小帥,自然該稱一聲帥哥啦。”

神龍子“哦”了一聲,指著楊小邪,問道:“這個混混,是你帶他來的?”

楊心蘭瞄眼道:“他不是混混哪,是我老爸……”神龍子怒形於色道:“原來你們是父子!”

楊心蘭真是憋透了心:“不是啦,咱們不是父子……”神尤子斥道:“哼!

他既是你父親,你們不是父子是什麼?”

楊心蘭憋聲道:“咱們是父女!”

此言一齣,不但神龍子一個大怔,連玲兒也大感意外。想不到跟前的小叫化,竟是女扮男裝。

而且,她卻是楊小邪的女兒!

神龍子突然若有所悟,怒哼一聲,不屑道:“我明白了,你假意跟帥哥結交,甚至結拜為兄弟,然後從他口中套出我的下落,好帶你老子來,對不對?真卑鄙!”

楊心蘭一聽,這下誤會大了,急忙分辨:“不是哪,龍老前輩想像力不要那麼豐富,家父是李叔叔他們這次來九華山,是誠心誠意想把當年的結解開……”

不等她說完,神龍子已發出一陣狂笑,笑聲直衝雲霄,傳向漫山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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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小小君要不是功力深厚,骨骼硬朗,足踝早已被捕犬器夾斷了。

幸好他隨身帶有金剛良藥,很快把血止住,仔細一查看,哇噻!足頸整整一圈,就好像狼咬了似的。

李圓圓驚得急問道:“爹,痛不痛?”

“不痛……才怪!”小小君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李圓圓不於撅嘴:“那死丫頭好壞!到處設下這些鬼玩意害人……”楓兒火上加油:“楊姑娘還幫她呢!”

小小君輕喟一聲:“那倒不能怪她,她是想哄著那小姑娘帶咱們去見她師父。”

楓兒把嘴一撇,不屑地:“才不是吶!她討好那野丫頭,還不是為了杜公子……”李圓圓喝阻道:“楓兒,不許胡說!”

楓兒仍然憤憤不平:“本來嘛,杜公子明明喜歡小姐,他們父女偏要攪局。

這會兒把咱們留在這裡,他們反而先去套交情……”哇噻!這丫頭有夠厲害,一針見血的……謬論!

正在這時,隨風傳來一陣狂笑。

小小君不禁一怔,傾聽之下,突然大叫道:“這是神龍子的笑聲呀!”

記得十幾年前,在斷魂谷,那老兒就是被他們點中笑腰穴,大笑了三天三夜。

難道是舊事重演,神龍子和楊小邪一言不合,動上了手,又被點了腰穴?

小小君顧不得足踝的痛,急向李圓圓道:“圓兒,咱們快去!”

李圓圓應了一聲,示意楓兒上前幫忙,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小小君急朝笑聲處趕去。

當他們順聲趕到時,笑聲停止。

定神一看,只見那邊是神龍子盤坐地上,玲兒站立在他身後。這邊是楊小邪父女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知在密商什麼。

神龍子眼見小小君他們來到,連理都不理,逕向楊小邪喝道:“怎麼樣?

孫子們是單挑獨門,還是大家一起來?“楊心蘭又向楊小邪說了兩,才轉身走向前:“龍老前輩,晚輩剛才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咱們今天上九華山,絕對沒有絲毫惡意……”神龍子冷冷一哼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們安的什麼心,老朽早已明白,不用多說廢話,快快決定吧!”

小小君上前雙手一拱,笑道:“龍老,多年不見,怎麼火氣還是這樣大?”

神龍子兩眼朝他一瞪:“老朽本早已心平氣和,把當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可是見了你們就有氣!”

小小君搖搖頭道:“這話恐怕是口是心非吧,如果龍老前輩真能把當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你那徒弟杜小帥,怎麼口口聲聲要找咱們為他師父報仇?”

神龍子怔了怔:“關於當年亡魂谷的事,老朽在兩個徒兒面前,從來一字不提,甚至於兩腿為何不良於行,也都沒有告訴他們。直到數月前,帥兒要下山時,老朽才不得不把一切向他說明,以免在江湖中萬一遇上你們,弄得敵友不分,被人賣了還在一旁幫人數錢。沒想到這小糊塗蛋,結果還是上了你們這兩個老狐狸的大當!

神龍子白眼猛翻:“黑白講,分明是你們兩信約合約老朽的,怎麼栽到我頭上來了!”

小小君見兩人又要“鬥嘴鼓”(口角),忙把雙手舉高:“慢著,慢著,這事恐怕大有蹊蹺了。龍老,你剛才說,是咱們兩個聯合約你去亡魂谷的?”

神龍子怒哼一聲道:“難道不是?!”

小小君笑慍道:“那麼請問龍老,是誰通知你去的?”

神龍子又一聲怒哼道:“你們既然向老朽下了挑戰書,老朽能不去?嗯!”

神龍子嘲訕道:“笑話,你們自己派的人,老朽怎麼知道他是誰?”

小小君跟楊小邪交換一下顏色,憋笑:“這可怪了,咱們也是接到龍老的挑戰書,才趕去亡魂谷去赴約的啊!”

神龍子詫異道:“什麼?你們也是……”小小君和楊小邪非常有默契地:

“答對啦!”

神龍子沉吟一下,突然若有所悟:“難道咱們都是受了別人愚弄?”

兩人又齊聲道:“一點也不錯!”

楊心蘭在旁補上一句:“而且是想使你們兩敗俱傷哦!”

李圓圓也加上一句道:“甚至是同歸於盡!”

神龍子仰起頭來,凝視著黃昏天空的彩雲,喃喃地自語道:“那會是誰呢?”

楊心蘭眼珠滴溜溜一轉:“龍老前輩,您見多識廣,江湖上最拉風的?

問話不忘拍馬屁,嗯,高竿!

神龍子仍然仰望天空道:“晤……除了在場的咱們三位之外,其他的人嘛,有的是獨霸一方,有的是銷聲匿跡,很少在江湖中露面了。尤其‘閻王堡’被人挑了,江南的‘閃電手’陳逸能遠走雲嶺,聽說他和芙蓉玉女柳苔青,在雪山建的‘飄花宮’也被人毀了……”楊心蘭接道:“算來算去,只有龍老前輩、家父和李叔叔名氣最大了,對不對?”

神龍子微微點頭道:“好像是吧!”

楊小邪自我解嘲:“我只是‘邪’名滿天下,不能算啊!”

小小君也自謙:“我也不能算,論武功還是龍老……”神龍子一點也不謙虛:

“哼!”那倒不假,總算你們還有自知之明,要不要聯手對付老朽,而且使詐耍陰險,老朽絕不在乎你們!

這樣一來,你們是鷸蚌相爭,那個人可就漁翁得利神龍子微微點頭道:“你這番話好象有點道理,但你認為那個人有可能是誰呢?”

楊心蘭正習慣的要伸手揉鼻子,一想在帥哥師父的面前,可不能破壞形象,忙把剛抬起的手放下:“搞不好是一統幫主哪!”

十幾年前還沒有“一統幫”,神龍子怔怔地問道:“一統幫主又是什麼人?”

楊心蘭瞄眼道:“很可能就是當年的‘閻王令主’!”

小小君尚不知道,在濛濛谷時,楊心蘭阻止杜小帥剎一統幫的事,嘲惹地:

“一統幫主會是杜林?!”

神龍子快昏了頭:“有沒有搞錯,當年‘閻王堡’被挑,杜林不是死了嗎?”

楊心蘭聳聳肩:“這我也搞不清楚,但在濛濛谷中時,有人要阻止帥哥殺一統幫主,說他很可能就是帥哥的父親,也就是當年傳聞被殺的‘閻王令主’啊!”

神龍子牛聲叫道:“小帥果然是‘閻王令主’杜林之子,難怪他身上有‘閻王令’!”

頓了頓,急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楊心蘭道:“就是‘血轎’的主人嘛!”

神龍子雖然十幾年未離開九華山,但上回神算子方傑來,曾將近年江湖中的大事告訴過他,覺得奇怪地:“啊?‘血轎’主人又是誰,怎會知道‘閻王令主’未死,而且是帥兒的父親?”

楊心蘭只見過唐雲萍,卻未見過唐詩詩,也不太明白:“誰知道……不過很奇怪,我本來以為,‘血轎’主人一定年紀很大了,誰知她一走出宮轎,竟是個跟我差不多年齡的姑娘,而且像極了‘桃花轎’的唐教主!”

神龍子突然怒哼一聲:“帥兒真糊塗,怎麼輕易就聽信那姑娘的話!難道他不問個清楚?”

楊心蘭無奈地:“莫法度”(沒辦法)啊,帥哥當時身受重傷,還沒來得及問,人就昏過去。“神龍子驚問:“帥哥人呢?”

楊心蘭癟樣道:“被‘血轎主人’帶走……”神龍子又急又怒道:“不管是男是女,既然跟帥兒結拜了,為什麼任人把他帶走不加阻止?”

楊心蘭瞄了她老爸一眼,捉虐道:“我當時是要阻止的,可是,被我爸……”

楊小邪想推卸責任,截口訕道:“愛說笑!當時別說只有咱們爺兒倆,就算把現在在場的人全算上,也惹不起‘血轎’主人啊!”

神龍子這可捕住機會了,糗他:“哦?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楊小邪,居然有怕的?”

楊小邪呵呵弄笑道:“這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要不然我幹嘛苦練‘跑功’!”

神龍子給他個大白眼,又向楊心蘭問道:“你跟帥兒一起去濛濛谷的?”

楊心蘭點點頭,便從結識杜小帥開始,直到在濛濛谷分手為止,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

神礱子聽畢,振奮道:“天意!天意!這是天意!想不到帥兒果然取得龍血,還服下了它的內丹!哈哈……”楓兒忍不住大聲:“哼!杜公子漂浮在海上,要不是遇上小姐和我把他救起,早就被海龍王召去做女婿啦!”

李圓圓輕斥:“楓兒,不許多嘴!”

楓兒不報道:“本來嘛!”說完把小嘴一噘。

神龍子卻追問道:“沒關係,說,這又是怎麼回事?”

李圓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的,有點不知從何說起,扭捏地:“沒,沒什麼哪……”楓兒可沒她那麼“閉數”(淑女),卻道:“小姐,讓我來說!”

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海上救起杜小帥的經過,一口氣說神龍子聽畢,欣慰道:“這樣看來,錢塘江血龍的血和內丹,真如傳說中的具有神效了。那他在濛濛谷雖受刀傷,應該是不會有生命之虞啦。”隨即眉頭一皺,又道:“可是,‘血轎’主人把帥兒帶去,又是為了什麼呢?”

楊小邪看準機會:“咱們這次來九華山,就是跟你老兄把當年的結先解開,然後再去找那小子。否則的話,像上回在蘇州一樣,他一見我就恨不得把我撕成八塊!”

神龍子問道:“你們見過面了?”

楊小邪點點頭,邪笑道:“那小子身手不錯,‘跑功’還是比不上我吶!”

神龍子沉思不語,似乎考慮這個場面如何落幕。

玲兒這時忍不住問道:“楊姊姊,你不是說,帥哥已經找到我娘了嗎?

楊心蘭弄笑道:“是呀,剛才我都已經說光了,只是忘了說明,帥哥所認的乾娘芙蓉玉女柳苔青,就是你娘啊!”

神龍子可想不到啦:“玲兒的娘就是芙蓉玉女柳苔青!”

楊心蘭不自覺的揉揉鼻子道:“是帥哥告訴我的嘛!不過,當我們去穹窿上山莊時,莊內的幾十名男女已被趕盡殺絕,唯獨未見柳前輩在內,至今生死下落不明。”

玲兒一聽,情不自禁地掩面痛泣起來。

神龍子回身安慰她道:“玲兒,不要傷心,我們會找到她的……”然後轉過身來,神色凝重道:“老朽又十幾年未涉足江湖,變成孤陋寡聞了。想不到連百年前的‘陰陽教’也借屍還魂,加上當年七大魔之一的‘紅花娘子’洪薇復出,以及古墓派的‘活死人’,‘骷髏七友’,也是七大魔頭之一的太乙真人。還有什麼‘血轎’,‘一統幫’……唉!看來平靜了多年的江湖,又要天下大亂了!”

小小君鄭重其事道:“龍老,所以咱們應該把當年的結解開,同來撲滅這場已經燒起來的野火啊!”

神龍子深深嘆了口氣,沮然道:“萬一那一統幫主真是‘閻王今主’……”

此言一齣,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癟樣。

本來嘛,如果一統幫主真是杜小帥的父親,這下樂子可大啦!

※※※

黃花島仍然是黃花島,懸立在石兒湖中。

不同的是島主已易人,被“一統幫”攻佔老巢,成了他們的大本營。

這方圓數十里之內,本來就是“生人迴避”的地區,幾乎沒人敢貿然闖入的。

所以島上有什麼重大變化,外人哪裡看得出來。

即使曾經來過的人,若從湖邊眺望島上,外表也看不出異樣,島上擔任戒備的人,仍然是一律穿黃衣“制服”。

但它的戒備可以比以前更森嚴,尤其是近幾月來,不僅島上加強防範,連湖邊四周也佈下不少暗崗明哨,日夜嚴陣以待,好不嚴密。

原來是西門飛風起居的華麗寢室,本就是機關重重,如今又加裝了不少苦怪玩意。外人如果想闖進來,那無異是飛蛾撲火,自己找死!

這時坐在鋪上獸皮的太師椅上,正是尚在養傷的一統幫主。他臉上仍然帶著人皮面具,無法看出他廬山真面目。

所以啦,他究竟是不是當年的“閻王令主”,除了他自己知道外,就沒有人知道了。

距他面前是一丈的橫樑上,垂掛著兩隻巨型鳥籠。

兩籠之間相距約五尺,並列在他面前,距地面只有三尺左右。鳥籠不知是啥玩意的,一根根約有指頭般粗,看上去呈半稼明的淡黃色,既不是騰,更不是銅鐵。

但籠中關的可不鳥,而是兩個赤裸裸的美女!

你娘咧!這麼冷的天,要她們脫光關在巨籠裡,實在心理變態!

好在室內生了個大火盆,那倒不是為她們設想,而是一統幫主自己要取暖。

一統幫主好像在欣賞“穿幫秀”,坐在那裡看得十分帶勁,只是他戴著人皮面具,看不出那副得意的嘴臉。

巨籠中關的兩個女人是誰呢?

哇噻!左邊那正是西門飛鳳,右邊那個赫然是失蹤多日,生死下落不明的芙蓉玉女柳苔青!

如今她們又只是“籠中鳥”,一點皮調都沒有了。

但她們可不甘心讓一統幫主看光光,兩人都以裸背向著他,屈起腿盤坐著,雙手抱著膝蓋,頭斜靠在藤上打盹。

儘管如此,看在一統幫主眼裡,也很過癮了。

可是他並不滿足,伸手一按裝在椅把上的機關,只聽“滋滋”聲中,從兩隻巨籠上方裝的“蓮蓬頭”,立時噴灑出水來,灑落在她們一頭一身。

這麼冷的天,被冷水噴灑在赤裸裸的身體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尤其她們在打盹,出其不意的被冷水一激,驚得張惶失措的跳起來,失聲驚叫:“啊!”

西門飛鳳大怒之下,顧不得被一統幫大飽眼福了,猛然一回身,指著他破口大罵:“缺德鬼,會沒好尾,不得好死的!”

一統幫主狂笑道:“真不知好歹!看你們一直打盹,來個淋浴提神不好嗎?

哈哈……”順手一按機關,“滋滋”聲又起,噴灑了她們滿頭滿身的冷水。

柳苔青也忍無可忍了,霍地轉身怒問:“你這卑鄙無恥的老賊,究竟想把我們怎樣?”

一統幫主道:“還是那句老話,只要你們歸順我!”

柳苔青怒斥道:“睡飽一點,別做夢了。”

一統幫主冷笑道:“柳苔青,你不要自抬身價,當年你雖被人奉為江湖三大美女這一,但歲月不饒人,如今你已經是人老珠黃,夕陽無限好啦!”

柳苔青瞪眼道:“那你何必逼我歸順?”

一統幫主笑道:“我不嫌你老啊!”

柳苔青氣得臉都綠了,破口大罵道:“放你媽的屁!”

一統幫主被罵了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反正他臉皮厚,又戴了人皮面具,居然若無其事,轉向西門飛風問道:“你呢?”

西門飛風故意道:“我?我不但願意歸順,還想正式拜天地,入洞房嫁給你吶!”

一統幫主幾乎不敢相信,振奮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西門飛鳳表情逼真道:“當然是真的!但你敢不敢娶我?”

一統幫主不加思索道:“我有什麼不誰!誰怕誰?”

西門飛鳳突然冷聲道:“可是我的外號‘七嫁夫人’,連死七個丈夫,希望你是第八個!”

一統幫主居然毫無生氣地笑道:“好哇!我倒要見識見識,你這個嫁了七嫁,至今還是‘原封貨’的‘黃花閨女’!哈哈……”西門飛鳳氣得大罵道:“那你活五天成了死王八!”

她是隨口罵的,不料罵了千萬句,偏這一句不能罵,犯了一統幫主大忌,霍地雙手一掌椅站起,指著她怒斥道:“賤人!你……”正在他怒不可遏時,突見黃衣少女匆匆闖入,上前恭敬地一禮道:“啟稟幫主,宋少爺、四位護法,及幾位堂主在外求見。”

一統幫主向巨籠中兩個女人怒哼一聲,這才坐下吩咐道:“帶他們進來!”

黃衣少女恭敬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一統幫主沉聲道:“哼!他們這兩個賤人,看我待會兒怎樣‘修理’你們!”

隨即一按椅把上的機關,就聽地板下一陣陣輕微“軋軋”聲響起,兩扇活門下陷分開,露出個長方形大洞口。

掛在橫樑上的兩隻巨籠,便迅速下降,落進洞口內,直達洞底,籠頂上的活動環扣自行分開,吊在巨籠的鋼索即向上收起。

當活動地板恢復原狀時,黃衣少女剛好領了七八個人進來。

他們一律穿著黃色勁裝,臉上戴著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根本無法分出誰是誰來。

七八個人排成一排,才上前一起行禮,恭聲道:“屬下叩見幫主,願幫主武功蓋世,威名長存,一統天下武林!”

一統幫主作個手勢,拽得像二大王:“起來吧!你們有什麼事報告?”

各人恭立一排,由其中一人上前道:“養父,今日繼續接到從各地方分舵傳來消息顯示,各大門派的人至今尚未回去,仍在搜尋咱們的行蹤,而且紛紛向南行,可能咱們攻佔黃花島的消息已經洩露出去了。”

一統幫主微微一怔道:“哦?怎麼可能呢?”

在“一統幫主”中,稱幫主為養父只有宋一刀,他可比四大護法,及各堂堂主拉風多了,說話時沒人敢打岔。

而且,說話時敢跟幫主這麼近的,也只有他一人。

只聽他從容不迫道:“養父,依孩兒看來,這次在濛濛谷中,各大門派的傷亡相當慘重,勢必不肯輕易罷休。尤其見到養父受重傷,更想趁機一舉殲滅咱們‘一統幫’。至於咱們攻佔黃花島,決定以這裡為大本營的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嘛,嘿……只怕咱們自己人!”

一統幫主沉聲道:“你是說幫中有內奸?”

宋一刀點點頭道:“孩兒剛才跟各位和堂主商討半天,發現毛病很可能出現在各地分舵,尤其在蘇州方面!”

一統幫主詫異道:“哦?!蘇州分舵不是被人挑了?”

宋一刀並不直接回答,轉身向右邊一人示意一下,那人便上前一禮,恭敬道:

“啟稟幫主,蘇州分舵情況一直不穩,屬下才遵照幫主指示,派毛帥爺暗中監視。

上次‘大成客棧’被挑,那裡的人全都死光光,只有東方明一人未死……”一統幫主見這個人左手的戒指,便知他是“外堂”堂主何星,打斷他的話道:“何星,你認為內奸就是他?”

何星雖然職位比東方明高,但知道“鐵拳”不好惹,龜縮地道:“屬下不敢妄下斷言,只覺得得他能逃過一死,實在大有問題。”

一統幫主道:“也許是他武功較高,所以才能把命保主。”

忽見右邊一人上前,行禮後不服道:“幫主,東方明的武功雖比毛師爺高,也高不到那裡去,當年要他歸順,他還拿蹺,結果還不是被屬下一招就擺平啦!”

哇噻!好大的口氣。一招就能擺平“鐵拳”東方明?!

那並不是“膨風”(吹牛)。原來他就是一統幫的四大護法之一,“三眼天神”古大沖。

一統幫對此人一向十分器重,微微點了點頭:“這樣看來,東方老兒例卻是很有問題了!”

何星趁機火上加油:“啟稟幫主,當初東方明被迫加入‘一統幫’,本來就是心甘情不願的,只因他被古護法一招折服,不得不加入。據‘如意睹坊’的胡老三說,‘大成客棧’被挑的前一夜,曾經有人張望被毛師爺識破,一路追殺仍被他逃走,所有人死光光,只有東方明一人逃生。事後他說闖去的是幾個蒙面人,而他正好不在,趕回去時才知道出了事。哼!依屬下看,說不定就是他自己下的毒手!”

這番話他又憋了很久,要不是古太師衝開了頭,他絕不敢說出,以免萬一傳進東方明耳朵裡去,他就要“跑路”啦!

一統幫主聽畢,沉吟一下道:“這畢竟只是猜想,沒有真實憑據。況且,聽說他這次在清江縣城外,帶了一批人去追杜小帥和一個姑娘,奮不顧身一直追下山,以致身受重傷,至今尚未復元……”何星忙接道:“啟稟幫主,說不定這是苦肉計啊!”

一統幫主不由地怒道:“古護法,這事交給你去辦,只要查明屬實,就格殺勿論!”

古大沖恭敬應道:“是!屬下遵命!”

等何星和古大沖退回原地後,一統幫主眼光一掃,問道:“還有什麼事報告?”

只見“天堂”堂主段威走出,恭敬施禮道:“啟稟幫主,黃花島的人除了大部分被殺,其餘的已全部歸降,但畢竟不易控制。若是陽奉陰違,非但對咱們無益,反而可能成為心腹之患。所以依屬下看,如果不能使西門飛鳳歸順,不如就把他們武功全部廢掉,乾脆留在島上負責雜務,以免隨時得提防他們興風作浪。”

一統幫主微微點頭道:“這事不用擔心,三天之內我就會有所決定。”

段威恭敬一聲,又道:“還有,六位堂主中‘地堂’王強因辦事不力已被處死,‘長堂’賴江斌跟蹤到大漠去抓楊小邪之女,不幸反被廢了武功。

如今這兩堂顯得群龍無首,所以行動均歸‘天堂’指揮,屬下才能有限,實感力不從心,尚望幫主早日挑選適當之人補缺,以便各司其職。“一統幫主嘆口氣道:“我本來倒很有意思提升東方明,可是,現在……好吧,這事我自有安排,一兩天之內就會決定由誰繼任。還有其他事嗎?”

段威退回原地後,沒有人再走出了。

一統幫主作個手勢:“你們可以退下了。”幾位護法和堂主齊聲恭應,施禮而退,宋一刀卻獨自留下。

一統幫主問道:“一刀,你還有事?”

宋一刀憋聲道:“是!養父,孩兒的小妹到現在還沒消息的,所以想親自去找她……”一統幫主按撫道:“不用耽心,我把金玉頤他們留在蘇州,一方面固然是為了繼續搜尋‘血旗令’,一方面就是要把他們全力查明你小妹的下落。

一旦有消息,立即會向我報告的。“

宋一刀困惑道:“可是,孩兒就想不通,如果小妹不在杜小帥他們手裡,怎會知道她的姓名,而且知道她是我妹妹?若是小妹真落在他們手裡,又怎麼會一直沒見她露面……”一統幫主故作不解道:“這點連我都想不通了,你連在我面前,都從來未提起過你有個失散多年的妹妹。就算咱們幫裡有內奸,也絕不可能呀!會不是你自己,曾經跟什麼人談起過?”

宋一刀肯定:“絕對沒有!”

一統幫主勸慰道:“一刀,你妹妹不會有事的,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你出去吧,我要靜靜地想想事情。”

宋一刀無可奈何,只好施禮怏怏而退。

一統幫主目送他走出,陰笑道:“哼!我有張玉牌在手裡,必要時就不怕你作怪了!哈哈……”※※※漆橋鎮、博望和護駕橋,以“品”字形繞著石囪湖。

而且漆橋鎮最近,只不過幾里路而已。

這日黃昏時分,冷冷清清的鎮上,來了三位不速之客。

前面一匹古銅色駿馬上,是一對年輕的俊男美女合騎,“水噹噹”的小妞在前,小夥子在後,雙手圍摟著她的腰,讓人看了不禁露出羨慕的眼光,恨不得換自己上去騎一騎。

當然,騎馬沒啥意思,主要是想摟摟那少女的小蠻腰!

小夥子也不是塊好料,途中經過不少賣馬的地方,他卻硬說身上銀子不夠,將就將就兩人合騎吧!

少女明知他安的什麼心,卻樂得聽他瞎掰,也不揭穿他的“陰謀”。其實,說句老實話,她也喜歡被小夥子摟著的感覺,真正捨不得讓他放開手呢!

但跟在他們後面的那個女人,可就不同了,看了保證令人捧腹大笑。

只見她長得像張飛的雙胞胎妹妹,卻穿得花枝招展,揹著個沉甸甸的包袱,兩手還各提一個,最絕的是她胯下騎了個小毛驢。

哇噻!他們可不正是唐詩詩、杜小帥和範桃花啊!

冷清的小鎮,突然間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都扶老攜幼趕到門外,爭看騎小毛驢的這鬼女人,以為是馬戲團要來鎮上演出,先派出個小丑來逛街,以廣為宣傳呢。

範桃花已經習慣了,反正這一路上,到哪兒都會引起騷動,有什麼好奇怪的,習慣了就好啦。

一家叫“臨湖客棧”,一家叫“湖山客棧”,實際上這兒既看不到湖,也見不到山。

他們三人選了“臨湖客棧”,把馬和小毛驢拴在店外的馬槽前,走進客棧一看,客人不見半個,掌櫃的和三個夥計(一個還是對門拉來湊腳的),居然各據一方搞“方城之戰”!

杜小帥還沒來得及開口,範桃花已扯開嗓門,像女高音似的大叫:“喂!

客人上門啦,還不快來招呼呀!?

掌櫃的剛抓起一張牌又“自摸……”不料被她大聲一叫,驚得失手將骨牌掉落在桌上了。

三個小夥計齊聲叫道:“見光死!哈哈……”掌櫃的根本不理會進來的三人,急道:“我自摸了呀!”

掌櫃的氣得臉都綠了,這才抬起頭來,向進來的三人憤聲道:“叫什麼叫?!

這把‘和’錢要你們賠!”

杜小帥一彈耳朵,邪笑道:“你娘咧!客人上門不來招呼,在公共場所聚賭,聚賭抽頭,大概是想關進衙門去吃‘免費飯’了吧!”

掌櫃的一怔,把氣出在了右邊的小夥計頭上,順手給他一巴掌,罵道:“兔崽子,怎麼不把門關上,讓人隨便進來!”

小夥計抱著頭道:“掌櫃的,你捨不得點燈,關起門來黑漆漆的……”杜小帥睨眼邪笑道:“拜託!咱們是來住店,什麼叫隨便闖進來,又不是看病,還要先掛號不成!”

掌櫃的霍的站起,手向門口一指道:“去去去,咱們已經好久不做生意了!”

杜小帥也毛了心,憋笑道:“愛說笑!既然不做生意,就該關上門,貼上封條,摘下招牌。或在門上貼上白紙黑字的‘家有喪事’,簡單一上些‘忌中’兩個字也行,人家才知道你家死了人呀!”

掌櫃的一聽,這下可火了,怒不可遏道:“好小子!你敢咒我家死了人?”

杜小帥斜瞄著他:“不然你幹嘛關著店不做生意?”

掌櫃的從桌旁繞出來喝道:“那是我家的事,關你屁事,滾!”

杜小帥後來沒有來得及發作,範桃花可不受這種鳥氣,又憤然丟下兩手提的包袱,衝到掌櫃的面前,當胸一把將他全身提了起來。喝問道:“你叫誰滾?”

三個小夥計一見掌櫃的被那鬼娘們提起,不禁驚怒交加,剛要跳起來搶救。

只聽範桃花猛一拋起,直向麻將桌上摔去。

只聽“叭”地一聲重響,接著是一片驚叫,外帶“唏哩嘩啦”。就見掌櫃的重重摔在桌上,三上小夥計仰面栽倒,麻將牌散落了滿地。

哇噻!這真成了東倒西歪,一塌糊塗啦!

客棧外又擠了一大群人,爭著看熱鬧。

好久沒這種戲看羅!

範桃花可不在乎破壞形象,兩手朝粗腰上一叉,破口罵道:“媽的!敢叫咱們滾,惹火了老孃,今天就把你這破店給拆了!”

掌櫃的已年過半百,活了這把年紀,從來還沒見過這麼恰(兇)的娘們。

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也不敢下桌了,就趴在桌子上,哭喪著臉求饒道:“祖奶奶,你就當我放屁好了,要不然我滾……”範桃花喝道:“生意做不做!”

掌櫃的一臉無奈道:“不是咱們不做生意,是不敢做呀!”

杜小帥瞪眼道:“你娘咧!怕咱們白吃白住不給錢?”

掌櫃的急道:“不!不!不是下哪!是黃花島的人不許咱們做生意……”三人一聽,不由地互望一眼。

杜小帥心知這不是掌櫃的錯,才不想繼續鬧下去,走進桌前問道:“掌櫃的,黃花島的人憑什麼不許你們做生意?”

掌櫃的仍然趴在桌上道:“以前從來沒有過哪,前些日子不知為什麼。

突然來了一批人,挨家挨戶通知,尤其是警告咱們兩兄弟的客棧,不許開門做生意,也不許留任何外來或經過的人,否則就把店放火燒了。“杜小帥對範桃花逗道:“哇噻!黃花島的人比你更厲害,你用拆的,他們乾脆放火燒,乾淨利落!”

範桃花怒哼一聲:“咱們就偏住在這裡,等他們來放火燒!”

掌櫃的不迭地翻下桌,雙膝一屈,跪在他們面前:“祖奶奶,小祖宗,還有那位小姑奶奶,求求你們三位求苦救難的活菩薩,就可憐我吧!咱們兩兄弟就靠這點祖產餬口,燒了可沒的混了啊!”

範桃花兩眼一瞪道:“老孃把這破店拆了,你也照樣沒得混!”

掌櫃的連連磕頭道:“祖奶奶,拆不得,拆不得,千萬拆不得哪杜小帥看在眼裡,瞧他的癟樣,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強自一憋,問道;”掌櫃的,你這客棧直多少銀子?“掌櫃抬起頭來:“至少也值得千兒八百的啊!”

杜小帥訕笑看,從懷中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撿出兩線遞向他道:“掌櫃的,這兩千兩銀票,你先收著,如果店真被他們燒了,由我負責賠償,夠賠了吧!”

掌櫃的不敢伸手去接,詫異道:“小祖宗,這,這是幹嘛?”

杜小帥捉笑道:“咱們要在這兒住幾天!”

掌櫃的吃驚道:“這,這……”

杜小帥白眼道:“怎麼?你怕的是‘人頭票’,或是‘空頭支票’?哼!

我告訴你,這可是全國通用的‘鐵票’!高淳縣城離這兒不遠,不過幾十里,你不妨派人去。找家大錢莊,看看能不能兌現!

掌櫃的嚇得語無倫次:“比不上,比不上,比老孃更兇,老孃比他們更兇……”杜小帥扶起他道:“好啦,掌櫃的,這樣太難看了,我看還是先把銀票收下,快去替咱們準備些吃的,喝的,還要三間乾淨的上房。”

掌櫃的已無可奈何,只好收了銀票,忙交代小夥計掌燈,收拾桌椅,擺起杯筷,再親自下廚去張羅酒菜。

外面那群人已沒熱鬧可看了,急忙趕回家關門閉戶,惟恐黃花島的人來找麻煩。

三人一坐下,唐詩詩就糗杜小帥:“帥哥,你買馬沒銀子,這會兒出手倒很大方嘛。”

杜小帥眨眨眼:“啊嗒……我一時忘了身上還有銀票……”唐詩寺笑了笑,又道:“帥哥,怎麼一路上沒有追上師父,途中也沒有聽到有關他們的消息?”

杜小帥聳了聳肩:“也許咱們腳步快,反而趕在他們前面了,等幾天看看吧!”

唐詩詩詫異道:“咱們就守在這兒?萬一師父他們不經過這裡,走別的路……”杜小帥輕聲道:“咱們總得先找個地方落腳,這裡離石囪湖最近,咱們可以一方面等我娘,一方面探查黃花島的情勢埃”唐詩詩皺了皺眉頭:“萬一黃花島的人找上咱們呢?”

杜小帥毫不在乎:“找上就找上,有什麼了不起!我難道會怕他們嗎?”

唐詩詩低聲:“我是說一統幫主……”

一聽提起這事,杜小帥就煩,哀嘆自己這麼“衰尾”,碰上這種問題:“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事後再說吧!”

客棧已經好多天沒開門做生意了,其實開了門也沒生意可做,最近根本就沒有人經過這兒。

店裡除了他們自己吃的家常便飯,啥也沒準備,掌櫃的看在兩千兩銀子份上,親自下廚張羅,臨時來不及殺豬宰羊,也來不及趕到縣城裡去採購,只好抓些自己飼養的雞鴨,菜園裡拔些蔬菜,先湊合湊合再說。

掌櫃的手腳很利落,不到一柱香時間,幾道炒菜已經端上了桌,光是雞就有“宮爆雞侗,“三杯土雞”,“白斬雞”和“麻油雞”,最後大還少不了一道雞湯吧?!

鴨又做了好幾味,包括“掛護烤鴨”,“羅漢扒鴨”,“醬鴨”和“紅燒鴨”。

反正滿桌除了雞就是鴨,除了鴨就是雞,可以稱它為“雞鴨全席”!

酒倒是多得很,先上來十斤的一罈。

他們三人這一路上,約法三章,決心滴酒不沾。這會兒見了酒,杜小帥哪裡還憋得祝杜小帥從未見過範桃花喝過酒,不知她的酒量如何。

不料這娘們一喝起酒來,連杜小帥都看得張口結舌,甘拜下風了。

她哪是喝酒,根本就是用倒的,一大碗滿滿的酒端起來,仰起脖子大口一張,往口中一倒,“咕嚕”一聲就下肚。

簡直比楊心蘭還厲害!

不消片刻,唐詩詩一小杯還沒喝完,杜小帥也只不過喝了三碗,一罈酒十斤,已被範桃花一碗接一碗,喝得見了底,而她居然面不改色!

哇噻!她這種嚇人的酒量,只怕“醉龍丐”也望塵莫及,那不成女酒仙?

酒有的是,夥計乾脆又送上兩壇。

就在範桃花表演“狂飲秀”時,突聞蹄聲大作,由遠而近,彷彿千軍萬馬風馳電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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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幕低垂,遙見塵煙滾滾,大批人馬直奔小鎮而來。

哇噻!來的足有六、七十人之多。老的,中的,少的……還有女的。

奇怪的是他們既不穿黃衣,也未戴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難道不怕穿幫,被人認出廬山真面目?

這批人馬浩浩蕩蕩,由一位滿頭銀髮,看上去足有八、九十歲的老太太率領,奔近鎮頭,只見她勒馬將手中龍頭柺杖一舉,後面的人馬便紛紛收住奔勢。

老太太那根龍頭柺杖,在她手中好像儀仗領隊的指揮棒,靈活得很,連連左指右揮的,那些男女老少,便分兵兩路,向小鎮兩側包抄過去。

等到眾人將小鎮包圍,她老人家才領著七八個中年婦女,以及一二十名壯漢,策馬衝進小鎮。

全鎮這時陷入一片冷清,家家關門閉戶,燈火全滅。只有“臨潮客棧”的門前挑著一盞燈籠,在寒風中搖搖晃晃的。

老太太率領的人馬,直奔客棧門前停祝

她老人家這麼大年歲,火氣可不小,說話中氣也很足,高聲喝叱道:“姓唐的賊人,我知道你躲在裡面,還不快滾出來受死!”

哇噻!這大批人馬,竟是衝著唐詩詩來的!唐詩詩什麼時候行情這麼高啦?

客棧大門敞開,裡面燈火通明,卻沒人甩她。

老太太怒從心起,龍頭柺杖一指,便見那一二十名壯漢紛紛下馬,各將與鞭交在其中兩人手中,其他的人立即向客棧大門一擁而入。

客棧內,掌櫃的和幾個小夥計,早已嚇得不知躲在那裡去了。而杜小帥、唐詩詩和範桃花三人,卻若無其事在那裡是吃喝。

這三人還真沉得住氣,好像天塌天下來也與他們無關,反正有個子高的頂著。

壯漢見狀,迅速散佈開來,各據有利的攻擊位置,由其中一人發話問道:

“哪一個是‘桃花教’的唐教主?”

這下明白了,他們興師動眾,原來是衝唐雲萍而來的。

正在吃喝的這三人,還用得著看嗎?“唐教主”絕不會是個男的,也不是那醜人多作怪的母夜叉,鐵定是右邊那個“清純派”的少女。

你娘咧!壯漢明明一看就知道是誰了,還問得有板有眼。

事實擺在眼前是,由於唐詩詩酷似母親,所以被人誤認成唐雲萍。

杜小帥他們三人,當作在叫春,來個有聽沒有見,仍然繼續吃喝。

發話的壯漢不由大怒道:“他媽的,你們不要裝聾作啞,老太君可是在外面等著吶!”

杜小帥喝了一大碗酒,把碗放下,一面捧起罈子倒酒,一面向唐詩詩和範桃花問道:“那邊有個人又吼又叫的,是不是‘起笑’(發瘋)?”

唐詩詩很鎮定地笑了笑道:“何必管他‘起笑’,咱們喝咱們的酒!”

範桃花自告奮勇:“如果公子嫌他們吵,讓我把這些瘋子趕回去!”

杜小帥逗著道:“你真愛現(喜歡出風頭)哦!”

範桃花還沒站起,壯漢們已一擁而上。向四面八方一灑,就好像無數暗器疾射而出。

小夥子的功力,已可“摘葉傷人”,而隨手一灑,即有五成以上功力隨附在雞鴨骨上。

聽聽“礙…”“哇……”“呀……”連聲驚呼怪叫,那些壯漢已紛紛被擊中,踉蹌向後跌開。

其中兩個被雞腿骨擊中門牙,頓時滿嘴鮮血,門牙和血吞人腹中,喉嚨卻給骨頭卡住了。

偏偏禍不單地,範桃花又跳起衝了上來,上前一把一個,當胸抓起就往外拋,摔了出去。

就在這一片驚亂中,突然一聲厲喝:“住手!”

這喝聲彷彿具有懾入的威力,把範桃花震得往後一退,不由自主的住了手。

隨即走進了拄著龍頭拐丈的老太太,身後跟著七八個中年婦女。

冷不防吃了虧的那些壯漢,一見老太太進來,忙不迭四散退開,一個個垂頭恭立,如同太監恭迎皇太后駕到似的。

一名中年婦女搶步上前。指著範桃花斥道:“好個鬼婆娘,見了老太君還敢站在那裡?滾開!”

範桃花最忌諱被人罵他鬼,雖然這是實話,氣得大罵:“他媽的!老孃就站在這裡又能怎樣?”

那婦人冷哼一聲,正待出手,又被老太太喝阻:“退下!”

中年婦人恭敬一聲:“是!”退向老太太身後。

老太太根本不理範桃花,眼光直向唐詩看去,冷森道:“我還以為你這女魔,是怎樣個了不起的角色,原來是個黃毛丫頭!”

唐詩詩居然被人稱為“女魔”,這倒是很新鮮,大概可真是沾了她娘唐雲萍的光啊!

範桃花為了在“唐教主”面前有所表現,挺身上前怒斥道:“老太婆,你竟敢對咱們教主無禮,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太太不屑一顧瞥了她一眼,仍然不甩她,逕向怯生生的唐詩詩道:“哼!

我老人家已經好幾十年沒跨出大門一步了,為了你這女魔,竟然勞我老人家親自出馬,你可真有面子!

老太太怒形於色道:“哼!你還要怎樣才算招惹我?想我廣德鐵家莊,乃是武林世家,百年來從不過問江湖是非,可惜老天爺無眼,使我八個兒子都不幸英年早逝,留下八個寡婦,所幸三媳婦產下個腹子,為我鐵家繼承一脈香菸,想不到我唯一命根子孫兒,竟被你這女魔殺了……”說到這裡,又是老淚縱流,泣不成聲了。

杜小帥一聽,覺得眼前一黑,都快昏了,原來唐雲萍曾在附近出現,而且殺死了老太太的孫兒。

範桃花聽出老太太說出“廣德鐵家莊”時,已是嚇了一大跳,聽到這裡,不禁驚問道:“老太太,你,你就是當年曾一杖擊死關外七兇的鐵老太君?”

老太太果然是一杖震天下的鐵老太君,只見她一抹滿面銀髮,輕描淡寫的道:

“那種小事情,我早忘了,想不到你這鬼婆娘,居然比我記得更清楚!”

範桃花可不敢恰(兇)了,忙溜到杜小帥和唐詩詩身邊,向他們沉聲嘀咕了一陣。

鐵老太太突將龍頭柺杖向地上重重一擊,“咚”地一聲,好像整個屋子都震動了,可見老人家功力何等深厚!

她已不耐煩了:“賤人,還不快來受死?”

杜小帥暗向唐詩詩施個眼色,起身離座,走上前道:“老人家,你是為了那命根子的孫兒,來要咱們唐教主償命的?”

鐵老太君怒道:“這還用問?我看你簡直是個白痴!”

杜小帥賊樣笑道:“火氣別那麼大啦,小心中風哦!其實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我想請問老人家,你是自己看到了,還是別人瞧見了,是唐教主殺了你的命根子孫兒?”

鐵老太君恨聲道:“哼!我那八個夭壽的兒子,早死都與練鐵氏獨門武功‘鐵板燒’有關,所以我決心不再讓唯一的命根子孩子練武。這孩子從小就喜歡詩、琴、棋、畫。尤其擅長畫美女,經常外出尋覓‘題材’,只要被他看中意了,無論花多少代價,也要設法把美人畫入他的書中。前些日子,他帶了書童去太湖,我特地派了兩個武功極高的戶院跟去暗中保護;誰知他們竟一去不返,四個人都被殺。我得到消息,真痛不欲生,親自趕到太湖,只見他們四人死狀一模一樣,赤身裸體,全身看不出致命傷,但……但他們的下體……”老人家有媳婦在場,下面的話說不出口了。

杜小帥聽到這裡,覺得不但要昏了,而且恐怕不昏個三天三夜也醒不來。

鐵老太太接下去咬牙切齒道:“後來我一打聽,原來太湖四周一帶,近來經常有年輕力壯的男子被人殺,遇害的已達一兩百人,死的情況都是一樣。

傳聞這個心狠手辣的女魔,就是這賤人!

杜小帥心都涼了,嘴巴張得大大的,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鐵卡太太悲憤道:“賤人,我鐵家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狠毒?”

唐詩詩心裡已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情不自禁“哇!”

突然間,唐詩詩感到萬念俱灰,彷彿世界末日已到。

自己的母親,竟變成了濫殺無辜的淫魔,教她這做女兒的怎麼見人?

她忽然間止住了痛泣,霍地站起身,抱著赴死的決心向鐵老太君走去。

杜小帥可呆了,急欲阻止,剛叫出一聲:“詩……”鐵老太君身形已動,上前舉杖向唐詩詩的當頭擊下。

杜小帥沒辦法,只好向鐵老太君發出一掌。

他這一掌已運上真力,竟只將鐵老太君震得橫跨半步,可見老人家功力何等深厚。

但這半步,卻救了唐詩詩他條小命。

龍頭柺杖是整根鐵心木製成,本身既重又堅實。如果被她一杖擊中,唐詩詩不但腦袋開花,而且會被砸成稀爛。

杖勢跟著鐵老太太腳步移動半步一偏,從唐詩詩的香肩擦過,直擊在地上,杖頭深入地中一尺。

哇噻!好深厚的功力,真是嚇死人啦!

唐詩詩雖未被擊中,就那杖頭擦肩而過的威力,已使她如被火灼,痛得失聲大叫:“啊!”

杜小帥不禁痛苦道:“你不想活了?”

唐詩詩痛泣道:“帥哥,讓我死……”

鐵老太君一使勁,拔出深陷地上的龍頭柺杖,怒視杜小帥道:“嘿嘿,你這小鬼倒不簡單,我老人家活了九十三歲,生平還是頭一次,被人用掌力移動了腳步吶!”

杜小帥苦臉道:“老人家更了不起,我老活十七歲,也是生平第一次,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才讓你老人家移動半步,真糗啊!”

鐵老太君兩哼一聲,喝問道:“小鬼,你是什麼人?”

杜小帥嘻皮笑臉:“這個嘛……我是能者多勞,既是唐教主的隨身保鏢,又是她的總管,也算是臨戶人,外帶私人秘書。”

鐵老太君怒道:“小鬼,你少跟我老人家耍嘴皮,我是問你,你姓什麼名什麼,師出何門?”

杜小帥裝模在樣地一彈耳朵道:“奧!老人家是問這個哦,也不早說。

……姓……哎呀,剛才被你那一杖一嚇,嚇得我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不過我還記得我生辰八子,要不要……“鐵老太君心知道這小子是故意在耍賣,氣得狂喝一聲:“給你死!”掄杖就向他攻去。

杜小帥接著唐詩詩的細腰,整整一帶,施展“幽巫十八扭”身法,拐上另一張桌面。

鐵老太君一杖擊下,只聽“叭”的一聲巨響,整張桌子被擊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柴火,威力好不嚇人!

杜小帥半真半假驚叫道:“哇噻!簡直是‘強棒出擊’嘛!範大姐快記下,桌子一張,這賠起來可要算錢的哪!”

這鐵老太君一動手,所有男女都急忙退開,以免礙手礙腳的,再沒人敢插手。

老人家接連兩杖擊空,這可是破記錄的。

想當年她的仗法名滿天下,慕名登門求教的武林高手大有人在,但她不願招搖,從不肯輕易露上一手。以致被人認為光說不練,只是徒有虛名而已。

鐵家是武林世家。鐵老太君嫁給鐵莊主後,二十多年未生一男半女,只到四十出頭,鐵莊主求得秘方,竟然一口氣連生八個兒子,夠勇吧!

不幸在最小兒子滿月那天,鐵家莊主竟然一醉撒手歸西,正應了“樂極生悲”

那句老話。

當年關外有七位番僧,自稱為“龍虎七聖”,中原江湖卻叫他們“關外七兇”。

他們武功極高,尤其各人在禪仗上的造詣,更是登峰造極,幾乎所向無敵。

七位番僧經常來中土,沒事就招人比武,炫耀他們的武功,簡直目中無人。

但他們的武功實在很高,連各大門派也敬鬼神而遠之,不願去招惹這七凶神。

他們風聞鐵老太君的林法了得,自然不服氣,連袂找上門來,當著跟來看熱鬧的群豪面前,非逼尚在服夫喪期間的鐵老太君一決高低不可。

鐵老太君一再拒絕,“關外七兇”卻賴著不走,甚至譏笑中土武林無人。

在群豪起鬨慫恿下,再加上死了老公也夠煩的,鐵老太君忍無可忍,終於同意比武,堅持不肯單打獨鬥,非得七個番僧一齊出手。

不知是七個番僧過於輕敵,還是鐵老太君武功太高,竟然龍頭柺杖一齣手,就讓他們全趴下。

群豪全傻了眼,連看都沒來得及看清,“關外七兇”已被擺平。

不幸的是,鐵家八兄弟,都不到三十歲,就相續暴卒。只有三媳婦生了個兒子,為鐵門中留了條根,總算不幸中的大幸。

如今連這唯一的命根子,都無端慘遭殺死,老人家簡直要苦出汁來了。

此刻她一連兩杖,都未能擊中,老臉上哪掛得祝狂喝聲中,龍頭柺杖隨著她疾撲之勢,以雷霆萬鉤之勢向桌上一對男女掃去。

杜小帥大叫一聲:“媽媽救我!”

鐵老太君一杖掃空,突然不見他們的人影。

旁觀者清,幾個中年婦女齊聲喝道:“在上面,在上面……”一抬頭,只見杜小帥伏在樑上怒叫:“老人家,反正時間還早嘛,咱們把話說清楚了再打好不好?”

鐵老太君不可遏道:“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杜小帥居高臨下,訕邪道:“可說的多著呢,譬如說,請問老人家,你那命根子孫兒,是幾時被殺的?”

鐵老太君連想都不必想:“五日前!”

杜小帥“哦?”了一聲,只著範桃花道:“老人家不妨問問範大姐,五日前在那裡。”

不等老太君發問,範桃花馬上報出:“咱們在牯領附近,正在來這裡的途中。”

杜小帥輕鬆的瞄眼道:“好啦,這是‘不在場的證明’,你孫兒被殺不關咱們屁事。”

鐵老太君盛怒之下,忘了自己的身份,怒斥:“放屁!憑你們串通的鬼話,我就會相信?”

杜小帥問道:“那你老人家要怎樣才相信呢?”

鐵老太君斷喝道:“不必多說廢話,賤人,快滾下來受死!”

杜小帥心理直叫苦,那會想到要唐詩詩冒充唐雲萍,竟惹上這種麻煩,賤眼一轉,忽道:“老人家,你以前又沒有見過,怎麼知道她就是唐教主?”

鐵老太君冷一聲道:“聽說這賤人一直在太湖附近一帶出現,這幾天我動員了全莊的人,分頭各處搜尋,今日突然得到消息,有人發現你們三人行蹤,我立即親自帶人趕來,這還錯得了?雖然這一帶是黃花島的勢力圈,但我並不去招惹他們。衝我這張老面子,西門飛風也會把地方借我用一下!”

杜小帥粗聲道:“那你老人家認定了,她就是唐教主嘍?”

鐵老太君斬釘截鐵:“不錯!我認定了她!”

唐詩詩忽然開口:“老人家,如果我願意受死,那你孫兒的事是不是就一筆勾銷了?”

鐵老太君恨聲道:“沒這麼便宜的事,咱們死了四人,你們只有三人,我還不夠本吶!”

杜小帥乾癟苦笑:“哇噻!把咱們也算上啦,真夠衰,陪人家玩也有事。”

鐵老太君把龍頭柺杖往地上一頓,怒問道:“是你們自己滾下來,還是要我老人家上去?”

杜小帥火了,怒道:“你娘咧!下來就下來,誰怕誰啊?”

唐詩詩急道:“不!帥哥……”

杜小帥輕拍自己手背:“安啦!你先留在上面,讓我下去……”正在這時,突危蹄聲大作,有如萬馬奔騰而來。

一名中年壯漢倉惶奔人,氣急敗壞道:“老太君,是黃花島方面的大批人馬來了!”

鐵老太君一點也不緊張,悠哉悠哉地,轉過頭吩咐一中年婦女:“去告訴他們,是我在這裡!”

中年婦女恭應一聲,急忙出了客棧。

橫樑上的杜小帥突然冒出一句:“老人家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鐵老太君老眼一眨,不知道這小子在節骨眼上,怎會想想打賭來了,詫異道:

“打什麼賭?”

杜小帥黠笑道:“我說抬出你的招牌,人家根本不甩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其實老太君也沒有把握,西門飛鳳買不買她的帳,但這小子竟用這個來跟她打賭她可不能認輸。

冷冷哼了一聲,問道:“賭注是什麼?”

杜小帥暗爽,笑道:“如果老人家輸了,就請打道回府,你孫兒的事到此為止。”

鐵老太君道:“好!如果你輸了呢?”

杜小帥習慣地耳朵一彈,揉揉鼻子道:“咱們三位立刻跟你回莊,要殺、煎、炒、蒸、煮,愛怎樣就怎樣玩吧!”

鐵老太君憤聲道:“這不公平!”

杜小帥傷透了心:“什麼?這不公平?你輸了只不過拍拍屁股走路,咱們輸了可把三條命交在你手裡,這種便宜上那裡去撿?”

鐵老太君哼聲道:“不管打不打睹,你們的三條人命本來就在我手裡!”

杜小帥氣得急罵一聲:“你娘咧!”突然縱身而下,落在鐵老太君面前,一臉不服道:“那倒未必!”

鐵老太君沉聲道:“小鬼,你的口氣可不小!好!我也跟你打個賭,只要你能接下我三杖,我就認輸!”

杜小帥笑問道:“你輸了不是拍拍屁股走人?”

鐵老太君盛氣凌人,又有夠拽的:“我不必回答你,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在杖下過三招,而你是死定了!”

杜小帥知道範桃花是“江湖通”,剛才既能說出老太婆,一杖擊死關外七兇的往事,自然清楚她武功的底細,便轉過臉問道:“範大姐,她是膨內外(吹風),還是舞樣(真的)?你說她一仗能擊死關外七兇,我看不見得吧!”

範桃花鄭重其事道:“這是千真萬確,江湖中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這回事!”

杜小帥聳聳肩:“我怎麼沒聽過?”

鐵老太君冷哼一聲,不屑道:“那時你還沒投胎轉世呢!”

杜小帥脫眼斜笑道:“這個牛吹得太離譜了,一杖打死七個人,除非他們是排好隊,把腦袋送到你老人家面前,那柺杖也不夠長啊!”

鐵老太君縱聲狂笑道:“小鬼,聽你說話這麼幼稚又沒水準,我真不相信剛才能躲開我兩杖。來來來,我剛才說過,你能接下我三杖我就認輸,現在讓你佔了便宜,乾脆把剛才兩杖都算上,你只要接我一杖!”其實杜小帥胡扯,完全是為了拖延時間,等那中年婦女去碰了釘子回來,老太婆就沒皮調了,說不定不得對付趕來的大隊人馬。

因為他早已知道,黃花島已被“一統幫”攻佔,來的不是西門飛鳳手下,那會買老太婆的帳。

小夥子見中年婦女尚未回來覆命,只好繼續拖啦!故意歪頭想了想:“不行啊,你老人家還沒說好,輸了的話……”鐵老太君已不耐煩道:“就依你,我拍拍屁股走人,今夜的事就到此為止!”

杜小帥竟然問了一句:“那明天呢?”

鐵老大君兩眼一瞪,別看她老人家已是九十三高齡,瞪起眼來還真殺氣騰騰,同時把龍頭柺杖用力一頓,怒聲道:“小鬼,你究竟是有完沒完?”

幾乎同時,唐詩詩從樑上縱下,範桃花掠身過來,兩人一左一右,分站在社小帥兩旁。

杜小帥揪起一張臉,急叫道:“詩詩,範大姐,別擠過來!”

唐詩詩卻沒有甩他,逕向鐵老太君道:“老人家,你說的話可算數?”

鐵老太君沉聲道:“我老人家說的話不算數,天下就沒有人說的話算數了!”

哇噻!夠猖狂(囂張)!唐詩詩抓住她的話柄:“好!老人家剛才說,只要能接你一杖,你就拍拍屁股走人?”

鐵老太君有點呆了怔道:“不錯!”

不料唐詩詩挺身上前道:“來吧!我接你一杖。”

杜小帥忙把她護住,白眼一翻,驚道:“詩詩,你……”唐詩詩淚光閃動道:

“如果我接不下她老人家這一杖,頂多死我一個人,她就不能再出手了,你們可以走人……”下等她說完,杜小帥已怪叫道:“拜託!你想找死也不是這種死法,我告訴你更好的法子,乾脆醉死、笑死、哭死都可以,要不然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

唐詩詩再也忍不住了,撲向杜小帥胸前,“哇!”

一個杜小帥已磨菇了半天,這會兒又加上唐詩詩。還來一段生離死別的“大悲劇”,看在鐵老太君眼裡,不但臉都綠了,連嘴都氣歪啦!

狂喝中,掄拐就朝他們橫掃過去。

想當年一杖斃七兇,就是用這一招“橫掃千里”,功了那七個番僧一個措手不及,一連串倒地不起。

杜小帥情急之下,左掌以柔勁將唐詩詩退送的同時,右手自懷中抽出“心七”,運足十成真力,迎向掃來的龍頭柺杖擊去。

這可是硬碰硬,以真力相拼的一擊。

只聽“當”的一聲金鐵交鳴,火星迸躲,雙方均被震得向後退了三步。

哇噻!這一老一少,竟然拼了個旗鼓相當。

社小帥震得虎口發麻,“心七”竟未能將龍頭柺杖削斷,可真叫他大吃一驚。

鐵老太君何嘗不是一樣吃驚,這一杖掃出,少說也有千斤之力,不但被小夥子接下去了,老人家居然也被震開三步,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如果接這一杖的,是當年武林九大門派任何一位掌門,那她老人家也沒說話,而此刻對方只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小鬼呀!

真是“遜”死她啦!

只見老人家驚怒交加,突然狂笑道:“好!好!小鬼!想不到你真敢硬接我一杖!有膽識,有氣魄!哈哈……”杜小帥看她快抓狂了,忙大拍馬屁:“這是老人家手下留情,否則我已經是一堆肉醬、肉泥,拿個外國麵包一夾,可就成了‘人肉漢堡’了!”

老人家沒聽過這新鮮玩意,老眼一瞪:“什麼叫‘人肉漢堡’?”

杜小帥其實也是一知半解,聳聳肩:“我也莫宰羊(不知道),老人家,咱們還是說正經的吧,你的一杖我已接下,可以拍拍屁股走了,打道回府了嗎?”

鐵老太君微微點頭道:“我老人家說過的話絕對算數,不過……媳婦們!”

只聽幾個中年婦女齊聲恭應,奮身站了出來。

杜小帥瞄道:“還有戲唱?”

鐵老太君冷笑道:“你已接下我一杖,我絕對不再出手,但她們可沒跟你打什麼賭啊!”

杜小帥一聽,氣得開吧道:“你娘咧!人家說薑是老的辣,這話真道理,咱們被奸耍了……”鐵老太君狂笑一聲,冷喝道:“媳婦們,寶兒的仇不能不報,就全看你們的了!”

幾個女人齊聲道:“太君放心,這三個狗男女一個也跑不掉!”

杜小帥毛火得很:“好哇!反正你們是自己不想活了,我就送你們上西天成全你們,全上吧,看看誰跑不掉!”

鐵老太君身形向後暴退時,口中喝令道:“上!”

“錚錚”聲中,幾個婦人已拔劍出鞘,正待一齊出手,突見奉命去打交道的那中年婦人氣急敗壞的奔人,急向鐵老太君恭聲道:“老太君,媳婦跟他們費了半天口舌,他們一點也不買帳,限咱們即刻出鎮,否則就不客氣了……”鐵老太君臉色一沉,怒問道:“他們知道咱們的來頭嗎?”

中年婦人道:“媳婦說了,可是那個領頭的說,不管是誰都一樣!”

杜小帥幸災樂禍,虐笑不已:“老人家,這個賭你又打輸了吧?”

幾個婦人再度出手時,被鐵老太君舉杖阻止,隨即向杜小帥問道:“小鬼,你怎麼料到西門丫頭不買我這個老面子?”

杜小帥把耳朵一彈,換他拽了道:“因為來的不是她手下!”

鐵老太君直視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小帥吊兒郎當的捉笑:“我的意思是說,班鳩佔了喜鵲的窩,喜鵲就沒窩了,也就當不了家,作不了主啦!”

鐵老太君若有所悟道:“你說的‘鳩佔鵲巢’,黃花島已不屬西門飛鳳了?”

杜小帥把大拇指一豎:“老薑!”

鐵老太君怒形於色道:“哼!”

忽見一名中年婦人跪下:請老太君恕罪,一月前他們就投下了‘生死帖’,要‘鐵家莊’的人,在十一月十三日前往濛濛谷,媳婦不敢驚動老太君,跟她們商量後,決定瞞著您老人家………鐵老太君微微點頭道:“做得對,你們就是讓我見到‘生死帖’。我也不會甩他們!起來吧!我不怪你。“中年婦女謝了一聲,人還沒站好,就聽蹄聲又大作,同時吶喊聲震天,逐漸進了鎮頭。

杜小帥嬉皮笑臉:“老人家,咱們打個商量怎麼樣?”

鐵老太君喝道:“你又有什麼餿主意?”

壯小帥不說廢話:“別說得那麼難聽啦,先打發‘一統幫’的爪牙,再來解決咱們的事,如何?”

鐵老太君猶豫一下,當機立斷:“好!這就麼辦!”

杜小帥等老人家領著眾男女出了大門,才急忙把唐詩詩拖開一旁,警告道:

“詩詩,你給我聽好,以後再亂來,小心你的嫩屁股!”

唐詩詩強忍淚水,點了點頭,一副楚楚惹人憐的俏模樣,好像心中有無限的委屈。

範桃花也趕過來急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咱們快腳底抹油開溜吧!”

杜小帥狠狠瞪她一眼:“你娘咧,把我杜小帥看成了什麼人?我又不是楊小邪,比逃跑,數他天下第一,還輪不到我!”

範桃花碰個大釘子,只好塞住嘴巴。

三人走出客棧,只見鐵老莊這邊的人已嚴陣以待。而對方的人馬足有一兩百,一律身穿著黃色勁服,黃巾蒙面,連各人佩掛的鋼刀鞘都是黃色。

這是黃花島的“註冊商標”,但卻是“仿冒品”!

大批人馬浩浩蕩蕩,正策馬踏著小碎步,不緩不急的向鐵家莊的人逼近……

這種大場面杜小帥已見過,沒啥了不起,甭說濛濛谷,就拿“一統幫”大舉侵犯“桃花教”來說吧,那夜去的至少在百人以上,還不是照樣被他殺得唏哩嘩啦,一塌糊塗,幾乎是全軍覆滅,片甲不留!

你娘咧!搞這種場面幹嘛,唬誰啊!

鐵老太君已九三高齡,手抉龍頭柺杖,站在當前成風凜凜,自有一般令人敬威的架勢。

杜小帥走到老人家身邊,輕聲道:“對方有個叫宋一刀的,刀法相當厲害。

這會兒他全是用刀的,那傢伙可能混雜在其中,到時候千萬要小心點,否則就不好玩了!”

鐵老太君毫不在乎:“哦!你倒說說看,那個人的刀法有多厲害?”

杜小帥目光注視著逐漸逼近的大批人馬,彈一下耳朵道:“這……他是算不了什麼哪,連當年江湖中的七大魔頭之一‘紅花娘子’洪薇,都捱過他一刀,差點把老命送掉哦!”

鐵老太君臉色突變。激怒道:“小鬼!你在那裡見過她?”

杜小帥瞄眼:“老人家,你認識洪老前輩?”

鐵老太君怒哼一聲,不屑道:“我不認識那賤人!”

看來,又是一對仇人啦!

大批人馬逼近到距離三丈外,為首的黃衣蒙面人作個手勢,示意後面的人馬停止前進,隨即遙聲道:“咱們剛才已經把話說的一清二楚,你們怎麼還不走?”

鐵老太君沉聲道:“憑你們還不配問,如果你們是‘一統幫’的人,去把你們幫主叫來!”

黃衣蒙面人暗自一驚,強自鎮定:“胡說八道!咱們是黃花島的人,奉西門島主之命,不許閒雜人等進入石臼湖!

黃衣蒙面人怒聲道:“好,那就怪不得咱們了!”

話音一落,一兩百人已拔刀出鞘。

只見他把刀一揮,就聽喊殺震天,大批人馬像潮水般殺過來了!

杜小帥手握“心七”,一個箭步射出,狂喝聲中,“玄天三劍”中的“毀滅天地”已出手。

這一招原是藉劍勢激發人的威力,“心七”屬於短劍,長度不夠。但它發射出的劍罡,卻可殺人於一丈七八之外。

對方的大批人馬剛剛衝近,突見眼前寒光滾動,如同千百支利劍布成一片森森劍幕,排山倒海而至。

黃衣蒙面人馬當先,自然是死得最快,連身後緊隨的二三十人也難逃公道,劍罡挾雷霆萬均之勢襲到,寒芒過處,只聽慘叫驚叫不絕,淋起一片血雨。

馬嘶人喊聲中,二三十個人紛紛墜馬倒地不起。後面的人馬收勢不及,衝撞得人仰馬翻,頓時驚亂成一團。

哇噻!小夥子只不過才出手,一招竟具有如此驚天動地的駭人威力。

這一來,不僅眾黃衣蒙面人嚇得屁滾尿流,連鐵老太君也驚得嘴巴張得大大的。

老人家想起剛才在客棧內,硬逼小夥子接她一杖,結果被震開三步,人家還說是老人家手下留情的話,現在看來要不是小夥子手下留情的活,老人家這條老命早已完蛋大吉,不必籌備下個月九十四大壽了,趕快抬回去準備後事了!

杜小帥對“一統幫”又恨得到極點,出手毫不留情,狂喝聲又起,“毀天滅地”再度攻出。

劍罡如同夜間的閃電,挾帶著森森寒光,衝殺進驚成一片的人馬之中。

馬嘶,人叫,血雨飛淋,頓時人仰馬翻,真是有夠悽修的場面!

不等小夥子第三次出手,剩下的人馬哪還敢向前衝殺,早就紛紛掉轉馬頭,有的甚至連馬都不要了,嚇得隨人顧命啦!

鐵老太君一舉龍頭柺杖,阻止鐵家莊的人馬趁機追殺。

片刻之間,除了地上橫七是豎八的幾十具死屍和馬屍,對方已逃得清潔溜溜。

一場慘烈的激戰,彷彿才剛開始,便已結束了。

突然,鐵老太君口中迸出了一句:“咱們回去!”

老人家這四個字,充滿了悲痛與無奈,如同是鼓足了勇氣和畢生功力說出。

只見一條壯漢趕緊牽過馬來,老人家一言不發,看都不看杜小帥他們一眼,躍身上馬,率領紛紛上馬的眾男女,宜朝鎮外風馳電掣而去。

杜小帥等他們都走遠了,才轉過頭來,發現唐詩詩正以淚光閃動的眼睛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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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夜已深,人卻未靜。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杜小帥以每人五十兩銀子為酬,召募了全鎮二十來個年輕力壯的“勇夫”。其實只夠資格當“懦夫”,自從男女三人決定住在客棧裡,他們早就嚇得逃回家,各自關門閉戶啦!

這會兒在錢多多的份上,那就顧不得死活了,畢竟這年頭五十兩銀子是個大數目也,這種機會百年……太誇張了,至少十年難得一次。

在杜小帥的指揮下,人家忙完了一整夜,才把滿地躺的人屍馬屍處理乾淨。

全用牛車、馬車,還有獨輪車用雙手堆著走的“辦公車”,載運到距石臼湖約一里的山邊下。

小夥子想的真絕,居然把人屍馬屍排成了“一統幫”三個字,存心不讓“一刀”專美於前!

兩人有拼啦!

忙完,回到“臨潮客棧”,天色都快亮啦!

杜小帥經過唐詩詩和範桃花的房門口,見裡面燈光已滅,沒有一點動靜,大概已經睡了。他不想驚醒她們,逕自走進隔壁房間,精疲力盡的躺了上床。

這事後,要是來上幾節“馬殺雞”,那才真爽哪!

想到馬殺雞,他不禁想到了在“飄花宮”享受四名少女的“泰國員,而如今她們屍骨已寒,早就不知投胎到哪裡去了。

他真是癟透了心,命運之神不該不會那麼殘忍,安排是一統幫主是我爹吧?

隨即又想到了唐詩詩,這天真無邪的少女,其實比他癟苦多了,目睹自己意中人跟自己母親演出“床戲”,已經快瘋狂了;現在又要她接受母親成了系人不眨眼的“淫魔”,這個殘酷無情的事實。

唉!他們可真是同樣“衰尾”啊!

杜小帥深深嘆了口氣,實在不想再煩下去,盡力想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憎況,可是偏偏一點睡意也沒有。

同樣地,隔壁房間的唐詩詩,也是整夜在輾轉不能成眠。

她現在明白,母親的“舊病復發”非得藉“陰陽合功”,用“採陽補陰”之術,才能維持生命和增進動力,進而青春長駐。

如此一來,唐雲萍就非殺人不可了。

唐詩詩的枕頭被淚水溼了一大片,但她不敢哭出聲來,怕驚動隔壁房裡剛回來的杜小帥。

可是她心如刀割,柔腸寸斷,在杜小帥回來之前,曾想過一走了之,找一處深山隱居,或是遁入空門,從此不見任何人,靜靜地度過一生。

但她個性憂柔寡斷,不是提得起,放得下的那種人。

尤其捨不得離開杜小帥,使她內心產生了矛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簡直無所適從,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了。

範桃花真有福氣,能吃能睡,雖然經過一場驚嚇,她照樣一回房就倒頭呼呼大睡。

這是天已大亮,她起身伸了個大懶腰,走出房,來到唐詩詩的房門口,聽了聽房內還沒有動靜,便逕身前面大廳走去。

兩個夥計正在交頭接耳,一見範桃花走出,趕快笑臉相迎,巴結地齊聲招呼道:“大嬸,您早啊!”

範桃花有夠大牌地:“嗯!”了一聲,就在一張桌前拉開長凳坐下,吩咐道:

“替我做份早點來!”

一名夥計忙上前問道:“大嬸要吃什麼?”

範桃花在清江縣裡,好歹也是丐幫堂口的當家婆,連她老公身為堂主,也得聽她的,所以這婆娘一向作威作福習慣了,尤其喜歡擺個譜,沒事還要耍小叫花為她捶背捏肩,外帶洗個腳什麼的。

只有遇上了唐詩詩和杜小帥,是她自己吃飽撐著,苦苦要求要跟人家,才不得不心甘情願降為“歐巴桑”。

這會兒難得杜小帥和唐詩詩不在,她又神氣叭啦羅,如數家珍地:“給我來兩籠小籠包,一碗酸辣湯,再來一客燒餅夾醬,最好切個下滷的拼盤,酒嘛……

早上少喝點,就來二十斤吧!”

小夥計困窘癟笑:“大嬸,您要的這些除了酒之外,小店一樣也沒有……”

範桃花牛眼一瞪:“那你們還問我吃什麼!”

小夥計陪笑道:“不瞞您說,咱們只會幫著洗洗切切的,做萊可得掌櫃親自下廚呢!”

範桃花大刺刺地吩咐道:“那就叫他去做菜來!”

小夥計不敢直說,掌櫃的一早就親自帶了銀票,趕到縣城去,看看能不能兌現了,只好掩飾道:“掌櫃的,他,他特地去為你們買菜去了!”

範桃花哼聲道:“那有什麼現在的可吃?”

小夥計忙道:“昨夜剩下的雞鴨還很多,這種天氣不會餿……”範桃花很無奈地:“好吧,有什麼就拿什麼來,能下酒就行了。”

小夥計恭應一聲,忙不迭去拿酒菜。

範桃花見另一夥計還站在那裡發愣,不用白不用,把手一招:“過來!”

夥計忙恭應上前,問道:“大嬸有什麼吩咐?”

範桃花吩咐道:“替我捶捶背!”

夥計好像沒聽懂:“捶背?”

範桃花又牛眼一瞪:“伊媽咧!連捶背也不會?”

夥計忙陪笑臉:“大嬸,你要按摩哪?那可是瞎子……”範桃花怒哼一聲:

“我馬上可以叫你變成瞎子!”

夥計一聽,嚇得魂都飛啦,急忙站到她背後,舉起一雙拳頭,替她捶起背來。

範桃花這才笑道:“小鬼,好好捶,符會兒大嬸有賞。”

夥計連聲恭應,這下捶的可帶勁了。

範桃花正在享受,嘴裡哼著小調,自得其樂的。

突然一陣急促蹄聲響起,由遠而起。

她剛一怔,蹄聲已風馳電掣來到客棧外,就在一名黃衣蒙面飛馬奔過時,“呼”的一聲,一把飛刀疾射而入,釘插在木柱上。

範桃花追出一看,那人已去遠,真是來得急,去得快,如同一陣疾風。

她可懂得這一套的,急忙回客棧,從木柱上拔下飛刀,果見刀柄上綁著摺疊的紙條。

拆開一看,只見上寫著:“杜小帥,今夜三更,棄屍之處,單獨一會,有阻量就來!”

紙條左上角並未署名,卻畫了一把刀。

杜小帥已被急促的馬蹄聲驚起,趕出來一見範桃花手只著飛刀和紙條,瞄著眼:“是剛才送來的?”

範桃花點了點頭,忙把紙條遞過去。

杜小帥接在手上一看,撇嘴笑道:“嘿,宋一刀終於向我單挑了!”

唐詩詩也聞聲趕出來,上前看了紙條後即道:“帥哥,他們一定是有詐,你千萬不能去冒險!”

杜小帥哪當自己一回事:“拜託!你以為我孬種啊!”

範桃花也勸阻道:“這傢伙準是看到了我把那些屍體排成‘一統幫’三個大字,認為我是故意透著‘一刀’兩字,擺明向他示威的,所以這傢伙不服氣,向我單挑,而且地點在棄屍之處,我要是不去,哪不表示我怕了他?

這怎麼可以!?

唐詩詩比他會想得多了:“帥哥,這種小事有什麼好爭的,在師父來之前,咱們只有三個人,勢力單薄,犯不著去冒險,不要理他嘛!”

杜小帥斜睨著眼:“反正是夜裡的事,我再考慮考慮,天黑前再決定還來得及,說不定娘她們已經趕來啦!”

唐詩詩這些日子與杜小帥相處,對他已經瞭解的,心知阻止不了,勸也沒用,乾脆不再廢話,不過她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不一會兒,小夥計送上酒菜,頓時精神百倍,上去拍拍小夥計肩膀:“行!

一早就替我準備了‘特別早點’,待會兒有賞。“小夥計看看範桃花,見她又是眨眼又是歪嘴巴,當然不敢拆她的台,連忙稱謝而退。

另一名夥計則添上兩副碗筷,杜小帥招呼唐詩詩和範桃花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吃喝起來。

小夥子整夜沒睡,接著三大碗酒下肚,精神才好一點,忽向範桃花問道:

“範大姐,你是‘江湖通’,可知道幾十年前,江湖上的七大魔頭是那些人?”

範桃花想了想,居然像背家譜似的,連串說出道:“他們是一女六男,北三南四,分別是紅花娘子洪薇,赤髮長太乙上人,古墓派的霍斯人,又叫‘活死’,加上瘋刀武三朗,是南方的四大魔頭,北方的三個是鬼眼怪醫吳道,牛頭魔王孫大空,馬面太歲蕭戈。”

杜小帥大拇指一堅,讚道:“哇噻!範大姐,你比我那老哥還行,不但是‘江湖通’,簡直是‘電腦’嘛!”

範桃花登時快笑了嘴:“沒有啦!是你‘不甘嫌’,平日間來無事,聽我老公瞎扯,我就記下而已啦!”

杜小帥又道:“那我再考考你,紅花娘子洪薇,跟昨夜那位鐵家莊的老太君,她們之間有什麼過節?”

範桃花搖搖頭:“這倒沒聽說過……”

唐詩詩好奇地問道:“帥哥,你怎麼把她們扯在一起了?”

杜小帥斜睨著眼道:“昨夜我隨便提到洪薇,那老太婆就一臉怒氣,還罵洪薇是賤,所以我猜她們之間,八成是下有什麼不清不白的過節,我是說扯不清的過節啦!”

唐詩詩“奧”了一聲,低頭不知在想什麼。

杜小帥幹了一大碗酒,用手背一抹嘴角流下的酒汁,又問範桃花:“我再考你一個問題,當年江湖上的三大美女,又是那三個?”

範桃花連想都省了:“那是芙蓉玉女柳青苔,另一位姓錢名如意,是位武林世家的名門閨秀,因為未在江湖上混,所以沒混上個外號,後來傳說她已嫁了人,嫁給誰倒不太清楚,最後一嘛……那就是咱們幫主的親妹妹寒玲玲,人稱……其實是她老公稱她小丁,而她老公嘛,就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楊小邪!

範桃花被嚇得一大跳,身子向後一退,一屁股坐了個空,從長凳跌坐在地上,仰面摔了個四腳朝天。

兩個小夥計忙不迭上前,把她扶了起來,強憋著笑:“大嬸,您坐穩些啊!”

杜小帥也顧不得向她道歉了,轉向唐詩詩道:“詩詩……你……”唐詩詩幽幽地道:“那大我正要告訴你,剛好……”杜小帥怒聲道:“算了,算了,有夠遜的,想不到一直矇在鼓裡,不知道當年的三大美女之一,竟會是楊小邪的老婆!”

範桃花扶起長凳,坐回凳子上道:“其實她雖很美,還不夠資格稱為武林三大美女之一,但楊小邪卻以‘邪’出名的,非把他老婆跟江南的兩位絕世佳人,並稱為武林三大美女,誰不承認,他就揍誰,甚至跟他沒完沒了。

大家惹不起他,只好當面承認,背後卻當作笑話,所以說武林三大美女,實際上公認的只有兩位,根本沒有人提到楊小邪的老婆。“為了博得杜小帥的歡心,範桃花不得不拼命的貶楊小邪,連小丁都遭了秧。

杜小帥癟透了心,氣唬唬的:“老哥哥,這老酒鬼,還敢跟我稱兄道弟,卻什麼都不告訴我……你娘咧!”

唐詩詩既未見過楊心蘭的本來真面目,也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感情糾紛,見了扮成小叫化的楊心蘭一面。當時只知她跟杜小帥一路的,根本不曉得她是女扮男裝。

直到方傑前往密林中,唐詩詩去向錢如意通報,才在帳篷外聽到他們母子的談話,獲知一點眉目。

範桃花哪曉得這一些,看杜小帥氣得臉都綠了,忙問道:“杜公子,你說的老酒鬼,可是咱們丐幫中,你稱‘醉龍丐’的李長老?”

杜小帥一臉癟樣:“以後少在我面前提他,想到這老酒鬼我就有氣!”

範桃花只好應了一聲,吃得很憋扭,氣氛也不大對勁,倒是酒足足喝掉了三大壇。

出乎意料之外,昨夜“一統幫”捱了記“大火鍋”,損兵折將,傷亡了好幾十人馬,今天居然按兵不動,並未大舉來犯。

小鎮的居民猶有餘悸,仍然家家關門閉戶,連小孩也不敢讓他們出來玩耍,以致全鎮冷冷清清,陷於一片沉寂中,彷彿這是浩劫後的一處廢墟。

全鎮只有“臨潮客棧”照常開門,只是門可羅雀,連小貓也不見兩三雙,哪有生意可做。

整個客棧簡直就像杜小帥他們三人包下的,兩個夥計忙得團團轉,已經是中午了,還忙不出一頓飯菜。

掌櫃的一早就去縣城,到現在還沒回來。杜小帥已經叫餓了,從此夥計愈急愈出錯,在廚房裡手忙腳亂,別說做不出一道象樣的菜,連一鍋飯差點燒焦,全成的“鍋巴”。

沒皮調了,他們只好向對門“山湖客棧”的掌櫃求援,總算看在手足之情,再加上閒著也閒著,代為辦好一桌飯菜。

還用說嗎,除非配上少許蔬菜以外,又是“雞鴨全席”。

唐詩詩心情很壞,不知是忘了,還是把生死置之度處,管它食物時在有毒沒毒,已不再用銀釵來試。

也許她心裡在想,最好加有劇毒,吃死了拉到,一了百了。

由此可見,這少女已萬念俱灰,了無生趣。

雖然,這不是她的錯,她完全是無辜的,為人所不齒的是引起公憤的“女淫魔”。

唐詩詩端起飯碗,深深嘆了口氣,不自覺地湧出眼淚,一滴滴落在碗裡。

杜小帥看在眼裡,苦在心裡,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設法去逗她笑,至少能暫時拋開煩惱,便一本正經道:“詩詩,你這碗飯留給我吃。”

唐詩詩微微一怔,莫名其妙道:“為什麼?”

杜小帥捉弄虐笑道:“‘眼淚湯’泡餓,可是世間難得一美味,既營養又好吃,花再多的銀子都買不到,尤其是這麼漂亮小姐眼淚!”

唐詩詩一聽,果然被他逗樂得斥笑道:“討厭!”

杜小帥雙手一拱:“謝謝!”

唐詩詩又一呆:“謝我什麼?”

杜小帥嘻皮笑臉,近乎無賴:“我聽人說起,女孩子‘假仙’了,就愛說反話,說‘不’,可能表示‘是’,‘討厭’的反面就是‘喜歡’,我不是該謝你嗎?”

唐詩詩脫口而出:“討……”

“厭”字沒出口,已是不住窘著地笑了起來。

杜小帥見她終於展賦了笑容,這才比較安心,聳聳肩捉狹:“真是‘晴時多雲偶陣雨’!女人礙…”一直憋著不敢開口的範桃花,這時也說話了:“杜公子,‘統一幫’昨夜‘扛龜’,今天怎麼沒一點動靜,情形有點不妙埃”杜小帥幹了一大碗酒,才瞄眼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亂,想要他們一舉來犯,那才‘妙’嗎?”

範桃花忙道:“我才沒這麼三八,只是……感覺有些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上來哪兒不對。”

杜小帥仍然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氣:“想那麼多傷腦筋啦,咱們只要在這兒等著,最後會知道是哪兒不對了。”

範桃花不再說話,也端起碗來就喝。

正在這時,忽聽一陣急促蹄聲響起,夾帶著車輪滾滾聲,由遠而近,直奔小鎮而來。

夥計一聽這熟悉的馬車聲,立時振奮叫道:“掌櫃的回米啦!”

兩個夥計剛衝出門,一輛無縫的馬車已風馳電掣而至,停在客棧門口,果然是那掌櫃的。

車上真是滿載而歸,只見掌櫃的春風滿面,顯然銀票已兌現,即非“空頭支票”,也不是“拒絕來往戶”。

兩個夥計走到前門,就打躬作揖,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到城裡去買菜,順便辦點貨,回來晚了……”杜小帥睨斜視:“銀票帶上去兌現了沒哇?”

掌櫃的有點不好意思,忙陪笑道:“錯不了,錯不了,公子的銀票還會有什麼問題呢?”

社小帥懶得拆他的台:“掌櫃的,辛苦了,坐下來歇歇,喝兩杯吧!”

掌櫃的逕自坐了下來,忽道:“公子,昨夜的老太婆,不是提到她的孫兒被殺嗎?”

顯然當時他躲在廚房裡,已順便聽到外面的說話。

杜小帥耳朵一彈道:“怎麼樣?”

掌櫃的正色:“我聽城裡的人議論紛紛,說是最近兩天裡,城裡有好幾處地方,發現七八個屍體,死的情形跟那老太婆說的完全一樣,也是全身削光,下面那玩意……”不等他說完,杜小帥已霍地站起身:“咱們走!”

掌櫃的一聽“財神爺”要走要急了,忙道:“公子,我特地替你買了大批山珍海味……”杜小帥又猛彈耳朵:“那就快做,天黑以前就回來,奧,對了,麻煩掌櫃的要替咱們準備兩匹馬來。”

掌櫃的這才露出笑容,恭應著趕忙去備馬。

唐詩詩心知杜小帥為了聽說她母親又在縣城外一帶所以急急趕去,不禁皺著眉問道:“帥哥,天黑以前咱們能趕回來?”

不料杜小帥卻斷然道:“不是能下能,而是一定趕回來!”

看樣子,他決心要赴宋一刀之約。

唐詩詩輕嘆一口氣,偕同範桃花,隨著杜小帥走出客棧,掌櫃已牽來兩匹馬,一名小夥計也去馬棚,把唐詩詩原來騎的那匹牽來。

看來這掌櫃不是豬腦,就知道他們用三匹馬,不會要兩匹就備兩匹。

三人上馬,立即出了小鎮,直奔縣城。

所謂的縣城,指的就是高淳。

縣城介於石臼湖與固城湖之間,領近固城湖邊,距漆橋鎮不過二三十里。

三人忽如星火,快馬如鞭,風馳電掣的趕到縣城。

唐雲萍在那裡出現,並沒有固定目標,不像“一統幫”,已經知道們的大營設在黃花上島上,跑都跑不掉,必須設法打聽一下,再設法找尋她的行蹤。

範桃花不騎小毛驢,這回可沒那麼拉風,沒人注意她了。

他們去找了寄放牲口的鋪子,將三匹馬寄放在那裡,才走向大街去。

要打聽什麼消息或什麼新鮮事兒,最好的是酒樓茶肆,這種地方人多眾雜,沒事就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天南海北打屁一陣。

尤其三杯下肚,話匣子一打開,連自己老婆偷人都照料不誤。

酒樓要中午或晚飯時,客人才上門,茶肆卻是從早開到晚,隨時都有一些閒來無事的人在那裡泡著,一壺菜三兩銀子,就能消磨整天。

來這種地方的都是老主顧,他們稱之為“殺時間”。

這年頭啊,真是可怕,連時間都能“殺”呀!

生意人最會動腦筋,於是有人想出了點子,興起什麼“老人茶”還僱了些年輕姑娘陪顧客聊天,稱為“坐檯子”。

不過,在這裡充其量只能毛毛腳,來點“小動作”,或是嘴上吃點“豆腐”,打情罵俏一番。若是有興趣,那可得進行“場外交易”,談好價碼,看姑娘的姿色論價,大約三至五兩銀子就可以“帶出潮,來個“全套”。

一家做生意開了,其他人不禁看得眼紅,立即跟進,群起效尤,家家茶肆一窩風地拼上了。

杜小帥可摸不清行情,認為喝茶的地方就是喝茶聊天,還能改啥飛機。

他選了一家看上去生意不錯的茶肆,偕同唐詩詩和範桃花,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令小夥子莫名其妙的是,這家茶肆從掌拒到夥計,清一色的全是女人,而且一個個抒扮得花技招展,跟一般“綠燈戶”差不多,使他以為走錯了地方。跑到外面再仔細看一下招牌,沒錯啊,是茶鋪嘛!

這時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迎上來,先打量這發楞的小夥子一眼,又看看他身後跟著的唐詩詩和範桃花,才無可奈何地笑問:“三位要喝茶?”

杜小帥一副呆相:“這兒不買茶?”

這女人對“自備茶娘”的茶客,似乎不太歡迎,但也不能拒絕,沒精打彩的指著一張空桌位道:“請那邊坐吧!”

杜小帥也不跟她計較,領著唐詩詩和範桃花,過去坐了下來。

那女人跟到桌前間道:“喝什麼?”語氣冷冷的,好像誰欠了她似的。

杜小帥也沒注意:“隨便哪!只要是茶就行了。”

那女人眼皮一翻,轉身走去。

唐詩詩可看傻了,憋聲問道:“帥哥,這麼是茶鋪嗎?”

杜小帥笑道:“招牌上還是寫著‘秋月茶室’?”

唐詩詩眼光一掃:“可是……”

範桃花接道:“咱們清江城的茶鋪,好像不是這樣子啊?”

杜小帥卻一副專家模樣:“入境隨俗,各地方的民情風俗都不一樣,譬如南方人以米食為主,北方卻喜歡每天啃饅頭。”

範桃花點點頭:“說的也是……”

杜小帥剛把手一伸,準備向她要“口頭禪”的專利費,那女人托盤走來,將三隻茶杯放在桌上。

正轉身要走,卻被杜小帥叫住:“來!你坐下!”

那女人仍然冷冷道:“幹嘛?”

杜小帥這些日子來,已經“經驗”豐富羅,先摸出一錠銀子,往她手上一塞,邪笑道:“先坐下再說嘛!”

那女人微微一怔,似乎感到十分意外,忙春風滿面地笑著坐在他身邊,賣弄風情的道:“喲,公子,你自己帶了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妞來,幹嘛還拿我尋開心……”杜小帥又掏出那塊“狗頭令牌”,在她面前一晁,使那女人連看都來不及看清楚啥玩意,他就收了起來,低聲道:“咱們是衙門裡的人!”

杜小帥一聽,不禁緊張:“大爺來是……”杜小帥訕笑道“別這麼緊張,咱們只是在查近日縣城發生的幾件命案,想來這兒打聽些消息。”

那女人這才吃了定心丸,笑問:“官爺想打聽什麼消息?”

杜小帥正經八百,有板有限的道:“關於近兩日城外的幾條人命,你聽到什麼就說什麼!”

那女人點了點頭:“剛才我還聽到那幾位客人在聊天,說近日被殺的那七八個人,其中幾個是城東‘雄風武館’的人,一早去城外‘晨跑’,不知怎麼被殺了。另外幾個是城裡的混混,被殺是在夜裡,今天早上才被挑菜進城的菜販發現屍體,怪的是屍體全被扒光,而且下面‘那玩意兒’被割了,所以他們說,看這種殺人的手法,很可能是最近數月,在太湖附近一帶,已經殺害了一兩百人的什麼女魔……”杜小帥和唐詩詩聽了,真是痛心疾首,癟苦萬分。

那女人接著又道:“那幾位客人有個是吃鏢局的,跟‘雄風武館’的武師很熟,據他判斷,那女魔一定還在附近一帶,所以嚇得大家太早或太晚都不敢出城啦!”

杜小帥一聽苦著臉:“是哪位客人,你能不能叫來認識一下?”

那女人應了一聲,便起身走向最裡頭,跟一個摟著年輕姑娘猛吃豆腐的中年壯漢,輕聲嘀咕了幾句,然後指指社小帥他們這邊。

壯漢猶豫一下,才放開懷裡的年輕姑娘,起身隨那女人走路過來。

果然是吃鏢局飯的,上前雙手一抱道:“這位官爺請了……”,定神一看,“官爺”只是乳臭未乾的小夥子,不禁感到意外。

杜小帥現在可是做秀專家,大刺刺作個手勢:“請坐!”

壯漢只好坐下,色眯眯的瞄了唐詩詩一眼,再噁心地看看範桃花,才問道:

“管爺有什麼指教?”

社小帥擺出一副“官爺”的嘴臉:“咱們是從太湖來的,聽說‘女魔’近日在此地出現,連做了好幾條人命。不知兄台根據什麼,判斷她還在附近一帶?”

壯漢笑了笑道:“這很明顯,近幾個月來,發生的兩百條人命,都在太湖周圍的幾個縣境之內,證明那女魔選中一個地區,非搞得天翻地覆不可,如今她出現在城外,兩天你殺了七八個人,果然已經轉移陣地,來到了高淳縣境內。目前才做出幾條人命,如果不殺個痛快,她會輕易罷手才怪哪!”

杜小帥微微點了下頭,一彈耳朵:“這位兄台說的不錯,但不知依你判斷,她會躲在那裡?”

壯漢想了想:“最可能的就是在這個湖附近!”

杜小帥把手一拱:“謝你啦!”

壯漢抱拳回了一禮道:“好說!”便起身逕自離去。

杜小帥既然得到了這條線索,茶也顧不得喝了,向站在一旁的女人吩咐:

“買單!”

那女人嫣然一笑道:“喲,官人還沒喝一口茶就要走,買什麼單,茶錢算我請客好了,以後有空話常來捧常”這種便宜壯小帥可不願沾,要沾就要沾大一點的,不,是不沾便宜啦!

他又掏出個銀錠在桌上,才起身領著唐詩詩和範桃花離去。

固城湖在城外不遠處,他們為了行動方便,寄放的馬匹也不取回,徒步出了城外,直奔猢邊。

石臼湖與固城湖遙遙相對,距離不過十來裡,中間只隔著高淳縣城。

他們三人不到一會兒,已來到湖邊。放眼看去,湖面上一片碧波,湖光山色,景色倒是宜人。

雖然它的面積只有石臼湖大約四分之一,但湖的四面頗多密林,要躲不怕沒地方。

杜小帥看了一遍,心裡已經有底,如果唐雲萍還沒逃跑,八成藏身在密林中。

正在察看地形,忽見範桃花手指前方驚叫:“公子,你看!那邊有人!”

杜小帥朝她手指的地方一看,相距好幾丈的小山頭,果見一條人影移動,似在居高臨下眺望。

由於距離實在太遠,無法看出那人形貌,甚至分不出是男是女。

但既然發現有人出現小山頭,杜小帥當然得跑過去看清楚,馬上領著唐詩詩和範桃花直奔而去。

誰知剛跑到山下,就見二十名和尚迎面而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杜小帥在濛濛谷中,曾見過各大門派的龍頭老大,想不到領頭的和尚,赫然是少林派掌門人法禪大師!

只見法禪大師雙手一揮,一二十個和尚立即散佈開來,將他他們三人包圍起來。

杜小帥暗自一怔,呆道:“這是幹嘛?”

突見一名年輕和尚,指著唐詩詩叫道:“掌門人,就是這個女魔!”

法禪大師單掌舉胸,口宣佛號:“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女施主殺孽太重,人神共憤,老衲容不得你!”

杜小帥已經明白是搞什麼飛機了,這批出家人竟然指鹿為馬,把唐詩詩誤認成唐雲萍了。

這下子,代志(事情)又麻煩啦。

小夥子把鼻子揉揉道:“喂,老和尚,路這麼大,你幹嘛把路擋住了?

難道此山是你開,此樹是你栽。要收過路費嗎?“法禪大師似已認出杜小帥,就是在濛濛谷中力拼一統幫的小夥子,和顏悅色道:“小施主,此事與你無關,請不要橫加插手。”

杜小帥立方哼道:“難道跟你們少林派有關?雞婆!”

法禪大師沉聲道:“近日她殺了少林兩名弟子,難道與老衲無天!

哇噻!唐雲萍連少林寺和尚也不放過,這個麻煩和可惹大了,踢到鐵板啦!

杜小帥簡直快傻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老和尚,你真愛說笑話,咱們剛來不久,怎麼會殺了你的弟子,不要認錯人了!”

年輕和尚憤聲道:“小僧親眼看見她把兩位師兄擄去的,要不是小僧逃得快,也遭了這女魔的毒手!”

杜小帥呵呵笑著道:“呵呵,又一個練‘跑功’的!小和尚,你確定是這位姑娘?”

年輕和尚斬釘截鐵:“絕對錯不了!小僧當時奮不顧身衝了上去,搶救兩位穴道受制的師兄。不料這‘女魔’武功太強,小僧自知不是她的對手,幹逞逃走,去向掌門人求援等到咱們趕來,找兩位師兄時,他們已經遭毒手了!”

法禪大師怒形於色:“小施主,如果你一定要橫加插手,那可怪不得老衲了!”

杜小帥曉得就算說破嘴巴也沒用,乾脆把心一橫,囂張弄笑道:“你想怎麼樣?”

法禪大師怒哼一聲,喝令道:“把這三人拿下!”

一聲令下,和尚們立即發動,從四面八方一湧而上。

這下杜小帥的木樑子可大啦!

如果對方是“一統幫”的人,他可以毫無顧忌放手一搏,甚至大開殺戒。

但眼前這批和尚,乃是天下第一門派的少林弟子,傷了可難交待啊!

要學楊小邪的“跑功”,施展幽巫十八扭,帶著唐詩詩可還輕鬆愉快,他也顧不得範桃花,一把抓起唐詩詩的右臂,急向一旁閃開,閃過了兩名撲來的和尚,跟著一個倒縱,又避開一名和尚的攻勢。

但少林弟子果然身手了得,接連三人撲空,其他的和尚立即補位,封住這對年輕男女的退路。

範桃花可慘了,剛出手沒兩下,就被一名中年和尚欺身而近,飛近一腳,將她踢翻倒地,被兩名和尚撲上來按祝其中一個和尚出手如電,點了她的麻穴。

哇噻!少林門派不愧武林第一門派,武功身手真不是蓋的。

範桃花大聲怪叫:“公子,教主,快救救我……”杜小帥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那還能抽出身去救她。全力施展出“幽巫十八扭”,好像在跳“巫魂舞”似的,帶著唐詩詩左閃右避,前縱後跳,跑給那批和尚追。

法禪大師站在一旁掠陣,眼看弟子們一時無法得手,終於按捺不住,突然親自出手了。

杜小帥才奮力突圍而出,剛閃避兩名和尚的夾攻,不料法禪大師已掠身而至,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小夥子急忙帶著唐詩詩一個暴退,怒叫道:“暫停!暫停……”法禪大法一打手勢,阻止了眾僧攻勢,搖聲道:“小施主可是想明白了,決心置身事外?好,只要把這女魔交出,老衲絕不為難你和那位女施主。”

杜小帥瞄眼:“這可以考慮看看,不過我得先問清楚,如果我把她交給你們,你們打算把她怎樣?”

法撣大師道:“帶回少林,交由戒律院,會同護法長老論處。”

杜小帥斥笑道:“你娘咧!和尚廟把個小妞兒帶回去,這樣像話嗎?”

法禪大師沉聲道:“少林雖為佛門聖地,但這個女魔殺了我門下弟子,帶回嵩山論處,有何不妥?”

杜小帥連連搖頭,表情逗看道:“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你們雖然是和尚,畢竟還是公的,又不是太監,誰知道你們帶她回去是安的什麼心呀!”

法禪大師怒斥:“滿口胡言,小施主,你究竟交不交出這女魔?”

杜小帥笑憋著嘴:“老和尚,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法禪大師喝道:“你說!”

杜小帥揉揉鼻子:“今天你們請不要抓她,三個月之內,我負責陪她去少林寺‘投案’你看怎麼樣?”

法禪大師斷然拒絕:“辦不到!”

杜小帥賊眼一轉:“難道一定要她亮出‘血旗令’,你們才辦得到?”

法禪大師一聽“血旗令”不由一怔,吶吶道:“這……這……”杜小帥曉得中老和尚的要害,找鐵趁熱:“哼!老和尚,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們安的什麼心嗎?

什麼她殺了少林寺弟幹,什麼帶回嵩山論處,全是狗屁,根本沒這回事。你們是想帶她回去,逼她交出‘血旗令’!”

這番話果然使老和尚心中一動,因為百年前的少林掌門無空大師,就已查出“血旗令”,是被“陰陽教”創始人清元道長的俗家大弟子,也就是“陰陽教“第二代教主,”飛鼠“秦歡混入少林寺盜出。

無空大師親自出馬,找上了“陰陽教”,結果卻在“桃花守宮陣”中洩遲真元,功力全散,變成了廢人,以致引發武林九大門派共憤,聯手圍剿“陰陽教”,但被當時的十二代教主沈陰負傷逃走,從此生死下落不明。

據傳聞,“血旗令”藏於何處,只有教主一人知道,一代一代也只告訴接掌的弟子。

而如今“桃花教”,正是“陰陽教”的化身,相隔百年後的教主就是唐雲萍!

法禪大法沉吟一下,忽問道:“唐教主,‘血旗令’真在你手中?”

哇噻!

剛才還左一聲女魔,右一聲女魔,這會兒竟改稱教主了。

杜小帥根本不讓唐詩詩開口,搶口說道:“那當然!”

法禪大師一心想得回“血旗令”,奉回嵩山少林,挽回當年令旗被盜的顏面。

他當即就提出交換條件道:“如果唐教主能交出‘血旗令’,近日之事由老衲一身承擔,就到此為止。”

杜小帥笑道:“老和尚,別那麼天真好不好?那有這樣方便的事,又不是一塊手帕,可以隨身帶著擦鼻涕的!”

法禪大師道:“無論臧在何處,老衲可以隨你們一同去取!”

杜小帥抽翹嘴角:“不行!”

法禪大師為了“血旗令”,不便發怒,問道:“那麼,依小施主的意思呢?”

杜小帥有黠黠矣:“三個月之內,咱們負責把‘血施令’送上嵩山!”

這次法禪大師翹著嘴角:“不行,今日放過你們,再要找到唐雲萍教主就難了。”

杜小帥笑得有點癟:“哎呀,咱們不會黃牛的,人格保證啦!”

法禪大師毫不通融:“不行!”

杜小帥搔了搔頭髮,突然摸出“心匕”,捉笑:“老和尚,那用這個‘押’在你這裡,這下總可以吧!”

法禪大師一眼認出那是“心匕”,但卻毫不心動,搖頭:“這‘心匕’雖為罕世神器,有緣之人居之,老衲乃是方外之人,四大皆空。要這殺人利器何用?”

杜小帥只好收起“心匕”,無意中觸及懷中那塊“狗頭令牌”,突然靈機一動,忙摸出亮相:“喂!老和尚,這玩意你認識它是什麼728嗎?”

法禪大法果見多識廣,不如思索:“這是乞丐幫的狗頭令牌‘!怎會在小施主身上?”

社小帥斜隕著眼:“那你就別管了‘血旗令’雖可號令武林九大門派,但那是一兩百年前的事。自從被盜後,這麼多年未出現,各大門派還不是下照樣好好的。如今大家怕早已忘了回享,就算拿出來,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場,而乞丐是天下公認的第一大幫,這面‘狗頭令牌’,可是以號令全幫,比那有名無實的‘血旗令’要實在得多了。現在我用它擔保,三個月之內送上‘血旗令’換回,否則你就沒收了,行吧?”

法禪大師心想:“‘血旗令牌’絕不可能在他們身上,若用武力相逼,對方也不可能‘生’出來。況且,這小夥子在濛濛谷,敢向一統幫挑戰,且重創對方,顯然武功不在我之下。而且剛才一味閃避,始終並未還手,擺明了是不願傷我少林弟子,我若再不同意,豈不是逼他全力一拼?”

念及於此,老和尚終於把頭一點,遙聲道:“好!老衲就暫時代為保管這‘狗頭令牌’,三月之內,希望你們能遵守諾言,將‘血旗令’送上嵩山。”

杜小帥捉笑道:“一言為定!”

唐詩詩急忙阻止:“不……”

但晚了一步,杜小帥說好的事,哪能不算數,他的手向前一遞,已暗用真力,將“狗頭令牌”平平穩穩的,飛送到法禪大師面前。

老和尚一伸手,接住了“狗頭令牌”,吩咐道:“放開那女施主。”

那邊一名中年和尚恭應一聲,蹲下去為範桃花解開了受制的穴道。

法禪大師雙手合十道:“三月之內,嵩山恭候小施主!”

杜小帥剛說出一聲:“安啦……”

只見法禪大法一揮手,已率領眾僧浩浩蕩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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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城外這兩天,連續發生了七八條命案,早已震驚了全城。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種事不用人特地宣傳,早就傳遍全境啦!甚至連鄰縣也在議論紛紛,大有談虎色變的恐怖。

但一般人並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有那些江湖人物,才道聽途說,風聞近幾個月內出現在大湖一帶,殺了一兩百年輕力壯男子的女魔,就是“桃花教”的教主唐雲萍。

出了這麼多命案,難道官府裝啞巴、聾子不聞不問?

那當然不可以,只是官府的那些捕頭,憑他們的那點玩意,嚇唬老百姓,抓個小偷扒手或地痞流氓,也許派得上用場,真要去緝捕“女魔”歸案,那可就門兒也沒有,還是吃飽一點,多作夜夢!

所以官府只是裝模作樣,又張貼告示,又遍發海報公文,還派出一批批官差到處查緝,其實誰也不敢認真去查,只不過是虛應故事而已。

倒是武林中一些自命為“正義之士”的雞婆,聞風紛紛趕來高淳縣城,在固城附近一帶展開了搜索。

少林派的人雖離去,但在湖的四周,卻不斷有身份不明的江湖上物出現,有的還喬扮成遊湖的遊客。

昨夜的鐵老太君,及今日的法禪大師,把唐詩詩認做是唐雲萍。這一帶,使杜小帥必須換個法子,不能再讓她揹她孃的黑鍋了。

而且範桃花這身花枝招展惹人打抬,也太囂張了嘛,行動起來實在不太方便。

杜小帥歪頭想了半天,靈機一動,選了一處穩秘的竹林相候,要範桃花去城裡買三套乞丐裝來。她本來就是乞丐幫的人,這種小事一點也難不到她。

等範桃花出了竹林,社小帥才做作輕鬆捉笑道:“教主,這會兒沒事幹,咱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唐詩詩可笑不出來,雙眉緊鎖:“帥哥,三個月之內,你有把握找到‘血旗令’?”

杜小帥聳聳肩,不太負責的訕笑:“誰有把握啊,反正三個月還早嘛,先把那批和尚打發走了早說!”

唐詩詩鄭重其事:“可是那塊‘狗頭令牌’,是乞丐幫的信物。到事後交不出來‘血旗令,,看你怎麼向人家交待?”

杜小帥一聽,真是滿面生灰,苦臉一張,沉恩一下,突然把耳朵一彈:“對啦!我真是‘呆’,竟忘了我娘這裡,就有一線現成的線索。”

唐詩詩茫然問道:“什麼線索?”

杜小帥拉她在一塊石頭坐下,弄笑:“我娘有沒有告訴你,關於‘血轎’的事?”

唐詩詩搖擺頭:“沒有,不過我聽師父的那幾個侍婢說過,轎子原是她們護送一位老太去蘇州時乘坐的,途中遇到獵擊,她們和那四位大叔,全力保護那老太太,全都受了傷,鮮血噴淋了整個轎了,幸好遇見我師父,他們才把命保住,坐在轎子裡的老太太去活活被嚇死了。後來師父就把整個轎子漆成紅色,出現江湖後,大家就稱它為‘血轎’啦!”

杜小帥瞄眼:“你蠻有魅力的嘛,娘也是這樣告訴我的,不過那些侍婢並不知道,那個老太婆臨死之前,還說出‘血旗今’三個字才斷氣!”

唐詩詩詫異:“哦?這麼說,那老太太可能跟‘血旗令’有關嘍!”

社小帥眨了眨眼:“對!所以我說肉呆嘛,娘這裡可能就是一條現成的線索啊!”

唐詩詩想了想道:“可是,那老大太臨死之前,只說出‘血旗令’三個字又有什麼用?”

杜小帥揉揉鼻子,笑道:“詩詩,你怎麼比我還‘遜’!你想想,那位老太太臨死前,說出‘血旗令’三個字,一定想告訴我娘什麼,可惜沒說完就斷了氣。

不過這可證明,老太太不但知道‘血旗令’。而且去蘇州就是為了令旗。那四位大叔和八位侍婢,是奉命護送的,至少總該知道是去蘇州什麼地方吧?”

唐詩詩斥笑道:“你才‘遜’啦!她們既然聊天起來,我會不順便問她們嗎?

可是聽她們說,只負責把老太太送到蘇州城外,到事後會有人去接的。

至於接的什麼人,她們就莫宰羊(不知道)了。“杜小帥猛敲自己額頭,設想到會是這樣……忽問道:“詩詩,去接那老大太的人,會不會就是你娘?”

唐詩詩聽得一呆,斜瞄著他:“帥哥,你怎麼會想到是我娘?”

杜小帥:“據說當年‘血旗令’由少林保管,是被‘陰陽教’第二代教主,‘飛鼠’秦歡所盜,因為他自知本身是邪教,拿出令旗來,九大門派也不會甩他,不反追殺就很偷笑啦!所以把它藏起來。藏的地方,除了自己知道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直到接掌‘陰陽教’的弟子選出,正式接棒時,他才告訴新的教主,這樣一代傳一代,而且嚴禁‘血旗令’出現。‘桃花教’就是以前的‘陰陽教’,而你娘既然身為教主,照說應該知道令旗的下落吧!”

唐詩詩沉吟了半晌:“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照你剛所說,‘血旗令’藏的地點,只有‘陰陽教’歷代幫主一個人知道,那位老太太怎麼會知道呢?”

杜小帥揪了個臉:“對啊!怎麼會這樣?嗯,那四位大叔和八名侍婢,既然奉命護送那位老太太去蘇州,他們是奉誰的命?那個人一定知道老大大的身份,只要查出老太太的來歷,多少也會有點眉目的!”

唐詩詩微微點點頭:“這倒是條線索,不過要等師父來了,才能問他們啊!”

杜小帥精神上來:“娘大概得到我師父的消息,很可能目標是‘黃花島’,咱們在這兒一定能遇上地老人家的!”

唐詩詩可沒有他那麼興奮,沉默了一下,忽然淚光閃閃:“帥哥,我娘……”

杜小帥明白她的心情,只能用勸的:“詩詩,別擔心啦,只要找到你娘,我會把她的病治好。”

唐詩詩忍不住想淚奪眶而出,泣道:“帥哥,就算你真能治好我孃的病,可是她已殺了那麼多人,別人是不會放過她的,武林中再也沒有她立足之地了!”

這下子連杜小帥也頭大了,把她擁在胸前,實在不曉得能說什麼。

唐詩詩情不自禁,伏在他胸前大哭特哭起來。

這少女與楊心蘭和李圓圓完全不同,李圓圓有一股踉她相似的地方是比較文靜,不像楊心蘭那樣“野”,近乎放蕩不羈。但李圓圓有一股特殊的氣質,有時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有時又像一位公主,令人神聖不可侵犯,不敢貿然接近。

而唐詩詩的天真無邪,就像啥事都不幢的小女孩,尤其那楚楚堪憐的小模樣,認人看了不但對她同情,忍不住要幫助和愛護她,更會整個人被她所軟化。

也就是說,如果向你要求什麼,即使你不能答應,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最後就不忍心拒絕她了。

像那天在雲霄山的林中,這少女為了她踉娘“一較長短”,試探杜小帥會不會為她動心,竟不惜“犧牲色相”,在他面前寬衣解帶,表演“穿幫秀”,脫得清潔溜溜。

當時要不是突然聽到母親病發,杜小帥無法想象接下去會有怎樣的“限制級”,的鏡頭出現。

後來,錢如意要杜小帥先陪唐詩詩,去太湖一帶找她娘,小夥子心裡可真念個沒完,擔心這少女跟他單獨相處時,萬一途中再“重施故伎”,可就夠他悽慘的啦!

不料這一路上,竟然都沒事,也許是夾了個“電燈泡”的範桃花在當中吧?

這會兒見唐詩詩傷心欲絕,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杜小帥心知說什麼都是廢話,只有用行動表示,也許還能用點用。

沒皮調,小夥子只得試試這最後一招了。

他突然雙手捧起這少女的臉,低下頭去,吻了她的小嘴兒。

哇噻!她的兩片薄唇好冰涼啊!

杜小帥感覺得出,這少女全身一個大地震,又好像觸電似的,不住的顫抖起來。

顯然唐詩詩感到十分意外,想不到杜小帥會突然吻她,使得她又是驚又是喜,果然停止了哭泣。

只見她仰著臉,以便迎合杜小帥,而垂落的雙臂,兩手去握緊成拳頭,看得出她是那麼緊張和興奮。

這少女唯一的一次經驗,也是杜小帥“施捨”給她的,但那一次沒什麼意思,這次,刺激多了。

四唇相交,緊密的吻合在一起,不到片刻,便覺得唐詩詩冰冷的嘴唇,逐漸發起熱來。

突然,隨著一聲輕微的幾乎很難聽見的聲音,一條人影閃進了樹林內,距離他們只有兩丈左右。

杜小帥自從服下龍血和內丹,功力在不知不覺中日增夜長,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幾個月中,他的功力已足抵一般武林高手,百年苦練的修為。

功力愈深厚,聽覺也愈靈敏,這些微的聲響,已使他警覺到了。他在唐詩詩耳邊輕聲:“小心點,有人來了,就在我背後兩丈的距離。你不要出聲,我去抓他!”

唐詩詩暗自一驚,嚇得動也不敢動。

杜小帥輕輕的放開她,突然猛地一轉身,霍地跳起,但見一條綠影疾掠而去。

雖然驚鴻一瞥,未能看清那人的形貌,但已看出那是個身材高挑女子。

難道會是楊心蘭?……李圓圓……甚至唐雲萍?

小夥子才想追去,突然“颶颼颼”地一聲輕響,連接七八條人影躲入林中。

來人都是三上十歲之間,一律身穿勁裝,手中各持不同兵器,一看就知是江湖人物。他們一見杜小帥,不禁意外地一掠,像是見了凶神惡煞似的,掉頭就逃出林外。

杜小帥癟得他罵:“你娘咧,把我看成鬼哪!”

才罵這麼句,等他再去追那綠衣女子,早就看不見人影啦!唐詩詩也追了下去,急問道:“帥哥,是誰啊?”

杜小帥賊眼橫轉道:“沒看清楚……”

其實他心中有數,八成就是唐雲萍!

很可能是唐雲萍!

很有可能唐雲萍被七八個人跟蹤,避進竹林,無意中撞見他們的相吻情形。

她自慚形穢,不願跟他們相見,只有急急悄然離去。可惜杜小帥怕唐詩詩嚇到,必須先讓她知道情況。否則如果不是說了幾句話,趕快出其不已地疾身撲去,可能將那綠衣女子攔截下了。

偏偏還來不及去追,跟蹤而至的那七八個人,又圍入竹林,又一耽擱,這會兒還到哪裡去追尋綠衣女子?

杜小帥氣得臉都綠了,破口大罵:“你娘咧,這幾個龜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撿這個時間闖來!”

唐詩詩可能會錯意了,以為杜小帥發火,是為了正在熱吻被他們攪局,不由得面紅耳赤,滿臉嬌羞:“帥哥,別生氣啦,只要你喜歡,我隨時都可以……”

難道她要說隨時都可以免費服務?

杜小帥呆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又來了個攪局的。

只見一個手提包袱的叫花婆,一頭闖進了竹林。

定神一看,你娘咧,竟是穿上丐裝的範桃花。

範桃花一臉詫異,氣急敗壞問道:“剛才我老遠看幾個人,好像是從這裡逃出去的,他們是什麼人?”

杜小帥面有菜色道:“誰知道,一群神經病,見了我就像見了鬼似的,掉頭撒丫子就跑了!”

範桃花見他們沒事,這才放心,搔首弄姿的轉動身子,笑道:“你們看,我像不像個叫花婆?”

杜小帥捉狹:“還有什麼像不像,你本來就是個叫花婆嘛!”範桃花尷尬的笑了笑,把包袱遞上前:“這裡還有兩套,你們穿穿看合不合身。”

杜小帥接過了包袱:“又不是時裝表演,管它合不合身,能穿就行啦!”

隨即打開包袍,撿出一套較小的丐裝,順手拋給了充滿好奇的唐詩詩。

※※※

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人多勢眾,而且幫中不乏武功高深莫測的人物。

尤其他們以“纏功”聞名江湖,既難纏又不好惹,一旦惹上他們,就根本纏個沒完沒了的。

就算你有夠多時間跟他們磨,恐怕也沒有對等的精力,和他們扯哦!

既然風聞“女魔”在高淳縣城外出現,趕到固城湖來的江湖人物不在少數,丐幫的人也來湊熱鬧,那是當然的事。一個大開殺戒的“女魔”,怎地如此具有號召力,吸引了各路人馬趕來呢?

大家心照不宣,說穿了不過是那“血旗令”。

他們倒下一定懷有野心,想以“血施令”號令武林九大門派,而是打算碰碰運氣,如果能把“女魔”抓住,逼她交出令旗,然後拿出去賣人,就算是開價萬兩黃金,保證搶著出更高價的大有人在。哇噻!真要把令旗弄到手,那不等於挖到了金礦啦!所以這兩天裡,固城湖四周一帶,隨時可見一些身份不明的江湖人物出現,而聞風趕來的人似絡繹不絕……這一男兩婦三個乞丐才出現,很多人就敬鬼神而遠之,儘可能離他們遠遠的。

他們可不喜歡湊熱鬧,走得愈遠愈好,正求之不得哩!唐詩詩穿上一身檻褸的丐裝,覺得既新鮮又有趣。杜小帥以前跟楊心蘭在一起時,也曾作過這樣打扮,有種無拘束的自在,反而真叫化婆的範桃花,平時花枝招展慣了,一旦換上這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心裡上覺得怪彆扭的。

範桃花心裡的疑問,一直憋了很久,這時終於忍不住問道:“教主,是不是有人冒充你老人家?”

唐詩詩一時啼笑皆非,乾咳道:“這……”杜小帥暗裡偷笑,搶著道:“這不用說,貨真價實的教主在這兒,那個自然是‘仿冒品’。所以咱們非找到她不可,以免她繼續亂搞,破壞教主的形象啊!”

由於昨夜的鐵老太君,及今日的少林掌門法禪大師,都當面指認唐詩詩是“桃花教”的教主,這還假得了?

範桃花自然更是深信不疑,忙附和:“對對對,一定要把那個”西貝貨“抓到,可不能讓她破壞教主的形象!不過,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在這兒攪和,那女人怎麼敢露面呢!

找!說得好聽,但上哪兒找?

唐詩詩此刻心情十分矛盾,既是急於想找到母親,又擔心真找到了,不知將是怎樣一個局面?擔心歸擔心,找還是得找。

他們三人穿上丐裝,臉上身上還到處塗抹了泥灰,東一塊西一塊的,幾乎“面目全非”但仍然被一些人認出,見了他們就趕快開溜。

杜小帥也認出他們就是追蹤那綠衣女子,闖進竹林內,見到了他掉頭撒腿就跑的那幾個傢伙。

小夥子終於好不容易的恍然大悟了,他們怕的不是“丐幫”,而是認出了他是杜小帥。

但杜小帥既非凶神,又不是惡煞,除了“一統幫”的爪牙,誰會見了他就怕?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那在濛濛谷中,見到他力拼一統幫主,而且重創對方的江湖各門各派人物。

小夥子那有功夫去甩他們,領著唐詩詩和範桃花,專向湖四周隱秘的地方搜索,一方面心裡還念著今夜三更之約。可是,眼看太陽就快要落山了,仍然沒有任何發現。唐詩詩的心情愈來愈沉重,也愈來愈焦灼,她不僅是為了沒有發現母親的影蹤而憂急,更為杜小帥和宋一刀的三更之約擔心,滿腦子就在想,怎樣把時間拖過三更,使杜小帥爽約。因為她已有預感,杜小帥去赴約,一定是凶多吉少。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偏偏想來想去,始終想不出個辦法,能夠使杜小帥打消赴約的念頭。

最好是這時唐雲萍突然出現!

唐雲萍如果真的出現的話,這裡都忙不過來,他哪裡顧得去赴宋一刀的約?

可惜唐詩詩所期待的“奇蹟”,沒那麼聽話的及時出現,夕陽已經西沉了。

三人走下一處山頭,忽然杜小帥嘆口氣:“算了,咱們明天一早再說吧!”

唐詩詩想拖延戰術,央求著:“帥哥,天還沒黑,再找找嘛!”

杜小帥停下來彈了彈耳朵道:“湖的四周,各處都找遍了,而且被這麼多人一攪和的,你來我往,簡直變成了萊市場,不可能還在這一帶啦。”

唐詩詩眼一紅,又哭了嗔聲道:“哼,我就知道,你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只記得宋一刀的事,要去和他拼命,逞英雄!”

杜小帥當然不承認,忙道:“我哪有!是因為一刀這傢伙太厲害,而且心狠手辣,又是一統幫主的左右手,一定要把他除掉,錯過今夜這個機會,以後……”

唐詩詩才不管這些:“如果是個陷阱,你去自投羅網,那誰能救我娘,我以後又靠誰?”

哎呀,我的媽呀!竹林內那一吻,這少女已經賴上他啦!

杜小帥簡直快苦出什麼來,苦瓜臉一張:“這,這……”唐詩詩生氣道:

“你不用這呀那的,我該說的都說了,懶得再廢話,隨便你!”

如果她以為發嗔就可以達到目的,那她就錯啦!杜小帥不管這些,也不說話。

三人匆匆離開湖這,趕回城裡。連身上的丐裝部來不及換下,騎了馬急忙往回趕。

回到漆橋鎮,尚未到初更。掌櫃的可忙了一整下午,好像辦喜宴似的,早把山珍海味準備齊當,只等他們回來,上鍋一炒,就可端上桌了。

掌櫃的正等得坐立不這下,忽聽蹄聲響起,由遠而近,急忙迎出門外,只見三騎風馳電掣而來,馬上卻是三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還沒看清楚,杜小帥已飛馬到了他面前,翻身下馬大叫:“快準備吃的喝的,待會兒我還有事啦!”

掌櫃的眼睛一個睜得兩個大,定神一看,認出是杜小帥了們,簡直就快嚇到了:“公子,你們……”杜小帥騙人騙慣了,隨口亂蓋:“‘扛鬼’了,輸得連衣服都被扒啦!”

掌櫃的信以為真,剛“噢……”了一聲,他們三人己進了客棧。範桃花穿這身玩意實在很彆扭,等不及回房,就在兩個小夥計張目結舌下,脫下身上的丐裝。

原來她是那身蝴蝶似的服裝穿在裡頭,只是挽了起來,儘量不使它露出,以免穿幫而已。否則,她雖我長得有夠醜,畢竟總是個女人,那能當眾寬衣解帶,隨便當作是“牛肉湯”,亂演“穿幫秀”嘛!!

杜小帥也把丐裝脫下,拋給範桃花:“範大姐,請你把它收好,下次還要派用場哩。”

掌櫃的原以為他們真“扛龜”了,繫好馬匹跟進來一看,不由地笑道:“公子,你真愛說笑話,我以為……”杜小帥一屁股坐下,邪笑:“掌拒的,快下廚吧!”

掌櫃的恭應一聲,急忙帶著兩個小夥計下廚房去了。

範桃花把杜小帥和唐詩詩脫下的丐裝收好,連同她自己脫下的塞進包袱裡,提著送回房去。

杜小帥見唐詩詩愁眉不展,坐在一旁低著頭默默沉思。故意從筷筒裡取出竹筷。在桌邊上邊敲邊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唐詩詩一把將竹筷奪下來,嬌斥:“你又不是荊軻去刺秦王,什麼一去不復返,觸自己黴頭,無聊!!”

杜小帥呵呵惹笑:“既然不是‘一去不復返’,那你幹嘛愁眉苦臉,好像我是肉包,要去打狗?”

唐詩詩嘆了口氣,幽幽的道:“帥哥,你真的決心要赴約?”杜小帥捉笑道:

“廢話,你以為我是趕回吃飯的嗎?”唐詩詩瞄眼道:“我就以為你是餓死鬼投胎,趕回來吃飯的!”杜小帥剛要反駁,兩個夥計已送上酒萊。

夥計一臉巴結的笑道:“這是下酒的四道冷盤,你們先慢慢喝,熱炒已經下鍋了,隨後就上。”

杜小帥掏出個銀錠嚐了夥計,自行動手打開酒罈,倒出酒來先幹三碗,然後才替唐詩詩注滿一小酒杯。

不料唐詩詩也拽起來了,把酒杯向前一推:“誰用這個,我也要換大碗!”

杜小帥捉弄虐笑:“少來,你又不會喝酒,一小碗就趴下了。”唐詩詩撒嬌道:“不管,我要嘛!”

杜小帥聳了聳肩,只好替她換了大碗,倒出酒來斟滿。唐詩詩雙手捧起碗:

“敬壯士!”

杜小帥風涼笑著:“你還是敬‘肉包子’算了,待會兒我有好戲可看羅,看你表演‘貴妃醉酒’!”

唐詩詩可不服氣,嬌嗔地哼了一聲,捧起碗就一飲而荊杜小帥看得猛眨眼:

“哇噻!玩真的啊!”隨即端起碗也跟著幹啦。

他們一連灌了三碗,才見範桃花出來。原來她去把臉洗乾淨,又塗沫一番,難怪蘑菇了老半天。

一見唐詩詩用大碗跟杜小帥對拼,範桃花不僅詫異道:“教主,你怎麼……”

那知話沒說完,唐詩詩已伏在桌上,醉啦!

範桃花忙過去扶住她:“教主,你怎麼醉啦!讓我送你回房去吧!!”

杜小帥已站起身:“範大姐,讓我來吧!”

範桃花倒很知趣,不跟人搶“生意”,幫著小夥子把唐計詩扶起,換她坐下去喝酒了。

杜小帥把唐詩詩一條手臂搭放在他的肩上,伸手一攬她的細要,連架帶扶的,將她送回了房間。

唐詩詩好像已爛醉如泥,全身軟軟的沒有一點勁兒,但杜小帥把她扶上床躺下,她另一隻垂著的手臂突然抬起,跟搭放在小夥子肩背上的手一勾,正好勾住了他的脖子,夢囈的道:“帥……帥哥……親我……親我……”哇噻,這少女食髓知味,被吻上隱了,連醉成這樣子還想著那回事呢!!

杜小帥反正不吻白不吻,又不會掉塊肉,而且還挺爽的,便輕輕一吻。

杜小帥爽得好象騰雲架霧,神魂有些飄飄然,愈來愈衝動時。突覺“玉枕”

“巫台”“命門”三處大穴,幾乎同時一麻,如同被蜂刺紮了一下似的,頓時全身一軟,伏壓在唐詩詩身上。

小夥子呆呆的。還沒想到穴道受制,一位雙臂撐得太久痠麻了,以致一失神整個上身壓了下去。

等他急忙要撐起來,才驚覺四肢已不能動彈。

這一驚非同小可,四唇仍然吻合在一起,使他連破口大罵都辦不到。

唐詩詩身上向旁邊一移,坐了起來,把他的兩條腿抬上床,再將身體翻轉過來,才幽幽地道:“帥哥,不要怪我,我是不得已的,不能讓你去送死啊!”

杜小帥又氣又急,才想逼她解開穴道,發現已經發不出聲了。

唐詩詩嘆了口氣,接下去道:“這是師父傳授我的,天下獨門‘三魂鎖七魄’的點穴法,即使你功力再深厚,也無法解開穴道,也無法運足功力,由丹田把受制的穴道衝開……”杜小帥可不信邪,暗自運足功力,由丹田升起,聚成一股激流衝向“命門穴”。

唐詩詩果然不是亂蓋,真力一近“命門穴”部位,就像撞上銅牆鐵壁,不但受阻,還被反震回來。

杜小帥這下可真急了,眼看再過半個時辰就到二更了,她怎麼玩這種玩笑?

他做夢也沒想到,會著了這少女的道,所以才會根本毫無戒心。而且他只知道天下獨門武功“紅花血指”,卻是有夠厲害,卻聽都沒聽過啥叫“三魂鎖七魄”。

儘管小夥子又急又氣,驚怒交加,唐詩詩可一點也不理會,低下頭在他唇上輕輕一吻,安撫道:“帥哥,別生氣嘛,我的功力不夠深,最多兩個時辰以後,你的穴道就會自然解開的。

杜小帥發不出聲,心裡癟罵不已:“你娘咧!兩個時辰以後,我還赴個屁的約!”

唐詩詩好像他肚子裡的蛔蟲,知道他在罵她,又嘆口氣:“帥哥,何必這樣恨我,我也是為你好啊!”

杜小帥心中直罵:“鬼丫頭,死丫頭,你再不趕快替我把穴道解刀,以後我就不再理你了。”

唐詩詩坐起身來,從小夥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憤怒,但她心意已決,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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