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UID
- 693785
- 帖子
- 260
- 精華
- 2
- 積分
- 1870
- 活力
- 1870
- 閱讀權限
- 20
- 在線時間
- 3733 小時
- 註冊時間
- 2022-11-8
- 最後登錄
- 2025-8-28
|
25#
發表於 2025-8-27 20:25
|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先訓後戰潘興堅持己見,邊幹邊學美軍終成勁旅
美國對德宣戰後,政府立即在全國各地掀起了一股愛國主義宣傳熱潮。“武裝起來,最大限度地武裝起來,毫無限制地武裝起來!”這是威爾遜總統向全國發出的戰鬥號召。與此同時,國會很快便頒佈了1917年徵兵法。根據這項法律,短短幾個月之內,美國陸軍和國民警衛隊就招到了近70萬名志願者,另有300萬人被徵召入伍,到1918年11月,美國軍隊男女軍人共有480萬人。如此龐大的軍隊,在林肯時代或羅斯福時代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戰爭的號角一吹響,早已賦閒在家的西奧多。羅斯福就滿懷軍人的激情匆忙趕到華盛頓。這年他已59歲,一隻眼睛已經失明,自從到亞馬孫河流域進行那次著名的叢林探險染上瘧疾後身體一直很虛弱。儘管如此,他還是堅持要求陸軍部和白宮批准他組建一個師的志願軍,由他親自率領到法國參加戰鬥。
富蘭克林。羅斯福深信他叔叔的這一做法將會對振奮國內外的士氣大有好處,於是就安排讓他到白宮去見總統。誰知,現任總統一句不冷不熱的話卻令這位“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前總統大為掃興。威爾遜說:現代戰爭中不能搞英勇的表面行動,美國將在戰爭中依靠徵召來的正規軍而不是靠志願軍。會見結束後,威爾遜又對助手說:“我認為對待羅斯福先生的最好辦法就是別搭理他。”老斗士西奧多。羅斯福雖遭如此怠慢和奚落,但仍熱情不減,沒過多久,他就把自己的4個兒子全都送上了前線。臨別前,最小的兒子昆廷這樣安慰他:“還是應由我們來把您的志向化為行動吧!”
除開這兩位政壇宿敵的相互成見不說,威爾遜的話的確是很有道理。須知,美國即將面對的敵人是二十世紀稱雄一時的德意志帝國,而不是1898年氣息奄奄的西班牙;指揮一場現代化的戰爭絕非像當年羅斯福率領“莽騎兵”攻打凱特爾山那麼簡單。
換句話說,如果把上一次戰爭的成功經驗照搬照套入下一次戰爭指導之中,那無疑是緣木求魚、刻舟尋劍。
那麼,由誰來統率這支前所未有的美國遠征大軍呢?威爾遜總統和陸軍部長貝克掂量來掂量去,最後不約而同地選中了陸軍少將潘興。
約翰小潘興,1860年生於密蘇里州林恩縣拉克利德。回886年西點軍校畢業後去騎兵部隊服役,是一位勇敢、嚴厲、極富獻身精神的指揮員,素有“鐵錘”之稱。他曾參加過剿滅印第安人的血腥戰爭,擔任過西點軍校戰術教官。1898年參加美西戰爭。
後來又幾度供職於駐菲美軍,在棉蘭老島上屢建戰功,備受西奧多。羅斯福的喜愛,以致當他看到法律不允許他將播興從上尉提升為少校或上校時,羅斯福乾脆越過822名級別比潘興高的軍官,直接將播興擢升為準將。到了威爾遜時代,潘興仍然“聖眷不衰”,備受重用。美墨邊境危機時,潘興作為征討軍司令官又一次表現出色,大獲好評。所有這一切,無疑鞏固了他在華盛頓高層人士心目中的地位。1917年5月26日,陸軍部長貝克簽署了授權活興指揮美國遠征軍的命令。據說這位部長私下裡曾對人說,他對擔任美國遠征軍司令的潘興只准備下達兩個命令:“一個命令是去,另一個命令是回來。”由此可見他對潘興是多麼的信任。
從歷史上看,美國陸軍部長同作戰部隊的司令官之間始終處於種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是非糾葛之中,相互敵視、拆台者有之;謾罵攻擊者有之;對簿公堂、吵得一塌糊塗者也有之。為什麼單單到了貝克——潘興時代,倆人竟“化干戈為玉帛”、關係好到了如此程度呢?
原來,貝克出生於美國南部的弗吉尼亞州,父親曾是羅伯特。李將軍麾下的一名老兵。後來他在研究內戰歷史的過程中,始終抱有這樣一種看法:內戰的教訓之一就是,文官政府必須將其對軍事指揮官的干預減到最簡單的程度。貝克自小就接受了他父親的這一觀點並牢記在心。因此當他終於等到機會處理與潘興的關係時,儘管他對陸軍業務十分懂行,並被所有的正規軍官譽之為“陸軍部長中的校校者”,但他對指揮駐法美軍的決策性問題,卻故意採取放棄權力的方針。他公開承認:他的主要職責是建立一支可以由潘興帶領打仗的軍隊,然後交給潘興去打就是了。
無獨有偶,威爾遜在對待潘興的態度上竟和貝克部長極其相似。雖說無論用哪種標準來衡量,威爾遜都是一位爭強好勝、酷愛權力的總統,但他唯獨對軍事工作不感興趣,最希望由將軍們自己去管打仗的事。在通常情況下,他並不關心如何對軍事部門實施精心領導,也不注意採用何種戰略,而是津津樂道、樂此不疲地致力於戰時外交工作以及為實現和平而進行準備。戰後,當他在舉世聞名的巴黎和會上縱橫掉因、大放光彩的同時,卻始終沒有到美國士兵作戰和犧牲的任何一個地方去過。他對戰爭、軍人以及流血犧牲之冷漠,由此可見一斑。
如此一來,潘興便得到了“美國的法律、條令、制度和習俗所能給予一位戰時在戰場指揮陸軍的司令官的一切權力和職責,並享有相當於部局長們平時和戰時的權力和職責”,“總而言之,他擁有為根據本指示精神積極進行戰爭直至取得最終勝利所需的一切權力“。對此,凡熟知美軍歷史掌故的人無不咋舌嘆道:即使當年身兼美國陸軍總司令和波托馬克軍團司令二職的格蘭特所擁有的權力,也未必比眼下這位潘興將軍所享有的權力更大、更全面!
一貫非常自信的潘興很快就把這份被稱作是“格蘭特之後無人比擬”的權力運用得十分嫻熟,並且發揮得淋漓盡致。
還在美國陸軍第1師開始抵達法國之前的三個星期,從墨西哥邊境調回來的潘興將軍征塵未洗,便遠渡大洋,來到法國籌建駐歐美軍總部,蒐集有關情報,以便估算派到法國的陸軍需要多大兵力。
潘興同法英兩方進行協商並觀察了他們部隊的現狀之後,於1917年7月提出了一個總編制設計方案。他建議派往法國的美軍人數,遠遠超過了威爾遜發表關於運用美國全部力量的戰爭諮文時的設想,要求在1918年12月31日以前向法國派出11多萬人。潘興認為美國必須派出一支由20個師加上保障部隊組成的完備的軍隊,因為這樣一支軍隊“是現代戰爭中作為完整的配備均衡的戰鬥組織的最起碼的部隊”。除此之外,潘興認為法軍和英軍都處於凋敝狀態:法軍在尼爾登一役之後已經兵源枯竭,有些師已從序列表中勾銷,再也不能復元,而且法軍的士氣也幾乎喪失殆盡。英軍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他們因發動1917年的攻勢而把部隊投入屠宰場。只有一支強大的美國陸軍才能打敗德國人,因此在法國放上100萬人,“不應該理解為這就是應該報出的或法國戰場所需要的最大兵力”。
陸軍部將潘興的總編制設計方案以及他補充提出的關於保障部隊的建議發展為一個計劃,準備在1918年12月以前向法國部署由1,372,339人編成的30個師及其輔助部隊。然而潘興對英法兩軍前景的估計變得越來越悲觀,而事情的發展證實了他的這種擔憂。英軍發動的1917年攻勢終於徒勞無益地宣告夭折,傷亡了20多萬人,到了1917年底,英軍在法國的士兵比當年1月少了10萬人,損失已無法再彌補。
1917年11月發生了布爾什維克革命,俄國勢必退出戰爭,於是潘興估計德國因此而能集中250——260個師於西線以對付協約國的160個師。德軍1918年攻勢發展順利,曠野戰這種形式自1914年以來第一次重新出現於西部戰線,於是,潘興對美國遠征軍規模的估算進行了修正,認為到1919年5月時需派出一支由66個作戰師計300萬人組成的部隊。他於1918年6月對日提出了這一估算,那時德軍已在馬思河上的梯厄利堡擺開陣勢,準備對40英里以外的巴黎發動最強大的攻勢。潘興同當時任協約軍總司令斐迪南。福煦元帥會談之後的第三天,又提出了他的估計:“為了在1919年贏得勝利,必須擁有數量優勢,而這只有當我們的駐法部隊於1919年4月達到80個師,7月達到100個師之時才能辦到。”
陸軍部雖然對到了那個時候可以或者有必要在法國集結100個大型美國師心有疑慮,但陸軍部還是答應潘興在1919年6月以前建立98個師,其中有80個師配置在法國境內。原計劃在1918年12月31日之前向法國派遣30個師計1,372,399人,現在擴大了計劃,要求在上述期限內交給潘興52個師計235萬人。
為了達到這一目標,徵兵年齡放寬至18歲到45歲。
潘興“80個師的計劃”尚未實現,德軍就因其1918年攻勢受挫而令人驚奇地迅速瓦解,從而宣告了戰爭的結束。但是停戰到來之時,美國正在順利實現這一指標。此時已組建完畢的有62個步兵師,其中43個師已在法國,加上保障部隊,總數將近200萬人。
這就是說,在有關美國遠征軍人數、規模這一本該由國家最高權力機關作出決策的重大問題上,卻由潘興一人唱了主角,華盛頓方面完全順從了潘興的指揮棒。
緊接著,華盛頓官員們一次又一次地領教了潘興這種說一不二、獨斷專行的辦事風格。
第一件事發生在1918年夏,隨著美國參加戰鬥的進程加快,陸軍部和總參謀部考慮要設立一個與潘興的司令部相爭行的後勤供應司令部,由高塞爾斯將軍負責,對駐歐洲的保障部隊和基地實施統一指揮。按理說,這樣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況且高塞爾斯將軍此前歷任代理軍需司令、總參謀部採購、儲藏與運輸處處長,對陸軍的全部供應工作得心應手,瞭如指掌。但是潘興卻不想削減自己的權力。他堅持認為,對戰區指揮官來說,掌管本戰區的保障工作乃是一種傳統特權。為了不讓陸軍部採取行動,潘興立即將他的第一參謀長詹姆斯。哈博德少將調任全軍供應勤務長官,並給哈博德的司令部增加了更多的權力。眼見生米已做成熟飯,陸軍部只好也只能默認了。
另一件事也與後勤供應有關。當時,美國軍隊每個作戰師每天要消耗25車皮的補給物資,因此,美國遠征軍運輸兵司令一職因其權高位重,自然引起不少職業軍官們的垂涎。可是潘興卻偏偏選中了一位平民百姓、賓夕法尼亞鐵路公司總經理威廉。文特伯裡,並特意為他弄到一個准將軍銜,讓他指揮美國遠征軍的運輸兵。雖然有不少人對此事議論紛紛,說三道四,但潘興毫不理會,依然故我。
當然,最能體現潘興的獨特性格、也最容易招致非議的事情莫過於他那項完美主義的訓練計劃。
本來,按照陸軍部的規定,步兵在美國本土訓練4個月之後,就可以派到法國去。許多參加過墨西哥戰役的老兵們想得更簡單。在他們看來,這次戰爭不過是一次快速清剿行動的翻版,德國人像潘喬。維拉一樣,只要一交手就會四散逃命,然後便是舒舒服服地凱旋而歸。
然而,事實卻讓美國人馬上認識到了他們參加的是一場什麼樣的戰爭,同時明白他們在體質、技術和心理上都對這場戰爭的艱苦和恐怖缺乏訓練。當潘興率領他的參謀人員先期抵達法國,併到戰場上實地走了一趟後,上述感觸尤其明顯。他不僅被雙方在這場可怕的消耗戰中進行的大屠殺嚇了一大跳,而且對美國部隊完全沒有經過這種戰鬥訓練感到震驚。一個強烈、牢不可破的意識在他的大腦中從此產生:在美國部隊學會如何保存自己之前,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進入戰壕。
作為駐法美軍的司令官,潘興有權不讓美軍投入戰鬥;作為一個陸軍厄普頓派的堅定信奉者,他更是歷來追求完整、系統和徹底的訓練方式。於是,潘興憑著這種權力和信念,堅持要執行一項長時間的訓練計劃,直到他滿意為止。
潘興清醒地認識到:對現在進行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來說,那種在內戰時期也許夠用的關於紀律、軍隊生活、戰術和兵器的基本訓練,看來只是一個開頭而已。像炮手這種專業士兵,就必須接著進行本兵種或與本軍種有關技術的深入訓練。潘興堅持認為,即使步兵也需要十分細緻的補充訓練,在訓練時間上要明顯延長。步兵戰士必須學習塹壕戰的技術,因為這種技術在西線的3年戰爭中已經有所發展;他們還必須學習如何使用塹壕戰的專用武器,如機槍、手榴彈和迫擊炮等,以及使用鐵鍬和鐵絲網。
在塹壕戰的訓練方面,美國陸軍向經驗豐富的英法軍官求教。但是這還不夠。潘興強調,為了贏得戰爭,美國陸軍必須發動進攻,將德國人趕出他們的塹壕,因此美國士兵必須擺脫英法兩軍對塹壕戰的固定看法,學會適於越過塹壕進行曠野運動戰的進攻戰術。美國士兵尤其應通曉刺刀的使用,應學習射擊技術,這是美國正規步兵的固有標誌。潘興嘲笑法國人的戰術,法軍士兵在德軍潰逃時還投擲手榴彈。美國士兵則不然,他們必須學會用步槍來擊斃敵人。
最後,當士兵們訓練就緒時,潘興還希望他們學會軍人的禮儀和舉止,直到補入正規陸軍的軍人、國民警衛隊員以及應徵入伍人員個個在外表上、著裝上和舉止上都像正規軍為止。
潘興明白,要想按他所希望的訓練方法訓練美國陸軍,那就需要時間,而且需要很多時間。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他準備花費時間。他為美軍駐法第1師制訂了一個冗長的訓練計劃,實際上他是要求其後的各師都照此辦理。自從1917年7月5日第1師的第一批分隊到達被選作訓練區的貢德古爾時起,潘興就開始對他們的基本戰術使用水平進行檢查,前後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1917年8月下旬,法軍第47阿爾卑斯狙擊師,即“藍魔”師開始向美軍第1師講授塹壕戰和武器知識。直到10月21日,潘興才把該師派到一個沒有戰事的地區,配屬給法軍第18師,讓它體驗一下前線的生活。從那一天起,每個團派出一個營跟隨法軍進入前沿10天,然後其他各營再進入前沿抓天。1917年11月底,第1師返回貢德古爾,將在前線學到的東西貫徹到此後的訓練中去。只是到了1918年1月18日,即第1師到達法國半年之後,活興才認為該師已作好了單獨接受任務的準備,可以派到戰線上另一個無戰事的地區去了。
如此冗長、費事的訓練計劃,實在是急煞了性情急躁的法國人,為早日減輕壓力,擺脫困境,法國人恨不得一腳把美國兵踢到戰壕裡去。
一個星期天的上午,“老虎”喬治。克列蒙梭來到美國陸軍第1師師部。他當時尚未擔任法國政府總理,但已是內閣的一名重要成員,他來找潘興。因為沒有找到,他就同該師師長塞伯特將軍舉行了一次會談。法軍總參謀部成員維扎特。德卡斯特爾諾陪同克列蒙極前來,當著克列蒙校的面,他期望這個師能在9月12日開赴前線。
“這是一個大難題”,塞伯特將軍當即說明,他未被授權作這樣的安排;這樣的決定完全要由潘興將軍來作出。
這時克列蒙梭從椅子中立起身來,在小房間裡走來走去,用英語發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講話,說明了局勢的嚴重性和美國部隊立即開赴前線的絕對必要性。塞伯特將軍說明了全師的官兵狀況,克列蒙梭針對這個問題又作了發言。他說,現在不是要我們等這個師一切都準備好了再開赴前線的問題,現在關鍵是這場戰爭的勝敗問題;法國土兵的力氣已經耗盡,土氣已降到了最低點;幾個月過去了,前線還看不到美國的一兵一卒,他開始懷疑美國的誠意。他說他曾設法求見潘興將軍,但沒有找到。因為事情至關重要,所以他直接來找塞伯特將軍,美國部隊必須投入戰鬥,作出某些犧牲,以此來向法國軍隊證明,他們是說到做到的,他們將在那裡戰鬥到底。
塞伯特聽了這番談話感到很窘迫。他力圖說明,他不能下這樣重要的命令,必須同潘興本人商量,接著竭力委婉而又堅決地繼續指出,在對美國部隊進行充分訓練,使之能在訓練水平相當的情況下去對付敵人之前,就把他們投入戰鬥,乃是一場極大的冒險。
“對於我們這支英名卓著的精銳部隊來說,一開赴前線就蒙受嚴重和不光彩的挫敗,將對美國士兵和盟軍的土氣產生災難性的影響。”塞伯特實際上是在重複播興的訓詞。
克列蒙梭“哼”了一聲,德卡斯特諾爾嗤之以鼻,他們冷冷地向美國人告別,帶著難以名狀的失望心情匆匆離去。
伴隨著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不僅法國人和英國人越來越不耐煩,而且連有的美國軍官也認為潘興的訓練計劃搞得太過分了。
陸軍參謀長馬奇將軍一向不喜歡潘興,他對潘興的這一做法當然是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他在參謀部軍官中散播了這樣一種論調:“潘興方針的實際效果是這樣的:作為美軍大部隊的師經過了4到6個月的訓練,而且往往主要在美國本土營地內進行,士氣極為高漲,渴望著一到法國就立即投入戰鬥。但卻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他們早在美國就受過的訓練和操演,從而磨掉了他們的熱情和鋒芒。”
時間長了,甚至連一向對潘興信任有加的貝克部長也贊同了上述觀點,只是礙於情面,因此不願貿然對潘興進行干涉。後來他實在是有些著急,終於忍不住給潘興寫了一封信,信上說:“我們剛剛發覺兩件與在我國境內進行訓練有關的事情,而在我們參戰之前,顯然誰也不懂得或誰也沒有想過這兩件事情。第一,如果說在和平時期,在沒有現實戰爭刺激的情況下,將新招募入伍的人訓練成士兵可能需要9個月或1年的時間;那麼現在激烈的大戰正在進行,人們都急於使自己符合標準以便參加戰鬥,在這種情況下就不用費這樣長的時間。我們現在肯定只需要3個月就能使一名士兵受到比和平時期9個月的訓練內容更豐富的訓練。第二,我們也知道,人們在國內訓練營地呆的時間過長,就會意志消沉,急躁不安的情緒就會產生,它的害處同較長時期的訓練所帶來的好處一樣多……
“我想您將會看到,在此經過4個月訓練的人已接近於作好準備,可以與您的老兵和有經驗的部隊結合使用,因此,至少就步兵而言,在歐洲進行長時間的訓練似無必要。”
貝克部長的建議是否對潘興起了促動作用,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面對著德軍1918年攻勢,也為了建成一支能參加協約軍反擊的美國陸軍,潘興終於不得不將他那些尚未完成預定的全面訓練的師用於進攻。
事實上,自從踏上法國土地那一刻起,眾多美國軍官儘管在不熟悉的地點同不熟悉的敵人即將打一場不熟悉的戰爭,但他們邊幹邊學,很快就適應了環境,進入了角色,許多人逐漸成為獨當一面的行家裡手,在他們的指揮和帶動下,整個美國陸軍成為一支任何人都不可小視的生力軍。
其中尤以喬治。馬歇爾、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小喬治。巴頓三人的表現最為出色。
喬治。馬歇爾這時只是美國步兵第1師參謀部的一名臨時中校。後來在他成為名將時有人認為他在整個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沒有參加過一次前線的戰鬥。如果這是說他沒有真正跳出戰壕,用步槍和刺刀同德國人進行過肉搏的話,那是真的。但如果說他大部分時間待在後方,沒有經歷過戰壕作戰的危險、磨難和艱苦生活,那就完全錯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他經歷過的戰鬥和躲閃過的毒氣彈、子彈和炮彈比許多美國軍官都多。
當時,馬歇爾的任務是使第1師師部隨時瞭解前沿陣地的情況,檢查部署和物資給養,密切注意部隊的土氣。他執行任務認真,因而他更經常的是待在前沿戰壕,而不是在指揮所。他常常單身一人步行到前線巡視,只帶上防毒面具、左輪手槍、乾糧和一件笨重雨衣,用來抵禦在這塊陰森可怖的戰場下個不停的寒雨。那裡經常霧氣騰騰,他卻巴不得有霧,因為有霧他就可以爬出境蜒曲折、坑坑窪窪並且鼠患成災的壕溝,趟過無人區的泥濘地,從一地走到另一地而不被敵人發現。他已經習慣於炮火,學會了冒著炮火前進,每當聽到炮彈循著彈道從頭頂上空飛嘯而過,他便本能地撲地臥倒。像每一個正在作戰的士兵一樣,他最怕一件事——在爆炸的炮彈當中有一發會把毒氣濺他一身。
在馬歇爾參加過的大小數十戰中,沒有比康蒂尼村戰鬥更令他刻骨銘心的了。那是一個被德軍佔領的小村莊,協約國軍需要它,第1師奉命把它拿下來。士兵們經過苦戰終於攻下來,他們受令堅守陣地。他們經受了德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最後階段最密集的炮火射擊,守住了村子。馬歇爾後來寫道:
“我們守住了康蒂尼。德軍後來再也沒有重新佔領這個村莊。
我們付出了重大的代價,但這無可爭辯地展示了美國士兵的戰鬥素質和剛毅精神。
“後來在別的戰場上,美國兵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深入敵人的陣地,也遭到了更加重大的傷亡。但情況完全不同,對每個士兵的考驗已不那麼嚴峻了。”
馬歇爾差點沒有趕上康蒂尼戰鬥。剛好就在戰鬥開始前,他騎馬朝戰壕走去時,馬在泥濘中打滑把他摔了下來,他的一隻腳卡在馬樓裡被拖了一段路。他的腳踝骨折了。但他只是包紮了一下,忍著巨大的疼痛堅持到戰鬥勝利結束。作為一名軍人和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康蒂尼成為他個人發展道路上的一個新起點。
馬歇爾的出色表現引起了總司令潘興格外注意。隨後,一紙調令將他從第1師調到駐在法國肖蒙的美國遠征軍總參謀部工作。
潘興的總部設在巴黎南面的一大片葡萄園中,這裡沒有受過戰爭破壞,遠離西線的泥濘、血汙和作戰噪音,對於馬歇爾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他後來寫道:“這裡的新同事們一年來一直在為一支數百萬人的大軍做著計劃和組織工作。諸如海運噸位、卸船港口、供應和物資調運部門的船塢和倉庫建設等問題,每天都使他們傷透腦筋。訓練新到法國各師的方法,設法弄到七五(加農)炮和英式重炮,製造坦克以及同法軍和英軍的複雜關係等,則是他們日常談話和討論的主題。”
在潘興總部的作戰室裡過日子,也許不會像在第1師那樣有生命危險,但馬歇爾發現它十分累人,而且,每當自己不得不為部隊的行動作出重大決定時,他的腦力和精神更感痛楚。在這裡,他學會了如何組織一系列複雜的部隊調動,來保持向前推進的勢頭;學會了如何讓一個裝備充足的師接替另一個行將糧盡彈絕的師,輪番交替前進,不給敵人以喘息之機。
也正是在這裡,他學會了如何鼓舞“那些正在努力探索複雜的戰壕戰的人們”;學會了如何忍受來自作戰部隊軍官對總參謀部人員慣有的種種奚落、批評、反感和蔑視。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才幹得到了潘興將軍的高度讚賞和終生信賴。幾十年後,當潘興將軍彌留之際,陸軍部派人來徵求他對喪禮的意見,潘興將軍不假思索地答覆說:“一切交由喬治。馬歇爾負責安排。”
一同一直在總部機關做參謀工作、平時難得顯山露水的馬歇爾相比,美國陸軍霓虹第42師上校參謀長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則成為遠征軍中最引人注目、最勇敢無畏的軍官之一。首先,他著裝與眾不同:頭戴一項軟帽,身著發亮的高領毛線衫,綁著閃光的裹腿,手拎著馬鞭。新聞界很快便生動地稱他是“遠征軍中的花花公子”。他第一次表現出超人的勇氣是在2月26日夜晚,那天晚上他自願參加法國人的突擊隊。使他高興的是,戰鬥激烈而殘酷,約有600名德國人被俘。麥克阿瑟因表現突出而獲得第一枚勳章——法國十字軍功章。後來,美國陸軍也為這次行動授予他很星勳章。
霓虹第42師在洛林地區前線約達4個月之久,這期間幾乎一直不斷地進行戰鬥。麥克阿瑟不斷地深入前線,率領和激勵部隊勇敢作戰。到6月ZI日,霓虹師撤離前線時已成為英勇善戰的部隊,麥克阿瑟也成為法國人人皆知的美國軍人。
6月流日,麥克阿瑟被提升為准將。然而,遠征軍總司令潘興並不欣賞麥克阿瑟,認為他是個平庸之輩,至少有一次這位將軍鄭重其事地指責過麥克阿瑟。但後來證明潘興將軍錯了。
7月4日,配屆法國第夫軍的霓虹師以令人生畏的勇敢和頑強投入戰鬥。頭戴軟帽,手持馬鞭,腿綁裹腿,身著卡其布軍裝的麥克阿瑟准將,進攻時總是第一個跳出塹壕,率領部下進行短兵相接的戰鬥,把不可一世的德國人打得落花流水。麥克阿瑟因作戰勇敢而獲得了第2枚和第3枚銀星勳章。
7月,協約國對德軍發起全面進攻。霓虹師轉而配屬給法國第6軍投入戰鬥。戰鬥依然激烈而殘酷,該師傷亡幾乎達50%。
戰鬥最較勁的時候,麥克阿瑟曾一連4晝夜沒有睡覺。協約國部隊終於突破了德軍防線,推進到德國領土縱深。麥克阿瑟因為在這次作戰行動中的出色表現而獲得第4枚銀星勳章。法國人授予他第2枚十字軍功章。
此後,霓虹師後撤進行休整和補充,麥克阿瑟調任該師第84步兵旅旅長。9月10日,該師重返前線,加入了在聖米耶爾戰線上的美國第1集團軍的行列。第84旅是集團軍的主要突擊力量之一。麥克阿瑟身先士卒,完成了上級交給他的作戰任務。
在這次以及隨後的戰鬥中,麥克阿瑟又獲得了第5故和第6枚銀星勳章。
9月末,麥克阿瑟率部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最後一次大戰役。IO月五五日,麥克阿瑟嚴重中毒,幾乎雙目失明,但他拒絕去醫院。戰鬥儘管激烈異常,第84旅終於實現了自己的作戰目標。為此,麥克阿瑟被推薦獲取榮譽勳章,晉升少將,但由於他大愛出風頭,以至於美軍總部裡沒有幾個人為他說好話,所以無論勳章還是晉升都被否決了。代替榮譽勳章的是一枚服務優異十字勳章。
霓虹師經過短暫的休整後,於11月4日重返前線,向色當進擊。戰鬥中他又獲得一枚銀星勳章。三五月11日,戰爭宣告結束。幾天後,麥克阿瑟被提升為霓虹師第42師師長。
毫無疑問,麥克阿瑟是戰爭中湧現出來的受勳最多的美軍軍官之一。潘興將軍在事實面前也徹底改變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麥克阿瑟是“我們所有的最偉大的將領”。7年之後,當潘興在陸軍參謀長職位上退休前夕,他作出的最後一項決定,便是把麥克阿瑟提升為少將。
比上述兩位更具傳奇色彩、美國遠征軍中“猛張飛”式的人物,就是大名鼎鼎的巴頓。
1917年4月,巴頓隨潘興到了法國,仍然作他的副官。他把在這位將軍的參謀部裡任職視為一種榮幸。但不久他就發現,自己不受拘束的性格和喜歡冒險的精神,使他很難安於美國遠征軍那龐大而複雜的司令部中的生活,他渴望去前線作戰。
“你要離開這裡,我沒有意見。我提出兩個職務供你挑選:你可以去指揮一個步兵營;或者去坦克部隊。”潘興對巴頓說。
潘興所說的“坦克部隊”在巴頓眼裡幾乎連一點影子也沒有。美國軍隊從來沒有使用過坦克,而且迄今為止這種新式武器在戰爭中的作用還存在著很大爭議。
潘興將軍的話讓巴頓左右為難。他決心不去步兵營,但對參加尚不存在的坦克部隊也感到不快。他決定寫信請教在波士頓的岳父弗雷德。艾爾。巴頓對他的判斷是絕對相信的。艾爾先生的答覆是:“我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我對戰爭一無所知。我對你的勸告是:應該選擇那種你認為對敵人打擊最沉重,對自己傷亡最小的武器。”
巴頓茅塞頓開,立刻去見潘興,對他說:“長官,我已決定去坦克部隊。我懷著一種特別的熱情接受新的任命,因為我相信我能用坦克給敵人以最大的殺傷,而使美國付出的代價最小。”
巴頓於1917年間月9日正式接到命令去坦克部隊任職。他第一次接觸到坦克時,並不喜歡它,把它稱為“帶軲轆的棺材”。
坦克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是塞纓爾。羅肯巴克准將。他主要是代表潘興在坦克部隊組建過程中,與各方面的高層人物接觸,處理複雜的政策問題。至於具體的組建和訓練任務則由巴頓上尉(後來很快晉升為少校、上校)一手負責。
巴頓迎著重重困難,為建立坦克部隊而操勞著。他的任務是訓練和指揮兩個坦克營,這兩個營將組成坦克兵的第一旅。在這方面,巴頓既沒有經驗,也沒有受過任何訓練。因此,他從零做起,甘當學生,先到英國和法國的坦克學校學習。同時,每逢使用坦克的戰鬥行動,他總是親臨現場,用心觀察。
最後,他選擇了輕型坦克——法國雙人6噸雷諾式坦克來裝備他的兩個營、他認為笨重的重型坦克打死的德國人寥寥無幾,卻使自己的英勇士兵飽受煎熬。
接著巴頓就投入了緊張的訓練之中。他建立了訓練中心和部隊營房。遠征軍的將土們蜂擁而至,紛紛要求調到坦克部隊作戰。這使巴頓的精神為之一振。他越來越相信,沒有坦克便無法打開敵方陣地的缺口。“殺人的武器很多,但我相信,坦克最能致敵於死命。”
當時的坦克非常原始,外殼粗陋,裡面一團漆黑,兩名乘員必須用相互敲打的辦法來互通信息——踢一下駕駛員的背就是叫他前進,拍他的頭則是叫他停車。各輛坦克之間不能通話,坦克和它們所支援的步兵之間就更無法聯繫。這種坦克的最高時速為4英里,其速度之慢,常常跟不上挺進的步兵。機器故障也常使它們報廢。
到1918年7月,巴頓已經組建了6個連,一般公認這是美國遠征軍中最厲害的部隊。而巴頓則以遠征軍中“最殘酷的軍紀森嚴的教官”而聲名遠揚。
在隨後的聖米耶爾和墨茲——阿爾貢戰役中,巴頓率領這支剛剛誕生的坦克部隊,一路上猛打猛衝,取得了引人注目的勝利。在戰爭結束前的一次作戰中,他負了傷。他受傷的方式也是特有的:當巴頓指揮的坦克群“隆隆”地開到離德國兵只有40碼時,他跳出坦克,跑步帶領坦克前進。他一邊往前跑,一邊聲嘶力竭地破口大罵。坐在坦克裡的士兵根本聽不見他叫嚷什麼,而在他前面的德國兵也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麼。正在這時,一顆炮彈在他身旁爆炸,巴頓被掀到了一個彈坑裡。待他傷愈歸隊時,戰爭已經結束了。
就這樣,巴頓以其驕人的戰績向他的老長官潘興將軍交出了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在潘興看來,評價一個軍官的標準就在於他是否是個“鬥士”,極少有人能得到他這句誇獎。然而在談論巴頓時,潘興卻總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愛,連聲讚道:“巴頓這小子就是!他是一個真正的鬥士。”
現在還是讓我們換一個話題吧!當時,一個嶄新的軍種——空軍,正出現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舞台,它賦予了戰爭以全新的角度,從過去的平面作戰向立體、縱深化發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