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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柳苔青原想以死殉夫的,但想到了玲兒使她不得不敢變主意。若是為了愛女,忍辱偷生,委屈求全跟這黑衣人走,這孩子又叫誰養?

雖然再過一兩個月,嬰兒已可以斷奶了,但……柳苔青突然把心一橫,運足真力,猛以臂肘照準黑衣人兩跨間,命根子的部位狠狠撞去。“黑衣人措手不及,被撞個正著,痛得哇哇怪叫,雙手急捧小腹之下,踉蹌倒退了幾步。

柳苔青見機不可失,抱著愛女就奪門而出。

黑衣人大怒,負痛欲追,被那褓母奮不顧身阻擋。

一氣之下,黑衣人飛起一腳,踹得那褓母全身飛起,一頭撞上屋樑,“嘣”

地一聲,頓時腦袋開花,腦漿與鮮血迸射。接著“叭”地掉下,當場沒命。

黑衣人追出寢宮,便見眾男女一扔而上,掩護柳苔青懷抱嬰兒逃出。

這一來,黑衣人殺機頓起,出手毫不留情,雙掌齊發,狂飈怒卷,只聽慘叫聲不絕於耳。

柳苔青已顧不得他們了,緊緊抱著受驚啼哭的嬰兒,直朝峪外狂奔而去。

耳聽黑衣人一路叫罵追來,更使柳苔青慌不擇路,不知不覺奔上峰頂,才發覺前面已臨絕峰邊緣,無路可逃。

後面的叫罵聲愈來愈近:“臭婊子!賤貨!老子看你往那裡逃……”柳苔青心知被黑衣人抓住,不但自己將受盡凌辱,愛女的小命也絕難保,不禁心亂如麻,緊緊抱著啼哭的嬰兒泣道:“苦命的孩子,娘跟你死在一起吧!”

心一橫,緊抱愛女便向絕峰外跳了下去。

這萬太高崖,下面深不見底,終年被雲霧所封,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那還能活命。

那知這對母女還真命大,跌落至一半,竟被伸出崖壁的一株大樹托住,救了她們的命。

柳苔青早已嚇昏,不知過了多久才醒轉,發現懷中仍然緊緊抱著愛女。

大概也嚇壞了竟然未再啼哭。

看到愛女還好好的,柳苔青的求生意念頓時大增,小心翼翼地順著樹枝,緩緩爬向崖壁,希望能安全落地,再找路逃生。

那知這株大樹,竟是生長在一個極隱蔽的崖洞口外,形成天然屏障。若不是跌落在這株大樹上,向崖壁爬近。無論在崖上或崖底,即使站在近處,也絕難發現它。

顧不得這洞內,可能藏有毒蛇猛獸了,先下樹落了地再說。不料才進洞口,就見地上兩具骷髏,以打坐的姿勢相對而坐,居然未曾倒下。

柳苔青壯起膽子,走近一看,兩具骷髏生前身上穿的衣服,早已風化成了一堆灰,顯然已經死了不知幾百年啦。而他們看上去,極有可能是一男一女。

在骷髏的面前,卻各放著一個羊皮小本子,或許是什麼武功秘芨吧?

柳苔青一時禁不住好奇,走近兩具骷髏旁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丙個羊皮小本子取到,定神一看,一本的封皮上赫然是“蘭花手”三字,另一本則是“玄天三劍”!

這兩種絕世武學,武林中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且已失傳多年,想不到練功秘芨竟在這洞內發現。

柳苔青頓時欣喜若狂,心想:“只要能練成其中任何一種武功,我就可報殺夫之九……”剛想到這裡,嬰兒突然哭了起來。

柳苔青這才回過神來,心知愛女可能餓了,忙掏出奶來,塞進嬰兒的口中。

想起今夜的飛來橫禍,她不禁悲痛欲絕,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掉落在嬰兒那張可愛的小臉上……嬰兒吸飽了母乳,滿足而安詳地熟睡了。

柳苔青仍然把她緊緊抱在懷中,趁機拿起“玄天三劍”秘芨,翻開第一頁,便見註明此功屬剛陽劍術,屬男子所練,女子不宜。她不禁輕嘆一聲,自語道:

“看來這秘芨對我毫無用處,如是陳郎……”想起丈夫的慘死,不由地悲從中來,又傷心欲結地痛哭了一陣。

逐漸收斂起哭泣,再看那“蘭花手”,翻開第一頁也有幾行小字註明,這門絕世武功,只宜女子練它,且必須是太陰絕脈之人,否則終針走火入魔。

柳苔青正屬太陰絕脈,不禁大喜,暗忖道:“這莫非是天意,要助我報殺夫之仇?!”

正達時,突見峰頂上火光沖天,想是黑衣人已將“飄花宮”的人趕盡殺絕,尚不能解恨,乾脆放把火,將它燒個一乾二淨。

想起跟丈夫辛辛苦苦,建造的這世外桃源,竟然毀於一夕之間,柳苔青又傷心又生氣,幾乎沒吐血!

她擔心黑衣人猶不死心,仍在崖底下搜尋,不敢離開崖洞,足足捱了三天三夜。自己雖能忍耐飢渴,但三天未進食,奶水已不足,且嬰兒屎尿無法更換,母女兩都狼狽不堪,身上都發臭了。沒法子啦,她只有決心冒險覓路下崖。

她向兩具骷髏跪下拜了三拜,然後將衣裙撕開,結成長條,把愛女緊緊捆牢在背上,將兩本武功秘艾藏妥懷中,才出了崖洞。

仗著一身卓越輕功,手腳並用,象只壁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上了懸崖。

她的估計,黑衣人既放火燒了“飄花宮”,就絕不會仍守著一片焦土不走。

縱然要搜尋,也必是在崖底,況且已過了三天三夜,所以往上來比較安全。

回到“飄花宮”,只見斷坦殘壁中,到處是屍體,大部分都已燒焦,令人慘不忍睹。

近百名男女屍體中,那一個是陳逸能,她已無法辨認,使她悲憤痛恨不已,矢志非報此仇不可!

所幸在瓦爍堆中,辨出寢宮臥室的位置,尋獲埋藏在地下的“萬寶盒”,盒內的金銀珠寶,及珍貴首飾均安然無恙,足夠她再重建一座“飄花宮”。

柳苔青安葬丈夫及所有屍體,只得揹著愛女,帶著“萬寶盒”,悵然離開了峰頂……由於黑衣人認識她,她可沒見黑衣人的真面目,所以逃出了雪山,一路仍提心吊膽,如同驚弓之鳥,必須躲躲藏藏,見任何陌生人都怕。

好不容易在一個小鎮上,添購了一些衣物和用品,這才象個人樣,否則那副狼狽真見不得人哦。

為了怕被人認出,她稍加改裝易容,直奔江南。

畢竟,江南是陳郎的老家,在那裡找個地方安身下來,一面撫養愛女,一面再勤練“蘭花手”,以便日後查明黑衣人,為夫報仇。

那知來到蘇州城外,竟發現一路有陌生人跟蹤,柳苔青心中暗驚,正好發現不遠處有座舊廟,情急之下,闖了進去見到天殘子,哭求代為收留玲兒,以防萬一自己難逃黑衣人毒手,至少為陳家保留一個遺孤。

她只說明自己的身份和遭遇,不待天殘子表示可否,即留下一批金銀珠寶匆匆而去。

而她留下的金銀珠寶,這些年來,卻養活了不少殘缺的人。否則,這破舊的大殘寺既無香火,又無生息,大家又不是喝西北風長大的啊!

這十幾年來,柳苔青已秘密重建了“飄花宮”,只是人數有限,不過二三十人而已,且從不在江湖中露面,一心一意勤練武功而已。

她曾多次去見天殘子,可惜老和尚已將玲兒,轉託給杜小帥的師叔,而他老兄又一直未再來過,所以無法知道當年那女嬰的下落。

柳苔青無時無刻不懸念差女,日前又打算去天殘寺,竟遇上一老一少,正身陷危境……她一口氣說到這裡,已有幾分醉意的杜小帥弄笑道:“這下可好了,你們不但很快就可以團圓,還可以報仇,到時候可得把晚輩也算上啊!”

柳苔青欣慰地笑了笑,美目一轉,問道:“你的劍術如何?”

杜小帥揉了揉鼻頭,逗笑道:“馬馬虎虎,還過得去啦……”柳苔青正色道:

“小帥,我打算要你練‘玄天三劍’,你願意學嗎?”

杜小帥面有難色眨著大眼睛道:“我已經有了師父,不能再拜別人為師啊!”

柳苔青笑道:“傻孩子,我又不是要你拜我為師,實際上我也無法教你,要由你自己照著秘芨去練呀!”

杜小帥歪著頭,想了半天,道:“這……我看……還是問過師父以後再說吧!”

醉眼惺鬆的老叫化,突然雙目大睜,開罵道:“他奶奶的!你這小子還不快叩謝宮主,要是我老叫化有這麼好的事,罰我三年不喝酒都幹了!”

杜小帥想想確實是機會難得,笑得甚惹人:“不過我得聲明,這只是叩謝伯母的盛情,可不是拜師哦!”

說完便跪下去,嗵嗵嗵地連磕了三個響頭。

柳苔青忙起他,欣慰地笑道:“那山洞中的兩位前輩死而有知,絕世武功從從不至絕傳,也會感到高興了。咱們把剩的酒喝完,大家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就帶你們去‘飄花宮’練劍。”

杜小帥剛坐下,又喝了一杯,已不勝酒力,茫酥酥地伏在了桌上。

柳苔青見狀笑了笑,繼續跟老叫化對酌……如今的“飄花宮”,只是穹窿山下的一處莊院而已。若從外表看,實在是不怎麼樣,看不出啥名堂,更不會想到它的主人,竟是當年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芙蓉玉女柳苔青。莊內只有二三十個男女,裝扮普普通通,房舍也跟一般莊院大同小異。但主人的居處,卻建造佈置得跟當年“飄花宮”內的寢宮一模一樣。

柳苔青領著老少二人,來至莊內,把老叫化招呼在大廳裡喝茶,只單獨引杜小帥來到練功室。

這是女主人專用的,任何人不得擅闖,雖不致格殺勿論,卻從來沒人敢明知故犯過。

柳苔青打開門,笑道:“小帥,我要把你關在練功室裡,飲食到時自有人送來,直到你練成‘玄天三劍’,才放你出來。如果有什麼需要,或者特殊事情,可以拉門後的鈴繩。好了,你進去吧!”杜小帥點點頭,走了進去。

柳苔青立即關上門,在外面下了鎖。

你娘咧!這那象練功,分明是關犯人,關“禁閉”嘛!

杜小帥只能搔搔頭髮,苦笑三聲,眼光向室內一掃,面前拉起一整片幔幕,將練功室間隔開來。一進門根本看不到幔幕後的情景,好象有點兒在故弄玄虛。

他剛一走向前,幔幕竟自動分向兩旁拉開,好象現代的“自動門”一樣,實在是有夠新鮮的!

這還不稀奇,更新鮮的是八個光溜溜的年輕女子,竟然分立在兩旁,把小夥子看得直了眼,幹窘直笑:“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退,幔幕使自動拉起,恢夏了原狀。

門已反鎖,杜小帥出不去,幔幕後又有八個一絲不掛的裸女,真教小夥子進退兩難,莫名其妙起來。

癟想:“玲兒的娘不是要我練‘玄天三劍’嗎?卻把我關進密室,跟這些不穿衣服的娘兒們在一起,這是搞什麼飛機?”等了片刻,幔幕後毫無動小夥子實在是太好奇了,再向前走近,幔幕又自動拉開,八個裸女仍然分立兩旁,一動也不動,連原來的姿式都未變,就好象泥娃娃一樣!

他急忙向後一退,幔幕又拉上了。

小夥子只好大聲嚷嚷道:“裡面的姑娘們,是宮主要我進來練劍的,請你們快穿好衣服,另這樣開放啦!”

毫無聲息,裡面的“姑娘們”有聽沒有見,根本不甩他!

小夥子乾笑道:“喂!你們留在這裡算什麼嘛,快點出去!否則,否則……”

否則要怎樣,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偏偏,“姑娘們”還是讓他唱獨角戲,任他自說自話。小夥子這下子可毛火得很,抽翹嘴角:“別以為你們不穿衣服,我就不敢進來。哼!誰怕誰?!”

一氣之下,他大步上前,幔幕又自動拉開,八個赤裸裸的姑娘仍然原式不動。

他不再退出,睜大眼睛一瞄,八個姑娘原來是假人,只是製作極為精巧,栩栩如生,乍看之下跟真的一樣!

小夥子不禁笑得腸子打結,好半天走近仔細一看啊,八個裸女的面貌一模一樣,而且活生生的就是柳苔青本人!

杜小帥這下可不懂了,杜小帥把這塑雕的八個假人,放在練功室裡幹嘛?

再細看八個假人各自不同的姿式,他馬上知道為什麼了,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她們”擺出的是武功招式,用來幫助練功用的嘛。

儲備個裸女栩栩如生,全身曲線玲戲,纖毫畢露,除了眼光略嫌遲滯,不會轉動之外,簡直就跟真人無異。尤其是肌膚的色澤,幾可亂真,不知是啥玩意製成的。

小夥子童心未泯,一時好奇,忍不住伸手去解摸那“姑娘”。那知手剛觸及,竟被“姑娘”順手一耳光,摑得他踉蹌跌了開去。

哇噻!骯媚鎩本尤換嶸焓執蛉耍考砝玻?

小夥子出其不意地捱了一耳光,而且“姑娘”手下毫不留情,出手極重,摑得他東倒西歪。

甩了甩腦袋瓜子,抬眼定神一看,“姑娘”已恢復原來姿式,仍然一動也不動,就象未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甭說啦,“姑娘們”身上一定裝有機關,碰不得的哦!小夥子挺身跳起,不敢再去招惹“姑娘們”,眼光四下一掃,發現練功室內的光源,竟是來自頂上,懸吊著一枚鵝卵般大小的夜明珠。

就這一顆夜明珠,大概就價值連城吧?!

練功室約有三丈寬長,除了幔幕的一面,三面的壁上都畫滿“速寫”的裸女圖形,由至右,看似連貫的動作一氣呵成。

室內只有靠最裡面,置一張數尺長的矮榻,一旁放著張兩尺見方的小几,沒有其他任何傢俱。

小夥子走近一看,小几上端端正正放著兩本羊皮小冊,一本的封皮上是“蘭花手”,另一本赫然正是“玄天三劍”!

他迫不及待拿起“玄天三劍”,翻開第一頁。果見註明此功屬剛陽劍術,屬男子所練,女子不宜。

第二頁的幾行字,說明“玄天三劍”共有三招劍式,實乃天下劍法總成,招中有招,式中有式,如黃河之水源源不絕,似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倘能深得此劍法真髓,三式劍招必博大精深,天下無敵。惟有三忌:一為心邪不練,二為不靜不練,三為不狠不練,慎之!慎之!

最後的署名是劍狂。

劍狂是誰?小夥子可不認識他,也從沒有聽師父說過。但這破舊的羊皮小冊子,連柳苔青如此重視,想必總有點名堂,絕不是亂吹一通吧!

他等不及地翻看內容,只見目錄共分三章九節,每一章為一劍的總目,每一節再細分九小段,詳述練劍的心法,口訣,以及招式的變化和玄機。薄薄的羊皮小冊子,連封皮總共只有二十九頁,但每頁都是圖文並茂,看似簡單,其實深奧精妙無窮。

杜小帥從小由龍駝子親授武功,兵器練的就是劍法,跟這“玄天三劍”一比,簡直如同圍棋初面的棋士,在跟十段大國手對奕。

所以,小夥子看了半天,竟然無法進入情況,甚至有些心法和口訣根本看不懂亂丟臉一把的。

尤其這本小冊子上的圖文,幾乎與龍駝子傳授的劍法背道而弛,完全不一樣。

換句話說,若照“劍狂”的方法去練,等於要把以前所學的劍法完全推翻,從頭再練過。

當然,由於他劍述已有基礎,練起來不致全然陌生,只要能抓住要點和竅門,脫胎換骨也絕非辦不到。

可是這樣一來,帥父多年來傳授的劍法,心血豈不等於是白費了?!

杜小帥幾乎想放棄這“玄天三劍”了,但又經不起小冊上的精奧圖文的誘惑,使他想不看它都不行。

看著,看著,他已不知不覺地,如痴如迷起來……半夢半醒之間,眼前似有幻影,幽靈般地出現個白衣書生,手持青鋒舞動起來,那一舉一動,竟與間皮小冊上所繪的圖式極為神似。

杜小帥心中默唸道:“第一章,‘陰陽倒轉’起手式……”只見眼前一片劍影,如江河倒懸,與一般劍術的出手架式大異其趣,如同本末倒置,先有果而後有因。

也就是先有了答案,再來擬出問題。

換句話說,便是一劍先刺中敵人要害,才讓敵人回想,方才是怎樣被人家刺中的。

更明白的說法,就是一個“快”字,快得出乎意料之外,快得令人不可思議!

僅僅這一劍,杜小帥已看出其中千變萬化,無窮玄機,足以使敵人眼花鐐亂,心神散渙,根本不知對方的劍將從那個角度刺來,攻擊那個部位。

白衣書生劍勢一收,接著演練第二劍。

杜小帥見他手捻劍決,又心中默唸道:“第二章,‘扭轉乾坤’,強敵當前,情勢不利於我,須出奇制勝,攻敵強處而不攻弱,弱必有防……”只見白衣書生劍勢滯而不發,似乎強大壓力所制,身形向後作敗退狀,突然一個倒翻,劍卻反手由脅下刺出。這一著,幾乎是超出人類體能的極限,絕不可能做到,但他卻做到了。

杜小帥剛才走馬看花地,看了小冊子的圖文一遍,對這“攻敵強處而不攻弱”

就大惑不解。

因為通常雙方交手,都是找出對方的弱點攻擊,“扭轉乾坤”卻是反其道而行,載攻敵人的強處,實在教人搞不懂。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敵人的強處有恃無恐,容易疏於防範,而弱處卻非防不可。

你娘咧!這就叫出奇制勝,簡直像玩命,拼命三郎的打法嘛!不過看得出來,熟能生巧,只要勤加苦練,就如同玩特技的表演,無論再危險的動作,也能萬無一失。

白衣書生又在開始演練第三劍了。

杜小帥默唸出:“第三章,‘毀天滅地’……”突見白衣書生劍影滾動,如同萬馬奔騰,排山倒海,挾雷霆萬鈞之勢,直向他洶而來……小夥子頓時措手不及,被劍影中一劍迎面刺到。

“啊!幣簧簦硐蠔笠謊觶戳爍齟蠓恚影椒膠竺嫻牡叵攏ち爍齙乖源校?

霍地跳起,那有什麼白衣書生。

猛一回過神來,才知剛才是看那小冊子看出了神,不知不覺中產生的幻覺。

但那白衣書生的劍法,卻歷歷在目,一點也假不了。他立即拔出佩劍,口中默唸心法口訣,照著幻覺中白衣書生的劍式,依樣葫蘆地演練起來。

一遍又一遍……

不知練了多少遍,忽聽門上連敲三下,他才停止,提著劍向門口走去,幔幕又自動拉起。

只見門下一個尺許的活動門拉開,送入飯菜,還有一壺茶水,響起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道:“杜公子,請用午飯了。”

杜小帥接過放在一旁道:“謝你啦。”

外存同又送進個小木桶,使他不禁彈著耳朵捉笑:“姑娘,我又不是飯桶,那用得著……”那姑娘“卟嗤”一笑,嬌聲道:“這是尿桶啦!”

杜小帥“噢”了一聲,糗得說不出話來,癟想:“對呀,還是她想得周到,光吃喝,不拉屎拉尿成嗎?!”

“篤”地一聲輕響,活動拉門已關上,那姑娘笑著走了。

杜小帥分作兩次,將飯菜和便桶,端進了裡面去。

他這時已練得滿身大汗,感到熱得要死,那還吃得下飯,往矮榻上一躺,這才發現練功室四壁無窗,只有牆角上方兩個小氣孔,使空氣流通。

這時已是炎夏,又值日正當中,室內原已夠悶熱的,加上練了半天的劍,那就更熱得令人吃不消了。

小夥子連天寒地凍,在九華山絕峰上,都是打著赤膊練功,這會兒那能忍受酷熱。

一面脫衣,一面調皮地向那八個“裸女”笑道:“姑娘們。抱歉啦,實在太熱羅,我要失禮了,你們可別偷看啊!”

他把全身脫得只留下一條短內褲,席地而坐,運功一個周天,調息片刻,果然暑氣大消。

飯也無心吃,猛灌了半壺茶水,便又繼續練劍……杜小帥廢寢忘食地練了七天七夜,“玄天三劍”終於練成,可以“出關”了。

他這幾天都是全身只穿短褲,這時才把衣服穿回,雖然那天衣襟被撕破了,尚在昏迷時已由柳苔青縫補好,但他這日不眠不休,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了,臉色可真難看得很。看來難免有些兒狼狽。

不過,小夥子依然風趣瀟灑,調皮地向八個“裸女”一一拱手道:“姑娘們,多謝這幾日陪我練劍,使我不覺一個人關在這裡太寂寞。下回如果再來,我一定買幾件漂亮衣服給你們穿上,免得天冷了會‘哈啾’著涼哦。各位姑娘,咱們後會有期了!哈哈……笑著走向門口,幔幕便自動拉上。

猛拉幾下門後的鈴繩,等了不到片刻,便聽一陣腳步聲來至門外,接著響起開關鎖聲,門便開了。

出現在門口的,正是柳苔青和李黑,他們象歡迎英雄歸來似的,齊聲歡呼道:

“恭喜你大功告成!”

杜小帥故意把眉頭一皺,裝出副糗相道:“你們怎麼知道我練成了,也許……”李黑笑罵道:“他奶奶的!這幾天你不吃不喝,也不拉不尿,整天關在練功房裡幹啥?莫不是憋不住了,自己打手……”“衝”字剛要出口,一想身邊還站著柳苔青,趕緊把那個字吞了回去,否則就太不象話啦。

柳苔青忙接口道:“小帥,當年我練‘蘭花手’時,也跟你一樣,一旦進入情況,就廢寢忘食,足足關了自己一個多月。你七天就已練成,可見天賦資質高出我甚多。瞧你,人瘦成這樣,身上都發臭了,快出來去清洗一下,好好替你補一補。“說完便挽了小夥子,好象母親疼愛兒子似的,擁著他向外走去。

三人來到外面,柳苔青先要老叫化到大廳去等候,只帶著杜小帥回到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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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杜小帥穿上一身嶄新的漂亮衣裳,簡直跟那些紈絝……不,是王孫公子沒什麼兩樣,由四名侍婢前呼後擁,大搖大擺的來到大廳。

桌上早已擺滿山珍海味,老叫化等得直流口水,很不耐煩一把的了。

杜小帥到來,李黑就嚷道:“哇噻!小兄弟,你這個澡洗了快一個時辰,皮都洗脫了幾層吧?”

杜小帥瞥了李黑一眼,賊兮兮地謔道:“幸好我皮厚啊!”

柳苔青會意地捉笑:“小帥,來來坐下吧,欠這位老哥哥肚子裡的酒蟲已經造反了。”

不料李黑卻反常地連連搖頭道:“不不不,喝酒不急,老叫化要先見識‘玄天三劍’。小兄弟,你快露一手讓咱們開開眼界呀!”

柳苔青笑道:“也好,小帥,你就演練一遍給咱們欣賞一下吧!”

杜小帥習慣性地彈了彈耳朵,道:“卡歹嘛要見大倌(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的),那我就獻醜了。”隨即拔劍出鞘。

這七日七夜,他忘了吃喝,也不睡覺,按照羊皮小冊上的圖文苦練,已深得“玄天三劍”的意義,尤其更能把握其中的“快”字訣,僅憑他的起手架式,就已看出與眾不同,有一套啦!

小夥子口中疾喝:“陰陽倒轉!”

劍向上一挑,頓時震起一片森森劍影,如江河倒懸,似迅雷奔電。眨眼間,電光石火地連連刺出二十七劍,隨即收勢抱劍而立。

只見柳苔青含笑微微點頭,露出一臉欣慰嘉許之意。

李黑卻神情茫然,一臉憨憨,似乎尚未看清是怎麼回事。

杜小帥劍不歸鞘,口中又喝道:“扭轉乾坤!”只見他持劍凝而不發,隨即向後連退兩大步,突然一個倒聲,劍卻反手由脅下刺出。老叫化情不自禁地喝道:

“好啊!”

好象看“秀”看到精彩處,不由地喝起採來。

小夥子一個挺身,又抱劍而立,運了口氣,疾喝道:“毀天滅地!”

這回他身子一個大旋,只見一片劍影滾動,如同萬馬奔騰,排山倒海,挾雷霆萬鈞之勢,向四周擴散開來。

幾個侍婢早被這駭人的聲勢,沒命逃開會,連柳苔青和李黑也感受到,一股殺氣騰騰的強大壓力,籠罩了整個大廳,彷彿天昏地暗,宇宙將在一瞬間毀滅!

杜小帥自己也象是丟猴繩(著了魔),已無法收勢,手中劍如同裝上了自動機關,一發不可收拾,瘋狂地殺向四面八方啦!

柳苔青見狀大驚,看出小夥子已不能自己,突然騰身而起,手中已拔下頭上一枚玉釵,出手如電,疾射而出。

“當”地一聲,玉釵擊中劍身,頓時劍斷釵碎。

杜小帥也應就在這一驚之下,猛然回過神來,嚇出了一身冷汗。

柳苔青已掠身而至,扶住了杜小帥,急問道:“小帥,你沒事吧?”

杜小帥臉色發青,神情可怖嘆笑:“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突然無法控制自己了,在練功室裡,從未發生過這樣的情形呀,好可怕哦!”

柳苔青扶他到桌前坐下,遞了杯酒給他道:“你先喝杯酒,定定神,調息一下就沒事了。”

杜小帥按過來,舉杯一飲而盡,吁了口氣,咂著嘴道:“哇噻!剛才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柳苔青微微點了下頭,神色凝重道:“差一點!幸好我看出情況不對。

當機立斷,拔下頭上的玉釵射出,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了。小帥,你仔細想想,這‘毀天滅地’的一劍,心法和劍訣上可有錯誤?“杜小帥歪頭沉思了片刻,一敲額頭,露出窘臉癟苦:“小冊子上有一句是‘不狠不練’,剛才我想只不過是表演一下而已嘛,用不著狠……”柳苔青接道:“問題就出在這裡!你不狠,劍勢就一發不可收拾,非狠不可。等於黃河決堤,你想用土牆硬堵,那怎能堵得祝總算……唉!小帥,這一劍實在太霸道,以後千萬記住,除非萬不得已,而你又能狠得下心,決心不給敵人留餘地,否則絕不可輕易用它!”

杜小帥可不想走火入魔,半身不遂,當然乾笑道:“知啦!記住啦!”

李黑這時才喘過一口大氣來,驚聲道:“他奶奶的,老叫化今天可真開了眼界!”

杜小帥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猶有餘悸地問道:“阿姆,您可知道狂劍究竟是誰?”

柳苔青看看老叫化道:“你這位老哥哥年歲較長,且見多識廣,我剛才正想向他請教吶,來,咱們邊吃邊聊吧!”

李黑忙道:“抹影啦(沒有),是你不甘嫌。不過,”狂劍‘和’魔手‘這兩個人,老叫化倒是聽說過……“杜小帥接問道:“魔手又是誰?”

柳苔青道:“就是‘蘭花手’秘芨的主人!”

李黑開始講古了:“據說大約在一百五十年前吧,武林劃分為南北兩大派,南方出現個劍術高的人,自稱劍狂,無人知道他的姓名和來歷,連他劍法的路數也摸不清。但他的劍術實在高明,而且專找各大門派的碴,凡是接受他挑戰的人,沒有一個能在他劍下走出三招……”杜小帥好奇地眨眼逗惹:“他用的就是‘玄天三劍’?”

李黑聳聳肩道:“誰知道!那時他根本不說出劍法的名稱,半年之內,武林中已有近百名高手喪命在他劍下,他小子胃口愈來愈大,居然向各大門派掌門人下了戰書,約定是年中秋之夜在華山一會。

當時整個武林為之震驚,唯恐各派掌門都不是他對手,所以一時人心惶惶,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為了顧及身份,又不能跟他打群架。眼看中秋將近,各派掌門會聚嵩山少林,大家都拿不出主意時,突然從北方來了個自稱‘魔手’的蒙面女子,毛遂自薦,表示她有把握能制服劍狂。

大家那敢相信,認為她可能別有居心,有的甚至指她是北派的奸細,故意要使各派掌門爽約,在武林中留下笑柄。有幾個沉不住氣的,當場強迫她現出真面目。她一氣之下,正要拂袖而去,被那批高手攔祝不料那女子一齣手,他們就全躺下了,少林掌門人立即認出,那是失傳已久的‘蘭花手’!襖轄謝豢諂迪呂矗詼妓蹈閃耍攘艘淮笸刖疲筧蠛砹偶絛檔潰骸按蠹乙患橋郵┱溝氖恰薊ㄊ幀判姆詵笏雒娓爸星鍩街跡棠痰模≌餑錈僑茨悶鵂芾矗凳裁匆膊桓閃恕>髖燒潑諾蛻縷虻嘏闋錚嘔匭淖狻5籩星鎦梗椒皆彩鎦冢恍碭髖梢桓鋈舜橙耄傷ザ藍願督?瘛4蠹矣星笥謁緩靡豢詿鷯α恕V星鎦構螅縉嚼司玻?窈湍志痛喲嗣揮性儷魷止恕!?

杜小帥聽得津津有味,當然要追問道:“他們究竟是誰勝了呢?”

李黑笑道:“我怎麼知道,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

忽見柳苔青沉吟一下道:“據我看,他們可能是不分勝負,彼此惺惺相惜,因而化敵為友,甚至發生了感情。所以雙雙離開華山,決心從此不涉江湖,跑到雪山,在絕崖間找了個山洞隱居起來啦。”

杜小帥搖頭晃腦地道:“這位‘魔手’可真了不起,就憑她一個人,消彌了一場武林浩劫。倒是那劍狂,實在是殺氣太重,難怪他那招‘毀天滅地’……”

柳苔青正色道:“所以哪,小帥,以後除非萬不得已,千萬不可輕易施展‘玄天三劍’啊!”

杜小帥點了點頭,眼珠子一轉惹聲:“嘖嘖嘖,如此說來,‘蘭花手’可能比‘玄天三劍’更厲害嘍!”

柳苔青不以為然道:“那倒不見得,據我判斷,‘劍狂’之所以放過各大掌門,並非技不如‘魔手’,而因她是位絕世美女!”

杜小帥猛眨眼睛,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道:“哦?”

李黑已哈哈大笑道:“對對對!宮主說的對極了,這就叫英雄難過美人關哪!”

杜小帥這才恍然大悟,笑嘻嘻地道:“老哥哥說的有道理!”

李黑更正道:“錯哪!這不是老叫化說的,是宮主說的,是宮主說中啊!”

三人不禁齊聲笑了起來。

柳苔青連幹了兩杯酒,問道:“小帥,聽你老哥哥說,你這次下山,主要是為了‘錢塘江血龍’?”

杜小帥點了點頭,笑道:“碰碰運氣!”

柳苔青道:“你年紀太輕,吃虧的就是功力不足,如果真能得到‘錢塘江血龍’,對你有極大的幫助。不過,距離中秋尚早,這一兩個月之內,你不許再亂跑了,好好把身體替我調養好,知道嗎?”

杜小帥一聽,心裡可就不爽了,他最怕待在一個地方了,苦著一張包子臉,道:“這……”李黑笑罵道:“他奶奶的,你這小子真不知好歹,宮主是疼愛你,把你當兒子一樣呵護……”柳苔青忽道:“對了,小帥,我想收你為義子,你願意嗎?”

杜小帥那有不願意之理嘛,想都別想地立即起身離座,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道:“義母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說完就連連叩首,差點成了磕頭蟲。

柳苔青樂不可支道:“好了,好了,快起來吧!”

李黑雙手一拱道:“恭喜宮主!”

杜小帥起身歸座,不正經地嘻笑道:“哇噻!人走運連城牆都擋不住,想不到我突然有了這麼漂亮的乾娘!”

柳苔青臉上一紅,笑斥道:“帥兒,不許胡說,我人都老了……”忽然起身道:“對了,我去我件見面禮給你。”

杜小帥心裡也覺得這是應該的,嘴上卻夭鬼假遂裡(愛吃假客氣),忙道:

“乾娘,自己人,別客氣哪……”柳苔青笑道:“你別管,這是做乾娘的一點心意。”

說著已逕自離去。

李黑趁柳苔青不在,捧起置於身旁的酒罈,一口氣猛灌了半壇,才抹抹嘴道:

“過癮!過癮!我說小兄弟哪,老叫化這可是沾了你的光,這一兩個月,天天不愁吃喝啦!哈哈……”杜小帥卻苦著臉道:“老哥哥,咱們每天只顧吃喝,正事兒不去辦了?”

李黑笑罵道:“他奶奶的!你還有什麼正事兒?”

杜小帥嘟著嘴道:“我要去找那個女扒手啊!”

李黑這才想起來,憤聲道:“對!我在‘如意賭坊’輸了一千兩銀子,非贏它回來不可!”

老少二人正在窗商“繞跑”之計,柳苔青已回到大廳來,只見她手上拿著個劍匣,提了個小布包。

柳苔青歸座後,笑盈盈地道:“帥兒,方才你的劍斷了,這把‘斷魂劍’,是我十年前以重金購得的,反正我也用不著它,就給你當作見面禮吧!”

杜小帥也不用假了,忙起身雙手接過道:“多謝乾娘!”迫不及待打開劍匣,見是一柄劍鞘上雕滿花紋的古劍。

從劍匣內取出,“錚”地抽出劍身,便聽得“嗡嗡”龍吟之聲不絕,且劍上泛出一片藍色寒光,森森逼人。

連老叫化看了,都忍不住讚道:“好劍!”

杜小帥可真高興得都快跌倒了,歸劍入鞘,又連聲稱謝,才坐了下來。

柳苔青這時已打開沉甸甸的小布包,頓時金光,竟是二十三個黃澄澄的金元寶。

杜小帥搔著頭髮,道:“乾娘,這把劍給孩子兒作見面禮已足夠了,您不必再給這麼多……”柳苔青笑道:“不是給你的,你急什麼,要知道如今你是‘飄花宮’的公子,莊裡的上上下下,你能不賞嗎?況且,以後也不能寒酸,這是乾娘為你準備的埃”杜小帥只好又謝了一聲,接過布包,見四個侍候他洗“泰國員的侍婢,正笑盈盈地望著他,便取了四隻金元寶道:“來,這些賞給你們。”

反正不是他的,再“闊”也不會心疼。

四名侍婢忙上前接過去,齊聲道:“多謝公子!”

李黑把手一伸道:“小兄弟,老叫化也要賞,沾點喜氣啊!”

杜小帥眼珠子一陣亂轉,賊兮兮地憋笑道:“老哥哥不用這個,待會兒讓你開個洋葷好啦。”

李黑茫然問道:“開什麼洋葷?”

杜小帥睨眼斜笑道:“請你洗個‘泰國轅吧?”

老叫化扣得一怔,滿頭霧水,四個侍婢早已笑得花枝亂顫起來。

老少二人只安份了三天,第四天就溜到了蘇州城來。華燈初上,街上熙熙攘攘,可熱鬧得不得了。

經過一家蛇店,杜小帥突然靈機一動,有新點子啦!拖了老叫化進去,向掌櫃的叫道:“喂!老闆,我要買條活蛇。”

掌櫃的一看他這身打扮,忙不迭過來招呼道:“公子爺,蛇籠裡全是活的,有百步蛇、雨傘節、青竹絲、龜殼花、錦蛇……您請自己挑,現殺現烹,味道特別鮮美,蛇膽可以和酒……”杜小帥翻個大白眼,截口訕笑:“你說那麼一大堆羅哩叭索的廢話幹嘛?

我只不過要買一條活蛇而已。“

掌櫃的應道:“是是是,公子要比較有毒的,還是……”杜小帥歪頭想了想,道:“不要太大,也不要有毒,只要能嚇唬人的就成了。”

掌櫃的心想:“這些公子哥兒吃飽了沒事幹,儘想些歪點子惡作劇,不知誰又要倒邪黴啦!”

便會意地笑笑,逞自去蛇籠裡抓蛇。

李黑忍不住問道:“小兄弟,你要嚇誰?”

杜小帥憋笑而不答。

其實好用得著說嗎?從他的神情上已可看出,八成是那女扒手要遭殃了!

掌櫃的抓來一條兩尺來長的菜長蛇,笑問道:“公子爺,這條行不行?

只要二兩銀子。“

杜小帥點了下頭,向老叫化借了條麻袋將蛇裝起,付了銀子,便提著出了蛇店。

“如意賭坊”依舊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形形色色的賭客川流不息。

有贏了吃到甜頭還想再贏的,有輸了想撈本的,也有湊熱鬧的,更有探水摸魚的……老叫做那天雖未開洋葷,嘗試一下“泰國員的滋味,但沾了小夥子的光,由柳苔青各給了個大紅包,每人兩隻五十兩重的金元寶。

有道是:財不露白。

他們卻偏要“騷包”,一進去就衝向帳房,各取出兩隻五十兩重的金元寶,換成銀子和銀票。

消息立時由帳傳出,不逕而走,傳遍了場子裡,知道來了兩隻“肥羊”,非得痛宰他們一番不可。

老叫化是決心要報那晚“扛龜”之仇,好瀉一瀉。

小夥子則是要找那女扒手,要他吃癟受窘。

杜小帥癟想:“你娘咧!憑我杜小帥,讓她給耍了,實在有損形象,太丟臉啦,簡直‘帥哥’,都成了‘遜哥’羅!”

忽聽老叫化輕聲道:“小兄弟,我先去那邊玩幾把,你慢慢找你的‘小情人’吧!”

杜小帥弄笑一聲,目送老叫化走向賭桌,將裝蛇的麻袋藏在寬大的袖管裡,便開始各處找尋目標了。

小夥子走馬觀花,各處東張西望,就在走近一張賭牌九大方桌時,突覺眼前一亮,目光被一個熟悉的背影所吸引。啊哈!這不正是那女扒手?!

嘿!這女扒手真是賊性難改,又擠在人堆裡找尋目標下手吶,這下教她穩死!

杜小帥心中大喜,也不動聲色,擠進人堆,捱近那姑娘的身旁。暗中斜眼觀察,她的目標是個華服中年,正賭得來勁,身旁那姑娘的手已伸身向他懷裡,竟渾然不覺。

小夥子也悄悄伸出手,在那姑娘屁股上狠狠捏一把。

那姑娘出其不意地一驚,剛張口要呼叫,轉臉一看認出是他,嚇得一張嘴兩張大,卻不敢出聲了。

杜小帥卻瀟灑地捉笑道:“真有緣,咱們又遇上了。”

那姑娘尷尬地笑笑,只好放棄了下手的目標,轉身開溜。

忽見老叫化從人堆中擠出,急卓越明小夥子走來。

一看他垂頭喪氣,臉都發綠了,杜小帥忙迎上前問道:“怎麼,又扛龜了?”

李黑唉聲嘆氣地沮然道:“瘸子的屁眼斜(邪)門唉……叫化子命,真是歹命羅。”

杜小帥猛彈耳朵,斥笑道:“他娘咧!老哥哥,我去替你翻本,看他們究竟有多高竿!”

李黑搖搖頭,苦笑道:“算啦,老叫化認栽了,只有等你那位楊弟來了再說吧!“提起楊弟,杜小帥這才想起這位結拜不久就分手的小楊,心裡倒真是怪想念他的。

可是,老叫化總是支支吾吾,小楊上那裡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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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疾勁的強風,掀起了漫天的黃沙,好似一波接一波滾動的沙浪,構成一望無垠的沙漠奇觀。

風沙掠向雄傳壯觀的玉門關,掃過關下冷清荒蕪的街道。這兒,正是通往大漠的起點。

小楊仍是一身小叫化打扮,匆匆走過寂靜的街道。

突然間,三條黑暗疾掠而至,以“品”字形圍住她。

小楊微微一怔,停下腳步,眼光一掃,見是三個黑衣壯漢,不由地翻個大白眼道:“唉哎我的媽媽啊!你們要剪徑打悶棍,也得照子放亮些,小爺我還正愁沒盤纏吶!”

其中一人獰聲道:“少來這套!小妞,好好一張臉,幹嘛打扮成這副德性,想當‘嬉痞’麼?”

小楊眨了眨眼,樣子有點癟:“你們認錯人了吧?”

那壯漢狂笑道:“認錯人?哈哈,別人可能認錯,要是連你這小妞都認錯了,那咱們在江湖上就白混啦!”

小楊眼珠子一轉,道:“你知道我是誰?”

那壯漢振聲道:“大名鼎鼎的楊小邪之女楊心蘭!我沒認錯吧?”

她果然就是楊心蘭,癟著嘴道:“好眼力!你們好象是戶政事務所的,不但知道我的姓名,連我老爹是誰都調查得清清楚楚,有一套!說吧,你們攔住我想幹嘛?”

壯漢神氣十足道:“在下賴紅斌,乃是‘一統幫’屬下‘長堂’堂主,他們是我的哼、哈二將。咱們奉望主之命,接你到本幫,要好侍候侍侯你!”

楊心蘭扮個鬼臉,不屑地:“就憑你們三塊料?嘿嘿,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那副德性配不配!”說完還吐了吐舌頭。

這賴紅斌不但在“一統幫”位居堂主,在江湖中也小有名氣,外號叫青面書生。單看他左面,倒還算得上英俊蕭灑,偏偏右面一個青色大胎記,足有巴掌大,幾乎佔了半邊臉。所以平時最忌諱人家叫他外號,或是叫他照鏡子,有傷他的自尊。

一聽楊心蘭叫他照自己,而且還是撤泡尿照,不由地怒從心起,喝令道:

“哼哈二將,把這丫頭的嘴給我縫上,免得她不會說話亂開口!”

哼哈二將齊聲道:“是!是!”上面的嘴要縫,下面的憋住他,教她撤不出尿,就沒的可照了。“別看這兩傢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外表傻呼呼的,功夫可不含糊,一點也不呆。

只見他們交換一下眼色,突然身形一掠,雙雙直向楊心蘭疾撲而去。

楊心蘭可沒把這對活寶放在眼裡,嬌軀一閃,讓他們撲了個空……那知他們突然一個倒栽,頭頂著地,兩腿一分,竟似陀螺般地快速施轉起來楊心蘭看得莫名其妙,直眨眼睛,好奇問道:“哇噻!你們這叫什麼功夫?”

哼哈二將無暇回答,由賴紅斌代答道:“沒見識,連最流行的‘霹靂舞功’都不知道,還敢跑到江湖上來丟人現眼!”

楊心蘭吃了個癟,嘟著嘴道:“哼!不知道誰沒見識,這種‘舞功’早就不流行啦,還在那裡臭美!”

哼哈二將一聽,霍地挺身跳起,一個從鼻孔“哼”出一聲,一個張口“哈”

了一聲,然後齊聲問道:“那現在流行什麼?”

楊心蘭歪點子最多,信口打屁道:“現在……現在流行的是‘碰碰舞功’!”

哼哈二將面面相覷,彼此問道:“‘碰碰舞功’!你聽過嗎?”兩人都搖了搖頭。

楊心蘭暗中笑得腸子打結,表面上卻裝出不屑地道:“差勁!這麼簡單的‘舞功’都不會,我來教你們,先面對面,相隔五步站好,彎腰低頭,兩個頭對頭向前一衝,那就‘碰’上啦!”

當她說時,哼哈二將已照著在做了。

她的“碰”字一齣口,兩個人正好向前一衝,頭對頭地猛撞在一起。

這一撞可不輕,直撞得兩人眼前直冒金星,幾乎昏了過去。

楊心蘭見狀,樂得捧腹大笑道:“唉喲我的媽啊!你們這兩隻驢,還真不是普通的驢啊!哈哈……”笑聲未落,只聽賴紅斌一聲狂喝,人已撲到面前。

這傢伙可不象那兩個二楞子,出手既快又狠,好象一掌就要把人劈成肉醬似的。

楊心蘭見他來勢洶洶,那敢跟他玩真的,只有仗著身法矯捷,左閃右避。

這樣不但辛苦,吃力,而且險象環生,亂不安全一把的。

賴紅斌得理不饒人,攻勢一緊,真個是威風八面,逼得楊心蘭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時兩個寶貝蛋也清醒了,想起剛才受楊心蘭捉弄,不禁火冒三丈,雙雙狂喝一聲,分站左右兩處方位,正好又以“品”字形將她圍祝楊心蘭應付一個賴紅斌已非常吃力,又加上哼哈二將湊熱鬧,她就更沒皮調了,不由地憤聲道:“你娘咧!你們三個打一個,打贏了也沒面子!”

賴紅斌一張穩操勝算的臭屁嘴臉道:“咱們不要面子,只要裡子!哈哈……”

哼哈二將齊聲道:“咱們面子裡子全要!”

賴紅斌罵道:“奶奶的個熊!光會說,還不快加把勁,替我抓住這丫頭!”

兩人一個“哼!”,一個“哈”!,果然發起威來,雙雙連連向楊心蘭疾撲,施展出他們最拿手的“餓虎十三撲”。

楊心蘭想不到這兩個傢伙,雖然傻里傻氣,一元……不,是二元捶捶(二人都呆呆的),倒還真有點名堂。尤其那股子憨勁兒,好象皮有三寸厚,根本不怕摔跌。

原來他們這“餓虎十三撲”,是以餓虎撲羊之勢,全身縱起,向目標疾撲。

如果被任何一人撲住,一條大水牛也會被壓刻扁,撲空了的話,就“叭”地一聲,整個人重重撲在地上,跳起來再撲。

而他們是以交叉式,連續不斷地你來我往,所以只聽得“叭!”“叭!”

之聲不絕。

既是“叭叭”之聲不絕,也就表示他們連連撲空。

楊心蘭這下樂子可大啦!不但要連連閃躲兩隻“憨虎”的猛撲,還得提防賴紅斌的抽冷子突襲。

這姑娘一向刁鑽潑辣,天生是個古靈精怪的“怪胎”,從來只有她修理別人,整人冤枉的,誰還能治得了她。就連老頑童李黑,見了她也只好投降,最好是敬鬼神而遠之。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可是,這回她卻成了虎落平陽,龍困淺灘,被這三人逼得狼狽不堪,連招架之功都談不上了,還說什麼還手之力,真是一點皮調都沒有了。

實在是有夠癟心的。

“叭!”“叭!”之聲連響,外帶“哼!”“哈!”之聲不絕,哼哈二將已連撲了七八個空,撲得塵土飛揚,天昏地暗,聲勢好不駭人。

楊心蘭一個失神,被賴紅斌欺身而近,結結實實一掌擊中背心。只聽“哇!

鋇匾簧換韉門緦絲諳恃磣酉蚯捌說鮃徽啥嘣丁?

這姑娘強忍內傷疼痛,一個挺身跳起,拔腿就跑。

“跑”這家傳獨門功夫,可是大有其父楊小邪之風,天下幾乎無人能跑得過這對父女的。

賴紅斌一見她已跑開數丈,急喝道:“他媽的!小賤人終於拿出看家本領了。

哼哈二將,給我追!”

聲落,他已一馬當先,急起直追。

楊心蘭雖然捱的這一掌不輕,但她一身“跑功”,縱使比不上老爹楊小邪,也有了七八成火候,再假以時日,必可青出於藍勝於藍,“繞跑”的功夫保證天下無敵!

這時她疾奔如飛,突然改變方向,朝亂石崗上奔去。緊追不捨的賴紅斌在後喝道:“鬼丫頭,你已中了我的‘摧心掌’,跑不遠的,省省力氣吧!”

楊心蘭一聽,心中可真是涼了半截,但她不敢停下,強提一口真氣護住心脈,反而加足馬力直向崗上狂奔。

眼看崗頂在望,心頭才一寬,大聲急叫道:“老爸!快來救我!爸爸……”

那知一開口,又噴出一大口鮮血,兩腳一軟,踉踉蹌蹌地衝跌幾步,身子便搖搖欲墜起來。

賴紅斌一個飛身追上,伸手一把抓住她後領,是拜(愛現)得不得了,狂笑道:“哈哈,我看你再跑,再跑啊!”

哼哈二將雙雙趕到,齊聲喝采道:“賴堂主這一手‘神鷹抓兔’真不是吹的!”

楊心蘭已無力掙扎,被賴紅斌用力一甩,甩給了哼哈二將按住,喝令道:

“把她的腳筋挑了,免得途中逃跑,帶回去交給幫主親自發落!”

哼哈二將齊聲恭應,抽出腰刀,正待春向她腳筋,突聞一聲暴喝:“住手!”

隨著喝聲,崗頂上一人疾掠而至,只一眨眼,已來到了面前。哼哈二將定神一看,只見來人是個中年文士,神采奕奕,頗具中年男子的特有魅力。

但眉宇之間,卻有股說不出的邪氣。

他是誰呢?嘿嘿,正是二十多年前,搞得江湖上烏煙瘴氣,幾乎是天下大亂,雞飛狗跳的楊小邪!

楊心蘭一見老爸及時現身,心知有救了,急叫道:“老爸!快救我……”楊小邪充耳不聞,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糗相,逕身三人懇求道:“三位兄台,求求你們高抬貴手,放過小女吧!可憐我老人家年老體衰,乾綱不震,力不從心,後繼無力,這輩就這麼個女兒,再想加班‘增產’已無能為力了。

求求三位兄台行個好,為我留下這條命根子吧……“賴紅斌狂笑道:“哈哈……楊小邪,想不到你也會有今天啊!”

哼哈二將一個“哼!”一個“哈!”,然後很有默契地齊聲道:“大名鼎鼎的楊小邪,原來是這麼個窩囊廢,真差勁!”

楊小邪不以為忤,笑得甚弄人:“沒法子,誰教我是她老子,偏偏她又如此不孝。唉!天下父母心礙…”賴紅斌太愛現了,無動於衷的向哼哈二將喝令道:

“動手!我要當了她老子的面,挑了這丫頭的腳筋!”

哼哈二將齊聲恭應,舉刀砍下……

驀地,兩把小飛刀疾射而至,無聲,無息,沒有一點徵兆,已悄悄插入哼哈二將的喉間。

他們沒有“哼!”,也沒有“哈!”

幾乎是同時,楊小邪的身形如箭般射到,快得令人不敢相信,一把提起了楊心蘭。

賴紅斌尚未回過神來,楊小邪已挾著女兒,站定在數丈外了。

直到這時,哼哈二將才一臉驚訝與不信,身子緩緩倒下,至死他們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到了閻王爺那兒,可真不好交待!

楊小邪搖著頭,邪笑道:“他奶奶的,苦肉計不行,只好換一套了。兩位兄弟真抱歉,你們好象很捨不得死啊?”

賴紅斌已經傻了眼,他自從闖蕩江湖以來,見過無數的武林高手,卻未見過出手如此快的人。

儘管他已久聞楊小邪的大名,只道是傳聞而已,想不到此刻已親眼見到,這位傳奇人物果然邪得出奇!

楊小邪憋笑著問道:“老兄,你別站在那裡象插旗似的,總該告訴我老人家,為何嗖小女過不去吧?“賴紅斌只得強自鎮定道:“在下賴紅斌,乃是‘一統幫’長堂堂主,奉幫主之命擒回此女,留作人質。使閣下投鼠忌器,不致重入江湖,破壞本幫大事。”

楊小邪黠笑道:“黑皮奶奶!我以為江湖中的朋友,早已忘了我這號人物,想不到居然還有人記性這麼好,而且還把我當回事吶!”

頓了頓,又露出一臉邪氣道:“其實嘛,我老人家早已厭倦江湖,要不是為了找這個蹺家的寶貝女兒,根本不打算入關,再涉中土。不過……既然你們想挑斷她的腳筋,這個主意確實贊,以後她就無法蹺家了,我回去會考慮的。但我老人家也不能就這樣放了你老兄,免得回家捱老婆的罵,怪我不該任人欺侮我女兒,做老爸的竟然不替她出氣。唔……這樣吧,咱們玩三招,只要你老兄能走得過三招,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如何?”

賴紅斌一聽,不禁暗喜,心想:“你武功再厲害,我不信走不出三招,那不就是白混了!”

當即毫不猶豫道:“好!在下領教楊大俠高招!”

“招”字再出口,人已飛掠出手,直撲挾著女兒的楊小邪,一口氣連攻三招。

這傢伙倒很有心機,也夠狡猾,攻完三招就一個暴退,拱手笑道:“承讓!

承讓!我走人了,後會有……”話猶未了,突然失聲驚呼:“啊!蔽醇白硤幼擼哦既砹耍司團肯呂病U饈竊趺椿厥攏?

原來,剛才他第三招攻出時,楊小邪已用隔空點穴絕技,不知不覺中破了他的練功“罩門”。

賴紅斌急待運功,才驚覺全身功力已失,不禁恨聲道:“楊小邪!你,你好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卻廢了我的武功,讓我形同廢人?!”

楊小邪捉弄謔笑:“我老人家本來是要殺你的,但你替我找到了蹺家的女兒,所以放你一條生路,失陪了,拜拜!”話聲一落,他已挾著女兒疾掠而去。

通吃小築。

這名稱好怪!巴ǔ浴繃階鄭囟ㄊ俏皇榷娜緱睦閒窒氤觶嗣饕澹硎敬笮⊥ǔ浴?

它建在一處崗頂上,全部以巨大土壤混合白草連成,一道寬約丈許的土階通道,由通吃小築直達大湖的邊緣。

通道的兩壁土上,如同蜂窩似的,有著數十個大大小小的方洞。這時,陣陣肉香,正從其中一個洞內飄出。

楊小邪挾著女兒才走近洞口,已是口水都快流到腳跟了,皺起鼻子嗅了嗅,邪笑道:“贊!贊!贊!”

迫不及待地一頭鑽進洞內,幾乎跟一箇中年美婦撞了個滿懷,幸好楊小邪及時來個緊急剎車,閃開一旁。

中年美婦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正是女人四十一枝花的模樣。她瞪了楊小邪一眼,聲如黃鶯出谷,嬌嗔地笑罵道:“你媽咧!我真衰,嫁給你楊小邪,沒得吃好穿好,還得成天苦守‘寒窯’,都快成黃臉婆了。想當年,我小丁是堂堂丐幫小公主,要啥有啥,如今……唉!好女不提當年勇,只怪遇人不淑,嫁錯了丈夫投錯胎啊!”說完,為了加強效果,又深重地嘆了口長氣。

楊小邪忙趨前弄笑:“小丁,你瞧,我替你帶回禮物來啦!”隨即將楊心蘭丟在她面前。

小丁眨眼一看,意外地驚喜道:“啊!這不是咱們那蹺家寶貝女兒小狗子嗎?”

楊小邪搔頭癟笑道:“一點不錯,正是咱們家的小狗子。她老爸我要是去遲一步,恐怕就下鍋變成香肉啦!”

小丁忙蹲下去,抱住昏迷的女兒。抬頭問道:“我的寶貝女兒怎麼了?”

楊小邪輕描淡寫道:“沒事!只不過受了點小傷,被我點了穴道而已。”

小丁氣呼呼道:“這還算小事!”真要讓人抓去,下鍋變成香肉才叫大事?

“楊小邪雖步入中年,仍改不了那吊兒郎當的德性:“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就沒事了嗎?叫化婆,我好象記得,家裡不是還有一顆少林寺的‘大還丹’嗎,去拿來給她服下就真的沒事啦!”小丁又瞪了他一眼,輕輕放下女兒。趕緊去取藥。

楊小邪趁機揭開鍋蓋,把鼻子湊近直嗅,口水猛吞道:“贊!贊!吃來吃去,還是老婆的肉……”一想不對,這話有語病,不禁乾癟直笑:“黑皮奶奶!什麼老婆的肉,象話嗎?去他個球,先解解饞再說。”

他可一點也不客氣,拿起鍋旁掛的長構,就向鍋裡舀起一大塊香肉,也不管燙不燙嘴,張口就吃。

小丁很快取了丹丸出來,見狀半嗔半怒道:“你在幹嘛?把女兒放在地上躺著不管,居然偷吃香肉!”

楊小邪寒滿香肉,燙得說不出話,只有連連向外吐氣,讓小丁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趁著小丁在喂女兒服藥,楊小邪去找了根長繩,一解開穴道,就把她綁了起來。

小丁一副母老虎的兇樣,怒問道:“你瘋啦!把女兒綁起來幹嘛?”

楊小邪置之不理,把女兒提起,吊在石壁的鐵不上,才拍拍手,邪笑:“看你再蹺家吧!”

楊心蘭服下“大還丹”,穴道解開隨即醒來,發現已被摑了吊起,急叫道:

“媽媽,快救我,放我下來……”小丁可毛了心,上前雙手朝腰上一叉,武則天似地怒問道:“老邪!你想把我的寶貝女兒怎樣?”

楊小邪道:“叫化婆,我這可是為了你啊,免得這鬼丫頭再蹺家,害你整天守在洞口外,望眼欲穿,唉聲嘆聲地左一聲:小狗子上哪裡去了呢?右一聲:我的小狗子怎麼還不回來?那不多煩哪!”

小丁偏頭想了想,微微點頭道:“說的也是,吊在家裡至少隨時檔以看到她。”

楊小邪得意道:“叫化婆,老公這主意不錯吧?值得慶祝一下,快去搬一罈陳年紹興來!”

楊心蘭心想這下玩完了,又癟又苦:“媽媽,你見死不救,跟老爸一個鼻孔出氣啊!”

小丁裝作沒聽到,去裡面取酒了。

楊小邪又用長構舀起塊香肉,走去故意放近女兒鼻下,笑問道:“香不香?”

楊心蘭吞口口水,一臉饞相道:“媽媽燉的香肉,怎麼會不香!”

楊小邪邪笑道:“小狗子,你記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嘗過你媽媽燉的香肉了?”

楊小邪有點不好意思,乾笑道:“唔……大,大概快半年了吧……”楊心蘭冷哼一聲,捉笑道:“那你現在想不想吃?”

楊心蘭口水流滿地,道:“想!想!快想瘋啦!親愛的老爸,快讓我先嚐一塊……”楊小邪用兩個手指夾起香肉,放進女兒嘴邊,等她張口要接,卻縮回手,將香肉放入自己口中,惹笑:“贊!贊!”

楊心蘭氣得大叫道:“好!老爸,你記住了,地球是圓的,你總會有有求於我的時候,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小丁正好雙手捧了一大壇酒出來,問道:“你們父女兩個在吵什麼?”

楊心蘭表情一百,突然痛哭道:“媽媽,老爸說要把我賣到‘綠燈戶’去,好拿銀子去買酒……”小丁信以為真,重重把酒罈放在木桌上,憤聲道:“老邪!

你還有沒有出息了,居然想賣女兒換酒喝啦?!”

楊小邪癟急:“天大的冤枉!地大的冤枉!叫化婆,你怎麼聽她黑白講!

我……小狗子,你怎麼好的不學,把我這套全學會了!靶《〔恍嫉潰骸昂擼∧慊褂惺裁春玫娜盟В俊?

楊心蘭幸災樂禍道:“有啊,老爸是‘十項全能’,女兒只學會了九項,還有一項……”楊小邪忙阻止道:“好啦,好聽,算我服了你們母女兩,這總成了吧!”

楊心蘭趁機道:“那就放我下來!”

楊小邪瞄眼:“你以後還蹺不蹺家了?”

楊心蘭嘴上直道:“不敢,絕對不敢了?”

心裡卻在暗笑:“才怪!”

小丁一旁替女兒求情道:“蘭兒已經認錯了,你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楊小邪猶豫了一下,才將女兒放下鬆了綁,一面嘟嚷道:“小狗子,你的蹺家紀錄是愈來愈進步了,一次打破一次的幻錄,以前的最高紀錄是四個半月,這回居然半年!下回不知道……”小丁忙把話岔開道:“好啦,好啦,坐下來等著吃吧!”

楊小邪一聽,趕緊開了壇封,跑到桌邊坐了下來。

楊心蘭可不想捱訓,忙去取碗筷酒杯,等小丁把整鍋香肉端上桌,她才敢過來坐下。

於是,一家三口圍桌大吃大喝起來,難得的一幅閤家團圓的美景,只差音樂伴奏一曲:“我的家庭真可愛……”連幹了兩碗噴噴的狗肉,外帶幾十大碗酒,楊小邪心頭一爽,抹了抹嘴邊湯汁,逗笑道:“小狗子,這回你瘋到那裡去了,遇上些什麼新鮮事沒有?”

楊心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有!多著哪,第一件大事,就是江湖中極為轟動的傳聞,據說今年中秋,正是‘錢塘江血龍’,五百年出現一次的日子。”

楊小邪睨眼斜笑地問道:“打它主意的人一定不少嘍?”

楊心蘭信口胡謅道:“那可不!不但各門各派,還有天下武林人物,早已紛紛趕往江南。連皇帝老頭子部派出不少大內高手,想喝龍血長生不老吶!”

楊小邪笑得甚逗人:“唔……那一定很熱鬧……”小丁卻澆他冷水道:“老邪,你答應過我的,不再涉足江湖,那就用不著靠喝龍血增加功力,更不須要長生不老,活太長了也乏味,又不是千年烏龜,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楊小邪只好聳聳肩,沒趣地癟嘴道:“還有別的呢?”

楊心蘭一張苦臉:“別的嘛……對啦,近來來江湖中崛起了個‘一統幫’,其實是個龐大的秘密殺手組織,看樣子野心很大,想‘一統’天下武林吶。

我又沒招惹他們,他們卻見了我就殺,好象都‘抓狂’(發瘋)了!把鈈⌒暗潰骸澳歉魴綻檔氖裁刺彌饕丫盜耍鞘橋攣抑爻黿亮慫塹木鄭韻胱ツ閎プ魅酥剩刮彝妒蠹善鰲P」紛櫻庀履憧傻梅毆孕桓以俚醬β遺芰稅桑?

楊心蘭聳聳肩,毫不在乎道:“那可艱難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啦。

就算人在家中坐,也會禍從天上來哦!象老爸……對啦。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龍駝子的?”

楊小邪怔了怔道:“龍駝子?他是誰?”

楊心蘭奇怪地道:“這就怪了,老爸好象不認識他,為什麼他的弟子拼命要找您報仇呢?”

楊小邪又是一呆,憋著一張臉:“找我報什麼仇?”

楊心蘭正經八百地道:“聽他的弟子說,十幾年前,在亡魂谷,您跟小小君……”楊小邪叫道:“那是神駝子啊!”

楊心蘭雙後一攤,道:“我不知道他是神駝子,還是龍駝子,只是聽說你們兩上人打一個,害他從此成了殘廢,在石床上躺了十幾年。老爸,是不是有這回事?”

楊小邪露出苦臉窘笑:“有是有這麼回事,但其中大有文章,可能我跟小小君都受了人家的算計,一口氣一心想找神駝子搞清楚的,可是一直找不到他人……

小狗子,你在那裡遇見他們的?”

楊心蘭一想到杜小帥便笑嘻嘻地道:“我沒見到神駝子老前輩,是聽帥哥說的……”“帥哥?!”楊小邪跳起身來,手指女兒,向小丁大聲吼道:“叫化婆,你聽見沒有,不知是個什麼臭小子,她居然叫他帥哥,叫得這麼親熱!”

楊心蘭斥笑道:“哎呀!人家的名字叫小帥,比我大一歲,我當然該叫他帥哥。況且,咱們已經磕了頭……”楊小邪一聽,更火冒三丈,一跳沖天,差點沒將屋頂撞破,道:“叫化婆,這就是咱們的寶貝女兒,才十五六歲,連爹娘問都不問一聲,就私下跟野小子磕頭拜天地啦!”

小丁也不由驚問道:“蘭兒,這是真的嗎?”

楊心蘭一時哭笑不得,大白眼一翻,斥笑道:“娘!帥哥根本不知道我是個女的,他跟我拜什麼天地嘛!”

楊小邪怒斥道:“你還強辯!剛才不是你自己說……”楊心蘭嗔笑道:“人家話還沒說完,您就不分青紅皂白大發脾氣。我說的磕頭,只是結拜金蘭,拜個鬼的天地!”

楊小邪一怔,頓時啞口無言了,只好糗糗地坐上來猛喝酒。

小丁眼皮朝他一翻道:“我說嘛,憑我生出來的女兒,那會做出這種糊塗事!”

楊小邪很糗,有點下不了台,癟透了心道:“小狗子,人家要找你老爸算帳,替他師父報仇,你居然跟他結拜,這是什麼意思?!”

楊心蘭委屈地撅嘴道:“人家還不都是為了你老爸,這樣一來,就算他決心為師父報仇,打狗看主人的面子……”楊小邪氣得哇哇大叫道:“黑皮奶奶!小狗子,你居然把老爸比作狗?”

楊心蘭自知失言,謔笑不已:“我,我說溜了嘴,是不是看金面看佛面,看在交跟他結拜的份上,總得放你老人家一馬埃”楊小邪不服地一搓鼻頭,流裡流氣地道:“愛說笑!憑我楊小邪,放他小子一馬還差不多!”

小丁皺著柳眉問道:“蘭兒,他知道你爹就是楊小邪嗎?”

楊心蘭微翹嘴角:“我怎麼能告訴他,帥哥要知道我爹就是他師父的仇人,那還會跟我結拜,不和我拼命就很不錯啦!”

楊小邪捉笑道:“哼!真是女大不中留,帥哥帥哥的,叫得多親熱!他到底有多帥,把你迷成這樣,難道比你老爸還帥嗎?”

楊心蘭故意大拍馬屁,道:“他怎能跟您比,您是天下第一帥,要不然娘怎麼嫁給您?”

楊小邪很得意地道:“這話倒一點不假,想當年……”小丁接道:“想當年要不是被你死纏活纏,我情願去當尼姑,也不會嫁給你這隻癩蛤蟆!”

楊小邪一臉糗相道:“叫化婆,吹牛又不犯法,在女兒面前,替我留點面子嘛。”

小丁憤憤地道:“你要面子,我就連裡子都沒了!”

楊小邪惟恐老婆翻舊帳,忙把話岔開道:“小狗子,你跟那小子是怎麼認識的?”

楊心蘭便將自己受幾名壯漢圍攻,幸得杜小帥仗義相助,因而結識的經過,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只是把其中逛“留香院”,跟西門小郎發生衝突的情兇,將地點說成是酒樓罷了。

一個小姑娘,居然逛妓院,實在也太離譜啦!

楊小邪聽畢,沉吟一下道:“以前不知道神駝子的下落,這個結始終無法解開。現在既已知道,我看得親自走一趟中原,找小小君商量一下,必要時聯袂去趟九華山。”

楊心蘭大喜,興奮地道:“我陪您一起去!”

不料楊小邪瞄眼道:“你呀,就好好給我留在家裡,那兒也不許去!”

轉向小丁道:“叫化婆,我明天一早就出發,小狗子交給你了,必要時把她捆住吊起來!”

小丁道:“雞婆,這個不用你操心!”轉向女兒笑問道:“蘭兒最乖,最聽孃的話了,對不對?”

楊心蘭嘴上甜甜的應著:“對!”心裡卻在說:“才怪!”

仲秋時分,已是八月十三了,再過兩天就是中秋佳節。一個不出名的小鎮—

—赭山鎮。一間破舊的客棧:望江客棧。

這是一小鎮上唯一的客棧,一共只有十來張舊木桌,四周圍著長條木凳,差不多擠得滿滿的,大家湊合著坐在一起。空間並不大,卻塞滿了百人以上,想必是熱鬧之外,還加上喧譁吵雜吧!

其實卻剛好相反,整個客棧內一片沉悶,各自雖默默吃喝著,卻隱約有股肅殺之氣,似乎隨時會一觸即發,爆發出一場驚天動地的廝殺!但見在座的這些老兄,個個一臉殺氣,眼露兇光,好象誰都看誰不順眼似的。

這些江湖人物聚集在客棧裡,似乎意味著將有重大事故發生,危機已愈來愈近……原來,這家“望江客棧”,距錢塘江口只不過半里。杜小帥和李黑這對老小,早幾天就溜來住進了客棧,所以已算是熟客老主顧了。

他們這時坐在靠窗的一桌上,同桌尚有互不認識的其他人。大家都似乎知道,別人是來幹什麼的,但彼此心照不宣。老少二人在這種情形下,也懶得廢話,象所有人一樣,只是張開嘴巴,大口地吃喝著。

掌櫃的和兩三個夥計,早已覺出情形不對勁,嚇得跟孫子一樣,站得遠遠的,只有在聽到要酒加菜時,才忙不迭應聲而至。空氣中散佈著沉悶,緊張,疑懼……

驀地……突見一人走進來,所有人的眼光,頓時不約而同地看去。只見那人一身黑布長衫,身形瘦長,連那張臉都好象是配合身材訂做的一張又瘦又長的馬臉。

但他臂長過膝,好象猩猩,露在袖外的雙手有如鳥爪。頂著滿頭白髮,臉上佈滿皺紋,更顯得面目猙獰駭人。

看年紀,至少有七八十了,不好好留在家裡等死了,跑到這裡來湊啥熱鬧?

忽聽同桌的人輕聲驚呼道:“啊!是索命人!”

李黑急向杜小帥施個眼色,示意他不必多管閒事。

小夥子好笑地微微點了下頭。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這個老頭兒的來歷,“索命人”這名號,對他毫無意義,腦海裡更沒有絲毫印象,管的屁閒事。

其他人可不同了,知道“索命人”生平殺人無數,出手狠毒無比,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煞星。

尤其他只憑喜憎殺人,不分善惡,令黑白兩道都聞名喪膽,為之頭痛。

這時,有些膽心怕事的,都忙著結帳開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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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索命人眼光一掃,分明已空出一兩張桌子,偏要走向坐有兩個華服青年的桌前,冷聲喝道:“滾!”

這兩個小夥子也不是省油燈,聞聲神情一變,習慣性地手按劍柄,已蠢蠢欲動。

其中一人問道:“你是在跟誰說話?”

索命人似乎存心找碴,手一指道:“你們!”

另一個小夥子不甘示弱道:“耶,這又不是你家的客廳,可以隨便下逐客令!”

索命人臉色一沉道:“小子,你的膽子倒不小,可惜膽大的人都比較早死,尤其是遇上我老人家!你們是什麼人?”

兩個小夥子昂然齊聲道:“陰陽雙劍!”

索命人冷森森道:“很好,很好,你們就一起死!”話聲甫落,雙臂一抬,已向兩人迅疾抓去。

同桌的其他人,早已嚇得紛紛起身離座。兩小夥子卻在霍地站起時,劍已出鞘,雙雙挺劍刺出。

眼看兩把利劍就要刺中索命人,只見他雙手向外一撥,竟將兩個小夥子連人帶劍蕩了開去。

附近幾桌的人急忙起身躲開,以免遭到池魚之殃,但又捨不得離去,以免錯過這場難得現一的精彩好戲。

陰陽雙劍在江湖上也不是無名之輩,竟被人家徒手輕輕一撥,就雙雙衝跌開去。要不是伸手扶住桌邊,非摔個元寶翻身不可,臉上實在有點……,根本就掛不住啦!

疾喝聲中,雙雙回身搶攻,一口氣連連刺出七八劍。出劍之快,看出身手不弱。

索命人連腳都未移動,也未用兵器,只憑一隻鳥爬似的枯手,連封帶拆,左撥右蕩,竟使兩把利劍近身不得,顯然武功更高了一籌。

杜小帥看在眼裡,心知陰陽雙劍最多不出十招,就要遭殃了,眼珠子一轉,向老叫代瞄眼邪笑:“老哥哥,這兩邊的人,那一邊比較正派?”

李黑道:“兩邊都稱不上正派,只是陰陽雙劍比較沒有什麼不良紀錄,索命人則是嗜殺成性。怎麼,小兄弟,你又想當雞婆了?”

杜小帥伸手彈了彈耳朵,笑而不答。眼見陰陽雙劍又連攻七劍,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弟八劍雙雙正待刺出時,只聽索命人疾喝聲中,雙手倏地一分,兩柄劍已被他震飛。

老傢伙武功確實高出兩個小夥子甚多,幾乎是雙手震飛兩把利劍的同時,人已欺身而上,雙手一翻,十指箕張,以“鷹爪功”分向陰陽雙劍當胸抓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電光石火之際,一道寒芒刺來,逼使索命人撒手暴退。

定神一看,面前已站了個華服少年,正是那喜歡當雞婆的杜小帥。

索命人不由地怒問道:“小子,你也想湊熱鬧?”

杜小帥揉了揉鼻頭,一臉瀟灑地捉笑:“沒這個興趣!只是你已經贏定了,還要置人於死地,太沒水準了吧!”

索命人不屑道:“沒水準?你算哪棵蔥,快報上中來,讓我老人家知道殺的是誰!”

小夥子昂然挺胸,很拽地道:“杜小帥便是在下!”

索命人輕蔑道:“杜小帥?沒聽過江湖上有這一號人物,別說你是小帥,就算是大帥,我老人家也照樣送你上西天!”

狂喝聲中,已揉身趨近,雙手暴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小夥子抓來。

杜小帥不敢輕易施展“玄天三劍”,只以師父所傳授的獨門劍法,挺劍由下向上一挑,一招“撥雲見日”,直取索命人心窩。

由於他這一劍是後發先至,去勢實在太快,索命人雖先出手,也來不及封擋,只得又來個向後暴退,不由地讚了聲:“好劍法!”

杜小帥道:“你娘咧!兩次都未刺中你,還好劍法,好你媽啦!如果你真想見識見識,什麼才叫好劍法,我就換一套新鮮的,讓你開個眼界吧!”

李黑怕他施展“玄天三劍”,急忙乾咳兩聲,引起小夥子的注意,再暗以眼色阻止。

索命人根本不甩會那老叫化,雙目瞪著比陰陽雙劍更年輕的小夥子,臉上不露絲毫表情,冷聲道:“小子,你的劍法實在很高明,雖然火候差了些,倒是我很少遇見的好手,真教我老人家捨不得殺你,因為象你這麼年輕的劍術高手,太不容易遇上了。”

杜小帥故意俏皮惹笑:“多謝老人家不殺之恩啦,可是,我倒很想殺你!

你舍不捨得讓我殺呢?“

索命人嘿然冷笑道:“好!好!很好!看樣子咱們兩人之間,總得有一個被殺,但絕不是我!”

杜小帥模仿他的說話腔調道:“我相信絕對是你!”

有幾個沉不住氣的老兄一聽,剛笑出聲,被索命人的凌厲目循聲一掃,頓時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亂孬一把的。

索命人冷哼一聲,從容不迫地,從懷中取出一雙金色手套,戴上了兩手,很是得意地翻來覆去欣賞著。

杜小帥笑嘻嘻地道:“對!戴上手套比較好,閣下那雙‘富貴手’實在很不好看!”

索命人好象在故意向所有人炫耀,振聲道:“小子,你也太沒見識啦,這手套是用‘萬年玉蠶’吐出的絲織成,你手中縱然是斷金削玉的利劍,也損傷不了它分毫。我老人家一向很少用它,只因你小子手中所持的,很象那柄‘斷魂劍’,所以我才亮出來,你實在夠面子,很拉風啊!岸判∷蛻Χ螅鏘耄骸罷飫霞一錆懿患虻ィ尤灰謊劬塗闖觶沂稚鮮歉贍鎪偷摹匣杲!運故遣荒艽笠猓匾薄焙鎏躚羲V壞潰骸罷饢恍鄭掠稍勖嵌穡飫掀シ蚧故牆桓勖搶戳俠戇桑?

杜小帥笑了笑道:“二位不必跟我搶生意啦,人說薑是老的辣,在下最愛吃辣了,正對我胃口嘛。”

雙劍的另一人道:“如此咱們就替這位阿兄掠陣吧!”

說罷雙雙一抱拳,退開了一旁,各自將被震飛的劍拾起。

索命人走上一大步道:“小子,希望你能多支持一會兒,畢竟象你這樣對我老人家胃口的對手很難遇上,三兩下就清潔溜溜了,未免太可惜了。”

杜小帥黠笑道:“沒問題,我會讓你滿意的!”

索命人又是一聲冷哼,雙手緩緩提起,只見金光閃閃,卻平舉在胸側凝而不發。

杜小帥也抱劍而立,兩眼凝視著對方。

他們如同兩尊石象,一動也不動,使得眾人都受了影響,個個凝神屏息,連大氣都不敢出,彷彿已暫停止呼吸。

空氣中佈滿殺氣!

強大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籠罩了整個大廳,震懾住每一個人大家都看出,雙方只要一發動,即將是立判生死的一擊,也許根本沒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

沉寂中,突見索命人欺身暴進,一道金光直射杜小帥的面門。小夥子微覺一凜,不閃不避,斷魂劍一挺,迎向射來的金光刺去。

只聽一片“叮叮噹噹”,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杜小帥刺出的一招三式,全被索命人封住,同時左手趁勢劈出。杜小帥急以“幽靈十八扭”,身形微晃,扭避了開去,使索命人一掌走空,劈中他身旁的木桌。

“嘩啦”一聲巨響,木桌已被劈成四分五裂,碎木片四下飛射。幾個倒霉的傢伙,逃命不及被擊中,頓時血流如注,彷彿被流矢射中,鬼叫連天的。

哇噻!老傢伙這一掌的威力,還真實在是有夠猛的!杜小帥心中暗自一驚,惟恐其他人再遭魚池之殃,突然身形暴退,一個飛施,將格窗撞破飛射出去。

索命人大喝一聲:“那裡逃!”也飛身射出。

一到外面,只見小夥子已回身站定,好整以暇地在等著他跟出來了。

索命人腳一落地,身形又倏地拔起,好象腳尖上裝有彈簧似的,直向小夥子撲去。

老傢伙已發了狠勁,凌空疾撲,隨著口中發出的狂嘯,兩條長劈暴伸,勢如餓虎撲羊。

杜小帥卻以靜制動……

迅速從客棧湧出的那些人,尚未看清楚,雙方已一合即分。只小夥子肩上捱了一掌,踉蹌連退兩大步,卻突然一個倒翻,劍從脅下反手刺出,正是“玄天三劍”中的第二式“扭轉乾坤”。

索命人只覺小腹一涼,已被斷魂劍刺中。

小夥子雖手下留,將劍刺偏了些,距離致命“氣海穴”偏左兩寸,但已使老傢伙嚇得呆住了,以為自己這下穩死了。

杜小帥強忍肩上劇痛,起痛道:“你娘咧!你還賴著不走,是不是還想捱上一劍?”

索命人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活著,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掉頭就飛奔而去。

這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想到逃命,過去都是他以看人逃命為樂,追上去再取人命,那才過癮,但這次他逃得卻不比任何人慢,甚至可媲美楊小邪的“跑功”!

轉眼之間,老傢伙已沒命逃開去啦!

李黑飛身掠至小夥子身旁,緊張地急問道:“小兄弟,你受傷了?”

杜小帥的臉色蒼白,強忍著肩上的火辣辣劇痛,齜牙裂嘴地道:“沒事,一掌換一劍,這買賣沒虧本,很合算。”

陰陽雙劍忙上前雙手一拱,由其中一人發言道:“阿兄真了不起,居然連索命人都不敵嚇跑了,實在令人敬佩!”

杜小帥苦笑一聲,眨眼道:“吃瓜子賠唾沫,我也沒白饒啊!”

雙劍中另一人又抱拳道:“多謝阿兄解危救恩之恩,在下是陰劍韓森,他是陰劍雷行。以後若有用得著陰陽雙劍之處,但憑阿兄吩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杜小帥笑得甚惹人:“不用這樣客氣啦,小事一樁,二位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老叫化一向不拘小節,呵呵笑道:“好啦,好啦,別文謅謅的了。被那老王八一攪和,老叫化的酒興都沒了,還得重新培養,咱們進去吧!”

那些跟出來的江湖人物,見沒戲可看了,也紛紛回進客棧裡。一面繼續吃喝,一面交頭揭耳,竊竊私議起來。

索命人的來頭極大,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而杜小帥是從那裡冒出來的,大家連聽都沒聽過,所以談論的話道,不外是互相探聽,想知道這小夥子到底是什麼來路的?

這時已空出好幾張桌子,大家不必太擠。杜小帥、李黑和陰陽雙劍四,選了張空桌坐下,各據一方。

陰劍韓森召來夥計,重新點了酒菜,打算作個小東道,向杜小帥聊表謝意。

那知杜小帥已掏出張銀票,遞給夥計道:“剛才打爛的桌凳和碗盞,還有咱們吃的喝的,全算在我帳上。這一百兩先拿去,不夠回頭再算。”

夥計恭聲道:“夠夠夠,太多了……”

杜小帥象個凱子一樣地瀟灑揮揮手道:“多下的就賞給你吧!”

夥計連聲謝著退去,陽劍雷行過意不去道:“帥兄,事由咱們而起,要賠也得由咱們賠,怎麼好意思……”杜小帥瞄眼逗惹道:“小意思,下回算你們的好了。”

陰陽雙劍交換了一下限色,由韓森發言道:“帥兄,咱們可否交個朋友?”

杜小帥呵呵笑起:“咱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

雷行大喜,雙手一找,豪笑道:“能交上帥兄這樣的朋友,咱們真是三生有幸!”轉向老叫化道:“尚未請教這位老前輩……”李黑笑道:“老叫化上李下黑,李白八槓子捱不著邊的親戚,李黑是也!”

陰陽雙劍齊齊一怔,忙抱拳道:“原來是‘醉龍丐’李老前輩,失敬!

失敬!?

杜小帥大為捉狹道:“老哥哥,還是你罩得住,我就是僱了你打鼓,沿街高呼我的名字,恐怕也沒有人知道我是誰啊!”

李黑哈哈大笑道:“那可不見得,至少那位索命人,已經知道你是誰了,而且鐵定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杜小帥裝出一副煩惱表情,癟笑道:“那我的耳根就要天天燒了!”

老少幾人齊聲笑了起來,則好酒菜送上了桌。

雷行忙搶過酒壺,將各人面前的空杯一一斟滿,舉杯道:“咱們今晚能與老老前輩和帥兄同桌,而且交上了朋友,真是不虛此行,來,先敬二位一杯!”

四人一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雷行又忙著斟酒。

老叫化這幾天擔心隨時發生事故,儘量剋制自己,不敢開懷暢飲,只是意思意思而已,忍到現在都快“抓狂”了。

酒一到面前,他誰也不敬,端起來,朝張開的大嘴一潑,問道:“二位此來,想必也是為了‘錢塘江血龍’吧?”

韓森低聲道:“不瞞李老前輩和帥兄,在今晚之前,咱們自以為憑陰陽雙劍,雖不是天下無敵,至少也沒幾個人能敵得過咱們。所以此來錢塘江,充滿信心,認為志在必得,那條血龍非咱們莫屬。可是,只跟索命人一交手,就試出根本差得太遠了。再看了帥兄神乎其技的劍法,就更知道沒戲可唱啦。

剛才咱們充當帥兄手助手,充其量其只留看看熱鬧。“雷行附和道:“對!

如果師兄也是為此而來,咱們願意充當帥兄的助手。

雖然咱們的武功差勁,派不上用抄…“

突然把上身傾向前,輕聲道:“咱們手頭,有張五百年前,‘錢塘江血龍’入江出海行經的路線詳圖,可以判斷出它這次出現的確實地點,不致到別處亂撞,至少可搶個先機!”

杜小帥弄笑地:“啊哈!好極了,只要能得手,在座的都有份,龍血大家喝,反正血很多嘛!”

老叫化和陰陽雙劍也喜形於色,心花怒放,大家一高興,便開懷暢飲起來。

一直喝到深夜,老叫化只有三分醉意,三個年輕小夥子卻已醉倒啦。

錢塘江走於黃山,仙霞嶺之間,由海寧經杭州灣出海。江口似一漏斗,海潮湧入時,巨浪翻騰,洶湧澎湃,聲勢極是駭人,是一處極壯觀的天險,平時就常有人為看海潮而來。今夜,月色分外明亮,正是中秋佳節之夜。

海潮似比往年更見洶湧,如萬馬奔騰,排山倒海地一波波衝來。

奇怪的是,賞月觀景的遊客一個也不見。

難道大家都已聽到風聲,盛傳“錢塘江血龍”今夜將出世,天下武林,以及江湖上的各路人馬,將為爭“龍”,展開一場驚天動地的廝殺!

是人與人爭?還是人與龍鬥?

從天未黑開始,各路人馬早已到達,各自據守在暗處,密切注意江面上的動靜,也注意別人的一舉一動。初更未到,錢塘江入口的海岸,已是人影幢幢,到處都是守伏的各路人馬了。

杜小帥、李黑和陰陽雙劍四人,卻是與眾不同,並不鬼鬼崇崇的行動,大搖大擺的到處晃著好象故意“明目張膽”似地,讓大家都知道他們來啦!

更令人肚臍也想不通的是,他們為何選了那目標最明顯,地勢又最險峻之處。

杜小帥早已穿上一身黑色紫身衣,外面仍然罩上華服,來個“深藏不露”。

腰間繫妥“闢水珠”,手提斷魂劍,懷藏“心匕”,作為了一切準備。

他將其他的東西,全部包成個小包,交給老叫化,萬一有所不測,成為“壯士一去不復還”,就轉交給乾娘柳青苔青,再請她日後去九華山接女兒時,再交由師父神駝子處理。

雖然老叫化對小夥子滿懷信心,但總得以防萬一,使他覺得杜小帥好象在交侍後事,心裡不免有些“刺察”(不安)。

事實上,任誰都知道,“錢塘江血龍”不易得手。它活了一兩千年,已通靈性,可以想象得出有多“九怪”(難對付)。

現在已是事在必行,而且杜小帥志在必得,誰也不想勸阻他,也阻止不了。

李黑唯有真誠地道:“小兄弟,千萬小心,萬一情況不對,就不要太勉強。

反正你年紀輕輕,不一定要靠血龍,照樣能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杜小帥聳了聳肩,不在意地道:“老哥哥,謝謝你的忠告啦。但我並不是為了自己,也井沒有想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的野心,只是……只是我曾答應一人,非為她取到龍血不可!”

李黑追問道:“那個人是誰?”

杜小帥想起唐雲萍,俊臉上不由地一紅,幸好天國黑不易察覺,否則可真是羞死人了。他只是笑了笑,嘴巴閉得緊緊的。

李黑見狀,哈哈一笑道:“我猜一定是個女的!”

杜小帥被老叫化說中,只好微微點了下頭。

李黑又道:“她很美,對嗎?”

杜小帥仍然點了下頭,賊兮兮的笑著。

李黑禁不住好奇地追問道:“她須要龍血幹嘛?”

杜小帥他聳肩道,愛說不說地:“治病嘛。”

老叫化不便打破鍋問到底,便從大竹簍裡,取出帶來的酒和菜,四個人圍坐地上吃喝起來。

杜小帥四周望了望,問道:“老哥哥,東海那麼大,那條龍為什麼每隔五百年,要跑到錢塘江來?”

老叫化尚未開口,韓森已回答道:“據傳說,錢塘江是它的老家啊!”

雷行補充道:“也有傳說,它是一條千年巨蟒變的……”於是,四人邊吃邊聊,述說著有關“錢塘江血龍”的各種傳聞。

杜小帥從未涉足江湖,師父以前也未提及過,自是聽得津津有味,好象在聽人“講古”。

不知不覺,已是二更時分了。

月到中秋時分外明,雖然帶點心理作用,每個月的十五,月亮都比平時又圓又亮。但事實上,因為秋高氣爽,夜空如洗,萬里無雲,看起來月亮自然特別明亮。

可是,今夜高懸在錢塘江上空的皎月,卻又與往年不太一樣。它給人的感覺,不似往年的皎潔柔和,看上去怪怪的,有種令人不安的淒涼和恐懼,彷彿它會突然自天空墜落,與地球相撞,同歸於毀滅!

這大概又是心理作用吧?

一種無法解釋的徵兆,突然襲上每個人的心頭,使大家都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凝神屏息,注視著江面。

靜!靜……

江面上風平浪靜,靜的無聲無息,靜如止水。

突然間,天空響起一聲霹靂,雷電交加。剎時狂風大作,江中巨浪翻滾,勢如排山倒海,萬馬奔騰。

莫非是“龍”在作怪?

五百年前的景象,究竟是不是這樣,沒有人見過,誰也無法確定這是“龍”

將出現的徵兆。

但這驚天動地,泣鬼神的奇異景象,已使所有人忘了恐懼,紛紛從藏身的暗處走出,湧出了江邊。

遠遠望去,整個江面如同鍋裡燒開的水在沸騰,翻滾,洶湧驀地,江中出現個百萬丈方圓的巨大漩渦,便在漩渦中心,先是升起一團霧氣,接著噴射出一道水柱,衝起數十丈高,看去如同鯨魚噴水,便噴得更高更勢急。

這種奇異的景象,真令人歎為觀止,足足持續了約一盞熱茶時間,才逐漸消散。

終於,霧氣瀰漫中,江心緩緩有啥玩意升起……哇噻!竟然是顆龍頭!

僅是龍首就有足足十丈以上,它的身軀更可想而知,有夠無法想象的巨大了。

兩岸的人無不瞠目結舌,不敢驚動它,惟恐把它嚇跑,那又得再等五百年,誰能活得那麼長久,又不是千年烏龜?數百人凝神屏息,注視著巨龍。

緊張,興奮,掩蓋了恐懼,掩蓋了一切……夜空高懸的皎月,似乎突然更明亮了。

只見巨龍張開大口,月光便凝聚成一道白芒,從天而降,直射入巨龍口中。

明月的光華,似被它全部吸入口中,頓時星月無光,天昏地暗。只見夜空雷電交加,風起雲湧,巨浪澎湃……突聞一聲清嘯,便見岸邊一條人影暴起,如流光曳空般,疾射江中龍首。

畢竟有人按捺不住,搶先發難了。

只見那人身劍合一,凌空飛掠,手中利劍光芒四綻,直刺龐然大物的巨目。

巨龍一擺頭,張開血盆大口,彷彿有股強大吸力,將那位老兄吸入口中當作宵夜了。

接著又是兩條人影暴起,結果是連聲慘叫,跟前面那位老兄遭了同樣命運。

嘿!天底下就有那麼多不怕死,死不怕的,接二連三地又有人發動了……那還用著一會兒啊,已爭先恐後地,有一二十人趕上直達枉死城的“死亡列車”,去跟閻王爺共渡中秋佳節啦!

對巨龍來說,它這頓宵夜,只不過吃了一二十根“香腸”而已。突然

“轟”地一聲巨響,爆炸聲驚天動地,居然有人在用炸藥了!巨大水柱剛沖天而起,便見一艘快舟衝向巨龍,舟上共載五人,兩人居中操槳飛劃,船尾一人負責掌舵,船首兩人則各持帶索飛叉。一接近目標,就雙雙飛叉擲出。

這種飛叉是海上捕鯨用的,卻拿來對付巨龍。主意是不錯,可惜龍鱗堅如鐵甲,飛叉根本刺不進,反而把它激怒了。

巨龍似被炸藥炸傷,不再吸取月光精華,張口噴出一股強勁水柱,將投擲炸藥的一葉扁舟噴得船翻人落水。而這邊的快舟又攻到,雖然兩柄飛叉傷不了它,卻已使它兇性大發。

如果它會說話,一定破口大罵:“奶奶的個熊,我招誰惹誰了,你們這些無理取鬧的人類,竟勞師動眾來打擾我取月華。哼!惹毛了我,看看誰怕誰?!”

可惜它不能用言語表達,只有以行動表示憤怒啦。

只見巨龍一搖頭,一擺尾,江中頓時巨浪滔天,五人共乘的快舟,正被水中翻起的龍尾掃中,連人帶船一起冰向半空,“唏哩嘩啦”地摔落岸上。

快舟摔得支離破碎,五個人則成了肉醬!

就這片刻這間,為“龍”喪生的已超過了三十人。

但是,仍有不怕死的,死不怕的在通往直前……杜小帥尚按兵不動,屹立在削壁上,目睹這慘烈的人龍之鬥,並沒有影響他的豪氣和壯志。

他脫去了外罩的華服,還是滿不在乎的逗笑道:“是時候了,我也該上場啦!”

李黑突然拖住他,阻止道:“不!小兄弟,你不能去送死,放棄算了吧!”

杜小帥笑嘻嘻的拉開他的手,道:“別來這套了,咱們又不是在演三流的連續劇,還搞什麼生離死別的場面!”

李黑情急道:“你沒看到那麼多人都死了!難道你不怕?”

杜小帥一彈耳朵,突然正經八百地道:“我當然怕,除非是白痴,才不會知道怕為何物。我不是白痴,自然會怕怕死。但我知道,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一個‘信’字。如果我做不到,至少我已盡力而為,人家不會怪我。

假使我根本沒有去做,即使人家原諒我,我自己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李黑激動的道:“如果你為了守信,一去不回呢?”

杜小帥呵呵傻笑:“起碼心安理得嘛!”

陰陽雙劍齊聲讚道:“好漢子!”

李黑動容道:“既然如此,要死老哥哥陪你死!”

杜小帥翻個白眼,搖手道:“愛說笑!你又沒答應陪我死,為什麼要陪我……”李黑道:“但我答應了你那位楊弟,要照顧你的!”

韓森豪情萬丈道:“杜兄,把咱們兩個也算上!”

杜小帥雖然感到得快流……鼻血了,但堅決道:“不要啦!你們誰不要陪我,否則我就不當你們是朋友!”

雷行道:“那咱們就是‘死朋友’!”

杜小帥皺了皺鼻子道:“你們的心意我知道啦,但我也不想死,如果由我單獨去冒險,成功的希望或許更大些,難道你們要拖累我礙…”正在這時,只聽連聲慘叫,又有幾個人被龍尾掃向半空,並且不少人在吶喊:“它要出海啦……”

“快!不能讓它跑掉啊!”

杜小帥心知事不宜遲,開始住下跑,只說了聲:“各位保重!”身形已動,朝崖下疾掠而去。

老叫化和陰陽雙劍欲阻不及,急忙追了下去,但追至江邊,已不見杜小帥的影蹤。

放眼江面上,只巨浪滾滾中,巨龍已出海而去。

三人大驚,急隨兩岸的人奔向江口,巨龍已潛入海中,失去它的蹤影。

兩岸一片失望,嘆息和無奈……

片刻後,海上風平浪靜,月光恢復了明亮和柔美,大地歸趨平靜,如同未曾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兩岸的人,有的尚在望海興嘆,更多的人則已悵然若失,垂頭喪氣地紛紛離去。

直到天明,江口兩岸的人早已走光,只剩下了老叫化和陰陽雙劍,他們仍在痴痴地等,等待奇蹟出現,等待杜小帥從江中躍上岸來。

但是,等了一天一夜,奇蹟並未出現。

杜小帥的影蹤杳然……

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是也,杜小帥這小子的命真大!

小夥子的水性極佳,象一條魚似地滑入水中,手持斷魂劍,緊隨著巨龍游出了江口。

由於“闢水珠”入水即發生奇效,使江水分開,才能不受阻力,遊行如飛,否則那能追得上巨龍。

巨龍一入海,似乎知道已脫險,速度便緩慢下來。

但隨即被一個奇異的景象所吸引,使它好奇地停止遊動,只見海水快速向兩邊分開,中間一條黑色“香腸”,正以驚人速度,如同凌空飛射而來。

當巨龍認出,這條“香腸”與被它吞食的二三十條是同一品牌人類,便不把他當回事了。巨口一張,想再來一點宵夜。杜小帥運足真力,挺劍就對準巨龍勁部疾刺。這一劍凌厲無比,至少有千斤之力,正刺中目標。

那知“唰”地一聲,足可斷金削玉的斷魂劍,竟然刺不穿護住龍勁的鱗甲,順勢一滑而開。

杜小帥笑得甚苦,想不到巨龍如此“厚皮”,連斷魂劍都奈何它不得。

巨龍雖未受傷,卻被這一劍激怒,來個“龍顏大怒”,龐大的“身體”猛一翻騰,剎時巨浪淘天,排山倒海般,向小夥子滾滾衝激而來。似要明人類還以顏色,表示它龍爺不是好惹的!

杜小帥雖有闢水珠,也抵擋不住海水強大的壓力,被來自四面八方的巨浪,衝得他東倒西歪,暈頭轉向。

一招“毀天滅地”剛剛刺出一半,已覺出血氣翻湧,發出聲悶哼,劍便無力刺出了。

口一張,一道血箭噴射而出,整個人卻直往下沉。

巨龍一個大翻騰,張開血盆大口,一頭鑽入水中,要想把下沉的杜小帥吸入。

杜小帥雖奮起全力,想避開這股強大吸力,無奈吸力太強,彷彿身在巨大漩渦中,身不由己,隨著水流被巨龍吸了過去。眼看距離巨龍那小山洞似的大口愈來愈近,杜小帥不禁搖頭晃腦,唉聲嘆氣,癟想:“這下玩完了,想不到我杜小帥,竟然當了巨龍的點心!靶』鎰恿儻2宦遙筆扒Ы鎰埂憊Ψ潁股磣蛹彼僮鉤料氯ィ穎鼙瘓櫱淌車拿恕?

但巨龍比他更快,龐然大物的龍身一翻,正好張口迎向他下沉的身子。

杜小帥急欲上升已來不及了,心中驚呼一聲:“媽媽咪哦!幣咽帳撇蛔。

釕瘓櫱肓絲諡小?

眼前一黑,身不由己,隨著水勢通過龍喉,滑入了龍腹,水勢才逐漸減弱。

幸好小夥子神志還蠻清醒的,忙定了定神,首先證實自己還活著,至少還有戲可唱。

如果已經死翹翹,那隻好準備向閻王爺辦理報到手續了。這時突然發現,不知從何時發出一片迷濛的青光。低頭一看,竟是發自腰間那顆闢水珠。

藉著這片青光,向四周一打量,哇噻!這個“山洞”還真不小吶!

四壁好象是堅韌的肉質,長滿毛茸茸的綠苔,伸手一摸,膩膩地有些粘手,還帶著一股怪怪的腹臭味。

再睜大眼睛一看,附近竟有二三十具屍體,是被巨龍當“香腸”吞下的宵夜,尚未消化啊!

杜小帥心裡往下一沉,涼了半截,心知已置身在龍腹中,逃生的希望只怕很渺茫了……渺茫還有希望,就怕連渺茫都沒有……但這巨龍的“胃口”如此之大,實在出乎意料。在他的想象中,“錢塘江血龍”大概有個十丈八丈長吧,那知這個尺寸只估計對了龍首,龐大的身軀卻不包括在內。

想到這裡,他不禁為之咋舌不已,只有搖頭苦笑,一臉癟樣道:“你娘咧!

師父說我命犯桃花,我看是命犯血龍吧!”既然尚未死,心中又燃起了求生之火。

由於受強大水力的壓迫,內傷不輕,血氣又開始翻湧起來,使他大吃一驚,急忙運功療傷。

一連三天,總算將翻湧的血氣壓下,元歸丹田,氣納氣海。小夥子噓了口長氣,這時突然想到,巨龍怎麼沒有動靜了?心想:“你娘咧!是不是吃飽喝足了,沉到海底睡覺啦?”龍腹內沒有空調設備,空氣不流通,而且又悶又熱,實在是有夠難受的。

小夥子悶得腦袋瓜昏沉沉的,猛然想到,現在是在龍腹中,時間一長,不被它消化掉才怪!

心中一驚,急忙取下腰間的闢水珠,想看看可有出路,能夠逃出龍腹。

舉起壁水珠一照,只見龍腹象一條深長的隧道,足有百丈之長。

小夥子伸手亂摸,發現斷魂劍就在身旁,不禁大喜,急忙抓在手中。

那知剛一站起,腳下卻被那滑膩膩的綠苔一滑,摔了個四腳朝天。手上的闢水珠,也脫手飛出。

撐身坐起一看,闢水珠已落在丈許外,仍在向前滾動。好似一團青光,愈滾愈遠。

小夥子趕緊爬起身,去追闢水珠,心想:“我萬一能死裡逃生,這玩意還得交還人家,可不能丟掉埃況且,龍腹內伸手不見五指,必須靠它逃生吶!”

當下那敢怠慢,顧不得腳下又滑又膩,七手八腳的急起直追。哇噻!真有點邪門,闢水珠居然會自己逃跑!

杜小帥追的紫,它逃得急,愈滾愈快,如同一隻皮球從斜坡上向下滾去。

小夥子謔笑:“你娘咧,看你往那裡逃!”

突然一提真氣,向前一個疾撲。

眼看伸手可及,就要抓到,突見闢水珠一彈一跳,如同一團疾射的青色光團,飛射而去。

小夥子抓了個空,只好又爬起來追去,只聽“篤”地一聲,珠已嵌在了綠壁上。

他不禁高興一下,走上去剛一伸手,闢水珠竟被綠壁吸入,頓時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這一來,使他又驚又急,長劍不好使用,急忙歸入鞘內,從懷中取出“心匕”,相準闢水珠被吸入處猛刺,要想將它挖出。“心匕”果然是通靈神器,一刀刺下,直入堅韌綠壁,隨著刀槽噴出的綠血,射出一粒血珠似的玩意兒,足有鴿蛋般大校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那還來得及閃避。更巧的是小夥子的口半張著,血珠和綠血一股腦射入他的口中,滑進了喉嚨,想吐都吐不出。

幾乎是同時,巨龍受了刺痛,突然狂猛地翻騰起來。杜小帥被震動得連翻帶滾,但他為了挖出闢水珠,死命地撲去,用“心匕”連連砍刺。

每一刀刺進綠壁,就有一道血箭射出,象救火的火龍頭似地,以強勁水勢噴向小夥子滿頭滿臉及全身。

小夥子被綠血從口中鼻孔不斷噴入,一大口一大口吞入腹中,那股怪怪的血腥味,使他難受極了,可是又吐不出。巨龍的翻騰愈來愈猛烈,彷彿天搖地動,小夥子又被噴得連翻帶滾。一個不慎,被自己手中的“心匕”戳進胸膛,距離心臟只刺偏了一寸!

一陣劇痛,鮮血狂噴,終使他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小夥子從昏迷中緩緩醒來,無力地睜開雙目,眼前是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見。

黑暗中,一切都靜止了。

他的意識中,知道自己尚活著,但體內忽冷忽熱,有夠難受的了。

雙手向身邊一摸,盡是濃稠的液體,全身如同浸在盛滿油的大盆裡。如果“油”再高一兩寸,就將他整個淹沒,非活活淹死不可。小夥子一想到這裡,霍地撐聲坐盧,一眼就見數丈之外,“油”中浮現一點微弱綠光,彷彿是鬼火。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決心非看看那是啥玩意兒不可。涉著滑膩膩的“油”,舉步走近,蹲下去撈在手中,綠光頓時變成了青光,恢復本來面目!

哇噻!竟是那顆闢水珠!

小夥子狠狠瞪了它一眼,藉著青光一照,才發現如同水澤的一片綠“油”,居然是巨龍的綠血。

巨龍已經死了?

杜小帥忍不住臉上浮起笑意。

如果巨龍已死,必已沉入海底,那……

想到這裡,他非但笑不出,連臉都綠了。

其實,這時要是有個鏡子照一照,不但臉綠了,連全身都綠啦!杜小帥這下可一個頭八個大了,急忙持著闢水珠尋找出路,走近綠壁,發現“心匕”赫然浸在綠血中,忙拾了起來。猛然想起,自己不是被“心匕”刺中,昏了過去嗎?但伸手一摸胸膛,卻毫無傷痛的感覺。再撕開胸襟,低頭一看,哇噻!連傷口都不見了,怎麼這麼玄?這是他孃的怎麼回事?小夥子實在搞不懂,這時也無暇去細想,當務之急,是要從巨龍腹中逃出才是正經。

巨龍身體如此龐大,肉一定又堅又厚,要想破腹而出,實在不太容易。

他沉思了一陣,突然想到,如果運足功力,用這把“心匕”,以“毀天滅地”

全力刺殺……對!這法子值得一試。

他不再遲疑,左手持著闢水珠,右手緊握“心匕”,口中狂喝一聲:“毀天滅地!”同時揮力直撲綠壁。

短短一把匕首,這一擊竟具有雷霆萬鈞之勢,只聽轟然巨響中,堅韌厚實的龍腹已剖開。小夥子那敢怠慢,身形急縱,從剖開的龍腹疾射而出。

大量的海水,也在同時衝入龍腹,形成一股強勁無比的水壓,衝得剛射出龍腹的小夥子直沉海底,又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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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望無際的東海。

海天一色,風平浪靜的靜面上,這時現出一艘白色帆船,風帆已落下,任它載沉載浮著。

船頭上,一個身穿綠色短襖褲,面帶稚氣的小女孩,看樣子只有十三四歲。

她光著腳,把兩腿伸出船舷外,垂掛在般邊一甩一蕩地,顯得十分自在。

她手中持著釣竿,正在垂釣,口中還輕哼著歌兒。

突然間,她發現海面上漂浮著什麼,失聲尖叫道:“小姐快來!小姐快來看哪……”從船艙裡傳出個少女的聲音,斥笑道:“死丫頭,釣上了魚有什麼了不起,大驚小怪的!”

小姑娘急道:“不是哪,不是釣到了魚,是個人啊!”

艙內探出張秀麗的臉,詫異道:“你釣到了人?”

小姑娘已跳起來,手指海面叫道:“不是哪,不是我釣到了,是他漂浮在海上……哇噻,小姐快來看,他好象是懸空浮在水面上,一定是海怪水鬼啊!”

那少女一聽,急忙從艙內出來,只見她身穿淡藍宮裝,年約十六七歲,長的十分清秀脫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下凡。她一面趕來船頭,一面笑罵道:

“鬼丫頭,你少亂蓋了,那有這種事,騙我小心撕你的嘴……”那知來到船頭,朝小姑娘指的方向看去,果見距離兩三丈外的海面上,當真有個人在水面上漂浮,看上去確實如同是懸空的,連四周的海水都不近身。

她不由地也失聲驚異道:“哎喲我的媽啊!真有這種事!”

小姑娘笑問道:“小姐還要不要撕我的嘴了?”

少女白了她一眼,定神看了看道:“是個男的!好象還活著……”小姑娘又問道:“小姐,要不要救他起來?”

少女想都沒想道:“既然遇上了,怎能見死不救!”

小姑娘眉頭一皺道:“小姐,萬一他是海怪水鬼,或者在練什麼奇特功夫……”少女嬌嗔聲:“少羅嗦,快去救人!”

小姑娘應了一聲,便將釣竿一提,再向前一甩,釣鉤和釣線即向海上那人拋去,鉤了個正著。

然後慢饅拖近船邊,由主僕二人合力把他拖上了船。

這個怪胎是誰呢?原來他正是又一次大難不死的杜小帥,此刻他居然一手緊握“心匕”一手抓住闢水珠,死使都不肯放。

沉入海底到現在,他已不知昏迷了多久,滿頭滿臉及全身的綠血,倒是沖洗的清不吉溜溜,恢復了那張帶幾分稚氣的娃娃臉,只是青青白白的不太健康。

少女似乎精通歧黃,與小姑娘合力將他擺平在甲板上,便蹲在一旁,為他把起脈來。

把了片刻,就見她皺起眉頭,一臉疑惑地道:“怪!怪!實在很怪……”小姑娘莫名其妙道:“小姐,你說什麼怪?”

少女道:“說了你也不懂,快去艙裡,把櫃子最上一層的那隻綠色瓷瓶拿來。”

小姑娘應了一聲,趕快跑進艙去取藥。

少女一面繼續把脈,一面撐開小夥子眼皮看看瞳孔,又探探他的鼻息,喃喃自語道:“他的脈象怎會這樣奇怪,似有似無,忽緩忽急,簡直……”念猶未了,小姑娘已取來只綠色瓷瓶,問道:“小姐,你要用‘還魂丹’救他?”

少女微微點頭道:“算他走運,遇上了我。但能不能救活,那就很難說了,因為這個人……楓兒,你先把‘還魂丹’給他服下再說。”

楓兒十分乖巧機靈,應了一聲,便蹲在杜小帥身邊,打開瓶蓋,倒出一粒硃色丹丸託在掌上。

她很有一套,用大拇指和食指,在小夥子的兩邊用力一捏,他那咬緊牙關的嘴便張了開來。

小姑娘將丹丸投入他口中,將他下巴往上一託,使嘴合攏,大概是讓丹丸在口中慢慢化開。

蓋上瓶蓋後,楓兒看看小夥子,笑道:“小姐,這個人實在有夠死心眼兒的,你瞧他,人都快沒命了,手上還緊抓住這珠子和小刀不放吶!”

少女道:“大概這兩樣東西,對他非常重要吧!”

楓兒又瞄了小夥子一眼道:“命都保不住了,再重要的東西,又有什麼……”

不料她的話尚未說完,突見杜小帥一張口,竟將那入口即化的丹丸,連同一大口血噴了出來。

血!其實不能稱它為血,因為它是墨綠色的!

人的血會是這種顏色?

少女自然不會想到他噴出的是血,只道是受了“還魂”藥力的強烈刺激,使他將胃中的汙水吐了出來。

她不禁欣喜道:“看樣子他有救啦!”

杜小帥果然緩緩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只見面前蹲著個小姑娘,正好奇地看著他。

小夥子一時尚不太清醒,也不知道她是誰,茫然問道:“我死了嗎?”

楓兒笑斥道:“我看你腦筋有點問題,死了還能說話,那我也一定是鬼嘍!”

杜小帥霍地挺身而起,不料這一用力,又噴出一大口綠血,驚癟:“咦!我吐出的血怎麼是……”楓兒驚詫道:“你吐出的是血?愛說笑,沒聽說有人的血是綠色,除非你不是人哪!”

少女忙吩咐道:“楓兒,快給他再服一粒‘還魂丹’!”

楓兒應了一聲,又打開瓶蓋。

杜小帥卻聞聲轉過頭來,發現一旁尚站了個絕色宮裝的少女,不由地心中怦然猛跳,莫名其妙地乾笑:“你們,你們是……”下面的話尚未出口,已被楓兒將一粒丹丸投入口中,叮嚀道:“這藥丸很珍貴的,得來不易哦。拜託,不要再吐出來了!”

小夥子心知她們不會害他,一口將丹丸吞了下去,頓覺一股熱流向全身散發,使冰涼的身體暖了起來。

這時少女忽問道:“你說你剛才吐出的是血?”

杜小帥沒有回答,看看噴吐在甲板上的綠色液體,回想著什麼,突然以握在手中的“心匕”,朝自己手臂上刺了一刀。

楓兒來不及阻止,驚叫道:“你這個人神經真……”突見他手臂上流出的血,竟然是墨綠色的!

三個人全都齊聲驚呼,呆住了。尤其杜小帥叫得最大聲!

片刻後,少女才回過神來,驚問道:“你究竟是人?還是……”忽聽楓兒驚叫道:“小姐,快看哪!”

少女急向小夥子手臂上看去,只見血已停止,傷口正逐漸自行癒合。片刻之間,已全部合攏,居然連傷痕都全無,就跟原來的肌膚一樣!

杜小帥也見到了這奇異現象,猛彈耳朵,謔笑不已:“哇噻!我變成怪胎啦!”

少女驚詫道:“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小帥遲疑了一下,使毫不隱瞞地,說出了被巨龍吞吸腹中的經過。二少女聽畢,更露出一臉驚異道:“那是‘錢塘江血龍’啊!”

杜小帥眨眼弄笑:“姑娘也知道它?”

少女微微點頭道:“我只當是傳說,想不到……對了,你剛才說,刺破堅韌的肉壁時,隨著噴出的龍血,好象還有顆鴿蛋似的東西,射入你口中吞了下去?”

杜小帥無可奈何地雙手一攤,道:“沒法子呀,我連吐出都來不及,就順著喉嚨吞下了肚去,也不知那是什麼鬼東西。”

少女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我沒猜錯,那一定是血龍的‘內丹’!”

杜小帥張大眼睛,笑得甚甜道:“真的會是血龍內丹?”

少女正色道:“如果你吞下的不是血龍內丹,你絕不可能還活著。所以我剛才一把你的脈,就覺得好奇怪,脈象似有似無,但卻有一股極強的內力,維持著你的生命。那股內力至少須百年以上的修為,而你只不過……”杜小帥微笑接道:

“我十七歲。”

少女問道:“哦?我也十七歲,你幾月生日?”

杜小帥歪頭想了想道:“大概是六月吧!”

少女笑道:“我十二月生日,你比我大幾個月。”

杜小帥眼球子一轉,好奇道:“聽姑娘剛才說,那血龍的內丹,能助長我百年功力?”

少女點點頭道:“至少是百年!不信的話,你不妨自己試試看。”

杜小帥先將闢水珠藏好,把“心匕”歸鞘,盤膝打坐,深深吸了口氣,運氣行起功來。

丹田緩緩升起一股熱力,突然如同狂洪激流,流竄向奇經八脈,似已一發不可收拾。

小夥子大感驚奇,急欲將真力納丹田,但已控制不祝情急之下,霍地跳起身來,衝至船舷,雙掌憑空向海面上齊發。

只聽“轟!轟!”兩聲巨響,宛如晴天霹靂,便見海面上被掌力擊起兩股水柱,高達數丈,可真乖乖隆裡咚的不得了啊!

少女和楓兒看得目瞪口呆,杜小帥更不相信,自己能發出如此驚天動地的掌力。

足足有一兩分鐘,三個人才回過神來。

杜小帥猛彈耳朵逗笑道:“哇噻!我不是在做夢吧?”

少女道:“你是不是做夢,那就不太清楚了,但至少我自己知道不是做夢。”

楓兒也道:“我也不是啊!”

少女忽問道:“喂,你究竟是什麼人?”

杜小帥笑嘻嘻道:“我叫杜小帥,你呢?”

少女含笑道:“我姓李,名叫圓圓。”

楓兒忙道:“還有我呢,我叫楓兒。”

杜小帥眨了眨眼故作蠢樣道:“瘋兒?這名字怪怪的,是不是你喜歡瘋瘋癲癲?”

楓兒笑斥道:“你才瘋瘋癲癲!人家是楓葉的楓,這名字是小姐取的,很多人都說有詩情畫意。只有你……真沒水準!”

杜小帥故意很糗地笑了一下,向李圓圓問道:“李姑娘,我們現在是在哪兒?”

李圓圓道:“在東海花鳥島附近海面上。”

杜小帥搔了搔頭髮,道:“離錢塘江有多遠?”

李圓圓偏頭想了想道:“大概兩百幾十海里吧!”

杜小帥乾笑道:“哇噻!那條龍還真能跑,跑了這麼遠……李姑娘,你們打算去哪裡?”

李圓圓道:“目前只是在海上遨遊,沒有一定目標。但七日以後,一定要去象山,約好了有人在那裡接我。”

杜小帥俏鼻子一皺,嘆了口氣道:“唉!老哥哥他們一定以為我完蛋了,也許去向我乾娘……”李圓圓好奇地問道:“老哥哥是誰?”

杜小帥敲著額頭,頗為煩躁地道:“他是我一位忘年之交,另外還有兩位新交的朋友,他們都很上路,陪我一起在錢塘江邊守候血龍出現。當時他們曾要合力助我對付血龍,被我斷然拒絕,趁他們來不及阻止,單獨撲進了江中。現在……

唉!他們一定眼淚都流乾啦!”

楓兒一旁輕鬆道:“那還不簡單,告訴他們你沒死不就結了。”

杜小帥憋笑道:“愛說笑!這麼遠,誰去告訴他們?再說,就算你願意載送我去錢塘江,他們早已走啦!”

李圓圓沉吟了一下道:“告訴我,你那些朋友的姓名和身份,我自有辦法通知他們。”

杜小帥高興得拍手道:“真的?”

等李圓圓點了點,弄笑:“我那老哥哥叫李黑,外號‘醉龍丐’,是丐幫的九袋長老。另外兩位號稱‘陰陽雙劍’,一位叫韓森,一位叫雷行。他們三人在江湖上,好象很有點小名氣喲。可是,你怎麼通知他們呢?”

李圓圓笑而不答,從懷中摸出個小銀哨,放在口中一吹,發出極悅耳動聽的哨音。

連續吹了三長聲,片刻之後,便見天空出現個小黑點,由遠而近,小黑點由小變大,終於看出是隻黑鳥。

鳥兒飛行的速度極快,轉眼已飛臨帆船一空,斂翼而下,楓兒一伸手,它便停落在小姑娘的手臂上。

杜小帥睜大眼睛,不由地讚道:“啊!這隻烏鴉好可愛……”不料鳥兒竟會張口說話,以不太清晰的發音道:“你才是烏鴉!”

杜小帥一呆,眨眼道:“哇噻!這隻烏鴉居然會說話吶!”

鳥兒竟會生氣,回罵一聲:“烏鴉嘴!”

突然振翅向天空飛去。楓兒急得頓足道:“這下好了吧,你把它氣走啦!”

杜小帥莫名其妙地攤了攤手,道:“我把它氣走了?”

楓兒道:“它明明是九宮鳥,你卻說它是烏鴉,它怎麼不生氣嘛!”

杜小帥這才恍然大悟,亂糗一把地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對鳥類分不太清,看它樣子好象……”楓兒接道:“好啦!拜託,再叫錯,它小姐脾氣一發,比這位大小姐更難侍候!”

李圓圓道:“楓兒,你說話可得憑點良心,我什麼時候難侍候來著?”

杜小帥見她們主僕要惹笑嘲謔,互相廝殺道:“好啦,好啦,都怪我這烏鴉嘴。有眼不識……不識九宮小姐,太沒水準!”

隨即雙手一抱拳,向盤旋在上空的鳥兒道:“九宮小姐,在下向你陪禮了。”

主僕二人見狀,忍不裝卟嗤”笑了出來。

那鳥兒居然極通人性,又斂翼而下,落在楓兒的手臂上,說了聲:“沒水準!”

李圓圓象哄小孩似地上前道:“小乖,這個人眼睛‘拖窗’了,別去理他哦。”

鳥兒這地和轉嗔為喜,雀躍道:“小姐真好!小姐真好!”

李圓圓安撫了鳥兒的情緒,便交待道:“小乖,你快飛回老主人那裡去,請他立刻派人去找三個人,一個李黑,外號叫‘醉龍丐’,是丐幫的九袋長老,另外兩個號稱‘陰陽雙劍’……”鳥兒叫道:“太麻煩了,太麻煩了,小乖記不了這麼多,不要去!”

李圓圓哄它道:“小乖最聽話了對不對?”

鳥兒似乎表達不出自己的意思,嘰嘰喳可是地亂叫一陣。

李圓圓無奈,只好安撫道:“好啦,好啦,我去寫個字條,你去帶給老主人總可以了吧?”

鳥兒叫道:“可以!可以……”

李圓圓立即回進艙裡去。

杜小帥見這鳥兒能通人語,十分可愛,不禁大感興趣,上前逗它道:“九宮小姐,你長這麼漂亮,有沒有辦朋友?”

“鳥兒回叫道:”不要你管!?

杜小帥眼珠子一轉,打屁道:“我剛了認識一位九宮少爺,也長得非常英俊瀟灑,幾時替你們介紹一下好不好?”

鳥兒一口回絕道:“不好!”

杜小帥童心大發,故意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下回我把他帶來,你可不要後悔啊!”

鳥兒嘴硬道:“不後悔!”

就在杜小帥跟鳥兒亂蓋時,李圓圓已寫好個小字條,急急走出艙來,捲成個小紙團,用細繩縛鳥兒腿上,叮嚀道:“小乖,你不要在途中擔擱,趕快飛到老主人那裡去,知道嗎?”

鳥兒應聲道:“知道了。”

李圓圓輕撫著它的頭道:“快去吧!”

鳥兒卻向杜小帥問道:“什麼時候帶他來?”

杜小帥眼中閃過一絲捉狹的光芒,惹笑道:“下回。”

鳥兒道:“不許黃牛啊!”隨即振翅飛去。

李圓圓莫名其妙道:“你答應它帶誰來?”

杜小帥捉笑:“我跟它亂吹的,說要介紹個男朋友給它,想不到它竟當了真。”

李圓圓正色道:“這下你可惹上麻煩了,下回你要是帶不來一隻會說話的九宮鳥,那就有你瞧的啦!”

杜小帥一聽,搖頭嘆息道:“想不到一隻鳥小姐,都這麼難侍候……”楓兒接道:“你才知道啊!”

李圓圓瞪了她一眼,向杜小帥打量一下,才發現他的衣衫已破破爛爛,一副狼狽落魄的糗相,便道:“杜公子,船上有我爹的衣服,你隨楓兒去清洗一下,換上衣服到前艙來,我準備點酒菜為你壓壓驚吧!”

杜小帥一聽洗澡,就聯想到了“泰國員,吐了吐舌頭,忙婉拒道:“不用啦,不用啦,我這樣很好,很好……”李圓圓不知其中玄機,莫名其妙道:“你怎麼一聽洗澡,就嚇成這樣,連臉色都變了?”

杜小帥聳了聳肩,道:“我,我……”

楓兒卻不由分說,拖了他就走。

原來這艘船有前後兩艙,中間有門可互通。

楓兒拖著杜小帥,由船尾進入後艙,只到門口就止步,並未跟進艙去。

楓兒叮嚀道:“船上備的淡水很多,你可以儘量用,不過,小姐連冬天洗澡都習慣用冷水,所以沒準備熱水,很抱歉,如果你不習慣,我就去替你燒……”

杜小帥雙手猛搖,道:“不用了,我習慣,習慣……”楓兒又向艙內一指道:

“衣服就在那櫃子裡,你自己挑吧!”說完便逕自離去。

杜小帥這才如釋重負,鬆了口氣,癟道:“你娘咧,我還以為她要替我洗吶,害我白暗爽一場!”

艙內雖談不上豪華,倒是一應俱全,緊靠窗口下置有一張單人木床,被褥疊放的整整齊齊,大概是楓兒睡的地方吧!

另一邊的窗口下,則有個銅製的水龍頭,管口用木塞塞住,下面的木架上,放置個較大的銅盆。

海上行船,可比不得陸上,即使備的淡水充足,也得節省些用,不能象“飄花宮”的浴池那樣浪費。

杜小帥上前拔開水龍頭的木塞,水便源源充出,用銅盆接滿,立即塞祝他把身上的黑色衣服脫下,才發現已破爛不堪,難怪李圓圓要他換洗。

想想就覺得亂糗一把的!

雖然在海水中浸泡了一晝夜,巨龍的綠血已衝褪,但仍留有一股怪怪的血腥味,實有不太好聞。

匆匆洗淨,打開衣櫃一看,裡面的衣服真不少,琳琅滿目,大部分是女裝,只有幾套男子的華服。

杜小帥隨便取了身不太鮮明的,從裡到外穿上,頓時煥然一新,居然非常合身,就象自己的一樣。

他把闢水珠及“心匕”藏在身上,提了斷魂劍,將脫下的破衣抓起,帶著走出後舵,隨手丟向海裡,然後繞至前艙外,非常有禮貌卻賊眼亂瞄:“李姑娘,我可以進艙嗎?”

艙內傳來李圓圓的嬌聲道:“請進!”

杜小帥走下艙一看,只見這前艙的佈置,可比後艙威風多了,看上去有如富家千金的香閨。

才一跨進艙門,就聞出陣陣幽香撲鼻。

固定在艙中央的精巧的八仙桌上,這時酒萊已擺好。

李圓圓已端坐桌前,楓兒站在一旁,見杜小帥進來便招呼道:“杜公子,請坐。”

杜小帥上前坐下一看,桌上所有餐具皆是銀器,只有盛酒的玉杯。不禁嘖嘖連聲道:“哇噻!李姑娘,你一定是位公主吧?”

李圓圓弄笑:“如果我爹是皇帝,我自然是公主了,可惜他老人家穿不慣龍袍,所以嘛……說實話,我爹要真當了皇帝,我早就蹺家啦!”

杜小帥自我解嘲道:“我就是穿上龍袍,大概也不象皇帝!”

一旁的楓兒,忍不裝卟嗤”一笑。

李圓圓怕他尷尬,忙道:“杜公子,咱們邊吃邊聊吧!很抱歉,我的御廚罷工,只能拿些多存放些時日的滷味招待你,炒的、煮的、燉的、蒸的就全免了。”

杜小帥一揉鼻頭訕嘲:“還能活過來吃喝就不錯了,要不是被你們救起,說不定已經餵了大白鯊吶。”

李圓圓舉杯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來,我敬你!”

杜小帥舉起玉杯,跟李圓圓彼此一飲而盡,一旁的楓兒忙趨前斟酒。

小夥子倒很有禮貌,雙手捧道:“我借花獻佛,敬兩位姑娘!”

楓兒忙道:“不行,不行,我喝了會發酒瘋的!”

杜小帥趁機捉狹道:“正好,那才是瘋姑娘啊!”

楓兒小嘴可不饒人,反唇相譏道:“你才是個瘋小子!”

李圓圓斥笑道:“楓兒!不許無禮!既然杜公子不拘小節,你就坐下來一起喝吧,免得看你站在一邊怪彆扭的。”

楓兒只好敬陪末座,取了只玉杯斟滿。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楓兒負責斟酒,幾杯下肚之後,便無拘無束地邊喝邊聊起來。

李圓圓忽道:“杜公子,照你所說,你在龍腹裡受的傷不輕,可能大量失血,正好龍血噴射到你口中。而‘錢塘江血龍’的血,絕不是普通的血,它一定有種神奇的特性,一進入你體內,就來個喧賓奪主,把你全身的血都排擠出去,全部由龍血替代,所以你流出的血才會是墨綠色。”

杜小帥癟苦道:“那我不是成了怪胎?”

李圓圓道:“只要你一切正常,我想龍血對你並無大礙,反而有意想不到的益處。況且,你無意中吞服下血龍的內丹,至少可抵百年以上的功力。如果能運行全身,吸為己用,天下恐怕就無人能及了。”

杜小帥登時快笑裂了嘴:“當真有那一天,我只要能勝過兩個人,打得他們屁滾尿流,就是當怪胎也沒有關係!”

李圓圓好奇的問道:“你想打敗哪兩個人?”

杜小帥撇了撇嘴角道:“兩個沽名釣譽的大混蛋,楊小邪和小小君!”

主僕二人不由地一怔,相顧愕然,神情為之一變。

李圓圓爭施眼色,制止了正張口的楓兒,不動聲色地問道:“杜公子跟這兩個人有仇?”

杜小帥聳聳肩道:“我連他們是圓是扁,長得象豬還是猴子都不知道,怎麼會有仇。只是他們一個鼻孔出氣,聯手欺侮我師父,害得老人家在石床上躺了十幾年,形同殘廢,所以我非找他們算帳不可!”

李圓圓仍然臉色正常地道:“你師父是誰?”

杜小帥對美女一向有一句話說一句話,癟聲道:“師父一直自稱龍駝子,其實他老人家並不是天生駝背,只是十幾年前腰部受了重傷,從此就直不起腰來。

直到最近,我才聽人說起,他老人家可能就是以前的神龍子。”

李圓圓沉吟一下道:“據我聽人家說,這兩個人雖然不太正派,但絕不是沽銘釣譽之輩,其中說不定另有文章……”杜小帥瞄眼:“我相信師父絕不會亂吹!”

當即把龍駝子告訴他,有關斷魂谷一戰的情形,從頭至尾說了一遍,最後強調道:“要是同有這回事,他老人家幹嘛編出這番話來騙我?又不是吃太飽了。”

李圓圓若有所思,突然沉默下來。

杜小帥覺出氣氛不太對勁,忙把話岔開道:“別談這些掃興的事了,咱們同喝酒吧!”

李圓圓雖裝出若無其事,但無法完全掩飾一股莫名的煩亂,突然間心事重重起來。

已中中秋節後的第三夜。

月光依然明亮,照耀著風平浪靜的海面。

楓兒把後艙讓給了杜小帥,但他有了幾分酒意,無法入睡,索性在床上盤打坐,運起功來。

自從服下龍血和內丹,陡增百年以上功力,一經運功,便覺一股發自丹田的強大內力,迅速源源湧出,流經全身奇經八脈,再重歸丹田,如果週而復始,重複循環,行功至第九周天之時,不自覺地已有絲絲白霧冒起。

這正是武功中,所謂練精入神,朝元聚頂,內力已達至高境界的現象。

要練成這種深厚功力,至少得花上三五十年,而他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大孩子,實在是有夠厲害的!

當然,這完全是龍血和內丹的奇效,否則他真是個怪胎了!行功完畢,他已滿身大汗,決心到甲板上去吹吹海風,涼快涼快。

剛一齣艙,便發現船頭上有個人影。

皎潔的月光下,只見那婀娜的背影,長長的秀髮隨著微風飄動,構成一幅極美的畫面。

甭說啦,她一定是李圓圓了。

這少女怎麼還不睡,獨自在船頭,眺望海上的夜景?

杜小帥遲疑一下,走向船頭,李圓圓尚渾然未覺,直到小夥子輕咳一聲,她才轉過身來。

她微微一怔,柔聲問道:“杜公子,你還沒睡?”

杜小帥趁機上前笑嘻嘻地道:“睡不著,你呢?”

李圓圓也笑了笑道:“我是不想睡。”

杜小帥覺得這少女的美哦,實在不似凡人,有時令人不敢正視,唯恐褻瀆了她似的。

他目光望眺海上,輕噓了一聲道:“哇噻!海上的夜色真美,我從來都沒有機會見到過。”

李圓圓沒有答腔,也轉過身子,默默凝神海上。

沉默……

兩個並肩站在船頭,彼此保持著沉默。

杜小帥終於沉不住氣,打破沉默問道:“李姑娘,你好象有什麼心事哦?”

李圓圓勉強抽動嘴角,真是笑了一下道:“我既不煩心國家大事,又不想生活,成天逍遙自在,愛上哪兒就上哪兒,愛幹什麼就幹什麼,還會有什麼心事。”

杜小帥嘟著嘴道:“你別騙我了,我看得出來,自從我提起要找楊小邪和小小君算帳,你就突然沉默寡言起來,不大說話了。是不是你認識他們?”

李圓圓暗自一徵,否認道:“我怎會認識他們!”

杜小帥大大的鬆了口氣,癟聲道:“那就好,我以為你可能認識他們,聽我說要找他們算帳,所以聽了不高興吶。”

李圓圓道:“就算我認識,甚至跟他們有交情,如果他們不顧江湖道義,聯手對付你師父,我也不能阻止你為師父報仇呀!你說對不對?”

杜小帥認真地道:“他們真是你的朋友,我自然要加以考慮……”李圓圓轉過身來,瞄著他問道:“為什麼?”

杜小帥也轉過身,很自然地道:“因為他們是你的朋友呀!”

李圓圓道:“我不問這個,是問你,為什麼如果他們是我的朋友,你就考慮不找他們算帳了?”

杜小帥眨了眨眼,露出窘紅的臉癟笑:“因為,因為你救過我,我欠你一份情,所以……”李圓圓追問道:“如果我沒有救過你呢?”

杜小帥好象舌頭突然打了結,臉熱熱地道:“這……我……我……”李圓圓嫣然一笑道:“說不出就別說了吧,何必急成這樣嘛,好象我是兇老師,答不出會捱板子打手心似的。”

杜小帥很糗,尷尬地笑了笑,兩眼卻凝神著她。

李圓圓被他看得很窘,嗔聲道:“你這樣子看著我幹嗎?”

杜小帥鼓足勇氣道:“李姑娘,你真的好美!”

李圓圓嬌羞萬狀道:“才不吶!你是自覺欠我一份情,才故意這麼說,讓我聽了高興吧!”

杜小帥急得差點就要發誓了,道:“不不不,我說的是真心話,這次下山以來,我先後遇見過不少女孩子,可是……可是沒有一個比得上你美!”

李圓圓嬌嗔道:“愛說笑!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那一點美……”突然,一股莫名的衝動,使杜小帥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抱住她道:“李姑娘,我,我想……親親你……”李圓圓驚愕地全身一震,但她沒有掙扎,也沒有抗拒,只是閉上了眼睛。

杜小帥憋想:這下賺死了!低下頭去吻了她。

頓時,四片熱唇緊蜜地吻合在一起。

這少女從未接觸過異性,連手都未曾被男人碰過,顯得極為緊張和衝動,以致全身不住地發抖,心臟怦怦猛跳不已,彷彿要從口蹦出來似的。

小夥子雖已有過好幾次經驗,但只有這一次是自己出於主動,以前都是被強趕鴨子上架。

幾秒鐘之前,他還把這少女視同神聖不可侵犯的仙女,這時卻干犯“天條”,為了一親芳澤,即使被打下十八層地獄,也在所不惜,豁上啦!

皎潔的月色下,一對少男少女擁吻著。

楓兒把後舵讓給了杜小帥,只好在前艙打地鋪。由於多喝了幾杯,倒下就睡著了。這時口乾渴醒了,爬起來準備取水喝,一看李圓圓不在床上,不由地暗自一驚。

深更半夜,人上那裡去了?

她急忙披衣打算出艙找尋,那知剛一探頭,一眼就瞥見他們在船頭上擁吻,驚得忙不迭退了回去。

一對少男少女正來電,根本渾然無覺。

小姑娘看在眼裡,有些搞不懂,他們抱在一起,嘴咬嘴的幹什麼嘛?

為了好奇,她便掩身在艙門旁,探出半個頭來一看究竟,研究他們在搞啥飛機。

楓兒畢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自幼在李圓圓身邊作伴,既未耳濡目染,更沒有見識的機會,哪會見過這種列為“限制級”的場面。

月光皎潔,夜色正濃,海上微風輕波,白色的帆船隨波逐流,任憑載沉載腑…

船頭上一對少男少女,相擁熱吻,沉醉在若痴若迷的意境中,構成一副多麼令人陶醉的畫面啊!

楓兒這小姑娘,那曾見過這等精彩好戲,她充滿了好奇與緊張,更有一種莫名的亢奮。

她實在搞不懂,一男一女抱得這麼緊,彼此嘴咬嘴,究竟是什麼滋味?

小姑娘看得出了神,心裡怦怦猛跳。

杜小帥愈來愈衝動,他緊緊擁抱著這少女狂吻,吻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李圓圓卻是愈來愈緊張,雙手緊緊勾攀著小夥子的兩肩,不住地用力抓著。

就在他們若痴若醉時,迷茫的海上似乎有了動靜。夜色蒼茫下,三艘輕舟無聲無息地,正向帆船逐漸接近,接近……熱吻的少男少女渾然未覺,連躲在艙門裡偷看好戲的小姑娘,也看得出了神,不知危機將至。

每艘輕舟上均載有四五名黑衣壯漢,他們早已見到了船頭的情景,正是偷襲的大要機會。

但他們根據情報,這艘泊在花鳥島附近海上的白色帆船,船上只有年輕的主僕二人,怎會多出了個小夥子?

仗著人多勢眾,且個個水陸功夫都不弱,根本不把多出來的小夥子放在心上。

心想三兩下就把他幹掉了,沒什麼好顧忌的!

三艘輕舟一告近帆船,舟上的十幾名黑衣壯漢,立即施展輕功縱身而上,出其不意地向船頭撲去。

艙內的楓兒一眼瞥見,失聲驚呼道:“小姐……”李圓圓正沉醉在初吻的奇妙滋味中,猛聽楓兒驚呼,剛一回過神來,只幾名黑衣壯漢已撲到。

情勢已急,來不及警告杜小帥,猛向他向旁一推,嬌軀已拔起,凌空雙腳齊踢,將撲來的兩名壯漢,踢得仰面倒栽,還真不賴吶!

壯小帥已轉身,不由地驚怒交加,破口大罵道:“你娘咧!那裡跑出來這批龜孫子?”

後面的幾個已撲近,其中一人喝令道:“捉活的!”

幾名壯漢向兩旁一分,以免撞作跌作一堆的幾個傢伙,迅速朝一對少男少女包抄過來。

小夥子正在享受熱吻的滋味,被這批不識時務的渾球跑來攪局,那能不火冒三丈。癟想:“你娘咧!你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撿在這個節骨眼跑來,存心跟我過不去?看你少爺一傢伙打死你們這些王八蛋!

大喝一聲,人已迎面撲去。

他心知自己體內陡增了百年功力,不敢全力攻出,以免船身承受不起劇烈震動用了,只力發三成。

杜小帥那會想到,他的三成功力,已等於是一般武林高手的全力而發啊!

八名黑衣壯漢,分從左右船舷包抄過來,左舷撲來的四個傢伙,突覺一股強勁掌力迎面而至,情知不妙,他們倒也相當機警,立即全身向下一伏。

“轟”地一聲巨響,掌力擊向船舷,使得船身猛然一個大震,輕輕搖晃起來。

哇噻!小夥子的掌力,可實在是有夠嚇人的啦!

幸好船身堅固,並未偷工減料,否則船舷非破個大缺口不可。

杜小帥想不到自己的掌力,會有這等威力,不禁暗自一怔。四個壯漢竟已挺身跳起,直撲面前。

他們身手果然不弱,就在挺身跳起的瞬,已各將斜插腰間的兩柄匕首拔出。

這批黑衣壯漢奉命捉活的,那是對李圓圓主僕而言,對這身份來歷不明,跑到船上來“偷香”的小夥子,自然不必客氣,撲上來揮刀就殺。

八柄鋒利匕首,在月光下揮動,發出閃閃藍光,一看就知刀上有毒。

杜小帥自從服下龍血和內丹,知道自己已異於常人,已變成了怪胎。即使被刀劍刺破,不消片刻就止血癒合,連傷痕都不留。

心裡癟想:“這些王八龜孫子,跑來攪我的局,我非得嚇唬他們一下不可!”

打定主意,居然不閃不避,任由八柄匕首刺中身上,刺出八個傷口。

刀上喂有劇毒,任何人捱上一刀,也絕對沒命了。那知小夥子一運真力,四名黑衣壯漢竟被震得全身發麻,彈了開去。

由於這種淬毒匕首沒有刀槽,被它刺中,若不拔出就不見血。這種設計,正是要讓劇毒全部留在體內,血一噴出毒性就減輕了。

可見這批傢伙心狠手辣,一向都是出手一刀斃命,毫無討價還價的餘地。

四名黑衣壯漢被發現小夥子體內的強大真力,震得彈了開去,刀卻未及拔出,仍留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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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小夥子身上插了八柄喂毒匕首,竟然若無其事地訕嘲道:“你們只有這幾把破玩意,沒有了嗎?”

一名黑衣漢子獰聲笑道:“小子,你已經死定啦!”

小夥子捉押地黠笑道:“是嗎?”

只見他從容不迫地,將八柄匕首一一從身上拔出,傷口僅只流出少許綠血。

但他很失望,那四人雖露出一臉驚異,卻未見到他流出的是綠血,也看不到傷口迅速癒合的奇異景象。

小夥子心裡一不爽,冷冷地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這幾把破玩意,還給你們……”一正待將匕首一一擲出,突聞楓兒失聲驚呼,轉頭一看,原來小姑娘已被人發現,兩個壯漢正向艙內撲去。

小夥子手一揚,兩柄匕首疾射而出。

只聽得兩聲淒厲慘叫,兩名壯漢背上已各插一把匕首,撲倒在艙門前。

攻擊杜小帥的四人,見機不可失,突然齊聲暴喝,猛向他撲來。杜小帥那容他們近身,雙手齊揚,四柄匕首疾射而出。連聲慘叫中,四名壯漢均胸前各中一刀,雙手捂胸作西子捧心狀,撲倒甲板上了。

杜小帥這才放心,閒閒地問道:“李姑娘,要不要人幫忙哪?”

李圓圓雖在力敵圍攻的幾名壯漢,已瞥見小夥子一齣手,就解決了對方六人,頗有不甘示弱的味道,邊戰邊應道:“謝啦,這幾塊料我能對付得了。”

杜小帥笑道:“好,我就看熱鬧吧!”

這七八名壯漢,眼見自己的人已被撂倒六個,不禁大怒,更有些心虛膽怯,以致陣腳大亂。

他們的任務,是奉命劫持這年輕主僕二人,用他們的估計,三艘輕舟來了十五人,只留一人負責控制輕舟,以免漂走,其他十四人上船突襲,應是綽綽有餘了。

哪知估計錯誤,非但一上手就被小夥子打發了六人,連他們七八人對付一個少女都久戰不下,實在大出意料之外。

情急之下,個個奮不顧身,玩起命來。

其實李圓圓的武功,對付他們一兩個,那是毫無問題。被七八個圍攻,實在很難招架。主要是仗恃有杜小帥在一旁做靠山,有恃無恐,膽子氣也壯了,萬一罩不住了,還怕小夥子不及時出手?

更何況,這批傢伙奉命,要捉活的回去交差,不敢亮出餵了毒的匕首,唯恐傷了這少女,以致出手多少有些顧忌,不能放手一搏,攻擊力自然大打折口。

這時他們既要圍攻李圓圓,又要防杜小帥隨時出手,可就更處處受制了。

李圓圓卻是得理不饒人,愈戰愈勇,仗著身法靈活,拳打腳踢,打來頭頭是道。

一名壯漢抽冷子欺身而上,從背後伸手一把向她肩上抓去,就聽躲在艙門口的楓兒驚叫道:“小姐,當心!”

李圓圓香肩向下一榻,旋身飛起一腳,踹得那壯漢蹌蹌跌開,一頭衝出船舷,“卟通”跌進了海里。

杜小帥一旁看“秀”,看得大聲喝采:“好啊,安可,再來一個!”

趕到船舷一看,只見那壯漢正遊近輕舟,由舟上的人伸手一把拖上船,兩個傢伙竟然不管其他幾人,急將船頭一掉轉,就想逃之夭夭。

杜小帥大聲叫道:“喂!你們這就走了,太不夠意思了吧?”

輕舟上的兩人充耳不聞,逃命要緊,飛槳疾駛而去。

杜小帥實在是不爽到了極點,癟罵:“你娘咧!”

雙手齊揚,兩柄匕首疾射而出。

就聽連聲慘叫,兩個傢伙身子向前一傾,已伏在坐艙裡不動了,船卻仍在向前滑行。

小夥子手上的八柄匕首,解決了八名黑衣壯漢,已兩手空空,很輕鬆地拍了拍手,迴轉身來,只見那幾人已情急拼命,紛紛抽出了腰間斜插的短匕。

他惟恐李圓圓不知厲害,忙出聲警告道:“李姑娘,小心他們刀上有毒,還是讓我來跟他們玩玩吧!”

李圓圓一見刀上藍光,心知淬有劇毒,不敢逞強道:“好吧……”但那幾個傢伙卻連連搶攻,根本不容她抽身。

少女身手雖不弱,但畢竟是手無寸軼,那怪輕櫻其鋒,只有靠靈活的身法左閃右避,形勢上已居了下風。

杜小帥一見火了,斷魂劍留在後艙,只得急從懷中取出“心匕”振喝一聲,人已撲了上去。

心念方動,一道劍氣已電射而出。

只聽得慘哪所連起,幾名黑衣壯漢已紛紛倒地不起,全部去枉死城觀光了。

突然間,彷彿宇宙靜止,船上全無聲息。

倏而,忽聽李圓圓打破沉寂道:“他們全死了!”

杜小帥聳了聳肩,微微點頭道:“全死啦!”

李圓圓嘆道:“應該留個活口的。”

杜小帥一臉無奈癟笑:“我無法控制……”李圓圓走近道:“帥哥,讓我瞧瞧你手上這把刀。”

哇噻!經過一場熱吻,杜公子已變成了帥哥!

杜小帥聽得很陶醉,記得“小楊”也稱他帥哥,感受上卻完全不同,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他笑憋著嘴,暈淘淘地把“心匕”遞了過去。

李圓圓接在手中端詳一陣,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不禁詫異道:“帥哥,剛才我見你好象是以劍氣殺人,你練成劍氣了?“杜小帥搖搖頭道:“沒有……”正待說出“心匕”的來歷,楓兒已出了前艙,鬼喊鬼叫道:“嚇死我啦!

嚇死我啦……小姐,船上都是死人,怎麼辦呀?“李圓圓輕斥道:“怎麼辦,還不快丟進海里去!”

楓兒噘著嘴道:“又不是我殺的……”

杜小帥正從李圓圓手上接過“心匕”,歸入鞘中,體貼地道:“我來,我來,你們先進船艙裡去,喝杯酒壓壓驚。”

等主僕二人進了艙,小夥子便獨自忙活起來,將十幾具屍體,一一拋進海里。

這時李圓圓和楓兒,已將瓶瓶罐罐的各種醫藥,拿出來放在八仙桌上,坐在一旁準備著。

李圓圓一見杜小帥進艙,就起身上前道:“帥哥,快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杜小帥搔搔耳後,道:“我幾時受了傷?”

李圓圓道:“我不是看見你,被他們刺中好幾刀嗎?”

杜小帥這才想起當時的情形,瞄眼道:“噢,噢,我好象一點也沒事嘛。”

李圓圓一臉關懷道:“愛說笑!怎麼會沒事,他們的刀上有毒,快把衣服脫掉,讓我瞧瞧。”

杜小帥很不好意思地扭捏道:“這,這……”楓兒畢竟是個小姑娘,毫無顧忌道:“你又不是大姑娘,還怕人看不成?”

杜小帥很糗地笑了笑,只好把衣服脫開,露出赤膊的上身,果見有幾處綠色血跡,但傷口已癒合,連一點刀傷的痕跡都不見,完好如初,跟新的一樣!

連他自己都嘖嘖稱奇道:“奇哉!怪哉………”李圓圓驚訝道:“帥哥,你真變成了……”杜小帥接口笑道:“怪胎!”

李圓圓嫣然一笑道:“真是不可思議!帥哥,你快穿回衣服吧,免得著了涼。”

多體貼的少女啊!

杜小帥心裡好爽,好溫暖,好甜蜜,七手八腳地穿回衣服。

楓兒卻嘆口氣,抱怨道:“早知道就不必搬出來了,又得一樣樣放回去,真是的!”

趁著小姑娘在收拾桌上藥物,杜小帥與李圓圓互望一眼,彼此都不覺臉上一紅。大概是回想起,方才在船頭上的熱吻吧!兩人含情脈脈地坐了下來。

杜小帥捉笑:“圓圓,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小夥子的稱呼也改了。

李圓圓心裡一陣甜蜜,微微搖了搖頭。

杜小帥又問道:“那他們上船來幹嘛?”

李圓圓掩飾道:“大概是海盜,已經注意了這艘船好久,發現船上只有我和楓兒,想打歪主意吧!”

杜小帥雙眉一挑,不以為然道:“不太可能吧,海盜為的是劫財,那會兵器上喂毒……”李圓圓忙道:“帥哥,天時不早,你也該去休息了,咱們明天再談吧!”

杜小帥雖察覺出這少女神色有異,似在隱瞞什麼,但不便追問,只好起身道了晚安,走了出去。

回到後艙,躺上床,卻輾轉無法入睡。

想起船頭上的熱吻,小夥子仍回味無窮,心裡好爽,感到無比的甜蜜……一連三天,白色帆船停泊在原地。

三天中,沒有再發生任何事故,杜小帥、李圓圓和楓兒三人,生活得無憂無慮,把那夜十幾名黑衣壯漢突襲的事,早已忘得一乾二淨。

海闊天空,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三個人。

這時,杜小帥和李圓圓,正並肩坐在船頭垂釣,有說有笑,快樂似神仙呢!

突見天空出現一個小黑點,正由遠而近,朝向帆船飛來。

李圓圓不禁振奮道:“是小乖……”

不料話猶未了,又見後面出現個較大黑點,似在追逐前面的小黑點,距離愈來愈近。

這少女的眼睛真尖,一眼就辨出後面追的是頭巨鷹,失聲驚呼道:“不好了,有頭巨鷹在追小乖!”

情急這下,急忙從懷中取出銀哨,連聲猛吹。

楓兒聞聲從船艙裡趕出來,招頭一看,見那鳥兒情勢危急,急得大聲叫道:

“小乖!快!快加油礙…”那鳥兒似乎經過長途飛翔,體力已不支,轉眼已被巨鷹追上,由上方張翅疾撲而下。

李圓圓和楓兒見狀,齊聲驚叫道:“小乖!快……”鳥兒奮力向前一衝,隨即掉頭振翅衝起,使巨鷹撲了個空。

杜小帥不由地大拇指一豎,風涼笑道:“好一式‘脫袍換位’!”

巨鷹撲空,也振翅衝起,回頭猛追。

楓兒急得大叫道:“小乖,快回頭呀!”

李圓圓急向杜小帥問道:“帥哥!怎麼辦?怎麼辦呀……”杜小帥一時也設法度啊,他再是怪胎,縱有一身武功,以及驚世駭俗的功力,也不能飛上天去跟巨鷹搏鬥嘛。

突然靈機一動道:“能讓你的鳥兒飛到船的上空,我就能對付那頭巨鷹了。”

李圓圓點點了頭,立即連連吹起銀。

杜小帥抓著釣竿,跳起身來,身形一拔而起,躍上了桅杆頂端。鳥兒聽得哨音,連連躲開巨鷹兩次疾撲,果然又掉頭朝帆船飛回來。

巨鷹也掉頭緊追不捨,似乎很有個性,非抓到這隻鳥兒不可,否則絕不甘休。

鳥兒已看見桅杆上的杜小帥,奮起全力,振翅向他加速飛來。一逃一追,逐漸飛臨帆船一空,近了,近了……李圓圓和楓和好象啦啦隊,齊聲大叫:“小乖加油!小乖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就在這時,巨鷹突然斂翼俯衝,張開兩隻鐵鉤似的利爪,向下方的鳥兒抓去。

眼看鳥兒已難逃利爪,主僕二人驚聲大叫,杜小帥情急之下,站在桅杆頂端雙腳一蹬,身形沖天而起。

桅杆約三丈來高,小夥子這一衝也有三丈,但仍然距離不夠,急將手鉤竿一揮,釣鉤連著線直朝巨鷹拋去,正好纏住那大傢伙的一隻利爪。

哇噻!好險,鳥兒就在這千鈞一髮之下,脫出巨鷹利爪的威脅,斂翼而下。

可是杜小帥卻仍然緊握釣竿,拖著那腳被釣線纏住,急得“呱呱”怪叫的巨鷹,直向海面墜落。

“卟嗵”“卟嗵”人鷹雙雙跌落進裡了。

巨鷹真倒了邪黴,被小夥子“拖下水”啦!

那麼巨鷹力大無窮,一落進海,立即展翅猛拍,巨大的身體雙飛了起來。

杜小帥也發了狠勁,雙手交替連連拉了幾把,釣線只剩下不足五尺。硬將巨鷹又拖下水。

小夥子的水性極好,一個大翻身,頭下腳上,硬將巨鷹拖著沉向海底。

巨鷹在天空神氣十足,落進海中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不消片刻已經被淹死啦!

小夥子一式“鯉魚打挺”,翻身衝上海面,遊向船邊,只見李圓圓和楓兒,還有站在小姑娘肩上的鳥兒正向他齊聲歡呼:“萬歲!萬歲……”李圓圓忙從船舷放下繩梯,並且伸出手來接他。

杜小帥遊至船邊,單手抓住繩梯,將另一隻手上仍然抓著的釣竿遞給李圓圓,邪笑:“圓圓,咱們可以加菜,來一頓火雞大餐啦!”

李圓圓接住釣竿,向上一提,哇噻!好重啊,原來釣線上還拖著那頭巨鷹!

杜小帥上了船,幫著將巨鷹拖上去,才發現這大傢伙至少有好幾十斤。

楓兒趕過來,狠狠踢了巨鷹的屍體兩腳,罵道:“不要臉,這麼大欺侮小乖!”

鳥兒也飛下去,狠狠用嘴啄它幾口,學楓兒的口氣罵道:“不要臉!不要臉!”

杜小帥瞧它的模樣,不由笑道:“小乖,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待會兒嚐嚐我做的火雞大餐吧!“鳥兒極通人性,似乎知道小夥子救了它,振翅飛上他伸出的手臂,叫道:“謝謝!謝謝!”

杜小帥輕撫著它道:“小意思,免客氣……”鳥兒又叫道:“帶來了沒有?”

杜小帥一怔,眨眼茫然道:“什麼帶來了沒有?”

楓兒代答道:“你不是答應替她介紹男朋友嗎,所以它問你帶來了沒有呀。”

杜小帥“噢”了一聲,眼珠子一轉,惹笑:“我說下回,現在還沒有離開過這條船,怎能……”鳥兒失望叫道:“黃牛!黃牛!我不理你了!”

雙翅一振,飛到李圓圓手臂上。

嘖嘖!鳥兒居然也會生氣,發小姐脾氣吶!

李圓圓輕撫著它,安撫道:“小乖,咱們一回去,他就去把那隻漂亮的九宮帶來。先告訴我,你見到老主人沒有?”

鳥兒叫道:“見到了,見到了,主人要小姐準時到達象山港,他會找到那幾個人的。”

李圓圓大喜道:“帥哥,你瞧小乖多能幹!”

杜小帥討好地逗笑:“小乖,謝謝你礙…”鳥兒叫道:“不理你!”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道:“小乖,別生氣嘛,下回我一定……來,咱們先做火雞大餐,慰勞慰勞你。”

李圓圓笑道:“老鷹肉又老又粗,做了你一個人吃吧,咱們可不敢領教!”

杜小帥一搓鼻頭,道:“誰說的,我以前在九華山就吃過,味道真棒,絕不比北平烤鴨差,不信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李圓圓見小夥子興致勃勃,不忍掃他的興,勉為其難地斥笑:“好吧,咱們只好忍受了。”

楓兒嘆笑道:“唉!真是強迫中獎啊!”

杜小帥笑了笑,逕自解開鷹爪的釣線,提起巨鷹便去做他的火雞大餐了。

李圓圓含笑微微搖了搖頭,即道:“楓兒,起帆吧!”

楓兒應了一聲,便去解帆拉起。

於是,當帆吃滿了風,船便乘風破浪前進了……三日後,陸地已遙遙在望。

楓兒在船屋掌舵,杜小帥和李圓圓則並肩站在船頭,默默眺望逐漸接近的陸地,被一股離情別緒襲上心頭,使他們彼此都有些依依不捨。

李圓圓忽從懷中取出那隻銀哨,遞給他道:“帥哥,你把這個帶著,如果想念我時,可以站在高峰處吹它,只要小乖在數里之內,它就能聽到。有什麼話,你可以對它說,它就能轉告我。”

杜小帥接過銀哨,不放心地問道:“如果它不在附近,聽不到這哨音呢?”

李圓圓道:“我會讓它每天到處飛的,萬一它在較遠的地方,只要你隔段時間連續再吹,它一定能聽到。”

杜小帥猛彈耳朵,鼓聲勇氣,道:“圓圓,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到處去見識見識嗎?”

李圓圓沮然搖頭道:“不能!”

杜小帥苦著一張臉癟笑著:“為什麼?”

李圓圓似有難言之隱,訥訥地道:“因為……我……”忽見盤施在上空的鳥兒飛下,向著她振聲叫道:“主人!主人!主人的馬車,看見主人的馬車了……”

李圓圓並不覺得興奮,反而有些黯然,淚光閃動道:“帥哥,你要多保重!”

杜小帥也無可奈何的感傷道:“你也一樣,我一辦完事,就會去找你……”

這時楓兒已將舵把固定,跑到桅杆下叫道:“杜公子,幫我來收一下帆好嗎?”

杜小帥應了一聲,趕過去協助她將巨帆落下,兩頭固定捆好。一陣滑行,船漸漸緩行靠近了碼頭。

只見岸上早有人在迎候,距離尚有一丈多,就飛身掠上四個壯漢,恭然向李圓圓施禮,齊聲道:“小姐!”

隨即忙著去操舵,解開繩索,拋向岸邊的人接住,純熟地做著一切泊岸工作。

杜小帥向岸上看去,大出他意料之外,想不到老叫化和陰陽雙劍三人,早在那裡向他揮手招呼啦!

一見他們,小夥子可真是樂透了,迫不及待地縱身上岸,振奮地大叫道:

“我回來啦!”

李黑上前將他一把抱住,笑罵道:“他奶奶的,老哥哥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怎麼看也不象個短命鬼!可是……他奶奶的,老叫化被你嚇的,這條老命差點去了大半條吶!”

陰陽雙劍也趕過來,齊聲道:“恭喜駙馬爺!”

杜小帥可聽得傻眼啦,憋笑道:“駙馬爺?!”

韓森正經八百地道:“是啊,那天有個人找到咱們,說是杜兄弟在海上已獲救,要咱們今天來這裡迎接。問他是誰,他自稱是龍宮的蝦兵蟹將,奉龍王爺這命通知咱們的。那杜兄一定是被龍王爺收作女婿了,不就是龍宮的駙馬爺了嗎!”

忽聽老叫化叫道:“你們快看哪,龍宮的公主好漂亮啊!”

陰陽雙劍齊向船上看去,只見身穿宮裝的李圓圓正走下跳板,禁不住齊聲讚道:“哇噻!公主好美……”李圓圓被他們看得不好意思,跟著下船的楓兒一見,搶步上前斥道:“你們幹嗎盯著我家小姐,哪有看人象你們這樣看法的?‘觸目’!”

杜小帥揉著鼻頭,趨前道:“圓圓,楓兒,他們就是我那幾位朋友,讓我來替你們介紹一下。”

就在這時,一輛華麗的雙轡馬車剛好駛來,停在他們身邊,便見那衣著鮮明的趕車壯漢,跳下車拉開車門,向李圓圓恭然施禮道:“小姐,請上車!”

李圓圓微微點點頭,無限依依地瞥了杜小帥一眼,一言不發地登上馬車。

杜小帥急向車廂內看去,見車內坐著個華服中年,可惜無法看清他的面貌。

小夥子剛叫了一聲:“圓圓……”

壯漢已關上車門,跳一趕車的坐位,楓兒也跟著跳上去坐在一旁。

長鞭一揚,抽在馬背上,那輛雙轡馬車便飛馳而去。

杜小帥“憨神憨神”(呆呆)的,望著逐漸遠去的馬車。

忽聽老叫化問道:“小兄弟,那小妞兒究竟是什麼人?”

杜小帥這才回過神來,捉弄謔笑道:“你們不是早已知道了嗎,問不煩啊?”

陰陽雙劍齊聲道:“她真是龍王爺的女兒?”

老叫化斥道:“他奶奶的!少在那裡亂吹,那有什麼龍王……”杜小帥笑聲不斷:“誰說沒有,你們都親眼見過了那條龍呀!”

老叫化一怔,驚詫道:“是‘錢塘江血龍’……”杜小帥嗤嗤笑著:“咱們找個地方,喝上幾杯,說給你們聽。”

這主意老叫化絕對舉雙手贊成,四人便向碼頭走去。在他們前面不遠處,有一家小酒鋪。

掌櫃的召集了所有的店小二,在訓話。

“今兒個,你們要穿帶整齊些,面露微笑,拿出你們早佳的服務態度來呀,對任何客人都得當做二百五……二大爺款待,知不知道!”

“是不是有什麼貴客要上門啊,這麼麻煩?”

一個小二哥問。“不是哪……”

掌櫃笑得很癟:“因為今天的酒……水滲太多了!”

“哇噻!這下死定了,不被客官罵得臭頭才怪。”另一個小二苦笑不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掌櫃的這麼‘苛’……”第二個小二咕噥著。

“你說什麼?!”

掌櫃的指著發聲的小二。

小二看掌櫃的要“發驃”了,忙陪笑著:“沒……沒什麼,小的是說,要保持微笑、保持微笑哪!”

掌櫃的斜眼睨眾小二:“沒事了,趕快乾活去,記得啊,要面對微笑!”

“……”眾小二面帶“癟笑”地忙去了。

四人理所當然的進了這家酒鋪,發現每個小二都面帶“詭笑”,不禁都提高了防備之心。

叫了酒菜,還得杜小帥都嘗過一遍,確實沒問題後,才讓另三人吃。

一直出了酒鋪,四人都沒搞懂,為什麼這些小二都笑得那般“詭異”?

真是搞什麼飛機嘛!

在酒菜送上桌時,老叫化捉笑:“小兄弟,咱們天一亮就趕來了,一直等到現在,老叫化要先喂喂肚子裡的酒蟲,才有精神啊!”說完也不敬誰的酒,自顧自先連幹了三海碗,打個酒嗝,才覺得有點爽。

陰陽雙劍沒有他那樣惡形惡象,見了酒好象見到了性命,雙雙舉杯:“杜兄,歡迎你重返人間!”

杜小帥和他們幹三杯,接著便將“龍腹歷險記”及海上遇救的經過,給說得活靈活現,比“講古”還精彩,把另三人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杜小帥眼珠子一轉,癟笑:“三位見多識廣,不知想不想得出,那位姑娘是什麼來頭?”

李黑呵呵大笑:“小兄弟,你真愛說笑,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來頭,咱們局外人怎會知道啊!”

韓森卻道:“不過,照杜兄剛才所說,在海上曾遭那批黑衣人突襲的情形看來。如果不出我所料,那批傢伙可能是‘一統幫’的人,那麼李姑娘必是他們的對頭了。”

雷行道:“對!只要抓個‘一統幫’的人來問,定能知道那姑娘的身份。”

杜小帥瞄眼道:“老哥哥,關於‘一統幫’,這幾天你可探了什麼名堂沒有?”

李黑上大白眼道:“自從中秋節那夜你失蹤後,咱們在江邊守候了兩天兩夜,不見你影蹤,心想沒什麼指望了,才不得不離開。回到‘望江客棧’,咱們只好借酒澆愁,每天醉得象龜孫子似的。直到那天,突然有人找到咱們,聽說你已在海上獲救,要咱們兩天後趕到象山港等你。咱們馬上就趕了來,那還有時間管別的事呀。”

杜小帥感動得要死,道:“三位對我的關懷,真教我要流鼻血了……老哥哥,今天我一定陪你喝個痛快!”

李黑謔笑:“他奶奶的!害咱們心都快碎了,還能饒得了你,非教你醉得象龜孫子,滿地亂爬不可!”

陰陽雙劍齊聲道:“對!大家喝,喝個痛快!”

大家一起鬨,那可熱鬧,吩咐夥計把酒整壇整壇地抬來,你一碗我一碗地猛灌,好象酒不花錢似的,不喝白不喝。

一直喝到天黑,陰陽雙劍早已趴下了,老叫化也有了七分醉意,小夥子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原來,他自服下龍血和內丹,不但能千杯不醉,即使毒酒也毒不死他。

就在這時,突見一個小叫化,在門口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被李黑一眼瞥見,喝問道:“他奶奶的!你這小鬼想幹嘛?”

小叫化只好走了進來,上前恭應施禮道:“拜見長老……”瞥了杜小帥一眼,要說不說的。

李黑臉色一沉,厲聲道:“什麼事?快說!”

小叫化又看看小夥子,才走向老叫化身旁,向他咬耳朵說了幾句什麼。

只見李黑神情微微一變,隨即起身道:“小兄弟,失陪一下,我出去有點事,很快就回來。”

杜小帥一比手勢:“老哥哥請便。”

李黑忙不迭跟著小叫化,匆匆出了酒店。

杜小帥看看陰陽雙劍,見他們伏在桌上,打的鼾幾乎比雷還響,不禁乾笑,癟想:“我是服了龍血和內丹,否則還不是跟他們一樣。早就醉得象龜孫子啦!”

喝酒,就是要醉才有意思,喝不醉喝它幹嘛!

杜小帥覺得很無聊,便起身離座,走出店內去透透氣。剛走不遠,突聞店後十餘丈外,一片竹林前傳來一陣喝叱聲。

循聲看去,遙見兩個人影一追一逃,而逃的那人體形極象是老叫化。

杜小帥謔笑不已,立即掠身趕去。

掠至林前一看,繞著一根根巨竹奔逃,狼狽不堪地可不正老叫化!

在後面猛追的,卻是個嬌豔無比的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邊追邊邊斥笑:“老酒鬼,我看你往那裡逃,今天非把你全身的毛拔光不可!”

老叫化一個“憨神”,被突出地面的竹根絆了個狗吃屎,一跤撲跌了個四腳朝天。

紅衣少女謔笑不已,飛步趕上,正待下毒手拔毛!不料人影一晃,被一個華服少年擋住,兩人幾乎對面相撞。

華服少年就是杜小帥,他急忙向後退了一步,張開雙臂攔住那少女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紅衣少女毛火得很,正待出手,那知瞄眼一看,認出面前的會服少年是杜小帥,可讓她呆了。

杜小帥見她舉掌不發,邪想:長得帥真不錯,還能讓女人看傻啦!雙手一拱道:“我那位老哥哥多喝了幾杯,如果冒犯姑娘,他年紀太大,要打就打我啦。”

紅衣少女“咦”了一聲,捉狹謔笑:“如果我要把他全身的毛拔光,你也願意替他代拔?”

杜小帥睨眼斜笑問道:“姑娘要怎樣個拔法?”

紅衣少女臉上一紅,益增嬌豔,笑得有點癟:“我……”突然向老叫化嗔笑:

“老酒鬼,你別裝死了,過來我有話問你!”

老叫化那是裝死,這一跤當真摔得不輕,差點沒摔昏過去,聞聲忙不迭跳起身道:“小祖宗、小公主、小姑奶奶,你就高抬貴手,饒了老叫化吧……”紅衣少女斥笑:“幹嘛嚇成那樣,我不拔就是了。”

老叫化不太放心道:“真的不拔?”

紅衣少女噘嘴:“說不拔就不拔!”隨即一施眼色,向一旁走了開去。

老叫化無可奈何,提心吊膽地跟過去,好象老鼠見了貓似的,不敢站得太近。

紅衣少女上前一步,嚇得老叫化趕緊後退,使她不禁又好笑又好氣道:“老酒鬼,你再這個鬼樣子,我可要改變主意嘍!”老叫化大驚,不敢再退了。

紅衣少女再上前一步,跟老叫化輕聲嘀嘀咕咕起來,不知一老一少在說些什麼。

杜小帥看在眼裡,癟想:“老哥哥見了這姑娘,怎象見到楊弟想到那位多日不見的結拜兄弟,小夥子猛然覺出,這紅衣少女怎會跟楊弟如此相象?

愛說笑!這紅衣少女本來就是小楊楊心蘭嘛!

一老一少嘀咕了一陣,似已取得協議,走了過來。

老叫化已不再害怕,呵呵笑起:“小兄弟,這位姑娘你是否覺得面熟?”

杜小帥搔搔頭髮,弄笑:“唔……很象楊弟。”

老叫化哈哈大笑道:“那還用說,他們是孿生姊弟,這位楊姑娘,只比你那位楊弟大一個時辰啊!”

杜小帥呆呆地信以為真,忙抱拳道:“原來是楊姑娘!”

楊心蘭微微一笑,故作淑女狀道:“剛才聽老酒鬼說,我那兄弟跟你已結拜,他叫你帥哥,那我也應該……”杜小帥逼惹:“不敢,不敢啦,我叫杜小帥,楊姑娘叫我名字就好了。”

楊心蘭乾癟道:“那怎麼可以……帥哥,真不好意思,我一來打擾了你們的酒興,咱們再回酒店去喝個痛快吧!”

杜小帥爽然道:“好哇!”

老少三人回到酒店裡,只見陰陽雙劍各據一方,伏在桌上早已呼呼大睡。

他們乾脆抱張桌子,重新叫了幾個下酒的菜,再來兩大壇酒,準備痛飲一番。

楊心蘭既以本來真面目出現,就不能象裝扮小叫化時那樣“豪和”,百無禁忌了。

她坐定以後,斯斯文文,跟真的一樣道:“帥哥,恭喜你啦。”

杜小帥笑瞥著嘴,以為老叫化把海龍王招駙馬的事,告訴了這少女,又苦又窘:“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楊姑娘,你別聽老哥哥亂蓋……”老叫化瞄道:

“我亂吹?不是你自己告訴咱們,服了龍血和內丹……”杜小帥這才知道會錯了意,很糗地道:“噢,原來楊姑娘說的是這碼事埃”楊心蘭好奇道:“你以為我說的是那碼事?”

杜小帥笑得甚癟:“我……呃……沒有啦,我以為老哥哥替我亂蓋……”楊心蘭瞄著他,正經八百道:“帥哥,從今以後你可得小心了,只怕天下武林之中,想吃你肉,喝你血的大有人在啊!岸判∷Φ蒙蹩啵骸澳俏也懷閃頌迫兀俊?

楊心蘭謔笑:“比他更威風啦!”

老叫化從麻袋內取出個小布包,遞向小夥子面前,笑道:“小兄弟,你交給我的這包東西,現在可以交還給你了,請當面點一點。否則,事後要是短少了什麼,老叫化可不認帳啊!”說罷,端起面前的海碗,把酒一飲而荊杜小帥哈哈一笑,將小布包揣進懷裡。

楊心蘭美目眨了眨,問道:“帥哥,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杜小帥歪頭想了想,道:“我這次奉師命下山,主要的幾件事,師妹的身世已查明,並且見到了她娘。‘錢塘江血龍’嘛,也僥倖得到了它的血和內丹。現在只剩下我自己的身世,還有找那楊協…”老叫化突然乾咳兩聲,打斷了他的話,故意七扯八扯:“小兄弟,老哥哥的事你就不放在心上,未免太不上路了吧!”

杜小帥捉笑:“老哥哥的什麼事?”

老叫化道:“嘿嘿,小兄弟有夠健忘的!忘了老哥哥在蘇州城,‘如意賭坊’裡扛了兩次龜嗎?”

杜小帥道:“那得等楊弟來礙…對了,楊姑娘,楊弟怎麼沒跟你同來?”

楊心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黠笑道:“他蹺家被抓回去,一時之間想怕出不來啦!”

杜小帥瞄眼:“那老哥哥的一箭之仇,暫時也報不成了。”

老叫化憋笑道:“誰說報不成?小兄弟,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賭國女暴君就在咱們眼前!”

杜小帥張大嘴巴,很驚訝地道:“楊姑娘也會賭?”

老叫化趁機巴結這位小姑奶奶,以免遭到拔毛之殃,奉承道:“也會賭?

小兄弟,你真是愛說笑!教你的是楊弟,楊弟那兩手就是跟楊大姐學的,你說她會不會賭?“杜小帥斜瞄著少女道:“那……在賭的方面,我應該稱楊姑娘師祖嘍!”

楊心蘭瞪了老叫化一眼,斥笑:“你少聽老酒鬼亂蓋!我弟弟哪是我教的,咱們都是受了天才老爹的遺傳,吃、喝……賭全會!”這會兒是少女姿態出現,說話不能太豪放,所以她把“嫖”字跳了過去。

杜小帥忽然想起,曾答應唐雲萍母女,去錢塘江必盡全力得到龍血,中秋節以後就趕回桃花宮。

由於桃花教屬於邪教,他沒在李黑面前提。

如今龍血已得,中秋了也過了好幾天,那對母女恐怕早已望眼欲穿,脖子等得比長頸鹿長了吧!

小夥子這一想,弄笑道:“楊姑娘既然來了,咱們今晚就動身去蘇州!”

李黑大喜,猴急道:“他奶奶的,老叫化寧可酒都不喝了,說走就走!”

杜小帥看看鄰桌,伏在盯上呼呼大睡的陰陽雙劍,瞄眼:“可是,他們二位……”李黑弄笑:“讓他們好好睡個飽,留張字條,等醒來再趕來蘇州不就結了。”

杜小帥見楊心蘭沒有異議,當即去櫃檯結了帳,向掌櫃的要了紙筆,留了張字條,並且交待一番,便偕同楊心蘭和老叫化,走出了酒店。

一老二少,立即取道直奔蘇州。

蘇州城的“如意賭妨”夜夜通宵達旦,賭得天昏地暗,不管人家輸的東倒西歪,家破人亡也活該,反正開賭坊的是穩贏,日進斗金,財福天天增加。

每晚華燈初上以後,賭場就開始“搶搶滾”(熱鬧起來)啦!這時,老叫化偕同一對少年男女進入賭坊,立時引起小小的騷動。

因為老叫化兩次扛龜,輸掉了上萬兩銀子。賭場裡的人已認識他,把他看成了老“凱子”。

柳苔青贈給他們各人兩隻金元寶,那夜來賭場就換成了銀子和銀票,老叫化當晚就輸得清潔溜溜,乾乾淨淨的,小夥子未賭,除了在“望江客棧”,跟索命人大打出手,事後拿了一百兩贈償客棧的損失,以及花用了少許之外,等於是原卦未動,全部當作了今晚的賭本。

這回他們不必去帳房兌換,直接來到了賭“單”“雙”的大桌前。嘿!

莊家仍然是那傢伙!

一見老叫化又來了,自有人趕快去通知當“槍手”的瘦高中年。

李黑今晚老神在在,身邊一左一右,有一對金童玉女護駕,還怕他奶奶個熊!

他騷得可以,排眾擠到桌前,衝那莊家哧哧笑著:“相好的,輸不怕的又來啦!言下之意,大有他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莊家陪笑道:“好多日子不見了,老人家今晚紅光滿面,一定財星高照,大發利市!”心裡加了一句尾巴才怪!

李黑出手真“海”,掏出一疊銀票,隨手抽了張百兩的遞在莊家道:“好口採,一點小意思,拿去喝酒!”

莊家哪裡敢收,忙賠笑臉婉拒道:“多謝,多謝,在下心領了,老人家留著下注吧!”

李黑樂得回收,呵呵弄笑:“不要白不要!”將銀票隨手一丟,押在了“單”

上。

莊家捧著“寶缸”上下搖動,一面叱喝道:“下啦,下啦,打鐵趁熱,要贏錢的快下啦……”眾賭客紛紛下注,其中有的曾見過老叫化兩次豪賭,兩次都扛龜的癟相,見他押了“單”,彷彿怕沾上黴氣似的,全都押了“雙”。

做莊的心勝之道,便是要能吃大注賭小注。而押大注的偶而參贏,其實是他們自己人,只不過是裝裝樣子,做給賭客們看看罷了。

表示你們瞧,摁在注也照樣能押中哪!

“押寶”一百兩已算大注,其他賭客不過是三五兩,上十兩的已不太多。

但押“雙”的人數不少,積少成多,合起來足有二三百兩以上。

莊家似乎故意放水,要讓老叫化贏這一把,先讓他嚐嚐甜頭,等賭注加大了再痛宰他。

“各位請離手……”

就在莊家放下“寶缸”,伸手要揭蓋杯時,老叫化被身旁的楊心蘭猛一推撞,身子向前一傾,手上抓的一疊銀票全丟在了桌上,正好跟他下的注混在一起。

幾乎是同時,莊家已揭開蓋杯,果兩粒骰子一個“紅四”,一個“麼屁股”,“五點”—“單”!

莊家根本來不及廢話,說明那疊銀票不能算押注,“寶”已揭開,頓時傻了眼啦!

押“雙”的眾賭客失望聲中,卻聽老叫化歡呼道:“哇噻!押中啦!”

莊家臉都綠了,癟樣道:“老人家,你失手掉下的那疊銀票,不能算下注!”

轉眼向桌旁負責吃賠的助手一施眼色,吩咐著:“賠這位老人家一百兩!”

老叫化瞪眼:“愛說笑!我老人家贏了不算,輸了算不算呢?”

莊家吩了硬著頭皮:“當然也不算……”老叫化截口訕笑道:“哼!被我押中了,你自然會說現成話,如果我沒押中,你就不是這麼說啦。請大家評評理,說句公道話,莊家該不該賠?”

眾賭客起鬨道:“該賠!該賠!”

“那有不賠的道理!”

“便宜都讓你們開賭場的佔盡啦!”

就在這時,瘦高中年聞報趕至,一看這個場面,頭都大了,即向已成眾矢之地的莊家問道:“怎麼回事?”

莊家人臉也紅,脖子也粗了,氣憤道:“三爺,事情是這樣的,剛才一‘寶’,大家下注已下好,我放下‘寶缸’正要開,這位老人家被人一推撞,手上抓著的一疊銀票全掉在桌面上,又不是下注。開出來他押中了‘單’,居然連掉下的那疊銀票也算上,您說,那有這個道理哪?”

瘦高中年沉聲問道:“當時你為什麼不問清楚?”

莊家癟苦:“來不及啊!”

瘦高中年眼光向眾人一掃,似乎看出眾怒難犯,當機立斷道:“照賠!”

莊家驚詫道:“照賠?三爺……”

瘦高中年人臉色一沉道:“當時你既來不及問明,又未及時拒絕,錯在你,當然應該照賠!”

老叫化可真是爽呆了,哈哈大笑道:“老兄,這才上路啊!”

瘦高中年置之一笑,一施眼色,負責賠吃的忙清點那疊銀票。

哇噻!總共竟達九千七百兩!

既然“三爺”已示意,只好如數照賠。

瘦高中年又一施眼色,莊家灰頭土人地讓開一旁。

老叫化兩次扛龜,都是栽在瘦高中年手下,今晚就是衝著這傢伙來的,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瘦高中年雙手捧起了“寶缸”,不懷好意地笑道:“老人家,怎麼好多天不來了?今晚你手氣不錯,一來就見財,在下陪你老人家玩玩,請下注吧!”

老叫化靠山在後,神情自若:“沒問題,連本帶利,原注不動!”

哇噻!一萬九千四百兩,居然孤注一擲,全押在了“單”上!

眾賭客無不瞠目結舌,個個都不敢下注,就看老叫化與莊家對賭了。

楊心蘭輕咳一聲,似在發出暗號,示意杜小帥準備。從象山港來蘇州的途中,在楊心蘭教導下,杜小帥已練習過數日,充滿信心,萬無一失。

他不動聲色,雙手輕按在桌邊上,暗自運足真力,蓄勢待發。

瘦高中年根本未注意小夥子的舉動,笑憋在心:“我尚耶寶缸’,你這老叫化就先押了‘單’,好象吃定了我搖不出個‘雙’?他奶奶的,找死!”

只見他雙手舉起“寶缸”,用力上下搖動三下,放在了桌面上,笑問道:

“老人家要不要改?”

老叫化齜牙裂嘴道:“不改!就押‘單’!”

瘦高聽嘴都樂歪了,從容不迫地,伸出左手將右手袖口向上一提,右手伸出三指夾著蓋杯,口中吆喝道:“開啦!”

那知蓋杯竟揭不開,連同下面的託碟,居然象連在桌面上!瘦高中年暗自一驚,再用力一揭,硬是揭不開。

老叫化訕笑道:“老兄,怎麼哪,快開呀!是不是知道被我老人家又押中了,不好意思啦?”

邪門!瘦高中年暗運真力,想把蓋杯揭開,竟被杯上一股強勁真力震得彈了開去。

這一來,瘦高中年已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了,眼光一掃,果見有好幾個人的雙手,都按在桌邊上,尤其是老叫化身旁的小夥子大有問題。

他不愧是老江湖,笑得甚苦:“在下真看走了眼,原來老人家是大行家啊!”

隨即放開手,向桌旁負責賠吃的助手一施眼色道:“賠!”

那助手一怔,但不敢違命,只好如數照賠。

老叫化得了便宜還賣乖,惹笑:“怎麼?寶不開就賠,你老兄是存心放水?”

瘦高中年氣得想一頭撞死,但是還是忍下了,拱手道:“老人家既是大行家,在這兒賭不過癮,可願到裡面去賭一賭?”

老叫化想都沒想地道:“行!”

當即收起桌上的銀票。

當這一老二少,隨著瘦高中年離開賭桌後,那莊家忙不迭上前,好奇地伸出手,輕而易舉地就揭開了蓋杯。

哇噻!託碟的兩粒骰子,赫然是一對“紅四”的“雙”!

這房間佈置得真特別,四面無窗,牆壁全漆作黑色,壁上嵌著三十二張巨型牌九,每面八張作為裝飾,倒很有創意,別出心裁,讓人一進來就想到了賭。

中央置一張光亮可鑑人的白色方桌,四周各有一把乳白色太師椅,別無其他任何擺設,頂上吊著的“氣死風燈”,倒是挺亮的。

瘦高中年領老少三人進入,作個手勢道:“三位請坐!”

老叫化呵呵笑道:“不用客氣,咱們開始吧!”

瘦高中年說了聲:“請稍候!”便逕自從另一道門走了出去。

老少三人毫不客氣,各自坐了下來。

楊心蘭忍不住捉笑:“帥哥,你好棒啊!”

杜小帥搔搔耳後,撇嘴道:“這不是憑賭技,是在比功力,好象有點不太正大光明……”楊心蘭道:“放心,待會兒就要憑賭技了。”

李黑眉頭一皺道:“他奶奶的!這地方鬼裡鬼氣的,好象不太對勁……”話音未落,那扇門已開了,瘦高中年一進來,便退在一旁,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樣,似乎在恭迎什麼大人物。

隨後,走進個身披黑色披風的大光頭,分不出是男是女的“怪人”,身後跟著四名白衫少女,手上各捧一隻黑色長方木盒。

瘦高中年對“怪人”有禮貌得很,搶前一步道:“老闆,就是他們三位!”

“怪人”先打量老少三人一眼,才從容地走上前。

老少三人仔細看去,嘿,只見“怪人”連眉毛都剃得清潔溜溜,但臉上卻是濃妝豔抹,看起來就象人妖!

他們三人已各據一方,只空著一方,瘦高中年忙上前拉開坐椅,讓“怪人”

坐了焉。

“怪人”自我介紹道:“我叫金玉姬!”

老叫化眨眼大叫道:“賭國豔后!”

金玉姬笑得甚癟:“你們看我象豔后嗎?只怕象個豔尼吧!”

老少三人面面相覷,都笑拂了腸,表面還得一付正經樣。

金玉姬又道:“我一生最守信用,九年多前,以賭國豔后自居,以為天下無人能贏得了我。偏偏遇上一個不服我的人,向我挑戰。但賭的不是金銀,而是無論誰輸了,必須剃光頭髮,十年內不得留長。”

老叫化道:“結果你輸了?”

金玉姬微微點了下頭,沮然道:“第二回合我又剃掉了眉毛,第三次是十五之內,無論春夏秋冬,我都不得穿衣服。不過,我投了個機,披上披風不算穿衣服啊!”

老叫化好奇道:“久聞賭國豔后的賭技,已是出神入化,天下無人能敵。

而你居然連輸三回合,不知這位老兄是誰?”

金玉姬想到就氣得嘴巴都歪了:“天下能贏我,而且想出這種賭注的,恐怕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楊小邪!”

一聽楊小邪三字,老少三人都呆了一呆。

但三人的反應都不盡相同,李黑和楊心蘭是面面相覷,笑憋著嘴。

杜小帥卻是馬上板臉,瞪眼道:“他在哪裡?”

金玉姬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不過,再過不到一年,我就可以蓄髮留眉啦,那時是我自會去找他的!”

頓了頓,忽問道:“這位小兄弟,你認識楊小邪?”

杜小帥一彈耳朵道:“不認識,但我也要找他算帳!”

李黑忙轉移他的注意力,道:“請問,你為什麼告訴咱們這些不相干的事?”

金玉姬斥道:“誰說不相干!我之所以要說出這些,你們才不會把看作‘怪物’。同時讓你們知道,我一生最重守信,你們對我也得做到這一點!”

李黑捉笑:“咱們只是來賭錢,輸光了拍拍屁股走人,還要對你守什麼信不信用?”

金玉姬正色道:“自從敗給楊小邪後,我雖然開了這個賭坊,自己卻從來不再賭過。曾經立下重誓,如果誰跟我賭,就得賭命!”

老少三人可又呆啦,賭命可有點犯不著,尤其對手是聞名天下的賭國豔后!

金玉姬接著又道:“聽說你們賭的很‘神’,連胡老三都罩不住,所以我想親自見識見識,現在就開始吧!”

一打手勢,身後的兩名少女便上前,將手上捧的木盒置於桌上,裡面不知裝的是啥玩意兒。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弄笑道:“等一下!咱們得把話說說清楚,既然是賭命,如果你輸了呢?”

金玉姬笑道:“我說是賭命,並未指明是用我的命來賭,如果我輸了,當場就給你們一條命,你們也一樣!”

杜小帥乾笑道:“這不太公平吧,咱們三人是用自己的命跟你賭,你卻是賭別人的命!”

金玉姬道:“我這裡一共是六個人,只要你們贏去五條命,最後自然是我自己的命了。”

杜小帥望望老叫化,又看看楊心蘭,一臉苦瓜相,道:“這……咱們又沒有深仇大恨,幹嘛拿命來賭,我看算了吧!”

金玉姬問道:“你認輸了?”

杜小帥聳了聳肩,無所謂地道:“我情願認輸……”金玉姬冷聲道:“那就交出你的小命來!”

杜小帥眨眨眼道:“這……”

楊心蘭笑得甚癟,忘了自己是故作淑女狀,頓時原形畢露,霍地跳起身,用手一拍桌面,開罵道:“黑皮奶奶!賭就賭,誰怕誰?我先來跟你賭!”

杜小帥聲惹:“不!既然非賭不可,那就讓我先來……”楊心蘭惹笑:“殺雞何用牛刀,對付楊小邪的手下敗將,我就綽綽有餘了。”

金玉姬冷冷一哼道:“好大的口氣!”

隨手打開了面前兩隻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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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少三人睜大眼睛一看,只見盒內裝著一隻玉碗,碗中裝滿翠綠色的玉骰。

另一隻木盒內,赫然是把泛著藍光的匕首,一看就知淬有劇毒。

金玉姬將玉碗取出,放在桌中央,又取出匕首道:“這玩意兒見血封喉,不會有絲毫痛苦的。這位姑娘,你喜歡玩六粒、四粒、還是三粒?”

楊心蘭毫不在乎,瞄眼:“都一樣,客隨主便!”

金玉姬笑道:“好!姑娘很痛快,請挑出六粒吧!”

楊心蘭那有功夫一粒粒挑,隨手抓起六粒,金玉姬便將其餘的倒回本盒。

空出玉碗來。

賭命跟賭錢的不同,賭錢扛龜了還有機會翻本,命輸掉就沒得玩啦!

老叫化雖對楊心蘭充滿信心,也不免緊張起來。

楊心蘭神色自若,老神在在,將六粒骰子放人碗內,比個手勢道:“主人先請!”

金玉姬也不客氣,笑道:“那我就找個先了。”

只見她那粉藕似的玉臂,從披風內伸出,果然身上光溜溜地啥也沒穿。

尤其她欠起身來,伸手去抓碗中的骰子,正好坦露出胸前一對肉峰。

哇噻!這女人真夠豐滿,足足比一般成熟的婦女大上一倍,簡直稱得上是特大號的巨乳!

老叫化坐她對面,更看得一清二楚眼都直了,忙東瞄西瞥,以免“古井生波”,想入非非。

金玉姬卻若無其事,一副“令你看不要緊”的模樣,抓起骰子隨手一擲,便聽得一陣“叮叮噹噹”清脆悅耳聲響起,六粒骰子在碗中跳動,碰撞,旋轉……

最後相繼停止,赫然是“麼二三四五六”的大順子!

金玉姬微微一笑,甚是得意,她已穩贏不輸了。

老叫化和小夥子心都涼了半截,楊心蘭已沒有贏的希望了,除非擲出同樣的“大順”或“暴子”,也只不過是和局而已,否則就輸掉了一條命!

楊心蘭卻自在得很,抓起六粒骰子,握在掌心搖了兩搖,口中疾喝一聲:

“走!”撒手投向碗中。

六粒骰子在骰內只跳動幾下,便一一停止,果然是六隻“麼”的“暴子”!

老叫化和小夥子互望一眼,笑得甚甜。

金玉姬頗覺意外,不由地讚道:“姑娘果然不簡單!”

楊心蘭一彈耳朵,頗有杜小帥的架勢,惹笑:“見笑了,請!”

金玉姬又抓起六粒骰子,遲疑一下始擲出。

骰子在碗也只跳動幾下,便停止了,居然也是六隻“六點”的“暴子”,好象把楊心蘭剛擲的翻轉過來。

老叫化和小夥子又開始緊張兮兮。

楊心蘭可不是蓋的,也擲出個“麼二三四五六”的大順子!

老叫化又鬆了口氣,小夥子大笑,“贊!你娘咧,有一套!”

金玉姬冷冷一笑道:“不要言之過早,很快就會分出勝負的!”

於是,兩人你來我往,連擲了七八手,不是“大順”就是“暴子”,仍然未分出勝負!

這真是棋逢對手!

金玉姬已有些沉不住氣了,霍地站起,解開披風向後一拋。

哇噻!她真夠大膽,夠新潮。真的是全身一絲不掛。

她的身材並不胖,只能算是比較豐滿而已,卻天生一對特大的巨乳,實在夠瞧的,加上她的頭髮和眉毛,都剃的光溜溜,那模樣活象外太空來的“異形人”!

楊心蘭這下不服氣都不行,即使她不甘示弱,也脫個精光赤裸,可惜“本錢”

不夠“,胸前那對小饅頭,跟這女人一比,簡直成了小巫見大巫。

既然沒的比,獻醜不如藏拙,這方面她甘拜下風,專心在賭技手法上一較高低了。

兩人繼續大顯身手,你來我往……

這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緊張又刺激的雙雌大對決!

她們是棋逢對手,互不示弱,你來我往,連擲了五十餘手,仍然是半斤八兩。

當然,她們誰也不敢失手,一輸就是一條命哪!

金玉姬“本錢”夠,至少得先輸掉五條命,最後才輸到她自己。楊心蘭沒有那麼多墊底的,萬一失手輸了,他們老少三人,究竟先輸誰的命呢?

誰的命也不能送啊!

杜小帥看得臉成苦瓜,眼看楊心蘭神情凝重,額頭上已見冷汗,他更苦出汁來。

小夥子唯恐這樣耗下去,楊心蘭萬一心力不支,一個失手就玩完啦!

他心裡一急,不自覺地雙手按扶在桌邊,丹田升起的一股強勁真力,已在蠢蠢欲動……這時又輪到金玉姬擲了,只見她抓起六粒骰子,握在拳中高高舉起,在空中猛搖幾下。胸前一對巨乳,也跟著上下左右地搖呀搖,晃啊晃地,構成一副誘人而有趣的畫面。

“走!”疾喝聲中,玉手向碗伸去,五指箕張,六粒骰子撒向玉碗內。

一陣“叮叮噹噹”清脆悅耳聲響起,六粒骰子便在碗內跳動,碰撞,旋轉起來……當旋轉的速度逐漸緩慢時,杜小帥不自覺地發出了強勁真力,由桌面傳至碗底。

六粒骰子翻動兩下,突然全部停止。

只見碗內的六粒骰子,三粒是“麼”,兩粒“六”,帶一粒“五”,十七點。

金玉姬一愣,馬上面有菜色。

胡老三和四名少女,則是臉都綠啦。

楊心蘭瞥了杜小帥一眼,眼神中閃動著欣喜與感激,微微一笑,伸手抓起了碗內六粒骰子。

她已勝券在握,故意握拳在空中搖晃著,口中唸唸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土地公公來顯靈……走!”

疾喝聲中,六粒骰子擲人碗內。

骰子“叮叮噹噹”,象“巴西跳豆”似的,在碗內跳動,碰撞,旋轉杜小帥猛然一驚,憋想:“楊姑娘這回如果贏了,對方不是就要輸掉一條命?

姓胡的不是個好玩意,死了算啦,可是那四個少女年紀輕輕,模樣兒又長的不賴,死了實在可惜。況且,她們是無辜的,我跟她們又無冤無仇……“但他毫無把握,能以真力暗中攪局,使楊心蘭跟那女人不分勝負,萬一搞不好,弄巧成拙,讓楊心蘭輸了,那……他還在東想西想,無法決定之時,六粒骰子已停止,就聽老叫化振奮地大叫道:“哇噻!咱們贏啦!”

小夥子急忙向碗內看去,六粒骰子一個德性,“六點”“暴子”!

楊心蘭噓了口氣,惹笑:“承讓了!”

金玉姬冷冷一哼,毫無表情道:“小梅!”

身旁那少女可真嚇得沒命了,雙膝一屈,跪了下去,泣道:“主人饒命,婢女……”杜小帥正待勸阻,不料金玉姬已抓起桌上匕首,順手一刀刺向那少女。

小夥子架勢還沒擺出,只聽一聲慘叫,那少女已倒地不起,果然是見血封喉。

胡老三和其他三名少女,見狀驚得魂飛天外,差點沒有褲底上包!

金玉姬卻若無其事,將匕首放回桌上,冷聲道:“這位姑娘果然不簡單,咱們繼續吧!”

杜小帥雙眉一皺,拂翹著嘴角:“我看就到此為止,算了吧……”金玉姬斷然道:“我的命還沒有輸掉,怎麼可以算了!姑娘,現在該你先擲了,請!”

杜小帥陪笑:“等一下啦……”

金玉姬臉色一沉,怒問道:“你還有什麼屁要放?”

杜小帥一運氣,當真連放了兩個響屁,捉笑道:“屁放完了,我還有話要說。

你不是輸給了楊小邪,同意十年之內,不蓄髮留眉,也不穿衣服嗎?”

金玉姬怔了怔道:“那又怎樣……”

杜小帥一彈耳朵,截截訕笑:“如果你今晚把命輸掉,十年還不到,不是等於對楊小邪失信嗎?”

金玉姬又是一呆,訥訥道:“這個嘛……”杜小帥扇動著:“我看這樣好了,咱們今晚的賭局,暫時到此為止,等你跟楊小邪的十年之約滿了,咱們再一決勝負,你看如何?”

金玉姬猶豫了一下,道:“好吧,我接受這個建議。不過,在這一年之內,你們三人得留在這裡,否則到時候我沒地方去找你們!”

杜小帥翻個大白眼,糗笑:“這是什麼話!我是一番好意……”不料話猶未了,突見金玉姬向後一個暴退。

就在同時,太師椅的兩邊椅把扶手,突然伸出三道半圓鋼匝,將他們緊緊匝祝老少三人吃了一驚,突然整塊四方的地板,連同桌椅帶人,一齊迅速陷落下去,洞口隨即又合攏。

下面一片漆黑,而且瀰漫著一股濃臭氣味。

只聽老叫化驚叫一聲:“小心毒氣……”便沒有聲音了。

杜小帥急問道:“老哥哥,楊姑娘,你們沒事吧?”

一老一少都“掂掂”(沒有回應),大概已中毒昏了過去。小夥子服過龍血和內丹,已成怪胎,百毒不侵。

他毛了心,運足真力,奮力一掙,三道鋼匝和椅把頓時齊齊斷開。

這下面伸手不見五指,杜小帥急從懷中取出闢水珠,藉著珠上發出的青光,始看甭老叫化被三道鋼匝,緊緊地匝住,早已昏迷不醒。

楊心蘭由於剛才是站著擲骰子,三道鋼匝只匝住了她的下半身,大概一落下就中毒昏了過去。

杜小帥再向四周一看,發現四面都是石壁,且壁上有著無數洞孔,正不斷噴出煙霧。

抬頭一看,距離足有三丈多高。

小夥子一搓鼻頭,急忙取出“心匕”,將匝住老少二人的鋼匝斬斷,使他們脫身出來。

但他們已中毒昏迷,一時無法救醒。

小夥子露出癟透的神情,忙向四下找尋出路,只見四壁都是兩尺見方的石磚砌成,看不出有門或通路。

顯然機括均設在上面,要等證實他們三人都已中毒昏迷,才由上面吊下人來,把他們一一捆了吊上去。

杜小帥本來可以佯裝昏迷,等他們吊下人來,把三人吊了上去,再出其不意地發難,攻他們個措手不及,讓她們死個鳥蛋精光。

可是他沒這個耐心等,一氣這下,運足十成真力,猛喝一聲:“毀天滅地!”

雙掌轟向石壁。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接著“隆滷之聲不絕,石壁被擊成個大洞,露出後面一條深遂地道。

這驚天動地的巨聲,上面的人一定以為是地震吶!

小夥子心裡一爽,也不管地道通往何處,一手挾一個,挾起老少二人就從擊破的洞口出去。

他是怕留在地下室太久,中毒太深無法救治,所以不得不出去了再說。

這條地道還真長,大約走了數十丈才到盡頭,發現是在一個古井下方,上面井口好象還蓋了塊石板。

杜小帥只得先放下了老少二人,施展“壁虎功,攀上井口,運足真力,單手將石板托起推開,然後縱身而出。

出了井口,向四下一看,發現是在一片荒蕪的後院中,可能是個久無人居住的廢宅吧!

他沒有時間仔細研究,趕緊下了古井,將老少二人分兩次帶上來,再一手挾一個,從院牆縱身而出。

外面是條僻靜的長巷,奔出巷口,已可見到街道。

你娘咧!這條地道還真長,居然已距離“如意賭坊”兩條大街了。

小夥子這時也沒心情去找那光頭無眉的娘們算帳,只想趕快找個地方把一老一少救醒。

這時,他想起了桃花教的唐雲萍。對!她一定能救醒他們!

但桃花救在城外三十里的山谷中,小夥子功力再高,挾著兩個人一路奔去,不累死也喘死。

他想到了馬車,於是找個隱蔽的地方,先把他們留在那裡。否則挾了兩個人去街上找車,人家還以為他練功呢!

一口氣跑到街上,運氣還真不錯,正好見到一座酒樓附近,大要下停著一輛無人看守的雙轡會麗馬車。跟在象山港碼頭上,華服中年乘看去接李圓圓的那輛蠻象的。

小夥子這時急著救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偷偷摸到車旁,見四下無人,急忙解下拴在樹上的韁繩,跳上前車座。抓起長鞭一抽,兩匹馬兒就向前飛奔。

剛奔出不遠,就聽後面有人大叫:“強盜!強盜……”小夥子好像沒聽到,長鞭連揚,風騁電馳而去。

來到老少二人處,將韁索一勒,馬車停祝跳下來把他們抱上車內,關妥車門,再跳上前座揮鞭一抽,直奔城西。蘇州並非京都重地,城開不夜,小夥子出了西城,便快馬加鞭,急如星火地趕往桃花教。

三十里路,不到半個時辰,山谷已遙遙在望。

但到了谷口,只見谷內遍佈亂石,馬車已無法通行。好在離那山洞已不遠,小夥子乾脆一手挾一個,往桃花教飛奔而去。

將近洞口,突見黑暗中竄出七八個手執鋼刀的壯漢,攔住了去路。

幸好為首的正是申良,一眼認出小夥子,忙上前抱拳道:“原來是杜小俠!

這兩位……”杜小帥笑得甚癟:“他們是我的朋友,中了毒,帶來想請教主救他們。”

申良沮然道:“教主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快保不住了……”杜小帥一聽眨了眨眼,驚問:“教主怎麼了?”

申良道:“教主快不行了……唉,快進洞去再說吧!”便吩咐兩名壯漢,上前接下了一老一少。

其他幾人仍退回暗處,由申良領著杜小帥等人,急步直奔出洞。

杜小帥注意到,一路上都有人暗中戒備,如臨大敵,不禁好奇地憋笑:“這裡是怎麼啦?”

申良垂頭喪氣道:“說來話長,教主不知能不能見杜小俠最後一面,快去先看看她……”杜小帥心裡可急了,不等他說完,已直向山洞奔去。

洞口內外,均是那批少女在嚴陣以待,見了杜小帥,立即由其中一人,領了他往洞內走。

來到唐雲萍的門口,那少女說聲:“杜小俠請進!”便恭身而退。

杜小帥推門進去一看,但見房內靜悄悄地,只有唐雲萍一個躺在床上。

她似已聽見有人進來,睜開眼睛問道:“是詩詩嗎?”

杜小帥三步並作二步上前應道:“大姐,是我來了。”

走近床前一看,唐雲萍形容憔悴,臉色蒼白,一副快死翹翹的樣子。

唐雲萍激動道:“小兄弟,大姐捨不得斷氣,就等著見你最後一面,總算讓我等到……”想要撐起身來,卻已力不從心。

杜小帥急忙扶住她,自己在床邊側身坐下,心酸酸地:“大姐,你怎麼病成這樣了?”

唐雲萍強作笑容道:“小兄弟,我是不是很難看?快把鏡子梳子給我……”

杜小帥揪著臉道:“大姐,別管那些了,你不是答應我要好好保重的嗎,為什麼……”唐雲萍沮喪道:“唉!小兄弟,大姐已答應你,不再陰補陽,幹那傷天害理的事了。可是,我練的‘陰陽功’已達八層以上,多日不採補,我的內元便不因,功逐漸散失……”杜小帥接道:“大姐免擔心,我已經得到‘錢塘江血龍’的血啦!”

唐雲萍驚喜道:“真的?那太好了,小兄弟,恭喜你啦!”笑容隨即消失,黯然道:“可惜對我來說,已經為時太晚了。”

杜小帥臉色發青:“大姐,你不是說,只要有了‘鐵江血龍’的血,就可以得救了嗎?”

唐雲萍嘆了口氣道:“那是兩三個月前,我還能挺得住,現在……就算能把命保住,恐怕也將成為苟延殘喘的廢人啦?”

杜小帥猛搔頭髮道:“難道沒有其他補救之道?”

唐雲萍苦笑道:“唯一的方法,我也不敢說一定有救……”說了一半,卻欲言雙止起來。

杜小帥追問道:“大姐,你快說呀,是什麼方法啦?”

唐雲萍搖搖頭道:“算了;算了,大姐能見到你最後一面,已經心滿意足,死可瞑目了。”

杜小帥激動地猛彈耳朵道:“不!大姐,你一定要說,一定要告訴我,用什麼方法可以救你,就算救不了,也要試一試啊!”唐雲萍連連搖頭,淚水不住地奪眶湧出。

杜小帥可聰明得很,立即想到了:當初他快翹毛時,唐雲萍曾不惜耗去本身十年以上功力,以“陰陽合功”救了他一命。看來只有用“陰陽合功”,才能救得了她?

沒錯,她為了女兒詩詩,不便作此要求,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而不願說出這個唯一的方法!

杜小帥心中暗爽,當機立斷,勇於犧牲道:“大姐,原諒我吧!”當即站起身來,脫去了衣服。

唐雲萍驚問道:“小兄弟,你,你要幹嘛?”

杜小帥上了床,也不理她,將被一掀開,就強行脫她的衣服。唐雲萍大驚道:

“小兄弟,你不可以,不可以……”就在雙方漸入高潮,若痴若狂,欲生欲死的時刻,唐詩詩一頭闖了進來。

唐詩詩突然間全身一個大震,震得她心都碎了,轉身就掩面痛泣著奪門而出。

唐雲萍雖渾然忘我之境,間聲一睜眼,正好瞥見女兒衝出房的背影,這一驚,慾念頓消,驚道:“好險……”杜小帥笑道:“大姐,我做的不對?”

唐雲萍郝然道:“不!你沒錯,小兄弟,謝謝你救我的這番心意。怪我自己,剛才差一點情不自禁,那我就沒命了,幸虧詩詩闖進來……”杜小帥根本渾然未覺,一拍額頭乾笑道:“詩詩剛才進來過?”

唐雲萍微微點了下頭,又搔頭道:“你雖救了我一命,可是,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杜小帥自告奮勇揉揉了鼻頭道:“我去對她說吧!”

唐雲萍苦笑道:“沒有用的,以後再說吧!”

杜小帥幹窘直笑,臉上紅紅地問道:“大姐,我剛者這樣做的對不對?”

唐雲萍蒼白的臉上,居然泛起了紅暈,點點頭道:“這是唯一能救我的方法,但我為了詩詩,不能要求……唉!事已至此,一切都是天意。小兄弟,你真得到‘錢塘江血龍’的血了?”

杜小帥點了點頭,便將錢塘江搏龍,及龍腹逃生遇救的經過,簡單扼要地述說一遍。

唐雲萍聽畢,驚歎道:“你現在體內全是龍血了?”

杜小帥“嗯”了一聲,取了“心匕”坐回床邊,抽出刀在前臂一割,果然流出的血是墨綠色。

唐雲萍若獲至寶,急忙翻過身來,把嘴湊在他傷口上,連連猛吸一陣。

片刻後,她停止吸吮,翻回身去,仰面閉目躺著,似在運功調息。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時間,唐雲萍蒼白的臉上,已逐漸有了血色,恢復了往日的嬌豔,霍地雙目一睜,撐身坐了起來,欣然笑道:“我重生了!”

杜小帥可真高興死了,惹笑:“恭喜大姐!”

唐雲萍急忙執起他的手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那知撩起衣袖一看,傷口早已癒合,連傷痕都不見,不禁驚詫道:“小兄弟,你剛才不是用刀……”

杜小帥聳了聳肩,弄笑:“大姐,我現在已經變成怪胎了,不但傷口一會兒就自行復元,而且百毒不侵哦……”突然想起一老一少,急道:“對了,大姐,我帶來兩個朋友,他們中了毒氣昏迷不醒,你有沒有法子救他們?”

唐雲萍斥笑:“傻兄弟,你自己身上的龍血,就是解毒神藥,怎麼反而要我救啊!”

杜小帥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糗笑:“我怎麼沒想到?真‘遜’!大姐,咱們快去救醒他們吧!”

唐雲萍起身匆匆穿上衣服,便偕同杜小帥出房。

眾男女見教主前後不到半個時辰,竟已不藥而癒,無不大為驚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小帥見老少二人,躺在地上的毛毯上,仍然昏迷不醒,忙不迭上前蹲下,取出“心匕”將左手中指豁破,使綠色的血滴進楊心蘭口中,再過去滴入李黑口中。

站在近處的幾名少女,見小夥子滴出的血竟是墨綠色的,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不用一會兒,老少二人已緩緩醒過來。

楊心蘭眼睛一睜,就霍地跳起,指著唐雲萍破口大罵,“他媽的,你這鬼女人……”杜小帥忙攔住她道:“楊姑娘,你弄錯啦,她不是那鬼女人,是……唐大姐!”

楊心蘭定了定神,才認出唐雲萍不是光頭眉的女人,很糗地道:“噢,對不起,是我‘觸目’……”唐雲萍置之一笑,很有風度地道:“姑娘剛清醒,難免的。”

杜小帥剛替雙方作了介紹,突見申良氣急敗壞地奔人。

乍見唐雲萍,申良不由地一怔,驚詫道:“教主,你,你怎麼起來啦?”

唐雲萍道:“我沒事了。申良,你慌慌張張的幹嘛,是不是外邊有動靜了?”

申良恭然答道:“還沒有動靜,可是,陳雄和丘維仁兩個王八蛋,以為救主挺不住了,帶著幾個兄弟繞跑啦!”

唐雲萍嘆道:“算了,反正過了今夜,我也正打算解散桃花教,讓他們去自謀出路吧!”

忽聽老叫化誇張大叫:“什麼?這裡是桃花教?”

唐雲萍笑問道:“老人家常在江湖走動,大概聽到不少傳聞,對桃花教的風評不太好吧?”

老叫化一生嫉惡如仇,也不理她,逕向小夥子道:“小兄弟,老叫化還有事,要先走一步……”不料楊心蘭冒出杜小帥的口頭禪,怒道:“你娘咧!老酒鬼,你那幾根老骨頭,送給桃花教餵狗都不要,你怕什麼呢?臭美!”她這番話是罵的老叫化,卻似在指桑罵槐,聽在唐雲萍耳裡,頗覺不是滋味,臉色不由地一沉,正想發作。

杜小帥忙打圓場道:“是啊,老哥哥,你沒聽見嗎,唐大姐已決心要解散桃花教了。”

老叫化面有難色道:“這……”

唐雲萍可是眼睛裡不揉沙子的,冷聲道:“老人家要走就趁早,我不敢強留。

否則,敵人隨時會大舉來犯,想走也走不成了!”

杜小帥眼珠子一轉,瞄眼:“大姐,你說什麼敵人?”

唐雲萍正色道:“‘一統幫’!”

一聽“一統幫”,老少三人全部一呆,你看著我,你看著你。

唐雲萍接著憤聲道:“前幾天他們派人摸到這裡來,逼我歸順‘一統幫’,被我拒絕了,臨去撂下狠話,限我在三日之內給他們答覆,否則雞大不留,今晚正好是最後的期限!”

李黑一聽,這可來勁兒了,振聲道:“他奶奶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撞上了,老叫化賴在這裡不走啦!”

唐雲萍頗覺意外道:“老人家不怕受連累?”

李黑豪氣大發道:“愛說笑!誰怕誰?你去江湖上打聽打聽,‘醉龍丐’李黑怕過誰來著?!”

楊心蘭存心糗他道:“這麼說,連我也不怕嘍?”

李黑笑得甚癟:“不不不,我除了大小姐和老太爺,老叫化誰都不怕。”

楊心蘭微微點頭,謔笑不已:“這還差不多!”

唐雲萍也轉嗔為喜道:“既然老人家和楊姑娘賞臉留下,我得盡地主之誼,準備水酒粗菜,為各位壓壓驚吧!”

李黑喜出望外,大笑道:“有酒,老叫化就更不走不動啦!哈哈唐雲萍當即吩咐準備酒菜,又交待申良一番,矚他出外去繼續守望,嚴加戒備。

少女們早已在洞廳內擺開桌椅,賓主便坐下來。

杜小帥等唐雲萍一坐定,即彈著耳朵問道:“大姐,‘一統幫’的人,今夜一定會來?”

唐雲萍神色凝重道:“‘一統幫’的口號是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在蘇州境內,‘桃花教’是個大目標,也是他們的眼中釘,除非我答應歸順,他們是絕不會放手的。不過,我這地方相當隱蔽,他們不知怎麼會‘摸’到的……“杜小帥一聽不對,癟苦道:“大姨,我可沒走漏風聲,不信你問老哥哥和楊姑娘,連在他們面前,我都沒有提過‘桃花教’三個字!”

唐雲萍笑道:“小兄弟,你想到哪兒去了,大姐怎會懷疑你出賣我啊!”

這時酒菜已送上,唐雲萍以主人身份,先敬了大家一杯。老叫化就不再客氣,抱著酒罈猛灌起來。

連於了十幾大碗,他才放下酒罈,抹抹嘴道:“唐教主,說良心話,老叫化剛才一聽這裡是桃花教,恨不得趕快走人。可是聽你不為‘一統幫’所屈,卻又打心眼裡敬佩不已,所以……不過,在江湖上,對桃花教的傳聞實在不敢恭維,你是怎麼當了教主的?”

唐雲萍瞥了楊心蘭一眼,很有顧忌地道:“有楊姑娘在座,恕我不便……”

不料楊心蘭卻毫不在乎,訕邪道:“唐教主請只管說,我是百無禁忌的啦!”

唐雲萍嘆了口氣道:“說來這也是天意,桃花教原本是‘陰陽教’……”老叫化果然見多識廣,驚詫道:“那不是兩百多年前,清元道士所創的邪教?”

唐雲萍微微點頭道:“清元道士創教的本意,原不是為非作歹,他所創的‘陰陽合功’,也並非是損人利己,採取他人的內元,增長自己的功辦。

而是要藉男女交合,達成天地陰陽互融的最高境界,使第個人都能享受真正的人生。可惜,傳了幾代,整個都變了質。“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是冥傳,陰陽教十三代弟子。因為陰陽教主沈陰,在百年前是個淫惡的大魔頭。當時鬧得天下大亂,結果引起武林公憤,被九大門派高手合力圍剿,身負重傷逃到一處懸巖下的石洞裡,臨死前用鮮血寫成一本武功秘芨……”說到這裡,她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起來,舉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始接下去道:“我那時才十幾歲,年幼無知,被一個負心漢始亂終棄,一時想不開,決心找個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去了結生命。無意間跑進那山洞裡,發現了那本秘芨。因為我曾學過武功,知道那秘芨上所記載的,是一種絕世武功。

於是心念一動,決心把秘芨上的武功練成,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那負心漢報復。而更重要的,是我發現已有身孕,所以不能死。幾個月後,我和生下了一個女兒,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心想,那負心漢雖遺棄了我,總會念到父女之情吧!

那知等我兩年後找到他時,他居然逼我交出秘芨,對我母女不聞不問。我當時萬念俱灰,本想帶著女兒走了算了。偏偏他不放我走,還奪去我的女兒,威脅我交出秘芨,我只說出秘芨早已毀掉,武功全部記在我腦子裡。他竟逼我背誦出來,並且逼我示範演練,那知我被迫跟他一交合,竟無法控制,將他元陽吸盡,使他衰竭而死!”

楊心蘭畢竟是個少女,雖然聽得惟懂非懂,卻忍不住臉部熱熱的。話說,是她自己要聽的嘛!

杜小帥和李黑已聽得入神,連酒都忘了喝。

唐雲萍又深深嘆了口氣,乾笑著:“我那裡知道,練了‘陰陽合功’,就愈陷愈深,終至不可自拔。後來聽到江湖中,對‘陰陽教’的種種傳說,我擔心樹大招風,所以組教之後改稱為‘桃花教’。可是,沈陰好象陰魂不散,一直附在我身上,使我……唉!”

杜小帥笑憋著嘴:“大姐,現在你不用擔心,鬼魂已在你身上被驅逐了。”

唐雲萍露出感激的眼光道:“謝謝你……”但隨即又憂形於色道:“無形的鬼魂驅逐了,有形的鬼魂卻又不放過我吶!”

杜小帥騷包得很:“你娘咧!今夜他們只要敢來,管教他們一個也回不去!”

李黑附和道:“對!最好是他們傾巢來犯,咱們正好來個一網打盡!”

楊心蘭逮住機會就糗他,不懷好意地捉謔:“老酒鬼,你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老叫化只有猛打哈哈,乾脆喝酒,掩飾他的窘態。

正在這時,忽見一名少女慌慌張張奔來,在唐雲萍身旁,附耳輕聲說了幾句。

庸雲萍神情倏地一變,起身道:“各位請慢用,我失陪一下。”

杜小帥察言觀色,心知必有重大事故發生,如果是敵人大舉來犯,她不會不宣佈,那麼……小夥子心念一動,想到了唐詩詩,忍不住瞄眼:“大姐,是不是詩詩?”

唐雲萍沮然點了下頭,匆匆向裡走去。

杜小帥急忙起身離座,追上去問道:“詩詩怎麼了?”

唐雲萍無奈道:“她出走了!”

杜小帥癟得很,急道:“從那裡走的,我去追她回來。”

唐雲萍心急如焚道:“從後山走的,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不知追不追得上……”話尚未說完,突聞洞外傳來連聲急促哨音。

這是敵人來犯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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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月黑風高,山谷內人影幢幢。

近百名黑衣蒙面人,兵分三路,逐漸向桃花教的山洞逼近……由於唐雲萍臥病多日,毫無起色,整個桃花教裡的人,已是人心惶惶,早就有人私下計議過,萬一“一統幫”大舉來犯,到時候就是日赤火炎,只有隨便人顧性命了。

陳雄和丘維仁兩位堂主,各帶了幾名心腹手下臨陣脫逃,雖然走的人數不多,卻使軍心大亂,大部分人已喪失了鬥志。儘管申良極力安撫,告訴大家教主已康復,而且來了武功高強的援兵,仍然無法使士氣振作起來。

主要的是,他們不相信這老少三人有什麼屁用。

杜小帥他們都見過,上回單槍匹馬來赴約,結果栽在那十幾名少女肉陣裡。

雖然他們並不太清楚,小夥子怎麼會被教主網開一面,總之他不夠瞧就是啦!

而今夜小夥子帶來的兩人,一個老叫化,一個花不溜秋的大姑娘,兩個都是昏迷不醒,被扛進洞去的,這種“高手”能撐得住場面?真是愛說笑!

這時守伏在暗處戒備的人,似乎已打好主意,如果敵人大舉來犯,一看情形不對,就趕緊隨人顧性命,要不就棄械投降,真要賣命一拼的,不是白痴就是傻瓜!

未戰就已先敗,這種仗還能打嗎?

如今,整個桃花教裡,除了由唐雲萍親自調教出來的那批少女,對教主忠心耿耿,誓死堅守山洞,剩下的只有一個申良了。

三路兵馬正逼近……

申良眼看敵人已近,一聲令下:“發射!”

真是傷透了心!箭是射出了,射的卻不是敵人,而是申良!申良哪曾想到,自己的手下突然倒戈相向,頓時被攻了個措手不及,雖以鋼刀撥開了不少支箭,左肩和右腰仍被射中。

變生時腋,這位堂主不禁驚怒交加道:“他媽的!你們……”近處的幾名壯漢一擁而上,不由分說,揮刀就向申良砍殺過去。

申良心知這批傢伙已臨陣叛變,只得負傷奮力拼殺,同時取出銅哨,欲向山洞吹去告急訊號。

那知銅哨尚未吹響,右肩上又捱了一刀,隨著刀鋒過處,灑起一片血雨。

申良一發狠,旋身揮刀飛斬,只聽那突襲的壯漢一聲修叫,被攔腰一刀砍成兩截,腸子破腹而出,死狀慘不忍睹。

其他人大驚,但並未被嚇退,反而發動猛烈圍攻,決心幹上啦!申良邊戰邊罵道:“他媽的!你們這些龜孫子,不說教主了,就連老子平日也待你們不薄,你們竟然……”其中一名壯漢喝道:“姓申的,識時務者為俊傑,桃花教大勢已去,那淫婆娘眼看就快斷氣了,你還替她賣命,你真是個驢!”申良大怒,衝上去就是狠狠一刀。

但那壯漢身手不弱,閃身避開,反手回敬一刀,砍向申良右臂。只聽一聲慘叫,申良的整條右臂,已跟身體脫離關係手上仍然緊握鋼刀,掉落在地上。

後面另一壯漢趁機欺上,飛起一腳,將搖搖欲墜的申良踹倒,趕上去正舉刀砍下,二三十名黑衣蒙面人已掩至面前。砍中申良的壯漢急忙棄刀在地,朗聲道:

“咱們自願歸順貴幫,誓死效忠!”

其他人紛紛丟下了刀,齊聲道:“咱們自願歸順‘一統幫’,誓死效忠!”

為首的黑衣蒙面入挺身上前,陰森森道:“好一個誓死效忠!各位投效桃花教時,大概也這樣說過吧?”

眾壯漢面面相覷,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嘿嘿冷笑:“如果收容了你們,有一天遇上了比‘一統幫’更強大的敵人,相信你們也會象現在一樣,誓死效忠吧?殺!

“殺”字一齣口,就見那二三十名黑衣蒙面人一擁而上,出手毫不留情,見人就殺。

眾壯漢全已棄刀投降,手無寸鐵,那能抵擋得住這批如狼似虎的殺手。

只聽慘叫聲連起,一個人都斃命在刀劍下,去向閻王爺高呼“誓死效忠”了。

這條直通山洞的小徑,只不過三五十丈距離,一路上都有戒備,申良帶的這批手下,是負責把守第一道關卡。

第一道關卡輕而易舉突破,黑衣蒙面人便長驅直入,直向山洞衝去。

小徑兩旁,守伏在樹上,石後的暗哨,已知第一道關卡降敵的結果,不敢再重蹈覆轍,只好來個大車拼啦!

一聲令下,只見箭如飛蝗般射來,暫時封住了黑衣蒙面人的衝勢。

但黑衣蒙面人兵發三路,正面的這一股人馬受阻,左右兩翼卻包抄過來,暗中己摸清了弓箭手的位置。

他們無聲無息地“摸”了上來,突然出其不意地發動,使那些暗樁猝不及防,被攻了個措手不及。

一時之間,慘叫聲此落彼此,就見藏身樹上的人紛紛墜地,藏在石後的死命亂逃,可惜逃不出幾步,就一個個倒地不起。黑衣蒙面人三路兵馬會合,即向山洞挺進。

不料衝至距離三丈外,只見山洞外無聲無息,毫無防範,黑乎乎地連一個人影也不見。

難道唐雲萍眼看大勢已去,率眾從別的出路逃之夭夭了?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唯恐有詐,雙臂一分,示意眾人散開,隨即振聲道:“唐教主,快出來投降吧,歸順了咱們‘一統幫’,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多的是,包你夜夜春宵,用不著再到處去找男人啦!”

眾人鬨然大笑,似乎早已風聞桃花教主的“嗜好”,專找年輕力壯的男子採陽補陰。

山洞內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

為首的黑衣蒙面人等了片刻,未見迴音,不由地怒道:“我數到十,你們再不出來投降,就別怪咱們要殺進來了……一……二……山洞內仍然毫無聲息。

為首的黑衣蒙面人繼續數道:“四……五……六……”山洞人還是“掂掂”

的,散佈洞外的黑衣蒙面人,已開始漸漸向洞口掩近。

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又繼續數下去!捌摺恕擰蓖A巳脛櫻蝗徽窈鵲潰骸俺澹?

一聲令下,便聽眾黑衣蒙面人,齊聲吶喊,象潮水般向山洞衝去。

突然間,從洞口內傳了一聲暴喝:“毀天滅地!”

一道劍光如夜空中閃電,挾雷霆萬鈞之勢,彷彿排山倒海,又似萬馬奔騰般,由黑乎乎的洞內衝殺而出。

淒厲慘叫聲連聲,就見首當其衝的十幾名黑衣蒙面人,不是身首異處,就是肚破腸流,紛向四下跌了開去,死狀慘不忍睹!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竟使十幾個江湖高手,在眨眼之間喪命劍下,出手之人究竟是神?還是魔?實在教人害怕!

其他人被這驚天動地的一擊所震懾,個個嚇得屁滾尿流,全部傻了眼。

他們終於看清,出手的既不是神,也不是魔,而是個清秀邪氣的年輕小夥子。

小夥子右手持劍,左手握著短匕,屹立在洞口外,以那冷峻的目光一掃,使那些黑衣蒙面人不寒而慄,心裡機伶伶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

為首的黑衣蒙面人猛然回過神來,鼓足勇氣喝問道:“呔!你這小子是什麼人!”

小夥子拽得跟什麼似的,訕邪:“杜小帥!”

黑衣蒙面人微微一怔道:“唔……這名字好象在什麼地方聽過……”杜小帥撇了撇嘴角,嘲惹:“就算以前沒聽過,現在你們已經聽見。知道小爺是誰了!”

黑衣蒙面人狐假虎威道:“你可知道咱們是什麼人?”

杜小帥黠笑道:“我不必知道,你們到了閻王爺那裡,不妨自我介紹吧!”

黑衣蒙面人悖然大怒道:“好小子!口氣倒不小,淫婆娘那裡弄來這童子雞……”杜小帥狂喝一聲:“找死!”人已趨身而上。

黑衣蒙面人暗自一驚,他用的也是劍,挺劍就迎上來。

只聽“當”地一聲金鐵交鳴,他的劍已被震得飛向天空,不住地飛旋打轉。

這傢伙功力雖不及小夥子渾厚,身手倒很利落,心中一凜,已及時暴退兩丈,喝令道:“一齊上!”

其他人那敢怠慢,立即一擁而上。

杜小帥冷冷一笑,突然身形暴起,又一招“毀天滅地”攻出。“玄天三劍”

中,以這“毀天滅地”最具威力。

尤其小夥子服了龍血和內丹,功力已相當百年修為,一劍攻出的聲勢何等厲害,真是嚇死人了!⒉醫猩繽按蠛銑保孀漚F燒兜暮⒐Γ曰⌒械陌朐玻值沽聳父鋈恕K羌任瓷硎滓齏Γ籃罅榛昊溝寐卣夷源R參炊瞧瞥α鰨伊艘淮蠖選5齦齠際潛煥6蝦恚派洌?

就在黑衣蒙面人一片驚亂時,山洞內喊殺震天,衝出了以唐雲萍為首的大批娘子軍,尚有兩個“傭軍”,楊心蘭和李黑。黑衣蒙面人被杜小帥的兩次出手,幹掉了近三十人,早就驚得褲底一包,陣腳大亂。

一見山洞內又衝殺出大批人馬,更是屁滾尿流,沒命逃開會了。

唐雲萍那容他們逃命,趕上去向杜小帥招呼道:“小兄弟,一個都別放他們走!”

杜小帥應了一聲,即與唐雲萍雙雙追殺上去。

楊心蘭也不甘寂寞,向老叫化叫道:“老酒鬼,咱們可不是來看錶演的!”

李黑應道:“當然,我們可是來表演的,喝了人家西壇酒,總得出點力啊!”

這一老一少趕上去,配合前面追殺的一男一女,更是勢如新竹,銳不可當,直殺得黑衣蒙面人沒頭沒腦,慘叫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噴噴!好一場修烈的廝殺!

“一統幫”今夜派出近兩百人,聲勢浩大,且個個都有兩把刷子,決心要一舉消滅“桃花教”。沒想到會遇上杜小帥這小煞星,以那不可思議的驚人武功,使他們大出意料之外。

那用得著一會兒,黑衣蒙面人幾乎死了了(死光),只剩下不到十個跑得快的,逃出了山谷。

杜小帥殺性已起,仍想追殺,被唐雲萍攔住,勸阻道:“算了,留他們幾個活口回去,好讓‘一統幫’的頭兒知道,想一統天下武林,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老叫化也上前道:“對!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敢痴心妄想做白日夢啦!”

杜小帥歪著頭,笑得甚惹人:“咱們快看看,有沒有沒死的,問明他們的‘窩’在那裡,乾脆殺上門去!”

但一路我回去,橫七豎八的黑衣豪麵人屍體中,竟沒有一個命大的,實在有夠慘!

忽聽一個衰弱的聲音在呻吟,循聲趕去一看,竟是斷了右臂,全身象個血人似的申良。

唐雲萍忙上前蹲下,只見他已奄奄一息,急道:“申良,你挺著點,我救你回洞去。”

申良氣若游絲道:“教,教主……屬下該死……平日沒能好好約束那批龜孫子……想不到……”杜小帥趕過來,蹲下用劍割破左手中指,對著申良的口,讓墨綠色的血,一滴滴向口中滴去。

不到片刻,申良果然精神一振,說話也有力氣了,驚說道:“杜小俠,你的血……”杜小帥捉笑:“我的血是萬靈露!”

老叫化打趣道:“小兄弟,你可以到‘捐血中心’去登記,做一個‘快樂的捐血人’,保證每天有人排長龍等你的血埃”杜小帥嘟著嘴道:“我幹嘛呀?日行一善,那我不成了童子軍!”

忽聽申良又驚詫地叫道:“怪事啊!我的傷口血已止住不流啦!”

唐雲萍安撫他道:“那就好,你的命可以保住了。申良,難得你對我忠心耿耿,不過你放心,我雖已決心解散桃花教,但我會給你一筆生活費,讓你下半輩子不愁的。”

申良激動道:“不!屬下願永遠效忠教主,雖然斷了條胳膊,還有一條可以用啊!”

唐雲萍搖頭笑道:“你要再叫我教主了,桃花教都不存在了,我還當什麼教主。唉!你一個人的問題好解決,倒是那些姑娘們……”杜小帥靈機一動:“我倒想起一個地方,可以安排她們去。”

唐雲萍問道:“哦?是什麼地方?

杜小帥弄笑:“我乾娘的‘飄花宮’啊!”

唐雲萍為之一怔道:“‘飄花官’?”

老叫化擠眉:“對對對,姑娘們去那裡,再也合適不過了,而且一定肯收容她們!”隨即說出杜小帥與柳苔青之間的關係。

唐雲萍聽了自是十分高興,當下決定把手下那批少女,送往“飄花官”,了卻一樁心事,以便去尋找她的女兒詩詩。

夜已深,人卻未靜。

距離“如意賭坊”兩條街,長巷盡頭,一座看似久已無人居住的荒廢的巨宅裡,大廳內這時卻是人影一堆,聚集了好幾十人。全廳沒有一盞燈,黑抹抹的,而且所有人都黑一律穿黑衣,臉上蒙著黑布面罩,根本不知誰是誰。

但有一個人很特別,也最醒目,因為她雖披的是黑色披風,卻散發著五百燭光是個大光頭,連眉毛都沒有。

啊哈!這不是賭國豔后金玉姬那娘們嗎?

這女人似乎待罪的心情,正在負荊請罪吶。

端坐在堂上方太師椅上的,也是個黑衣蒙面人,兩旁分立著八名黑衣壯漢,看來這傢伙來頭不小哦。

只見他放在太師椅扶手上的左手,不住地輕敲著,好象故意要引起別人注意,看到他中指戴著一隻骷髏形戒指,其實,他是正在思考著。

他既然沉思不語,就沒一個人敢出聲,整個大廳鴉雀無聲,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可聽見。

靜!靜……

他老人家終於輕咳兩聲,打破了沉寂,開口道:“金玉姬,你明知我最近要來蘇州,需要這地方落腳,為什麼這樣不小心。讓人發現了從賭場通到這裡的地道?嗯!”

金玉姬訪佛老鼠見了貓似的,嚇得全身發抖,恭恭敬敬道:“妾身原是為了安全起見,想等幫主大駕到了之後,才把地下密室那堵石磚牆壁打通,改作地道這端出口的。誰知今晚突然來了那老少三人,連胡老三都罩不住了,我只好親自出馬。不料那年輕姑娘十分了得,我也贏不了她……”幫主作了個手勢道:“好了,不必從盤古開天闢地說起,我要知道他們怎麼發現那地道的?”

金王姬道:“當時他們三人被椅把上的機關匝住,落下密室,我以為他們一定會中毒昏迷,那知還沒來得及打開活動地板查看,就聽下面一聲轟然巨響,好象天崩地裂。大概他們身上帶有炸藥,炸開了石壁,發現外面地道逃出去的。只是妾身到現在還不明白,他們怎能不中毒迷,而且弄斷了鋼匝……”幫主沉聲問道:“你可知道他們三人是什麼來頭?”

金玉姬癟苦道:“不,不清楚,那老叫化最近去賭過兩次,兩次都扛龜,輸掉一萬多兩銀子。另一個小夥子只有十六七歲,還有個年輕姑娘……”幫主怒斥道:“糊塗!你真是隻驢!母豬!既然看出他們大有來頭。為什麼不摸清他們的底細?”

金玉姬嚇得魂不附體道:“妾身當時……”突見一名黑衣蒙面人上前,執禮甚恭道:“啟稟幫主,依屬下判斷,那老叫化定是‘醉龍丐’李黑,那小子就是自稱叫杜小帥的,年輕姑娘則可能是楊小邪的女兒!”

金玉姬一聽,差點沒氣昏:“那丫頭是楊小邪的女兒?”想起光頭無眉,外帶終年不穿衣服,不禁火冒三丈,可惜大好報仇的機會,卻失之交臂。

幫主看都懶得著她一眼,向恭立面前的那人問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是他們?”

黑衣蒙面人道:“據屬下的手下所報,兩三個月前,楊小邪的女兒扮成個小叫化,而且落了單,被咱們的人綴上,原可把她抓住的,偏偏被那自稱叫杜小帥的小子攪了局。後來承一處山下,又發現咱們的人死了二三十個,可能也是那小子乾的。”

突見另一人走出道:“那可他跟他無關,屬下派出的那批人,是跟蹤‘血轎’的!”

幫主把手一揮道:“你先退下,我知道了。”

那人恭應一聲,退了回去。

幫主又向面前那人道:“你繼續說下去。”

黑衣蒙面人道:“後來咱們的人圍攻老叫化,也是那小子攪的局。由此看來,一個老叫化,一個小子和一個年輕姑娘走在一起,那一定是他們三人了!”

又見一人走出,上前雙後一抱拳道:“啟稟幫主,據屬下得到的消息,歸順咱們的西門小郎,兩三個月前在太平縣城裡的一家妓家,栽了一個小子手裡,被廢了武功,那小子自稱杜小帥,當時跟他在一起的,就有老叫化和一個小叫化。”

幫主沉吟一下,陰森森道:“這麼看來,一定是他們三個人了。哼!杜小帥!

杜小帥!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頓了頓,向金玉姬喝問道:“你知罪嗎?”

金玉姬可真是嚇壞了,癟樣道:“我,我……”幫主沉聲道:“本幫對失職和辦事不力的人處罰,只有一個字死。”

金玉姬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幫主饒命!幫主開恩……”幫主管她生死,無動於衷,喝道:“刑堂堂主何在│”一名黑衣蒙面人應聲而出,雙手抱拳道:“屬下在│”金玉姬已是全身發抖,伏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泣聲道:

“幫主饒命,幫主開恩,妾身願帶罪立功……”幫主遲疑一下,問道:“刑堂堂主,你看如何?”

刑堂堂主恭聲道:“啟稟幫主,今玉姬這次實是無心之失,且過去她對本幫的經費供應,到時候都能如期交付,從不拖欠。而且,本幫如今正值用人之際,金玉姬的武功和賭技,今後都派得上用常望幫主破例開恩,給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幫主沉吟一下道:“唔……既是刑堂堂主代為求情,我就破一次例吧!”

金玉姬喜極而泣道:“多謝幫主大恩大德,……”幫主接道:“慢著!死罪難免,總得給你一點處罰,才能讓大家心服口服,認為我賞罰公平。”

金玉姬忙道:“妾身願罰,請幫主裁示!”

幫主道:“第一,三天之內,罰你交出十萬兩,充作本幫招兵買馬的經費!”

金玉姬一聽,面有菜色道:“十萬兩!這……”幫主不悅道:“嗯?心痛嗎?”

金玉姬連聲道:“不不不,不敢心痛,三天之內,妾身一定如數奉上。”

幫主笑了笑道:“很好。第二嘛,也是限你三天之內,要在蘇州城裡,替我另找一個落腳的地方。”

金玉姬恭應:“是!妾身一定辦到,只是要象這裡,有地道直通賭坊,一時恐怕……”幫主道:“我這個人是最講道理的,三天之內,要你打通一條地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絕不強人所難!”

只聽眾人大拍馬屁,齊聲歌頌道:“幫主洪福齊天!”

就在這時,突見幾條人影掠身越牆而入,落在院中。眾人齊齊一驚,立即各自亮出兵刃,一時如臨大敵。由於闖入的這幾人,均是黑衣、蒙面,敵友難辨。

便聽排隊中的一人喝問:“口令?”

落定院中的人答道:“一山不容二虎,我是‘地堂’王強!”眾人一聽是自己人,這才如釋重負。

王強一個箭步直射大廳裡,見了金玉姬,只微微一怔,立即上前雙膝一屈,跪在幫主面前,垂頭喪氣道:“幫主,屬下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幫主沉聲喝問道:“桃花教的人全逃光了?”

王強的聲音幾乎象哭,連聲道:“不不不,不是他們逃光了,是咱們幾乎全軍覆沒,逃回來的不足十人……”幫主驚怒交加,霍地一跳三丈、怒不可遏道:

“什麼?去了將近百人,只剩不到十個人回來,其他的人呢?”

王強全身發抖道:“全……全被殺了!”

幫主不能再跳了,再跳就要破瓦而出,只得忍下,喝問道:“快說!怎麼回事?”

王強只得硬頭頭皮,把攻打桃花教的情況,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幫主聽畢,頹然跌坐回太師椅上,喃喃自語道:“難道又是那小子?……”

王強接道:“對了,那小子自稱叫杜小帥!”

“杜小帥”三字如雷貫耳,震得全廳的人都為之一愕,每人又驚又怒。

幫主恨得咬牙切齒,雙手一用力,堅實的太師椅把手,頓時斷裂,散落一地。

他已怒極,又霍地站起身,喝令道:“召集蘇州城內咱們所有的人,我要親自去會會這小子!”

於是……

在不到半個時辰內,潛伏在蘇州城內及附近的“一統幫”幫眾,已召集了近兩百人。

雖已時值深夜,他們仍不敢明目張膽,招搖過市,化整為零地出了城西,在數里外會合,再浩浩蕩蕩地直奔桃花教。大批人馬進入山谷,就貫續發現黑衣蒙面人的屍體,尤其到了通山侗的小徑上,更是屍體遍地,有身首異處的,也有肚破腸流,更有斷手怕腳,令人慘不忍睹。

不料奔近桃花教的山洞,卻見洞口已被一塊塊巨石堆砌封死,一個人也沒留下。

白搭了!

穹窿山下這座不太起眼的山莊,幾乎沒有人會想到,它的主人就是當年江湖三大美人,雪山飄花宮的宮主柳苔青。

自從深夜來了一大批不速之客,莊內可就熱鬧也。

柳苔青得知於兒子已獲得龍血和內丹,當然高興得不得了啦!當下命自己的侍婢,帶了桃花教的那批少女們安頓下來,並交待所有莊丁嚴加戒備,以防“一統幫”摸來。

一切安排妥當,賓主在廳內坐了下來。

柳苔青和唐雲萍彼此心儀已久,一見如故。尤其知道這位當年江湖中的三大美人之一,就是杜小帥的乾娘,又是他師妹的母親,唐雲萍就對她更加親切了。

當杜小帥“重播”了一番今夜的精彩實兌後,柳苔青又驚又喜道:“小帥,想不到才兩個多月,你的武功已經這麼厲害啦!實在難得啊!”

小夥子捉笑:“還不都是拜乾娘所賜,那‘玄天三劍’,實在好嚇人哦,連孩兒都不敢相信,會有那麼大的本事!”

柳苔青正色道:“這也是你的造化,能獲得龍血和內丹,否則也不可能具有如此驚人的威力。不過,那一招‘毀天滅地’,實在太霸道,尤其以你現在的功力,可不能隨便用它吶。”

杜小帥眨了眨眼,惹笑:“孩兒知道啦!”

柳苔青展顏笑道:“當然,對付‘一統幫’的那幫人,那是另當別論了。”

老叫化附和道:“柳宮主說的對極了,對付‘一統幫’,一點都不用客氣!”

忽聽唐雲萍道:“柳宮主,‘一統幫’吃了這個大虧,一定不會輕易甘休,萬一找到這裡來,豈不……”柳苔青笑道:“唐教主不用擔心,我這山莊平時很少有人注意,只當是退休的官眷在此定居。況且,如今有小帥在,還怕‘一統幫’敢摸上門來嗎?”

唐雲萍過意不去道:“柳宮主這裡一向相安無事,我一來就替你帶來麻煩,實在心中不安。”

柳苔青道:“唐教主這麼說見外了,誰都有遭遇困難的時候,如果大家都抱著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心態,那要朋友幹嘛?況且,不瞞唐教主說,我一直在懷疑,當年毀我雪山飄花宮的那人,縱然不是‘一統幫’幫主,也極可能跟他有關!”

很難得一直保持淑女狀的楊心蘭,終於忍不住道:“那還不簡單,現在帥哥本事大的很,乾脆去把他抓來,我有七十二種酷刑,保證他受不了,非乖乖招出來不可!”

柳苔青笑了笑道!把罟媚錚廡┠昀矗乙舶抵械韃楣前鎦魘歉齜淺=器鐧睦骱θ宋錚永蔥兇儼歡ǎ裉煸謖飫錚魈煬偷攪吮鶇Γ兩窳釙仔諾氖窒攏嘉醇惱婷婺浚磺宄烤故撬夏睦鍶プニ兀俊?

楊心蘭美目一轉,訕言:“那他們自己的人,怎麼知道他是幫主呢?如果有人冒充……”柳苔青道:“這就不大清楚了,不過,我想他們一定有口令,或是特殊的識別方法吧!”

這時杜小帥察言觀色,看出唐雲萍憂心忡忡,但卻極力隱而不發,不禁嘆笑:

“大姐,你是不是在擔心詩詩?”

唐雲萍不動聲色道:“我想她不會有事的,明天我就去找她……”杜小帥彈了彈耳朵,問:“大姐知道她可能去那裡嗎?”

唐雲萍搖搖頭道:“她從小到大,幾乎沒有離開過山谷,以前我只帶她去太湖玩過、其他地方可能路都不知道該從那裡走。”

杜小帥興奮地道:“這兒離大湖很近,咱們明天就去找!”

這時已將近五更,柳苔青便提議道:“天都快亮了,大家也累了一夜,我看不如好好睡一覺,明天大家再從長計議吧!”被她一提,大家頓時感到有了睡意。

好在莊內備有不少間客房,柳苔青親自為客人一一安排了房間,自己才回寢宮去休息。

杜小帥雖然體力充沛,但一場激戰,消耗不少真力,倒真有些疲倦。可是關上房門,脫去外衣上床,卻兩眼瞪著帳頂,怎麼也睡不著。

詩詩是撞見他們那嘲床戲”,憤而蹺家的,這小女孩一見小夥子便愛上了他,純潔痴情的小心靈,如何能承受得了這種刺激嘛!況且,她從未離開過山谷,跑出去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年紀又那麼小,那多危險啊!

小夥子忽然想到,在這短短數月中,他所遇見和接觸的大小女人中,只有唐雲萍真正讓他嚐到了“爽”的滋味,而使他念念難忘,充滿懷念的卻是李圓圓。

那夜在船頭的擁吻,至今仍回味無窮……正在胡思亂想,忽聽房門有人輕叩兩下。

小夥子立即翻身而起,懶懶地道:“誰?”

房門外嬌聲應道:“杜公子,是我啦。”

小夥子一聽是替他洗過“泰國員的侍婢,可真是暗自心驚,不敢隨便開門,以免胡亂“失身”,弄笑:“什麼事?”

房外侍婢道:“宮主有請杜公子。”

一聽乾娘有召,小夥子可不敢胡恩亂想了,忙穿上衣服,提起解下了斷魂劍,開門出房,隨同侍婢逕往寢宮。

柳苔青已換了一身湖色軟緞便服,長髮披散在肩後,站在窗前眺望灰色的天空。

就看她這苗條動人的背影,真不愧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了!杜小帥上前恭敬叫了聲:“乾娘!”

柳苔青回過身,示意侍婢退出,拉了杜小帥的手,走至床邊坐下,笑問道:

“小帥,你已經睡了吧?”

杜小帥搔了搔耳後,捉笑:“睡了,可是還沒睡著。乾娘叫孩兒來,有什麼事啊?”

柳苔青親切地笑了笑道:“沒什麼要緊的事,我只是想問問你,那位楊姑娘是什麼來歷?”

杜小帥毫不隱瞞,便將結識“小楊”結拜的經過,以及楊心蘭在象山港追打老叫化的情形,大略說了一遍,最後瞄眼:“乾娘,你突然問起這個幹嘛?”

柳苔青道:“我從楊姑娘的眼神中,看出她很關心你,也很喜歡你哦。”

杜小帥茫然地聳了聳肩,糗笑:“這我可不知道了……”柳苔青笑問道:

“小帥,你覺得這位楊姑娘和玲兒,那一個比較美?”

杜小帥歪頭想了想:“都長得不賴,各有各的味道嘛。”

柳苔青又問道:“那你喜歡她們那一個呢?”

杜小帥有點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乾笑道:“這,這叫我怎麼說呢,師妹跟我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好象親兄妹一樣,榜姑娘礙…我們才認識沒幾天呢。”

柳苔青好象法官問案似的,毫不放鬆道:“那我再問你,你可得說實話。

如果將來你要結婚,你希望娶她們那一個做妻子?“杜小帥臉部熱熱地,窘迫道:“乾娘,那還早吶!”

柳苔青道:“我又不是要你馬上結婚,只不過問問而已,幹嘛嚇成這樣呀。”

杜小帥糗笑:“不瞞乾娘說。孩兒下山時,曾向師妹說,如果能把師父交待的幾件事都完成、回去向師父討賞,就要帥父答應把她嫁給我。可是,師妹說,她才不要嫁給我吶!”

柳苔青欣慰地笑道:“傻孩子,女孩子比較怕羞,玲兒嘴上說不,心裡早已答應了啊!”

杜小帥左眉一挑,說:“真的?”

柳苔青含笑微微點頭道:“好了,沒別的事,天都快亮啦,你快回心去睡吧!”

杜小帥應了一聲。起身向房門口。忽然回身呆問道:“乾娘,如果將來我娶了師妹,該叫你什麼呢?”

柳苔青慈祥的笑道:“傻孩子,跟著玲兒叫不就行了!”

杜小帥俏皮地點點頭,這才轉身出房。

柳苔青目送小夥子的背影出房,心裡似乎放下了一塊石頭,露出一臉欣慰的笑意。

杜小帥回到客房,躺上床就呼呼大睡。

睡夢中,九華山上到處張燈結綵,賀客中全是他近兩三個月來,所結識的男男女女,連那光頭無眉的女人也在內,場面有夠熱鬧的。

行禮如儀,拜完天地,小夥子一身新郎官打扮,人模人樣的,手牽彩帶摧著身穿鳳冠霞帔的新娘入洞房。

新房設在山洞內,名符其實的“洞房”啊!

小夥子迫不急待,揭開新娘的頭蓋,紅燭高燒的照映下,玲兒顯得無比嬌嫵,彷彿一朵含苞待放的薔薇。

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小夥子把新娘抱上床,為她寬衣解帶……正在這時,突聞一陣急促敲門聲響起。

小夥子驀地驚醒,才知道:“洞房花燭夜”原來是在做夢。但敲門聲仍在連續響著,同時聽出是老叫化的聲音在叫:“小兄弟,小兄弟,快開門哪……”杜小帥一骨碌坐起,想穿衣服時,發現自己連衣服都未脫就上床睡了,起身下床,心不甘心不願地開了房門。

老叫化一腳跨進門,就氣急敗壞嚷道:“唐教主走啦!”

杜小帥睜大眼睛,癟急:“她上那裡去了”老叫化聳聳肩,道:“大概是去找她女兒去了吧!”

杜小帥沒時間多問,拉了老叫化就走,急促道:“往那裡走的?咱們快追她回來……”老叫化被他象死狗一樣拖著,出了後院,直奔莊前,向守門的幾名莊丁打了個招呼,一路向山區追去。

杜小帥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出了後山,不過十幾裡就是太湖了。

一老一少奔上一處山坡,居高臨下,已可遙見太湖,卻不見唐雲萍的影蹤。

杜小帥踩腳暴怒:“老哥哥,你為什麼不攔住她?”

老叫化一臉癟樣:“怎麼攔?我是口渴起來拿水喝,正好從窗口見到唐教主匆匆出房,當時我也沒想到她會不辭而別,就未加理會,喝了水就回床去睡。一躺下就覺得不大對,趕快出了房,她已不在莊院,在莊院裡別處找了一遍,也不見人影兒,我趕快去問守在大門的人,才知道她已出莊,直朝山區奔去,所以我趕緊奔回去叫醒你埃”杜小帥歪頭想了想:“老哥哥,昨夜她不是說,她女兒很可能去太湖嗎。

我想她一定是去太湖找女兒了,咱們乾脆一路追下去吧!“老叫化癟著笑意:

“愛說笑!小兄弟,你知道太湖有多大嗎?萬一這一路追下去追不上她,到了太湖邊,咱們就抓瞎啦!”

杜小帥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懷中的銀哨,摸出來就放在嘴裡連連猛吹。

老叫化莫名其妙,等他停止吹了,詫異道:“小兄弟,你這是幹嘛?”

杜小帥黠笑:“我在請求空中支援啊!”

老叫化茫然道:“空中支援?”

杜小帥把手上的銀哨搖晃著道:“這是那位海龍王的女兒交給我的,她有隻會說話的九宮鳥,很能通人性。如果它在數里之內,一聽到這哨聲就會飛來。請它在空中幫我尋找唐大姐,那就比咱們在地上我方便多了。“老叫化斥笑:“他奶奶的!這倒新鮮……可是,那鳥兒萬一不在數里之內,聽不到哨聲呢?”

杜小帥聳聳,兩手一攤道:“那我也沒轍了,但總得試一試埃”說完,拿著銀哨又猛吹起來。

過了不久,果一條紅影循聲疾掠而至。

但哨聲引來的既不是那九宮鳥,也不是它的主人李圓圓,卻是楊心蘭。

她倒妙,人一到,呆了呆,劈頭就問:“咦!怎麼是你們啊?”

杜小帥也很絕,問道:“怎麼是你?”

楊心蘭以詫異的眼光,盯著他手上的銀哨,又問道:“帥哥,你這隻銀哨哪裡來的?”

杜小帥晃了晃銀哨,弄笑:“人家送給我的呀……楊姑娘,你好象認識它的主人?”

楊心蘭遲疑了一下,忙道:“不!我不認識……”杜小帥瞄眼:“那你怎麼聽到哨聲,就急急趕了來呢?”

楊心蘭訕言:“我,我只是好奇,趕來看看是什麼人在吹出這哨聲,想不到是你……”老叫化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這一吹真管用,引來一隻這麼美麗的紅色九宮鳥啊!”

楊心蘭狠狠瞪他一眼,突然見了鬼似的,驚叫一聲:“啊!倍閬蛄誦』

鎰擁幕忱鎩?

杜小帥雖然暗爽,也知道出了問題了,轉頭一看,連他也不禁失聲大叫:

“媽媽咪哦!這,這是啥玩意……”老叫化也看見了,一丈之外,直挺挺地站了個人,其實根本不象人。

只見他臉色慘白,好象撲滿了麵粉,瞪著一對死魚眼,身上卻是死人人殮穿的大紅“壽衣”!

哇噻!大白天突然冒出這麼個玩意,嚇人也不是這樣嘛!老少三人異口同聲喝問道:“你是人是鬼?”

那玩意兒陰陽怪氣道:“我老人家不是鬼,也不是人,是‘活死人’!”

老叫化不愧是老江湖,果然見多識廣,猛然想起了一個人,失聲驚叫道:

“閣下是當年古墓派掌門霍斯仁!”

他果然正是霍斯仁,傑傑怪笑道:“不錯!霍斯仁這名字文謅謅的,酸氣太重,而且沒有活死人好記!”

杜小帥不屑地撇嘴:“哼!你老兄叫活死人,倒真是名符其實,如假包換!

可是,你跑到這裡來故意嚇人,是不是吃飽了撐著啦?”

活死人的一雙死魚眼,隱隱發出綠色的光芒,盯著小夥子手上的銀哨問道:

“剛才是你在吹?”

杜小帥翻個白眼,拽道:“是不是我吹的,關你個屁事!”

活死人又問道:“那你就是杜小帥嘍?”

杜小帥睨眼看他,道:“是又怎樣?”

活死人陰森森道:“那我老人家就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老叫化打趣道:“小兄弟,‘捐血中心’生意上門啦,你就做個‘快樂的捐血人’吧!哈哈……”杜小帥捉弄謔笑:“沒問題,只要不怕我的血感染‘愛死病毒’,我儘量免費供應。不過……”斜瞄著他:“活死人!你得先告訴我,怎會知道我的名字,又為什麼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活死人道:“我老人家已有三十多年未出江湖,為的是養精蓄銳,等待‘錢塘江血龍’五百年始出現一次的日子來到。可惜中秋節那夜,我把它出現的位置算錯,等我趕到時,已被那批不知死活的傢伙,把血龍給驚走了……”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當時萬念俱灰,想找個地方靜靜等死算了。那知無意中聽到一對父女談話,那姑娘說她在海上救起個杜小帥的人,那小子不但得了龍血,還服下血龍的內丹。那父親聽了就責怪女兒,為什麼不早說明,追問如何能找到那小子。

姑娘告訴父親,說是交了只銀哨給那小子,如果想見她時,會吹銀哨召一隻鳥兒傳遞消息,這幾天,我老人家各處亂找,始終聽不到哨聲。昨夜睡在這山頂,剛才突然聽見哨聲連響,我就循聲趕來,果然見到了你,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杜小帥可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李圓圓留給他這隻銀哨,竟會惹上這個大“草包”(麻煩)。

但他並沒有把這活死人看在眼裡,故意問尚擁在懷裡的楊心蘭訕嘲道:“楊姑娘,你看我要不要做個‘快樂捐血人’?”

楊心蘭好象吃錯了藥,突然從他懷中掙開,賭氣道:“血是你的,肉也是你的,問我幹嘛?我又沒有從海里把你救起了!”

杜小帥碰了她個大釘子,傷透了心:“那……老哥哥,你說呢?”

老叫化何等老練,察言觀色,已看出楊心蘭是聽說,李圓圓在悔上救了小夥子,小妮子在吃飛醋啦!

李圓圓是誰,老叫化尚不知道,但對這位小姑奶奶楊心蘭,他可惹不起,不得不順著她道:“連楊姑娘都不過問,我算哪棵蔥,哪棵蒜,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回馬屁可拍對了,楊心蘭很難得地衝他甜甜一笑,表示謝意。

摸了摸鼻子,杜小帥只好把氣出在活死人頭上,毛火地道:“你娘咧!

你有本事,儘管來吃肉喝血吧!?

活死人居然齜牙裂嘴笑道:“謝啦,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把兩隻寬大衣袖向上一撩,露出一雙又枯又幹的手,好象真準備大吃大喝一頓了。

老叫化暗自一驚,不得不向小夥子發現警告道:“當心這傢伙的‘屍毒功‘!”

社小帥呵呵傻笑:“小場面!我是吸毒長大的,吃‘紅中’‘白板’象嗑爪子一樣,還怕什麼‘屍毒’……”不料話聲尚未落,活死人已疾撲而來。

儘管天色已大亮,旭日東昇,活死人的這副德性和一身打扮,讓人看了仍不免心裡發毛,身體發抖。

尤其是他直挺挺地撲來,簡直就象具殭屍!

楊心蘭嚇得驚叫一聲,一個倒縱,暴退出兩丈。

杜小帥卻是不閃不避,迎面一掌轟出。

小夥子這一掌雖只發出七成真力,成力氣已相當驚人,就連功力深厚的老叫化,如果捱上一掌,幾根老骨頭也非被震碎不可。

那知活死人的身形只頓了一下,撲勢毫未受阻,仍向小夥子直挺挺地撲來。

同時雙臂直伸,十指箕張,如同兩把鋼叉,迎面刺到。

杜小帥急使“幽靈十八扭”身法,及時飄忽地扭了開去,使活死人撲了個空。

老叫化的位置剛好可以突襲,但他未及出手,已被一股中人慾嘔的屍臭,薰得他昏頭轉向,急忙屏息暴退,以免吸入那比“香港腳”還難聞的臭味。

牡小帥的劍己出鞘,但他聽從柳苔青的忠告,不敢再輕易施展“玄天三劍”

決以師父所授劍法迎敵。

“幽靈十八扭”實為身法劍法合二而為一,如果用以閃避敵人的攻擊,可稱得上是奇妙無比的輕功身法。如果用以攻敵,則又成了極為詭異的劍路。

要不是練成了“玄天三劍”在小夥子的心目中,根本認為師父所傳授的“幽靈十八扭”,已是天下無敵了。

如今他才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哦!

說不定還有比“玄天三劍”更高一層的劍法,不過要遇到了才知道。

這時活死人一撲落空,已迴轉身來。

據說殭屍只能跳著直行,他的身法卻矯健靈活無比。

雙方又成了面對面,各自蓄勢待發。

活死人翻著一對死魚眼,冷森森笑道:“小子,你好象還捨不得死?”

杜小帥黠笑道:“那當然,我連老婆都還沒娶吶!”

活死人道:“哦?我身後那穿紅衣的姑娘,不是你老婆嗎?”

楊心蘭一聽,頓時又羞又氣,罵了一聲:“放你媽的狗臭屁!”霍地抽出一把小劍,就朝活死人背後刺去。

老叫化大驚,急叫道:“使不得!榧閉庀攏懿還松砥訟蜓鈈睦肌?

楊心蘭的劍已刺出,收勢不及,一劍刺進了撲來的老叫化胸膛。

只聽老少二人同時發出驚呼:“礙…”

而活死人卻已再度撲向小夥子。

杜小帥眼見老叫化被楊心蘭誤傷,簡直癟透啦,但強敵當前,無法抽身過去搶救,只好挺劍迎敵。

雙方都想速戰速決,最好一下就把對方幹掉,所以各自全力以赴,出手快猛絕倫。

只見兩人一合即分,迎面交錯,彼此擦肩而過。

他們又同時迴轉身,又成了面對面。

但活死人的大紅“壽衣”上,已破了七八個洞,那是斷魂劍刺出的。而流出的不似血,倒象是屍水,發現帶著輕煙一股惡臭。

杜小帥的肩頭也被撕開一片,肩上似被利爪抓出五條傷痕,流出墨綠色的血。

我的媽啊,真是一對怪胎!

活死人的死魚眼睛朝上一翻,已見不到黑眼瞳,全成了白色,只聽他沉聲道:

“好小子!你居然能在一眨眼間,連刺中我七八劍,用的是什麼劍法?”

杜小帥昂然回道:“幽靈十八扭!”

活死人輕蔑道:“沒聽過!但普通的劍,是破不了我這‘殭屍功’的,你手中又是什麼劍?”

杜小帥把劍一舉,訕笑道:“斷魂劍!”

活死人微微一怔,道:“哦?是斷魂劍,那就難怪了,不過,這也沒收什麼了不起,我老人家死不了,最多消耗十年功力,仍然是個活死人。而你小子卻活不成,一個時辰之內,就會化作一灘膿血!嘿嘿嘿………”陰森森的獰笑中,突見他身形一拔而起,凌空一個翻身,直挺挺地向山頂上射去,如同一隻沖天炮。

杜小帥無暇去追殺,急忙回身趕去察看老叫化,只見楊心蘭蹲在一旁扶著他,急得直流眼淚道:“老酒鬼,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老叫化強自振作道:

“我知道……”杜小帥逗惹:“不用擔心,‘快樂捐血人’來啦!”說著人已蹲下,用劍割破手指,將墨綠色的血滴向老叫化的嘴中。

龍血具有起死回生的神效,老叫化頓時精神一振,呵笑道:“老叫化又死不了,可以多喝幾年酒啦!”

不料楊心蘭突然放開他,霍地站起,嬌嗔地怒哼一聲,轉身就飛奔而去。

杜小帥莫名其妙,搔了搔頭髮道:“她怎麼啦?”

老叫化聳聳肩道:“誰知道,大概吃錯了藥吧!”

杜小帥一時不能會意過來,還呆呆地傻問:“她有什麼毛病?”

老叫化道:“心病!”

杜小帥一怔,猛彈耳朵,更成了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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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金陵,自從明洪武元年建都在這裡,它便成了京都重城,繁華熱鬧冠天下。

燕子機附近的一家酒樓上,靠近臨街窗口的一桌,正有個中年文士在自斟自酌,很無聊地喝頭悶酒。

這時打烊時間早過羅,所有客人都已酒足飯飽,走得清潔溜溜,只有他老兄一個人還賴著不走。

掌櫃的早已直打呵欠,示意夥計不時送上熱茶、熱毛巾,暗示他該走啦。

這已是第八次了,夥計奉上熱茶,恭恭敬敬遞上熱毛巾,還得裝出一副笑臉道:“客官,您喝口熱茶,用熱毛巾擦把臉,提提神,慢慢喝沒關係,反正還早嘛!”

中年文士明知他說的是反話,存心逗他:“好,好,你們這兒服務非常周到,我非常滿意,以後一定常來。”

夥計心想:“您就饒了咱們吧,以後還是少來為妙!”但表面上還得連聲稱謝道:“多謝誇獎,多謝捧場,請常來光顧,小店感到無上光榮,嘿嘿,榮幸之至!”

中年文士狡黠地一笑,道:“再替我來十斤!”

夥計忍不住呻吟一聲,差點沒哭出來,這十斤要喝到什麼時候?

正在這時,忽聽樓梯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匆匆走來一位華服中年,身後隨著個千嬌百媚的少女,及一個十分機伶的小姑娘。

華服中年眼光一掃,瞄到窗口這一桌,雙手一拱道:“抱歉,抱歉,小弟來遲了。”

中年文士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一聲道:“反正還早嘛,我教人帶的口信約是是今晚,現在天還沒亮吶!”

少女忙上前斂衽為禮:“楊伯伯,您好。”

中年文士只漫應了一聲:“嗯!”看來為他們的遲到很生氣哦!

華服中年一施眼色,示意少女和小姑娘隨同他坐下,吩咐還站在一旁的夥計道:“把這些撤下去,先來二十斤花雕,把你們這兒最拿手的好萊儘管上。”

夥計一看這位大爺的衣著和氣派,心知來頭不小,說不定是當今皇帝那位寵妃的哥哥,那就是皇帝的大勇子。

忙不迭聲恭應著,召來另一夥計,趕快撤去桌上碗盞。

中年文才這才眼皮一翻道:“編個象樣的理由,說說你們為什麼遲到吧!”

華服中年見他眼皮一翻,不由更是翻了個大白眼,癟笑不已:“那晚我在蘇州城一家酒樓上,接到你的口信,立刻就準備趕來京陵。那麼我的馬車,竟被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盜走,你說氣不氣人!”

見鬼了!天下就有這麼巧的事,杜小帥為了搶救中毒昏迷的老少二人,奪走的那華麗雙轡馬車,果然就是這位老兄的!

答對啦!

中年文士瞄眼:“那你們是跑路來的嘍?”

華服中年苦著一張臉:“那倒不是,為了找回馬車,擔擱了不少時間。

可惜找遍蘇州城,也找不到,真衰啊!

李圓圓嗔笑:“楊伯伯,爹沒有騙你,是真的!”

中年文士正要說什麼,剛好夥計來把桌上抹淨,重新擺上碗筷酒杯,打斷他的話頭。

等夥計一退去,他仍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急於見你?”

華服中年惹笑:“大概不會是想念我吧!”

中年文士截口訕笑:“黑皮奶奶!我又不跟你同性戀,想你幹嘛?我還怕得‘愛滋帛吶!”

華服中年正色道:“小邪!有晚輩在,你說話能不能正經些!”

哇噻!原來他就是鼎鼎大名,大名鼎鼎的楊小邪喔!

楊小邪瞥了李圓圓一眼,嗤嗤笑道:“好!咱們就來點正經的吧,你還記不記得,十幾年亡魂谷的那碼子事了?”

華服中年道:“早忘啦,不過,最近又害我記了起來,有個叫杜小帥的小子……”楊小邪拂翹嘴角:“你也知道那小子?”

華服中年正色道:“我是聽小女說的,那小子要為他師父神龍子報仇,找你我算當年的舊帳吶!”

啊哈,他就是小小君。

楊小邪呵呵弄笑:“有夠絕的,我也是聽小女回大漠去說了,才知道這回事啊!”

李圓圓急問道“楊伯伯,心蘭姊姊也認識帥哥?”

楊小邪訕邪:“鮮!鮮!真新鮮,你怎麼跟我那小狗子一樣,也叫那小子‘帥哥’,他真有那麼帥?”

李圓圓臉上一紅,嬌羞道:“不是哪,因為他字叫小帥,又比我大,我自然該叫他帥哥嘛。”

楊小邪聳聳肩,眨了眨眼:“黑皮奶奶帥不帥不去管他了,那是他家的事,小小君,你說這事該怎麼辦,是不是找那小子跟他當面搞清楚?”

小小君道:“小邪;本來嘛,象這種芝麻大的小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那小子敢亂來,大不了抓他來脫下褲子打頓屁股,好好教訓一頓……“楊小邪道:“對!這個主意不錯,我好久沒打人屁股了,還真有點手癢吶!”

小小君苦著臉道:“現在只有他打咱們的老屁股了,咱們能跑給他追,就已經很厲害啦!”

楊小邪嘲謔:“小小君,我看你真是未老先衰了,怎麼說出這種洩氣的話。

連神駝子都不夠瞧的,那小子有多大能耐?”

小小君癟笑問道:“你知不知道‘錢塘江血龍’的事?”

楊小邪斜看了小小君一眼,道:“聽說它真的出世了,可是被人驚走回了大海里去,你問這個幹嘛?”

小小君笑得甚癟:“因為那小子不但得到龍血,還服下了它的內丹!”

楊小邪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真的?!黑皮奶奶,你怎會知道的?”

小小君望望女兒,很得意地道:“你忘我了是幹什麼吃的?消息要不比別人靈通,那真是白混了。”

楊小邪大叫道:“小小君,你敢在我面前賣關子,咱們說法從此斷絕邦交。

在我的黑名單上,把你列為拒絕往來戶!”

小小君故意雙手一合,面露感激之色地仰天道:“感謝主!我終於得救了……”楊小邪用力一拍桌面,手差一點指到他鼻頭,喝道:“你說不說?”

小小君看他真要翻臉了,才不得不把女兒海上,救起杜小帥的經過,述說了一遍。最後瞥了圓圓一眼,又嘆口氣道:“我這丫頭要那鳥兒通知我,要我替那小子找老叫化和陰陽雙劍,字條上又沒說清楚,只說找到那三個人,主要是告訴他們那小子沒死獲救了。我就乾脆通知他們以時候去象山港等著接那小子。等我親自接走了小女,快到天台山,在山邊停下休息時,她才說出那小子的來歷,以及已經得到龍血和內丹。我一聽,趕快回頭去找他那小子,可惜啊!可惜……”

楊小邪瞄眼:“可惜什麼?”

小小君一副捶胸頓足地模樣,癟道:“可惜大好機會,失之交臂啊!”

楊小邪嘲惹:“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小君半真半地笑道:“象這樣可遇而不可求,天下難得的怪胎,不能抓他回來當個‘半子’,還不可惜嗎?”

李圓圓心中暗爽,卻又得裝害羞,嗔聲叫道:“爹!”

楊小邪訕嘲:“黑皮奶奶!你的腦筋倒動得真快,我還以為你趕回去找那小子,是要打他屁股吶!”

小小君笑道:“別傻啦!小女曾眼見到,那小子亦手空拳,幹掉‘一統幫’的十幾名高手,而且劇毒都毒不死他,你我兩個加起來,只握也不是他的對手吧?”

楊小邪賊樣:“唔……把他抓來做女婿,這主意倒不錯……”小小君警告道:

“小邪!這主意是我想到的,已經申請專利,你少動歪腦筋。要想跟我搶生意,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楊小邪黠笑道:“你別一廂情願,在那裡剃頭擔子一頭熱,那小子願不願當你女婿,恐怕還大有問題吶!”

小小君自負道:“愛說笑!憑我小小君的女兒,不知道有多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李圓圓已窘羞萬狀,嗔笑道:“爹!”

此言一齣,不但是小小君父女,連楓兒也緊張起來。

小小君急問道:“有什麼關係?”

楊小邪呵呵惹笑:“他們已經拜了……”只見小小君臉都綠了,李圓圓是差點哭了出來,楓兒卻是氣得直喘大氣。

小小君怒形於色道:“楊小邪!你實在有夠狠的,居然先下手為強,讓他們拜了天地!”

楊小邪捉狹:“黑皮奶奶!誰跟誰拜天地,他們是拜了兄弟!”

小小君怔了怔,斥道:“你少亂吹!一男一女拜什麼兄弟?”

楊小邪只得把女兒回大漠告訴他,有關結識杜小帥的經過說了一遍。

其他三人這才釋懷,小小君的臉色還原正常臉色,李圓圓的眼淚收了回去,楓兒也恢復了正常呼吸。

只聽小小君呵呵笑起:“原來如此啊!這麼說,那小子非但不知道心蘭是女的,更不知道她老子就是你楊小邪!”

楊小邪瞄眼:“他知道圓圓的老子是誰嗎?”

小小君搖了搖頭道:“小女沒有告訴他。”

楊小邪幾乎有點幸災樂禍地笑:“好啦,小小君,咱們誰也不必搶誰的生意了,等那小子知道心蘭和圓圓的老子,就是他師父的仇人楊小邪和小小君,那怕咱們的女兒是國色天香,九天仙女下凡,他也絕不會要!”

小小君的臉又綠了,外加深深一嘆。

李圓圓眼圈紅紅的,悽然欲泣。

楓兒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酒就一飲而盡,似乎也想借酒燒愁。

氣氛突然變得沉悶起來,楊小邪和小小君一言不發,只顧一碗接一碗地猛灌。

小小君忽道:“小邪,那小子的事暫且擱在一邊,不去管他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另外一件事倒有點邪門,咱們已經多年不問江湖中事,‘一統幫’為什麼幾次三番,想綁架心蘭和圓圓,難道存心跟咱們過不去?”

楊小邪搖頭晃腦地道:“見到你這前,我尚不知道圓圓也幾乎出事,以為‘一統幫’只是衝著我一個人來的。現在看來,好象對咱們哥倆,不好意思厚彼薄此,只怕其中大有文章,大有文章啊!”

小小君弄笑:“會不會是想劫持咱們的寶貝女兒,要逼咱們加入‘一統幫’?”

楊小邪微微點頭道:“很有可能!”

小小君沉吟一下道:“日前我在蘇州城內,各處找尋失竊的馬車時,曾發現不少行跡可疑的人物。而且據我得到的消息,‘一統幫’最近常在蘇州一帶活動,咱們要不要去撞撞看?”

楊小邪想也沒想:“吃飽了喝足了就走!”

於是,他們開懷暢飲,大吃大喝起來……太湖的傍晚,湖上一片煙波浩渺,真是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詩人墨客真不簡單,短短的十四個字,就有把晚秋的湖上景色,描述得淋漓盡致,而且十分傳神!

一葉扁舟,盪漾在湖上。

船艙中坐著個少婦,雖然臉上洗盡鉛華,未施脂粉,仍掩飾不了她那天生的麗質。只是嬌豔這中,流露出一股團久練邪功所留下的淫媚邪氣。

她,正是昔日桃花教教主唐雲萍!

一連數日,她已尋遍沿湖八縣,始終未能發現愛女的蹤跡,只剩下西洞庭山尚未找過,這是她最後的一線希望了。

“款乃”聲中,船伕忽然停止前進,問道:“夫人,我們該回轉了吧?”

唐雲萍向前一指道:“我要到那島上去看看。”

船伕吃驚道:“不行,不行,那島上去不得啊!”

唐雲萍不悅道:“我花了二十兩銀子一天包下你的船遊湖,愛去那裡就去那裡為什麼那個島去不得?”

船伕怯生生道:“因,因為……因為傳說那島上常有鬼怪出現,從來沒有遊客敢去啊!”

唐雲萍“哦”了一聲,計上心頭,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船伕茫然搖頭道:“不知道……”

唐雲萍表面上一本正經,其實暗地裡笑抽了腸:“我是張天師的十八代孫女,專捉妖魔鬼怪的!”

船伕意外道:“噢,噢,看不出……”

唐雲萍謔笑:“所以你不用怕,儘管把船搖去島上就是了。”

船伕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我不敢……”唐雲萍從懷中取出個銀元寶道:“這裡是五十兩,除了船姿二十兩之外,多下的賞給你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重賞之處,必有勇夫,船伕立刻一口答應道:“幹了!”

表示他情願為額外的三十兩銀子當“勇夫”,甚至做推磨的“鬼”。

唐雲萍惟恐這傢伙說了不算,又把銀元寶揣回懷裡,要回程上了岸才付,這叫這見兔子不撒鷹。老江湖啦,想跟她要花槍,把她“放鴿子”,門兒都沒有!

“款乃”聲中,扁舟緩緩向前進行……

太湖位於江、浙省交界處,面積達三五六千公頃,沿湖一帶鄰接八縣。

湖中大小島嶼沙州甚多,其中尤其東洞庭山與西洞庭山最著名。

東洞庭山與前山相連,通過吳江縣可直達蘇州。而西湖洞庭山則孤懸湖中,與東洞庭山相對峙。

本來西洞庭山亦是遊客的好去處,近年來盛傳島上時有鬼怪出沒,沒有遊客願意送一死,誰敢去啊!

船伕為了多賺三十兩外快,只好硬著頭皮,提心吊膽地搖著櫓,愈接近小島,心裡愈緊張。

這時已是薄暮時分,島上煙霧瀰漫,更增添了陰森恐怖的氣氛。

唐雲萍雖已將近“女人四十一技花”的年齡,但她這些年來以“陰陽合功”,不斷採陽補陰,使得青春常駐,看上去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少婦。

加上她麗質天生,更具有一股冶豔嫵媚,縱然不施脂粉,也會讓人看了心癢癢的。

想到這裡,他便覺心花怒放起來,頓時精神一振,手上加了把勁兒,加快速度向小島搖去。

他奶奶的!這真是人要走運,牆城都擋不住啊!

小島四周沒有碼頭,扁舟雖是平底小船,距離岸邊還有丈許,那尺許深的淺水裡盡是沙石,已無法再靠近了。

唐雲萍已站起身,走至般頭,回身交待道:“船家,你就停在這兒等著,最多半個時辰我就回來。”

船伕色迷迷地巴結道:“船靠不了岸,你怎麼過去,讓我揹你……”他的話還未說完,唐雲萍已回身輕輕一縱,人已上了岸。

哇噻!看不出,這娘們居然會輕功吶!

船伕看得一呆,傻了眼,心也涼了半截。

唐雲萍落足岸上,又回頭叮囑道:“一定要在這兒等我哦!”

船伕呆應了一聲,目送她向島上走去。

唐雲萍舉目四望,小島周圍均是沙灘,山勢由島中的央部分突起,一片煙霧瀰漫中,見不到一處房舍,看似根本無人住在島上。

她不禁感到很失望,心想:“詩詩絕不可能一個人跑到這島上一,除非……”

所謂的“除非”,就象她當年被人始亂終棄一樣,萬念俱灰,一心想找個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靜靜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雖然,這少女與杜小帥之間,並未發生深厚的感情,只不過是暗戀小夥子而已。但她突然撞見自己心愛的人,竟跟她母親演出“床戲”,這種深重的打擊和刺激,想來不是她受得了的!一時想不開,真有可能走上這條絕路啊!

唐雲萍真憂心如焚,忽聽那船伕叫道:“夫人,不能再往裡走了礙…”回身一看,這傢伙居然捲起褲腳管,涉水跟上岸啦!

船伕奔到她身邊,氣急敗壞道:“天色就要黑了,夫人,我情願不要三十兩銀子,趕快離開這裡吧!”

唐雲萍斷然道:“哼!你已經答應了,就休想反悔!”

船伕愁眉苦臉道:“唉!夫人,我可是一番好意吶,這島上早已沒有人居住,也沒啥好遊覽的,而且天就要黑了,你……你究竟來這裡要幹嗎?”

唐雲萍反問道:“一定要幹嘛才能來?”

船伕吶吶地道:“這……不是哪,近年來,人傳說島上出現……出現‘那玩意兒’,連大白天都沒有人敢來,夫人是個婦道人家,又這麼……這麼年輕貌美……”唐雲萍心裡暗笑,瞥想:“我至少比你大十歲,你居然還認為我年輕!”

沒有人不喜歡被戴高帽子,尤其是女人,再加上她已徐娘半老,竟被稱為“年輕貌美”!

她不由笑問:“來這島上,跟年紀輕不輕,貌美不美有關嗎?”

船伕道:“夫人是遇上了我,萬一遇上個色膽包大的傢伙,就算島上沒有‘那玩意兒’……”唐雲萍手按劍柄,冷笑道:“那他就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找死!”

船伕瞄眼道:“那可不一定……”

唐雲萍兩眼逼著他,問道:“你敢嗎?”

船伕蠢蠢欲動道:“我,我……”

正在這時,忽聽“啾啾”鬼聲響起,就見煙霧瀰漫中閃出條白影,向他疾撲而來。

船伕嚇得魂不附體,大叫一聲:“媽媽咪哦!”

但他才逃出一丈,已被一條白影趕上,從頭頂上飛掠而過,猛一回身,擋住了去路。

船伕一見擋在面前的,竟是個身穿白色寬袍的骷髏,嚇得連叫都叫不出聲,昏啦!

幾乎是同時,唐雲萍已拔出佩劍,連連刺向撲來的幾個白袍骷髏。

不料這些骷髏身法極為詭異,漂飄所忽,真像是鬼一般,竟使她的幾劍全部刺空。

骷髏不斷髮出“啾啾”鬼聲,圍住唐雲萍飛撲疾掠,既像走馬燈,又似穿花蝴蝶,令人眼花撩亂。

唐雲萍暗自一驚,想不到島上真有這些鬼玩意,當下劍法一緊,全力採取守勢不使幾個骷髏近身。

白袍骷髏的身法愈來愈快,剎時間,只見一片白影晃動,包圍圈也逐漸縮校以唐雲萍的功力,及得自陰陽教主以鮮血寫成的武功秘芨上,那鮮為世人所知的“九陰九陽功”和劍法,無論這些是人是鬼,根本就不看在她眼裡。

但她已答應杜小帥,決心放棄以往的一切,連桃花教都毅然解散了,甚至那夜“一統幫”大舉來犯,她都不願再施展“九陰九陽功”,此刻又怎會為了幾個“骷髏”,用這種邪門武功對付他們。

要知這些日子,為了遵守對杜小帥的諾言,寧願忍受散功的苦楚,也不再採陽補陰,甚至幾乎把命送掉,也在所不惜,可見她已痛下決心。

這正如嗜酒如命的酒鬼,要戒掉杯中物,必須有極大的勇氣和決心。一旦戒絕,突然再來上幾杯,酒隱復發了的話,那就一發不可收拾。

“九陰九陽功”在邪門功夫中,是極厲害的一種,戒之不易,唐雲萍那敢再犯。

所以她此刻所用的劍路,只是當年父親所傳授的“六合劍法”,為了那負心漢,使老父親得病不起,結果她不聽老人言,終被始亂終棄。

要不是萬念俱灰,一心去尋死,也不會跑到那種鳥不生蛋,免子不拉屎的山洞去,發現沈陰留下的武功秘芨。當然更不會有後來的桃花教,以及種種的種種,一切的一切……總之,任何事好像冥冥中早安排,也就是所謂的“定數”。

她既不敢施展“九陰九陽功”和劍法,幾個白袍骷髏可就佔了便宜,而且得理不饒人,一個個極盡賣弄之能事,各盡其能,連連向唐雲萍逼近,將包圍圈已縮小至不足一丈方圓。

唐雲萍驚怒交加,實在氣不過,叱喝道:“你們少在那裡裝神弄鬼,把老孃逼火了,管教你們一個個……”不等她說完,“啾啾”鬼叫聲已大起,七個白袍骷髏已雙掌齊發,掌風中發出陣陣白茫茫輕煙,不但帶有陰寒之氣,且有一股惡臭。

唐雲萍大吃一驚,頭暈目眩,搖搖欲墜,隨即昏迷了過去……當唐雲萍意識逐漸清醒時,雙目急睜,發現躺在一個山洞裡。而且全身冷颼颼的……哎啊!衣服已被剝光啦!

洞壁上插著好幾支松油火把,火光產生七個白袍骷髏的影子,影射在石壁,彷彿一個個鬼魅。

唐雲萍急欲起身,才知穴道受制,根本無法動彈。

骷髏也會點穴?

愛說笑,分明他們是裝神弄鬼嘛!

唐雲萍簡直快氣炸了,毛火叫道:“你們想把老孃怎樣?”

七個白袍骷髏在一旁圍著火堆,猛吃猛喝著,聞言一齊轉過頭來。

其中一個道:“這娘們醒來好快,比我們估計的快了半個時辰。

另一個接道:“不是咱們的功力退步了,就是‘七里漂香散’過期了吧!”

又一個笑道:“還是我有先見之明,點了她的穴道,否則,咱們只顧吃喝,被她溜掉了都不知道吶!”

先說話的那個又道:“那就讓你拔頭籌吧!”

其他幾個起鬨地大笑起來,同時一個個懶散地站起,並向躺在地上的唐雲萍走近。

藉著火光,唐雲萍終於看清,他們果然是裝神弄鬼,臉上只不過是戴著骷髏面具罷了。

她是何等人物,哪能聽不出“拔頭籌”的意思。既是將她全身扒光,那還用主產,自然是沒安好心啦!

果然那傢伙在她身旁蹲了下來,骷髏面具兩上凹入的眼洞後,射出兩道冷森森的眼光。

唐雲萍穴道受制,動彈不得,不禁羞憤交加,怒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站著的一個白袍骷髏,收斂了笑聲:“讓你知道也無妨,你大概聽說過‘骷髏七友’吧?”

唐雲萍心想這下完蛋了,想不到自己會落在這七個大魔頭手裡!

“骷髏七友”當年成名時,她恐怕還在穿開檔褲。但這幾個大魔頭的武功之高,卻是在江湖中流傳很久,直到三十年前,他們突然銷聲匿跡後,大家才逐漸淡忘。

據傳聞,邙山“古墓派”,當年與“骷髏七友”齊名,而且都是練的歪門邪道武功,又喜歡裝神弄鬼嚇人。“一山難容二虎,“骷髏七友”前往邙山,一舉殲滅了“古墓派”,卻被掌門人“活死人”負傷逃走。

據說“活一鍇人”後來練成一門奇功,立志要向“骷髏七友”尋仇,他們卻從此不知去向。

唐雲萍真是衰到了姥姥家,做夢也想不到,這幾個幾乎已成“歷史人物”的大魔頭,竟會躲在西洞庭山裡裝神弄鬼,而她卻落在了他們的手中!

突然間,一個惡毒而可怕的念頭,震撼了這女人!

唐雲萍霍地把心一橫,暗自運起功力,施展出了“陰陽合功”。

偏偏這些傢伙不知死活,竟然沒有一個察覺異狀,就這樣一個接一個,被唐雲萍以“陰陽合功”,吸盡了元陽,幾十年的功力全部泡湯。

唐雲萍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內,吸盡了七個邪派高手的畢生功力,但她是被“銷魂指”獨門點穴手法,制住了她的穴道,除了“骷髏七友”,天下無人能解得開。

唐雲萍試圖以本身的功力,將受制的穴道衝開,但無論她費了多大的功功,結果仍是徒勞無功,最後只得癟然放棄。

時間象蝸牛爬行似的,一分一秒緩慢地爬過去……洞內的火把已熄滅,頓陷一片黑暗。

黑暗中,七男一女的呼吸,交織成一片混濁聲……洞口透入了晨曦,但洞內仍然毫無動靜。

直到天色大亮,唐雲萍才發覺四肢已能活動。經過幾個時辰,受制的穴道已自行解開啦!

唐雲萍大喜,用力一把將伏在身上的那傢伙推開,霍地挺身跳起。

那傢伙從半昏迷中驚醒,要待起身,卻已力不從心,不由地驚道:“你,你……”唐雲萍冷森森問道:“昨夜很爽吧?”

那傢伙這時才知不妙,後知後覺地驚問道:“你,你用的是什麼邪門功夫?

把咱們……”唐雲萍殺機已起,兩眼兇光畢露,面罩寒霜道:“彼此!彼此!你們既是邪派人物,大概聽過‘陰陽合功’吧?”

那傢伙駭然道:“什麼?‘陰陽台功’……那,那你是‘陰陽教’……”唐雲萍接道:“十三代冥傳弟子,如今的桃花教唐雲萍!”那傢伙一聽,才知道踢到鐵板啦!

其他幾人整夜都在運功調息,無奈真元盡洩,功力蕩然無存,但始終尚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時一扣唐雲萍報出名號,不禁齊聲驚呼:“啊!”

“骷髏七友”大驚,齊聲救饒道:“教主劍下留情啊!”

唐雲萍冷酷道:“嘿嘿,看在昨夜咱們總算有過肌膚之親的份上,我可以不殺你們。但你們卻使我又犯了戒,從此將陷入萬劫不復……”唐雲萍無視於群魔的哀求,手起劍落,只聽慘叫聲連連,無一倖免,全受了她的“宮刑”。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遠遠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呼叫聲是從那邊來的!快去看看……”唐雲萍一聽這聲音,可真是嚇了一大跳,想不到杜小帥會找到這個島上來!

她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上,急忙抓起衣服,衝出洞外,就向山峰上疾掠而去。

眨眼功夫已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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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太湖沿岸的船家,一聽要去西洞庭山,誰都不敢去,給再多船資也不幹。

你娘咧,杜小帥毛了心,乾脆花五百兩銀子,買下了一艘小船,自己划船去總行吧!

老叫化是當仁不讓,也義木容辭,非得陪杜小帥同往不可,偏偏楊心蘭也要做跟屁蟲。

一老二少劃看小船,剛接近矗立湖中的小島,就遙見岸邊有一艘扁舟。

杜小帥不禁振奮道:“你娘!誰說沒人敢來這裡,那兒不是有和要小船嗎!”

當即加了把勁兒,雙槳齊飛,加快速度向岸邊劃去。

老叫化在船尾掌舵,楊心蘭卻閒散地站在船頭,船一近岸,距離尚有兩三丈,她就縱身而起。

由於距離沒想準,她的輕功還不能一躍三丈,以致差了四五尺,“卟嗵”落在水中,好糗啊!

船上的老少二人再不識相也不敢笑出聲,以免她受窘,來個惱羞成怒。

杜小帥不讓她“專糗於前”,也故意身形一縱,落在她身旁,笑道:“你娘咧!這島上大概是有些鬼門道,先給咱們來個‘下船威’啊!”

楊心蘭冷冷一哼,也不理他,屁股一扭,涉水上了岸邊。杜小帥只好聳聳肩,向划船過來的老叫化癟笑一聲,也跟上岸去。

這時天色已大亮,瀰漫的煙霧正逐漸消散。

老少三人上了岸,沒走多遠,就發現昨晚被嚇得靈魂出竅,到現在尚未還魂清醒過來的船伕。

李黑是老江湖,上前蹲下一探鼻息和脈搏,又見船伕兩眼大睜,露出驚恐這情,便判斷道:“這個船家是被嚇昏的!”

楊心蘭驚道:“這麼說,島上真鬧鬼嘍?”

李黑乾笑道:“我可沒說是鬼,人也照樣可以嚇死人啊?”

杜小帥一彈耳朵,弄笑:“咱們把他救醒一問,是人是鬼,就不知道了嗎?”

正待施救,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慘叫,使老少三人不由地一驚,急忙舉目四望,辨別叫聲的方向。

接著又聽慘叫聲連聲,杜小帥急向山峰一指道:“呼叫聲是從那邊來的!

快去看看……“

老少三人顧不得救醒那船伕了,馬上趕了過去。

奔近山邊,只見亂石遍佈,已不再聽到那怪叫聲。

三人仗著藝高膽大,又是大白天,那怕妖魔鬼怪,進入山裡不遠,便發現幾個山洞。

杜小帥歪頭想了想,瞄眼:“剛才的慘叫有回聲,很象是從山洞裡發出的……”老叫化已明白他的意思,接道:“那就進去看看!”

杜小帥點了點頭,向楊心蘭道:“楊姑娘,我和老哥哥進去瞧瞧,你就在外面好了。”

楊心蘭毫不領情,跺腳道:“幹嘛呀,當我是膽小鬼!愛說笑!”冷哼一聲,人已向山洞奔去。

杜小帥那能讓她一個人去冒險啊,忙追了過去,緊隨著她來到洞口外。

剛叫了聲:“楊姑娘小心……”

楊心蘭已闖進洞去,但這洞裡只有數尺深,裡面啥也沒有,連只老鼠或蝙蝠都不見。

杜小帥急忙跟進去,楊心蘭卻已轉身退出,兩個人正好撞作一堆。

這少女不知生那門子的氣,一把推開小夥子,嬌嗔道:“討厭!”

杜小帥心裡亂癟一把的,但也只好陪禮道:“失禮啦!我不是故意的……”

楊心蘭又冷哼一聲,逕自闖進另一個山洞。

杜小帥真是癟透了心,但唯恐她有失,仍然緊隨在後。

那知才到洞口,楊心蘭在洞內發出一聲驚叫:“礙…”小夥子怕發生什麼事,急忙衝了進去,不料又跟楊心蘭撞成一團。

但她這回非但沒有把他推開,更沒罵“討厭!”,反躲進小夥子懷裡,緊緊抱住他叫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杜小帥睜大眼睛,哇噻!地上竟然躺著七個赤裸裸的骷髏!別說是她被嚇得半死,連小夥子也大吃一驚。

老叫化衝進洞來一看,也哇哇大叫:“見鬼啦!這是是啥玩意兒?”

杜小帥猛眨眼,道:“這幾個骷髏,好象是死了……”老叫化訕嘲:“小兄弟,你真愛說笑,骷髏還會有活的?沒聽說過!”

杜小帥嘟著嘴反駁道:“那可說不定,前兩天咱們不是遇見個‘活死人’嗎,讓我來看看……”楊心蘭情急叫道:“不要看了,快出去,骷髏有什麼好看的!”

杜小帥輕拍她的肩,惹笑:“別怕……”突然覺得有什麼異樣的感受,使他欲言又止起來。

原來兩個人都成了落湯雞,身上溼漉漉的,這時上身又緊貼在一起。

老叫已上前察看,只聽他雞貓子鬼叫:“怪事!怪事!他們的‘老鳥’,怎麼全被人割了?”

杜小帥仍然捨不得放開楊心蘭,擁著她問道:“哦?有這麼鮮的怪事?”

楊心蘭聽得莫名其妙,好奇道:“什麼‘老鳥’?”

杜小帥一時可不知怎麼解釋,笑憋著嘴:“就是,就是……就是太監沒有的‘那玩意’嘛。”

楊心蘭茫然地呆問道:“太監沒有什麼?”

杜小帥這下子可呆了,不知道這少女是故意裝蒜,還是真的“孤陋寡聞”到這種地步,居然連太監少啥玩玩意都不知道!

正感到不知該笑好,還是該哭,又聽老叫化罵道:“他奶奶的!這幾個傢伙是裝神弄鬼,臉上戴著骷髏面具啊!”

杜小帥眼珠子一轉,急問道:“是死的還是活的?”

老叫化道:“這回不是活死人,是死活人!”

杜小帥一時搞不懂,笑得有些癟:“老哥哥,究竟是死的還是活的呀?”

老叫化哈哈大笑道:“老哥哥自然是活的!”

楊心蘭大翻白眼,訕言:“你問這麼清楚幹嘛,是不是又想做一個‘快樂的捐血人’?”

老叫化逗惹:“捐血也白吸,因為他們已經到陰曹地府去做太監啦!”

杜小帥似乎故意要讓楊心蘭害怕,怕了才會躲進他的懷裡,趁機享受這種投懷人抱的滋味,瞄眼:“老哥哥,看出他們是怎麼死的嗎?”

老叫化道:“照說嘛,‘命根子’被削斷,也不致送命,不過,這幾個老小子既未被捆住,穴道好象也未受制,幹嘛脫得精光,任憑別人宰割,這倒新鮮!

杜小帥根本不知道他門的來歷,乾笑道:“‘骷髏七友’?”

老叫化賣弄他的見多識廣道:“小兄弟,不是老哥哥吹牛,這幾個人的來歷,江湖上知道的人可能不多,連我老叫化這麼大把年紀,在他們面前都得算是後生晚輩了。實際上,他們的年嶺跟我差不多,但出道極早,才十幾歲,也就是一甲子之前,‘骷髏七友’就在江湖上很有名氣了。只因他們練的是邪門功夫,而且嗜殺成性,不分敵友,看不順眼就殺。所以武林中黑白兩道,都對他們敬鬼神而遠之。

前兩日咱們遇見的‘活死人’,‘古墓派’就是被他們七人所滅,僅‘活死人’一人僥倖負傷逃生,可見他們武功有多高了!

老叫化點了點頭道:“唔……看情形……”楊心蘭已不耐煩道:“好啦,好啦,別說了行不行?咱們來這裡是找唐教主母女,管他七友八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嘛!”

老叫化可惹不起她,連聲應道:“是是是,這洞裡鬼氣森森的,咱們快出去吧!”

杜小帥心裡憋笑,故意問道:“你還怕不怕了?”

楊心蘭嘴硬道:“誰說我怕啦?”

杜小帥賊兮兮地謔笑:“不怕我就可以放開手了。”

楊心蘭這才想到,還躲在他懷裡,頓時糗得面紅耳赤,冷冷一哼,推開他就衝出洞去了。

老叫化趁機搶步走到小夥子身旁,輕聲道:“小兄弟,這丫頭心情不好,咱們最好少惹她。”

杜小帥呆頭呆腦地問道:“她為什麼心情不好?”

老叫化瞄眼道:“小兄弟,你是裝糊塗,還是真不明白?”

杜小帥糗笑:“我幹嘛要裝糊塗呀!”

老叫化這才正色道:“小兄弟,你還看不出來嗎,自從那天她知道那個銀哨,是李姑娘給你的……”話還沒有說完,已聽楊心蘭在洞外大聲問道:“你們是不是打算在山洞裡住下不走了?”

老少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癟笑,趕快出洞,只見楊心蘭把小嘴噘得老高,足可掛個秤錘。

杜小帥居然不會看臉色,還在喋喋不休地呆道:“那艘小船一定是載送什麼人來這個小島上,‘骷髏七友’很可能就是被那人所殺。小船還在,表示那人尚未離去……”老叫化突然若有所悟道:“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那人很可能就是‘活死人’啊!”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道:“哦?那傢伙這麼‘神’?”

老叫化道:“據傳聞,三十年前‘骷髏七友’突然銷聲匿跡,就是為了‘古墓派’被滅後,‘活死人’矢志報仇,練成了一門奇功,專門剋制那七人,他們才不得不躲起來啊!”

楊心蘭撇嘴道:“你們兩個真驢!如果是那‘活死人’,憑他那鬼模鬼樣的德性,誰敢用船載他?”

杜小帥憋笑:“說的也是,難道會是唐大姐?這,這不太可能吧……”楊蘭美目一轉道:“那還不簡單,把船家救醒,一問不就知道他載送來的是什麼人了。”

老少二人齊聲道:“對!你娘咧,咱們真是兩隻驢!”

楊心蘭一聽,忍不裝卟嗤”笑了出來,亂得意一把的。

其實這一老一少,是很有默契,故意逗她一笑,否則再無聊也不會罵自己是驢啊!

三人立即出山,直奔湖邊。

那知剛一齣山,距離尚在二三十丈外,就遙見一葉扁舟,正飛快地向湖中搖去,從那搖櫓的人背影看出,竟然正是唐雲萍。

杜小帥大聲急叫道:“大姐!大姐……”同時向湖邊飛奔而去。

唐雲萍故意裝作沒聽見,將櫓連連左右搖動,扁舟已離小島愈來愈遠。

杜小帥奔至湖邊一看,他們那艘小船正沉向湖中,大概是船底已被築了個大洞。

唐雲萍為什麼這樣做,難道是怕他們追上她?!

杜小帥一時想不出原因,仍在拉嗓門大叫:“大姐!快回來,是我們礙…”

一老一少已趕到,見狀更是莫名其妙,跳腳不已!

老叫化望著遠去的背影,哭笑不得:“這是怎麼回事,唐教主為什麼不願見咱們?”

杜小帥癟苦:“就算‘骷髏七友’是大姐殺的,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她為什麼……”楊心蘭毛火得很:“哼!真沒見過這種人,咱們好心好意來找她們母女,她就算不領情,也不該放咱們鴿子,把咱們困在這島上呀。這下可好了,沒船可回去,咱們就學‘魯賓遜’吧!”

杜小帥雖對唐雲萍有種特殊的感情,但事實擺在眼前,使他無法為她爭辯。

只得到那船伕身旁蹲下,取出“心匕”,將手指割破,滴了幾滴墨綠血液在他口中。

龍血果然具有神效,船伕很快就清醒過來,眼還未睜就驚聲大叫:“鬼!

鬼……“

杜小帥癟得摑他兩耳光,截口訕笑:“你娘咧,活見你的大頭鬼!睜開眼睛看看,咱們是鬼嗎?”

船伕那敢把眼睛睜開,鬼喊鬼叫:“饒命啊!我跟你們無冤無仇,饒了我一條狗命吧……”杜小帥這下可毛了心,當胸一把將他提起,始喝道:“要命就把你的狗眼睜開!”

船伕嚇得魂不附體,一面連聲求饒,一面硬著頭皮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已不是昨晚見到的白袍骷髏,而是有張娃娃臉的小夥子。

他不禁驚問道:“你,你不是鬼?”

杜小帥又好氣,又好笑,斥笑:“你娘咧,你才是鬼啦!”

船伕定了定神,見面前尚站了個老叫化,及一個紅衣少女,這才吁了口大氣道:“我的媽呀,真把我嚇死了……那位夫人呢?”

杜小帥心知他指的“夫人”,就是僱船的唐雲萍,憋應道:“她沒事,快告訴我,你們遇上了什麼?‘”船伕想起昨晚的遭遇,還嚇得渾身發抖,強自定了下神,才把當時的情形述說一遍。

老少三人聽完,頓時時面面相覷。

他們幾乎已可確定,“骷髏七友”是被唐雲萍所殺。

但她為何用這種別開生面的殺法,又為什麼發現他們來到島上,就忙著逃走,甚至將他門的小船築沉,以防乘船追去?老少三人實在想不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既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也就不必去傷腦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設法離開這個小島,誰也不願留在島上做“魯賓遜”。這可一點也難不倒他們,尤其是杜小帥,有的是“點子”,馬上想到了以木筏渡湖。

好在島上樹木甚多,可以就地取材。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已合力做好一個木筏,帶著那船伕一齊離開了小島。

木筏在前山靠岸,船伕一眼就發現,他的那艘扁舟早已泊在岸邊。甭說啦,唐雲萍也是由此登岸的。

杜小帥原想替唐雲萍,代為賠船伕幾百兩銀子的,現在不用啦,賞他五十兩銀子,早已樂得他若不是有耳朵擋著,嘴都咧到腦後啦!千謝萬謝,尤其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使他撿回了一條命!近幾日,江湖中不知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到處人心惶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彷彿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似的。

這是溧淋水縣城,正午時分。

最熱鬧的東大街上,只見最著名的“春風得意樓”酒樓門前,有十幾個黃髮碧眼高鼻子的外國傳教士,身穿白色罩衫,前面用紅色與著“世界末日近了”,背後是“信主始得永生”,在那裡向來往行人分發傳單。

路人對這種洋玩意,似乎不太感興趣。倒是圍了不少兒童在看熱鬧,覺得挺新鮮的,而且可以分到糖果呢!

這時,突見走來七八個黑衣壯漢,他們似乎不覺得外來的“洋和尚”會念經,也不認為外國月亮比較圓,反而看不順眼這些洋傳教士,連聲招呼都不打,上前就拳打腳踢。

洋傳教士涵養極深,秉承“耶酥精神”,壯漢打在他左臉,他還把右臉送上去捱打。踢他一腳,就把屁股蹺起半天高擺了姿式,好讓壯漢把他一腳踹個狗吃屎。

黑衣壯漢一個個窮兇極惡,又打又罵,一點也沒有被他們感動。行人圍觀下,強行扒下洋傳教士的白色罩衫,把他們全都攆走,然後將罩衫穿在自己身上,一齊狂笑起來,有夠囂張的。

一個江湖人物打扮的中年從酒樓走出,臉紅紅的,酒氣薰天,大概灌了不少。

他見這些黑衣壯漢目中無人,氣焰萬丈,也有些看不順眼。仗著幾分酒意,上前喝問道:“喂!你們信的是什麼‘主’?”

一名黑衣壯漢道:“咱們信的是‘幫主’!老小子,世界末日近了,信‘主’始得永生啊!”

中年不屑道:“你們是什麼幫?”

黑衣壯漢拽樣道:“‘一統幫’!”

中年猛然一驚,酒意頓時全消,連屁都不敢再放一個,就拔腳狂奔而去。

黑衣壯漢們齊聲狂笑,相借走進了酒樓。

酒樓上的一隅,這一桌坐了個老叫化,及一個小夥子和紅衣少女。他們正在聚精會神地偷……不,是不小心聽著鄰桌几個江湖人物輕聲交主談。

其中一人神色凝重道:“聽說九大門派都接到了‘生死帖’,十一月十三日在濛濛谷以武相會,看情形‘一統幫’這回是要大幹了。”

另一人憤聲道:“他奶奶的!我只聽說武林帖,還沒聽什麼‘生死帖’,搞什麼名堂!”

另一個道:“這就表示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啊!”

一個年輕氣盛的怒道:“媽的!他們也太狂了,連武林九大門派都不放在眼裡。如果是我,就不理他們,看他‘一統幫’又能怎樣?不信他們能咬了我的鳥去!”

除了最先發言的那人之外,其他人均附和道:“對!根本不必甩他們!”

那人比較老成恃重,憂心忡忡道:“他們既然公然向九大門派挑釁,想必是有恃無恐,除非……”正說之間,樓梯響起一陣沉重腳步聲,“咚咚咚”地走上七八個黑衣壯漢,身上仍然穿著前後寫有紅字的白色罩衫。

樓上已有七八座,酒客中包括那老少三人在內,大部分在進來時,便見過那些當街傳教的洋人,已是見怪不怪。只是大家都奇怪了,這幾個黑衣壯漢也傳起教來啦?

黑衣壯漢們走上樓來,眼光一掃,突然發現坐在一隅的那一老二少。

為首的暗自一怔,急向隨在身後的壯漢一施眼色,待那傢伙轉身匆匆下樓而去,他們才若無其事地,逕自選了張空桌坐下,召來夥計,點了些酒菜。

那一桌的老少三人看在眼裡,彼此互瞄一眼,心中暗笑,似已看出這批黑衣壯漢的來路。

小夥子故意提高嗓門,模仿鄰桌那人方才的語氣道:“聽說九大門派都接到了‘生死帖’,十一月十三日在濛濛谷以武相會,看情形‘一統幫’這回是要大幹了!”

老叫化很有默契,也學另一人憤聲道:“他奶奶的!我聽聽說武林帖,還沒聽過什麼‘生死帖’,搞什麼名堂!”

小夥子捉笑:“這就表示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啊!”

老叫化又學那年輕氣盛的怒道:“媽的!他們也太狂了,連武林九大門派都不看在眼裡。如果是我,就不甩他們,看他們‘一統幫’又能怎樣?不信他們能咬了我的鳥……”話還沒說完,突然“哎喲”叫了起來。

小夥子不知桌下另有文章,原來紅衣少女嫌老叫化說話太粗,用力在他腳背上狠狠踩了一腳,痛得他失聲叫了起來,還以為他表演逼真,唱做俱佳吶。

他不由地弄笑:“老哥哥,你真的被咬了?”

老叫化瞥了紅衣少女一眼,只得報以苦笑,不敢搭腔,以免再禍從口出,痛在腳上。

鄰桌的那幾人,聽出這一老一少的“對口相聲”,分明是把他們剛才說的那番話“重播”一次。

更看出剛來的幾個黑衣壯漢,與傳說中的“一統幫”人物裝束一模一樣,顯然老少二人的對話,是故意衝著他們說的。

這些江湖人物一看苗頭不對,趕緊起身離座,結了帳匆匆離去。其他一些膽小怕事的酒客,也紛紛溜之大吉,片刻間,酒樓上的人已走了大半。

但那幾個黑衣壯漢,居然若無其事,酒菜一上桌,就自顧自大吃大喝起來。

小夥子存心要找碴兒,睨眼黠笑:“老哥哥,怎麼回事?好象來了瘟神似的,把客人嚇得都開溜啦!”

老叫化一面大碗喝酒,一面笑道:“小兄弟,你真沒學問,咱們剛才進來時,酒樓外那些洋鬼子,不是高呼‘神愛世人’嗎?瘟神也是神,神自然愛咱們這些‘世人’,怎麼可能把人嚇跑。我看啦,八成是見了倒霉鬼,怕沾上黴氣,所以才趕快溜之大吉埃”小夥子一搭一唱,惹笑:“咱們就不伯沾上黴氣嗎?”

老叫化道:“愛說笑!咱們是專找倒霉鬼的,遇上了咱們,那就黴上加黴,衰上加衰了!”

儘管老少二人嘻笑怒罵,指著和尚罵禿驢,幾個黑衣壯漢還真能沉得住氣,硬是有聽沒有到,只當耳邊風,始終無動於衷。小夥子眼看挑不起火來:正準備硬幹算了,忽聽一陣急促腳步聲響雨起,奔上來個家僕打扮的漢子。

幾個黑衣壯漢一見這漢子到來,立即起身離座,勿匆結帳而去。

這漢子眼光一掃,便走到老少三人桌前,向小夥子很有禮貌地雙手抱拳問道:

“請問可是杜少爺?”

小夥子眼皮一翻,撇嘴道:“不錯,我姓杜,但不是少爺!”

這漢子忙從懷中取出一份黃色名帖,雙手恭恭敬敬遞向前道:“杜少爺請過目!”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小夥子只好勉為其難的接過名帖,瞟了一眼,念道:

“西門飛鳳……”老叫化驚問道:“是‘黃花閨女’西門飛鳳?”

這漢子恭應道:“正是敝主人!”

小夥子茫然問道:“老哥哥,你認識這個人?”

老叫化笑道:“我不認識,但她是你那位老相好的姊姊。”

小夥子搔了搔頭髮,乾笑道:“別鬧了,我那來的什麼老相好!西門……難道他是西門小郎?“老叫化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那小子!”

小夥子想起數月前,那夜在太平縣城的“留香院”裡為了“楊弟”跟西門小郎爭酒女起衝突,出手廢了那小子的武功。

不禁向那漢子問道:“我又不認識你家主人,送這名貼來給我幹嘛,打知名度啊?”

這漢子陪著笑臉道:“敝主人久仰杜少爺俠名,聽說杜少爺在江南一帶邀遊,曾派出不少人各處打聽,希望能邀杜少爺光臨‘黃花島’一遊,可惜始終不知杜少爺的俠蹤,方才得到消息……”小夥子謔笑:“哦?你拉消息還真快!”其實他怎會不知道,必是剛才一名黑衣壯漢,趕去通風報信的。

不料這漢子上前一步,輕聲道:“杜少爺不要誤會,敝主人跟‘一統幫’毫無瓜葛。”

小夥子睨眼斜笑,憋想:“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這漢子倒是會察言觀色,又彎下腰道:“剛才那幾個穿黑衣的傢伙,都是‘一統幫’的爪牙,見了小的就趕快溜走,可見他們對敝主人還是有些顧忌的啊!”

小夥子嘲惹:“那是他們家的事,幹我屁事!你家主人邀我去什麼黃花島白花島,還得看我高不高興去吶!”

這漢子連連點頭道!

這漢子道:“也許他們是亂蓋,但他們說是杜少爺的好友,交情還很深吶。”

小夥子突然想到了唐雲萍母女,急問道:“你說的他們是誰?”

這漢子賣關子道:“抱歉,恕小的不便奉告,因為他們說要給杜少俠一個意外的驚喜……”小夥子與老叫化交換了一下眼色,又瞄了紅衣少女一眼,見她並未阻止,便道:“好吧,你先下去等著,咱們喝完酒就走!”

這漢子喜出望外,恭應一聲,便先行下樓。

小夥子並不是真想喝酒,只是把這漢子支開,好向老叫化請教。弄笑道:

“老哥哥,西門小郎的姊姊,怎麼起了個‘黃花閨女’的名號?真鮮?”

老叫化捉笑:“本來她的外號叫‘七嫁夫人’,因為黃山西門世家這位‘老處女’,據說美豔絕倫,猶在昔日江湖三大美女之上,可惜命薄如紙,從小算命的說她命犯七煞,註定了要嫁七次。果然長大後,第一嫁嫁在四川,剛拜完天進洞房,新郎就好端端地突然暴斃。後來又連嫁了五嫁,都是還未行周公之札,新郎就翹了,第七嫁嫁到江南,結果新郎還是難逃一死,所以至今西門飛鳳還是‘原封貨’。江湖中人稱她‘七嫁夫人’的,都被她殺了,這才改稱‘黃花閨女’,表示她至今還是‘老處女’埃”小夥子嘻皮笑臉道:“那她不是成了掃把星投胎,天生的剋夫命哪,真叫我聽了小生怕怕哦!”

老叫化笑了笑,正色道:“不過,江湖上也有人傳說,那七個新郎,都是死在她老子九天飛狐西門彩華的手裡!”

始終保護沉默,一副淑女狀的紅衣少女瞄眼:“既然那女人是個掃把星,咱們何必去她那裡!”

小夥子笑眯眯地道:“她命中註定七嫁,已經剋死了七個丈夫,黴遠也該走完了。況且,咱們三人之中,也沒人想做她的第八任丈夫啊!”

紅衣少女道:“那你是決心要去見她嘍?”

小夥子點頭道:“剛才那人說的兩個朋友,也許就唐雲萍大姐和她女兒呀。”

紅衣少女心想:“你廢了西門小郎的武功,這個樑子已經結大了。除非這個什麼‘黃花閨女’的還不知道,否則,咱們三個真是送上門去,又有得樂子玩啦!”

雖然老叫化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卻支持小夥子,認為剛才那漢子不可能亂蓋,因為西門飛鳳絕不會知道,他們三人正在找尋唐雲萍母女。

他們很民主,少數服從多數,既然小夥子和老叫化都贊成去,紅衣少女只好捨命陪“呆子”了。“三人已去心去吃喝,召來夥計結帳,才知那漢子下樓時已經付過帳啦!

很上道!

下得樓來,走出酒樓外,只見門口已經停了輛四匹健馬拖的華麗馬車,可見“黃花閨女”很夠氣派。尤其車前插著一面黃旗,正面繡著一隻展翅飛翔的金鳳,更是威風!

那漢子已在車旁恭候,一見老少三人走出,忙不迭拉開車門,恭恭敬敬請他們登車,才跳上前面車主坐,跟趕車的黃衣壯漢坐在一起,揚鞭飛馳而去。

一齣城南,便朝西南方向風騁電馳疾行。

車內的老少三人,這一輩子別說是乘坐,就連見都未見過這樣豪華的馬車。

在他們的心目中,皇帝的鑾車,大概也不過如此吧?最難得的是,在如此快速的奔馳中,坐在車內竟一點也覺顛簸和震動。

車的構造也與眾不同,通常車門是在後面,正面和兩邊是座位,成為一個“凹”字形。而這輛車的門卻開在西側,座位設在車廂內的前後,乘客可以面對面。

杜小帥和李黑坐在後面,前面的座位讓給楊心蘭獨坐。三個人心裡各想各的,車在沉默中飛馳……憋了老半天,杜小帥呵呵惹笑:“我看你們好象很無聊的樣子,講個笑話給你們聽好不好?”

楊心蘭和老叫化,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很好,沒有反對就表示贊成。”

杜小帥乾笑著:“有一回,我下河裡去抓魚,發現兩個大姑娘正在河裡洗澡,她們脫得光溜溜的……”他正說得眉飛色舞,嘴角全是口水時,楊心蘭開口啦!

說著,她還有意無意的瞟著老叫化。

杜小帥笑得有點癟,順著她的眼光看向老叫化,這不看還好,看了之後,就不只是笑得有點癟,而是大癟特癟啦!

老叫化真有夠“捧潮的,竟然已經開始打瞌睡,還說夢話呢。“怎麼這樣吵,難道馬車上竟然有蚊子叫?“杜小帥幾乎一個響頭敲過去,手伸到一半,想到終究他是老哥,就讓他一點,這麼一猶豫,手在半空中晃著,真有夠滑稽的。

楊心蘭瞄眼:“帥哥,你的手怎麼了,抽筋啦?”

杜小帥窘苦道:“沒有啦……我,我在練拳,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開始比手劃腳,裝模作樣。憋想:“你娘咧,真是衰中之衰,講笑話還給人當傻瓜!”

癟得他有夠不爽的。

又馳出十里路程,馬車突然一個緊急剎車,使楊心蘭身不由己,整個身了向前一衝,正好衝進杜小帥懷裡,被他一把抱了個正著。

好死不死的,她的嘴唇撞上了小夥子的嘴唇。

不過,這種親嘴可“刺激”哪,兩人都撞出了牙血,而小夥子的血卻是墨綠色的,實在沒什麼情調可言。

老叫化向車窗外一探頭,已見到了二三十名黑衣壯漢,騎跨在馬上擋住了去路。

就聽趕車的怒喝道:“他奶奶的!瞎了你們的狗眼,同看見這面黃花島的飛鳳黃旗嗎?”

為首的黑衣壯漢振聲道:“咱們無意為難你們,只要留下車上那三個人!?

車把式身旁那漢子,霍地站起道:“他們是黃花島的客人,休得無禮!”

為首的黑衣漢子仗著人多勢眾,有恃無恐道:“咱們是各為其主,弓總管既然不講交情,那就怪不得咱們了!”

車內的杜小帥剛想把楊心蘭扶起,就聽弓總管一聲疾中“衝!”馬車立即又向前衝去。

楊心蘭剛羞紅了臉轉過身,尚未衣回座,便身不由己地向後一倒,又倒進了小夥子的懷裡。

杜小帥倒不是存心吃豆腐,而是出於自然反應,雙臂一張將她抱祝但剛才楊心蘭是面對面撲來,那一抱是兩手抱住她背後,這回是整個嬌軀倒進他懷裡,兩手正好按在她的雙峰上哪!

楊心蘭又癟又窘,來不及掙脫,已聽得慘叫聲連起。

老叫化從車窗看得清清楚楚,只見擋住去路的那批黑衣壯漢,已有多人翻身落馬。

原來這輛豪華馬車的車頂和兩側,均裝有機關,弓總管一扳機括。無數特製小箭,便如飛蝗般疾射而出。

黑衣壯漢們仗人多勢眾,原想以武力將車攔截下來,不料車上會射出飛箭,頓時被攻了個措手不及。

慘叫聲中,黑衣壯漢們一片驚亂,被馬車衝散,風騁電馳而去。

就這一陣亂箭,黑衣壯漢已傷忘過半,其他的仍不罷休,撥轉馬頭就急起直追。

眼看已追近,那知車後又射出一蓬小箭,為首的壯漢首當其衝,被射中的翻身落馬。

其他的人驚怒交加,但已群龍無首,不敢再追,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馬車去遠。

老叫化只顧看車外的“表演”,忽聽“啪”地一聲脆響,好象誰捱了一耳光。

等他迴轉頭來,只見杜小帥一臉糗相,楊心蘭已滿臉癟窘地坐回座位,一時也看不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事內又陷入了沉默。

長鞭飛揚,在空中發出“啪噠、啪噠”之聲,馬車在飛馳……當車速逐漸慢下來,已可望見石臼湖了。

這個湖不大,又稱作丹陽湖,與固城湖相通。跟太湖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馬車到了湖邊停下,從車窗看去,只見湖邊泊著一艘裝飾成綵鳳的黃色華麗畫舫,真稱得上美輪美奐。

弓總管跳下車,一面恭恭敬敬打開車門,一面歉然道:“三位受驚了。”

老少三人下了車,弓總管又作了個手勢道:“請!”

杜小帥也懶得多問,偕同老叫化和楊心蘭由跳板上了畫舫,發現船上早有八名黃衣壯漢在候。

弓總管一上船,恭恭敬敬請三人入艙,兩名壯漢抽回跳板,船便向湖心緩緩駛去。

這時老少三人已可見到,湖心的一片沙洲上,矗立著一座雄偉壯觀的莊院。

老叫化雖見多識廣,但記憶或印象中,似乎從未聽過“黃花島”這麼個地方。

可能整個湖是私產,西門飛鳳的第七任丈夫死後,由她繼承夫家產業,自行命名的吧!

她既被稱為“黃花閨女”,湖中的沙洲,自然可命名為“黃花島”了。

莊院遠看只覺它雄偉壯觀,佔地極廣,距離近了才能看出,比起皇宮也毫不遜色!

西門飛鳳這娘們真能擺譜,岸邊早已命數十名男女在恭迎,他們一律穿黃色衣衫,啊哈!還真象是“擺隊迎天霸”。從湖邊的浮台,直達汪院大門前,是一座九曲回橋,每一根矮柱和欄杆,均漆得金碧輝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大概皇帝也比不上她這樣“騷包”哦!

老少三人一上岸,便由數十名黃衣男女前呼後擁,浩浩蕩蕩走上九曲橋,直趨莊院。

莊院大門口,又分列著二十名黃衣壯漢,連腰間掛的刀鞘都漆成黃色。

顯然,這娘們不但在炫耀她的財富更要展示“黃花島”的實力!進了莊院大門,通過大院,再經過一道高達一丈七八的宮庭門,又穿過一個內院,才到達富麗堂皇的大廳。

廳內又走出十六名黃色宮裝少女恭迎,前呼後擁的男女便到此止,留在院內,不敢擅自入廳,只由弓總管搶步上前,恭請老少三人進內。

弓總管剛招呼他們坐定,便界從裡面的拱門走出兩人。

杜小帥和老叫化張大眼睛一看,不禁大感意外,想不到他們竟是陰陽雙劍!

韓森和雷行二人:合稱陰陽雙劍,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氣的人物。看他們這身打扮,看來是玩完了,竟然投靠了黃花島。他們怎會如此沒志氣,居然當了人家的奴才?

杜小帥和老叫化乍見之下,猛揉眼睛,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兩個年輕人,就是他們在錢塘江畔結識的陰陽雙劍!

他們倒是神色自若,覺得這是燒款代志(小事一件),雙雙上前一抱拳,齊聲招呼:“杜兄、李老前輩,想不到會在這兒見到咱們吧?”

杜小帥捉笑:“確實想不到!”

老叫化卻倚老賣老,毫不保留地糗道:“你們這兩個小子搞什麼?怎麼愈混愈回去,跑到這兒來混啦!”

陰陽雙劍幹窘直笑,似有難言之隱,瞄了在旁的弓總管一眼,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只好輕嘆了一聲。

杜小帥轉向弓總管問道:“你說的兩位朋友,就是他們兩個?”

弓總管奸笑:“小的沒有亂蓋吧!”

杜小帥不禁癟笑不已,弓總管是沒騙他,這兩個人確實是他的朋友,但他以為是唐雲萍母女,想不到是他們,心裡的那份失望,夠嗆的了!

正在這時,忽聽一陣環佩叮咚,從左邊的拱門,走出一位身穿黃色宮裝,頭戴鳳冠,面罩黃紗的少婦,身後隨著七名身著黃色勁裝的佩劍少女。

這少婦一走出,真有一代女皇武則天臨朝的架勢,不僅是弓總管和陰陽雙劍,好象老鼠見了貓似的,擺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可憐相。連一向自傲倔強的楊心蘭,也不自覺地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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