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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互相試探

路月從中山路到南京路再到珞南路,三個賣場巡視下來,一天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

不過才五點多,天色竟漸漸暗下來,車水馬龍的柏油路上,華燈初上,路邊的小吃攤時不時飄來陣陣誘人的香味,路月頓覺肚子在唱空城計。中午忙的不可開交,只好隨便在商場的餐廳裡對付了幾口,到了這會兒,才覺察到餓的難受,想到吃飯,她不知怎麼腦海裡突然跳出上午對厲天明說的那句“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路月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況且今天心情著實還不錯,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晚上請他吃飯好了,江大附近的那家“味圓軒私房菜館”她好像已經許久不曾去過了,竟是有些想念了。

電話很快撥通,輕快的音樂聲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好聽的男中音打破,路月清清嗓子,已是淡定自若,“我是路月,上午說好請你吃飯的,不知道你現在有時間沒?”她仍舊沒有稱呼他,許是太久沒有跟異性這般親近,還是有些不自然。

那端靜默了數秒,路月正猜測著他大概是在忙,卻聽見他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時間倒是有,不過我和朋友在一起,我們都還沒吃晚餐,不知你是否介意我帶個朋友一起過去?”這個要求雖有些唐突,但厲天明不知怎麼,卻忽然有了讓她見見他好朋友的衝動。

“哦,好啊,當然不介意。”反正是你付錢不是?路月在這端獨自淺笑,朋友麼?他動作倒是挺快,不過才認識兩天,就打算讓她進入他的生活圈子了?或者,難不成是來替他把關的?

“嗯,那好,我們現在開車過去,我去接你?”

“在江大門口碰面吧!”

“好,再見。”

“再見。”

其實,厲天明這會還在真挺忙,中午楊影讓他那麼合情合理的一勸,倒還真是管用了,他下去沒多久,楊影就自個兒打了電話叫他們上去。有了厲天明這個中間人在場,那兩人自然都順著台階下了,不過一頓中午飯的功夫,周韶華和楊影便和好如初。

整個下午三人便都忙著收拾行李,累的厲天明直感嘆,本來以爲只是來當搬運工,沒想到最後還得當清理工。兩部車子,來回跑了兩趟,行李總算是搬的差不多了。

路月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厲天明和周韶華正坐在新租的客廳裡歇氣,面前是大包小包還未整理的行李,楊影在臥房裡收拾床鋪,三人正吆喝著著是否要出去吃點東西回來再繼續勞動。

厲天明掛斷電話,三兩句的挑了重點對周韶華解釋一通,便直接拉著他要下樓去,楊影一看這陣勢,連忙搖頭擺手,出去吃飯,還不如在家休息呢?

看她是真的累的不想動彈了,厲天明倒也沒再強求,周韶華更是落個省心。心想著今天可真要跟老大好好去喝一杯了,要不是他的幫忙,自己可就要慘了,這個時刻,沒有女人在身邊管著,不是更自由?卻沒想到,到了車上,周韶華才知道原來老大是佳人有約,他,不過是個大瓦電燈泡而已。

“老大,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的跟美女吃飯,拉上我幹嘛,幹看著你跟人家拋媚眼是吧!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拉上我媳婦兒呢,好歹也成雙成對啊!”周韶華坐上車便開始忿忿不平的怨念。

“得了,你少擠兌我,兄弟我好不容易終生大事有點眉目了,你說你是不是該幫幫我?”厲天明笑的一臉的春風盪漾。

周韶華看著他一臉的興奮和激動,忍不住嘴角抽搐,“不是吧老大?還有你搞不定的女人?我向來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有你願不願意,沒有你行不行的啊!”

厲天明忽略周韶華話裡的調侃,一本正經的看著他,“這次恐怕沒那麼容易。”

車裡靜默了數秒,繼而響起周韶華的哈哈大笑聲,“老大,難得啊,你也有今天?讓我猜猜,難道是昨天跟你相親的那位美女?我記得她叫什麼來著?陳月?”

“路月。”厲天明斜睨他一眼,表情瞬間冷下來。

周韶華笑容卡在一半,面部表情瞬間變得扭曲,然後傻笑,“哦,是路月。路美女,呵呵,老大,你放心好了,就衝你今天救我於水生火熱之中的份上,待會吃飯我絕對不會泄露你絲毫的缺點。你絕對是我們E達科技最玉樹臨風、英明神武、風度翩翩的大老闆……”

“韶華,我這次是認真的。我只是想說,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俗話說,旁觀者清,我想請你幫我看看,看看這一次,我是否值得。”清冷寂寥的昏暗中,他的表情飄忽不定,眼神更是如墨玉一般幽深難測,但聲音卻透著一股難言的隱傷,讓聽者心酸。

周韶華收起嬉皮笑臉,輕咳一聲,嘆道,“老大,都過去那麼久了,其實,你早該放開了。我的建議一直是,相信你自己的感覺,好女孩還是很多的,你也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啊!”而私底下他也不記得對厲天明說過多少次了,老大,你怎麼能一遭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呢!不過由此看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還真不少。

“也許是因爲我早過了那個不計較結果,而去轟轟烈烈談戀愛的年紀吧!不過,這個路月,我還是挺欣賞她的,雖然只有一個下午茶的時間,但她給我的印象還不錯。優雅大方,說話既婉轉又直接,挺真實一姑娘。她有自己的事業,也許算不上事業,但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我覺得已經做的相當不錯,是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而且她其他各個方面的條件都符合我父母擇媳的條件,你知道,這兩年,老頭子老太太逼得太緊。我想,如果這一次相處的好,我和她結婚是很有可能的,畢竟,我們兩個人是在那樣的場合裡認識的,結婚就是最開始的目的。”

他說到最後,像是在解釋給周韶華聽,但又更像是在提醒自己。到了他這個年紀,再談愛情似乎有些可笑了吧!不過是結婚,目前看來,路月的確是個挺不錯的人選,那麼,不如就此結束自己多年的單身生活。當然,這也是需要謹慎的,因此讓好友見一見,或許能給他一些更好的意見。

車內漸漸陷入安靜,兩個人都各懷心事的恍惚著,倒也十分默契。好在關南離江大並不遠,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厲天明的車便停在了江大的正門口。

厲天明遠遠的便看見路月揹著包站在昏黃的路燈下,她上身穿著長款打底毛衣,外面套了件深色外套,下身搭的牛仔褲和馬丁靴。早上送她的時候因爲陽光正好,他覺得她穿的隨意而時尚,剛剛好。而此刻,寒涼的北風徐徐而來,她雙手環抱著手臂,那模樣,頗有些寂寥,他忽然覺得她穿的太過單薄。他看著她靜靜的立在那裡,不知爲什麼,心裡瞬間涌起一股異樣的情緒,真的有種衝動,好想上去抱抱她,爲她擋住那刺骨的寒風呢?

厲天明快速的將車停在路月附近,然後下車,三兩步跨到她身旁,“等很久了嗎?怎麼不找個地方坐著等?”也許他並沒意識到此刻自己的語氣竟是溫柔而充滿關切的,與平時冷漠疏離的他完全不同。

路月抬頭,慌忙解釋,“還好,我也才剛到一會呢? ”

“那也挺冷的,晚上有風,我看你也沒帶圍巾。”這是在擔心她冷麼?

“哦,沒關係的,我不怕冷。”是真的不怕冷,那些花花綠綠毛茸茸的圍巾,她喜歡看,但真的不喜歡戴。脖子上被東西纏繞著,總是會讓她心悸,那實在是種不怎麼好的感覺。

不過,她簡單而略帶疏離的話語,卻讓厲天明的心裡陡然間漫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感,她還是那般客套生疏呢,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他掩飾內心的欣喜若狂,他還以爲她這已經是一種明確的表示了呢!不管怎樣,失落也好,難過也罷,絕對不可以表現在臉上,因爲周韶華正聚精會神的琢磨著他的一舉一動。

厲天明甩掉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猜測,微微點頭應答著路月的話,然後一把拉過剛從車裡出來的周韶華,“路月,這位就是我剛才在電話裡跟你提到的朋友,周韶華”,“韶華,這位就是路月。”

無論怎樣,他們一起吃飯了不是嗎?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

周韶華紳士的伸出右手,笑的極有涵養,“路小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你。第一次見面就過來蹭飯吃,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路月被他的幽默風趣逗笑,回握三秒,答他,“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今天的晚餐反正有人提前說了會買單,你儘管吃不要客氣。”她說完還故意看了厲天明一眼,那一眼看過來,厲天明

心裡鬱結的那點失落感不知怎麼,頓時一掃而光,他忽然心情大好。

原來,他的話,她還是記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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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所謂習慣

“味園軒”是一家融合了川菜和湘菜兩種口味的私房菜館,特色菜做的雅淡精緻,味道極好,在江大一帶小有名氣。

路月記得,小的時候,只有兒童節和考試拿第一名的時候,爸爸才會帶著全家人下館子以示慶祝,而每次他們去的都是這家叫做“味園軒”的餐廳。從那個時候起,路月便記住了這家店,再後來,漸漸長大,她去的次數也逐漸增多,跟同學,跟朋友……但奇怪的是,從來沒有厭倦過。

路月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個特別執拗的人,好比對“味園軒”的情感,百吃不厭,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換一家餐廳換一種口味。偶爾跟同事或者朋友去了別的地方吃飯,回來之後她總是打電話對著丁小泉抱怨,“今天的菜真難吃,還是味園軒的比較可口。”

丁小泉每次都恨鐵不成鋼的唾棄她,“我說路月同學,你怎麼對什麼事情都這麼一根經啊,認準了就死盯著不放是吧!髮型是這樣,穿衣服是這樣,吃飯是這樣,找男人還是這樣……哎,路月,你說叫我怎麼說你才好呢?”

呵,丁小泉說的好像都對,她從來都是這樣,不善於改變,也不喜歡去嘗試新的東西,總覺得在心理上無法適應和接受。這,還真是個不好的習慣,也許她真的該試試走不同的路,嚐嚐不同的口味。

不過今天是她第一次請厲天明吃飯,還是找自己熟悉的地方好了,如果有下一次,或許她願意和他一起去嘗試新的口味也說不定。

“味園軒”在偏街深巷中,厲天明的Q7自然是無法開進去,好在江大在江川也算赫赫有名,學校地大物博,停車的地方倒也不少,厲天明將車子開進校園內找停車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看見他夾著公文包翩翩而來。

從江大正門右側的馬路拐過去,走過三五十米之後再拐進一條小巷子,沿著小巷子一直走,走了五分鐘卻還深不見底時,厲天明和周韶華這兩位人高馬大的帥哥便有些汗噤噤了,倒不是累,只是,這山路十八彎的陣勢,當真是去吃飯的麼?

路月回頭,看著一路打啞語的兩人,忍不住調侃,“該不會是在害怕我把你們拐去賣了吧!”

周韶華只是笑,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倒真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厲天明拉他一把,立刻扯開薄脣,“哪裡的話,我們是因爲今天走路走的太多了,這會兒看見這一眼望不到頭的巷子,著實是有點畏懼罷了,讓你見笑了。”

“不過二十分鐘的路程,也還好吧!呵呵,就在前面,快到了。”其實路月心裡面正嘀咕著呢:走這麼點兒路就嫌累,看來還真是平時小車坐多了享受慣了,天生大少爺的命呢!她哪裡知道,這兩個人今天是跑上跑下當了一天的搬運工啊!

說話間,果然有點走到盡頭的感覺,厲天明看著牆壁上的路標指示,跟在路月身後右拐過去,便是一條寬敞的馬路呈現在眼前,快七點鐘了,馬上路早已是燈火通明,不過行人倒不是很多,這裡寬敞、幽靜,在深巷盡頭別開洞天,倒是頗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覺。

“味圓軒”位置便處在街道的第一家,小小的招牌雖談不上宏偉壯觀,倒也不至於讓人忽略。而真正讓厲天明沒想到的是店裡面,推開活動的玻璃門,還隔著一副塑料簾子,拉開簾子進去,門口便是半月形的收銀台,一位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正趴在收銀台寫著什麼,見他們進來,立刻笑著直起身,“小月,你來啦?好久都沒見你過來了。”

“嗯,雪姨好,這陣子太忙了,今天特地帶朋友過來吃飯。”路月也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

厲天明和周韶華立即客套的笑著打招呼,倒是被稱做雪姨的女人一邊咯咯笑,眼睛一邊在厲天明和周韶華的身上迅速來回巡視,“哦,讓雪姨猜猜,有一位是男朋友?小月呀,你也該找個男朋友咯,雪姨可是想喝你這杯喜酒想很久了呢? ”

路月抿嘴不語,露出淺淺的酒窩,仔細的聽完,然後不露痕跡的轉移話題,“雪姨您放心,到時候一定請你喝喜酒。雪姨,我看今天客人挺多,我訂的包房有留嗎?”

“哦,你看,說著我差點忘了,二樓的冬菊給你留著哩,快帶你朋友上去吧!今天忙,雪姨就不招呼你們了,你點了菜自己喊一聲小玉哈。”雪姨這點說的倒是不假,進門開始厲天明便發現,小小的店面生意是極好的,甚至還有三兩個客人在等著翻桌子。深巷裡的小店生意這般好,倒是應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諺語。

“嗯,我知道,謝謝雪姨。”路月說完引著二人向二樓走去。

看來路月是這兒的常客,厲天明心下頓時便了然。他想起方才那位雪姨問是否是帶男朋友過來時,路月雖然沒承認,但卻也沒有拒絕,那樣的話,他是否可以理解爲一種默認?想到這裡,厲天明按耐住內心小小的竊喜,亦步亦趨的跟在路月身後,完全忽略了身旁的周韶華正用哀怨的眼光控訴著他的漠視。

冬菊在二樓最末端,房間雖不大,但裝修佈置倒是別有風格,方桌、木凳、牆紙、吊燈搭配的玲瓏別緻,因是臨邊的房間,還多了一個小窗戶,小小的窗台上擱著一盆吊蘭,乍看之下,讓整個房間又顯現出另一番別緻情調。

路月招呼二人坐下,遞過菜單,便熟門熟路的去一旁的台子上給他們倒水。

“看來你是這兒的常客,不知道他們家有什麼特色菜?”厲天明一邊翻看菜單,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

路月遞過水杯,倒是答的乾脆,“特色菜是紅椒釀肉片,翠竹鮰魚……反正他們家的菜我都挺喜歡吃的,就看你們的口味了。小時候,爸爸偶爾會帶我們過來吃飯,後來漸漸長大,和同學、朋友也常常過來,就這樣逐漸習慣了他們家的口味。”是啊,習慣,從來不知道,原來當一個人養成了某種習慣之後,會是這樣的沉淪和眷戀。而這本身,到底又是個好習慣還是壞習慣呢?

路月似乎陷入了一種迷茫的臆想之中,厲天明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她出神的樣子,一時間心裡竟生出一絲許久不曾有過的苦澀感,她應該是在回憶吧!而他苦澀的竟然是,她往日的回憶裡,決不可能有他。

不過厲天明倒是沒多少時間去介意,因爲一旁的周韶華好不容易逮住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他,二人就這樣翻著菜單討論來討論去,最後按照自己的口味各自點了平時喜歡吃的菜,然後又參照路月的建議要了幾個特色菜。

大盤小盤色香俱全的菜餚端上來的時候,周韶華正和路月聊的起勁,他果真如之前對著厲天明承諾的,沒有暴他半點缺點,從頭到尾都在誇他,誇到最後路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倒不是不信,而是很好奇,這麼優秀的一個男人,到底他有著什麼樣的傷心過往,才讓他至今保持著單身?甚至現在“淪落”到要兄弟來推銷?

厲天明看著路月不懷好意的笑容,腦子裡早已將周韶華狠狠的揍了千百萬次,想想就鬱悶,本是請周韶華來做旁觀者,來替他把關的,卻不曾想,見到路月本人之後,這廝,竟然自動站到路月的一邊去了,竟然還做起了推銷他的工作。這不是明顯覺著他是個討不到老婆的人,急著給他找老婆了麼?可是,他,他厲天明,有那麼差勁麼?

不過,這麼看來,是不是說明周韶華也覺得路月是個不錯的女孩子?那麼,他的決定看來是對的。

這一頓飯路月吃的相當開心,也相當圓滿。當然,如果沒有最後時刻丁小泉的那個電話的話會也許會更好。而她不知的是,厲天明在那一時刻也是這麼想的。

電話打來的時候已經接近9點,滿滿的一桌子菜已經讓三人吃的乾乾淨淨,路月正在聚精會神的聽周韶華講白天他們搬家的曲折過程,心裡正爲剛才在來的路上錯怪了他們二人而微微自責,手機鈴聲便在此刻突兀大作。

路月緩過神,去包裡掏手機,精緻小巧的手機屏幕上,丁小泉三個字不停的閃爍,她快速按下接聽鍵,那端立刻有咆哮聲傳來,“路小月,你這個死女人,到底在幹嘛,這麼久不接我電話?”

路月識相地將手機與耳朵的距離拉開,然後輕柔的回話,“我的丁大小姐,你小點聲我也能聽見好不好?我在味圓軒吃飯呢,找我有事?”

卻不曾想,她話剛說完,那端再次傳來的卻是哇哇哇的哭喊聲,“找你當然有事了,小月,我在時光錢櫃,你過來找我好不好?我好難過……”

路月愣了三秒,立刻將手機貼近耳膜,神情也緊急起來,“小泉,你怎麼了?你一個人在錢櫃嗎?你老公呢?……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哭了……好,我馬上過去找你,你一個人不要喝那麼多酒,也不要離開房間,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路月便收拾包包著急的要走,丁小泉在電話裡的聲音大,厲天明在一旁自然也將通話聽了個大概,他看到她著急,下意識的就起身詢問,“出什麼事了?你要去哪裡?我送你。”

路月想著他有車過去能快點,倒也沒有迴避,“是我好朋友,她在時光錢櫃,應該是跟她老公吵架了心情不太好,我得過去找她。如果你方便的話送我一段吧!”

“走吧!送完你我和韶華再回去也沒關係。”

“好,那謝謝你。”

此時的厲天明並不是認識丁小泉,但很久以後,他不得不承認,在他和路月的關係上,丁小泉無疑起到了重要的橋樑作用。丁小泉之於路月,就和周韶華之於他一樣,他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是知己,是真誠希望對方能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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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會等你

從小巷子裡穿出來,周韶華便識趣的以家住在附近自己先回去爲由而溜了,其實是製造機會讓厲天明和路月獨處,倒真是時時不忘爲兄弟考慮。

時光錢櫃地處相對主幹道而言較爲僻靜的東一路上,是一家集休閒、娛樂、飲食爲一體的中高檔會所中心。

丁小泉是個能玩的人,路月也喜歡唱歌,平常有空的時候兩人倒是經常和朋友一起光顧這裡。吃個自助餐、做個美容SPA,再唱唱歌,日子悠閒愜意……

不過今天情形可大不相同,剛才電話裡丁小泉那撕心裂肺的哭罵聲已經不自覺地將路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雖然她對這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閨蜜甚是瞭解,知道丁小泉性格一向如此,在人前楚楚動人、爲人師表,人後卻咋咋呼呼、愛玩愛鬧……但畢竟是已經結婚的人了,她的記憶裡,這好像還是丁小泉結婚之後第一次對著她哭訴,路月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幸而東一路車流並不多,到了晚上更是暢通無阻,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厲天明的車便行至了時光錢櫃的門口。

路月是個急性子,她早解開了安全帶等著下車,待車子剛穩下來便作勢要拉車門,厲天明眼疾手快的拉住已經側過身去的路月,“慢點,門口車子多注意安全,要我陪你上去嗎?”

一路的焦急和猜測,似乎直到這個時候路月才意識到有個男人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回過頭來,只見厲天明面色溫柔,目光灼熱,心裡莫名的就蕩起一絲漣漪,他,是在關心自己吧!

路月微咳一聲,巧妙的化開縈繞在狹小的空間裡微妙的氣氛,然後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厲天明,今天謝謝你!謝謝你陪我一起吃飯,還有謝謝你送我過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的,你今天累了一天,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她倒是沒忘記周韶華說的二人今天當了一天的搬運工。

厲天明鬆開手,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但笑不語。他心情忽然變得極好,因爲她終於坦然的叫他厲天明。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那句謝謝,實在太過於客氣。

路月一時間被他沉默的注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好就這樣下車走掉,於是,眼睛不自然的飄向車窗外以示閃躲,思慮片刻,她只好極爲小聲的解釋到,“剛才吃飯的時候你朋友說你們今天當了一天的搬運工,我想你也很累了,我自己上去可以的,真的,不然等下我上去了給你短信?”他剛才關心她,那麼她禮節性的回報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她眼波流轉,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和微微的笑容,那模樣,看的厲天明嗓子直髮幹,他摒住心神,微微移開眼,但仍然不打算放過她,“路月,我可以理解爲你這是一種暗示嗎?或者說我可以認爲我們昨天的相親直至此刻終於成功了嗎?”

路月瞬間愣住,沒想到他這麼直接的問了出來,硬生生的讓她卡在那裡說是也不行,說不是也不對,最後只好打馬虎眼,“我,我……”

厲天明是何等聰明的人,他剛才那麼一問多半是受了蠱惑,衝動佔了大半,其實他心裡早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倒也不急於一時。這樣想著,然後看著路月的迴應,他立刻便意識到是自己唐突了,於是,在路月那個“我”了半天還沒有說出個所以然時,厲天明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終結她的尷尬。

他的神情顯然比剛才更爲認真和急迫,只見他一字一句的看著她道,“路月,你不用著急回答我,無論多久,我會等,等你給我一個我想要的答覆。”

尷尬和笑容一時間都凝固,路月再次愣神,他說,他會等她,等她給他一個他想要的答覆,無論多久。

可是,他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答覆呢?他們認識不過才兩天,且是在相親場上認識,他是想要婚姻麼?他覺得她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呵,倒也是,本來就是衝著結婚去的,不然還能有什麼呢?自己不也是不相信愛情的麼?以結婚爲目的的交往,這樣看來,倒也算如了她的意,最起碼,昨天她似乎還擔心過他對她的看法,但此刻至少可以肯定,他對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路月一時間仍陷入沉默和思緒整理中,厲天明一如自己所說的“不著急”,不過,丁小泉那風風火火的性子可沒那麼冷靜。刺耳的電話鈴聲一個機靈將路月從沉思中拉回思緒,她抓過手機,小泉兩個字在屏幕上張牙舞爪的跳動。路月迅速的按下接聽鍵,這才想起來自己此刻的要事。

掛斷電話,路月再無猶豫,果斷地拎包下車,厲天明面上仍是溫溫的,但笑容多少有點高深莫測,路月來不及再想其他,一心顧著丁小泉,只在關上車門時說了聲“路上小心”便轉身離去。

到底沒再說謝謝,厲天明眯著眼睛看路月逐漸消失的身影,心情愉悅的踩著油門揚長而去,心道,路月,我們來日方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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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月推開房門的時候,丁小泉正在瘋狂地唱著劉若英的《爲愛癡狂》。她單薄的身子陷在沙發裡,沙啞的嗓音夾雜著低低地啜泣,側影哀傷而落寞。

丁小泉最喜歡的女歌手一個是劉若英,一個是梁靜茹,每次去K歌,她高興的時候就一遍遍的唱梁靜茹的《暖暖》和《寧夏》,不高興的時候就抓著苦情的劉若英不放,此刻,顯而易見,她自是處在傷心難過中。

路月看得一陣心酸,反扣上房門,她快步走上前去,將包包仍在一旁的沙發上,然後去找牆壁上的快捷按鈕,果斷地把顯示器調成了靜音狀態。

哀怨癡纏的歌聲頓時停止,燈光卻仍是配合唱歌的舞台閃爍狀態,丁小泉驀地轉過頭,幽幽地看向坐在對面的路月,五顏六色的光線忽明忽暗地閃,襯得她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

路月幾經猶豫,還是傾過身子去奪丁小泉手上的話筒,“嗓子都啞了,還唱,週一不上課了?再說,那歌有那麼好聽麼?”丁小泉入的正是爲人師表的教師行業。

丁小泉習慣性地努努嘴,不做聲。

路月無奈,忍不住笑道,“哎呦,是誰惹著我們丁大小姐了,說來聽聽,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去。”

孰料,丁小泉竟不領情,繼續陰陽怪氣地撇嘴,“得了吧!就你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還教訓別人呢,哪回不是反過來被別人欺負。”

路月一時氣極,不怒反笑,“說的也對,遇到事情一向可都是小泉你替我出頭的,不過我就奇怪了,平時跟人拌嘴動粗你不是挺厲害的麼,怎麼今兒落到一個人在這哀怨自憐的地步?”對付丁小泉那彆扭的大小姐脾氣,就得下狠招。

這下可好,踩到痛處了,只見丁小泉隨手抓過身後的靠枕飛一般的向路月擲過去,嘴裡還十二分委屈地叫喊,“路小月,你就是這樣做朋友的麼?哼,還指望你來安慰我呢,我看你是成心想氣死我是吧!”

不過,丁小泉到底手下留情,抱枕穩穩地落在路月身側並沒打著她。路月心裡怯怯的,反手撈過抱枕揉在懷裡,她沒有被抱枕嚇到,倒是被那聲“路小月”給驚到了。丁小泉私下都叫她小月,正式場合叫她路月,如果什麼時候喊她路小月,那肯定證明她彼時的心情猶如暴風雨即將來臨……

路月短暫猶豫兩秒,認識到識時務者爲俊傑。只見她笑嘻嘻的走到丁小泉身邊坐下,開始好脾氣的道歉,“好啦,我親愛的丁大小姐,路小月在此向您賠禮道歉了,我不該跟你頂嘴,不該看在你生氣的份上不撫慰你幼小的心靈還反脣相譏,我道歉、我悔過好不好?”

“哼,那你要怎麼表達你的歉意?對不起三個字可不管用。”丁小泉這下趾高氣昂。

“呃……怎麼表達歉意?不然我捨命陪君子,冒著可能撐死的危險再陪你去樓下海吃一頓好的?”這個應該能行,丁小泉可一向是對美食來者不拒的。

“不要,我不要再吃。張飛那個王八蛋,說我再那麼能吃就該胖的不成樣了,我這次非得餓個三天瘦下來給他看看,小瞧我,哼……”

路月看著好友一臉忿然地咬牙切齒,只覺得眼前有一排烏鴉低壓飛過,不禁扼腕痛惜道,“小泉,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今天之所以這麼悲痛欲絕,就僅僅只是因爲你老公說你不該吃太多吧!”

“什麼叫僅僅呀!這還不夠麼?你知道他怎麼說的?他說我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從川菜到閩菜,韓國料理到日本料理,泰國菜到越南菜,沒有一樣不喜歡的……我,我有那麼豬嘛我,我不就是喜歡美食,又不是犯了什麼大錯,況且我花的是我自己的工資,他憑什麼說我……”

路月這下徹底無語,自己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一路擔心,還以爲小兩口鬧啥大矛盾了,沒想到就爲這點事。丁小泉喜歡吃、能吃,這一點從小在她們一群朋友裡是出了名的,不過她身材倒是一直保持的很好,絕對是那種不管怎麼吃都長不胖的人。張飛也很清楚這一點的,照理說他應該不會因爲怕她長胖而說她,那麼究竟是爲什麼?

“得了吧!我才不信,誰不知道你們家張飛是‘氣管炎’病患啊,他敢那樣說你?我才不信呢? ”

“路小月,你怎麼能這樣,你到底站哪邊的呢?你還是不是我丁小泉推心置腹的好朋友?還有,你剛才明明說要道歉的,我不管,你說話要算話。”丁大小姐開始耍賴了。

路月搖搖頭,既然上了賊船,就只好捨命陪君子了。“好啦好啦,我站在你這一邊,張飛是王八蛋,好吧!再說,我道過歉了呀,我說的吃飯你又不幹,那你說吧!你要怎樣?”

“我要聽你唱《豬八戒背媳婦》,哈哈……”丁小泉說完笑地花枝亂顫。

路月兩眼黑線,“我的大小姐,那個只是曲子,沒有歌詞我怎麼唱……”

“哼,我不管,沒有歌詞,那放音樂,你伴舞給我看!”原來,無賴就是如此這般煉成的。

“你知道我不會跳舞的啊,再說了,這種情景舞蹈,應該由你老公來跳才比較合適吧!”

“哼,不許再提他。路小月,你跳還是不跳?你知道的,我還有殺手鐗……”某人說完伸出兩隻魔爪,作勢要撓癢。

路月被抓住死穴,只好舉手投降,然後硬著頭皮去點唱機上面選歌曲。磨磨蹭蹭點了半天,腦子裡不停的轉著應對的方法。

老天到底有憐憫之心,路月剛想著要找張飛救援,手機來電顯示便在提醒她——張飛來電。路月大喜,抓過手機便向洗手間衝去,先是裝腔作勢的將張飛狠批一通,然後再默不作聲的聽他解釋,果不其然,丁小泉那女人,完全是在扭曲事實。原來,最近二人正準備積極造人,醫生早給了建議,這個時期,飲食要非常注意,卻沒想到丁小泉硬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只要想吃,什麼酸甜苦辣全不忌諱,自然就引起張飛的不滿了,不過,倒是沒有丁小泉那麼誇張,他不過是小小的埋怨了幾句,沒想到丁小泉最近也不知怎地,脾氣異常暴躁且陰晴不定,這才有了今天的這場鬧劇。

路月思前想後,悄悄的給張飛支了一招,然後走出洗手間再次將音樂關掉,再把手中未掛斷的手機遞給丁小泉。

不過兩分鐘,丁小泉剛才還明顯怨婦的臉龐此刻已是眉開眼笑,掛斷電話之後更是立刻得意起來,“小月,你剛剛跟我老公說什麼了?他這次竟然這麼爽快的答應我的不平等條約了,哈哈。”

剛才還一口一聲的王八蛋,這會就甜蜜的喊上老公了,唉,結了婚的女人還真是夠陰晴不定的呢,路月搖頭喟嘆。“哦,沒什麼啊,我跟他說再不過來道歉我就帶你找其他男人去了。”想了想,還是一本正經的哄她。

“哈哈,真是我的好姊妹,就該這麼嚇唬嚇唬他。嘻嘻,不然,你不要跳《豬八戒背媳婦》了,好好唱幾首歌?反正我們也得等張飛開車過來。”

路月心下鬆口氣,終於等到她這句話了,讓她跳舞還真是比讓她去天上摘月亮還有難度呢!

她緩步走向點歌機,目光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眼中來回穿梭,最後定格在劉若英的《我等你》。

路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爲厲天明臨別前的那句我等你而有感而發,還是因爲就在今天,終於做下決定,要給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等待劃上一個句號。總之,她就是很想唱唱這首《我等你》,那婉轉的憂傷,難以言喻的痛楚,應該就是她的心聲吧!

我等你,半年爲期,逾期就狠狠把你忘記,不止是傷心的還包括一切甜蜜

要等你,要證明自己,我可以縱容你在心裡,也可以當你只是路過的人而已

不相信你還會回心轉意,是我任性才決定要等你,我眼中的淚沒掉過一滴,只是隨你背影慢慢倒流進心裡底

愛到痛之極,才需要一段等你的限期,來遺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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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愛要勇氣

我等你,半年爲期。

像是一句承諾又像是一句自嘲,悽美而落寞。

曲終樂停,路月仍舊沉浸在歌曲裡無法自拔,仿若自己就是MV裡那個苦情的女主角。

苦情……女主角……什麼時候反過來了?半個小時之前,她還在笑話丁小泉,可此時此刻,悲劇就在自己身上重演,人生,果然是時時充滿未知和可笑的。

這一回,輪到丁小泉反過來掐斷音頻。

小小的包房裡再次沉寂下來,連燈光也被丁小泉調回了正常,那一抹昏黃的光線淡淡的照在身上,心情忽然變得有些壓抑。

路月裹緊懷裡的抱枕,垂下眼簾,對丁小泉的探究故意視而不見。

不過,丁小泉可沒那麼好糊弄。只見她優雅的起身,去小圓桌上倒過兩杯菊花茶,再從容的走過來坐下,一臉饒有興致地盯著路月。

路月感覺到她的注視,抬起頭來接過清香潤喉的菊花茶,臉上卻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繼續穩坐裝深沉。

丁小泉這下終於忍不住了,她拿出一貫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路月同學,唱的可真投入,你該不會是在唱自己的心聲吧!”

路月一記眼神斜睨過來,“不行麼?我唱個歌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再說,不是你非得讓我唱的麼?”

她在極力掩飾中……丁小泉一眼看穿。

“路小月,我說你怎麼越來越沒出息了,我就不明白了,夏東衍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至於爲了他守身如玉、放棄整片森林這麼多年嗎?到現在竟然還在唱‘我等你’,你都等了這麼多年了還嫌不夠啊,我真是快要被你氣死了……”某人一針見血,又開始狂轟亂炸,喋喋不休。

“什麼嘛……我又沒說是爲他唱的……”路月終於聽不下去,忙不迭的出聲打斷丁大小姐深切的教誨。這兩天也不知怎麼回事,夏東衍的名字反覆被人提起,她這才剛準備要重新戀愛呢?

“什麼?……”幸好房間夠安靜,哪怕路月聲音不大,丁小泉也照樣聽了個清楚明白。她說的是,“我又沒說是爲他唱的……”,不是爲了他,不是爲了夏東衍麼?那是誰?難道有新目標了?這個傻女人終於有第二春了麼?

丁小泉這下樂呵了,這倒是個勁爆頭條消息,估計她要是去那幫同學朋友中一宣傳,肯定立時炸開了鍋。不過,得先好好確認一下,這個蠢女人,這麼多年來,身邊其實並不是沒有狂蜂浪蝶的追捧,只是她從來都是拒人於千里的冷淡模樣……如此這般,才讓她這個做姊妹乾著急的不行。今天路月既然肯這樣說,那麼估計多多少少是有點情況了。前幾天倒是聽她提過路媽媽又給她安排了相親,但是,衆所周知,路月趕場相親就跟上電影院看電影一樣頻繁且從無結果,次數多了,自己也就懶得去關心她那些走馬觀花似的相親盛宴了,莫非……這次有戲?

想到這裡,丁小泉再也忍不住,掩藏好內心的激動,她輕吮一口花茶,接著施施然的開口,“小月,我沒聽錯吧!你的意思是說你等的不是夏東衍,而是另有其人?”

“你可以這麼想。”聲音不冷不熱。

丁小泉被路月超級欠扁的表情攪得心癢難耐,忍不住酸她,“我說路月同學,你說的這個人該不會是昨天去相親的那位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鑽石王老五吧!”

路月側過臉正對著丁小泉,半晌,終於忍不住爆笑出來,再忍下去估計她會憋出內傷的。她知道,丁小泉一向是個將情緒寫在臉上的人,剛才她明明是想關心自己,想知道她那些話裡背後的實情,但又抹不下面子貼她的冷臉,所以才酸溜溜的嘲諷她,高傲又臭脾氣的丁大小姐,她其實不過是想關心自己而已吧!

將一飲而盡的茶杯擱下,路月起身再次走到丁小泉的身旁坐下,然後雙手環上她的臂彎,頭輕輕的靠上她的肩頭,低低沉吟道,“小泉,謝謝你。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不過,這次,你真的不用擔心,那首歌,我是送給自己的,半年,是我給夏東衍最後的期限,也是我給自己重新開始的最長期限。”準確來說,我是爲了其他人才決定將等待夏東衍的這種可笑的行徑定一個期限的,半年,等再過半年,一切將塵埃落定。這麼多年,自己都覺得可笑又可悲了,終於還是累了……

“小月,你,是認真的?”丁小泉這個時候可沒心情打啞謎,她扶起路月的額頭,轉過身看著她,一臉的肅穆,想必是真的著急了。

路月倒也配合,收起嬉皮笑臉,一字一句的回她,“嗯,小泉,我確定我是認真的。昨天相親的那個男人,他叫厲天明。這幾年來,不是我不想再找一個,是真的沒有人能夠讓我有想在一起的衝動,不過,我想厲天明是個例外,他讓我覺得很舒服,甚至願意去相信他,我想,也許這次,我可以試試的。你們說的都對,夏東衍已經是過去式,過去的永遠不會再回來,即使回來,也不會再完美!”

“你們?還有誰說你了?”

“我老媽啊,她昨晚跟我攤牌了,小泉,你知道嗎?原來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以爲我不說大家就不知道,可是,其實誰都明白,他們不說只是不想讓我難過。想想,我真是個不孝的女兒,這麼大了,還讓爸媽操心……”路月說著轉過頭去,她聲音低低的,帶著啜泣,想是難過到了極點。

丁小泉默不作聲的起身去加水,又拿過紙巾遞過去,然後輕聲安慰她,“你現在明白這些就好,小月,執迷不悟這麼多年,你已經對得起你們從前的那段感情了。往後,你該好好爲自己的將來打算了。”

路月默默的接過紙巾,點頭應許,半晌,再轉過身來,已恢復常態。丁小泉倒也默契,愉快的起身去找麥克風,然後走到點唱機前開始點歌。

“小月,來,咱們合唱一曲吧!爲了慶祝你終於決定要放棄夏東衍那個壞蛋好不好?就唱勇氣吧!爲了你的將來,爲了新的愛情,爲了婚姻,路月同學,勇敢的向前走吧!”

是啊!勇氣,自己的確需要勇氣。人生短短几十載,難得糊塗,自己何須那麼較真,那麼瞻前顧後。誠然,在那場逝去的愛情裡,夏東衍帶給了她傷害,甚至一度讓她失去了相信和愛人的勇氣,可時間到底是一副良藥。六年來,她終於看著自己的傷口一點一點慢慢癒合,昨天面對厲天明,她竟然有了想要放下一切去相信、去愛的衝動,這,至少不算是個壞的開始吧!

那,勇氣就勇氣好了,又不是不會唱。路月爽快的走過去接過麥克風,心裡想起老媽那苦口婆心的勸解,不禁爲丁小泉對她的瞭解而感動起來。想想也對,她現在可真的已經是步入“大齡剩女”行列了,如果再不鼓起勇氣奮力去抓住愛情,估計下半輩子真是要一個人孤獨終老了。

…………

愛,真的需要勇氣去相信會在一起,只要你一個眼神肯定,我的愛就有意義。

厲天明,從昨天到今天,他三番五次的明示暗示,其實,也不過是在鼓起勇氣,想要得到她的肯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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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找上來的時候,路月和丁小泉正在包房裡唱的忘情而投入,丁小泉夫婦的吵架風波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解決了。回去的路上,小小的車廂裡很是熱鬧。兩三個小時下來,風雲變幻,路月差點都要忘記她今晚是爲何而來錢櫃了。她在後排座椅上看著前面兩人眉來眼去的交流,不禁莞爾,看來,婚後偶爾的小吵倒真是如書上所說的有助於增加感情呢?

路月正低頭遐想著,忽然聽的丁小泉一驚一乍的叫喊,“小月,我差點忘了,你剛才說的那個叫厲天明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帶給我看看呀!”

“這個……我跟他,其實還沒有……還沒有正式開始啦,你確定你要見他?”路月想起厲天明那句“我等你”就覺得渾身有點不對勁,難道真的是太久沒談戀愛,不習慣男人說這麼讓人感動的話了?

“得了,你少裝。你都說互相印象都不錯,那就是八九不離十了,反正你們是相親認識不是?還說什麼正式不正式的啊,相親就是開始嘛,反正我不管,我肯定要會一會他,總得看看長的什麼樣,能不能配得上你吧!”果然是當老師的,反駁起人來道理一套一套,而且特別囉嗦。

“好吧!那我看看什麼時候方便,約個時間,我再給你電話。”最近工作上好像特別忙,上週還收到過總部那邊的直屬主管Mark發來的郵件,說公司最近會有大的人事變動,叫她多看看公司網頁新聞,留意留意。不過,管它什麼人事變動呢,反正自己山高皇帝遠,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嗯,這就對了嘛!說實話,還沒見面,我就已經對這個男人產生好奇了……”丁小泉話說到一半,只聽見汽車“嚓……”的一聲突然停下了,幸好繫著安全帶呢,路月抬起頭便看見張飛一臉緊張的盯著丁小泉,“老婆,什麼男人……你對誰產生好奇了?啊!”

丁小泉穩穩心神,無奈的解釋,“那個……老公,我說的不是我,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那個男人不關我的事,是小月,是小月昨天的相親對象,她這次,終於相親成功了呢? ”她說完拍拍張飛的手,嘿嘿直笑,看的路月在後座直捂嘴偷笑。

張飛這才醒悟過來,鬆了一口氣繼續驅車前進,碧海花園就快到了,趕緊先送走一個的,這兩個人一起,一驚一乍的,大晚上的非得給他嚇出病來不可。

不多時,便到了碧海花園。路月下的車來,丁小泉仍不忘提醒路月,“小月,你記得約那個厲天明哦,我等你電話,反正我課也不多的,我隨時有時間哈!”

“知道啦,我的丁大小姐,放心吧!一定讓你好好考覈考覈,你這關不過,我就不同意好不好?”

“呃……那我倒是不敢當。好不容易有機會把你嫁出去,我是絕對不會阻攔的,我呢,只不過是非常好奇,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讓我們路月同學芳心驛動。別的不敢說,在相親場上,我們路月同學可是身經百鍊呢,我都不記得有多少男同志犧牲在你的冷酷絕情之下呢……”

“切,少來,有你說的那麼誇張麼?再說了,以前那些,是真的太不能入眼好不好,不能怪我太挑……”

“是是是,以前那些都是爛桃花,這次終於看對眼了,行了吧!好啦,你明天還要上班,快上去吧!我們也要回去了,你記得給我電話。”

“嗯,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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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極品桃花

踏著柔和的月色、點點的星光,路月邁著輕鬆而愉悅的步伐向自己獨住的公寓走去。

從昨天到今天,真的發生好多事情呢!不過,今晚和丁小泉這麼一鬧騰,心裡竟然暢快許多,這麼多年來,她是她身邊最親近的閨蜜。她和夏東衍之間的前因後果,丁小泉一一知曉,所以,她今天做的那個決定,毫無疑問,她想和丁小泉分享。她知道,這幾年來,自己很任性,讓所有關心自己的親人、朋友都操碎了心,可是,如果她自己的心結沒有打開,那麼,重新開始,談何容易?

然而這兩天過去,似乎又並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難,今天,厲天明說了那樣的話,她心裡竟然只有震撼,沒有排斥。女人,再強也不過是女人,終究還是是需要關心與被愛的。

手機短信提示音打斷路月思緒的時候,她有片刻的疑惑,這麼晚誰會給她發短信?待掏出手機看到厲天明三個字時,才猛然驚醒,真糟糕,原來她忘記了。

他說:你朋友沒事吧!不放心,所以發短信問下。

路月一隻手握著手機,一隻手直敲自己的腦袋,竟然給忘記了,下車之前她明明說過找到丁小泉之後要給他發短信說下情況的,誰知,見到丁小泉,嘰裡呱啦一大通之後,短信這事就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思及至此,路月握著手機按的飛快:不好意思,我忘記給你短信了,我朋友沒事,我也已經到家了。

其實,連路月都不知道爲什麼最後她要加一句她已經到家了,但一想到厲天明這麼晚因爲在擔心她而沒有休息,心裡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那邊很快回復過來:沒事就好,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晚安。

路月本想直接回復晚安,但想到丁小泉方才千叮嚀萬囑咐的吃飯的事情,手不自覺的跟著大腦思維就按了下去:那個……還有一件事,我朋友說想見見你……

這回那邊似乎回覆的沒有那麼快,路月正忐忑著,手機再次嘀嘀嘀的響起來,她迫不及待的按下確定鍵,依然是簡短有力的肯定句:好,約個時間我請她吃飯,你安排,我隨時都可以。

他這樣的回答讓路月看著心裡竟然莫名其妙的甜蜜起來,他的語氣,讓人覺著十分的舒服。最後一條晚安信息發送過去,路月安心的擱下手機,然後走向洗漱間。這個夜晚過去,他們的關係,好似又親近不少呢?

剛才在車裡的時候,丁小泉一直抓著她問,“小月,那個厲天明到底有什麼不同?我就奇怪了,你相親那麼多次,怎麼這次這個就看著順眼了?難道他貌若潘安?還是才高八斗?”

路月被問的無語凝咽,貌若潘安到不至於,才高八斗也不是見一面就能看的出來的吧!她只好搪塞道,“時機對了唄,你看我爸媽現在催我結婚跟催命一樣,他條件還不錯,就將就唄。”

“得了,路小月同學,你少裝。你要是願意將就,兩年前第一次相親的時候早就該皆大歡喜了吧!還等到現在?我看啊,這個厲天明條件不止不錯,應該是相當不錯,當然,是各方面,否則,哪能讓我們路月同學春心蕩漾啊!”

丁小泉說完扭頭盯著路月咯咯的笑,路月臉皮薄,車裡又有男士在場,自然是選擇沉默不語,這才有了丁小泉後來軟磨硬泡的吃飯事件。

洗漱間裡,路月看著鏡子裡姣好的面容上若隱若現的淡淡魚尾紋,終於意識到歲月不饒人這句話。想想也是,自己早已不再是二十歲的小姑娘了,正如丁小泉所說,她也是“逢場作戲”見多了的人。兩年來,她參加的相親,加起來有多少次,她怕是連自己也記不清了,可那些跟她相親的男人,有些她卻是記得很清楚的,儘管那並不能算得上是什麼美好的記憶。

路月遇到的第一個相親對象,是個牙醫。據說,這個職業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歡的,更有甚者說牙醫位列吃香老公所具備的職業排行榜的前三名。

話說這位牙醫先生,還是路媽媽同事的一個遠房親戚,那位同事阿姨說,因爲知根知底,覺得路月是個好女孩才搭橋牽線,還說自己的表侄子多麼多麼優秀,並情深意切的勸路月一定要好好珍惜。

路月那個時候剛剛滿25週歲,按照路陽的說法,她還踩在青春的尾巴上,那時候的路月,是多高傲的一姑娘呀!路媽媽在家裡介紹對方情況的時候,她就在心裡嘀咕,我又不喜歡吃糖,我牙齒好好的,幹嘛要找個牙醫?再說,牙醫有什麼好的?還不是得每天聞別人的口臭,拔別人的蛀牙……搞不好他的職業病是抗拒接吻呢,因爲會職業性的想到蛀牙和口臭……

或許就是因爲這樣,從一開始,路月就情緒不高,以至於正式見面之後,路月越看越糟糕。一頓飯的功夫下來,她覺得兩人根本沒有任何共同語言。

她喜歡喝白開水,他喜歡碳酸飲料;她喜歡杜拉斯,他說杜拉斯是個神經錯亂的女人;她喜歡看午夜場電影,他則喜歡買碟回家看……總之,幾乎找不到一個共同愛好。而最最主要的是,這位牙醫先生果然是有職業病的,而且他的職業病在路月看來簡直比抗拒接吻還要糟糕!那就是——爲了保持牙齒健康,一天至少要刷五次牙!早晚各一次,再加上三餐之後各一次,爲了證明他沒有說謊,牙醫先生竟然當場從包包裡掏出隨身攜帶的牙刷和牙膏……那個場景簡直叫路月——哭笑不得!

這,就是路月第一次相親的經歷,當然,結果是,從第二天開始路月就將牙醫先生的電話拉到了黑名單。雖然,這樣的做法,帶來的直接後果是從此那位“好心”的同事阿姨就和老媽“老死不相往來”了。

當然,斷然的拒絕了第一個,並不能保證接下來的就會遇到更好的,而事實也逐漸證明了前輩們的話絕對是正確的。路月在奔赴相親沙場之前,身邊就有朋友對她諫言:相親就和買衣服一樣,挑來挑去,你終會發現,越相到後面質量越差!你滿心希望的趕赴下一場,卻發現一個比一個差勁……

路月徹底對相親失去信心,是源自一個叫李建的男人。

路月記得,當時介紹人在路家的家庭晚餐上是這樣隆重介紹李建的:李先生年方28,長的一表人才,雖然沒有念過名牌大學,但技校出身的他好歹也算知識份子,最重要的是他人聰明,在學校學了點技術之後,小小年紀就出來社會上闖蕩,十年功夫,竟叫一個毛頭小夥在江川把事業乾的有聲有色呢!據我所知,李先生名下如今有汽修廠三間,汽車4S旗艦店一間,商品房兩套,名牌小車兩部……總之,那個身家,那個本事,簡直是好的沒話說。

路爸爸當時一直沉默不語,路月知道,老爸一向討厭這種滿身“銅臭味”的人,他可是正牌的江大的教授,一個勁的談錢,忒俗氣!

不過,路媽媽就不同了,聽介紹人一說,立時便動心。“小月呀,這次你去看看吧!人家阿姨都說了,對方就是要找個知書達理的知識分子,你看看,如果人品什麼的都如阿姨說的,那倒也不錯,起碼條件好,將來你也不用自己奮鬥那麼辛苦,是不是?”

可天下當真有那麼好的男人?長的帥,人有錢,年紀剛好,還能吃苦,人品又好?這……活生生就是電視劇裡、言情小說裡的男主角嘛,不過自己可不是什麼女主角,怎麼著這種好事也不會憑空落到她頭上吧!

但是,再怎麼不信,路月也沒膽兒跟路媽媽反駁談條件,不過是吃頓飯看場電影嘛,說不定飯沒吃完就散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想著,路月倒是一派泰然的依照介紹人的囑咐去了錦江大飯店。

可是,見到李建本人以後,路月才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驚豔,不,應該是驚悚。

那男人頂著啤酒肚,開口的第一句話如是說,“路小姐,你好。我是李建,聽說你今年虛歲27了,我開門見山的說吧!本來呢,我是沒打算找個年齡這麼大的老婆的,但是介紹人一再跟我強調,說路小姐人品、相貌樣樣出衆且出身書香門第,所以我才決定來的。”

他目光如炬的盯著路月,一口氣說完,那神態,叫路月看在眼裡,一口水含在嘴裡差點噴出來,但爲了配合他方才說的知書達禮的形象,竟硬生生的給嚥了下去。他那意思,貌似是說過來見她挺委屈的?

路月轉著眼珠,正思索著該如何應答這位虎背熊腰的暴發戶的一番懇切言辭,還不及開口,又聽見他說,“路小姐,我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難道這個就是所謂的老闆的毛病?路月想了想,依舊笑的知書達禮,“李先生您請說。”

“也許我的問題會有些冒失,但我希望路小姐能如實回答我。”李建先生表情一如既往的慷慨激昂,外加嚴肅。

路月不明所以,但還是好脾氣的輕笑,“李先生有所不知,本人一向最討厭騙人。”

李建似乎是對路月的回答甚是滿意,於是乎,再無半點猶豫的問向路月,“路小姐,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處女?你長的這麼漂亮,又已經26歲了……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找個身家清白的老婆……”

這下路月終於沒忍住,面前的半杯清水就這樣潑了出去,然後憤然起身,“李先生,我想這個問題你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但是我想我不用問也知道,您一定不是處男。你以爲憑你有錢就可以找個處女做老婆?呵,那祝你好運,對了,再見,是不再相見!”

李建——你賤!這名字果然沒取錯,是不是處女,這跟年齡、跟相貌有一定的關係?或者說,以她路月的長相和年齡,難不成一看就不是處女?身家清白的老婆……這就是有錢人的毛病?

果然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種齷齪男,以後再讓她碰見指不定就上去給兩耳光了。去TM的見鬼的相親吧!

就這樣,在這一次飽受“摧殘”的相親之後,路月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對相親極其排斥,不是她不願意去,而是,她實在沒有勇氣去了。

總而言之,用路月自己的話說,兩年來,她相親無數次,碰到的男人千奇百怪,遇到的桃花不計其數,只可惜,朵朵都是爛桃花!

++++++++++++++

回憶至此,路月自我總結:有過如此之多的相親經歷的她,在相親場上還能遇到厲天明這樣的男人,這,著實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所以,是不是老天真的開始眷顧她了?抑或是在告訴她,真的該放下過去,好好開始新的生活了?也許兩者都有吧!總之,在這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路月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回想著這兩日來與厲天明的相識,再看看鏡中的自己,心中片刻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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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人間煙火

和丁小泉的飯局定在一週以後。

這一週裡,路月和厲天明只見過一次面,且這僅有的一次見面還是厲天明在出差前抽空過來見她的。以前,路月一直覺得自己工作忙,所以搪塞家裡的藉口總是忙,理所當然的就沒有時間談戀愛。

而現如今,她才真正體會到,比她更忙的大有人在。

不過,儘管如此,厲天明卻還是養成了每天忙裡偷閒的給她發短信的習慣。有時是問候,有時是提醒她吃飯,有時聊聊天氣,有時甚至只是發過來一個笑臉的表情……路月甚久不發短信,以前和夏東衍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從小學、高中再到大學,幾乎都是形影不離,根本用不著短信傳情,再後來,她沒有再認認真真去談過一場戀愛,自然更是無法體會情侶之間依靠冰冷的手機屏幕傳遞情意的樂趣。而現在,按照路月的說法,一把年紀了,竟然還時髦了一把!

顯然,一來二去的聊天中,路月已經逐漸默認二人在開始談戀愛,儘管,似乎誰也沒再提那個問題,但對於這樣的相識及發展,路月已經不再似刺蝟一般的排斥和躲避。

厲天明過來找她的那天是週三,路月不怎麼忙,於是一起吃晚餐的建議自然是爽快的得到了她的應許。第一次吃飯地點是由路月定的,這一次她已經想好要由厲天明來決定,就像丁小泉說的,自己也該試著去嘗試一下別的口味,說不定比味圓軒更好呢!

厲天明做抉擇看起來很是果斷,地點三兩句話間便敲定下來。他帶她去的是一家泰國菜餐廳。據說泰國菜頗具養生之道,所有蒸、炒、煮的菜式全是用檸檬汁、咖喱醬、辣椒及少量食用油烹飪而成,清淡爽口且極爲營養。路月經常聽聞丁小泉點評,自己卻甚少去吃。

點菜前,厲天明很紳士的詢問路月喜歡吃什麼菜,得到答案之後,他點了一個青瓜沙拉、一大隻咖喱蟹,一份豬頸肉,外加一個酸辣湯。簡單而極富代表的菜餚,路月吃的很是愉快。

席間,路月想起厲天明帶她進餐廳時熟門熟路的落座、看菜單、點菜,本想就此開口找點話題,轉念一想,又猶豫了,該問什麼呢?問他是不是以前經常來這家店吃飯?還是問他曾和誰一起來過?……路月不自覺的輕輕搖頭,抿嘴自嘲,人似乎都有這個毛病,那就是總喜歡去關注別人的過往,喜歡刨根問底。須不知,過去是一個陷阱,那些你沒有參與過的往事,如果硬要攪和進去,只會讓自己掉入無底洞裡無法自拔,終將迷失自己……如果只想要簡簡單單的幸福,不如忽略過去,向前看……

“你在笑什麼?”路月悶頭遐想,忽聽得對面的厲天明發問,她陡然回神,湯勺在骨瓷碗裡碰地叮噹作響,呃……果然是年紀大了不經嚇麼?還是自己真的太容易走神?

路月輕輕的將勺子擱下,抬起眸子,儘量讓自己笑的自然,“哦,我是想到你剛才點菜時精準、快速的過程,那架勢像是……呃,像是去學過廚藝一般,嗯,很精通。”看來撒謊倒也不是很難。

“哦?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廚藝嘛,不敢說精通,只是略懂一二,三五個人吃飯的話,我還是可以對付著做幾個拿手菜的。”厲天明說的輕鬆自然,倒是一點不謙虛。

路月也是下得廚房的人,這會兒自然是有些不置信,“哦?是嗎?”話一出口,語氣明顯透著一股子不信任。

“你不信?”只見他狹長而幽深的黑眸看住她,眼角微微噙著一絲笑。

路月有些閃神,慌忙擺手,“沒有沒有,我信我信,真的。”美色果然能誘惑人,見鬼了,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掛白旗了,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吧!

“哈哈……”不知是否因爲看見路月急切否認的可愛模樣,厲天明忽然大笑,然後動作輕柔的替她再添了一碗湯,沉吟到,“不如這樣吧!不是說要請你同學吃飯嗎?不然就安排在家裡做,我來掌廚,怎麼樣?”

“啊!”路月吶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不是要出差的麼?”

“嗯,下午的機票,週六晚上回,我們可以定在週日,你那天方便嗎?”

“哦,那倒沒關係,我可以把工作都安排在週六的。可是你,真的有時間嗎?”

“你忘了我是當老闆的?我的時間是我自己說了算的,怎麼?你剛才說的相信難不成是假的?”厲天明笑看著她道,一眼看穿路月還是在懷疑他的廚藝。

“啊!沒有,怎麼會。那,是去你家還是到我那裡?”既然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自我表現一番,那當然不能打擊其積極性。

“都可以,我在公司附近有一個小公寓,地方雖不大,但是做飯的工具倒是一應俱全,隨時歡迎你們參觀。”看她不再搪塞,他倒也大方直接。

“呵呵,既然你如此盛情邀請,那好吧!我就不推辭了,回頭我跟丁小泉說一聲,對了,丁小泉就是我說的那位朋友,她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路月想起幾天前他帶著朋友來赴她的約,心裡頓時瞭然,禮尚往來,她自然不會拒絕。

“丁小泉,好,我記住了。這次去安海事情挺多,不然如果趕在週五回來的話,還可以考慮週五的晚上……不過,我好像記得你上次提過每個週五都要回你爸媽那吃飯?”

“嗯,是呀,每個週五的晚上是我們家的家庭聚餐時間。對了,你剛才說你出差要去安海?”那可不正是她們公司集團總部所在的城市麼?難不成厲天明的小IT公司業務發展到國際大都市安海去了?

“是,安海。公司最近正在考慮向外拓展業務,韶華上次替一個朋友做了一個案子,沒想到那個朋友在安海有些人脈,介紹了一家技術外包公司跟我們合作,此次邀請我過去實地考察,如果考察滿意公司可能會在那邊設立辦事處。”他說的極爲自然,在她面前沒有絲毫隱瞞。

路月卻在瞬間感覺到了某種無形的壓力,目光帶著些許閃爍,“哦,我其實是想說,安海挺大挺漂亮的。我們公司總部也在安海,我偶爾會過去開會,倒也不算陌生。”

厲天明不知是否領悟到路月話裡的意思,只見他抬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樑,繼續溫文爾雅的笑道,“原來是這樣。那是不是早點跟你講,或許還有機會邀請你做導遊帶我遊覽安海?”

“啊,這個呀,呵呵,以後應該會有機會的吧!”路月急切的打馬虎眼應付過去,開始低頭專心致志的吃飯,且在心裡後悔,自己不該輕易挑戰搞IT的男人的忍耐極限,不過,自己那樣生硬的反應也只不過是本能吧!他幹嘛那麼小器!

她低著頭安靜的吃花蟹,他亦是無話。兩顆互相猜測的心在一桌子的碟碟碗碗中來回碰撞……

臨分別前,厲天明還是叫住了她,“路月,其實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些,”他頓了頓,表情有些凝重,墨黑的眸子盯著她,“就是關於我公司的事情,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對我多瞭解一些,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表現的那麼害怕?”

路月瞪大眼睛望著他,那汪深潭,清晰的折射著他的臉,他看著她一張一合卻愣是沒有說出半個字的櫻脣,頓了一秒又補了一句,“不過也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好不好?”

他說,我們可以慢慢來,他問,好不好!路月這下清醒過來,嘴裡囁嚅著的“對不起”三個字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她看著他,粲然一笑,答他:好!

厲天明似乎甚是滿意,這回連摸鼻樑的動作也十分耐看,他轉身揚手招了出租車,先將路月送到車內,二人這才作別。

++++++++++++++

出租車裡,路月半靠著座椅,眼睛飄向窗外。明朗的天空,白雲朵朵,儘管已是初冬,但正午的風,竟帶著絲絲暖意。而路月此刻的心,也正輕盈、柔軟。

請丁小泉吃飯的事情,就此應承下來,晚上打電話告訴她的話,那個丫頭,到時候肯定又會噼裡啪啦感嘆一大堆吧!

果不其然,事實再一次證明,路月對丁小泉的脾性,那是再瞭解不過。

電話裡,丁小泉一聽說厲天明要親自下廚請她吃飯的時候,就開始發揮她一貫的特長,“哎呀路月同學,這回你可真是撿著大便宜了,竟然遇見個既有本事又會做飯的男人。還沒見面,我對他的打分就已經及格了,你說說,這年頭,這麼優秀的男人,上哪兒找去呀,你,到底啥想法?”

路月啞然失笑,“丁小泉你少誇大其詞,這年頭,不會做飯的男人才是稀有動物吧!再說了,還沒吃過,誰知道他的手藝能不能拿得出手呢!”

不過,話雖這麼說,路月的心裡到目前爲止,對厲天明的表現還是頗爲滿意的。如今這個社會,有錢有本事的男人是挺多,有錢有本事還會做飯的男人也不少,但是,人家有錢,也要願意給你花,會做飯,也要願意做給你吃,這個才是最最重要的。

路月不知道這樣的男人多不多,但至少到目前爲止,她遇到的還只有厲天明一個。當然,夏東衍不算,夏東衍是誰?是她路月所有的青春年少時光裡一起走過的最美好的那個人。他在她眼裡,是從來不會跟錢和做飯劃上等號的,那無疑是一種褻瀆。只可惜,青春終將逝去,現在的路月,依舊得爲了現實、爲了生活,向一個食人間煙火的男人妥協。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厲天明自身條件這麼優秀,爲何至今仍是單身?莫非他有其他讓人無法容忍的壞毛病或者某種隱疾?

路月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但轉念一想,自己可不是自身條件都不錯至今也單身麼?呵,相信一個人,竟還是會那麼難麼?不,不能往壞處想,說不定人家只是以前一門心思放在事業上而忽略了個人問題呢……無論如何,先處處看吧!

畢竟,自己的心,已經爲他動過,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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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情真意切

週日在丁小泉的期盼中姍姍來遲。路月利用週六的時間稍稍加班, 將第二天的工作處理完畢,空閒下來,對於週日的午餐, 也是滿心的希翼。

厲天明是週六晚上九點的飛機到的江川, 下了飛機便給路月來了電話, 再三確認第二天“家宴”的客人已經通知到位後才放下心來。

掛斷電話, 路月心裡被甜蜜漲的滿滿的, 他那麼忙,下飛機後第一件事就是打給她。請她的朋友吃飯,他也時刻放在心上, 可見,他將她看得多麼重, 領會到這個訊息, 路月無疑是歡喜的。

對於女人來說, 無論處在什麼階段,得到異性的重視和青睞自然都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哪怕是對於一向標榜不需要男人也可以活的很好的路月來說, 這條定律依舊在恰當的時機發揮了它的功效。

當然,對於心理上細微的變化,路月不是沒有過震驚。但是,捫心自問一下,自己此時是不是被許久不曾有過的幸福感覺包圍?曾何時, 她以爲, 幸福這樣的字眼也許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卻原來, 也並不是那麼難……

她, 還可以,再愛上另一個他麼?

也許, 明天就可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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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早晨,天氣格外的好,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灑在身上,照的心窩裡也暖烘烘的。路月在小區門口等丁小泉家的車,心情甚是愉悅。丁小泉的老公也是在事業單位工作,今天因臨時有一個突擊檢查的會議要參加,所以不能一起去吃飯,但還是說好趕早起來先送她倆去厲天明的公寓。

路月和丁小泉趕到厲天明居住的小區樓下時,看到的便是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厲天明。他今天著一件深灰色的薄毛衫,外面套了一件咖啡色休閒外套,兩隻手拎著大袋小袋的新鮮蔬菜水果,那模樣,完全是一個已婚的家居男人形象。

路月遠遠的看著,心裡一陣唏噓:這個男人,還真不能小看他。接著便拉著丁小泉上前去介紹寒暄,丁小泉今日倒是異常淑女,想必關乎到閨蜜的終身大事,她也不敢有絲毫冒失,只在厲天明看不見時,才偷偷的對著路月擠眉弄眼的打著暗語。

待上的樓去,洗好水果,泡好茶水,又是一陣寒暄。

公寓是兩室一廳的小戶型。一間臥室,一間書房,外加客廳和廚房,經典的單身公寓戶型。簡單的參觀完畢,厲天明便自告奮勇的表示要去廚房準備菜餚,並特別交代三個人的飯菜他一個人可以搞定,如果無聊兩人可以去書房玩電腦或者看碟片。

丁小泉鑽進書房,立刻被厲天明那具有強大操作系統的電腦給吸引過去了,飯前先玩下遊戲,這感覺也不錯,於是乎,丁小泉同學很快投身到偉大的網絡遊戲事業中去了,可找了半天,厲天明的電腦上竟然只裝有魔獸的單機版,好吧!魔獸就魔獸,幸好自己也會玩。

誒,原來也並不是所有女人結婚之後就會變成賢妻良母的,就像丁小泉,婚後照樣工作、生活、遊戲三不誤。不過,有張飛那樣的男人寵著她,自然也是她生活如此恣意的堅實後盾。

路月輕輕帶上房門,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如果丁小泉算是客人的話,那麼她至多只能算半個客人吧!

拐到廚房處,路月輕輕推開門,厲天明寬厚結實的背影映入眼簾,他握著刀柄正在一絲不苟的切著土豆丁,水槽裡水流嘩啦啦沖洗青菜的聲音滋滋作響,很顯然,厲天明並沒有聽見門開的聲音。

路月在他身後靜靜的看著那幅畫面,心窩暖暖的,她收收腳步,聲音如銀鈴般悅耳,“青菜光衝不洗是不夠的,要不要我幫忙?”

她繼續看著白汩汩的水流,心裡直嘆浪費,卻未注意厲天明乍然之下聽到她的聲音,下意識的就舉著菜刀回過頭來看她,待路月回過神時,厲天明只見她的臉在瞬間變得慘白,雙眼直愣愣的盯著他手上的菜刀,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驚恐……

厲天明順著她的眼神瞧過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欠妥,他立馬放下菜刀,然後擦擦手過去扶住路月,“路月,你怎麼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她瞳孔裡的焦距一點一點的拉近,他緊張、關切的神色近在咫尺,路月漸漸找回心神,依然白如紙的臉勉強的對著他笑,“我沒事,不好意思,是我失態了。”

“你真的沒事?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看醫生?”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路月搖搖頭,然後直起身子若無其事的走到水槽旁,她關掉水龍頭,挽起袖子便開始洗盆子裡嫩綠的青菜,厲天明眉頭微皺,輕聲道,“水涼,你可以加些熱水。”

“沒關係,我不怕冷。”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她神色間已經恢復如常。厲天明轉過身繼續低頭切菜,心裡卻不知怎麼,漫過一絲難言的苦澀。她剛才的反應,應該是想起了某件讓人不愉快的往事了吧!她防備的那樣明顯,又僞裝的那樣完好,他們之間,還是如此的生疏和漠然……該怎麼辦?自己應該怎麼做,才可以讓她卸下武裝?

厲天明一邊切菜一邊走神,沒有注意到身邊的路月此刻臉上的神情並不像他方才看到的那般平靜。

只見她熟稔的將反覆洗了三次的青菜撈起來擱在盤子裡,然後去拿其他的菜,她一邊放水一邊偷偷的拿眼角瞅他,內心似乎是在掙扎考慮,良久,她終於怯怯的開口,“厲天明,如果我告訴你我剛才之所以那樣害怕是有原因的,你會不會取笑我?”

厲天明切菜的動作明顯停頓了幾許,她真的願意說了麼?他微微一笑,偏過頭來,眉眼間極爲認真的看著她,“你看我像是一個會隨便取笑別人的人嗎?”

路月果然被逗笑了,她緊張的情緒略微放鬆下來,而後開始娓娓道來,“大二的時候,我們學校有個男孩子追求我,他很執著,儘管我拒絕過好幾次,可他仍然不屈不撓。那個時候,我根本不想談戀愛,他每天在我面前出現,可我到現在還是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同學們都說我狠心,可是,如果我違心的跟自己不喜歡的人交往,那不是更狠心嗎?於是,我依然我行我素不理他,直到有一天,他拿著一把瑞士軍刀到我面前,他竟然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跟他交往,他就砍下自己的一根手指頭。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我以爲他是故意嚇唬我的,可沒想到,他當真當著衆人的面砍下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頭……從那以後,我只要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舉著刀,心裡就會莫名的恐懼,然後就會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我那時候不是故意的……”

她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明顯帶著顫音,顯然是再次陷入了當初的恐懼裡,厲天明把菜刀擱在一旁的砧板上,再次擦擦手走過去扶住她顫抖的肩膀,溫柔的哄她,“傻瓜,這一點也不好笑。路月,你看著我,我是厲天明,不是你記憶裡的那個人。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且當初也不是你的錯,你不用內疚,也不用害怕。你看著我聽我說,我不會傷害自己,更加不會傷害你,你懂嗎?”

她眼裡漸漸起了水霧,他俊挺的眉毛似乎又起了皺褶,路月想著他方才那番話,心裡迅速竄入一股異樣的情愫,她哽咽著,“我懂,謝謝你。”

他再忍不住,輕輕攬過她的雙肩納她入懷,他撫著她的後背,似是安撫她的情緒,又似是對她承諾,“路月,以後不要對我這麼客氣,好不好?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吧!我只想告訴你,以後的日子,我會盡我所能給你幸福,希望你不要在封閉自己的心,好嗎?”

路月嬌軀一滯,猛然從他懷裡直起身子,“爲什麼會是我?我們只是通過相親認識,你爲什麼這麼快認定是我?”

“你這個樣子倒是像個18歲的小女生,抓著小男朋友問爲什麼會喜歡你。”他的笑充滿戲謔,眼裡卻是她不懂的寵溺,轉而沉聲回答她的問題,“其實,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爲什麼,咱們又不是寫十萬個爲什麼的作者,用不著爲了一個所謂的答案讓自己苦惱。

路月,我想說,我承認,一開始我是因爲覺得咱們各個方便條件都相當,才決定去見你的,對於目前的我來說,你的確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但是見過面之後,我覺得,我們之間不應該僅僅只是爲了結婚而聯繫在一起。

當然,我已經三十歲了,肯定不可能再像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那樣熱情浪漫,但我想,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一個成熟男人應給你的安心和踏實。”

厲天明這一番話情真意切,句句在理,路月找不出任何的破綻,甚至被小小的感動著,而她那個爲什麼,他似乎並沒有給出一個正面的回答,不過,路月的心裡卻漸漸踏實下來。照他這般態度看來,應該不是一時衝動了,那自己防備的心結,是不是可以就此打開了?

路月思量著,一時間沉默,厲天明也不再言語,兩人都配合默契的埋頭幹活,小小的廚房裡,兩個忙碌的身影不時的來回晃動,偶爾一兩句低語交流,那畫面,寧靜而溫馨。

原來,生活中很多事情真的不需要問爲什麼,也不需要去刨根問底,譬如愛情,愛就愛了,它來之,則安之。

如果非要問出個答案,那麼,大概也只能說,緣份,真是件妙不可言的事情!也許,行隨心動,人會更容易得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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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復活的心

丁小泉一向對“吃”頗有研究, 自稱是美食家,並揚言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嚐遍天下美食。當然,這跟她從小成長的環境有關係, 丁小泉的老爸, 正是江川大學裡最高級的璞園酒店的總廚。據說這家並沒有封上星級的璞園酒店絲毫不比外面的星級酒店差, 它通常只用來接待學校的高層領導以及國外過來作學術交流的賓客。因此, 璞園對廚師的要求也是極爲嚴格的, 而丁小泉的老爸在璞園擔任總廚,一干就是幾十年,可想而知他的廚藝之精湛程度如何了。而這, 也就直接導致了丁小泉同學好吃、能吃且會吃的鮮明個性特點。

鑑於此條特質,路月本來有些擔心厲天明此次毛遂自薦當大廚的表現, 因爲吃飯的人可是向來以挑剔著稱的丁小泉呢!結果沒想到, 一餐下來, 丁小泉同學竟然沒有發表任何打擊批評的感想。

不應該啊,就算厲天明廚藝的確還算不錯, 但不至於四菜一湯就能把胃口這麼大的丁小泉給打發了呀!路月百思不得其解,決定晚上的臥談裡一定要好好問個究竟。

這一晚,丁小泉留宿在路月的單身公寓,自從某人出嫁之後,閨蜜二人就甚少有這樣躺在一個被窩裡聊天的機會了。

卻沒想到, 路月才一開口, 就被丁小泉給鄙視了。

“路月同學, 我是來考察人的, 又不是來考察廚藝的, 你不要本末倒置好吧!”

“我……本末倒置?”

“當然了,難不成是我?再說了, 就你們倆剛才在飯桌上眉目傳情那狀況,我看啦,你這丫頭十之八九已經對人家有意了,如此一來,我要是再挑剔人家的廚藝,那豈不是太不給面子了?那個厲天明是開公司的,又不是開飯館的,廚藝嘛,過的去就行啦。”

原來是給面子!路月靠在床頭櫃上看雜誌,身旁的丁小泉拿著最新款的ipad打怪打的正high,她不得不佩服其一心二用的強大思維能力。

“喔……好吧!那你倒是說說,今晚考察人的結果如何?說來讓我參謀參謀啊,你的意見我可是很在乎的。”路月放下雜誌,饒有興致的看著丁小泉。

半晌,丁小泉衝破關卡,終於成功升級,她抬頭看看路月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知趣的將手上的平板電腦關機擱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嘿嘿的瞅著她笑。

“我說路月同學,你這回該不是真的春心鸞動了吧!哈哈……趕緊的,你先老實招了,我就告訴你我的看法。”

“我……我哪有什麼好招的啊!”路月小聲的嘀咕,明顯一副被人看穿了不自在的表情。

“得了吧!還裝。路月同學,在我面前,你還是乖乖的講真話哈!”咱倆可是從幼兒園開始就一起玩的,我還能不瞭解你麼?

“小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倒不是難爲情,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形容吧!對厲天明,有點好感?還是說他出現的時機剛剛好,正合適結婚?喜歡,也許有那麼一點,但愛,卻還是談不上的!

“得了,看你那猶豫不決的樣兒,我不逼你了。我可不想聽到讓人掃興的名字呢? 你不知道怎麼說就別說了,還是聽我說吧!”丁小泉的性格一向風風火火,看到此刻徘徊掙扎、表意不明的路月,自是等的不耐煩。她清清嗓子,一一羅列自己的看法。

“依我看,這個厲天明倒是個踏實過日子的人。你想想看,這年頭,有幾個男人願意下廚做飯的?會做的也不一定願意做,他今天如此這般招待我,自是對你重視的表現。你們兩個既是相親認識,都到了這個歲數了,大家的目的都很明確,看對眼就結婚過日子。這年頭,多少相親的人不都是這樣想的,看的過去就湊合著過一輩子,跟誰不是過?這也是你以前對相親的看法吧!

不過小月,說真的,依我今天的觀察,這個厲天明倒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出來,人家是在真心實意的跟你相處,絕不僅僅只是說爲了結婚而已,我看他啊,八成是已經對你動情了,哈哈,怎麼樣?經我一分析,你有沒有點感覺?”

丁小泉嘻嘻哈哈的取笑,路月早被她一番言辭說的不好意思,只好搪塞,“我們才認識不到兩個星期而已,哪裡有什麼感覺不感覺的。”

“切,路小月,你少來,以前你不是每次都跟你老媽說找男朋友要找有感覺的麼?這次你敢說沒有?”丁小泉追根刨底。

路月這下被逼視得毫無他法,眼神開始閃躲,“呃……感覺那東西雜能一下子說的清,你不也說那個是虛無縹緲的東西麼!”

“看,心虛了吧!別耍賴啊,小月,我不跟你鬧了,說真的,你問我的看法,我就一句話,厲天明這個男人值得交往。其他的,你自己決定吧!”

丁小泉認真下來,倒叫路月瞬間敗下陣來,她性格本一貫如此,常常是一副表面堅強、鏗鏘不入的樣子,其實想法都藏在心裡,在外人面前可以僞裝完好,但在好友面前總是這樣輕易的卸下防備。

“小泉,說句實話,你說的我都明白。這些天,他的言語和行動,我並不是沒有感覺到,我只是,怎麼說?還是有些害怕吧!怕自己到最後會辜負一顆真心。當然,我這樣說並不是說我還放不下過去,我說過要放下就一定會努力去做到,但是,你明白,有時候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努力去做就可以做到的,我只是害怕,怕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傻瓜,怎麼會呢?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夏東衍有什麼好的,你不過是還念著一點從前的那份情誼罷了,我相信,往後厲天明一定可以取代他的位子。小月,現在你只要順著自己的心往前走就行,明白嗎?”

路月看著身旁的丁小泉信心滿滿的堅定神情,彷彿看見未來的自己終於在沒有夏東衍的世界裡活的輕鬆自在。過去是一個牢籠,一直束縛著她,以致讓她漸漸在愛情這條路上迷失方向。現在,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盞燈,能夠帶領她走向出口的心燈,她可以抓住嗎?她很想抓住呢,原來,即使在黑暗中待再久,人依舊會嚮往光明。

從相親的那個下午到現在,厲天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路月都細細的回想一遍。怎麼會沒有感覺?首先,他是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相親對象,第一印象並不差;其次讓她意外的是那天的下午茶,他桌前的那一杯白開水,她晚到近半個小時,他沒有給自己點咖啡,而是要了一杯白開水然後靜靜的等她來,再一起點單,由此可見他是一個尊重女人的男人,她的心有一絲觸動;再後來,他毫不做作的表現出自己對她的好感,他送她回家,載她去公司,請她吃飯,他說他會等,他說他願意做她的車伕,他說叫她不要怕……直至今天在廚房裡,他寬厚的背影,他溫柔的眼神,他溫暖的懷抱,這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已經足夠引起化學反應吧!

這個夜晚,不知是丁小泉的鼓勵,還是厲天明的那些話,抑或者是路月自己想通了,她似乎終於下定決心要跟厲天明好好相處,儘管她的心已塵封許久,對愛情已失望許久,但心底嚮往幸福和圓滿愛情的那顆心依舊在鮮活的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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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升職電話

這天早晨, 路月接到一個電話。正是公司總部她的直屬上司Mark打來的。雖然是直屬上司,但相隔甚遠,所以, 一般情況下, 只要路月每個月的銷售任務順利完成, 這位上司基本上很少會打擾她, 二人平時也只有在郵件、飛信以及視頻會議上才會打照面。因此, 對於還未到月底交任務量的時候便接到上司的電話這件事,路月甚感奇怪。

她微微不解,按下接聽鍵。

“Hi, Mark,我是路月。”

“Hi, Luna, 打電話是想通知你一件事, 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關於總部這邊近期會有大的人事變動這件事,不知道你有沒去關注?”

“哦, 有的,我有去網站上瀏覽信息。”雖然很心虛,不過領導這麼問,當然不能直接說沒有。反正總部的人事變動也不會關她什麼事,她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嗯, 你有去看過就好。我剛剛拿到了最後定案的組織架構調整以及人事變動信息, 已經郵件給你一份了, 你去看看, 然後準備一下, 近期就來總部報到吧!”

“啊!我嗎……”路月這下懵了,開始後悔剛才的敷衍。

“嗯, 是的,跟網站上之前討論的有些出入,最後的定案是你調到總部行銷部門了,具體的職位你去查收一下郵件吧!有什麼問題再來問我。OK?”

“OK,我明白。”合作三年,路月甚是瞭解這位分管全國十幾個大區銷售經理的上司的脾性,此刻,她腦子再糊塗也不能在Mark面前揭穿自己剛才的謊言。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只會讓自己死的更難看,還是留點精力開電腦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吧!

掛斷電話,路月急衝衝的去開電腦,登錄郵箱,果然顯示有新郵件。屏息看完郵件,路月更加懵了,這還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總部新的組織架構及新的人事任命書上面赫然寫著,行銷處經理——路月。

雖然不怎麼關注集團總部的運作,但路月到底知道行銷處是負責整個集團的業務渠道拓展的部門,包括國內以及國外業務。此刻,她甚是不能理解:爲何自己突然被提到這個重要的位置上?

路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趕緊又去開公司的內部網站,這才發現,兩週以來,網站上關於公司新的人事變動的信息已經滾了好幾輪了,各種猜測和評論也異常激烈,而她的名字也一再的在網站上被人論及。路月看著兩週前的新聞,終於明白Mark剛才所說的“出入”是指什麼,原來網站上說路月本來是被提名調到總經理室做總經理助理的。

總經理助理麼?仍然稀裡糊塗……至於集團新的總經理,路月仔細一搜羅,網站上卻並沒有公佈其姓名抑或是照片,只說是一位年輕有爲的海龜。

路月看完八卦及上司情深意切的郵件,忽感世事無常。

這……目前的狀況的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呢?

她沒有想到,三年了,偏偏在這個時候接到公司這樣的任命書。如果是擱在半年前,哪怕說兩個月前,接到這樣的消息,她肯定會激動不已,並且毫不猶豫的就選擇欣然前往赴任。這可是升職呢,那裡可是總部,是安海,那個號稱世界級的大城市,這個機會多不容易呀!

可是,目前的情況就不一樣了,這一個月來,她遇到了厲天明,就在三天前,她還向他表達過正式交往的意思,她甚至想過,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兩人相處的愉快,就這樣結婚生子也說不定,到那個時候,也許她會考慮換份穩定的工作,像路媽媽那樣做個稱職的賢妻良母。女人的一輩子,大抵不過如此,父母滿心的期盼也不過如此。

現在,到底該怎麼辦?該如何選擇?路月思來想去,萬分糾結。這樣的抉擇還真是第一次如此嚴峻的擺在眼前。去,或者不去,對於此時的路月來講,都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路月不敢跟家裡講這件事,因爲她知道,老爸老媽一旦知道這件事,投的肯定都是反對票,她甚至能夠想到路爸爸凌厲冷然的說教:路月,你都多大了,還想著往外跑,一個女孩子家,好好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好好結婚過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而路媽媽,肯定也會極力附和:小月,你可別犯傻,工作咱不愁,可找對象就不一樣了。你好不容易碰到小厲這麼好的孩子,你可千萬別錯過。安海那麼遠,小厲的事業在江川,你這要是過去了指不定你們倆這事就得出岔子呢!

結婚、過日子、朝九晚五……是,這樣才是人生應該走的路,可是,憑什麼?爲什麼一定要她放棄呢?自己辛辛苦苦工作至今,好歹這也算是公司對自己能力的肯定吧!難不成爲了一個男人,她就該放棄?

不……不能這樣想。老媽說的也不無道理,工作沒了可以再找,她真的有能力,倒也不用說非要在DN來施展。安海雖大,但畢竟自己從小到大都生活在江川,人都是有依賴感的,她也許根本不能適應一下子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再說,相親兩年來,能夠遇到厲天明這樣的男人實屬幸運,她,也許真的該好好把握。

…………

就這樣,整個上午的時間,路月就在百轉糾結的混沌裡渡過,兩種選擇,權衡較量不相上下,到最後卻仍然無果。

路月頭昏腦脹,煩悶的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厲天明的短信草草應付幾句之後,她才想到應該打個電話給丁小泉,如今,怕是隻有她,能夠站在公平的局外人的角色裡給她一個比較理性的建議。那麼,不如聽聽她的建議好了。

“小泉,那個……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想聽聽你的意見。”

“啥事?你這麼神秘兮兮的,該不會是你跟厲天明談婚論嫁了吧!如果是這件事,你不用說了,我完全贊同,舉雙手加雙腳……”

路月冷汗涔涔,這丫頭,果然是教語文的,想象力夠豐富。

“不是啦。你先聽我說,是這樣的,我今天早上接到公司的電話,總部那邊最近有了新的人事變動,我……我升職了,要調去集團總部的行處部任經理一職,但是要去安海上班。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你說什麼?升職?行銷部?行銷部是幹什麼的……”丁小泉邏輯嚴密的一連串發問,路月一個頭兩個大,這個丁小泉,她怎麼總是抓不住重點呢?

路月狠狠的撓了撓頭皮,比方才更加言簡意賅,“行銷部是做市場開發的,比我目前的職位肯定更有挑戰性。小泉,我是想問你,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或許是體會到路月語氣裡的苦惱,丁小泉這回正正經經思考起來,沉默幾許,那邊傳來好聽的女中音,“小月,這哪裡是該不該去的問題,這要問你自己,這是你想不想去的問題。”

她一語道破,路月恍然大悟,嘴裡情不自禁的囁嚅道,“我,我……”

丁小泉幾不可聞嘆息兩下,“小月,如果你想聽我的意見的話,我覺得這件事你可以問問厲天明的意見。你現在糾結的根本原因無非就在他那裡了,對不?那麼,不如直接了當的跟他說,兩個人既然在一起了,就該互相信任,遇到事情,也該讓對方知道。我知道,這個機會對於你來說很難得,所以你肯定不想放棄,但畢竟要去安海,你大概也是擔心如果去了,你跟他之間會有變故,是不是?”

雖然知道她看不見,路月卻仍然拼命的點頭,她從來沒有一刻是如此感謝丁小泉的長篇大論。她真是說到她的心坎裡去了,可是,她真的可以直接去找厲天明商量麼?他不會介意遠距離戀愛麼?他應該想要早點兒結婚吧……

“小泉,我真的可以直接去問他嗎?萬一他不同意,可是我又很想去那怎麼辦?”路月還是有些不放心。

“還沒去做就開始想不好的後果,路月你有點出息行不?我想,如果厲天明真的在乎你,而不是僅僅爲了結婚才跟你在一起的話,那他應該會充分尊重你的感受和決定。如果他不介意,那麼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而且,只要他沒意見,我想你爸媽那邊應該也就好說了。”

“小泉,你真是太瞭解我了,我最擔心的就是我爸媽那邊呢,到現在,我都沒敢跟他們講,就怕我爸媽一聽就堅決反對。厲天明那邊,我早上也是徘徊許久,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口,現在聽你這麼一說,倒是覺得有些柳暗花明了……謝謝你。”

“好啦好啦,跟我這麼客氣,真受不了……得了,你別忙著謝了,還是先趕緊想想怎麼開口跟厲天明講吧!有結果了告訴我一聲,反正,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嗯,知道了,小泉,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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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生活就像穿梭於一座迷宮,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路口在哪裡,你也永遠無法確定這一個轉折點又會帶你走向哪裡,可是,哪怕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還信誓旦旦,絕不後悔。

此時的路月便是,她不知道這次升職算不算她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她也不知道安海有什麼樣的未來在等著她,可是,她依然想去。就像那句話說的,如果去了,也許以後她會後悔,但如果不去,她現在就會後悔。

認識厲天明已經一個多月了,如果她對他還有什麼不能完全放心,那麼,不如趁這件事來個了斷。就像丁小泉說的,如果他不僅僅只是爲了結婚而跟她在一起,那麼,他一定會尊重她的選擇。

不如,就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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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倉促訂婚

與厲天明的談話愉快而順利, 這是路月沒有料想到的,這樣的結果發生之後,她心裡對他的好感不免更深一層。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總之, 有點說不清道不明, 但很安心。

厲天明在咖啡館裡正襟危坐, 路月凝重的表情讓他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本以爲是遇到了什麼無法解決的大事或者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卻沒想到,她開口,說的只是她的工作。

他仔仔細細聽完她的敘述, 心裡一時感慨萬千。這種萬千感慨,既包括對於她如此重視他的想法的高興, 也包括對自己這一個月來的表現的反思。

厲天明心裡尋思著, 路月既是特地來找他商量這件事, 那麼至少表明了現如今他在她心裡有了一定的地位,因爲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她願意和他分享並且在乎他的看法, 這是多麼值得人高興的一件事。自從見過她的好友丁小泉之後,路月對他的態度明顯有了變化,而今日之事,無疑深深的讓他感受到她已經完全進入女朋友的角色,這, 不正是他這些天來所期盼的麼!但是, 另一方面來看, 路月如此的緊張和小心翼翼, 他又覺得心裡總有那麼一絲失望……難道在她看來, 他是如此的不尊重人?或許是他表現的過於小氣?

不知是厲天明想的太入神,還是路月此刻的心情過於緊張, 總之,氣氛有那麼一點點尷尬。路月一時掂量不出厲天明的想法,心裡既著急又擔心,正糾結著要不要直接問厲天明是否在乎遠距離戀愛,抬頭便發現他滿臉笑意的看著她。

從第一次見他,路月便覺得厲天明的笑容是有些迷人的,這一個多月來,按道理他們兩個人已經熟識了,她對他的笑也已經漸漸適應了,可方才,就是那麼忽然之間的一抬眸,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還是漏了半拍。那眼神,竟叫路月一下子想到一個詞語——曖昧。雖然早已過了情竇初開的害羞的年紀,但到底甚久不談戀愛,路月倒真真是有些羞澀,她腦子裡一下子就想起丁小泉那日跟她分析的“動情”一說,心裡頓時像是吃了蜜餞一般沁甜。

路月微微前傾身子,端了杯子開始喝水,小心的掩藏好心裡的那點小心思,她迎上他的笑容,“厲天明,我都講完了,我想聽聽你的想法,最真實的想法。”

她說的極爲認真,白皙的瓜子臉憋的微微泛紅,看的厲天明既是憐愛又是心疼。他斂起笑容,也一本正經的看著她答,“我也想聽聽你最真實的想法。”

路月微愣,厲天明看著她不解的眼神,繼續道,“路月,我想知道,拋開一切外在的因素,你自己是什麼想法,想去還是不想去?”

他問的雖直白,但語調溫和,語氣中肯,路月受了鼓舞,隨即脫口而出,“我想去。”或是覺察到自己的急切,路月有點兒不好意思,又囁嚅著加了一句,“目前的職位我已經做了三年,我覺得換一個職位對我來說是一個新的挑戰和考驗,所以想去試試。”

“想去就去吧!路月,你這麼在乎我的想法,我真的很高興,但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思想負擔,其實我想說,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只要是你喜歡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

他眼裡的誠懇和信服讓人不容忽視,路月卻還是說出自己的擔憂,“因爲要去安海上班,到時候可能不能常常見面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遠距離戀愛。畢竟,我們是通過相親認識的,我記得你也提過,你父母希望你儘快結婚……”

“路月,對不起。”厲天明並沒有任由路月再繼續說下去,他眉頭微挑,有些急迫的打斷她,隨即接著道,“對不起,如果這些天來還讓你有這樣的顧慮,我感到很抱歉。路月,我知道,我們認識的方式無法改變,但時至今日,我想讓你知道,我絕不僅僅只是因爲結婚而和你在一起,也許我應該更明白一點告訴你,我想我愛上你了。所以,我希望你對我有信心,對我們的以後有信心,我覺得只要兩個人真誠相處,距離阻礙不了什麼。”

如果說之前厲天明的誠懇讓路月有所動容,那麼,此刻他的那句表白則徹底讓路月驚訝和感動。他的心思,不是看不出來,只是,爲了讓她安心,他竟然當衆對她表白了。她忽然想起那晚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飯,趁他去洗手間的空擋,周韶華對她說過一番至今讓她難忘的話,他說,路小姐,作爲天明的好兄弟,我不怕跟你坦白,天明自從初戀失敗以後一直單身,他一直不肯相信再相信愛情,但直覺告訴我,這一次,他例外了,我真心的希望你們能有一個好結果。

那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周韶華敢那樣明明白白的跟她說例外,一定是厲天明跟他說過什麼吧!

初戀失敗、不肯相信愛情……呵呵,雖然她不知道他經歷過怎樣失敗的初戀,但如此看來,他們兩個倒是有著相似的遭遇,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的相遇?

思及至此,路月很自然的紅了臉,她微微抿嘴,再次迎上他的目光,“謝謝你。”此時此刻,這個謝謝,包含太多太多的意義。

咖啡館裡的氣氛恬淡雅靜,小提琴的聲音輕柔悠揚,眼神交錯電石火光之間,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情愫似乎瞬間升溫。她那樣淺淡的一笑,再來一聲低柔的謝謝,厲天明便再忍不住,他不自覺的伸出自己的大掌,將她握著咖啡杯的小手盈盈一握,眼神溫柔的足以化開她心裡最後的那一絲防線,他說,“路月,相信我,勇敢的去做你自己想做的,好不好?”

“好。”有生之年還能遇到這麼一個人,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這個下午茶在愛情恣意生長的愉悅氣氛中結束,臨分別時,兩人還商量好,週五的晚上,厲天明將正式以路月男朋友的身份拜訪路家二老,同時告知家裡路月升職一事。安海赴任的行程在即,這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幸好有厲天明支持,這是路月此時覺得最值得高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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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路家的氣氛可謂熱烈而歡騰。首先,路媽媽是喜上眉梢,這麼多年來,眼見著這還是路月頭一回正式帶男朋友回來,怎麼不叫人高興?路爸爸雖不表現在嘴上,但臉上那高興的勁兒也是顯而易見的,知道路月要帶男友回來吃飯,早早的便趁著沒課和路媽媽在菜市場大采購;路陽那丫頭更是,一下班便著急的往家趕,比哪天都積極,說是要在第一時刻一睹未來姊夫的風采;就連一向磨蹭的路星,今天也是不到5點就趕回了家,稱自己中午沒吃飯一直在實驗室趕工,就爲了能早點回家。

路月和厲天明便是在全家人這樣迫不及待的期盼中回來的,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東西,人人都有見面禮,路媽媽一下子便對這個準女婿好感增加不少;長的一表人才,談吐也不凡,任是路爸爸,這次也是滿意的沒話說;至於路陽和路星,完全是一致向老爸老媽靠攏,一副早早希望姊姊趕緊嫁掉的態度,所以,這個晚餐,註定是一場喜宴。

不過,人生從來都是一場悲喜交加的事情。路月待大家都吃飽喝足,約莫著差不多可以放炸彈的時候,還是如實的向全家人彙報了自己升職並即將前往安海任職一事,不管怎樣,有厲天明在身邊呢,他說過,會支持她,既然現在全家人都對他如此滿意,那麼不如趁熱打鐵,說不定老爸老媽趁著高興興許根本就不會反對呢!

不會反對?怎麼可能!路月到底是瞭解自己的老爸老媽的,正如她在剛開始知道自己升職時料想的一樣,路爸爸前一秒還喜笑顏開,後一秒笑容便僵在臉上,然後慢慢變成一貫的嚴峻;路媽媽則是看看路月,又看看厲天明,彷彿不相信路月說的是真的;路陽詫異了幾秒,待反應過來便一個勁的給路月使眼色,可這時哪裡還來得及……

眼看著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厲天明看著一家子人表情各異的面孔,終於有些理解路月在咖啡館裡那凝重的神情,他微微清嗓子,恭敬的對著路家二老道,“伯父伯母,請您們不要怪路月,她只是想做好這份工作而已,作爲親人,我們不是最應該支持她嗎?”

路媽媽看著一臉好脾氣的厲天明,到底不好當責怪路月,只嘆著氣道,“小厲,你能這麼說伯母很欣慰,只是你不知,路月這孩子從小要強獨立慣了,可女大當嫁,你們倆這才剛開始處對象,我們只是不希望她再一個人跑那麼遠,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和她爸這還指望著你們今年能結婚呢……”

本來是玩笑的話語,可叫路媽媽這麼一壓語氣,聽到耳朵裡更多的則是心酸的味道,路月看著剛才還熱熱鬧鬧現在卻愁眉苦臉的幾個人,心裡不免也難受起來,“媽,我只是去工作而已,又不是說以後都不會回來,也沒說不結婚啊……”

一直以來,她都在努力做一個乖女兒,可這次好像又讓父母不高興了呢? 可是,該怎麼辦 ,她還是很想去呢,而且已經得到了厲天明的支持,叫她怎麼可能再又輕易放棄?

“哎,你這一去,誰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萬一……”路媽媽似乎是在擔心路月和厲天明的交往,隨即她又猛然想起什麼似的,掉過頭一臉帶笑的看著厲天明不言語。

厲天明不明所以,趕緊順著路媽媽的話接下去,“伯母請您放心,我和路月的交往不會因爲她去安海就有什麼改變的。”

路媽媽這下像是得到某種應許似的終於再次眉開眼笑,可誰也沒想到,她接下來說的是,“既是這樣,那你們不如先訂婚吧!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訂婚,訂婚,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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