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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俠、武俠] [李涼] 江湖一品郎《全文完》

江湖一品郎  作者:李涼


一輪火紅的旭日方從東方緩緩升起,

就在這黎明將至的時刻,一如過去無數的日子一樣,

不分春夏秋冬,不論風雪晴雨,每當這時候,

在那絕峰之上,便會不斷出現一片刺目的寒光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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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九華山,位於皖南青陽縣南西十里,亦名九子山,上有九峰,如蓮花削成。

斷魂嶺便在九華山中,山勢綿互,終年雲霧繚繞,如在虛無縹緲間。一眼望去,它高高的聳立在群峰之中,一柱擎天,直入雲霄,氣勢極是雄偉。

一輪火紅的旭日方從東方緩緩升起,就在這黎明將至的時刻,一如過去無數的日子一樣,不分春夏秋冬,不論風雪晴雨,每當這時候,在那絕峰之上,便會不斷出現一片刺目的寒光閃電。

既象劃過夜空的流星,又似電光石火,乍現即逝,彷彿無法捉摸的幽靈鬼火。

那可一點沒錯,造成這奇異景象的,正是一個小夥子在勤練那絕世武功“幽靈十八扭”配合那天光閃閃爍爍變化,轉得那樣的起勁。

小夥子看來只有十六七歲,這麼冷的天光著上身,一頭披肩的長髮,一張五官端正,永遠帶有幾分稚氣笑容的娃娃臉,給人的印象只是個未成熟的猴囝仔,怎麼看也不象練就了一身絕世武功。

免講是別人看了不相信,就連他自己也在懷疑,既然武功已練成,為什麼師父還不讓他下山?為什麼,為什麼……為了證實自己確已具備出師的實力,小夥近幾個月,練得天昏地黑,將師傅傳授的獨門絕技“幽靈十八扭”,已練到了九層九以上的火候。

既使練到了九成九,距十全十美還是差那麼一個點兒,所以他仍需加緊苦練。

就象他師傅常說:“練任何一種武功,必須練到無懈可擊。否則,一旦遇上真正的強手,細微的失誤,就可能是自己的致命之傷!”

小夥子把這番話緊記在心,大唱忘不了……忘不了……。

這時,只見他揮劍連連刺出三招,矯健的身形突然騰空衝志,一口氣十七八個飛旋,三尺青鋒化作了一片森森劍氣,發出“咻咻”之聲,射向四周數丈處的蒼松。

剎時間,松針紛落,如同一陣驟雨。

就順這電光石火間,小夥子凌空又一個大飛旋,劍身貫注九成九真力,竟將紛紛墜落的松針悉數吸住,連一根都未遺漏。

哇噻!這一手,真他孃的可不是蓋的!

小夥子身形落下,一臉洋洋自得,美得冒泡的神氣,真力一收,吸附在劍身上的松針便落了一地。

便在他自以為做了個很帥的動作,將劍打了連串的花圈歸劍入鞘。

正在心裡暗爽的時候,遙見一條嬌小身影疾奔而來。

這時候,這地方,除了他那小師妹玲我和之外,沒有人會吃得那麼飽的跑來,包括他那終年躺在石床上的師父龍駝子在內。

師父曾一再叮囑玲兒:“你師哥練功時,絕不可以去打擾他!”奔來的果然是玲兒。

這小姑娘才十三四歲,眉目清秀,尤其一雙烏黑髮亮的大眼睛,水汪汪,彷彿會說話似的。

現在就可看出,她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過兩年長大了,不知要迷死多少人吶!

正在這時,急聽附近發出一聲輕嘆。

小夥子耳朵可尖得很,聞聲立刻跳了起來,喝問道:“什麼人?”

眼光一掃,只見數丈外的崖石旁,一條人影疾掠而去。

小夥子大喝一聲:“站住!”

身形暴射,抓劍急起直追。

可是那人身法之快。簡直快得不可思議,小夥子雖施展絕頂輕功攔截,仍然無法追及。僅只幾個起落,轉眼之間,已不見那人影蹤。

小夥子氣得痛罵一聲:“你娘咧!”由於耽心小師妹,不能一路追尋下去只得趕回峰頂。

小夥子走回去對玲兒道:“奇怪,咱們這裡十幾年來連個鬼影子也沒見到,今天怎麼會有人來啊?”

玲兒急道:“一定是剛才去見師父的那人!”

小夥子猛眨了眨眼。歪頭問道:“你見過他?”

玲兒點了點頭道:“我只顧著說我自己的事,可忘了這檔子事。剛才我經過師父的洞口,聽見有人在裡面說話,以為是師父和你。那知一到洞口,就聽出是個陌生人的聲音,正在跟師父談到師哥……”小夥子左眉一挑,“哦?”了一聲,迫不急待問道:“那傢伙跟師父說我什麼?”

玲兒想了想,道:“他和師父好象已經談了很久,我只聽到師父說:‘不行啊,帥兒這孫子命犯桃花……’,對了,師哥,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命犯桃花’?”

“當然……不知道。”

小夥子搖搖頭道:“我懂的也沒比你多多少……這個以後再討論,他們還說了什麼?”

玲兒搖頭道:“當時我急於找師哥,沒注意聽,好象看見那人拿了幅畫交給師父,我就急急趕到這兒來了。”

小夥子搔搔鼻尖,問道:“他交給師父的是什麼畫?”

玲兒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啊!”

敲了敲腦袋,小夥子道:“要知道還不簡單,找師父問去!”

玲兒叮囑道:“師哥,你可不許告訴師父我流血的事喔,否則我就不理你了!”

小夥子笑眯眯地道:“好啦,我的嘴巴沒那麼大哪!”

於是,小師兄妹倆便手牽手,直朝另座山峰奔去。

沒多久已來至懸巖峭壁間,一處極隱蔽的山洞。

洞內的石床上,盤坐著個花白長鬚的灰袍老人,只見他濃眉如帚,眼如銅鈴,雙目啟合間,精光四射,足見他的功力深厚驚人。

小師兄妹倆一進洞,立即雙雙趨前跪下,規規矩矩,正經八百地恭謹道:

“帥兒、玲兒叩見師父,替您老人家請安哪。”

灰袍老人便是龍駝子,他微微一笑道:“娃兒們免禮起來吧!”

小師兄妹倆齊聲恭應,雙雙起身恭立石床前。

在師父面前,機靈的小夥子乖得跟孫子一樣哪!

現在,就見他靈活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瞄了玲兒一眼,樣子很乖地道:

“聽說,方才有客人……”玲兒要阻止已來不及了,只好瞪了他一眼。

龍駝子和顏悅色道:“玲兒,原來你在洞外偷聽哪,聽到了什麼?”

又瞪了小夥子一個白果眼,玲兒忙分辯道:“師父,我可不是存心偷聽的哦,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任何人來過,我怎麼知道突然會有客人來嘛。

我……我本來是要來向師父請安的,才到洞口,就聽見有人在跟帥父說話,我怕打擾你們,趕快就走開了,真的什麼也沒聽見……“小夥子也不想小師妹太漏氣,斜了她一眼道:“是真的,師妹什麼也沒說,只告訴我說師父有客人。師父,來的客人是誰啊?”

龍駝子笑道:“不用多問,以後你會知道的。”

隨手拿起身旁一個畫軸,遞給小夥子道:“帥兒,把這個帶回你自己的洞裡去,仔仔細細地看,一個時辰之後,來告訴我看出畫中有什麼玄機。”

小夥子接過畫,眨眼道:“是!”

玲兒好奇地道:“師父,我可不可以……”她也想插一腳。

龍駝子正色道:“不可以打擾你師哥,讓他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才能悟出其中玄機。”

“哦,這樣埃”

玲兒很失望,只好看著小夥子拿了畫軸出洞。

小夥子住的山洞,距離龍駝子的山洞不過七八丈,洞裡也是簡單簡單,談不上陳設。不過他比師父好些,石床上至少還有棉被和枕頭,不象龍駝子一無所有,乾乾淨淨。

懷看好奇的心,一回洞內,他就迫不及待地展開畫軸,本想大概不是文字便是山水,哪知畫中竟是個赤裸裸,一絲不掛的豔麗女子!

哇噻!這真傷腦筋的是怎麼回事?

龍駝子雖不喜歡成天板起臉,故作“嚴師”狀,但也不至於跟弟子開這種玩笑嘛。

究竟這是搞啥飛機?!

小夥子實在莫名其妙,不過覺得有這種機會,不看的是呆子,惹笑的看著畫。

他強忍了一下,身子打了一個顫趕緊提了畫軸,把它掛在石壁掛衣物的釘子上。

然後退後幾步,睜大眼向畫上看去,只見畫中裸女的尺寸與真人相似,栩栩如生,極是美豔動人。披肩的秀髮,由高舉屈向腦後的雙臂挽起,擺出個撩人的姿態,稱得上風情萬種。

一張瓜子臉,兩道細細上挑的柳眉,配上一對勾魂攝魄的單鳳眼。懸膽似的鼻子,櫻桃小口,還有一雙迷人的小酒窩,簡直美的冒泡……不!比冒泡還美,都美呆啦!

師父既說明畫中暗藏玄機,應該不是青菜(隨便)講講,那麼其中究竟有什麼玄機呢?

一個時辰之後,師父等著他的答案,到時候他可不能說只看到一個脫得光光的女人吧?非得瞧出個所以然不可!

小夥子全神貫注,用心地端詳著那幅裸女畫。

他這時才看出,裸女身後畫的並非風影,而是以密密麻麻小字組合成的圖案,走近細看之下,盡是一些古里古怪的句子,橫七豎八地排列著,既象符咒,又似佛家偈語,教人看得莫我其妙。

莫非所謂的玄機,並非畫中裸女,而是在這密密麻麻的小字中?

一般人展開畫軸,必被畫中裸女所吸引,那會注意那些小字。小夥子不禁笑了起來,心想:“哈哈,我可真是個天才,果然看出玄機,這可難不倒我了,一定能找出答案來!”

這下就象大家樂迷求得了明牌哇!小夥子心裡爽得要死,心想自己天縱奇才,聰明絕頂,當然能發現畫中的秘密了。自我陶醉了好半天他才又走近些,幾乎把眼睛湊近到畫上,以便能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個仔細。

眼睛和鼻子都長在臉的同一邊上,既然要用眼睛仔細看那些小字,鼻子自然也湊近了畫。

只見一股異香撲鼻,沁人心肺,想是畫上噴了不少香料吧!小夥子對畫中裸女可望不可及,心裡癢得很,卻看得見模不到,只好對字句下手,全神貫注地看著。

可惜看了老半天,仍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看著,他已看出了神……

突然間,他似聽到一聲輕笑。

“誰?”小夥子回頭急看,卻不見一個人影。

嘿!鐵定是小師妹禁不住好奇,悄悄跟來在洞外偷看。

小夥子出其不意地衝出洞外,眼光四下一掃射,卻未發現玲兒影蹤,不禁歪了歪嘴道:“你娘咧!我的耳朵一向最尖,怎麼會聽錯!”

雖然對自己的耳力是“信心一百”,但沒人就是沒人。

既然一無所見,他只好回進洞內。

你娘咧!要不是眼睛看花了,就是見鬼啦,畫中裸女竟衝著他嫣然一笑吶!

小夥子急忙雙手用力揉揉眼睛,再定神一看,畫中裸女正秋波微轉,綻出懾人心魂的光芒。

朱唇輕啟,露出編見皓齒,可不正是在向他笑嗎?

“你娘咧!邪門兒……”

話猶未了,畫中裸女竟走了出來。

真是活見鬼了,膽子再大的人也會變成膽小鬼!

小夥子頓時驚得魂飛天外,膽都給嚇沒了!大叫一聲:“媽媽噗啊!鋇敉肪鴕映齠慈ィ耗侵煌紛採細鑫鍰澹拱閹玫僱肆講劍黃ü傻詰厴稀?

定神一看,竟是撞上了畫中走出的裸女身上!

小夥子坐在地上,眼珠子骨碌碌直轉,心想:“則才她分明在我身後,怎麼一眨眼到了我前面?唔……這女子從畫中走出,不是妖魔就是鬼怪!”

仗著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他立刻長出膽子,喝問道:“你娘咧!你究竟是人是鬼?”

裸女笑而不答,扭腰擺臂,煙視媚行地向他逼近。

這女人想幹什麼啊?

小夥子來不及跳起,連連挪動屁股向後直退,一面警告道:“你別過來哦!

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了……”裸女根本不理他,突然向前一撲,撲在了小夥子身上。

玉體入懷,但覺她全身散發芳香,可使他這個“在室男”、“童子雞”不知該怎麼表現才好,情急叫道:“喂喂喂,快起來,你要幹嘛?……”哪知裸女可真是熱情如火,低下頭去,抱住他就狂吻不已。

小夥子神志還算是清醒的,猛然想到,這裸女是從畫中走出的,非妖即怪,並非是活生生的真人,可不能著魔啊!

這一猛然想起,頓覺靈台清明,急忙運足真力,猛向壓在身上的裸女推去。

但說也奇怪,他這雙手猛推之力,足可推動千斤巨石,卻推不動這裸女。

兩手推去竟虛若無物,根本毫無著力之處。

可真是邪門啦!

小夥子本想推開她,才發覺力不從心,雙手居然推不動這裸女……也不想推啦!

突然間,小夥子想開啦,不玩白不玩,雙臂一把緊緊抱住了裸女。那知她在吊足小夥子的胃口後,竟用力將他一推,霍地撐身而起,急向畫中逃去。

小夥子已被她搞得心癢,那容她逃走,跳起身就攔在畫前,乾笑道:“你娘咧!你存心吊我胃口?”

裸女“噗”一笑,回身就向洞口逃去。

小夥子一個箭步射去,將裸女抱了個正著。

裸女奮力掙脫,又向畫中逃去。

小夥子已快狂了,撲上去一把將畫扯下,撕了個粉陣,邪笑道:“看你往那裡逃!”

畫軸已毀,裸女眼見逃不回去,只得回身再往洞口逃去。卻被小夥子撲來,一把緊緊抱祝只聽她情急大叫道:“放開我!放開我……”原來她不是啞巴?!

只聽她哭叫道:“師哥,別這樣嘛……”師哥?師哥!

小夥子一聽,差點兒沒昏倒,急忙將她放開,小夥子窘紅著臉,笑得甚癟:

“師妹,怎麼,怎麼是你……”玲兒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哭道:“不是我還有誰?”

“嗯……”小夥子張大了嘴,卻實在是說不出口。

他急忙回頭一看,那幅畫已被他撕得支離破碎,紙片散落了一地。

回想起剛才火辣辣的情景,他不僅感到莫名其妙,更覺臉熱熱地,乾笑道:

“這,這是怎麼回事……”玲兒嗔道:“誰知道你發什麼瘋!師父看一個時辰快到了,要我來叫你,一進洞就被你抱篆…哼!看我待會兒非告訴師父不可!”

小夥子猛搔頭髮,幹窘直笑:“師妹,千萬不能告訴師父,我,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啊!”

玲兒憤聲道:“哼!你以為是誰?”

小夥子心知這事太玄妙了,說出來她也不會相信,鐵定說自己亂蓋,一時不知如何解釋,露出苦臉窘笑:“那,那幅畫……”玲兒眼光一掃,這才發現滿地碎紙,不由地驚問道:“師哥,你把那幅畫撕了?”

小夥子抽著嘴角道:“唉!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算啦,咱們去見師父吧!”

玲兒卻好奇道:“師哥,你說給我聽聽嘛。”

小夥子偏頭想了一下,覺得說也無妨,嘆笑:“那幅畫是個不穿衣服的女人,那裸女竟從畫中走出來……”不等他說完,玲兒果然嬌斥道:“活見你的大頭鬼!”

小夥子笑得甚逗人,道:“我說吧,你不會相信的。”

雖然不相信,玲兒還是追問道:“後來呢?”

小夥子哪好意思把剛才那種限制級的場面說出來啊?妨礙風化嘛!只好訕言地道:“後來……後來……後來你就來了。”

玲兒對這回答很不滿意,小鼻子一皺道:“好!你不說,我去告訴師父你欺侮我!”說完轉身就衝出洞去。

小夥子哭喪著臉:“師妹!師妹……”

追出洞外,玲兒早已一熘煙逃遠。

反正追不到了,小夥子只好苦笑不已,硬著頭皮去見師父。進入洞內,只見玲兒已站在龍駝子身旁。

一見師父臉上並無怒容,心知小師妹只是故意嚇唬他,沒有當真打小報告,把她則才在洞內,被強吻的事說出。

龍駝子作個手勢道:“玲兒你出去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師哥談。”

玲兒恭應一聲,向小夥子扮個鬼臉,才偷笑著出洞而去。

不等龍駝子開口,小夥子就上前道:“師父,那幅畫好奇怪噢……”龍駝子笑道:“我知道,你看出畫中的玄機了嗎?”

小夥子吐吐舌頭,笑得甚:“我,我把它撕了……”不料龍駝子非但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獎道:“好!好!撕得好!不過,那幅畫可花了你師叔不少心血啊!”

小夥子張大眼睛,奇怪地道:“今兒早上來的是師叔?”

龍駝子微微點了下頭道:“你師叔就是為了你師兄妹而來,特別是為了你。”

小夥子揉了揉鼻子,笑嘻嘻地道:“師父,這位師叔一定很喜歡開玩笑吧,否則怎麼會帶了那幅畫來……”龍駝子正色道:“不許胡說!你師叔人稱神算子,精通易理及紫微斗數,根據你的生辰八字推算,你一生命犯桃花……”小夥子眨眼呵呵笑起:“師父,什麼叫命犯桃花?”

龍駝子道:“唔……簡單的說:就是你一生中會遭遇到很多女人,為情所困,也會為你帶來不少麻煩……”小夥子這才抽著嘴角道:“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龍駝子接下去道:“你師叔為了要試試你,看你是否能衝破它,所以帶了那幅畫來。想不到你不為所惑,將它撕毀,足見定力已夠。否則,還得等三年之後,為師才能讓你下山去。”

小夥子訕邪:“我是不讓那娘們逃回畫中去,才不得不將畫撕毀啊!”

但他嘴上卻說得很逗人:“不!弟子不要下山,我要永遠跟在師父身邊。”

他沒別的本事,就會“假仙”!

龍駝子欣慰地笑道:“傻孩子,別說傻話了。雖然你的孝心可嘉,但你仍要到江湖上去打破你的身世之謎。”

小夥子歪著頭道:“師父,你老人家不是告訴弟子,是在山中無意間拾到的棄兒,連姓什麼都不知道,不知發現了什麼線索,有什麼和我的身世有關呢?”

龍駝子鄭重道:“那是不願讓你太早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免影響你練武埃”

小夥子頓時快笑裂了嘴,道:“那師父旱就知道弟子的姓氏嘍?”

龍駝子微微點頭道:“你叫杜小帥。”

小夥子搖頭晃腦地重複唸了兩聲:“杜小帥……杜小帥……嗯,還滿象個名字……”又問道:“師父怎會知道的?”

龍駝子道:“十幾年前的一個深夜,我在山邊聽見嬰兒啼哭聲,循聲在深草叢中發現了你,當時你受了很重的傷,我就把你帶回山洞救治,所幸你命大,幾天後就漸漸好了起來,在你身上留有血書,上面只有你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另有一塊玉佩,和一面令符。”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時你身上只發現這幾樣東西,無法知道你的身世,為什麼被棄在山中。後來你師叔來了,我託他設法去查明。根據那面令符,他各處明查暗訪,終於獲知那是‘閻王令主’的令符。據江湖中傳聞,那年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閻王堡內闖入一批黑衣蒙面人,個個武功不凡,一時殺聲四起,使堡內的人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包括堡主在內無一倖免,但事後卻未發現夫人及少堡主屍體。閻王令主姓杜,你身上又有那面令符,而且以你的年齡判斷,那就鐵定是他唯一的幼子沒錯了。”

杜小帥聽得眼淚和鼻涕齊下,道:“那,那我娘也沒死,為什麼丟下我不管了呢?”

龍駝子嘆了口氣道:“那就不清楚了,你師叔曾經花了不少時間去查,可惜查不出一點眉目。後來風聞為師的兩個對頭,正在各處找我,就不敢再來這兒,以免被他們發現了會跟蹤……”杜小帥別的本事沒有,表情變化最快,他立刻收起哭容,滿臉好奇地問道:“師父的對頭又是什麼人?”

龍駝子的神色突然凝重起來,恨聲道:“就是讓為師在石床上躺了這麼多年的那兩個人,楊小邪和小小君!”

杜小帥立刻破口大罵道:“你娘咧!聽他們的名字,就知道不是個玩意兒什麼楊小邪,小小君,那象正人君子,去他孃的個球!”

龍駝子聽了笑道:“帥兒,真讓你給說對了,他們正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兩個大混混!”

杜小帥揉了揉鼻子,捉弄謔笑:“哼!有什麼了不起,他們要真敢找來,憑師父的武功,再加上弟子和玲兒,不教他們吃不完兜著走才怪!”

龍駝子搖搖頭,沮然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那楊小邪人如其名,滿身邪氣,從來不務正業,吃、喝、嫖、賭之外,還外帶拐、騙、訛、詐。凡是歪門邪道的玩藝兒樣樣精通,壞事做絕。但他確實有兩把刷子,據說武功來自大漠,一手飛刀已出神入化,天下能躲過的大概沒幾個。尤其是他的‘跑功’,更教人不得不服……”杜小帥聽得滿頭霧水,忍不住問道:“師父,‘跑功’是什麼東西?”

龍駝子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輕蔑道:“哼!那門功夫誰都會,就是遇上打不過的人,掉頭撒腿就跑,只是他跑的特別快,沒人能抓得住而已。”

杜小帥不可一世地笑:“最好他別遇上我,否則我用‘幽靈十八扭’,看他往那裡跑!”

龍駝子含笑道:“會有這一天的!”

杜小帥又問道:“師父,還有那個什麼小小君呢?”

龍駝子拿起身旁的小茶壺,啜了兩口,潤潤喉嚨始道:“小小君一生拿錢替人辦事,武功相當高,尤其是那‘摘星手’和‘天人十八閃’,號稱武林二絕。

這兩人表面上行俠仗義,其實一肚子壞水,狼狽為奸。為師十幾年前就看穿了他們是欺世盜名,正好有件事與為師有關,便約了他們到亡魂谷作一了斷。設想到兩個混球不顧江湖道義,竟聯手合攻為師。他奶奶的!幸好為師功力深厚,十招之內讓他們各捱了一掌。楊小邪一看打不過我,掉頭撒子就跑。為師那容他逃走,立即施展‘幽靈十八扭’急起直追,眼看就要手到拎來。他奶奶的,真是,就在那節骨眼上,‘格巴’一聲,竟然,竟然……”忽見他老臉一紅,竟說不下去了。

杜小帥正聽得津津有味,差點沒鼓掌叫好,立刻追問道:“‘格巴’一聲以後怎樣了?”

龍駝子很醜地道:“那時為師已扭到了十七扭,正要扭出十八扭,偏偏這一扭……‘格巴’一聲閃了腰啦!”

杜小帥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一看師父滿臉通紅,急忙強自忍住了。

誰都知道忍笑是最苦的,但為了不讓師父出醜,再苦也得忍著!

龍駝子乾咳了兩聲,藉以的掩飾自己的窘態,然後接下去憤憤地道:“小小君那王八羔子,一見為師閃了腰,竟趁人之危,‘摘星手’閃電般出手,點中了我的笑腰穴。兩個小賊這下可樂了,哈哈大笑著不顧而去把為師一個人丟在山谷裡。可憐為師一個人象發神經似的,在亡魂谷中笑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後總算運足真力,衝開了穴道。一齣山谷,為師就想去找他們算帳,偏偏……唉!真是啊,笑了三天三夜,腰桿子竟已僵硬不聽使喚了。無可奈何,為師只好決定先回九華山來養傷,那夜經過山邊,正好聽見嬰兒哭聲……說來也算你命大,要不是我回來養傷,再拖延一天你就活不成了,這大概是冥冥中的安排吧!唉!誰又會想到,為師在石床上,一躺就躺了十幾年……“杜小帥忙跪下道:“弟子日後下山,一定要去找那兩個王八羔子討回公道,以報師父的救命及養育之恩!”

龍駝子欣慰笑道:“起來,起來……”

等杜小帥站了起來,始接道:“本來為師要等你滿了二十歲,藝成下山時,才告知你一切的。但今晨你師叔特地趕來,據他推算,五百年始出現一次的‘錢塘江血龍’,今年中秋將在江南出現……”杜小帥搔了搔頭髮,道:“錢塘江血龍?!”

這是啥玩意兒?

龍駝子微微點頭道:“不錯,為師也曾聽過有關它的傳說,據說它已活了兩千多年,每五百年出現一次,吸取日月精華,然後靜伏海底。它的血具有起死回生神效,而它的內丹,更是稀世珍品,練武的人若能取得服下,立時運功,將它納入百穴與真力混合一體。不但能脫胎換骨,更能增加數十年功力。

如今江湖中已風風雨雨,準備屆時各顯身手,看誰能有此幸運。帥兒,為師已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你所差的只是火候與功力。這兩樣都不是一蹴而成的,必須藉以時日,縱然再留你三年五載,進境仍是有限。

你師叔今日特地趕來與我相商,便是認為這是千載難逢,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良機,希望你能提前下山,去一趟江南,也許……““也許可以死得很難看!”

杜小帥忍不住叫道:“愛說笑!天下那麼多高手,那能輪到弟子……”龍駝子斥道:“帥兒!你怎可如此沒有志氣,難道你不想報那血海深仇了?”

杜小帥這才想起來,糗笑:“是!弟子一定去江南,全力為師獲取回龍血和它的內丹。”

龍駝子笑道:“傻孩子,為師已是風燭殘年,要那個幹嗎,還想爭霸武林不成,那全是為你啊!”

聽了這話,杜小帥知道得表示一下,忙跪下道:“多謝師父成全!”

龍駝子道:“起來……”

等他站起來後,輕嘆一聲道:“這只是我和你師叔的美夢,至於能不能實現,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機遇和造化了。”

杜小帥別的沒有,信心最多,他信心十足道:“弟子一定全力以赴,絕不辜負師父師叔的期望!”

龍駝子欣然笑道:“好!很好!”便拿起身旁一隻長方形木匣。遞向前道:

“這匣內有你當年身上留置的血書,玉佩和令符,以及為師替你準備的一柄匕首,作為防身之器,還有少許碎銀,帶在身邊作為盤纏,省著點用。”

杜小帥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打開匣蓋一看,只見匣內摺疊的一塊白絹,象是從衣裙上撕下的,用血寫的字跡經過十幾年歲月,已變成暗硃色。

拿出展開來,果見上面寫著他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小夥子不由熱淚盈眶,再取出那塊血紅色玉佩,只見上面雕了一條栩栩如生的龍,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另一面掌心大小的黑色令符,沉甸甸的,看不出是鐵或木製成,正面只雕著一個骷髏,既無文字,亦未見其他任何標記。

最後拿出的,卻是把毫不起眼的古舊匕首。

忽聽尤駝子著重其事道:“帥兒,這柄匕首你可別小看了它,如果用為師針對小小君和楊小邪,所創出的‘君邪手’,配合這把匕首的話,它便能發出劍罡,百步之內傷人於無形,霸道無比。神兵利器,有德者居之,如用之傷天害理,則必遭天譴。帥兒,望你凡事必循天道而行,切記!切記!”

杜小帥當然只能答道:“是!弟子不會忘記的啦。”

龍駝子叮嚀道:“這幾件東西,你要妥善藏在身上,不可輕易顯露。”

見杜小帥將各物一一藏在身上,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你此去江南,可順道去姑蘇城外天殘寺,求見一位法號天殘子的老和尚,唯有他才能解開玲兒的身世之謎。”

杜小帥搖了搖頭道:“師妹也跟弟子一樣,身負血海深仇嗎?”

龍駝子搖了搖頭道:“這就不太清楚了,當年他是把玲兒託付給你師叔的,你師叔終年行蹤不定,無法收養一個女娃兒,才抱來交給了我,當時亦不清楚她的身世。”

杜小帥想到師妹的“症狀”,雖然答應不說的,但不說行嗎?使道:“師父,有件事弟子本來答應師妹,不告訴你老人家的,可是弟子如今要下山了……”龍駝子笑道:“不用耽心,女孩子長大了,那只是生理上的自然現象罷了。”

杜小帥歪著頭,詫異地道:“師父怎會知道的?”

龍駝子道:“你拿了畫回洞去看時,為師就發現她的臉色不對,問她那兒不舒服,她又不肯說。最後我故意裝作很生氣,她才吞吞吐吐地,把真相說出來。

玲兒的事不用耽心,為師會照顧她的,你安心去江南吧,在外一定自己多保重!”

杜小帥這才放心,含淚辭別師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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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杜小帥剛下了山峰,就聽廟後傳來玲兒急促的呼喚聲:“師哥!師哥……”

猛然轉眼一看,玲兒正急如星火地追來。

龍駝子揉了揉鼻頭,咕噥:“勾勾甜(糾纏不清)的來了!”

玲兒氣急敗壞地奔來,嗔責道:“好哇!小師哥,你要下山連說都不說一聲就溜了啦!”

杜小帥心中正盤算如何擺脫她,乾笑道:“我,我……”玲兒冷哼一聲,很生氣地道:“放心,不是我來追你,是師父忘了這個,要我追來交給你!”

把手一伸,掌心上託著個小小錦囊。

“這樣啊,多謝啦!”

杜小帥正伸手去接,她卻把手縮回道:“等一等;師父要我告訴你,這個錦囊要好好藏在身上,在遇見楊小邪和小小君時才可以拆開,不能給其他任何人看哦。”

杜小帥俏皮地立正,故作正經道:“是!”

玲兒剛把手伸出,又縮了回來,問道:“你對我沒話交待?”

“交待?”杜小帥咕噥著道:“又不是要死了,還遺言呢!”

“小師哥,你說什麼?”玲兒沒有聽清楚。

杜小帥笑癟著嘴:“師妹,我不在時你多保重……”玲兒道:“這個我自己知道,用不著你當雞婆!”

機靈的杜小帥馬上又道:“師父請你多……”不等她說完,玲兒已接道:

“放心,我會照顧他老人家的!”

杜小帥連碰她兩個軟釘子,心想:“她是吃錯了藥,還是那根筋不對勁?”

想了想,啊哈!總算給他想到了,邪笑:“哦噢,對了,待會兒你回去告訴師父,等我回山時,要重重賞我。”

玲兒道:“你還向師父討賞?”

杜小帥故意道:“當然哪!這次我是去打拼的也,弄個不好連小命都難保。

如果能一切順利,成功回來,難道師傅不該重重犒賞我?”

玲兒問道:“你想要師傅賞什麼?”

心中偷笑,杜小帥故作一本正經道:“把你賞給我呀!”

玲兒怔怔地道:“把我……”隨即會意出是什麼意思,嗔聲斥道:“少來!

我才不願意吶!”

杜小帥聳聳瀟灑地道:“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江南出美女,我自己帶幾個回來好啦!”

玲兒氣得把眼一瞪道:“師哥:你……”杜小帥黠笑道:“我是真心真意想娶你,可是你又不願意,總不能要我出家當和尚吧?”

玲兒面紅耳赤道:“不跟你說了,拿去!”

隨即把錦囊向前一遞。

杜小帥怕她又耍花樣,急忙伸手接了過去。

揣入懷中,笑得甚是逗人:“謝謝你啦!”

玲兒不依道:“累得我上氣不接下氣,一聲謝謝就把我打發了?”

杜小帥呵呵地笑:“那你要我怎麼謝?”

玲兒猶豫了一下,才羞紅著嬌靨,伸手指指自己嘴唇。杜小帥故意裝糊塗道:

“你嘴唇怎麼了,也腫啦?”

玲兒嗔聲道:“你少裝蒜!剛才在山洞裡,抱著人家……”杜小帥裝出這才恍然大悟道:“哦噢,是不是要我親親你?”

玲兒微微點了下頭道:“唔……”

杜小帥笑癟想道:“小師妹居然食隨知味,被我一吻,上了癮啦!”

他笑聲不絕:“這可是你自願讓我親的喔!”

玲兒又羞又喜,閉上眼睛,仰起臉來,噘起小嘴,擺出等等親吻的姿勢。

你娘咧!現在不走,要拖到什麼時候!

杜小帥橫下心來,趁機一轉身,施展輕功疾掠而云。

玲兒不見他採取行動,正暗覺詫異,突聞衣袂帶風聲響,情知有異,急忙睜眼一看,杜小帥的人影已在數十丈外,追之不及,氣得小姑娘一蹬腳,哭了起來。

杜小帥既聽不見,也看不到半故意的。

他連頭都不敢回,一路施展輕功,疾奔如飛地出了九華山,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一旦離開九華山,杜小帥可有點六神短路。

他在山外向樵夫問明路徑,便宜向南行。

由於從未出過門,路徑不熟,竟舍直取彎,走上岔路,繞向了銅山。

正覺得走的路不太對,想找個人再問問路,突聞遠遠傳來一陣喝叱喊殺聲。

小夥子吃飽撐著,循聲趕去,尚在十餘丈外,便見七八個壯漢,正在合力圍攻一個鶉衣百結的小叫化。

這些壯漢武功不俗,個個都有兩把刷子。而小叫化看上去只不過十五六歲,卻是身手憐俐,使他們一時奈何他不得。雙方打得可真熱鬧,既精彩又刺激,現代人的那些肢體語言可都是這樣學來的!

壯漢們見久戰不下,似已打出火氣來,為首的那個一打暗號,便見其他人紛紛發出暗器,齊向小中化招呼去。

小叫化雖滑得象條泥鰍,但仍然顧此失彼,一個不留神,被一支暗器射中大腿,痛得大叫一聲:“哇!北悴恢У乖詰厴稀?

壯漢們見狀大喜,一擁而上,正舉刀要將小叫化大卸八塊。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聞一聲大喝:“等一等!”

隨著喝聲,一條人影如大鵬般飛掠而至,正是那好管閒事看不過去的杜小帥。

小夥子人到掌發,一齣手就震飛了兩名壯漢砍下的鋼刀,使得其他人為之一驚,全傻了眼。

為首的壯漢不禁驚怒交加,怒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小夥子,惡狠狠道:“小子!你不想活了,敢架樑子?”

杜小帥眼光一掃,呵呵乾笑道:“你娘咧!你們這麼多人,欺侮人家一個小娃兒,你們娘是不是忘了長臉給你們啊?”

小叫化一聽,坐在地上鼓掌喝采道:“對,沒有錯,不要臉。罵得好!”

為首壯漢怒喝道:“好你媽個屁!兩個一起殺,大家上!”

七八名壯漢齊聲吶喊,一擁而上,各自揮刀砍殺。

杜小帥揉了揉鼻子,笑得甚捉狹:“哇噻!看樣子是玩真的啦?”

小叫化已忍住腿上的傷痛,霍地跳起,接道:“沒錯,他們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要怕事就快溜吧!”

杜小帥笑癟著嘴道:“愛說笑!?

眼看兩把亮晃晃的鋼刀迎面砍來,哪容他遲疑,身形一晃,出手如電,使兩名壯漢連看都未看清楚,持中鋼刀已被他奪下。

小叫化這下可樂了,用川語讚道:“格老子的,硬是要得!”同時伸手在杜小帥肩頭上用力一拍。

杜小帥毫無實際應敵經驗,突覺肩上被人重重一拍,一時分不出是敵是友,一把抓住小叫化尚未及撤回的手腕,竟將他來個“過肩摔”,把他給摔了出去。

小叫化身不由己,飛身摔出,驚得大叫:“礙…”眼看為首的壯漢正搶刀砍來,小叫化情急之下,凌空身形一扭,雙腳齊蹬,才使整個身子偏開,硬硬避開突來的一刀。

僅僅只差半尺,他就被鋼刀劈成了兩片!

“叭”地一聲,小叫化重重摔跌在地,氣得衝著杜小帥大罵:“有沒有搞錯啊?你到底在幫誰?”

杜小帥露出了苦臉窘笑著,眼見為首壯漢已掄刀砍來,乾脆以行動表示啦。

只見他雙掌一翻,“君邪手”已出手。

為首壯漢一刀砍下,只聽得“叮叮噹噹”數響,一把鋼刀已斷成了好幾節。

手上僅握著短短的刀柄。

他嚇得傻了眼,幾乎不敢相信,甚至懷疑這把刀是不是鋼鐵打造的?也許是木片做的仿冒品吧!

還呆呆的站著,杜小帥又飛起一腳,踹了他跌個狗吃屎。好死不死地,他也跌坐在小叫化身旁,兩個好象在那裡促膝長談,又似在玩“排排坐”。

小叫化趁壯漢還呆滯得可以時,身子往後一翻,補上一腳,踹得他連翻帶滾,跌出了一丈開外。

其他四五名壯漢正撲向杜小帥,紛紛以暗器出手。

小叫化一眼瞥見,驚叫道:“當心暗青子!焙伲∧撓盟奔ζ牛思倚』

鎰擁慕T繅殉鑾剩桓齟蠓鵲姆尚憬淅吹氖訃燈鰨な諏私I砩希患參匆怕?

小叫化不由地又大聲喝采:“有夠讚!”

可憐那幾個壯漢,卻已驚得目瞪口呆,看傻羅!

這簡直太玄乎了嘛!

為首壯漢剛好跳起身來,見狀也傻了眼,心知遇上了扎手貨色,憑他們這幾塊料,實在不夠瞧的。只好忍了口氣,雙手一抱拳道:“這位小兄弟真高竿,恕咱們弟兄照子不亮……”杜小帥真力一收,吸在劍上的暗器落了一地,隨即歸劍入鞘,眼皮一翻,說道:“你娘咧!少說廢話,你們究竟還打不打了?”

為首壯漢倒也乾脆,皮笑肉不笑地道:“嘿嘿,打不過還打個‘熊’,自然不打啦!”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吶!

杜小帥洋洋得意謔笑:“那就快滾吧!”

為首壯漢恨聲道:“小子,你少暇拜(神氣),有種就留下名號來,咱們日後好有所回報!”

杜小帥笑聲迎人道:“不必客氣,我揍了你們,還要向我回報,那多不好意思……”小叫化聽得一呆,差點沒當場昏倒!

沒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竟然是個二愣子,忙趨前道:“喂!你有沒有搞錯?

他說回報的意思,就是要找機會打還你啊!”

杜小帥這才明白,幹窘直笑:“噢,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為……”臉色立刻調整為兇惡,向那為首壯漢喝問道:“你是這個意思嗎?”

為首壯漢冷聲道:“不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種就留下你的名號來!”

杜小帥什麼都沒有,就是有種,淡談笑道:“我叫杜小帥!”

為首壯漢怒哼一聲道:“好!咱們記住了,後會有期!”一施眼色,便領著那些狼狽不堪的壯漢逃去。

小叫化上前大拇指一豎道:“杜小帥,你好棒!”

杜小帥呆呆地問道:“小兄弟,你怎麼知道我的姓名?”

小叫化誇張的做個要昏倒的姿勢,翻白眼道:“唉喲我的媽!你還真有夠驢的,剛才不是你自己告訴他們的吧,我又不是聾子!”

杜小帥揉了揉鼻子,笑得有夠癟地道:“說的也是……”一眼發現他腿上在流血,忙問道:“你受傷了?”

小叫化一臉毫不在乎地笑道:“燒款代志(小意思)一點皮肉之傷,算不了什麼。走,我請你喝酒去。”

杜小帥窘紅著臉:“不用客氣,我不會喝酒啦……”小叫化道:“走走走,不會喝看我喝,你光吃菜就行了。”不由分說,一把拖了他就走。

杜小帥一把甩開他的手道:“不要啦,我又不認識你……”小叫化白眼一翻笑罵道:“唉喲我的媽啊!你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遜’,現在咱們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杜小帥伸手輕彈耳朵,歪著頭道:“嗯,你已經知道我叫杜小帥,可是我卻……”小叫化接道:“你就叫我小楊好了。”

杜小帥眼珠子一轉,惹笑道:“你姓楊,還是名字叫小羊?”

小楊斥笑道:“我還有小牛小以吶!我是木易楊,不是牛羊的羊。”

杜小帥微微點頭故作正經地拱手道:“原來是楊兄弟。”

小楊一拍他的肩頭,道:“別他媽酸溜溜,又不要做酸辣湯。什麼洋兄弟,土兄弟,叫我小楊就對啦!”

杜小帥笑眯眯地點頭道:“是是是,小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些傢伙為什麼七八個人打你一個,而且還想送你回老家?”

小楊笑問道:“你真想知道!”

杜小帥抽翹嘴角:“廢話!我不想知道,幹嘛要問你。”

小楊黠笑道:“沒問題,咱們邊吃邊聊,走吧!”又一把拖了他就走。

為了滿足好奇心,杜小帥只好任由小楊拖著他向前走去。走出兩三里,才勉強看見一個小小的村鎮。

小楊伸手一指道:“前面就是‘十里鋪’,別看它只有三兩百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鎮上吃喝玩樂,應有盡有,連賭場都有哦!”

杜小帥不知賭為何物,很呆地問道:“賭場?”

小楊邊走邊說道:“是啊,你喜不喜歡賭?”

杜小帥死氣憋裂地笑道:“我連賭是什麼鬼東西都不明白,怎麼會知道自己喜不喜歡?”

小楊笑罵道:“真遜!”

兩個邁開了腳步,不一會兒,已進入小鎮。

小楊象是識途老馬,帶著杜小帥,走進一個搭建在屋前的簡陋草棚。

這裡只有幾張桌子,是專為過路的商旅所設,附近的樵夫獵戶也常在這裡歇歇腳,喝上兩杯。

由於價廉物美,生意倒是挺不賴的。

他們進入棚內,並未引起其他人注意,找了張空桌坐下。棚內只有個掌櫃的老頭,和一個二十出頭的店小二,正在忙得不亦樂乎,沒有馬上過來招呼他們。

小楊可不高興了,用力一拍桌面,大聲叫道:“夥計!夥計!”

店小二這才走過來,不屑地望望他道:“客官,我又沒有耳背,用不著那麼大嗓門啊!”

小楊瞪他一眼道:“好你一定是睜眼瞎子,否則怎會看不見有客人進來!”

店小二正待發作,杜小帥笑眯眯地對小楊道:“小楊,算了算了,人家不是已經過來招呼了嗎。”

小楊冷哼一聲道:“嘿,要是遇上我那天才老爹,不把桌子掀了,棚子拆了才怪!”

店小二隻好忍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問道:“二位客官要吃些什麼?”

小楊大刺咧咧道:“唔……先來十斤白乾,切些滷味,要快!”

店小二愣了愣道:“兩位喝得了十斤?”

小楊眼上一翻挑釁地道:“你敢不敢賭上一賭?”

店小二小敢道:“好!你們能喝下十斤白乾,醉倒了不算,酒菜錢全算我的,分文不收。可是,如果你們喝不下呢?”

小楊毫不猶豫道:“酒菜錢加倍……不,加十倍!”

店小二這下可樂了,振聲道:“各位官官……”等所有目光轉向了他,才繼續道:“請大家作個見語,這兩位小客官要跟我打賭,他們如果能喝完十斤白乾而不醉倒,酒菜錢就算我請客,否則照十部付帳。”說完就急忙準備酒菜去了。

大家這才以好奇的眼光,斜瞄起他們來。

只見一個是小叫化,一個是身穿白色布衣,長髮披肩,活象“土著”的愣小子。心想:“這兩個小混混,分明是想白吃!”

有的卻在暗笑,認為他們這個賭是輸定了,但不知拿什麼付十倍的酒菜錢。

更有人在幸災樂禍,等著看熱鬧。

杜小帥看在眼裡,可癟在心裡,輕聲道:“小楊,我從來沒喝過酒,十斤酒你得一個人……”小楊黠笑:“小意思,十斤還不夠我喝一口!”

杜小帥心想道:“這小叫化真會臭彈(亂吹),小小年紀,一個人能喝十斤酒?八成那些人合力圍攻他,就是他臭彈惹來的禍……”念猶未了,店小二已端上一大盤滷味,擺下碗筷酒杯。掌櫃的跟在後面,親自捧來兩隻小酒罈,一罈足有五斤重。

掌櫃的將酒罈放在桌上,笑道:“兩位小兄弟,酒來啦,請開始喝吧!”

小楊站起來道:“沒問題!

這時棚內的十幾個客人,都停止了吃喝,不約而同地把眼光移向這桌來,要看小叫化如何個喝法。

店小二更是樂歪了嘴,在等著賺這筆外快,收取十倍的酒菜錢。

小楊一腳站在地上,一腳提起放在長凳上,活象個小癟三。自已動手摺開壇封,雙手捧起來聞了聞,黠笑:“晤……這酒還不錯,可惜不是儲藏在地窖裡,否則酒味會更帶勁兒。”

掌櫃的暗自一怔,不由地讚道:“小兄弟果然是行家,這兒地勢低,下雨地窖怕淹水,所以酒都搬出放在後屋裡……”小楊笑道:“我這個人不太講究,是酒能入口就行了,如果遇上我那位天才老爹……嘿嘿,他鐵定會說,‘他奶奶的,這酒能喝嗎?簡直象馬尿嘛!’”他不但憋起嗓門模仿,還外帶表情,引起一陣鬨堂大笑。

店小二已迫不及待道:“小兄弟,你別光說不練,快喝呀!”

小楊眼皮朝他翻了翻,也不用酒杯,拿起小碗就伸人壇口去舀酒,舀起一碗張口就喝。

其實不能算喝,根本是用倒的。脖子一仰,舉碗向口中一倒,一碗酒就下了肚。

店小二不禁一怔,他在這裡已打工好幾年了,每天見過不少各式各樣的客人,可就從沒有見過這樣喝酒的。

小楊一臉邪氣地笑,又舀起一碗酒,仍然是舉起碗來,脖子一仰,倒入口中。

就這樣一碗接一碗,那要花多少時間,五斤裝的一小壇己見了底,剩下的一點點,他乾脆雙手捧起小壇來倒,把一旁的店小二看傻了眼,都呆住啦!

小楊放下空壇,用衣袖朝嘴上一抹,訕笑:“用碗太遜了,不過癮!”

隨即雙手捧起另一罈,仰起脖子,對準張開的口就倒。“酒便從傾斜的壇口流出,如同一道酒泉,源源不斷地直接流入小楊口中。

整個草棚裡的酒客,全都起身圍了過來,觀看他這種得一見的喝酒法。

掌櫃的和店小二看在眼裡,已是面有菜色搖搖欲附快昏倒啦!恨不得小叫化突然中風,兩眼一瞪,兩腿一伸,一頭栽倒地上起不來,才能贏得這一場打賭,否則只好讓這兩個小子白吃白喝了。

可惜小叫化年紀太輕,又並非腦滿腸甩,不太可能中風。

沒有多久,一罈酒又見了底,喝得精光,一滴不剩。

頓時,草棚裡響起一陣掌聲和喝采。

店小二賭輸啦!

小楊放下空酒罈,面不改色地坐了下來,比個手勢道:“再來十斤!”

店小二驚問道:“小兄弟,你還要打賭?”

小楊黠笑道:“我已經贏了,幹嘛還要賭。現在是白吃白喝,反正不要付錢,不喝白不喝。快去拿酒,多炒幾個下酒的好菜!”

店小二一臉“遜”色,望望掌櫃,只好又去取酒了。

酒客們沒熱鬧可瞧了,也只得各自回座,繼續吃喝起來。

杜小帥這才鬆了口氣,憋笑道:“哇噻!想不到人真能把十斤酒喝光,真不是蓋的!”

小楊輕描淡寫卻掩飾不了高興樣,道:“小場面,算不得什麼。來來來,你不會喝酒,菜總會吃吧!反正不花錢,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開動!”

杜小帥筷子尚未拿起,他已伸手抓起幾片滷牛肉,全部塞進嘴裡大嚼起來。

叫化子就是叫化子,吃相真他媽的難看!

杜小帥反而吃得人模人樣的,斯斯文文地夾起片牛肉,放入口中細嚼慢嚥。

他和玲兒從小由龍駝子撫養,雖然從未與外界接觸,師父平時也不拘小節,但教導有方,倒是挺有規矩的,不似這小叫化子放蕩不羈,根本不知啥叫禮貌。

小楊連連猛吃了好幾大口滷味,才注意到杜小帥,不禁笑罵道:“唉喲我的媽啊!小帥,你怎麼吃東西象繡花似的。又不是個娘兒們!”

杜小帥翻個白眼,嘲謔:“又不急著趕去投胎,吃那麼快乾嘛?”

小楊眨了眨眼,點點頭道:“說的也是……?”

正好店小二愁眉苦臉地,又送來兩小壇酒,往舊上一放,扭頭就走,大概心裡在想:“今天真衰,遇上這麼個小酒鬼,這一頓吃喝下來,掌櫃的扣我工錢,一個月算是白乾啦!”

小楊開了壇封,用碗舀出一碗酒,再取了只小酒杯斟滿,遞向杜小帥道:

“你不會喝用小杯,我用碗,幹!”

說完就端起碗來,一飲而荊

杜小帥雖然從未喝過酒,但人家比他年紀小,兩壇酒早已下肚,現在又用的是碗,他要連這一小杯都不喝,未免也太遜了,不用叫小帥,乾脆改名小遜算啦!

為了不甘示弱,他端起酒杯道:“喝就喝,誰怕誰啊?!”一張口,酒已倒入口中。

那知酒一入口,嗆得他差點噴了出來。

急忙閉緊嘴,勉強把一口酒吞下,頓使他脹得滿臉通紅,幾乎被一口氣憋祝半晌,他才張開口,連連直吐大氣,苦笑道:“你娘咧!這玩意兒真象馬尿……”

小楊笑問道:“你喝過馬尿?”

杜小帥回他一句:“你才喝過馬尿!”

小楊笑了笑道:“我沒喝過,所以不覺得象馬尿。來,我敬你一杯馬尿!”

杜小帥一見他又要斟酒,忙把小酒杯拿開,乾笑著:“不不不,這玩意實在是有夠難喝的,你自己一個人慢慢享受吧,我可不奉陪了。”

小楊道:“一個人喝多乏味啊,你不是要聽我說那批傢伙的事吧,咱們邊喝邊聊才有意思呀。”

杜小帥想想也對,只好把小酒杯推向前,讓他斟酒。

小楊滿意地笑道:“這才上路!”

眼光一掃,示意杜小帥坐近些,才低聲道:“那批傢伙是職業殺手,屬於一個秘密組織,頭兒是個武功極高的神秘人物。我正在調查他們的底細,誰知我連門兒都還沒摸到,他們卻已經摸清了我,三番兩次派人狙殺,都被我溜掉。今天又被他們堵上,幸好遇上了你,否則準要扛龜不可!”

杜小帥又不懂了,幹窘直笑道:“什麼叫扛龜?”

小楊笑罵道:“唉喲我的媽啊!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遜,連扛龜都不懂?

告訴你吧,扛龜的意思,就是全部完蛋,這總該懂了吧!岸判∷С榍套旖塹潰骸巴甑拔業比歡心闥凳裁垂瓴還甑摹!?

小楊端起碗道:“來,喝酒!”

杜小帥舉起酒杯瞪了半天,才幹了一小杯。

小楊再把酒斟滿,笑道:“現在說說你自己吧!”

杜小帥習慣性地彈了彈耳朵,道:“我是奉命去江南辦點事,順便要查訪幾個人……”小楊好奇地問道:“辦什麼事?能不能告訴我,也許我能幫得上忙吶。”

杜小帥又彈彈耳朵,遲疑地道:“這……”小楊聳聳肩道:“不說拉倒。不過,你要找人的話,我可是江湖通哦,只要有名有姓,保證我能知道他在那裡。”

杜小帥歪頭想了半天,才下定決心,道:“這兩個人,據師父說在江湖上很出名。但都是表面上行俠仗義,實際上一肚子壞水,壞事做絕,在我師父躺了十幾年……”小楊瞄眼:“那你找他們,是想替你師父報仇?”

杜小帥猛點頭道:“嗯!只要找到他們,就算要不了他們的命,我也得讓他們躺上一輩子!”

小楊追問道:“你知道他們的名號嗎?”

杜小帥揉著鼻子道:“一個叫楊小邪……”小楊剛啜了口酒,尚未嚥下,一聽“楊小邪”三字,竟“嚇”地一聲,把一口酒噴出,噴得杜小帥沒得沒臉的。

杜小帥被這出其不意的一噴,弄得莫名其妙地道:“你怎麼啦?”

小楊忙掩飾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聽你說話聽出了神,不小心被一口酒嗆住了……”杜小帥眨了眨眼,隨手用衣袖拭乾滿臉的酒汁。

忽聽小楊道:“我猜另一個是小小君吧?”

杜小帥可驚訝了:“你怎會知道的?”

小楊道:“楊小邪和小小君,他們經常攪和在一起,兩個人是死黨,你要的的兩個人,既已說出一個是楊小邪,另一個自然就是小小君了。

杜小帥咬牙切齒:“不錯,害我師父不能行動,在石床上躺了十幾年的,正是這兩個人!小楊,你剛才不是說你是江湖通嗎,能不能幫我找到他們?”

小楊眼珠子賊兮兮地一陣亂轉,要說不說:“這……唔……我會替你打聽出他們下落的。來!咱們先喝酒。”

剛好店小二端上兩盤熱騰騰的炒菜,兩個便大吃大喝起來。

杜小帥接連幾杯下肚,反而不覺那象馬尿,漸漸喝出了味道。

仗著幾分酒意,小夥子忘了師父的叮嚀,竟把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全抖了出來。

小楊反而成了悶葫蘆,只是一碗接一碗地猛倒酒,似乎有什麼心事,想借酒澆愁。

不知什麼時候,小帥已伏在桌上呼呼大睡,小楊也已喝得醉薰薰,還在大聲嚷道:“夥計,拿酒來!”

店小二來到桌前,翻著眼皮道:“小兄弟,酒菜雖然不必付帳,小命還是很值錢的,醉死了可划不來啊!”

小楊醉態畢露道:“說的也是,留得小命在,中怕沒酒喝!哈哈……”店小二譏道:“我今天是走衰運,以後你們再想白吃白喝,恐怕就不容易了。”

小楊瞄眼:“你媽的!誰白吃白喝?”隨即從懷裡掏出個銀錠,重重往桌上一放道:“拿去!”

店小二意外地一怔,忙道:“我打賭輸了,酒菜錢全算我的,你們不必付……”小楊把眼一瞪道:“誰說我要付酒菜錢?這是賞你的小費!”

店小二喜出望外,這錠銀子足有五兩,付酒菜錢綽綽有餘,忙不迭鞠躬哈腰,連連稱謝道:“多謝小客官,多謝小客官,以後歡迎常來……”哇噻!這樣的客人到那兒不受歡迎?

小楊理都不理他,站起來拍拍杜小帥道:“喂!哥們,咱們該走啦!”

杜小帥迷迷糊糊地起身道:“走,走……”兩人就這樣勾肩搭背,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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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夜色正濃。

十里鋪鎮外,山腳下一處竹林裡。

杜小帥和小楊擁臥在草叢裡,彷彿兩隻醉貓。

兩人正在沉睡……

小夥子的夢中,正在跟那畫中裸女糾纏,展開短兵相接的肉搏。

小夥了那見過這等陣仗,不禁意亂情迷,魂都沒啦。爽!爽!爽!爽得他飄飄欲仙……爽得他靈魂兒出了出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他已忘了我是誰,緊緊抱住裸女狂吻不已……“放開我!放開我!閉飪善胬玻』持新Пё諾穆閂躉嵬蝗槐涑閃誦∈γ昧岫?

他形同抓狂,如同餓虎撲羊,撲壓在小師妹身上狂吻不已……又是“啪啪”

兩耳光,好不容易才使小夥子從夢中驚醒,定神一看,撲住的小師妹竟是個小叫化!

小楊怒斥道:“真他媽的!你發什麼瘋?”雙手猛一推,把小夥子推得翻跌開去。

杜小帥已完全清醒,趕快翻身坐起,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在做夢……”小楊更怒道:“不知你夢見了什麼騷女人,居然把我當作……”頓了頓,憤色道:“算啦,算啦,算我倒媚,真衰!”

杜小帥幹窘直笑道:“小楊,別生氣嘛……”小楊嘟著嘴道:“那你得從實招來,夢見了什麼女人?”

杜小帥癟笑道:“如果我說出來,你又要說我在亂吹了,還是別說吧!”

小楊不依道:“不行,你非說不可!”

小帥無可奈何,只得把師漢帶去那幅裸女畫的事說出,最終還加了一句:

“你說是不是邪門兒?”

小楊居然沒有指他亂吹,沉思了一下道:“唔……你那位師叔,一定是位江湖異人奇士,所謂的畫中暗藏玄機,就是以你的幻覺,試試你經不經得起女色誘惑。不過,你師父卻是個老糊塗!”

杜小帥可不高興了:“你怎麼罵起我師父來了?”

小楊訕笑道:“哼!你分明是色不迷人人自邊,他還認迷你經得起考驗,放心讓你下山,那不是老糊塗是什麼!”

杜小帥苦臉窘笑:“那是因為我告訴他老人家,把那幅畫撕毀了埃”小楊追問道:“那你剛才夢見的,就是畫中的女人嘍?”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只好點點頭,四處一望,傻笑道:“咦,咱們不是在喝酒嗎,怎麼會在這裡睡覺?”

小楊茫然道:“我只記得,好象咱們兩個都喝醉了,然後嘛,走出了那賣酒的草棚,至於怎麼會睡在這裡,我就記不起來了。”

杜小帥抬頭一看,只見滿天星斗,眨眼道:“哇噻!都已經是深夜了,咱們這一覺可睡了不少時候喔。”

小楊臉上一紅,嗔道:“哼!要不是被你……這一覺我可以睡到天亮吶!”

杜小帥笑得甚逗人:“聽師父說,要有五百年的緣份,才能同榻而眠。

咱們雖然睡的是地不是榻,打個對拆,也有兩百五十年的緣份埃“小楊捉謔道:“唉喲我的媽啊,那咱們不是成了二百五的緣份!”

杜小帥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小楊瞄眼:“說到緣份,咱們結拜好嗎?”

杜小帥想都沒想地,訕笑道:“好哇!以後咱們一起闖江湖,就用二百五兄弟這個名號!”

小楊嘟著嘴斥笑:“這才是二百五!”

杜小帥搔搔耳後。弄笑:“好啦,就算我是二百五吧,你今年幾歲?”

小楊道:“我十六,你呢?”

杜小帥很神氣地道:“哈,我比你大一歲,以後你可得對我尊敬些。”

小楊想了想道:“那我就叫你帥哥,好不好?”

杜小帥象個二百五,當然高興地道:“好,我就叫你楊弟。”

兩人當即並肩跪地,撮土為香,齊聲道:“蒼大在上,黃土在下,我二人誠心誠意結為異姓兄弟,此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對夜空拜了八拜,又相對一拜,禮成。

杜小帥興奮地跳起身來道:“啊哈!我有個楊弟了!”

小楊也高興地道:“我有個帥哥了!”

杜小帥摩拳擦掌,道:“從今以後,誰要再敢欺侮你,嘿嘿,就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小楊道:“對!咱們以後要有酒同醉……”杜小帥憋笑:“有覺同睡!”

小楊白眼一翻,嗔斥道:“去你的!誰要跟你同睡……”正在這時,突聞遠處傳來一陣兵器撞擊聲,使他們不由地為之一愕。

小楊似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跳起身來,一把拖了杜小帥道:“走!

快去看熱鬧。“

杜小帥笑嘻嘻道:“唉啊天這麼黑,我們……”話還未說完,已被小楊死拖活拉地,強行拖了就走。

二人疾掠如飛,幾個起落,便已來至山後。

儲備色朦朧下,遙見好幾十個黑衣蒙面人,團團圍住了一頂轎子全部漆成血紅色的宮轎!

小楊不禁失聲驚呼道:“血轎!”

身形頓時一收,拖住了杜小帥。

杜小帥是江湖土包子,不知道“血轎”是什麼東西,這時也沒時間追問小楊,只是好奇地向前看去。

只見轎旁站了四個表情冷漠,手持利劍的中年人,他們分別穿著黃、綠、藍、紫四色勁裝。

其中身著綠色勁裝的中年人,腰部顯然已受傷,鮮血染紅了一大片。但他毫無痛苦的表情,連眉頭都未皺,真他孃的有種,算得上是條硬朗的漢子。

另有八名宮裝婢女,則比不上這四人沉得住氣,她們有些緊張兮兮,每人手中各提一盞特製血紅宮燈,似乎那就是她們的兵器。大概雙方已交過手,眾黑衣蒙面人被她們逼退,也有幾人受了輕傷,正在準備再度發動猛攻。

這場面看在杜小帥眼裡,可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忙轉頭輕聲問道:“小楊……”小楊急以手指在唇上一豎,要他嘴巴閉緊點。

杜小帥只好止口,揉了揉鼻頭,再轉過頭看時,眾蒙面人正在蠢蠢欲動,場中情勢愈來愈緊張了。

突聞一聲暴喝,眾蒙面人立即群來愈緊張了。

突聞一聲暴喝,眾蒙面人立時群起而攻。

八名提著血紅宮燈寵的宮裝婢女,如同走馬燈似的,繞著血嬌快速走動起來。

蒙面人一攻近,便被燈籠噴出的強烈火焰逼退。

十餘丈外,藉崖石旁老榕樹掩住身形的兩個小子,這才看出燈籠暗藏的玄機,果然除了照明之外,另有妙用。

不但可當兵器,還可噴火燒人,好比一魚三吃。

從未涉足江湖的杜小帥,可覺得大開眼界,鮮透啦!

眾蒙面人仗著人多勢眾一個個奮不顧身,卯起來於,攻勢一波又一波地發動,使那八名宮裝婢女雖全力護住那頂“血轎”,但走動的範圍卻逐漸縮校四名護轎中年人眼見她們速度減慢,已有些抵擋不住,立即出手支援。

杜小帥看在眼裡,嘆笑:“哇噻!這些人不知是幹什麼的,每個人的武功都好高哦!只是蒙面人方面人多勢眾,佔了絕對優勢。雖然雙方一時相持不下,時間一長,只怕守護‘血轎’的這些男女,就要挺不住羅。”

果然不出他所料,才支持不到一盞熱茶時間,四名護轎中年人已滿頭大汗,呼吸侷促,身手也不如剛開始利落,逐漸遲滯緩慢下來。

八名宮裝婢女更是嬌喘吁吁,燈籠噴出的火焰也微弱了,而且個個嘴角流出了血,顯然消耗內力過巨,力拼之下已受了內傷。

再看那批蒙面人,雖有七八個被火焰燒傷,但攻勢卻愈來愈猛,一個個都是拼命三朗的架勢。

這批傢伙用的兵器各自不同,有使劍的,也有用鋼刀的,更有使板斧或用鉤劍的。但每人腰間,都纏著一條鋼絲鞭,到目前為止尚未派上用常突聞一聲令下:

“蛇鞭陣!”

只聽“嗖嗖嗖嗖”之聲大起,眾蒙面人已解下腰間鋼絲軟鞭。

剎時“呼呼”之聲不絕於耳,便見數十條軟鞭,如同飛蛇般從四面八方攻近。

可憐那八名宮裝婢女,全力奮戰過久,又受了內傷,已是強弩之末,被他們一發動猛攻,那還能招架得祝“叭噠,叭噠”聲中,被攻近的軟鞭,抽得她們衣開肉綻,鮮血飛濺,一時驚呼慘叫之聲不絕。

四外中年人雖奮力以劍抵擋軟鞭,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片刻之間,已有兩把劍被卷飛。

宮裝婢女已是衣不蔽體,狼狽不堪。顧不得被眾蒙面人出言嘲笑,仍在負隅頑抗。

情勢已是危急萬分……

杜小帥實在是看不過去,氣納丹田一聲狂喝,小楊一把來不及拖住,他已身形暴起,如流矢般射去。

眾蒙面人間聲齊齊一怔,尚未看清來的是何方神聖,已有好幾個莫名其妙地躺下了。

這一來,他們只得暫停向“血轎”攻擊,全力準備應變,對付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守護“血轎”的十二名男女,趁機喘了口氣,定神一看,來人只不過是個大孩子而已。

為首的蒙面人注視著社小帥,向他從頭到腳打量著,喃喃道:“長髮披肩,身穿白色布衣……”突然若有所悟,喝問道:“你是不是姓杜?”

杜小帥笑得甚是逗人:“你管不著!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為首蒙面人怒哼一聲道:“果然又是你這小雜碎!”

杜小帥一聽,心知這批黑衣蒙面人,可能跟圍攻小楊的那批壯漢有關。

否則,他離開九華山之後,一路上可乖得很,並未惹事生非,更沒有招誰惹誰,怎會有人認識他,而且還能叫出他的姓名。

小夥子這下毛了心,也捉弄謔笑道:“原來是你們這些大雜碎!”

為首蒙面人嘿嘿冷笑道:“好!好!你這小子好象是存心跟咱們作對的,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老子就成全你吧,上!”

一聲令下,眾蒙面人正待一擁而上,突聞一聲冷喝:“慢著!”

這聲音是從“血轎”中發出,冷森森的,彷彿發自夜空中的幽靈,令人不寒而慄。

只聽護轎的十二名男女齊聲恭謹道:“恭迎轎主!”

哇噻!正點子終於露面了。

眾蒙面人不約而同,齊向那頂“血轎”看去,只見從轎門開處。從容不迫地走出個女子。

這女子身穿深紅綢衫,下著血紅百折長裙,外罩紫緞金邊無袖長襦,腰間繫著紫金絲蠻帶,臉上卻戴著個血紅色的魔鬼面具。

她,正是“血轎”的主人。

一個近來才出現江湖,卻令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女魔頭!

冷!一股肅殺之氣散佈全常

靜!靜的聽不出絲毫聲息,彷彿天地萬物突然靜止。

眾蒙面人似被這女子震懾住了,沒有人敢貿然輕舉妄動,只是凝神屏息地注視著她。

杜小帥也大出意料之外,他可沒有想動,自己一時衝動,雞婆打算相助的,竟會是這樣一個人物。

只見那女子站在轎前,以命令的口氣冷聲道:“小兄弟,這兒沒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杜小帥伸手彈了彈耳朵,呵呵弄笑道:“要走我自己會走,不要你管。”

一名護轎中年人斥道:“放肆!?

轎主以手勢制止了那人,仍然冷森森道:“我再說一遍,這兒的事與你無關,你可以走了!”

杜小帥真是糗大啦!自以為是見義勇為,想挺身助他們一臂之力,結果表錯了情,竟被人家攆走,真是癟透了心:“你娘咧!算我雞婆,多管閒事,走就走……”不料為首蒙面人身形一晃,攔住去路,獰聲道:“走?她要你走,可得問問咱們讓不讓你走吶!”

杜小帥笑憋著嘴,訕邪:“哦?看樣子我要走,還得經過你老兄批准才行嘍?”

為首蒙面人沉聲道:“不錯,你們誰也別想走,全得把命留下!”

杜小帥抽翹嘴角,道:“沒錯!只要你老兄……”他的話尚未說完,為首蒙面人已撲來,出手如電,手中鋼絲軟鞭“呼”地一聲捲到面前。

快!快得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這個“快”字並非形容為首的蒙面人,也不是指杜小帥,而是那“血轎”主人。

只見人影一閃,她已掠身而至。根本著不清她是怎樣出手的,便聽那蒙面人慘叫一聲,口中狂噴血箭,頓時倒地不起,一命嗚呼。眾蒙面人全驚得目瞪口呆,誰還敢輕舉妄動。

杜小帥也傻了眼,癟想:“真見鬼啦!這是什麼邪門武功?那個蒙面人看來也不是簡單人物,竟然一齣手就完蛋,‘幽靈十八扭’恐怕也不及……”忽聽那女子冷聲道:“小兄弟,我說第三遍了,也是最後一遍了,你可以走了!”

杜小帥碰了這麼大個釘子,實在是糗大了,乾笑道:“走就走,這個二百五!”說完哼了一聲,拍拍屁股一搖三擺的走了。

這回沒人敢攔他了。

他一離去,那女子已殺機大起,冷森森向眾蒙面人道:“你們還不自行了斷,非要我親自動手?”

眾蒙面人心知這女子既已現身,他們逃也逃不了,只有奮力一拼。

齊聲狂喝中,幾十人一擁而上。向那女子攻去。

這批殺手都是玩命的,尤其此刻是情急拼命,個個奮不顧身,攻勢有如排山倒海,威力倒也不可輕視。

那知“血轎”主人冷冷一哼,突然身形飛旋疾掠,雙掌連連翻飛,剎時掌影如山,彷彿起向虛無,邀遊太極,充塞於天地宇宙之間,令人無所遁隱。

只聽一片慘叫聲不絕,數十名黑衣蒙面人,竟在片刻之間,已紛紛倒地不起。

好一個慘烈的場面,簡直是幅活生生的“地猝羅剎圖”!

當一切歸於平靜時,那大開殺戒的女子已掠回轎前,若無其事地進入轎內,冷聲喝令道:“起轎!”

四名護轎中年人齊聲恭應,抬起了轎子,仍由那負傷的八名宮裝婢女在前開道,如幽靈出沒般,很快消失在夜色蒼茫中。

杜小帥己晃回小楊身旁,目睹了這慘絕人■的一幕。

忽聽小楊嘆笑道:“哇噻!總算結束了,難怪我那天才老爹警告我,見了‘血轎’,最好是敬鬼神而遠之,走得愈遠愈好,真他媽媽的惹不起她……”杜小帥也看呆了,半天才能回過神來,似笑非笑:“小楊,你知道那女子是什麼人?”

小楊點點頭道:“據說那頂‘血轎’是近年才出現江湖的,凡是遇上它的人,都象那些蒙面人一樣,幾乎沒有人能活命。不過,據江湖中傳聞,她是專跟黑道上人物作對,愈是厲害的角色,愈難逃她毒手?”

杜小帥睜大眼睛,甚為惹人道:“這麼說,她是在替天行道嘍?”

小楊道:“沒那麼好聽啦!武林中不少成名的正義之士,聽說也被她幹掉了……別去管她了,咱們先去找地方,喝上幾杯壓壓驚吧!”

杜小帥瞄眼道:“還要喝?”

小楊聳了聳肩,無奈何地道:“莫法度,受了我那天才老爹的遺傳,有其父必有其……”幾乎說漏了嘴,忙改口道:“這叫虎父無犬子啊!”

杜小帥謔笑不已:“小酒鬼!可是,深更半夜,上那裡去找酒喝呢?”

小想了想,興奮道:“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杜小帥還在考慮時,已被他不由分說,拖了就走。

兩個施展輕功,一陣疾奔,又回到了十里鋪。

全鎮已是一片鴉鴉黑,大家早就進入了夢鄉去羅。

小楊卻是識途老馬,居然帶著杜小帥,來到一處門前掛著兩隻大燈籠,寫著斗大的“香肉”兩字的木屋。

哇噻!一走進門,就聞到陣陣特殊的肉香,讓人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眼光一掃,裡面還真熱鬧,七人入張舊木桌,早已高朋滿座幾乎都沒有空位。

小楊見已無空桌,只好選中一桌只有兩人相對而酌的,走過去打個招呼道:

“對不起,擠一擠……”兩個酒客眼皮朝他翻了翻,未加理會,只顧划拳喝酒,一面猛吃香肉。

小楊也不在意,要杜小帥入座,兩個老實不客氣地各據一方坐了下來。

夥計過來招呼道:“二位喝什麼酒?”

通常夥計都先問客人點什麼菜,但他們這裡只賣香肉(狗肉),除了香肉還是香肉,所以也不會無聊到問客人要點什麼菜。只問喝什麼酒,喝多少就行了。

而且,這裡的規矩也與眾不同,須得先付銀子,吃喝完了不必結帳,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人啦。

小楊曾經光顧過,自然知道這裡的規矩,伸手向懷中一摸,才想起僅剩下一錠銀子,已經賞給那店小二了,不禁眉頭一皺,很小聲地問道:“帥哥,你身上有沒有帶銀子?”

杜小帥猛點頭道:“有,有……”忙從身上摸出幾塊碎銀,總共不到二兩,這已是他的全部家當。

因為龍駝子一生對名利淡薄,又無生息,這些年來維護生活的,全靠當年為人走鏢,賺了點銀子存下。

雖然山中有錢也無處花,畢竟把兩個棄兒從小撫養到大,穿的吃的,多少總得有些花費。

十幾年下來,所剩已無幾,此番杜小帥下山,龍駝子僅留下一兩多銀子,其餘的全給了他。

小楊看他摸出的只有幾塊銀子,實在感到很失望地問道:“就只有這些?”

杜小帥從來也沒有用過銀子,哪裡知道它的價值,點點頭道:“嗯,全在這裡了。”

小楊便向夥計問道:“一盤滷香肉,兩碗帶湯的,再加十斤白乾要多少銀子?”

夥計算了算道:“一共二兩五錢。”

小楊抿了抿嘴,留下一塊碎銀,把其餘的向前一推道:“就這麼多,你看著辦吧!”

夥計拿起碎銀掂了掂道:“一盤滷香肉,兩碗帶湯的,剩下的只夠五斤白乾了。”

小楊無奈道:“行,就五斤吧!”

夥計一走開,小楊不禁乾笑道:“真遜,糗大了!”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露出苦臉窘笑:“楊弟,真抱歉,我只有這點銀子,不能讓你喝個過癮……”小楊弄笑:“沒關係,待會兒咱們找銀子去,有了銀子再來喝它個痛快!”

杜小帥眨眼道:“找銀子?上那去找?”

小楊拿起留下的一小塊碎銀,託在掌心上道:“就憑這塊碎銀,我能使他一變十,十變百……”同桌的兩個酒店,其中一人聽了轉過頭來,笑道:“哦?你倒是變變看哪!”

小楊眼皮一翻道:“你敢跟我打賭嗎?”

那酒客已有幾分醉意,問道:“怎麼賭法?

小楊把雙手伸出道:“你能猜中這塊碎銀在那隻手中,它就是你的,否則你就輸我一塊碎銀。”

那酒客不加思索道:“好!”

小楊暗爽,便將那塊碎銀在兩手上換來換去,然後握成拳頭,伸向前道:

“猜吧!”

那酒客猶豫了一下,突然按住他右拳道:“這隻!”

小楊可呆了,一張臉漲得跟包子一樣的將右拳鬆開,那塊碎銀果然託在掌心上。

那酒客用兩個指頭,夾起碎銀笑道:“謝啦!雖然不夠一斤酒錢,總是個好彩頭。哈哈……”小楊氣得乾瞪眼,忽向夥計招呼道:“喂!夥計,來一下!”

夥計應聲而至,問道:“還要什麼?”

小楊癟笑道:“不要什麼,酒不喝啦!把銀子退給我。”

夥計瞪了他二眼,很不情願地走去櫃檯,取了銀子回來,不屑地丟在桌上前:

“五斤酒,退你一兩銀子!”

小楊沒時間跟他計較,拿起銀子,又向那酒客挑釁道:“來,咱們再賭一賭!”

那酒客好象嚐到了甜頭,毫不猶豫道:“好哇!”

小楊心想:“肉呆!我不讓你輸得當褲子才怪!”當即又將碎銀握在手中,一陣換來換去,然後伸出兩拳道:“猜吧!”

那酒客裝模作樣,指指他左拳,又指指右拳,最後按住他右拳道:“還是這一隻!”

小楊的臉頓時變成了苦爪,緩緩把拳鬆開。他娘咧,又被這傢伙猜中了!

那酒客取了銀子笑道:“這回可以多喝五斤酒了,謝啦!哈哈……”小楊氣得大叫道:“夥計!”

夥計已端了兩碗燉香肉,及一盤切成薄片的滷香肉送來,往桌上一放,先發制人道:“酒不喝可以退,這個起了鍋可不退的!”

小楊臉色一變,正要發作,那酒客卻向夥計笑道:“放著,放著,沒你的事了,忙你的去吧!”

夥計白了小楊一眼,一臉不屑地逕自退去。

那酒客又笑道:“小兄弟,你大概沒銀子可賭了吧,沒關係,我就用這一兩銀子,跟你叫的兩碗燉香肉和一盤滷香肉賭如何?”

小楊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那你不是吃虧了?”

那酒客哈哈一笑道:“反正銀子是我贏來的,吃點虧算得了什麼。不過,這回要換你來猜。”

小楊老氣橫秋地道:“我猜就我猜,誰怕誰!”

那酒客笑了笑,便撿了塊碎銀抓在手上,也象小楊一樣換來換去,然後伸出兩拳道:“猜吧!”

小楊連考慮都不考慮,就指著他左拳道:“這隻!”

那酒客並不松出左拳,卻張開了右拳笑道:“錯了,在這一隻!”

小楊頓時傻了眼,真癟透了心:“他媽的!”二話不說,霍地站起身,拖了杜小帥就走。

那酒客目送他們氣沖沖地出了店外,才笑著把左掌張開,原來他兩手均各握了一塊碎銀。

另一酒客不禁笑道:“這小叫化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居然敢在咱們鼎鼎大名的‘魔手阿七’面前班門弄斧,真是不知死活!”

那酒客哈哈大笑道:“我不過跟他開個小玩笑罷了,來,趁熱吃吧!”

兩人相對一笑,繼續吃喝起來。

※※※

杜小帥和小楊出了香肉店,一言不發地默默走著。

小楊愈想愈癟,心裡直罵:“真衰到姥姥家了,今夜怎麼會陰溝裡翻船,栽了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大筋斗?”

杜小帥見他唉聲嘆聲,實在憋不住了,逗笑道:“楊弟,反正咱們還不太餓,一頓酒不喝不會死的啦……”小楊唉聲嘆氣地道:“師哥,你還要去江南辦事,身邊總不能沒銀子吧!”

杜小帥很瀟灑地含笑道:“等天亮了,咱們到山裡去狩獵,可以拿去賣些銀子。”

小楊嘆氣道:“那多苦呀!如果能有點賭本……”杜小帥哭笑不得地:“楊弟,你還要賭?”

小楊聳聳肩道:“沒辦法,這是遺傳……”突然眼光一亮,興奮地道:“肉呆!我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把現在的一條財路都忘啦!”

杜小帥來不及問,已被他的拖了就走。

二人出了小鎮,直向山後飛奔而去。

杜小帥發現是奔回“血轎”出現的地點,可覺得奇怪了:“楊弟,又回到這裡來幹嗎?”

小楊笑而不答,來至山邊,只見遍地盡是黑衣蒙面人的屍體,好不慘烈,令人不忍卒睹!

杜小帥忍不住苦笑不已:楊弟,你究竟要幹嘛?“小楊指著那些屍體道:

“他們身上一定帶有銀子,反正人都死了,銀子又不能帶到陰曹地府去花,不如借來作賭本,贏了買紙錢燒給他們,大家都有好處埃”杜小帥笑得甚弄人:“連死人的錢你也要,小楊,我實在服了你!”

小楊自鳴得意道:“帥哥,我的點子多的是,以後包你是‘十項全能’!”

杜小帥搔搔頭髮,乾笑著:“什麼叫‘十項全能’?”

小楊笑著解釋道:“那就是:吃、喝、嫖、賭、騙、拐、詐……”不等他說完,杜小帥已快昏了:“不敢領教!怪事,好象你們姓楊的,都有這個毛病?”

小楊一時未能會意過來,茫然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姓楊的招誰惹誰啦!”

杜小帥道:“聽我師父說,你剛才說的什麼‘十項全能’,那楊小邪就樣樣精通……”小楊不由地一怔,忙把話岔開道:“天時不早,咱們快動手吧,等天一亮就沒搞頭啦。”

杜小帥雙手亂揮,道:“不!搜死人身上的銀子,這事我不幹,要搜你去搜!”

小楊央求道:“師哥,咱們不是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嗎!”

杜小帥可是原則第一的,仍然堅持道:“少來這套,這事我是絕不幹的!”

小楊無可奈何道:“你那別走開,留在這兒替我壯壯膽總可以吧?”

杜小帥風涼笑著:“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吶,原來也怕鬼啊!”

小楊不服道:“誰說我怕了?愛說笑!”

為了表示不怕鬼,他一挺胸便走向遍地屍體間,開始搜索起來。

實在是舉世無雙的衰!人走運城牆都擋不住,背起來喝涼水都會塞牙。

地上的幾十具屍體,竟然搜不出一分銀子,簡直是衰到了姥姥家!

這種倒楣事,簡直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啦!

不過,別急,小楊有的是歪點子,他居然發現其中幾個鑲了金牙,乾脆把它一一敲落下來,金子也可派上用場,至少不至空手埃小楊將金牙掂了掂,幾顆加起來有個一錢多吧,唯恐被杜小帥糗他,趕緊藏在了身上,走回來道:“帥哥,咱們走吧!”

杜小帥睨眼斜笑道:“收穫如何?”

小楊憋笑道:“夠咱們混上幾天,吃喝之外,賭本也有啦!”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便偕同小楊離開後山,又奔回了十里鋪。

小楊不好意思再去那家香肉店,轉來轉去,偏偏做通宵生意的只此一家別無分店,別的地方早就打烊了。

正在發愁,突然聞到一陣香味隨風飄來。

小楊嗅覺特別靈敏,一聞就聞出是燉狗肉,不由地精神一振,拖了杜小帥就直奔香味來處而去。

來到一處破廟後,只見幾個乞丐正圍著一堆火,火上放著只瓦壇,陣陣肉香便是從壇中散發出來。

狗肉大概尚未燉好,幾個乞丐正圍在火堆旁等著,不時加上枯枝。燉狗肉講究的是火候,火大了小了都不成,必須隨時守著照拂。

另外幾個小乞丐,則蹲在一旁擲骰子賭著。

賭,狗肉,這兩樣真是莫大的誘惑,如同小楊的第二生命,忙不迭趨前招呼道:“喲!你們都沒睡呀?”

廢話!睡了還會坐在這裡?

幾個乞丐眼向上翻了翻,沒人理他。

小楊裝模作樣地嗅了嗅道:“唔……好香……我敢打賭,罈子裡燉的一定是狗肉,而且是條大黑狗!”

仍然沒人甩他,使小楊覺得很沒趣,又繞到幾個小乞丐旁,搭訕道:“哇噻!

這兒好熱鬧……”幾個小乞丐正賭得起勁,當他是透明的看不見。

小楊站近些一看,只見幾個小乞丐賭的倒很來勁,但賭的卻不是錢,而是一堆堆的小石子。

這他媽的賭個屁!

嘿!小楊一見賭就技癢難禁,連賭石子也有興趣,趕緊去附近找了些小石子,雙手捧著回來,一屁股坐在一名較大的乞丐旁,捉笑:“我加入一個!”

小乞丐看看他放下的一堆小石子,不屑道:“媽的,誰跟你賭石子!”

小楊奇怪地道:“你們賭的不也是這個嗎?”

小乞丐道:“咱們是賭罈子裡的狗肉!”

小楊莫名其妙道:“賭狗肉?”

小乞丐賊笑道:“待會兒狗肉燉好了,咱們每人只有一碗,贏得愈多吃的愈多,輸光了就沒的吃了!哈哈……”原來他面前的石子最多,顯然是大贏家,難怪笑的這麼開心。

有兩個垂頭喪氣的,面前只剩下了三兩顆小石子,眼看今夜連狗肉湯都快“泡湯”了。

其中一個乾脆孤注一擲,把三顆小石子全押下,催促道:“他奶奶的,快擲呀!”

當莊的小乞丐翻個白眼道:“急什麼,反正狗肉是沒你的份兒,待會兒我喝不完的湯,剩點給你喝就是啦。哈哈……”那乞丐氣得臉都綠了,不斷地搓著雙手,直嚷著:“擲啊,擲啊,快擲呀……”當莊的小乞丐不慌不忙,從破了個缺口的海碗裡,伸手抓起三粒骰子,握成拳頭用口吹了口氣,才向碗中擲去。

其他人全都哄嚷著:“麼二三!麼二三……”只有他自己叫道:“四五六!

四五六……”三粒骰子不停地在碗中轉動,碰撞……“幾個小乞丐目不轉睛,盯著三粒骰子,一個個都神情緊張,聲嘶力竭地吆喝著。

三粒骰子一陣快速轉動,碰撞,終於停止。

哇噻!竟是兩個“麼”,一個“六”的六點,大家全傻了眼,只有莊家一臉得意。

六點不好趕,除非是擲出“四五六”或“暴子”才能贏莊家,一個個臉都綠了。

那乞丐嘆了口氣,正待伸手去抓起碗中的三粒骰子,小楊突然湊過去,在他身旁蹲下道:“我來替你擲一把!”

“你替我擲?”那氣丐瞄了他一眼,見他也是個小叫化,卻不知是那裡冒出來的,把眼一瞪道:“他奶奶的!我狗肉沒的吃了,擲兩把過過乾癮也好,幹嘛要讓你替我擲?去去去!”

小楊邪笑:“你敢不敢跟我打賭,如果你自己擲,鐵定是麼二三,我嘛……?”

那乞丐接道:“準是三二麼!”

其他幾個乞丐頓時鬨然大笑,笑得小楊癟透啦!

那乞丐抓起三粒骰子,口中唸唸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土地公公請顯靈……”手一撒,三粒骰子擲入碗中,一陣“叮叮噹噹”……三粒骰子只跳了幾跳就停止,果然是“麼二三”!

那乞丐氣白了臉,衝著小楊罵道:“他奶奶的,都是你這烏邪嘴!”

下一家卻道:“喂!你替我擲如何?”

小楊大喜道:“好,看我的……”

剛伸手抓起碗中三粒骰子,那人忙把他手抓住道:“慢點擲,咱們可得把話先說明,如果你擲不出‘四五六’或‘暴子’,那又該怎麼說?”

楊偏頭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隻金牙,用兩根手指捏著,在他面前一揚道:

“擲輸了這個就歸你!”

那人湊近了一看,頓時一個眼睛瞪成兩個大,驚詫叫道:“金牙!”

一聽“金牙”兩字,所有的眼光都集中過來,連圍在火堆旁的幾個叫化子,也不約而同地轉過了頭來。

火光照耀下,果見小楊用兩個手指,捏著一隻金光閃閃的金牙。

這群臭要飯的,可能一輩子尚未見過金子的長相,雖然只不過是只金牙,總算開了眼界。

如果以後有人問他們見過金子沒有,至少也可以亂吹一通,總也見過世面啦!

便見火堆旁的一個乞丐站起,走過來道:“讓我瞧瞧是不是真的。”那神情和語氣,就好象他是鑑定專家似的。

小楊很大方,把金牙遞了給他。

那乞丐拿在手中左看右看,又湊近火光仔細觀察一番,最後還用舌尖舐了舐,才點點頭,鄭重宣佈他的鑑定結果道:“唔……帶點甜味,這隻金牙是真的,假不了!”

所有乞丐發出一聲輕呼:“啊!?

小楊得意的不得了,伸手取回金牙,弄笑道:“現在我可以代擲了嗎?”

對他不太信任的那乞丐忙道:“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其實心裡恨不得小楊擲輸,金牙就歸他了。

小楊抓起三粒骰子,隨手往碗中一擲,只跳了幾跳,便停止不動。

大家伸長了脖子,定神一看,哇噻!赫然是紅通通的四點“暴子”!

這可真絕了!擲贏了莊家,居然沒有人歡呼?

尤其是請小楊代擲的那乞丐,竟然一股失望道:“你贏啦……”小楊笑聲迎人,問道:“誰還要我代擲的?”

其他幾人異口同聲道:“請代我擲吧!”

小楊卻拿起橋來,故意道:“抱歉,我不擲了。”

說完站了起來。當莊的乞丐急道:“慢著,我跟你單獨賭!”

小楊故作不屑地道:“用這隻金牙,賭你面前那堆石子!”

當莊的乞丐道:“這堆石子,可是三四碗狗肉吶!”

小楊正中下懷,蹲了下來道:“好,咱們賭了!”

當莊的乞丐大喜,即道:“你贏了,三四碗狗肉全歸你吃,輸了嘛……”小楊笑接道:“金牙就是你的!”

當莊的乞丐樂歪了嘴,當即伸手抓起碗中三粒骰子,口中唸唸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土地公公來顯靈……”突向握緊的拳頭吹了口氣,叫道:“走啦!”

手一撒,三粒骰子擲入碗中,一陣飛快旋轉,碰撞出“叮叮噹噹”之聲,甚是悅耳。

杜小帥被晾在一邊,小楊一聞麼狗肉香,再見到賭就更沒命了,似乎已忘了他的存在。

他對賭是一竅不通,只是一個人站在那裡很無聊,不自覺地也走了過來看熱鬧。

剛走到小楊身後,就聽幾個小乞丐齊聲驚叫道:“啊!麼二三!

當莊的乞丐臉都綠了,麼二三小楊趕都不用趕,莊家已經輸了,狗肉也全泡湯啦!

小楊笑得甚甜:“謝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莊家氣得都說不出話來,站起來走了開去。

小楊眼光一掃,笑問道:“誰還要跟我賭的?”

幾個乞丐面面相覷,個個都想贏他那隻金牙,可惜沒有賭本跟他賭。

這群乞丐中,以鑑定金牙的那個年紀較大,看上去已四十出頭,顯然是他們叫化子頭兒。

忽聽他振聲道:“我來跟你賭!”

只要是賭,小楊是來者不拒,邪笑:“怎麼賭?”

乞丐頭兒道:“咱們沒銀子,就用整壇狗肉,賭你那隻金牙,三擲兩勝!

如何?“

小楊笑嘻嘻地道:“好!誰怕誰呀。”

乞丐頭兒蹲下來,作個手勢道:“你先請!”

小楊也不客氣,抓起三粒骰子隨手就擲出。

“叮叮噹噹”一陣響聲中,三粒骰子碗內跳了幾跳,翻滾兩下便停止,擲出的是兩個六,一個麼,只不過一點而已。

“麼點”只能贏“麼二三”,對手不會這麼背吧?!

乞丐頭兒樂在心頭,口也笑開。伸手抓起碗中三粒骰子,也是隨便一擲,便擲出個“兩點”,正好贏了小楊。

其他大小乞丐齊聲歡呼,為他們的頭兒高興。

乞丐頭兒一臉得意地笑道:“僥倖,僥倖。小兄弟,你輸了一把,還是由你先擲。”

小楊一點也不氣餒,又抓起碗中三粒骰子,仍然是隨手擲出。

哇噻!這回擲出的竟然是“四五六”!

“四五六”沒的趕,小楊贏定了,只聽大小叫化子們發出一片嘆息聲。

小楊笑了笑,也學乞丐間兒剛才的口氣,捉狎地道:“僥倖,僥倖。老兄弟,你也輸了一把,這回該欠先擲啦。”

乞丐頭兒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無暇笑話,伸手一把抓起了碗中三粒骰子。

雙方已各勝一把,成了平手的局面,最後一擲定輸贏,使得氣氛十分緊張起來。

所有人都凝神屏息,連大氣都不敢出。

乞丐頭兒也很緊張,他把握緊的右拳虛空晃了兩下,口中疾喝道:“走!”

手一撒,將三粒骰子擲向碗中。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跟著快速旋轉的三粒骰子轉動起來……“叮叮噹噹”之聲,似乎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絃。

旋轉、跳動、碰撞、翻滾……

三粒骰子終於停止。哇噻!竟然是兩個“麼”夾個“六”,六點啦!

只聽得一片歡呼,好象乞丐頭兒已經贏定了。

乞丐頭兒一臉得意,笑問道:“小兄弟,你還要不要趕?”

小楊笑眯眯地也不說話,將骰子握在手裡,口中也念念有詞起來:“天靈靈,地靈靈,土地公公幫幫忙,贏你請你吃狗肉,你吃肉來我喝湯……走啦!”手一揚,五指齊張,三粒骰子已擲向碗中。

他這回擲的手法還真妙,只見兩粒骰子如同落地生根似的,一落入碗中,便一動也不動,一個“麼點”,一個“兩點”,已擺出了“麼二三”的架勢。

另一粒骰子,卻快速地旋轉不停。

但無論再出現“麼”“二”“三”,他都輸定了。即使出現“四”“五”

“六”,充其量是重擲,絕不可能有贏的機會。

除了杜小帥根本不懂之外,每個人都有暗笑,似乎已勝利在望,金牙穩可到手了。

就在大家心花怒放之際,怪事突然出現,只見仍在旋轉的那粒骰子,在花要停下時,輕輕一碰那料“兩點”,使它一翻,變成了“麼點”,與原來的“麼”

成了一對。

而最後那粒停下來,竟又是個“麼”,成了三個“麼點”的“暴子”!

足足靜止了好幾秒,才聽乞丐頭怒罵道:“他奶奶的,邪門兒!”

小楊笑歪了嘴:“老兄弟,是不是算我贏了?”

乞丐頭兒倒很乾脆,站起來道:“那火上的一罈狗肉歸你了。”

隨即向眾乞丐憤聲道:“咱們走!”

小楊不慌不忙地道:“慢著!”

乞丐頭兒怒問道:“還想幹嘛?”

小楊很可愛地笑道:“咱們只有兩個人,一大壇香肉那吃得完,所以想請大夥兒幫個忙埃”乞丐頭兒意外地一怔,詫異道:“你是說……”小楊很大方地道:

“狗肉既然是我贏來的,那就算我請客,大家一夥兒吃吧!”

大小乞丐一聽,頓時歡呼起來。

乞丐頭兒也高興地道:“小兄弟,你還真上路。大家去拿碗,拿出酒來,準備開動!”

又一陣歡呼、各人忙著去準備了。

杜小帥也在小楊身旁坐下,拍著他肩膀笑道:“楊弟,雖然你是個‘怪胎’,可是我發現你實在很可愛,愈來愈喜歡你了。”

小楊臉上一紅,窘著臉:“少來!我……”正好乞丐頭兒拿了個大酒葫蘆來,逕自在他們對面席地而坐,問道:“小兄弟,我好象從未見過你,請問你是那個‘堂口’的?”

小楊呵呵弄笑:“我那個堂口也不是,不過我有位老哥哥,提起來你們應該知道,他的外號叫‘醉龍丐’……”不等他說完,乞丐頭兒已大大地一震。

原來小楊提的這位“醉龍丐”,姓李名黑,有別於酒仙李白。這位老哥一生遊戲人間,放蕩不羈,生平唯一嗜好便是杯中物。在丐幫中身份極高,已是九袋長老,地位僅次於幫主。

乞丐頭兒只是丐幫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在十里鋪帶了這群大小叫化子混口飯吃而已。

一聽小楊居然跟李長老稱兄道弟,馬上身子一正,雙手一拱道:“失敬失敬,不知閣下是李長老的兄弟,實在……”小楊不在意的逗笑道:“別客氣啦,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對了,你們最近可聽到我那老哥哥的消息?”

乞丐頭兒道:“真巧,你可問對了人,前幾天他老人家還經過此地,好象聽他說要去太平縣,也許還要去黃山……”正說之間,已聽火旁守候的一名乞丐招呼道:“狗肉燉好啦!”

於是……

火堆上添加了枯枝,燃燒起熊熊的火光。

香噴噴的燉狗肉,大口大口地吃。

酒葫蘆裡裝的雖非佳釀,但很強烈夠勁兒,大口大口地猛喝,另有一番滋味和情趣。

一個個狼吞虎嚥,整隻大瓦壇的狗肉已清潔溜溜,吃喝得精光,連一滴湯都不剩。

那隻酒葫蘆也倒不出一滴酒了,大部分是灌進了小楊的腸胃裡去。

狗肉是吃飽了,酒卻意猶未荊

小楊酒興大發,掏出一隻金牙,交給乞丐頭兒道:“這個拿去換了銀子,再買些酒來。”

乞丐頭兒面有難色道:“這得到金鋪裡去換銀子,現在這麼晚了……”杜小帥看看天色,推了他一把,道:“楊弟,天就快亮了,你就別再喝了吧!”

小楊打了個飽嗝,道:“好吧,聽你的。”

乞丐頭兒忙把金牙交還道:“這個請收回……”小楊卻很大方道:“甭啦!

我把你們的酒全喝光了,留著換銀子買酒吧!”

乞丐頭兒喜出望外,連聲稱謝,若獲至寶地把金牙收了起來。

杜小帥笑眯眯地忍不住又道:“楊弟,我真的覺得你愈來愈可愛了……”小楊言外有意地道:“也許有一天,你會發覺我很討厭的,甚至會恨我!”

杜小帥雙手一陣亂搖,訕言:“不會的,絕對不會!”

小楊輕嘆一聲道:“但願如此!帥哥,這兒沒戲唱了,咱們走吧!”

杜小帥點點頭。

兩人便起身告辭。

由大小乞丐恭送至大街上。

夜深人靜,二人走了一會兒,杜小帥伸了個懶腰,問道:“楊弟,咱們現在去那裡呢?”

小楊嘴角微翹:“走,去太平縣。”

杜小帥奉師命提前下山,主要是增多些江湖閱歷,既然距中秋尚早,且小楊似乎對江湖上的事很瞭解,跟著他走自然錯不了。

不過他已想到,小楊此去太平縣,那裡恐怕就不會太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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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太平縣城,可比十里鋪有模有樣,也大多了。

整齊寬直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潮,把整個城裡點綴得十分繁華熱鬧。

從未見過這種大場面的杜小帥,簡直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得他眼花撩亂。

幸好有小楊結伴同行,否則他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啦。

小楊來到一家金鋪前,惹笑道:“帥哥,你在外邊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來。”

杜小帥知道他是要以金牙換銀子,便點了點頭,站在金鋪外守候。

一會兒,小楊已春風滿面地出來,拍拍腰間笑道:“走,咱們找地方去好好賭一常”杜小帥翻個大白眼,道:“你又要賭?”

小楊眨了眨眼,好象很無奈地道:“莫法度啦,幾隻金牙才換了二三十兩銀子,花不了幾天就沒羅。用它當賭本,撈上一筆,那多帶勁呀!”

杜小帥揉了揉鼻頭,道:“這……”

小楊慫恿道:“帥哥,你不是要闖蕩江湖吧,要連賭都不會,那還闖個屁的江湖。”

杜小帥睜大眼睛道:“闖江湖一定要會賭?”

小楊正經八百地道:“不但是賭,五花八門的玩藝兒,樣樣都是懂,否則就被人當成了土包子。”

杜小帥又習慣性的彈著耳朵,道:“師父怎麼沒教我這些?”

小楊笑道:“你師父已經十幾年未出江湖,早就跟不上潮流,這些年頭什麼都變了,江湖上早已不是十幾年前的樣子啦。”

杜小帥癟想:“這話好象也有道理,咱們師徒三個,住在深山絕峰的山洞裡,連其他任何人都從未見過。如同井底之蛙,只知道頭頂上有一片天空,那知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僅僅下山幾天,就遇上那批壯漢圍殺楊弟,還有那‘血轎’主人大開殺戒……”小楊見他沉思不語,捉謔道:“楊弟,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又想起畫中的娘們了?”

杜小帥糗糗地道:“不是哪……我只是在想,你好象什麼都懂,我卻除了會點武功,啥都不懂,亂糗!”

小楊自告奮勇道:“沒問題,我教你!”

杜小帥呆呆地道:“你,你教我?我……”小楊可不等他廢話完,拖了他就走。

二人東轉西轉,來到一條小街上,由小楊買了副骰子和牌九,找了家客棧,要了個跨院裡清靜的房間。又向夥計借了個海碗,關上房門,便開始“惡補”教起賭技來。

杜小帥對賭一竅不通,但看小楊興致勃勃,不想掃了他的興,只好把耳朵洗乾淨(洗耳恭聽),耐著性子聽他大談賭經。

小楊對賭真有一套,先說明五花八門的賭法,以及各種賭法的竅門,然後開始教杜小帥擲骰子的技巧和手法。

他一面教,一面示範,並且強調道:“一般賭徒,雖然懂得技巧和手法,但不能絕對穩操勝券。如果以深厚真力暗中配合,那就萬無一失了。”

杜小帥雙眉一揚,邪笑道:“哦?擲骰子還要用武功?這麼說,昨夜那一罈狗肉……”小楊黠笑道:“那隻不過是個小場面,那用得到武功,那是憑我的真本事吶。比起江湖上那些詐賭,玩灌鉛假骰子的下三濫角色,我可高級多啦。”

杜小帥捉弄謔笑:“那你在香肉店裡,怎麼打賭輸給了同桌的那個傢伙?”

小楊很糗地笑了笑,突然若有所悟地開罵道:“唉吮我的媽啊,我真遜啊,真他媽的不是普通的遜!”

杜小帥莫名其妙道:“怎麼了?”

小楊癟著臉:“當時我氣昏了頭,站起來拖了你就走,怎麼會忘了看看他另一隻手,這還不遜嗎!”

杜小帥搔搔頭髮,道:“是你自己猜錯了嘛,銀子分明在另一隻手上……”

小楊接道:“我猜的那隻手,他卻沒有張開給我看,如果那隻手裡也握著一塊碎銀呢?”

杜小帥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他兩手都握著碎銀,無論你猜那一隻,他都張開另一隻!算了,算了,不提這碼事,咱們繼續上課吧!”

杜小帥被硬趕鴨子上架,一臉無奈地坐在桌旁,繼續接受他的“惡補”。

小夥子天生聰明絕頂,小楊教了幾遍,他已悟出擲骰子手法的竅門,雖然尚不能隨心所欲,至少已抓住了決竅。

無論學什麼,就象學武功一樣,只要一入門,就會對它發生興趣。從來也不認識,更甭說見過骰子的小帥,在“名師”教導之下,一晚上下來,已經有了心得。

既有心得,自然也發生了興趣。

兩個隨便叫了碗麵,送到房裡來吃了,又繼續練習,直到深更半夜,小楊才要夥計在隔壁另開一個房間,逕自去休息了。

杜小帥居然來了興頭,一個人在房裡埋頭苦練,天都亮了,才精疲力盡地上床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他們又開始練習,整天關在房裡,除了三餐之外,幾乎沒有片刻停止。

一天下來,杜小帥已能得心應手,心裡想擲什麼,擲出來的點子就八九不離十,只是偶爾失手而已。

小楊對這初學乍練的成績相當滿意,第三天開始教杜小帥“聽功”,也就是賭“單雙”“大斜的法寶,教他如何聽“寶缸”中骰子的跳動和翻滾,判斷骰子組合的點數。

這玩意更新鮮,而且與武功中的“聽音辯位”相似,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更引起了小夥子的濃厚興趣。

杜小帥的琥功已有相當基礎,練這玩意兒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只花了半天時間,已經有門兒了。聽了十次,至少有七八次可以猜中。

第四天起,小楊開始教他賭牌九,以及五花八門的賭技,各種竅門和手法,由淺入深,一樣樣悉心傳授……他們在客棧裡,足不出戶,整整呆了七天。

這天晚上,小楊提議道:“帥哥,這幾天你辛苦了,今晚帶你去輕鬆一下。”

杜小帥眼珠子一轉,問道:“上那裡去?”

小楊故作神秘地逗笑道:“哪我走就是了嘛!

二人出了客棧,來到大街上,只見行人熙熙攘攘,還真不是普通的熱鬧!

正東逛西晃,小楊突然瞥見人潮裡一個老乞丐,急忙一扯杜小帥衣袖,輕聲道:“帥哥,快幫我抓住那個老叫化,別讓他溜掉!”

兩個正悄悄掩近,不料老乞丐已發現他們,暗自一驚,掉頭拔腳就逃。

小楊急叫道:“快追!”

杜小帥也不知那老乞丐是誰,糊里糊塗地就跟著小楊急起直追。行人更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有紛紛讓路。

老乞丐雖己近逾花甲,跑功還真不含糊,一溜煙已逃進一條小巷。

小楊向小巷瞄了一眼,即向杜小帥道:“帥哥,你進巷子去追,我趕到那一頭去堵!”說完就從小街繞去。

杜小帥追進小巷,發現老乞丐正欲縱身上屋,那能讓他如願,突然施展“幽靈十八扭”,身如流矢疾射,正好一把抓住身形剛起的老乞丐腳脖子!

老乞丐身形向下一墜,摔了個大筋斗。

杜小帥幾乎被拖倒,一個擰身,上前將他撲個正著。

老乞丐哇哇大叫道:“快放開我,放開我……”杜小帥那裡甩他,將他按壓在地上。

小楊已從小巷另一端奔來,見狀讚道:“帥哥,幹得好!”

老乞丐心知逃不掉了,暗自叫苦道:“難怪今天一早起來,烏鴉就衝著我直叫,我就知道要走衰運……”只聽小楊冷冷笑道:“大嘿嘿,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老乞丐仰起頭來,哭喪著臉道:“小祖宗,你就饒了老叫化吧,上回被你拔掉的鬍子,一直還沒有長出來……”杜小帥聞言,向老乞丐下巴一看,果然只剩下稀稀落落幾根花白山羊鬍子,那樣子可真是十分可笑。

小楊卻睨眼斜笑道:“那好呀,這樣看起來年輕多了,說不定被那個小妞看中,你就不用做老光棍啦。”

老乞丐笑得更苦道:“小祖宗,老叫化這把年紀了,實在經不起折騰,你就高抬貴手吧!”

小楊嘟著嘴道:“誰教你每次一見我就開溜,好象見了凶神惡煞似的,難道我真是這麼可怕?”

老乞丐心裡癟想:“凶神惡煞我倒不在乎,就是怕了你。見了你要不趕快腳底抹油開溜,那我不成了‘秀鬥’!”

但他嘴上可不敢這麼說,裝出一副可憐兮兮地道:“怎麼會呢,老叫化見了你,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開溜。誤會,誤會,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小楊明知他口裡心非,也不揭穿,故意道:“原來你老哥哥這麼喜歡見我啊,真讓我感動……”忙上前把他扶起道:“好久沒見了,咱們應該好好聚一取,正好我有事要找你。”

老乞丐那敢和她“聚”啊,忙道:“照我看不必了,有什麼事儘管交待老叫化就是啦。”

小楊翻臉比翻眼還快,立刻臉色一沉道:“哼!你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嗎?”

老乞丐忙道:“不不不,小祖宗無論是敬酒或罰酒,老叫化都不敢不喝。”

小楊笑道:“那就走吧!”

老乞丐無奈道:“是,走啦!”

小楊也不替杜小帥介紹,三人出了小巷,便掉頭走回大街上去。

老乞丐問道:“小祖宗要去那兒?”

小楊不知在他耳旁,輕聲說了句什麼。

老乞與驚詫道:“愛說笑!小祖宗,你……”小楊瞄了杜小帥一眼,忙喝阻道:“少說廢話,快帶路!”

老乞丐對他除了傷腦筋,還是傷腦筋,只好癟道:“是是是……”別看他在小楊面前,一副“菜鳥”的糗相,其實在丐幫裡的地位,僅僅次於幫主而已。

原來,他正是丐幫的九袋長老,外號“醉龍丐”的李黑啊!

他又為什麼見了小楊,就如同老鼠見了貓呢?

只因小楊她娘,便是幫主的親妹妹,這倒沒什麼可怕的,問題是幫主對這喜歡女扮男裝,成天打扮成小叫化,在外胡鬧的外甥女十分寵愛。唯恐她闖禍出事,特地送給她一塊“狗頭令牌”,那是幫主的信符,見牌如見人,具有發號施令的權威,幫中不分老少尊卑,皆須聽令行事。

幫主是為了她的完全,必要時可以號令丐幫弟子支援。

沒有想到她竟仗這塊令牌,硬把李黑這位九袋長老的鬍子幾乎拔光,見了她能不頭大?

小姑娘居然要逛妓院,這未免胡鬧得太離譜啦!

但李黑不得不依她,否則,非但僅剩的幾根稀落鬍子保不住,恐怕連滿頭白髮和眉毛都要遭殃了。

這位小祖宗,可是沒什麼絕事做不出的,就象她老子一樣。

她的老子又是誰呢?嘿嘿,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楊小邪!

李黑在太平縣誠裡是識途老馬,帶著她們來到一家四合院,只見大門挑著兩盞綠色燈籠,表示是“綠燈戶”,門上一方橫匾,黑底描金寫著“留香院”三字。

杜小帥對這些事是一竅不通,忍不住輕聲問道:“楊弟,這是什麼地方?”

小楊神秘地一笑,尚未答話,門口迎客的龜奴已向李黑笑臉相迎,殷勤招呼道:“老爺子,您好,歡迎歡迎!”

李黑漫不經心應道:“呃,呃……”

小楊伸手在他肩上用力一拍,謔笑道:“唉喲我的媽啊!原來你也不老實,常來這種地方?真是老不羞!”

李黑一臉尷尬,窘笑道:“老叫化是為了……為了辦事,不得不……”小楊笑嘻嘻地道:“不必解釋了,愈描愈黑!”

龜奴這時已拉開了嗓門,向裡面吆喝道:“客來哪……姑娘們接客啦!”

老少三人剛走進院中,便見從大廳走出個身材臃腫,卻打扮得花枝招展,活象劉媒似的中年女人,身後跟著幾個濃壯豔抹,妖形怪狀的年輕姑娘,春風滿面地迎了出來。

好在這地方並不以貌取人,只要不是白嫖,到時付得出銀子,穿得再破舊也照樣歡迎,來者不拒嘛。

老鴇笑得象朵花,迎財神似地,把老少三人迎入大廳,再引進一間門上掛著布簾的小花廳內。

廳內設有一張大圓桌,鋪著大紅桌布,周圍擺著一張張特製大型太師椅,一張足可坐下兩個大胖子。

老鴇招呼他們坐定,便向李黑象招呼老主顧似地笑問道:“老爺子,今兒個要點那幾位姑娘?”

李黑那敢擅自作主哪,把眼光瞥向了小楊。

小楊笑得甚逗人:“找你們這兒最漂亮的姑娘來,要六個,咱們每人兩個!”

說時做了個左擁右抱的姿勢。

老鴇應道:“是是是,這位老爺子來過,知道咱們這兒的姑娘,個個年輕漂亮……”小楊揮手不耐煩地道:“那就別羅索了,快去叫來吧!還有,菜要配好些,先來二十斤酒!”

老鴇連聲恭應而去,留下兩位姑娘侍候茶水。

杜小帥俯身表情古怪:“楊弟,要二十斤幹嘛?太多了吧!”

小楊笑道:“二十斤還不夠這位老哥哥一個人喝的吶……嘿,對了,你們還不認識吧?”

廢話!他們以前連面都未見過,怎麼會認識。

杜小帥很瀟灑的一笑,自我介紹道:“我叫杜小帥。”

李黑也微微欠身道:“老叫化姓李名黑,不知道這位杜老弟……”小楊接道:

“他是我剛結拜的乾哥哥,以後你們丐幫的人,可要對他多多照顧喔。”

李黑連聲恭應道:“是是是……”

杜小帥眼珠子一陣亂轉,黠笑:“聽我師父說,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耳目眾多,我想打聽兩個人……”小楊來不及阻止,李黑已問道:“不知杜老弟要打聽的是那兩位?”

杜小帥瞄眼道:“楊小邪和小小君!”

李黑不由地一怔,目光轉向小楊,可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才好!小楊忙向他暗施了一下眼色,乾笑:“是這樣的,帥哥跟他們兩位有點誤會……”杜小帥忙否認道:“不!不是誤會,他們不顧江湖道義,聯手對付我師父一人,害他老人家形同殘廢,在石床上躺了十幾年,我非向他們討回公道不可!”

李黑忙問道:“不知尊師是那位高人?”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窘笑:“他老人家的真實姓名,我也不太清楚,據他老人家說,人家都叫他龍駝子。”

李黑眉毛一揚,神情極是驚訝,又偷偷瞥了小楊一眼,才鄭重道:“關於尊師和那兩個人,當年在亡魂谷相約決鬥的事,老叫化也有所風聞。但起因卻是為了一件公案,說不定雙方都是中了別人的離間之計,我看……這事最好能先查明真相,不宜輕舉妄動,不知杜老弟認為老叫化的話對不對?”

杜小帥揉了揉鼻頭,道:“不管怎麼說,我一定要先打到楊小邪和小小君這兩個人。”

李黑只好無奈地道:“找人嘛,老叫化也許能幫上忙。敝幫耳目眾多,他們兩位又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找起來不會太難,一有消息,老叫化就會設法通知杜老弟的。”

杜小帥聽得心爽,雙手一拱,有板有眼地道:“那就多謝李老前輩了!”

李黑連忙抱拳答禮道:“不敢當,不敢當,杜老弟只須叫老叫化……”小楊弄笑:“帥哥,你象我一樣,叫他一聲老哥哥就行啦。”

杜小帥滑溜得很,立刻改口道:“是,多謝老哥哥了。”

便在這時,老鴇領了一批娘子軍,浩浩蕩蕩進來。

緊隨在她身後的,是六個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年輕姑娘,後面又跟著幾個丫環,雙手各捧著酒菜。

杜小帥一見這等派場,露出苦臉窘笑,急向身旁的小楊輕聲道:“楊弟,這是幹嘛?要花多少銀子……”小楊邪笑:“不用擔心,我那老哥哥吃得開的很,銀子不夠可以掛帳,他身上有‘信用卡’!”

杜小帥呆莫宰咩了,道:“什麼叫‘信用卡’?”

小楊來不及解釋,老鴇已上前笑容可掬道:“老爺子,兩位公子,這幾位姑娘中意嗎?”

只見六個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個個扭腰擺臀,煙視媚行地走近,搔首弄姿,擺出撩人的姿態,供這一老二少品頭論足。

小楊自己是個女娃兒,又沒有“同性戀”的毛病,那會突然想到來這種地方?

她之所以如此,原來小姑娘已對杜小帥看對了眼,存心要拖他下水,改變這小子的形象。

這話怎麼說呢?

免說你也知道,楊小邪是“邪”出了名的,如果有一天老丈人要相女婿,本本份份,老老實實,守規守矩的人絕對看不上眼,非得帶些邪氣不可!

至於怎樣化解雙方的“誤會”,目前小楊尚未想出,反正那是以後的事,船到橋頭自然直,不必想得太多,那麼早就去傷腦筋。

他眼光一掃,轉過臉問道:“帥哥,你看怎樣?”

杜小帥可嫩得很,己是滿臉通紅,小聲羞羞窘笑:“我,我……”小楊見他那副糗相,笑得甚弄人:“好吧,就要她們幾個好了,照單全收。”

老鴇趨前道:“公子,這位老爺來過,知道咱們這兒的行性,姑娘陪酒是每節一兩銀子,也就是半個時辰,如果脫衣陪酒要加倍,‘全套’另加五兩銀子埃”

小楊居然也有不懂的,呆呆地問道:“什麼‘全套’?”

老鴇笑道:“公子真愛說笑,這個還要問吧,就是陪公子上床埃”小楊也臉上一紅,窘道:“先來半套好啦!”

此言一齣,幾個姑娘忍俊不禁,全笑出了聲來。

老鴇忍住笑,又問道:“要不要脫?”

小楊歪頭想了想,斜睨了杜小帥一眼,賊笑道:“脫就脫吧!”

老鴇一施眼色,幾個姑娘的動作還真快,彷彿受過軍事訓練似的,三下五除二,全身已是清潔溜溜。

哇噻!六個姑娘頓時赤裸裸地,一絲不掛啦!

杜小帥看得猛吞口水,差點沒坐穩,跌坐到地上去。

他只見過畫中的裸女,事後才知那是幻覺。而現在站在面前的,卻是活生生的真人,而且是一排六個!

不待老鴇吩咐,她們已走了過來,各自選定目標,分別坐在一老二少的兩旁。

老鴇笑著招呼道:“三位慢慢喝,失陪了……”正等出廳,突見一個小丫環闖入,在她耳旁輕聲嘀咕了幾句。

只見老鴇眉頭一皺道:“就這麼巧,叫別的姑娘不行嗎?”

那丫環直搖頭道:“不行啊,他非要翠紅姑娘去陪不可……”老鴇斥道:

“死丫頭,你不會告訴他們,翠紅已經有客人,正在‘當番’嗎?”

那丫環苦著臉道:“婢子那會不說,可是,他們說陪天王老子也不行,非去陪他們不可。”

小楊正好聽見,沒好氣地喝道:“喂!你們煩不煩,嘰嘰咕咕地叫個什麼勁兒!”

老鴇只好回身上前道:“公子,翠紅姑娘要轉個台,換個姑娘來……”暗向小楊身旁的姑娘施了個眼色。

翠紅會意地微微點了下頭,歉然道:“公子,我去轉下台……”說著便要起身。

不料被小楊一把按住,喝道:“坐下!”

翠紅大吃一驚,嚇得那還敢吭氣。

老鴇忙道:“公子,翠紅去應付一下就回來……”小楊可不是好說話的,瞄眼:“他媽的!這姑娘好好在這裡陪酒,為什麼要換人?”

老鴇面有難色道:“是這樣的,來了位翠紅的熟客,他指定要翠紅去陪酒,不要別的姑娘……”小楊扭上了,心裡很不爽:“我也要她,不要別人陪!”

老鴇急得不知所措道:“這,這……”

小楊右手一揮,趕人:“快出去,煩死人了!”

老鴇無可奈伺,只好帶著那丫環匆匆出廳。

小楊罵了聲:“什麼東西!”

向老叫化作個手勢道:“來,咱們喝咱們的酒!”

一老一少又繼續拼起酒來,一碗接一碗地猛喝。

突然間,門簾一掀,闖進來個華服少年,身後跟著八名彪形大漢。

所有姑娘和丫環們,頓時大吃一驚。

尤其是翠紅,更是嚇得芳容失色,噤若寒蟬。

小楊抬眼一看,只見這人年方弱冠,算得上是位俊逸的公子哥兒,但眉目之間有一股邪氣。

那八個彪形大漢,則是一個個虎背熊腰,頗有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架勢,令人看了就不順眼。

華服少年眼光一閃,不屑道:“哼!我還以為是來了什麼王孫公子,或是三頭六臂的人物,原來是幾個臭要飯的!”

隨即向翠紅喝令道:“翠紅,站起來!”

翠紅正待站起,卻被小楊喝叫道:“坐著!”

可憐的翠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幾乎哭了出來。

華服少年再喝令道:“站起來!”

小楊冷聲道:“坐著!”

華服少年不由地怒道:“他媽的!你這臭要飯的存心想找碴兒?”

小楊回罵道:“他媽的!咱們在這裡喝酒,招誰惹誰了,你這王八羔子闖進來又吼又叫。當這裡是動物園,究竟是誰存心找碴兒!”

一名大漢挺身上前,盛氣凌人道:“臭要飯的,你知道在跟誰說話嗎?”

小楊不屑地眼皮一翻道:“不知道!你要告訴我啊?”

那大漢道:“你們最好坐穩了,小心嚇得跌到地上去。”然後提足丹田之氣,振聲道:“聽好,咱們公子乃是西門世家……”華服少年喝阻道:“不必亮出本公子的名號,他們不配!”

那大漢恭應一聲,氣焰萬丈道:“好了,你們快滾吧,別掃了我家公子的酒興!”

小楊撇了撇嘴,轉頭逕向老叫化道:“來,老哥哥,咱們喝咱們的酒,別管那些瘋狗亂叫。”端起大碗就喝,當他們是死人。

那大漢勃然大怒,狂喝聲中,人己衝上來,一腳想把桌子踢翻,嚇得姑娘們失聲驚呼起來。

突見小楊口一張,一道酒箭疾射而出,噴射了那大漢一臉。

大漢身不由自主向後一退,抬起的一腳便踢了個空。由於用力過猛,單足著地失去平衡,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得他哇哇大叫。

其他七名大漢見狀,不禁驚怒交加,正待一擁而上,卻被那華服少年以手勢制止,嘿然冷笑道:“好一手噴酒成箭的內家真力,不簡單,不簡單!”

小楊洋洋得意地報以冷笑道:“你倒很識貨!要不要也來一碗?”

華服少年一臉狂妄道:“臭要飯的,你的功夫可能不錯,可惜遇上了本公子,恐怕就沒戲唱了。”

小楊“哦?”了一聲,問道:“你想試試?”

華服少年道:“這裡地方太小,咱們到大院去!”

小楊一向唯恐天下不亂,沒事就想惹事,如今麻煩惹到他,豈有放過之理!

把身邊兩個姑娘輕輕一推,毛了心地道:“去大院就去大院,誰怕誰?

哼!?

華服少年冷笑,轉身就走出花廳。那七名大漢那敢怠慢,忙不迭扶起坐在地上的大漢,急急跟了出去。

杜小帥趁機推起懷中兩個姑娘,淡笑道:“楊弟,這傢伙可能有兩把刷子,讓我來對他。”

李黑也站起來道:“我看他眼神中帶有異光,只怕有些歪門邪道的功夫,還是讓老叫化……”小楊瞄眼道:“唉喲我的媽啊!你們都想跟我搶生意?不行,不行,他是向我叫陣,你們只須在一旁替我喊加油就成了。”說完就走了出去。

李黑忙抱起只酒罈道:“帶了酒去看熱鬧,那才不會打瞌睡啊!”

杜小帥不由搖頭憋想:“人家要拼命,你這老哥哥還要邊喝酒邊看熱鬧,實在也有夠絕的!耙煥弦簧俑轄舾隼矗吹醬笤海患繅丫瞬簧偃耍追贅俠純慈饒至恕?

小楊才一到大院中,華服少年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先發制人,連連出手搶攻。

這小子果然有兩把刷子,出手既狠又快,竟使小楊一上來就被攻了個手忙腳亂,逼得她毫無反擊的機會。

小楊又驚又怒,只好連連閃避,心裡氣得快吐血啦!

華服少年卻是愈攻愈快,根本不容她喘過氣來。

尤其那八名大漢,在一旁吶喊助威,更使華服少年意氣風發,以為天下無敵啦!

實際上,小楊的武功是比他差了一大截,全靠身法靈活,才能左閃右避。

但已險象環生,狼狽不堪。

李黑一見小楊情勢危急,再不出手相助,大事就不妙了。就在這時,杜小帥已衝了出去,大聲叫道:“住手!”

八名大漢一見他要上陣,立即一擁而上。

杜小帥眼見小楊已招架不住,情急之下,出手毫不留情,拳打帶腳踢,七手八腳的,連他用的是什麼怪招都無法看清,八名大漢已紛紛跌了開去。

他的身表卻未停止,直向那華服少年。

小夥子從大喝一聲“住手”,出手擊倒八名大漢,再撲向華服少年,有如一氣呵成。施展的正是“幽靈十八扭”,配合“君邪手”,所以快得不可思議。

華服少年正一掌攻向小楊,欲向他下毒手,不料杜小帥已撲來,只得把發出的掌力改變方向。

“轟”地一聲巨響,華服少年與杜小帥硬對上一掌。

小楊趁機閃避了開去,定神一看,只見華服少年已被震退三大步,而杜小帥卻是紋絲不動,顯然內力勝過對手一籌。

華服少年怔了一怔,冷森森道:“好小子,功夫倒不錯,值得本公子好好超渡你!”

小楊方才差一點就死翹翹的,此刻一見杜小帥佔了上風,竟掉了瘡疤忘了痛,一旁嘲謔:“我看你就省點力氣吧,不必丟人現眼啦!”

華服少年未加理會,緩緩提起雙手,那樣子好象在練太極拳。但他推向前的兩拳,掌心中竟隱隱泛起一絲紅光,周圍皆呈碧綠,煞是好看。

杜小帥和小楊都好奇地盯著他,好象在看變戲法,不知這小子要搞啥飛機。

躲在遠遠看熱鬧的人,更是凝神屏息,看得一個眼睛兩個大,連大氣都不敢出。

片刻之間,華服少年掌心的光芒大盛,且發出一股腥臭之氣,站在數丈外的人聞了都想吐。

突聞李黑驚呼道:“當心,這是‘血紅碧綠掌’!”

杜小帥毫無反應,呆呆地道:“血紅碧綠掌?”

小楊卻癟嘴道:“他奶奶的!紅配綠狗臭屁!”

華服少年一臉狂妄道:“哈哈,想不到你們這幾個臭要飯的,居然還能識出本公子的‘血紅碧綠掌’。怕了嗎?怕就乖乖地跪下磕三個響頭,本公子饒你們不死!”

杜小帥惹笑著彈彈耳朵道:“沒問題,磕三個響頭有什麼了不起,只是不知道你叩我還是我拜你!”

華服少年狠聲道:“好,你小子既然活得不耐煩,本公子定然成全你,教你全身潰爛而死!”

杜小帥毫不在乎,一派瀟灑的一揉鼻頭道:“真的還假的?少蓋啦!”

李黑唯恐小夥子不知厲害,忙出聲警告道:“杜老弟,小心他掌上有毒!”

杜小帥笑嘻嘻地道:“老哥哥放心,我是從小吸毒長大的……”話尚未說完,華服少年已欺身攻來。

兩股強勁掌力,帶著極難聞的腥臭迎面而至,使杜小帥不敢冒然硬接,身形一晃,急使“幽靈十八扭”師門絕技,使華服少年連連撲了幾個空。

華服少年見杜小帥不敢輕攖其鋒,心中不免有了輕敵之意,攻勢更猛,存心炫耀他的身手。

杜小帥在摸清對方的路數後,看出這小子武功並不怎樣高明,只不過是仗著那邪門歪道的毒功,以一對毒掌取勝而已。

這時腥臭之氣愈來愈濃,向四周散發開來,黛得那些看熱鬧的男女,無不掩鼻逃開。

杜小帥心知不能耗得太久,必須來個速戰速決,否則就算不被毒掌所傷,只怕也會被腥臭薰昏哦。

只聽他狂喝一聲,“君邪手”突然威力大發,配合“幽靈十八扭”,連連一陣猛攻。

華服少年仗恃一雙毒掌,並不知難而退,好象情急拼命似的,完全採取玩命的打法。根本豁出去了,不惜兩敗俱傷,同歸於荊伊娘咧,這小子倒真夠委喔!

小楊看得乾著急,恨不得衝上去助杜小帥一臂之力,但這節骨眼上,她那裡插得上手。

李黑似已看出她蠢蠢欲動,忙趕到她身旁,伸手抓住她胳臂,輕聲道:“小祖宗,拜託你安份點啦!”

小楊急得直扭身子,道:“老哥哥,帥哥一個人恐怕……”話猶未了,場中兩人已互相發出了至命的一擊。

“啊!斃⊙釷羝鵠礎?

場中兩人一合即分,各自退後兩大步,凝視著對方,一時也看不出誰勝誰負。

片刻後,忽見華服少年一臉驚恐,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怒聲問道:“你……

你破了我的練功‘罩門’?”

語氣中充滿驚異與不信。

杜小帥微微點頭,滿不在乎地道:“嗯……大概是吧!”

華服少年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練功的‘罩門’是在‘氣海穴’上?”

杜小帥眨了眨眼故作無辜地道:“我不知道啊,只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

也許是你作惡多端,上天有眼,借我之手懲罰你吧!盎倌昱咭簧潰骸澳閔俾腋牽∧怯姓餉辭傘慵紉銜椅涔Γ尾桓紗嗌繃宋遙俊?

杜小帥猛搖頭,一副很認真的模樣,道:“你又沒有搶了我老婆,只不過為了爭一個姑娘陪酒,傳到江湖上去,說我為了爭風吃醋殺人,實在很有損我的形象,將來在江湖上就沒的混了。”

華服少年咬牙切齒道:“好!今夜你不殺我西門小郎,你會後悔的。如果有種,就留下你的名號!”

小夥子才不怕他,訕笑:“記住羅,我叫杜小帥!”

華服少年沮然嘆道:“杜小帥?從來沒聽過!想不到我西門小郎,竟敗在一個無名小卒手裡……”悽然一聲苦笑,真氣頓瀉,人終於緩緩倒了下去。

直到這時,大家才知道,這小子已經受了重傷。

八名大漢大驚,正待撲向杜小帥,卻被華服少年喝阻道:“不必送死了,快扶我回去!”

他們那還敢輕舉妄動,忙不迭上前扶起華服少年,狼狽地急急奪門而出。

小楊一時衝動,衝上去抱住杜小帥,高興得直跳,嚷嚷道:“帥哥,你好棒啊!”

杜小帥輕彈他的耳朵,嘆笑:“唉!楊弟,我真取了你了,為了個姑娘陪酒,搞出這種飛機,真無聊。剛才讓那姑娘去陪他們,不就沒事了嗎。”

小楊不服道:“愛說笑!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江湖上爭的就是一個理子。什麼事都有個先來後到,那姑娘既已陪咱們在喝酒,憑什麼他來了就要去陪他?他奶奶去他媽的他又不是皇帝!就算是,我也……”杜小帥揮了揮手,捉笑:

“算了,算了,興致都沒了,咱們能走了吧?”

小楊不依道:“不行,我酒還沒喝夠吶。”

杜小帥乾笑道:“你還要喝?”

小楊黠笑道:“當然要喝,說不定待會兒一高興,還他奶奶的來個‘全套’吶!”

杜小帥不由大翻個大白眼,又被他軟硬兼施,拖回大廳去。

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結束,沒戲可看了,看熱鬧的人也各自散去,該幹什麼的就繼續什麼。

回到花廳,一老二少剛歸座,老鴇就慌慌張張跟進來,好象死了爹娘似的哭喪著臉道:“兩位公子,你們這個麻煩可惹大了,他們今夜吃了虧,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啊!”

小楊問道:“你知道那小子是什麼來頭?”

老鴇道:“聽他們自己說,是黃山什麼西門世家的人,那位公子最近常來,出手大方得很,每次都得花上百兩銀子以上,姑娘們一賞就是十兩!”

小楊聳聳肩道:“那今夜倒是擋了你們的財路,去把剛才那幾個姑娘叫回來陪酒,本少爺待會兒照樣有賞!”

老鴇強裝笑容,心想:“你們能把酒帳結清,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還想得你們什麼賞,賞又能賞多少?哼!”

但表面上卻不敢怠慢他們,只得漫應著轉身出去。

忽聽李黑道:“老叫化最近去黃山,就是為了一查一個秘密組織的活動,查了好些天,尚未查出一點眉目,說不定跟這西門世家有關吶!”

小楊睜大了眼,嘲惹道:“哦?老哥哥,你在查什麼?”

李黑正色道:“那是江湖中近年出現的一個龐大的秘密組織,目前雖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但已有不少武林人物遭了他們毒手。我得知到消息,聽說他們之中,有很多是酒色之徒,所以……”小楊逗笑:“所以你就常來這種地方?”

李黑點點頭道:“否則我這麼大把年紀,還跑到這種地方來‘花’,那真成了老不羞啦!”

杜小帥揉揉鼻頭,問道:“老哥哥,剛才我跟那小子動手時,聽你好象知道那是‘血紅碧綠掌’?”

李黑點了點頭,神色凝重道:“不錯,據說那是一種極歹毒的功夫,也是一種走捷徑的速成武功,練功之人,只須武功稍有根基,再經大約一年的特殊吐納練習。然後開始練功,每日不但要將雙手,浸在一種特別配製的毒水中兩個時辰,且須活吞‘五毒’,只須苦練三年,便可出手即致人於死。

象剛才那小子,練的時間至少己有五年以上!岸倭艘歡伲轄謝絛檔潰骸安還壞┝妨蘇餉哦竟Γ觳環宥盡薔突畈懷閃恕6遙飯Φ娜似絞庇氤H宋摶歟迥詼拘砸蛔鞴志馱懍耍塹蒙比瞬豢桑越瀉萇儆腥嗽敢飭匪負踉繅咽ТO氬壞轎髏攀蘭業淖鈾錚谷換崛チ煩燒庵執醵竟Ψ潁?

小楊咋舌道:“哇嚷!剛才那小子,要是一齣手就用這種毒功,我的小命就完蛋啦!”

杜小帥卻好奇地追問道:“西門世家又是什麼東西?”

小楊捉狎道:“那還用問吧,一定是西門慶的後代,說不定是潘金蓮的私生子!”

李黑乾笑:“你想到哪兒去了,這西門世家,在武林中也算得上小有名氣,早年曾出好幾個赫赫有名的人物,象是九天飛狐西門彩華,金色夜叉西門姣,陰陽書生西門雲,都曾在江湖中叱吒風雲一時。

自多二十多年前,西門彩華死後,西門世家的人就不再出現江湖。照年齡推算,那西門小郎,應該是西門菜華的孫子輩。”

小楊眼珠子一轉,弄笑:“帥哥,你怎麼知道那小子練功的‘罩門’,是在‘氣海穴’上?”

杜小帥風涼笑著:“我那裡知道,只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老鼠,活該那小子倒楣。”

小楊道:“那小子武功被你廢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是回黃山去搬救兵了。”

杜小帥搖頭晃腦,苦笑道:“唉!這江湖上的是是非非真多,我才下山不到半個月,就……”正說之間,老鴇帶著兩名小丫環掀簾而入,愁眉苦臉道:“真抱歉,姑娘們都嚇壞了,怕西門公子回去帶人來報復,都不敢再來陪酒……”小楊很生氣地一拍桌面,正要破口大罵,杜小帥忙捂住他的嘴,斥笑道:“楊弟,不用姑娘們陪,咱們不是可以喝得痛快些嗎?”

李黑也附和道:“對,種們自己喝!”

小楊扒開杜小帥的手,把手一揮道:“好啦,好啦,你們都出去吧,咱們自己喝。”

老鴇如釋重負,連聲應著,帶了兩個小丫環趕緊匆匆溜啦!一老二少,便開懷暢飲起來。

小楊似乎突然想到什麼煩忙的事,顯得心事重重,一個勁兒地猛灌酒,好象在借酒澆愁,一直喝到酩酊大醉。

“醉龍丐”果然名不虛傳,把他們原先叫的酒喝完,又加了二十斤,居然毫無醉意。

杜小帥其實只喝了一斤多點,就已經東倒西歪,感到了飄飄然,快樂似神仙啦!

李黑結了帳,左手摟著小楊,右手扶著杜小帥,一老二少出了“留香院”,一路搖搖晃晃,又哼又唱地回到了客棧。

另外又開了個房間,李黑先把小楊和杜小帥扶上床去睡了,他才回房去睡。

第二天一早,杜小帥尚大呼呼大睡,被人從夢中踹醒,睜眼一看,站在床邊的是老叫化。

杜小帥霍地坐起,以為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急問道:“老哥哥,什麼事?”

李黑道:“小楊走啦!”

杜小帥一呆,還不太清醒:“走了,他上哪裡去了?”

李黑正色道:“她天還沒亮就去房裡把我叫醒,說要趕回大漠去一趟,要我轉告你,很快會趕到江南去找你的……”杜小帥大聲抱怨遁:“老哥哥,你為什麼不早叫醒我,現在才來告訴我呀!”

李黑苦笑道:“她關照我這麼做,我能不聽她的嗎?對了,她還留了點東西給你……”說著便將手中的幾錠銀子,及一塊令牌遞了過去。

杜小帥接在手中看了看,一頭霧水:“這是幹嘛?”

李黑道:“她知道你身無分文,留下這二三十兩銀子給你做盤纏,要我轉告你,銀子不夠用時,可以用她教你的賭技,到賭場裡去碰碰運氣。”

杜小帥想到小楊的“賭”性堅強,不由搖頭苦笑,拿著令牌問道:“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李黑神情肅然道:“這是敝幫幫主的‘狗頭令牌’,見牌如見人,全幫弟子都得聽命。她留下要我轉交給你,萬一遇上任何麻煩,可以要丐幫弟子全力協助。”

杜小帥心裡一爽,想不到小楊對他設想如此周到,不禁深深嘆了口氣,眼珠子一轉,問道:“老哥哥,楊弟究竟是什麼人,他怎麼會有貴幫幫主的令牌?”

李黑癟著一張臉:“這……杜老弟,她關照我不許說的,恕老叫化不便……”

杜小帥見李黑那逼表情,謔笑不已:“沒關係,以後我總會知道的。老哥哥,你打算去那裡?”

李黑道:“老叫化尚呆繼續查那秘密組織,這裡的帳已經結過了,就此告辭,咱們後會有期。”說守雙後一拱,便逕自出房而去。

杜小帥跟到房門口,目送老叫化走出跨院,突覺悵然若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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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風光明媚的江南。

杜小帥獨自來到蘇州,這十幾天的路程,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事故,安安靜靜的。大概是由於喜歡若事生非的小楊不在身邊吧?!

想起小楊,杜小帥心裡倒是挺相信這個搗蛋鬼的。

畢竟,小楊是他下山以來,第一個結交的朋友,而且已經是死忠兼換帖的啊!

可是,杜小帥除了知道他叫小楊,其他的是莫弄寒(不知道),而且,老覺得他有些怪怪的,怪在哪裡,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杜小帥正朝蘇州城走去,突然前面不遠處,傳來一陣陣淒厲慘叫聲,彷彿在殺豬似的。

小夥子也被傳染了愛管閒事的毛病,“蹭”地一個箭步趕了去。

跑近一看,只見距道旁數丈處的樹上,懸空倒吊著一個老頭子,正被三個壯漢在毒打,全身被皮鞭抽得皮開肉,鮮血直流。

三名壯漢一律身穿藍色勁裝,胸前繡著一朵鮮明醒目的桃花,似乎是一種特殊標誌。

他們眼見老頭子已奄奄一息,仍不罷手,其中一人厲聲道:“死老頭!

快說你那寶貝兒子躲在那裡,否則,活活把你抽死了!

另一壯漢道:“抽!看這老王八能挺多久!”

三條皮鞭一揚,又向老頭子身上抽去。

杜小帥看得毛了心,大叫:“住手!”

喝聲中,身形一掠,已來至大樹前。

三名壯漢齊齊一怔,其中一人喝問道:“小子!你是在跟咱們說話嗎?”

杜小帥雙手叉腰,大聲道:“廢話!又不是這位老人家在打你們,我總不會叫他住手!”

三名壯漢互望一眼,突發狂笑起來。

杜小帥莫名其妙地道:“我的話有什麼好笑?”

壯漢笑聲突止,沉聲道:“你這小子不知是打那兒冒出來的,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咱們說話,好象自以為是咱們的頂頭上司,你說可笑不可笑?哈哈……”

說罷又狂笑起來。

其他兩個不能讓他唱獨腳戲,也齊大笑起來,表示三人是一夥的。

杜小帥瞄眼道:“你娘咧!起笑(發瘋)夠了沒有?”

壯漢們沒聽懂他話中含意,止住了狂笑道:“笑夠了又怎樣呢?”

杜小帥伸手一指樹上,道:“如果笑夠了,那就快把這位老人家放下來!”

壯漢兩眼一瞪,好比兩隻銅鈴,怒道:“好小子,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讓咱們先秤秤你有多少斤兩,看看你夠不夠份量說大話吧!”

“呼”地一聲,手中皮鞭已抽來。

杜小帥不閃不避,伸手一反掌,一把將抽來的鞭頭抓個正著,猛力往回一奪,壯漢便身不由己,踉踉蹌齧向他衝來。

小夥子身形一閃避開,以免撞個滿懷。接著旋身飛起一腳,踹得壯漢跌了個狗吃屎。

其他兩人驚怒交加,齊聲暴喝,雙雙搶鞭抽打過來。杜小帥仍然不閃不避,打算重施故技,仍以待手將兩條皮鞭奪下。

那知這兩個傢伙這回學乖了,眼看鞭頭將被小夥子抓住,突將手腕一抖,軟鞭急速向下一沉,隨著他們欺身跟進的身形,鞭頭向上一彈跳,竟向他足頭捲去。

杜小帥身形一拔而起,凌空雙腳齊踢,踹中兩個壯漢的腦袋瓜子。

只聽他們痛得哇哇大,雙雙跌了開去。

三人果然是共進退,有志一同,各捱了狠狠一腳。

杜小帥身形一落,彈彈耳朵,笑嘻嘻地問道:“三位老兄,不知我踹的夠不夠份量?”

三名壯漢氣得臉都綠了,各自跳起身來,皮鞭也不要啦,霍地抽出腰間佩帶的鬼頭刀,以“品”字形圍住了小夥子。

其中一人怒不可遏道:“他媽的,看不出你這小鬼,居然還有點門道。

今天要不把你剁成肉醬,咱們就誓不為人!上!叭艘蝗傭希盞毒塗場?

別看他們單打獨鬥不怎麼樣,三人聯手創出的一套“三元陣”,在江湖上還小有名氣,不是亂蓋的。

杜小帥瞄了那快翹辮子的老頭子一眼,唯恐距離大樹太賓,使他遭到池魚之殃,急以“幽靈十八扭”,連連扭避開兩把刀的左右夾攻,身形一個飛竄,早已射出數丈之外。

一名壯漢疾喝道:“那裡逃!”

三人掠身追去,仍以“品”字形將他圍祝杜小帥根本不是想逃,而是擔心誤傷那老頭子。到了這裡,已不必再有顧忌,可以放手修理這三個傢伙了。

只聽“錚”地一聲,劍已出鞘,振起一片森森寒光。

疾喝聲中,寒光有如一道光束爆炸開來,灑向四面八方,逼得剛剛攻近的三柄鬼頭刀,急急向後退去。

杜小帥身隨劍走,看似人劍合一,在“三元陣”中幾個穿梭,已使三名壯漢皆陣腳大亂。

但見劍光閃動,人影翻飛,接著驚呼連起,三人只覺手腕一冷,鬼頭刀已脫手墜落。

他們還以為手腕已遭利劍斬斷,嚇得魂飛天外,急忙定神一看,好加在!

手掌跟前臂還好端端地連著,並未分家。這又是怎麼回事?

甭說啦,當然是杜小帥手下留情,用劍身平擊啦!

三名壯漢都是老江湖,那會不知道人家小夥子是高抬貴手,忙把雙手一抱拳,齊聲道:“多謝手下留情!”

杜小帥歸劍入鞘,非常瀟灑地逗笑道:“燒款代志(小意思),三隻手暫時交由你們自行保管,下次再遇上我,就得本帶利,六隻手一齊收回了!”

他們雖然敗在人家手下,卻不得不交待幾名場面上的話,否則就太模了。

其中一名壯漢振聲道:“沒問題,如果閣長下有膽量,就到桃花教來取!”

好傢伙,把“桃花教”的招牌抬出來啦!

那壯漢道:“很好,今夜初更,城西三十里處,恭候大駕,告辭了!”

說完,一施眼色,三名壯漢連鬼頭刀也不好意思去撿起,便疾掠而去。

杜小帥扮了個鬼臉,趕緊回到大樹前,縱上橫出的樹椏,解開繩結,將老頭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地。

縱身下來,一面為他鬆開足頸上的粗繩,一面問道:“老伯,你還好吧?”

老頭子已奄奄一息快沒命啦,怎麼會好呢!

杜小帥看他快回老家了,急忙將老頭子扶坐起來,盤坐在他背後,單掌緊貼在他後心,急忙氣運丹田,將本身真力由掌心緩緩輸送過去。

老頭子突覺一股熱流傳到體內,護住了他的心脈,而且源源不斷散發至全身。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時間,他才吁了口長氣,弱聲道:“多謝小俠救命之恩……”接著深深嘆了口氣,黯然淚下道:“其實,老納死了倒也乾脆,免得他們以後再來折磨我,只是,只是我那可憐的兒子……”杜小帥搔搔頭髮,關心地問道:“他們把令郎怎麼了?”

老頭子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道:“老朽就那麼一個兒子,還指望他養老送終,卻被那女妖抓去,折磨得已不成人形,好不容易逃了回來,他們竟不放過他……”

杜小帥看他這麼可憐,一時善心大發:“老伯,你不要太傷心,快帶我去看看令郎,我略通岐黃,也許能使他復元。”

老頭子已如驚弓之鳥,心存恐懼道:“小俠,你,你該不會是……”下面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杜小帥可聰明得很,已聽出他的疑慮,心中亂癟一把的,抿嘴道:“老伯,你是在擔心,怕我是跟他們串通的,用這詭計騙你說出令郎藏在何處對嗎?如果是這樣,我就不必做雞婆了。”

老頭子忙道:“不不不,小俠請原諒,老朽實在是怕了他們,不得不小心……

現在就請小俠隨老朽同去吧!”

杜小帥扶起了老頭子,一老一少便走上大道,同向山坡走去。

來至半山腰,只見有幾間磚牆瓦屋,靜悄悄地毫無聲息,進了屋裡不見一個人影。

杜小帥左看右望瞄不到人,乾笑道:“你兒子呢?”

老頭子苦笑道:“他躲在密室裡,才逃過桃花教那些人的搜查,我這就去叫他出來……”杜小帥跟著老頭子進入耳房,只見他蹲在床邊,在床下的地板上連續敲三下,停下又敲兩下,再連續敲三下,似在以暗號通知下面。

倏而,果見床下面的地板頂起,露出個狹窄洞口,爬出個灰頭土臉,形容憔翠卻是眉清目秀的俊逸年輕小夥子。

小夥子臉色花白,猶有餘悸地望著杜小帥,似對這陌生人懷有驚恐和疑懼。

老頭子忙安慰道:“康兒,不要怕,這位小俠是為父的救命恩人,他是來幫助咱們的。”

小夥子這才從床下爬出,也不用站起了,就勢向杜小帥連連叩首道:“多謝小俠,多謝小俠……”杜小帥最怕的就是來這套,把他扶起來:“別這樣啦,你快坐下,讓我替你把一把脈。

小夥子微微點頭,在床邊坐了下來,把手伸出。

杜小帥替他把了把脈,眼睛眨了眨,道:“這位大哥,你只是消耗真元過多,精虛元衰而已,沒啥了不起,只要服上幾副補藥,多休息,靜養些時日就可復元了。”

老頭子聽了大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但隨即憂形於色道:“可是,萬一桃花教的人再找上門來……”杜小帥一拍胸膛,一副石敢當的模樣,惹笑:

“老伯不用擔心,今夜我去找他們,以後就不再有桃花教了!”

他已決心消滅這個邪教,而且充滿自信,很有把握的神氣。

老頭子忙把他請至桌旁坐下,取了筆墨紙硯來,好讓他開藥方。

杜小帥搖頭杜小帥搖頭晃腦想了半天,取了筆墨紙硯來,開了張藥方,還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交給老頭道:“這些藥材可能很貴,可惜我身旁帶的銀子不多,你先抓一兩付回來服用,過兩天我再送些銀子來。”

老頭子感激得差點流鼻血,“嗵”地一聲跪小道:“多謝小俠大恩大德,小老兒父子承蒙再造之恩,有生之日,必定……”杜小帥最怕這種場面,楸著包子臉道:“老伯快起來,不要叫我折壽啦……”老頭子用衣袖拭著滿臉淚痕道:

“小俠可否將尊姓大名賜示,好讓小老兒立下長生牌位,早晚焚香膜拜……“杜小帥斥笑:“老伯,來這套太落伍啦!快去替令郎抓藥吧,我在這裡守護著他等你回來了再走。”

老頭子連應聲著,帶了藥方和銀子匆匆而去。

等他出了門,杜小帥不禁好奇地問道:“這位大哥,桃花教究竟是個啥玩意兒?”

年輕人嘆道:“唉!小俠有所不知,桃花教是個淫亂的邪教,教主簡直是個妖女,她仗著武功高強,手下人多勢眾。只要被她看中的年輕男子,便強行擄回去,供她淫樂,直到油幹燈荊所以凡是被擄去的人,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我的運氣比較好,昨天不知來了一批什麼人,好象來頭很大,教主忙著接待他們,被我趁人不備逃了出來……”頓了一頓,他繼續接下去道:“教主大概昨夜陪那些人喝了一野酒,沒有回她的房裡去,今晨才發覺我逃走了,派了她的手下來逼家父把我交出,他老人家騙他們說我根本沒有回家過,他們不信,就押了家父出去找我……”以後的情形,杜小帥已親眼見到,想起來就火大,邪笑:

“你娘咧,令夜我就要這桃花教,從此成為歷史名詞了!”

年輕人擔心道:“小俠,他們人多勢眾,尤其教主的武功極高,你一個人恐怕對付不了他們……”杜小帥自信滿滿,囂張道:“愛說笑!不管他們有多厲害,今夜定要他們一個個屁滾尿流!”

年輕人看他的臭屁樣,覺得擔心得很哪!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老頭子才滿頭大汗的回來,不但提了幾包藥,還買了些酒菜。

杜小帥原想等老頭子一回來就告辭的,但被他父子二人誠心誠意挽留,盛情難卻之下,只好留了下來。

買回的是滷味,尚有包子饅頭,不須再下廚忙活,現成的上桌就可以吃喝。

賓主三人邊吃便聊,杜小帥才知老頭子姓丁,曾做過一任浦江縣的父母官。

由於有人垂涎這個職位,花錢在朝中活動,不但捏造罪名讓他丟了烏紗帽,還坐了幾年牢。更慘的是老妻憂慮成疾,終於一病不起,撒手歸西。

老間子出獄後,萬念俱灰,不願唯一的兒子文康再涉仕途,父子兩相依為命,寧願遠來此地,過著淡薄名利,與世無爭的鄉居生活。

丁文良雖飽讀詩書,滿腹經倫,但為了順從老父平時常持字畫到城裡去賣,維持父子倆生活。不料半月前禍從天降,竟被那妖女擄去,差點小命就沒了。

談談說說,不覺天色已逐漸昏暗了下來。

由於此去桃花教,尚有三十來里路程,杜小帥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便向丁文康問清路徑,起身告辭。

父子倆再三叮嚀他小心,一直目送他去遠了,才趕緊回屋去關上門。為了以防萬一,丁文康仍然躲進了密室。

今天的夜色,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樣,也許是心理作用吧!夜空烏雲掩月,不見星光,更聽不到風聲。

靜的出奇,靜的可怕!

杜小帥來到蘇州城外三十里處,只見謎蒙的濃霧瀰漫,四周一片死寂,籠罩在恐怖而帶有神秘的氣息下。

偶而幾聲夜鳥怪啼,劃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眼前一片片陰森森的密林,右側一條峽谷,整個地如同是鬼域一般,使人不寒而慄。

杜小帥已感覺出這地方很不對勁,似乎隨時都會有危機出現,說不定會突如其來的,蹦出幾個青面獠牙的厲鬼來!

他暗自運足功力,行遍奇經八脈,直上九重,保持最高警覺,和最佳的體能狀態,隨時都可出手。

既然並無顯著目標,他便站定在那裡,手按劍柄,目光掃向四周,全神貫注地等待著。

靜!靜!靜!

驀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似有似無的樂曲聲,隱隱約約,忽遠忽近,令人難以捉摸。

杜小帥力持鎮定,咕噥道:“嘿嘿,他娘咧,終於來了!”

儘管藝高膽大,仍不免有些緊張,這是很自然的反應,否則他就成了木頭人啦!

當他眼光四掃時,突見兩道慘綠的光芒一閃而逝,彷彿是鬼火明滅,又像是怪獸的眼睛。

哇噻!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就在感到很奇怪的時候,那綠色的光芒又現,這回它不再消失,而是衝著杜小帥緩緩而來,愈來愈近,愈來愈近……慘綠的光芒終於停止前進,距離他不及一丈,惡恨恨地瞪著他。

杜小帥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瞪著那玩意兒,覺出手心直冒汗,按住劍柄上的手不由地一緊。

慘綠的光芒又移動了,飄飄忽忽地來到眼前,距離只有五尺……三尺……二尺……停止。

杜小帥定睛一看,竟是兩點“鬼火”,還有張冥紙哪!

藉著“鬼火”的綠光,發現冥紙上赫然有字現出,寫著“你果然來了,請隨火光行進!”

杜小帥冷笑一笑,彈了彈耳朵,道:“他娘咧!何必裝神弄鬼,搞這種飛機?

嘿嘿,帶路吧,無聊的人!”

哇噻!骯砘稹本尤歡埃閉嬖誶懊媧罰螄涼壤鍥ァ?

杜小帥沒得猶豫,緊隨在後,保持丈許距離,似乎很懂“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道理。

“鬼火”在前飄飄所忽,搖搖晃晃引導,進入谷內數十丈,便轉向山壁,逐漸上升,終於來到一年天然形成的拱形山洞前,突然間消失。

杜小帥走近一看,只見洞口抑著兩幅招魂幡,右邊上寫“踏入鬼門關”,右寫“生死安天命”,在迎風飄展,看上去有些鬼裡鬼氣。

小夥子仗著藝高膽大,乾咳兩聲,清掃喉嚨後,大聲叫道:“杜小帥來啦!”

靜寂無聲,看來不會有人出迎了。

“你娘咧,這麼不懂禮貌,還要本少俠自己進去!”杜小帥發頓牢騷,走入洞口。

洞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雖然運走夜視目力,也無法看清四周的景象。

突然間,洞內光芒大盛,使他一時難以適應,幾乎睜不開眼睛,本能的反應,是“錚”地一聲,拔劍在手。

眼光一掃,沒想到這山洞竟象個葫蘆形,洞口雖小,毫不起眼,洞內卻如此寬敞,足可容下好幾百人。

張大眼睛一瞧,哇噻!真個是風光旖旎,春色無邊!除了三名壯漢,是毒打姓丁的老翁,被杜小帥放了一馬的之外,其他二十個女子一字排開,皆是青春貌美的大姑娘。

只見她們身上穿的五顏六色的衣裳,竟然薄若蟬翼,玲瓏的曲線一覽無遺,穿跟沒穿簡直沒差,根本就是在表演“穿幫秀”嘛!

儘管小夥子在太平縣城的“留香院”,連脫衣陪酒的洋葷都開過了,見了眼前的場面,也不禁心神旌然,為之動容,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啦!

一名壯漢仗著人多勢眾,又是在自己家門裡,可不象日間那副窩囊相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昂然道:“杜小帥,你的膽子倒不小,居然真敢找上門來!”

杜小帥冷冷地哼了一聲,懶得理他。

那壯漢更神氣活現道:“日間咱們忘了自我介紹,老子姓申名良,是桃花教‘陰堂’堂主,我身後左邊這位是‘陽堂’堂主陳雄,右邊這位是‘合堂’堂主丘維仁。最好記清楚,免得閻王爺問你是怎麼死的,到時候一問三不知!”

杜小帥揉揉鼻頭,截口訕笑道:“我是要記清楚,否則我殺了些什麼龜孫子,自己都不知道!”

陳雄也上前一步道:“申堂主,把咱們的名號也告訴這小鬼吧!”

申良把頭一點道:“對!小子,你站穩了,別嚇得摔倒,褲底一把。江湖中人稱‘桃花咕雄’,那就是咱們這三塊料!”

杜小帥故作驚訝道:“哦,失敬失敬,原來你們就是那三塊料肥料啊!”

陳雄居然未聽出“肥料”是罵他們,自鳴得意道:“嘿嘿,你小子還算有點見識。”

杜小帥翻個大白眼,憋笑道:“臭美!”

丘維仁已按捺不住,上前道:“何必跟這小子浪費口舌,上吧!”

三人互望一眼,正待出手,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喝阻道:“不得無禮!”

一聽喝聲,那一二十名少女,立即分向兩旁站好,齊聲高呼道:“恭迎教主!”

三位堂主也忙不迭退立一旁,齊聲道:“教主萬福,壽與天齊!”

杜小帥見到這種排場,瞄眼:“你娘咧!這位教主好威風,看來一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吧?”

睨眼望去,從洞內黑暗處走出的女魔頭,想不到竟是個風華絕代大美人!

看上去她只不過二十四五歲,貌似桃李,膚白賽霜,身披一襲黑色簿紗,使全身曲線畢露,動人的玉體若隱若現,讓人見了實在是有夠心癢的。

這樣仙女般的絕代佳人,竟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說什麼杜小帥也不敢相信!

教主煙視媚行地走近,風情萬種地嬌然一笑道:“小兄弟,為何這樣看著我,看得奴家怪不好意思的。”

杜小帥確實看呆了,聽她一說,才回過神來,趕快收斂心神胡說道:“我要看清楚,待會兒一劍刺你什麼地方,才不致破壞外表的完美!”

教主笑道:“謝謝,你想的真周到,不知你打算刺我哪裡?”說完,竟將兩邊分開的薄紗一撩起。

哇噻!這女人的作風真大膽,當著手下這麼多男女,竟然毫無顧忌。薄紗一撩起,赤裸裸的胴體便呈現眼前,任由小夥子覽無遺,讓他看也不要緊!

杜小帥本來的打算,是雙方一照面,就勢必展開一場狠拼惡鬥,打得天昏地暗,那知竟是這樣一個出乎意料的場面。

這時真讓他一劍刺去,還真不知該刺這女人何處,何況也下不了手埃教主見小夥子直髮愣,又嫵媚地笑問道:“怎麼啦,捨不得殺我嗎?”

杜小帥故作冷靜的挺挺胸,道:“我既找上門來,自然要殺你,但不是這樣殺法,你快亮出兵器吧!只要能勝過我手上的劍,你也照樣可以殺我!”

教主嗲聲嗲氣道:“不要這樣吧,開口閉口就是殺,人家聽了會害怕的埃”

語氣就象個撒嬌的小女孩,真是有夠噁心的,肉麻當有趣!

杜小帥的反應奇差,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嘲諷地道:“少在那裡裝腔作勢,咱們刀劍之下見生死!”

教主一臉無辜道:“小兄弟,你當真郎心如鐵,非置我於死地不可?”

杜小帥開始挽袖子了:“不錯!我今夜來這裡,就是這個打算,免得你們再害人!除非……”教主一聽尚有轉圓餘地,急問道:“除非怎樣?”

杜小帥大剌剌地道:“如果你立即解散桃花教,保證從此不再出現江湖,我就放你一馬。”

教主未置可否,笑問道:“否則呢?”

杜小帥一揮手中劍,神氣一百地道:“那就怪不得我要大開殺戒了!”

教主蹙了蹙眉,又沉吟一下,嗔聲道:“既然小兄弟心意如此堅決,奴家也只好……不過,奴家倒有個更好的主意,免得動刀動劍……”杜小帥彈了彈耳朵,瞄眼:“你有什麼餿主意,先說來聽聽。”

教主道:“奴家布個陣,你只要能破得了,那奴家就依你立即解散桃花教,從此不出江湖,小兄弟認為如何?”

杜小帥呆呆地也不問是什麼陣,毫不猶豫地道:“可以,你佈陣吧!”

教主暗爽在心,一施眼色,三位掌主忙不迭退下,隱身到黑暗處去。

只聽她一聲喝令,“布‘桃花陣’!”人也向後一退,隱沒在黑暗中,只留下那一二十名少女。

杜小帥不知她們搞啥飛機,眼光一掃,已暗自數清她們共有十八人,便注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分列兩旁的十八名少女開始佈陣了,只見她們一陣快速移動,形成一個大圓圈,將杜小帥圍在核心。

就在這時,黑暗處響起了樂曲彈奏志的,十分悅耳動聽。便那十八名少女,聞樂翩翩起舞。

洞壁上插的無數松油火把,也在這時火光大盛。

少女們身上五顏六色,薄若蟬翼的輕紗,隨著她們曼妙的舞姿飄動,煞是好看。

杜小帥看在眼裡,謔笑:“你娘咧!這哪是布什麼陣,分明是在‘牛肉朝的表演嘛!”

少女們似乎也不急著發動攻勢,仍然以靜制動他也不曉得該怎麼動!

樂曲場忽強忽弱,少女們的舞動也隨之忽快忽慢,洞壁上更是出無數舞動的影子,形成一幅鬼形幢幢,若虛似幻的奇異景象。

倏地,樂曲聲由快轉慢,由強轉弱,幾乎已變成隱隱約約,似有似無的音律。

少女們的舞姿也隨之一變,各自以緩慢的動作,搔首弄姿,擺出各種撩人的情態。那種充滿挑逗的動作,真讓人看得心癢癢的,恨不得……杜小帥急忙收斂心神,原地坐了下來,就地打坐運功,以抗拒她們的誘惑。但他不敢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還非看她們不可。

否則,她們趁機突襲,小夥子就措手不及,穩死啦!

“桃花陣”顧名思義,是以色為攻勢,並非真刀真槍,拼個你死我活。

小夥子能否破陣過關,全看他的定力夠不夠深厚,一個把持不住,那就沒皮調啦。

可惜小夥子太嫩,毫無江湖經驗,以為憑自己的武功,管你布什麼陣,他也照闖不誤。

如果早知“桃花陣”是搞這種飛機,就不會瀟灑地答應那教主了。

乾脆,大家不必羅嗦,武功分勝負,劍下判生死,那多乾淨利落。

但他既已一口答應,等於自願上了賊船,那還有什麼討價還價,只好硬著頭皮接下啦。

這時眼光一掃,少女們個個春情盪漾,秋波頻送,巧笑倩兮,配合那愈來愈放浪的動態,簡直令人意亂情迷,情難自禁。

就算是四大皆空的和尚坐在這裡,也禁不住要大動凡心,說不會大叫:“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佛茲悲啊!唉唉唉,罷了罷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老和尚情願下十九層地獄了……”小夥子還真能沉得住氣,居然視若未睹,無動於衷,就當有看沒有見!

樂曲聲突然增強加快,彷彿來自四面八方,來自天上地下,聲聲侵人心神,攝人魂魄。

小夥子那知厲害,仍在奮力抗拒。

如果是見多識廣的李黑在這裡,就會告訴他,愈是全力抗拒這魔音,情況就愈糟,死得就愈難看!

若干年前,它的原名叫“桃花守宮陣”,由六六三十六名妙齡絕色裸女組成,任何武功再高,定力再深的男人陷入此陣,最終必在意亂情為中,竭盡元陽,終至虛脫而死。

就連百年前少林掌門無空大師,那等功力深厚的一代宗師,陷入陣內,尚且被魔音所攝,剋制不住瀉了元陽,雖然保住性命,卻落得成了廢人。

本來少林為了顏面關係,密而不宣,但紙包不住火,消息仍然外瀉,不逕而走,引起天下武林極大震撼。因而犯了眾怒,由各大門派聯手圍剿邪教。

“桃花守宮陣”從此未見出現江湖,那知事隔百年之後,它竟又重現了。

雖然它已改名為“桃花陣”,人數也減為十八名少女,但它的威和,較之當年的“桃花守宮陣”,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時間一久,杜小帥已漸感壓力愈來愈強大,使他不得有奮起全力抗拒魔音的侵襲。

而那十八名少女,卻象是吃了“紅中”“白板”迷幻藥似的,一個個全都抓狂,滿地亂滾,聲嘶力竭地又喊又叫,將身上的薄紗全部撕去。

小夥子哪見過這等陣仗,心神為之一蕩,魔音竟趁虛而入。等到他驚覺不妙,急欲收斂心神,可惜已來不及了。

杜小帥血氣方剛,又是個生理正常,毫無缺陷,且精力充沛的年輕力壯小夥子。“防線”一被魔音突破,頓時血脈賁張,慾火陡升,在體內作起怪來。

魔音大盛,如萬馬奔騰,似排山倒海,洶湧澎湃而來……杜小帥情急之下,猶圖強自運中功力抗拒,但發自丹田的一股慾火,已流竄向全身,熊熊地燃燒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突然,小夥子只覺血氣翻湧,心頭一惡,口一張,一道血箭噴射而出。

小夥子身子一挺,霍地彈跳起來,但同時口中又連連噴出兩大口鮮血。

只見他身子搖晃幾下,眼前一黑,終於倒了下去。

魔音突止。

所有少女也停止了侵襲。

黑暗處走出了那豔麗的教主,一直走到杜小帥身邊,見他已昏迷不醒,不由地驚歎道:“這小子好深厚的定力,年紀輕輕,居然能支持這麼久!唔……可惜他功力差些,如果再過些時日,這‘桃花陣’也奈何他不得了。“三名堂主也從黑暗處走出。

申良上前恭聲道:“教主,這小子是個大麻煩,千萬留他不得,不如由屬下動手……”桃花教主瞪他一眼,逕向那些少女吩咐道:“把他清洗乾淨,送到我的寢宮來!”

眾少女齊聲恭應道:“是!”

申良企圖勸阻,教主已向黑暗處走去。

三位堂主不禁面面相覷,個個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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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桃花教主唐雲萍,年紀已將近四十郎當,但她外表看起來,只不過象個二十來歲的少婦。

那不僅是她得天獨厚,先天的細皮白肉,加上麗質天生。更重要的是她懂得保養自己,又精於陰陽採補之道,與交合過的男子,無不是元陽被採盡,油幹燈盡而死,她卻容光煥發,青春常駐,愈來愈年輕。

凡是被擄來的男子,見了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和那魔鬼般的身材,也會情不自禁,甘願死在牡丹花下,做個風流鬼了。

何況不知不覺中,服下了“陰陽和合散”,不想死都不行哦。

要知“陰陽和合散”藥力之強,天下媚藥都沒得比,縱然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服了,保證也會意情迷“歷史”恐怕就得改寫,不能老用他老哥的名字,形容對女人不感舉的男人啦。

雖然是在山洞內,教主的寢宮居然美輪美奐,滿室生香,春意盎然。

只見宮內一片粉紅色,粉紅色的精緻傢俱,粉紅色的長毛地毯,在紅色的宮燈照耀下,彷彿是新人的洞房。待在這裡,要想心無二念慢慢等吧!

這時,躺在粉紅色大床上的不是唐雲萍,而是杜小帥。

他已洗得乾乾淨淨,象個香噴噴的乖寶寶,並且由唐雲萍喂他服下了“桃花大還丹”,但仍昏迷不醒。

小夥子光溜溜的,身上蓋著薄絲被,彷彿熟睡的嬰兒般可愛,只是臉色顯得十分蒼白。

唐雲萍已換了一身宮裝,宛如一位風華絕代的貴婦,那象個邪教的教主。

她在一張粉紅色的八仙桌前坐著,默默檢視從杜小帥身上搜出的那些東西,包括一塊玉佩,一方血書,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匕,一個小小錦帶,丐幫的狗頭令牌及少許碎銀。

血書已攤開,只有杜小帥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唐雲萍正待打開小錦囊,突見一個少女闖了進來,容貌竟長得跟她一模一樣,如同是一對孿生姊妹。

只是這少女更為嬌嫵可愛,臉上沒有那份妖豔的蕩意,卻多了份純真之情。

她一進來,就親暱地叫了聲:“娘!”

啊哈!原來她們不是姊妹,竟然是母女。

唐雲萍笑問道:“詩詩,你跑來這兒幹嘛?”

詩詩向床上的杜小帥一瞥,走近母親身旁道:“女兒聽說娘抓住一個很厲害的敵人,所以來看看……娘,就是床上那個人嗎?”

唐雲萍微微點了下頭道:“就是他!”

詩詩再向床上瞥了一眼,美目一眨,奇怪地問道:“娘,這個人既是敵人,怎麼讓他睡在您床上?”

唐雲萍被問得一怔,隨即正色道:“他可能很有點來歷,娘要等他醒來,有話問他。”

詩詩“哦”了一聲,又問道:“娘,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啊?”

唐雲萍點點頭道:“我已讓他服下‘桃花大還丹’,暫時將傷勢穩住,至於能不能活命,那就很難說了,要等他清醒後才知道。”

詩詩走過去,站在床邊,看了杜小帥老半天,意外地道:“這麼年輕?

看來比我大不了多少,竟然……娘,他的武功是不是很高?“唐雲萍沉吟道:

“大概是吧,否則申良他們三個人,怎會用‘三元陣’都對付不了他。”

詩詩突然轉回身,要求道:“娘,不要殺他,把他留下來陪女兒玩好不好嘛?”

唐雲萍面有難色道:“這……”

詩詩過來依偎在母親身邊,撒嬌道:“娘,您每天都在忙,這裡又沒有一個人跟女兒談得來,玩得來,我好寂寞,好無聊。娘,他年紀跟我差不多,長得也不討厭,就答應女兒好不好嘛?”

唐雲萍心想:“這小子功力極深,年紀又輕,看樣子還是隻‘童子雞’,對我大有助益,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補品’。我若用他採陽補陰,不但能增強功力,至少可保持十年青春,放棄了多可惜……”但詩詩是她唯一的女兒,視如心肝寶貝寵愛,凡是女兒希望得到的東西,好怕是天上的星星也要想法子摘下來給她,從不忍讓她失望。

只是這件事,確實有些為難。

繼而一想,也許以後還會有更好的機會吧!

便點頭微笑道:“乖女兒,你既說了,娘不依你成嗎?”

詩詩心花怒放,抱著她又親又吻,高興得嬌聲道:“女兒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唐雲萍道:“不過,他活不活得了,答不答應留下來陪你,娘可不能保證埃”

詩詩笑容可掬地道:“只要娘全力救他,他一定能把命保住的。至於他答不答應留下,讓女兒來跟他說好了。”

唐雲萍沉吟一下道:“好吧,娘去查查醫書,看有什麼更有效的法子救他。

你有這裡守著,他一醒就趕快去叫我。”

詩詩應道:“是!”

唐雲萍起身出了房。

詩詩使坐在床邊去,目不轉睛地看著昏迷不醒的杜小帥。

這少女一片天真無邪,對一個年齡相仿的大男孩,自有一種親切感。正如同差不多大的獐對年齡有差距的大人毫無興趣,怎麼玩也玩不在一起,只有對獐才有吸引力,認為是最佳玩伴。

她對床上的小夥子,正是基於這種心理,可不是對他一見鍾情哦!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杜小帥其貌不揚,詩詩自然也不會要求母親了。

偏偏小夥子那張五官清秀的娃娃臉,帶著幾分俏皮與稚氣,讓她一見就喜歡,也許是緣份吧?!

就在她默默沉思時,杜小帥緩緩醒了過來。

他無力地張開眼睛,目光首先接觸的,是頭頂上的粉紅色天花板,眼珠子一轉,發現觸目皆是一片粉紅,顯然是置身女兒家的閨房。

突然聞到一股幽得,使她猛一轉頭,發覺床邊側身坐著的詩詩。

由於母女兩十分酷似,且杜小帥是在火光中見過那妖豔的教主,根本無法看仔細。乍見坐在床邊的詩詩,竟將她誤認成是唐雲萍了。

小夥子大吃一驚,急欲撐身而起,卻是力不從心。

詩詩急忙勸阻道:“別亂動,你的傷很重……”杜小帥雙眉一挑,惡狠狠地道:“哼!既然我的傷很重,你為什麼不趁機殺我,難道還要我感謝你手下留情?

賤人!”

詩詩抿了抿嘴,委委屈屈地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又沒招你惹你,怎麼睜開眼睛就亂罵人!”

杜小帥大白眼一翻,道:“你還要怎樣,才算招我惹我了?”

詩詩若有所悟道:“噢,你把我當成了教主?”

杜小帥聞言一呆,雙眼猛眨,道:“難道你不是?!”

詩詩笑道:“教主是我娘,我叫唐詩詩。”

杜小帥張大了眼睛望著她,跟個大白痴一樣:“這……這怎麼可能,你分明是……”詩詩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我娘長的一模一樣?”

杜小帥露出呆臉糗笑:“是呀,她的年紀……她絕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女兒!”

詩詩“卟嗤”一笑,一派天真地道:“我娘駐顏有術,保養得好,所以看起來年輕,其實……”一想年齡是女人的秘密,可是不能說的哪!

杜小帥心裡卻在想:“哼!什麼駐顏有術,保養得好。狗屁!她是把年輕力壯的男子擄來,供她採陽補陰!”

但他看了詩詩天真無邪的臉,懶得出口傷人,捉笑道:“那你多大了?

該不會已經七老八十,也駐顏有術,保養得好吧?“詩詩掩嘴嫣笑道:“愛說笑!人家才十六歲吶!”

杜小帥故意唉聲嘆氣地道:“那我比你老,我已經七十倒過來了。”

詩詩一時未聽懂,斥笑:“少亂蓋!”

杜小帥見她這麼蠢……純……只好解釋道:“我說的是七十倒過來,那就是十七,怎會是亂吹呢?”

詩詩稚氣地輕輕打他一下道:“不來了,你好壞!”

杜小帥到目前為止,尚不知這對母女在搞啥飛機。

但他知道,自己受的內傷極重,這時候絕不能翻臉,只得強做俊傑只能時務一點,和她打屁的問道:“這是你的閨房吧?”

詩詩搖搖頭道:“不對,這兒是孃的寢宮。”

杜小帥半諷刺地道:“寢宮?那你娘一定是皇后娘娘嘍?”

詩詩又搖頭道:“我娘是教主。”

杜小帥見她實在是太天真了,只好嘆笑:“那我是被你娘抓住了,為什麼不把我殺了或關起來,卻睡在她的寢宮裡?”

詩詩笑道:“你放心,我娘不會殺你的。娘見你內傷很重,已經給你服了‘桃花大還丹’,而且答應我……對了,如果等你傷勢好了,你願不願意留下來?”

杜小帥揉揉鼻頭,道:“留下來?我留下來幹嘛!”

詩詩嘟著小嘴道:“留下來陪我玩嘛!”

杜小帥不禁啼笑皆非,憋想:“桃花教主那女魔頭,怎會生出這樣個天真無邪的女兒,好象連她孃的胡作非為,專幹傷天害理的勾當毫不知情。呆丫頭,我要真願留下來,只怕輪不到陪你玩,得先陪你娘上床去‘玩’啦!”

詩詩見他不回答,又追問道:“留下來陪我玩好不好嘛?”

杜小帥彈彈耳朵,乾笑著:“這,這個嘛……”正在這時,唐雲萍手持一個薄薄秘本回房來,一進門就笑著接著道:“這個當然可以!”

隨即向詩詩安撫道:“詩詩,他會答應留下來的,你先出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談一談。”

詩詩仍不放心,看看杜小帥,又瞄瞄母親,問道:“真的嗎?”

唐雲萍笑道:“娘會騙你嗎?乖女兒,你既想他留下陪你,那就得讓娘快把他的傷治好,對不對?”

詩詩連連點著頭,又看看杜小帥,才出房而去。

杜小帥自從唐雲萍進房,根本懶得廢話,賊得賊腦打量這對母女,確實好似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象得不能再象了。

同時看唐雲萍說話的語氣和神情,充滿著慈祥的母愛,使他大感意外,想不到一個淫蕩的女魔頭,竟也懂得親情,有著善良的另一面。

唐雲萍走近床前,笑道:“多謝你了。”

杜小帥斜眼瞄她道:“謝我什麼?”

唐雲萍道:“剛才我說你會願意留下,但這是絕不可能的,而你卻沒有吭氣。

衝著這一點,我不該謝你嗎?”

杜小帥撇了撇嘴角,不屑地道:“我只是不忍讓她失望,並不是要幫你騙她!

我一看就知道,對你的所作所為,她可是連一點點都不知道吧?”

唐雲萍深深一嘆道:“詩詩這孩子太純真,我不忍傷害她……”杜小帥搖頭弄笑道:“你已經傷害她了!你以為能隱瞞她多久,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真相,瞭解你的真面目!”

唐雲萍皺起眉頭,無奈道:“我知道,但我已不能自拔,因為我練的是‘陰陽合功’,唯有繼續不斷地練,才能維持我的生命,保有我的青春和功力,否則我很快就會衰老而死。”

杜小帥猛彈耳朵問道:“你練的是‘陰陽合功’啊?”

唐雲萍詫異道:“哦?你這麼小年紀,也知道這種鮮為人知的功夫?”

唐雲萍輕敲額頭道:“我曾經聽師父提起過,‘陰陽合功’是所有歪門邪道功夫中,最你娘咧淫邪的一種。練功的人,必須採補別人的真元,以增加自己的內力,練至第八層,使可返老還童,功力日增。不過,練至十三層,則心性大變,變得殘醋,兇暴,甚至失去人性。我說的可對?”

唐雲萍沮然點了點頭道:“不錯,因為練這種功,本就是要吸取別人的元陽,不能不狠下心腸……”杜小帥東看西瞄了她半天,道:“你大概已練至八層以上了吧?”

唐雲萍一怔,驚異道:“你怎會知道的?”

杜小帥憋笑道:“這麼說,我又說對嘍。”

唐雲萍深深嘆了口氣,沉思不語起來。

杜小帥搖搖頭道:“唉!那你已是無藥可救了,我真替你那可愛的女兒難過啊!”

唐雲萍激動道:“你少在那裡說風涼話,故意刺激我,為了詩詩,難道我不想救自己?可惜……”杜小帥截口訕笑道:“愛說笑!你已練至八層以上,根本不可能停止,況且,你早已上了‘癮’,能戒得了這個‘毛帛?鬼才相信!”

唐雲萍認真道:“你當然不會相信,事實上,近兩年我加緊練功,就是為了要使自己解脫這個桎梏啊!”

杜小帥睨眼斜笑道:“哦?你娘咧,你簡直愈說愈玄了,沒聽說誰為了戒酒,就拼命地去猛喝!”

唐雲萍又嘆了口氣,沮然道:“你有所不知,如果要想停止練這種功,就必須脫貽換骨,將體內的邪功全部排除,否則我就會衰老而死。而唯一可以脫胎換骨的方法,必須靠一樣極難得到的稀有之物。但這稀有之物想得到的人太多了,縱然我近兩年功力不斷增加,能得到它的希望也極渺茫,我這樣做,完全是為了詩詩。至於能不能做到,只好盡人事聽天命了。”

杜小帥歪著頭,充滿好奇地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那稀有之物是什麼?”

唐雲萍遲疑一下,始道:“那就是‘錢塘江血龍’的血!”

杜小帥聽得乾笑不已:“錢塘江血龍!”

唐雲萍詫異道:“你也聽過關於它的傳說?”

杜小帥惹笑道:“嗯!聽說它五百年才出現一次,今年中秋正是它出現的日期。”

唐雲萍嘆了口氣,道:“我總算生逢其時,只可惜志在必得的人太多了,比我武功高的人更不計其數,怎麼可能輪得到我啊!!岸判∷С烈饕幌攏緩笳稅俚氐潰骸霸勖翹父鎏跫綰危俊?

唐雲萍笑問道:“什麼條件?”

杜小帥笑得甚甜道:“如果你答應我,從現在不再幹這傷天害理的勾當,並且解攻桃花教,我負責替你犬錢塘江血龍’的血!”

唐雲萍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想:“你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連我都不敢奢望,憑你居然敢誇這個海口,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但人家是一番好意,她不得不笑問道:“你有這個把握?”

杜小帥邪笑道:“不瞞你說,到江南來,這便是我要辦的幾件大事之一。

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一定盡力而為,拼了命也要為你取回龍血!疤圃破忌釷芨卸潰骸靶⌒值埽蘼勰隳懿荒莧〉攪姓夥菪囊猓揖鴕丫芨屑つ懍恕!?

杜小帥呵呵笑起道:“那你是答應我嘍?”

唐雲萍猶豫了一下,終於微微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杜小帥高興得拍手道:“好極了!好極了!”

唐雲萍忽道:“不過,我也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的來歷。還有關於你身上那些東西……”杜小帥這才猛然想起,身上藏有閻王堡的令符,有關自己身世的血書,玉佩,師父贈的匕首,以及小楊交給他的狗頭令牌……急向身上一摸,竟然一絲不掛。

他不由尷尬地道:“我身上那些東西呢?”

唐雲萍笑道:“別緊張,東西都在,但其中我只認出丐幫的狗頭令牌,其他的東西都不知道是啥,還有個小錦囊沒來得及打開……”杜小帥一聽小錦囊,眼睛睜大地道:“你不可以打開!快還給我,快還給我……”唐雲萍故意道:“那你得先告訴我,小錦囊裡裝的是什麼,否則我就自己打開來看。”

杜小帥猛搖手,癟苦道:“不!不!你不可以……”急欲撐起身來,不料猛一用力,震動內腑,胸口一股悶氣上衝。“哇!”

地一聲,噴射出一大口鮮血,當即又昏了過去。

唐雲萍大驚,忙伏下身去連連輕搖著他,急叫道:“小兄弟!小兄弟……”

詩詩並未離去,一直守在房外,聞聲急忙衝進來,見狀吃驚道:“娘,他怎麼啦?

他怎麼……”唐雲萍未加理會,伸手一把小夥子的脈膊,神色凝重道:“恐怕救不了他了……”詩詩一聽,急得哭了起來,忙道:“娘,女兒知道您很厲害,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礙…”唐雲萍面有難色道:“要救他只有唯一的一個辦法,可是,可是……”詩詩雙膝一屈“嗵”地一聲跪了下去,哀求道:“娘!

無論用什麼方法,你一定要救治他,不能讓他死,女兒以後會永遠感激您,永遠孝順您,永遠做個乖女兒。娘,求求您,求求您……”唐雲萍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道:“除此之外,已別無選擇了。詩詩,你去房外為我護法,不許任何人驚擾,為娘為了你,只好……”不等她說完,詩詩已忙不迭起身,急急出房而去。

唐雲萍深深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邪功足以害人,卻也能救人。這筆帳,究竟應該怎麼個算法呢?”

她連自己都無法相信,過去這幾年來,不知有多少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曾苦口婆心規勸她改邪歸正,都遭她斷然拒絕,弄個不好還反目成仇。

如今卻被一個十六七歲的大孩子,三言兩語說說動,毅然決然地答應解散桃花教。

更妙的是,這些年來為了採陽補陰,保持她的青春,和增加功力,不知使多少年輕力壯的男子,落得真元瀉盡而喪命。

現在她卻要以“陰陽合功”消耗自己本身大量元氣和功力,去救這小夥子一命。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也沒別的原因,那就是為了她的寶貝女兒。

唉!天下父母心啊!

唐雲萍走到門口聽了聽,確定詩詩在房外護法,才走向床前,凝視了床上昏迷不醒的杜小帥片刻,又深深嘆了口氣道:“唉!也罷,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

於是,她卸下了身上的宮裝,直到全身赤裸……唐雲萍將杜小帥扶起坐姿,雙掌壓在杜小帥胸前片刻。只見杜小帥慢慢轉醒。

唐雲萍衰竭無力,虛弱得連眼皮都無法睜開,但卻欣慰地含笑弱聲道:“協…

兄……弟,你沒……沒事了就好……”杜小帥道:“這是怎麼回事?”

唐雲萍強自振作一下道:“現在不要多問,趕快……趕快自行運功一周天,把,把,把入你體內的真氣,吸為己有,否則……否則我就白費心機了……”杜小帥有點明白,急忙在床上打起坐來,運功一周天,果覺方才衝入兩處大穴的熱流,與自己本身的真元混合為一,迅速運行,散發至奇經八脈。

如此一來,他靈台頓清,更逐漸感到體內真力陡增,洶湧潮湃,而內傷卻已毫無感覺,就象從未受傷一樣。

小夥子大感驚奇,終於明白,是唐雲萍不惜以她本身的功力助他復元!

他可真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你……你幹嘛要這樣?”

唐雲萍勉強睜一雙秀目,欣慰地笑道:“只要你沒事了就好……”唐雲萍忙阻止道:“小兄弟,請扶我起來,幫我把衣服穿上,你也穿上衣服,別讓詩詩闖進來,撞見了不大好啊!”

杜小帥趕快將她扶起,取來她脫下的宮裝,為她從裡到外一件件穿上,卻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唐雲萍坐在床邊笑道:“噢,我忘了,你的衣服上全是血,已經拿去丟掉了。

你光睡進被窩裡去,待會兒我教人送衣服來給你。”

杜小帥也覺得光著身子不象話,只得躺在床上,蓋上薄絲被,模笑道:“對不起,剛才我真的不知道……”唐雲萍笑道:“如果換了是我,我也會生氣的,說不定一怒之下,就一掌斃了你吶!”

杜小帥揉揉鼻頭,道:“教主,你為了救我一命,至少犧牲了一二十年的功力,實在教我感到得差點流鼻血!”

唐雲萍道:“小兄弟,你畢竟年紀太輕,功力不夠深,如果我能助你一二十年的功力,將來取得龍血的希望,不是就更大嗎?所以說,我救你,也是為了救我自己埃”杜小帥覺得好感動:“教主!碧圃破冀擁潰骸澳悴皇竅M醫饃⑻一ń搪穡趺椿鉤莆醫討鰲!?

杜小帥幹窘直笑:“那,那我應該如何稱呼你?”

唐雲萍笑了笑道:“雖然你年齡跟我女兒差不多,但橋歸橋,路歸路,目前你就叫我一聲大姐吧!”

言下之意,表示只是目前,還有以後吶。

杜小帥高興地道:“是,我就叫你大姐好了。”

唐雲萍又笑了笑,忽然正色道:“小兄弟,大姐剛才是為了保住你的命,別無選擇,非用‘陰陽合功’不可,絕非趁你之危,作出你不願的事。這事最好你我都從此忘記,就當從未發生過一樣,更不要讓詩詩知道。”

杜小帥聰明的邪笑:“是,我明白大姐的意思。”

唐雲萍果然功力舉動厚,略事調息,已無大礙,轉身笑道:“這才是乖小弟!”

說完便輕輕在他額前一吻,真象大姐疼愛小弟一般。

那知杜小帥卻出其不意地,雙臂一張,將她緊緊抱祝唐雲萍驚詫道:“小兄弟,你……”杜小帥實在是情不自禁,不讓她說話,擁入懷中,低下頭就吻。

唐雲萍心知小夥子是初經“人道”,嚐到了甜頭,有點食隨知味,不忍掃了他興,便任由他吻個過癮。

他突然情難自禁,捧著唐雲萍的臉,熱情如火:“大姐,我,我好想……”

唐雲萍暗自一驚,猛然推開他,一個翻身下了地,玻色道:“小兄弟,千萬不可以,剛才我已經說過了,那是為了救你一命,情非得已,我們必須從此把它忘掉!”

杜小帥滿臉通紅,幹窘地點了點頭,心裡卻不太爽。

唐雲萍嫵媚地一笑,轉身走出房外,見詩詩正等得焦灼不安,在外面走來走去。

詩詩一見她出來,忙上前道:“娘,我剛才好象聽見房裡又哼又叫,沒聽您召喚,不敢驚動……”唐雲萍慈祥地笑道:“他沒事了,娘要去休息一下,你可以進去了。”

詩詩喜出望外,抱著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忙不迭衝進房去。

唐雲萍見狀,不禁搖頭輕嘆,似已覺出女大不中留啊!

一連三天,杜小帥在詩詩的悉心照顧下,身體已完全復元,且感覺出內力充沛,增強了不少。

他們年齡相仿,成天嘻嘻哈哈,有說有笑,頗有兩情相悅的味道。

只是這三日中,始終未見唐雲萍露面,她把寢宮讓給了杜小帥,自己卻跟女兒擠,教小夥子很過意不去,不過不這樣做,總不成叫杜小帥和她女兒睡吧!

這天午後,唐雲萍終於來到房裡。

她仍是一襲宮裝,但臉上洗盡鉛華未施脂粉,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依然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

杜小帥七手八腳的站起身來,急趨前惹笑:“大姐,怎麼這幾天都見不到你,詩詩說你破病(生病)了?”

唐雲萍輕笑道:“沒事,我只是須要養息養息,同時忙著處理一些事情。

小兄弟,你完全好了吧?“

杜小帥笑眯眯地道:“謝謝大姐,我不但全好了,而且……”詩詩一旁插嘴道:“帥哥哥,你叫我娘大姐,我又叫你帥哥哥,這筆帳怎麼算呀?”

杜小帥摸摸她的頭髮,逗笑:“大姐說過了,橋歸橋,路歸路。”

詩詩天真地問道:“那我是橋呢,還是路?”

唐雲萍笑了笑道:“詩詩,別胡纏不清了,我有話要和你帥哥哥談,你去準備點酒菜來。”

詩詩應了一聲,蹦蹦跳跳地走了。

杜小帥見詩詩不在,馬上情聖似的,熱情地道:“大姐,我好想你!”

唐雲萍居然臉上一紅,更添嬌豔,忙把話岔開道:“小兄弟,你還沒有告訴我,關於你的身世,師門,及你身上那些東西的來歷啊!”

說完逕自坐了下來。

杜小帥對這位大姐已沒得顧忌,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便將一切毫不保留地說了一遍。

唐雲萍在聽他述說時,神情不時在變,直等他說完,沉吟了了下,才正色道:

“小兄弟,你說的楊小邪和小小君,這兩個都是武林中響叮噹的人物。

而尊師龍駝子,很可能就是當年赫赫有名的神駝子。他們都是俠義中人,似乎不太可能結下深仇大恨。依我看,其中必有什麼誤會,你最好設法先查明真相,再回九華山去跟尊師從長計議,千萬不可意氣用事啊!岸判∷У哦洌⑽⒌閫返潰骸靶恍淮蠼愎匭模饈攣業比換岵槊韉摹?

如果楊小邪和小小君問心無愧,自然也不怕見我,會向我當面解釋的。大姐,你說對不對?“唐雲萍不以為然道:“我認為你不必急著見他們,最好先設法查明事情真相,以免見了面發生衝突。不是大姐小看了你,以你目前的武功和功力,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

杜小帥歪著頭,不置可否地道:“這個嘛……”杜小帥鄭重其事道:“小兄弟,聽大姐的話不會錯,目前非但要把尊師的這檔子事暫時丟開,連你自己的身世,也不用急著去查明。當務之急,是那‘錢塘江血龍’……小兄弟,這可不是為我,而是為你自己。如能得到龍血,最好是取得內丹,你的功力就可陡增好幾十年。這樣一來,無論尊師或你雙親,縱有任何血海深仇,儘管仇家再厲害,你也就有足夠的力量去尋仇了。”

杜小帥眼珠子一陣亂轉,道:“大姐說的對,這番金玉良言,我一定會記住的。”

唐雲萍欣慰地笑了笑,隨即從懷中取出個檀木小方盒,遞向他道:“小兄弟,這盒內裝的‘壁水珠’,乃是桃花教的鎮山之寶,我本是準備親自帶著它,去對付那‘錢塘江血龍’的,如今……我自知功力不濟,卻也無望,不如交給你帶著,到時候也許用著它。”

杜小帥雖然心中很想要,但還是假訕地道:“大姐,它既然是貴教的鎮山之寶,怎麼可以交給我,還是不要啦!”

唐雲萍道:“小兄弟,別忘了,我也希望你能帶回龍血啊!”

杜小帥笑嘻嘻地道:“你不怕我跑了?”

唐雲萍正色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如果你真跑了,我也不會怪你,只怪自己看走了眼。”

杜小帥毫不猶豫,順水推舟地接過木盒道:“好!衝大姐這麼說,我非替你帶回龍血不可!”

唐雲萍嬌笑道:“這才是我的乖小弟,值得大姐讓你親一下。”說完便仰起臉來,等他來吻。

杜小帥猛吞兩口口水,上前正把頭低下,不料詩詩一頭闖了進來,見狀不由地怔祝小夥子可機靈得很,故意向唐雲萍眼中吹了兩下,嘲惹:“大姐,沙子吹出來沒有?”

唐雲萍一搭一唱道:“好了,吹出來了。”

兩人演的戲還真象,好象她眼裡真進了沙,要杜小帥替她吹出來吶。

詩詩呆呆地信以為真,這才趨前道:“娘,我已經交待準備酒菜了,一會兒就送到房裡來。”

唐雲萍起身道:“我去換身便服,詩詩,你帥哥哥今天就要走了,咱們待會兒就算替他餞行。”

詩詩一聽,急道:“帥哥哥,你怎麼突然說走就要走啦?”

其實杜小帥也不想今天就走,不知唐雲萍是什麼用意,突然催他離開,難道擔心這段“忘年之愛”出麻煩?

既然她已說出口,杜小帥聳了聳肩,只好乾笑道:“我要趕著去辦點重要的事,但中秋節以後,我就會再來。”

詩詩不依道:“娘,你留帥哥哥再多住些時日嘛!”

唐雲萍道:“詩詩,你帥哥哥有重要的事,不能耽誤,他答應你中秋過後再來,一定會來的。娘去換衣服,你先陪他聊一會兒吧!”

說完,向杜小帥暗施了個眼色,便出房而去。

詩詩眼圈紅紅的,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道:“帥哥哥,你的不能多留些時日嗎?”

杜小帥搖了搖頭,一臉無奪道:“我已經耽擱了好幾天……”詩詩接道:

“你少亂蓋真有重要的急事,怎麼這兩三天,從來沒中聽你提過,突然說走就走?

唔……一定是我娘……”杜小帥可驚呆了,訕邪道:“你娘?!”

詩詩道:“嗯!一定是娘剛才得罪了你,所以你一氣就要走了,對不對?”

杜小帥這才鬆了口氣,眼珠子轉了一圈,道:“說起來嘛,這事還倒真與大姐有關……”說著將拿在手中的小木盒,遞向她面前問道:“詩詩,你知道這裡裝的是什麼嗎?”

詩詩一見木盒就認了出來,詫異道:“這不是孃的‘闢水珠’嗎!怎會在你這裡?”

杜小帥故意胡謅道:“噓!這是被我偷來的!”

詩詩這姑娘真是天真得可愛,居然信以為真,輕聲道:“帥哥哥,你真喜歡它的話,不必用偷的,讓我去跟娘說,娘最疼我了,一定會答應送給你的。”

杜小帥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道:“傻丫頭,我是瞎掰的啦,這‘闢水珠’是你娘交給我的,要我去辦一件事,可能用得著它呵!”

詩詩追問道:“辦什麼事?”

杜小帥一點她的俏鼻子,道:“犬錢塘江血龍’的血!”

詩詩道:“我這聽娘說過,娘說要自己去的,怎麼突然要你去了?”

杜小帥當然不會傻傻的告訴她實話,笑得甚惹人:“你娘放心不下你,同時知道我也為了這事來江南,所以……”不等他說完,詩詩已接道:“那是中秋的事,距離現在還早,急什麼嘛!”

杜小帥眨眼斥笑:“咱們不急,人家可急,早已有人在各處勘查地表,研判血龍出現的地點了,你說不急行嗎?“詩詩想了想,沮然道:“那你一定要走嘍?”

杜小帥點點頭道:“我保證,取到龍血就儘快趕回來!”

詩詩伸出右手小指道:“打勾勾!”

杜小帥只好也伸出右手小指,跟她勾了勾道:“現在你別再一副苦瓜了,可以笑一笑了吧?”

詩詩罵了聲:“討厭!”終於綻出笑容,笑得好甜。

杜小帥總算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唐雲萍似乎是故意製造機會,好讓女兒與杜小帥單獨話別,直到幾個婢女將酒菜送來了寢宮,她才姐才換了一身白衫姍姍而來。

見女兒跟杜小帥談笑自若,笑得很開心,做孃的心裡也就放心了。

這一頓雖不是大開宴席,滿桌山珍海味,卻吃喝十分爽。直到最後,才被離情別緒,沖淡了歡樂氣氛。

杜小帥突然將面前酒杯斟酒,舉杯道:“大姐,詩詩,乾了這杯我就上路了。”

唐雲萍也舉杯道:“小兄弟,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我們等著你回來!”

不料詩詩霍地站起,掩面泣著奔出房去。

杜小帥忙放下酒杯,站起來才想追出去,唐雲萍卻阻止道:“不用管她了,來,咱們幹!”

小夥子也不坐下,站著舉杯一飲而荊

唐雲萍飲畢起身,命婢女取來方才為準備好的行囊,親自送出洞口,一路不見詩詩的人影。

杜小帥出了洞外,嘆笑道:“大姐,詩詩那裡……”唐雲萍微微一笑道:

“離情別緒,這是難免的,過兩天就沒事了。她不來送你也好,免得依依不捨。”

杜小帥聳了聳肩,一派瀟灑,與唐雲萍互道珍重而去。

那知走至谷口,詩詩早已等候在那裡了。

杜小帥跑過去道:“詩詩,你快回洞去,免得你娘擔心啊!”

詩詩小嘴一噘,淚光閃動道:“人家送你一程不行嗎?”

杜小帥苦笑道:“你快回去啦,萬一你娘以為我把你拐跑了,那我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嘍。”

詩詩眨著美目,興奮地道:“哇噻!這個點子倒不錯,我怎麼沒有想到,那你就把我拐跑好啦!”

杜小帥可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好,忙哄孩子似憋笑:“詩詩乖,聽帥哥哥的話,中秋以後我一定回來,而且保證帶件你最喜歡的禮物給你。”

詩詩問道:“你知道我最喜歡的是什麼嗎?”

杜小帥歪頭想了一想,才好笑地道:“我怎麼會知道,你自己說好了,我鐵定替你帶回來,保證絕不黃牛。“詩詩不依道:“不行,也許你根本就沒打算再回這裡來,除非……除非你給我個保證。”

詩詩無限窘羞地仰起臉,閉上眼睛,指指噘起的小嘴!

這情形,使杜小帥想起了小師妹玲兒,在山下送行時,不也正是象詩詩一樣!

小夥子當時卻趁機開溜,逃之夭夭!

現在,他卻不忍對詩詩如此,毫不猶豫地一腳上前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小嘴。

詩詩彷彿觸電似地一驚,突然回身飛奔而去。

杜小帥意外地一呆,目送這少女一溜煙逃回山洞,他才幹笑幾聲,無可奈何地轉身走出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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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杜小帥全身煥然一新,從頭到腳,裡裡外外,穿的都是唐雲萍命手下教女,連夜為他趕製的。

這時一身華服,象個富家公子哥兒。

他獨自出了山谷,一路直奔蘇州城,打算去天殘寺,向天殘子打聽玲兒的身世。

一路上,回想著近日的遭遇,深深覺出這江湖還真麻煩,似乎處處都有陷井,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而且,你不招惹人家,人家會招惹你,想不惹事非都不行哦。

難怪龍駝子要他出來見識見識,吸取江湖閱歷,否則小夥子真成了井底之蛙嘍!

想起桃花教裡的三日,不禁回味無窮,尤其是跟唐雲萍的那段“老少配”

“忘年之愛”,實在有夠讚的……正在胡思亂想,忽聽前面“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聲,夾雜著喝叱叫罵,顯然有人在那裡幹上了。

你娘咧,又遇上啦!

小夥子天生好奇,又專愛做雞婆管閒事,循聲趕至一片樹林外,只見十幾個黑衣蒙面人,正合力圍攻老叫化,雙方打的好不熱鬧。

仔細一觀來,唉喲的媽啊!老叫化不是別人,竟是“醉龍丐”李黑老哥哥!

李黑雖老當益壯,手中打狗棒揮動得出神入化,彷彿儀隊領隊在表演指揮棒。

但他畢竟年歲大了,又是力敵十幾個如狼似虎的惡漢,以致久戰不下。

不免滿身大汗,氣喘呼呼,如同強弩之末,已漸漸吃不消啦。

杜小帥眼見老叫化已呈不支之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亦作二步地喝喝大叫:“住手!”人已飛身掠去。

李黑一見來的是他,不由地精神大振,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來的正好,老叫化快罩不住啦!”

杜小帥雙掌齊飛,逼退三四蒙面人,睨眼斜笑地問道:“老哥哥,你沒事吧?”

李黑笑道:“目前大概還沒事,小兄弟晚來一步,那可說不定了……”為首的蒙面人見這突如其來的小子,連兵器都未用,一齣手就逼退幾個同伴,想必有兩把刷子,不是省油燈。

當即怒喝道:“他奶奶的!要閒話家常,待會兒在黃泉路上慢慢聊,先報上你小子的名來,咱們刀下不殺無名之輩!”

杜小帥笑得跟二百五一樣,道:“你小爺爺有名有姓,杜小帥是也啦!”

只見其中一人,忙至為首的蒙面人身旁,附耳嘀咕兩句。

為首的微微一怔,悖然大怒道:“奶奶個熊!又是你這小子,上!死活不論,賞銀五百!”

杜小帥聽他說“又是你”,想必是以前遇上過。心裡癟想道:“下山後先後遇過幾批人,首先那些圍攻小楊的傢伙,後來遇上幾十個蒙面人圍攻‘血轎’打扮跟眼前這批人差不多。而且又是找老叫化的麻煩,大概他們對叫化子看不順眼,或是專跟丐幫的人過不去吧?”

想到這裡,便笑眯眯捉謔:“啊哈!你們既然認識我,想必是老朋友了。

何不拿掉臉上的‘裹腳布’,讓我欣賞欣賞各位的尊容呢?“蒙面人喝道:

“誰跟你小子是老朋友,你不配!大家上!”一聲令下,十幾個蒙面人便一擁而上,個個窮兇極惡,卯起來幹,似已決心非一傢伙幹掉這一老一少不可。

李黑見杜小帥仍欲徒手迎敵,癟苦:“小兄弟,他們可是玩真的,快亮傢伙吧!”

杜小帥一派瀟灑地彈彈耳朵道:“玩真的就玩真的,誰怕誰?!”

“幽靈十八扭”一施展出來,就見小夥子身形飄忽,快如閃電般左進右退,在眾蒙面人猛攻中穿梭自如,如同穿花蝴蝶似的。

老叫化也精神一振,使出丐幫的招牌功夫“打狗棒法”,以“沾衣十八跌”

身法配合,更見威力,似要跟小夥子比比苗頭。

一老一少顯身法之際,眾蒙面人也不甘示弱,個個奮不顧身,拿出了他們的玩命作風。

尤其是為首的傢伙,簡直象拼命三朗,似對老叫化特別感到興趣,手中鋼刀連連向他招呼。

老叫化童心未泯,一心想玩“帥”,也不想想自己這一大把年紀,又是奮戰了很久,已是欲振乏力,力不從心那能跟小夥子比。

一個失神,被為首的蒙面人看出破綻,欺身暴進,“呼”地一刀橫劈而至。

李黑欲退不及,雖然急忙錯步橫跨一大步,左臂上仍被刀鋒劃破,帶起一道血箭。

杜小帥苦笑不已,大聲癟叫:“老哥哥當心!笨上б牙床患傲耍患詈諞桓鯴怎模П鄣絲ァ?

為首的傢伙心狠手辣,趁機趕上兩步,正舉刀欲下,杜小帥已飛身而至。

小夥子眼見老叫化受傷,頓時驚怒交加,狂喝聲中“君邪手”已攻出。

為首的傢伙欺他赤手空拳,鋼刀就勢一偏,猛朝小夥子肩頭上斜斜砍去。

這一刀勢猛力沉,如果被他砍蠅,整條胳膊都難保,說不定刀鋒一偏,連腦袋瓜都要搬家了。

杜小帥以“幽靈十八扭”,扭開雷霆萬鈞的一刀,身形一個急旋,出手中電,重重一掌擊中那傢伙背後的“靈台穴”部位。

只聽一聲淒厲慘叫:“哇!蹦俏椎募一鏌芽諗縵恃宓雋秸煽猓說溝厴喜歡恕?

其他蒙而人驚得魂不附體,齊聲狂喝,撲殺過來。

小夥子脾氣不好已動肝火,“君邪手”連連攻出,只見掌影翻飛,重重疊疊,有如千層波浪,洶湧澎湃向前推動。

眾蒙面人便在驚亂中,慘叫連起,好象大家在比賽噴血似的,你一口,我一口,鮮血狂噴,一個個分向四面八方跌開,紛紛倒地不起。

就在這片刻之間,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就結束啦。

李黑右手抱著左臂,鮮血仍從指縫間流出,但他已忘了傷痛,眼光一掃地上那些黑衣蒙面人的屍體,風涼笑著:“哇噻!小兄弟,老叫化真看走了眼,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喔!快告訴老哥哥,這一手叫什麼功夫?”

杜小帥也沒想到,唐雲萍注入他體內的一二十年功力,一齣手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呆呆地搔搔頭髮道:“這,這叫‘君邪手’……”李黑從未聽過這門武功,詫異道:“君邪手?我記得上回在太平縣城的‘留香院’,你對付西門小郎那小子,好象也是用的這種武功,但沒有這樣厲害呀!”

杜小帥眼珠子一轉,道:“那是西門小郎跟我無怨無仇,我只用了三四成真力,可是剛才一看老哥哥捱了一刀,我火一大,就全力出手啦!”

李黑動容道:“小兄弟,老哥哥倒低估了你啊!”

杜小帥眨眼弄笑:“將來找到楊小邪和小小君,老哥哥最好在場,看我怎麼修理他們!”

李黑老眼一翻,忙把話岔開道:“走走走,老叫化打累了,酒癮也犯了,咱們進城喝酒去!”

杜小帥正有事要問老叫化,便點了點頭,向那些屍體瞄了一眼,隨著李黑向蘇州城奔去。

“醉老六”這聲招牌,是蘇州城內酒館中很出名的。

幾乎不分任何時候,只要它一開門做買賣,上門的顧客就絡繹不絕,舊遇新知不斷來捧場,更有慕名而來的客人。

其實,這酒館已十分老舊,老闆又捨不得花錢重新裝潢佈置一番,加上吵雜,喧譁,紛亂,置身其中,如同進了“龍發堂”。

但是,凡是光顧這兒的客人,偏偏就愛這個調兒,要不是具有這種“特色”,反而失去它的吸引力了。

況且,這兒的酒好,無論是各式滷味和炒出來的菜,保證色,香,味俱全,令人讚不絕口。

這時正值華燈初上,“醉老六”酒館裡好不熱鬧,高朋滿座,幾乎座無虛設。

李黑偕同杜小帥,一老一少走了進來。

正在忙活的夥計,一轉身差點跟李黑撞了個滿懷,見他是個老叫化,剛要開口罵人。

卻見同為的杜小帥穿得時髦得很,好象富家公子哥兒。

眼睛一亮,忙不迭收起怒容,改成一副笑臉招呼道:“兩位請裡面坐,外邊已經沒座頭啦……”說著便在前而領路,帶著一老一少向裡面走去。

這裡面的座頭,雖已靠近廚房,顯得十分燠熱,但上菜很方便,也沒有外面那麼吵鬧,說話比較方便。

老叫化對吃喝很在行,坐下來點了幾個江南口味的名菜,又要了十斤酒,並且交待夥計:“酒先上!”

夥計恭應而去。

杜小帥便迫不及待問道:“老哥哥,你怎麼也來蘇州了?”

李黑眼光一掃,才所身子挪近些,輕聲道:“小兄弟,老叫化總算不虛黃山之行,已查出些眉。

西門小郎那小子,果然跟秘密組織有勾結,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只是‘掛勾’而已,算不得是正式加入。那組織極為龐大,除了本身人多勢眾,高手如雲之外,各門各派中,暗自跟它‘掛勾’的人也不少,各地都有他們的勢力潛伏。而他們的大本營設在江南,很可能就在蘇杭一帶……“杜小帥揉著鼻頭惹笑:“所以老哥哥趕到蘇州來了?”

李黑微點頭道:“這秘密組織的野心不小,號稱‘一統幫’,顧名思議,是想一統天下武林,唯我獨尊。正式入幫的至少有千人之上,大部分是職業殺手。

幫中設有正、副幫主,四大護法,六堂,十二分舵,其中一個舵就設在城內的小北街上,以客棧為排斥,便於連絡各地來的幫眾。我本想住進去一探虛實,不料被他們識破,趕緊溜之大吉。今天在城外被他們的人兜住,決心想殺我滅口,幸好遇上小兄弟,否則老叫化就‘掛’啦!”

杜小帥捉笑:“老哥哥你有沒有查出,那‘一統幫’幫主是誰?”

李黑翻個白眼道:“如果查明瞭,老叫化何必還要冒險,住進那鬼地方去呀!”

杜小帥憋笑道:“沒關係,今夜咱們再去!對了,老哥哥可知道,城外有個‘天殘寺’在什麼地方?”

李黑想了想道:“唔……‘天殘寺’這廟名,好象沒聽說過。不過,出城南四五里,山下有卒破廟,據說是專門收容殘障之人的,至於是不是你說的‘天殘寺’,那就不太清楚了。怎麼,小兄弟,你要去‘天殘寺’找誰?”

杜小帥眨眼道:“找一個叫天殘子的老和尚,打聽我小師妹的……”正說之間,夥計已端上一盤滷味,外帶一整壇酒,當場開了封口,笑道:“二位請先吃喝,炒菜已經下鍋,一會兒就上。”隨即退去。

杜小帥逕自從桌上的筷筒裡,取了兩付竹筷,置於兩人面前,並且翻起覆著的酒杯,睨眼斜笑道:“老哥哥,用酒杯不過癮吧?”

李黑笑道:“知我者,小兄弟也!不過,這會兒天時尚早,咱們晚一些才能去辦事,可以慢慢喝。”

杜小帥笑了笑,用舀酒的和勺,從壇內舀了酒為兩人杯中注滿一舉杯道:

“來,我先敬老哥哥一杯!”

李黑端起杯來,跟杜小帥杯到酒盡,自我解嘲道:“這一杯連塞牙縫都不夠,先讓肚子裡的酒蟲聞點酒味再說。哈哈……”杜小帥又將空杯斟滿,瞄見李黑的傷,問道:“老哥哥,你臂上的代辦處要緊嗎?”

李黑毫不在乎道:“酒一喝就沒事啦!”

杜小帥已憋了老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老哥哥,可有楊弟的消息?”

李黑遲疑一下,始道:“她回大漠去了,不可能這麼快就趕來江南。”

杜小帥心知小楊已關照過老叫化,不許瀉露他的身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聳聳肩,改變話題道:“老哥哥,關於‘錢塘江血龍’,將於中秋出現,江湖上可聽到什麼風聲?”

李黑逕自乾了杯酒,正色道:“江湖中早已風風雨雨,志在必得的大有人在,好象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很有把握,嘿嘿,到時候可有熱鬧瞧了……小兄弟,你突然問這個幹嗎,是不是也想湊個熱鬧?”

杜小帥滑溜賊樣:“有熱鬧可瞧,機會難得嘛,總得去瞧熱鬧啊!”

李黑逕自舀了酒,又幹了一杯,忽道:“小兄弟,瞧你這身打,好象花花公子,是不是籤中了‘六合彩’,抖起來啦?”

杜小帥不便說出桃花教的事,笑嘻嘻地道:“楊弟教了我幾手賭技,我跑到賭場去試試運氣,還真他孃的管用吶!”

李黑信以為真道:“有你的:小兄弟,老哥最近手頭也很緊,‘血’不多了。

咱們快些吃,吃完到賭場去轉一趟。”

杜小帥原是不想說出桃花教的事,隨口打屁兩句,不想意弄巧成拙,挑起了老叫化的賭興。

雖然小楊花了好幾天時間,教會了他不少賭的竅門和技巧,以及各種手法。

但那畢竟只是紙上談兵,從未下場真賭過,到時候豈不要出洋相?

他不禁臉色苦瓜一樣,乾笑著:“這,這……”李黑笑道:“沒賭本?老哥哥身邊還剩下二三十兩,小玩玩夠了。”

杜小帥想起自己身邊,也還剩下幾兩,便取下揹著的行囊,打開一看,兩人的眼珠子,差點沒給掉出來!

哇噻!行囊裡除了他自己的東西方外,竟然放進四隻黃澄澄的金元寶,一隻足有十兩重!

李黑驚詫道:“小兄弟,你要不是幹了一票,就鐵定是籤中了‘六合彩’!

快告訴老哥哥,你是不是有‘明牌’?“杜小帥茫然道:“什麼‘明牌’?……”李黑捉笑:“小兄弟,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那楊弟臨走時,告訴我說你身無分文,才留下那點銀子要我轉交給你。這十幾天來,再怎麼省吃儉用,路上也不夠的,早就該花光了。再你現在卻有四隻金元寶,四十兩黃金,要合上四千兩以上的銀子,你從那裡來的?

杜小帥實在沒想到,唐雲萍會在他的行囊裡,藏了四隻金元寶,這份心意,真令他為之深受感動。

小夥子甜在心中口難開,道:“我不是告訴老哥哥了吧,這是從賭場裡贏的呀!”

當即取出兩隻金元寶,置於老叫化面前道:“我也用不了這麼多,老哥哥既是手頭緊,就拿兩隻去花吧!”

李黑斷然拒絕道:“不行!老叫化怎麼可以……”杜小帥笑眯眯地道:“老哥哥不必見外,收下吧,這是小弟的一點心意啦!”

李黑想了想道:“這樣吧,就算老哥哥向你借的,那它當賭本,待會兒去賭場贏了就還給你。”

杜小帥就怕他提這檔事,苦笑:“不用還了,老哥哥留在身邊喝酒吧!

待會幾咱們去辦正事,賭場也不必去了……“不料李黑卻堅持道:“不!老叫化生平從不接受任何人施捨,這酒也不必喝了,咱們說走就走!”

他也不管杜小帥苦著一張臉,拖起他就去櫃檯會了帳,匆匆而去,好象一刻也等不及了。

真是賭鬼本色!

杜小帥無可親何,只好跟著他走。心裡卻暗自叫苦,跑到賭場去,萬一賭技不靈輸個精光,不但很糗,也辜負了唐雲萍一番心意啊!

老叫化卻是心花怒放,興致勃勃,一路眉開眼笑道:“不怕小兄弟見笑,老叫化年輕時,可也是個富家子弟,只可惜是個敗家子,吃喝嫖賭樣樣來,偏偏賭又不精,落得家破人亡,淪落到沿街乞討。幸好遇上位丐幫長老收留,傳了我一身武功,幾十年來,混上個九袋長老。如今年事已高,除了吃吃喝喝,嫖嘛,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行哪。賭嘛,曾經要求你那小祖宗教我幾手,她卻說什麼也不答應。想不到她卻教了你,小兄弟,她可真是對你另眼相待,不容易啊!”

杜小帥苦笑道:“我才不想學,是他硬逼我的啦,不學都不行呀!”

李黑幸災樂禍道:“唉!她跟她老子一樣,天生是個怪胎,以後你小兄弟……”正說之間,一抬眼,見前面不遠,一個很氣派的大宅子,門前挑著兩盞特大號紅色燈籠,大門上方一個橫匾,黑底描金的“如意賭坊”四個醒目大字。

只見男男女女的賭客,絡繹不絕地進入門裡,門外站有四個彪形大漢,注視著所有進出的人。

這些“看門狗”可真是勢利眼,見杜小帥一身華服,個個笑臉相迎,對衣衫破破爛爛的李黑,卻象攆狗似地喝斥道:“去去去,討飯別討到這兒來……”老叫化並不生氣,這種場面他見多啦,故意掏出兩隻金元寶,問杜小帥道:“小兄弟,這兒大概賭銀不賭金,咱們換一家吧!”

其中一名大漢眼睛一亮,忙不迭改變一副嘴臉笑道:“老人家想玩玩,金子可以向帳房換銀子埃請!請!請!”

他奶奶的!見錢眼開,翻臉比翻書還快!一連三個“請”字,外帶鞠躬哈腰,巴結得要死!襖轄謝庀碌靡飭耍賞』鎰喲笠〈蟀謐弒帕舜竺擰?

這兒跟“留香院”倒很相似,一進大門,也是個大院子。

只是門口沒有龜奴職業性的吆喝聲:亦未見老鴇帶著姑娘們出來迎客,完全是自由出入。

來到大院中,就見大廳內燈火通明,傳出陣陣吆喝聲,比趕廟會還熱鬧。

老少二人進入大廳,只見一堆堆的人,圍著一張張的大賭桌,在作各種不同的豪賭。男男女女,有志一同,賭得大昏地暗,場面真夠熱鬧激烈,緊張刺激,只差沒有香豔火辣而已!

李黑偕同杜小帥,向“衛潮的壯漢問明帳房在那裡,便走過去在高高的櫃檯前,將兩隻金元寶遞上去:大模大樣道:“喂!替我換成銀子!”

那年頭,一兩黃金值一百兩銀子,兩隻金元寶可換足足兩千兩,那可多重呀。

管帳的忙連聲恭應,先鑑定了金地寶不假,才遞出一些銀子和銀票,笑容可掬道:“這兒是兩百兩現銀,其他給您銀票,您老方便攜帶,也好下注,神您老玩得盡興,財運亨通,謝謝!”

李黑從盤中取了銀子和銀票,當場分出一半給杜小帥道:“咱們樣兄弟明算帳,各賭各的,我用不了這麼多,一千兩作賭本就足夠啦!”

杜小帥只好收下,揣進了懷裡,憋笑道:“希望一本萬利,老哥哥多贏些銀子,好留著慢慢買酒喝。”

李黑黠笑:“說不定託你老弟的福,老哥哥今晚連棺材本都有了吶!哈哈……”兩個相對一陣傻笑,便向賭桌走去。

這一張桌子賭的是牌九,李黑似乎不太感興趣,兩個如同走馬看花似的,到處巡視一遍,最後選定押寶賭單雙的這桌,擠近了桌前。

老叫化並不急於下注,連看了幾把,轉過頭去,向小夥子輕聲問道:“小兄弟,你那楊弟教過你聽骰子沒有?”

杜小帥微微點了下頭。

李黑又問道:“剛才連開了兩個‘單’,這一次你聽聽看,該押單還是雙?”

杜小帥又點了下頭,習慣性地伸手輕彈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

莊家雙手捧著“寶缸”,其實就是下面一隻小碟,上面蓋個罩杯,舉在空中上下搖動著。蓋在裡面的兩粒骰子,便發出“叮叮,叮叮”清脆悅耳的聲響。

這聲音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這聲音不知使多少人入迷,多少人傾家蕩產,甚至家破人亡!但是,仍然有那麼多人為它著迷,喜歡聽它的聲響。

莊家邊搖邊吆喝著:“下呀,下呀,要下的快下,押大賠大,押小賠小,下哪,下哪……”圍在桌邊的男女賭客,有的早已下好注,有的尚在猶豫,更有的原已押了“單”的,突然心血來潮,又改押在“雙”上。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期盼與緊張……當莊家將“寶缸”放下時,杜小帥突然眶眼道:“雙!”

李黑的動作極快,嘖手丟出一錠十兩銀子,押在“雙”上,使莊家不禁暗自眉頭一皺。

只聽莊家一聲:“開啦!”

蓋杯一揭開,便聽賭客有的歡呼,有的搖頭嘆息。

幾十雙眼睛盯住小碟中的兩粒骰子,只見一對“麼屁股”,果然是“雙”。

莊家毫無表情地又吆喝起來:“雙!吃單賠雙哪……”自有站在兩邊的助手,用“丁字扒”將桌面上,押單的銀子全部扒回,押雙的則如數一一照賠,動作乾淨利落,十分純熟,不愧是吃這行飯的。

李黑收回二十兩銀子,轉臉向身邊的杜小帥笑道:“小兄弟,真不是吹的啊!”

莊家又蓋上了蓋杯,雙手捧起“寶虹”,唸經似地繼續吆喝起來:“打鐵趁熱,快下呀,下呀……”李黑這回不再發問,只是向杜小帥施個眼色。

杜小帥會意地微微點頭,猛彈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叮叮,叮叮”,那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莊家從早到晚,從夜裡到天亮,縱然莊家經常換手,口中吆喝的永遠是那幾句,一成不變:“要下的快下,押大賠大,押小賠小,下哪,下哪……”老叫化一連押中三寶,對社小帥已信心十足,立即將賭注加大。

聽小夥子輕呼一聲:“單!”便毫不遲疑,將手中的一面兩,連同剛贏得的三十兩全部押下。

莊家在放下“寶缸”時,不但臉色大變,連手都在發抖了,口中卻不得不叱喝著:“各位請離手……”就在他手按蓋杯,還沒來得及叫出“開啦!”時,杜小帥目泛異光,樣子甚賊:“雙!”

老叫化不但反應快,動作更快,及時將押在“單”的一百三十兩,改押在了“雙”上。

莊家臉都綠了,怒視著老叫化道:“喂!你已經押了‘單’,怎麼臨時又改?”

李黑這老江湖可不是混假的,眼皮一翻道:“嘿嘿,我老人家跑賭場的時候,你還沒有轉世投胎,賭桌上的規矩我懂,開寶之前,我老人家愛怎麼改就怎麼改,你少在那裡唬我!”

就聽眾賭客附和道:“對對對,說的對!”

更有人在催促:“開呀!開呀……”

莊家無可奈何,只得吆喝一聲:“開啦!蓖坂紓「潛喚遙嫠璧氖恰八?

又是一陣興奮的歡呼,和失望的嘆息交織。

莊家垂頭喪氣,但得照常吆喝:“雙!吃單賠雙……”但這回是吃進的少,賠出的多,光賠老叫化這一注,就得賠出一百三十兩啦!

莊家實際是做了手腳,在“寶缸”將要放下時,一見老叫化的大注押中“單”,便將小碗稍斜輕碰桌面一下,使裡面的骰子愛震動翻滾,由“單”變成了“雙”。

那知小夥子“明察秋毫”,及時叫出一聲“雙”,而老叫化更以極快的動作配合,臨時改了注。

莊家再要動手腳已來不及,只好吃了個啞巴虧。

這一來,莊家已罩不住了,心知遇上了行家,急向桌旁的“衛潮一施眼色,暗示他去求援。

賭場的行動也夠快,一得悉這桌發生情況,便在莊家故意拖延時間,慢慢搖動“寶缸”時,趕來個瘦高中年人。

他臉上毫無表情,來到莊家身旁道:“老鄭,你累了,去歇歇手吧!”

莊家對他十分恭敬,恭應一聲,便將“寶缸”放下,如釋重負地拭著額上冷汗,趕快退了開去。

瘦高中年人擠出一絲笑容,捧起“寶缸”道:“換把手,由在下來陪各位玩玩,請多捧場,繼續下注吧,下呀,下呀……”隨即雙手捧起“寶缸”,卻連搖都不搖就放下。

杜小帥可被他搞得沒轍了,癟想:“你娘咧!你沒搖教我怎麼聽?”

其他的賭客卻更莫名其妙,莊家的“寶缸”既不搖動,骰子就原樣不變,那不是存心放水呀!壩謔牽械畝淖ⅲ慷佳涸諏恕八鄙稀?

這種機會難得,可遇而不可求,連一直在看熱鬧未下注的人,也紛紛掏出銀子來下注了。

除非是“驢”,沒有人會押“單”,偏偏李黑這隻老“驢”就不信邪,不等杜小帥出聲,他已連本帶利,將兩百六十兩銀子押上了“單”。

這倒不是他存心跟自己過不去,而是他這老江湖,完全賭的心理戰術。

既然原來的莊家罩不住了,換了手,自然有兩把刷子,否則又何必換人。

換上這瘦高中年人,自然更不是“驢”,那會故意放水,除非他跟賭場老闆有仇,跟銀子過不去,存心倒莊!

基於這種心理,押“單”還錯得了嗎?

常跑賭場的人,多少都懂些賭的門道,甚至自認為是賭精,否則就不會將大把銀子往這種地方送了。

尤其是這老叫化每押必中,早已有人以他馬首是瞻,跟屁蟲似地跟著他下注了。這時一見他不押“雙”,反而連本帶利全押了“單”,不禁大出意料之外。

莫非老叫化有“明牌”?

於是,押“雙”的賭客們,信心不免動搖起來。

瘦高中年人繼續在叱喝著:“下哪,下哪,沒人下了就請離手……”突然間,有人沉不住氣了,將押在“雙”上的五兩銀子,迅速改押在“單”上。

一見有人改押“單”,其他人更不會閒著,紛紛爭先恐後地跟進,全部都改押了“單”。

這一來,押“雙”的一個也沒有了。

杜小帥剛要叫“雙”卻已來不及了,瘦高中年人已報喝一聲:“開啦!”

伸手揭開了蓋杯。

有夠遜的!果然兩粒骰子紋風未動,仍是原來的一個“麼”和一個,‘五“,六點”雙“!

只聽一片驚呼和嘆息,全部扛,個個垂頭喪氣,不由地以怒目瞪著這老叫化,使他頓時成眾矢之的。

李黑向莊家豎起大拇指,道:“高竿!老叫化輸得心服口服,沒皮調!”

瘦高中年人毫無表情道:“在下上來頭一把,存心讓大家樂一樂,偏偏沒人領情!”

你娘咧!得了便宜還賣乖,真令人為之氣結!

李黑轉過臉,要向杜小帥表示歉意,那知這一眨眼功夫,小夥子不見啦!

小夥子生氣了?

其實不是,原來他正在暗自尋思,這換上來的瘦高中年人,究竟在玩什麼手法?突覺肩膀上有什麼玩意頂著,又好象是故意在磨蹭,定神一看,竟是年輕女子的肉峰!

小夥子趕緊讓開些,年輕女子卻偏又跟著擠近。

那肉峰既豐滿挺關,而且熱呼呼地極富彈性,頂得小夥子心癢癢的好難受……

其實是太好受了……不料年輕女子衝他嫣然一笑,突然轉身擠出人堆,急急離去,使小夥子可覺得奇怪啦。

伸手一摸,懷中剛換的銀子和銀票,以及兩隻金元寶竟然沒長翅膀卻飛了!

再“遜”的人,也會想到是那年輕女子,施展“妙手空空”絕技,來了個“探囊取物”,何況小夥子並不“遜”,那會不知道遇上了“三隻手”。

來不及招呼老叫化,他就急忙擠出了人堆。

一眼瞥見那女子,正匆匆向裡面走去,杜小帥立即急起直追,勇往直前。

年輕女子似對賭場裡極熟,轉進一道拱門,等杜小帥追入時,已不見她的影蹤。

放眼看去,這是一條長長的走道,兩邊各有四五個房間,門上均垂掛著鄉有如意圖案的大紅布簾,傳出陣陣放浪形骸的淫笑聲。走道的盡頭已無通路,年輕女子無路可逃,必是躲在其中一間房間內。

杜小帥一搓鼻頭訕笑:“哼!這等於罈子裡捉烏龜,看你往那跑?”

小夥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決心逐個房間搜索。

到得最後一間,另一間卻是空著的。

小夥子一眼就瞥見矮榻的靠背後,藏著一個人,心中不禁暗喜,故意癟罵:

“你娘咧!一轉眼功夫,小扭兒跑到那裡去了?”說完轉身就出了房。

過了片刻,那女子聽外面已毫無動靜,才如和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急忙出房。

那知一齣房門口,卻見小夥子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旁,對著她齜牙咧嘴地一笑,嚇得她驚呼一聲:“啊!奔泵ν肆嘶厝ァ?

杜小帥掀簾走進房,見那女子驚慌失措,不禁笑道:“嘻嘻,咱們又見面了。”

那女子年齡至多不趕過二十,高挑的身材,雙峰特別豐滿,好象常服“通乳丸”。臉蛋兒甜甜的,很惹人喜愛,偏偏是個女扒手,實在叫人意想不到。

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

她心知無法奪門逃出,乾脆來個惡人先告狀,反咬小夥子一口道:“你這小子真不要臉,盯關我想打什麼歪主意?!”

杜小帥把手一伸,流裡流氣地道:“拿來吧!”

那女子裝糊塗道:“什麼拿來?”

杜小帥白眼一翻,道:“來這套,別反穿皮馬襯一裝佯啦!”

那女子憤聲道:“我不懂你的意思!”隨即臉色一緩,似乎恍然大悟道:

“噢……我懂了,你想‘那個’是嗎?”

杜小帥這下可莫名其妙地道:“什麼這個那個的?我只要……”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要,那還不簡單,這兒跟別家賭場不同,特別備了這些房間,免費供賭客休息。有女賭客輸光了,吊上‘凱子’,價碼你們自己談,跟賭場無關。

如果賭客想玩玩,賭場可以提供各式各樣的姑娘,還有‘幼齒’,保證是高級享受,普通消費……”杜小帥搓搓下巴,斥笑:“你少跟我臭彈了,我還有事,沒時間聽你這些,快交出來吧,否則我可要自己動手搜啦!”

“搜?”那女子怔了怔,怒道:“搜什麼?我為什麼要讓你搜!”

杜小帥比擬扒手的手勢,手伸入懷中伸了伸,謔笑道:“明白了嗎?”

那女子指指自己胸脯道:“你要搜我這裡?”

杜小帥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狠樣,兇霸霸:“除非你自己交出來,否則我全身都要搜!”

那女子不屑道:“噢,我明白了,你是故意找個藉口搜身,存心想吃我豆腐哦?”臉色突然一板道:“哼!諒你不敢!”

杜小帥這下可毛了心,瞄眼:“不敢?”

眼光一掃,見小几上放著一隻花瓶,走過去拿起來一搓,花瓶頓時被捍成一堆碎懲,落了一地。

那女子見狀,不禁嚇得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杜小帥翻了翻眼皮,訕邪:“你看我敢嗎?”

那女子怒哼一聲,來個相應不理。

杜小帥一生氣,也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的,上前就對那女人亂吼:“你是真的要我自己來,是不是?嗯!”

那女子把心一橫道:“哼!搜就搜,誰怕誰!”

杜小帥一挽袖子正要動手,那女子又道:“慢著!咱們把話先說清楚,如果你在我身上搜不出什麼呢?”

小夥子眼珠子一轉,惹笑:“我向你道歉總可以吧!”

那女子道,“沒那麼便宜的事,我要一百兩銀子遮羞費!”

杜小帥這下可不懂了,茫然道:“遮羞費?”

那女子理直氣壯道:“平白無故,被你這小子全身亂摸,不該要遮羞費?!

那已經便宜你了!否則拖你進衙門,告你性騷擾,告你非禮,告你強暴,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女子毫不在乎,雙臂向兩旁平伸道:“來搜吧!”

杜小帥走到她面前,幹瞪著眼,一時倒不知從何搜起了。那女子反而催促道:

“搜呀?怎麼不搜啦?”

杜小帥還真不太好意思,臉部熱熱地:“姑娘我看你還是自己……”不等他說完,那女子已應道:“好!”

她可一點也不含糊,當即自行寬衣解帶,把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脫下,直到全身只剩下條粉紅色小肚兜,笑問道:“這個還要脫嗎?”

杜小帥小生羞羞不敢正視,將她脫下的衣衫,一件件搜過,卻連個蹦子兒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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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杜小帥甩開手,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道:“快穿上衣服,帶我去找你爹!”

那女子已沒有皮調,只好拾起衣衫,一件件穿回身上,拭去臉上淚痕,被小夥子押著出房。

剛走出那道拱門,就見李黑象只沒頭蒼蠅似地,正急得滿頭大汗在到處找人。

杜小帥忙大聲招呼道:“老哥哥!構在這裡……”不料這一分鐘,被那女子奮力掙脫他的手,直朝廟外衝去。杜小帥才要追出,偏偏被老叫化趕來一把拖住,受這一阻,那女子已奪門而出。

李黑尚不知情況,氣急敗壞道:“小兄弟,你……”杜小帥無暇說明,拖著李黑就追出廳外。

那知追出大門,已不見那女子影蹤。

杜小帥急向門口的壯漢問道:“這位大哥,剛才逃出來的一個年輕女子,你們可看見她往那頭逃去了?”

壯漢向右邊一指,杜小帥放開老叫化,就急起追。

追了一程,連個人影也不見。

李黑也追了上來,詫然問道:“小兄弟,追‘馬子’那有你這樣追法的?”

杜小帥可真的不知該大笑三聲,還是大哭三聲好,不知從何說起。傷透了心,困窘:“老哥哥,你怎麼不賭了?”

李黑垂頭喪氣道:“他奶奶的,找龜啦!”

杜小帥差點沒聽昏:“輸光了?”

李黑微點了下頭,唉聲嘆氣地道:“好傢伙確實高段,連押幾寶,沒有一次押中,我毛的心,把身上的銀票全押下了,結果……唉!我想找人來撈本,卻不見你的人影啦。誰知你老弟這麼‘花’,竟跑去追‘馬子’了。

杜小帥苦笑道:“老哥哥,我比你更災情慘重,遇上個女扒手,身上的兩隻金元寶,銀票,銀子……”李黑驚道:“剛才逃走的是女扒手?”

杜小帥一臉糗相道:“老哥哥,你真以為我在追‘馬子’?”

李黑嘆了口氣,怪笑:“他奶奶的,衰成這樣。走,咱們去找‘一統幫’出氣!”

杜小帥能說什麼呢?

一老一少,便直奔城北而去。

二更時分。

城北的小北街已是冷冷清潔,見不到一個行人。

倏地。出現兩條人影,直奔“大成客棧”而來,迅速到了西跨院圍牆外。

這一老一少,正是李黑與杜小帥。

他們略一遲疑,雙雙飛身上了牆枯,居高臨下一看,院內靜悄悄的。一排四五個房間均未點燈,到處一片漆黑,更沒有絲毫動靜。

真有點邪門,這麼早就全睡了?

李黑雖覺事有蹊蹺,但仗著藝高膽大,又有杜小帥同來,揮手打個招呼,便先行縱落院中。

杜小帥更不慢,也跟著飄身而下。

一老一少剛落足院中,便見黑暗中人影晃動,連連現身閃出十幾名黑衣壯漢,將他們二人團團圍祝就聽其中一人振聲道:“何方朋友深夜光臨,失迎失迎!”

李黑與杜小帥可真呆了,也不答話,只是全神貫注四周的動靜,嚴陣以待著。

這時又從屋裡走出箇中年文士,手持羽扇,一派瀟灑閒逸地走向老少二人面前,定神一看,認出了老叫化,不由地冷冷一哼,怒道:“又是你這臭要飯的老叫化,昨夜算你命大,被你逃脫了,今夜又來啦!”

李黑笑了笑道:“沒法子,老叫化走遍了蘇州城,沒有一家客棧中意的,剛好又來了位小老弟,只好把他也帶來了。”

杜小帥也幫著,沒腔滑調捉狎:“對,聽說這兒招待特別周到,果然名不虛傳,咱們一到,就有這麼多人迎接啊!”

中年文士怒問道:“你這小子又是那裡冒出來的?”

小夥子自我介紹道:“在下杜小帥……”中年文士一聽,不等他說完,就怒道:“他奶奶的,又是你這小雜碎!”

李黑笑問道:“小兄弟,你好象很出名嘛?”

杜小帥黠笑道:“哪裡,哪裡,都怪我名字起的不好,帶個‘帥’字,大家都以為長的很帥罷了。”

中年文士斥道:“你少臭美!小雜碎,老叫化,你們今夜死定了!還不快說,是誰指使你們來的,究竟想幹嘛?”

杜小帥低頭撥弄著指甲,毫不在乎捉謔:“既然咱們死定了,你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嘛。乾脆告訴咱們,你們是幹什麼的,這樣閻王爺問起來,咱們也好知道是怎麼死的,免得做個糊塗鬼埃”李黑卻表情逼真道:“不!老叫化可不想死,還想多活幾年。也許他們這兒有什麼好處,說不定我還想討個差事幹幹吶。”

中年文士怒哼一聲,盛氣凌人道:“老叫化,小雜碎,你門兩個站穩了。

聽好,咱們就是‘一統幫’的蘇州分舵!至於好處嘛,對你們是沒有,對咱們卻好處多多,無論殺了你們那一個,就連升三級,賞銀兩千!岸判∷Ч室饉1Φ潰骸巴坂紓±細綹紓氬壞皆勖橇礁穌庋登紗嘣勖親約荷弊約海緩筧チ焐腿綰危俊?

老叫化也真能演戲,笑聲不絕:“恐怕不行吧,咱們自己殺了自己,人都死了,怎能去領賞呢?”

杜小帥很有默契地道:“說的也是,我竟沒想到這一點……這樣吧,咱們那就殺了這些傢伙去領賞!”

老叫化哈哈大笑道:“好主意,就這麼辦!”

中年文士心知被一老一少消遣,氣的臉都綠了,狂喝一聲:“上!”自己卻退向了暗處。

十幾名黑衣壯漢,聽說這老少二人身價極高,無論殺了那一個,都連升三級,賞銀千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時間個個爭先恐後,恨不得兩個都由他一人來殺。

頓時,只見刀光劍影,排山倒海而至,向老少二人攻去。“錚”地一聲,杜小帥的劍已出鞘。

喊殺聲中,人影翻飛,小夥子施展“幽靈十八扭”身法,劍走輕靈,左挑右刺,彷彿整個人都裹在層層劍幕中,殺得壯漢們東倒西李黑也不甘示弱,手中打狗棒舞得“呼呼”直響,配合“沾衣十八跌”身法,威力相當驚人。

這老少二人,今晚一個在賭桌上扛龜,一個遇上女扒手,實在夠憋心的,都想將氣出在這批倒霉蛋身上,出手毫不留情。壯漢們平時仗人多勢眾,專門打群架,這會兒遇上扎手貨,那就非吃癟不可了。

只聽連聲慘叫,已有好幾個倒地不起,不知是捱了打狗棒,還是被劍刺中。

退在黑暗處督陣的中年文士,一見自己這邊的人罩不住了,只得再度現身走出,疾喝道:“你們都退下,讓我來!”

壯漢們雖一心貪圖重賞,但命都沒了,還要銀子幹嘛?聞聲立即分向四周縱退。

杜小帥見中年文士輕搖羽扇上前,訕笑道:“喂!老兄,你好象忘了什麼吧?”

中年文士一怔,問道:“我忘了什麼?”

杜小帥轉了轉手中長劍,道:“去拿兵器呀!”

中年文士斥道:“不必你做雞婆,對付你們兩個,我手中這個就行啦!”

說時用力搖動兩下羽扇。

杜小帥黠笑道:“我還以為你拿著趕蚊子吶!”

中年文士冷哼一聲,突然欺身上前,手中羽扇順手向前一遞。

只聽李黑急叫道:“小兄弟,當心他扇中有鬼,上回我就差點著了他的道兒!”

杜小帥一搓鼻頭,應了聲:“我知道了!”手中劍一挑,划起一道寒虹,硬生生將中年文士逼退三大步。

要知他這把羽扇,稱作“孔明扇”,扇中暗藏玄機,藏於機括中的“散功粉”

隨時可射出,霸道無比,但必須近攻。

很多人未將這把羽扇看在眼裡,以為縱然被它擊中,也不痛不癢,結果連命都送掉。老叫化昨夜就差點吃了大虧,所以知道它的厲害。

一般練家子,使用的兵器愈重,愈表示他孔武有力,佔有先聲奪人的優勢。

其實,兵器愈輕愈難使,必須內家功力極深,否則根本不敢用它。

老叫化江湖經驗極豐,哪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他昨夜來探,一上手就險些著了羽扇的道兒,因而誤以為這個中年文士,只不過是仗著扇中所藏的“散功粉”

逞能,其實毫無真材實學。一時不察,那會想到這傢伙居然有兩把刷子。

中年文士被逼退三大步,隨即一提真氣,揉身再上。

只見他手中羽扇連連揮動,竟然無聲無風,彷彿手上無物,可見功力相當深厚。

李黑看得一陣癟心,急向小夥子警告道:“小兄弟,當心不要讓這傢伙近身!”

杜小帥充滿自信,暇拜(愛現)地道:“放心啦,他近不了……”那知中年文士的身法怪異已極,分明是正面揉身欺近,小夥子迎面一劍揮出,他卻一步演跨,旋身欺向了右側,順勢揮扇橫掃。

杜小帥雖急忙閃開,肩頭仍被羽扇掃過,如同一把利刃,將他肩上劃出一道血糟,帶起一片血雨飛灑。

小夥子見血後,都快“抓狂”了,不顧肩上傷痛,施展“幽靈十八扭”,連連搶截中年文士的退路,左掌突以“君邪手”攻出。羽扇不僅能發射“散功粉”,且扇上淬有劇毒,所以中年文士一見得手,心知小夥子已完蛋了,不必再趁勢追擊,打算回身去對付老叫化。

不料小夥子竟不顧傷痛,反而強截他的退路(其實他是以退為進,攻向老叫化),倒大出意料之外。

這小子已經“抓狂”了,豁出動了,根本是不要命的衝向中年文士。

那見過這種玩命的打法!

中年文士自隊為他的命很值錢,可不願拼命,只得放棄攻擊老叫化,急忙揮扇自保。

但他只封住小夥子一掌,第二掌來勢快逾電光石火,以根本不可能的方位和角度,突破他的重重扇影封鎖,被當胸一掌擊中。這一掌真夠瞧的,震得他五臟離位,口噴血前。

中年文士踉蹌倒退了幾大步,強自挺住,以驚怒而不相信的眼光,狠毒地瞪著小夥子。

剛叫出一聲:“你……”又噴出一大口鮮血,人便緩緩倒下。

眾壯漢一擁而上,正待全力搶救,突見黑暗中一人掠身而至。

杜小帥和李黑一個頭八個大,不知又來了個什麼不怕死的人物。

只聽眾壯漢齊聲震喝道:“恭迎舵主!”

老少二人可呆了,原以為中年文士就是這分舵主,不想舵主竟另有其人。

這舵主也是一身黑色勁裝,年紀至少已在七十以上,雙目精光內斂,兩耳上太陽穴高高隆起,一看就知道是位功力深厚的內家高手。

他連看都不看老少二人一眼,逕自走近倒地不起的中年文士旁,用腳輕撥兩下,見中年文士已死,才轉過身來,沉聲道:“小俠好掌力!”

杜小帥最怕人家褒他,想謝又假謙虛:“沒有啦,是你不甘嫌……”不料李黑已認出這位舵主,驚詫叫道:“東方明!怎麼會是你啊?”

東方明冷哼一聲,沒有搭腔。

李黑狀至不屑道:“哼!你不是早就宣告退出工湖了,怎會自甘作賤,跑來這裡幹個小小的舵主?”

東方明臉上一紅,沮然嘆道:“唉!老酒鬼,人各有志礙…”李黑接道:

“不!老叫化絕不相信,你一定有著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否則,憑當年的‘鐵拳’東方明,絕不會晚節不保,甘心受人驅使,而且是加入一個殺手組織!”

東方明又嘆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一名黑衣壯漢見他們竟話起家常來了,已按捺不住,挺身上前道:“舵主,這兩人殺了毛師父,還跟他們羅索些什麼,快殺了他們,好向幫主去覆命領賞咄!”

東方明臉色一沉,怒問道:“這裡誰是分舵主?”

那壯漢居然有恃無恐道:“你雖是舵主,但咱們奉了幫主之命……”話猶未了,東方明已出手如電,當胸給了他一拳。

哇噻!鐵拳真不是吹的,就這一下,便聽那壯漢慘叫一聲,口噴鮮血,倒地而亡。

其他壯漢見狀大驚,齊聲叫道:“舵主反啦!倍矯骱嵯灤睦矗紗嘁徊蛔齠恍藎灰匝咐撞患把詼疲厴砥訟蚰切┳澈海チ慫歉齟朧植患啊?

變生肘腋,那些壯漢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聽得慘叫聲連連,都已經嗚呼哀哉啦!

老少二人更是大出意料,不禁相顧愕然,以為見鬼啦!

杜小帥笑得甚惹人:“老前輩,你是不是吃錯了藥,那是你們自己人呀!”

東方明回身走過來,沉聲道:“老夫一生作事,向來有自己的原則,你小子還不配過問!”

杜小帥毛了心,瞄眼道:“你娘咧,我問了又怎樣?”

東方明冷冷地道:“哼!你並沒有勝我,等你能擊敗我再問不遲!”

李黑不禁搖頭唷道:“唉!二十年不見,東方兄的老毛病還是改不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杜小帥眨了眨眼,抽翹嘴角:“老哥哥,他有什麼毛病?”

李黑翻眼捉笑道:“有個外號叫‘金口難開’,不分敵友,凡是有事要問他,就得勝過他,否則牛牛,卡萬供為(免開尊口)!”

杜小帥弄笑:“原來如此!老哥哥,咱們須不須要問他什麼?”

李黑微微點頭道:“當然要問,否則今夜咱們來這裡幹嘛?又不是吃太飽了。

而且,他身為‘一統幫’的蘇州分舵主,知道的一定不少啊!”

杜小帥開始挽衣袖,道:“那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老前輩,就請賜招吧!”

東方明振聲道:“好,小心了!”

身形一晃,已欺身來到面前,身法快得出奇。

杜小帥肩上還滴滴答答地流著血,這下可不敢大意,急忙施展“幽靈十八扭”,迅速扭了開去。

東方明身形又是一晃,哪影隨形而至,出手如電地攻出了一掌。

杜小帥頓覺一股強大壓力襲來,他本不肯示弱,運足真力一掌迎去。

“轟”地一聲巨響,如山崩地裂,雙方各被震退一大步,似乎旗鼓相當,勢均力敵,誰也沒有吃虧,當然也未佔到便宜。

東方明微微一怔,放聲大笑道:“很好,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已有如此深厚功力。剛才是試試你,現在可要玩真的了。小兄弟,有多少斤兩全抖出來,千萬別保留哪!”

杜小帥皺皺俏鼻子,逗笑:“我知道啦,你自己多保重倒是真的!”

只見東方明面色凝重,臉泛紅光,頭頂上升起絲絲霧氣,功力已提至十二成。

突然,狂喝聲中,雙掌齊發,以雷霆萬鈞之勢攻出。這一齣手,果然先聲奪人,使杜小帥有點小生怕怕,急忙也以雙掌推出,顯然是要硬拼。

小夥子年輕氣盛,當然想愛拼才會贏,一旁的李黑不禁暗自叫苦,癟想:

“鐵拳東方明成名時,你這小娃兒還不知道在那裡,竟敢跟他以真力相拼,也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唉!看這情勢……”念猶未了,雙方的掌力已相交。

石破天驚的巨響中,雙方均又各被震退丈許,連一旁掠陣的老叫化,都被震的心神蕩然。

李黑心中大駭,急向力拼的兩人看去,只見杜小帥已背貼在院牆上,以支持著搖晃的身子。

老叫化大驚失色,掠身趕去扶住小夥子,急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杜小帥只是體內稍覺氣血翻騰,略事運功調息,已無大礙,只是肩上的傷口大量流血不止。

小夥子好強得很,沒事人般地笑道:“扶代志(沒事),小場面,算不了什麼!”

李黑這才放心,再看東方明,卻是面如淡金,蓬頭散發,似已強忍了很久,終於憋不住一張口,一道血箭噴射出四五尺遠。

老叫化又趕忙掠去,扶住老友問道:“東方兄,你傷的很重?”

東方明慘笑道:“是的,想不到你那位小友的功力,大大超出我的估計,如果李兄這會兒補上一掌,大概我是接不下了。”

李黑氣得快吐血,怒聲道:“他奶奶扔,你把我老叫化看成了什麼人?!會幹那種趁人之危的……”東方明接道:“兩看不相交,如果還顧這種江湖道義,那就是婦人之仁了!”

李黑冷冷一哼道:“嘿嘿,想不列當年的鐵拳東方明,不但自甘作賤,加入‘一統幫’當個小舵主,連性情也大變,豪氣盡失!”

東方明又強自一笑道:“不管怎麼說,我東方明說出的話還是作數。那位小兄弟已勝了我,想問什麼就問吧!”

杜小帥一聽,忙走近好奇地問道:“我只想知道,老前輩剛才為什麼窩裡反,突然向你們自己人下手?”

東方明道:“因為我等這機會,已經等了一年多!”

杜小帥搔搔頭髮,乾笑道:“這就奇怪啦,憑老前輩的武功,隨時都可以把他們幹掉,為什麼非等到今夜,是不是要咱們在場看到,替你作個見證?”

東方明正色道:“那倒不是!但他們奉了幫主之命,隨時隨地都在暗中監視我,想要把他們一舉殲滅,實在很不容易,只要有一個漏網之魚就糟了。

今夜所有的人都在院中,而且注意力是你們,而不是我,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機會,我若不把他們一網打盡,還等什麼!襖詈諶粲興虻潰骸岸叫鄭閼餉此擔⒎切母是樵訃尤搿煌嘲鎩泥叮俊?

東方明微微點了下頭,笑得甚苦:“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不瞞李兄說,我在二十年前就已決心退出江湖了,可是去年突然來了個蒙面老者,自稱奉‘一統幫’幫主之命,邀我加入他們,我還是那句話,能勝過我再說。結果……唉!真糗啊,只不過一招,我就躺下了,不加入‘一統幫’行嗎?”

杜小帥張大了嘴,一臉呆樣:“哇噻!一招就把老前輩撂倒,那他的武功,豈不是天下無敵啦?”

東方明苦笑道:“至少他自認為是的。”

李黑急問道:“他究竟是誰?”

東方明道:“事後我才知道,他只不過是四大護法之一,武功就遠在我之上,幫主的武功之高就更甭說啦!”

杜小帥揪著臉道:“那就沒人能奈何他們嘍?”

東方明調息一下,鄭重道:“那倒也不見得,象近年來江湖上出現的‘血轎’主人還辦不到,除非九大門派聯手,再找出些退隱的奇人異士,譬如象楊小邪,小小君……”杜小帥一聽這兩人,立刻就有反應,火氣大:“我會找出他們的,但不是請他們對付‘一統幫’!”

李黑忙把話岔開道:“這事以後再說吧,反正……對了,東方兄,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妨告訴我們,‘一統幫’幫主究竟是誰,不願意就算啦。”

東方明乾澀地羞窘直笑:“我很願意,可惜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李黑很失望,無奈道:“老叫化只好繼續再查了,東方兄,你今後作何打算?”

東方明道:“我自有安排,但恕我不便明告,只是今夜的這筆帳,只怕‘一統幫’要記在你們二位的頭上了,後會有期!”

說完,身形一掠,已飛越出院牆外。

杜小帥揉著鼻頭茫然問道:“老哥哥,他說這筆帳記在咱們頭上,為什麼啊?”

李黑笑道:“大概是讓‘一統幫’知道,以為這些人是咱們幹掉的吧!”

杜小帥嘲惹道:“那我杜小帥就更出名啦!”

老少二人不禁相對苦笑起來。

蘇州城外,一座無名舊廟。

之所以稱它為廟,因為裡面住的全是和尚,不出家的也得剃個大光頭,只是沒有燒戒疤而已。

況且,這兒也照樣是晨鐘暮鼓,敲木魚,誦經之聲不絕,但終日吵鬧聲更大,更熱鬧。

天色早已大亮,晨霧漸散。

陽光普照大地,休息的生命已甦醒,萬物又開始新的一天。該辛勞的開始辛勞,該享福的開始享福,該受難的受難……一切早在冥冥中有安排:命啊!

杜小帥由李黑帶路,來到寺前,只見大門上已是斑斑剝剝,好象“大麻瘋”

病患的臉,令人感到一陣淒涼與沒落。

大門虛掩著,杜小帥上前在門上敲了兩下,大聲叫道:“有人在嗎?”

倏地,大門突然打開,跳出個蓬頭垢面的小和尚,一式“金雞獨立”,手指杜小帥喝道:呔!大膽狂徒,竟敢擅闖少林寺,大俠我楊小邪在此,還不快報上名來,免你一死!岸判∷駝Q郟扌Σ壞玫潰骸扒氪笙勞ūㄎ濉斃『蛻信獾潰骸胺潘粒∷棠談魴埽敬笙烙植皇敲歐浚垢醫濤彝ūǎ荒苊餑鬩凰懶耍湊校?

剛一舉手,“招”尚未出,被赴出來的獨臂中年和尚,從後面一把將他手腕抓住,喝道:“快滾進去掃地!”

小和尚回頭一看,忙應道:“得令!”

獨臂和尚這才撒手,讓小和尚一溜煙逃進廟裡去,搖頭輕嘆了一聲,始走出廟門道:“對不起,寒寺這位小弟子,頭腦有些‘秀鬥’,成天做白日夢,自以為是楊小邪……不知二位施主有何賜教?”

杜小帥雙手一拱,人模人樣地道:“打擾了,我想求見跺寺天殘子大師,不知道他在不在啊?”

獨臂和尚怔了怔,問道:“不知二位是?……”杜小帥一副很拽的樣子,大刺刺地道:“在下杜小帥。”

他自以為在江湖上已很出多,那知人家聽都未聽過,不由地把眉頭一皺,好象有說!岸判∷в質撬俊?

李黑忙上前道:“老叫化姓李黑,匪號叫‘醉龍丐’,天殘子大師可能知道我這麼個人。”

獨臂和尚果然微微點頭道:“原來是李長老,失敬失敬。”

杜小帥傷透了心,大拇指一豎道:“還是你行,罩得住!”

李黑很拉風地笑了笑,向那和尚問道:“這位師父,可否為咱們引見?”

獨臂和尚未置可否道:“寒寺一向不收香火,敝住持也已多年不見外客,貧僧須得請示……”隨即單掌舉胸道:“二位施主請進吧!”

老少二人隨著和尚人內,只見幾十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和尚正在打坐,難怪如此安靜。

仔細一看,他們無不是斷了胳膊,或缺了腿的,再不就是聾子,啞巴或瞎子,總之沒有一個不殘缺。

難怪!這廟叫“天殘寺”啊!

和尚領著他們穿過正殿,來到後院一間禪房,招呼道:“二位施主請坐,貧僧這就去請示。”

單手打個問訊,便逕自出房而去。

杜小帥好奇的東張西望,憋問:“老哥哥,你知道天殘子這個人是誰嗎?”

李黑道:“據說天殘子有一雙通天眼,精通易經,能知過去未來,可惜天生沒有腿,從小走路就靠兩手撐地,身子倒豎起來倒著走。唉!上天也太不公平了。”

杜小帥好奇道:“哦?這倒新鮮!那他會不會武功?”

李黑正色道:“他不但會武功,而且武功極高,幾乎已高深莫測。但他從未在江湖中出現過,也從來沒人跟他動過手……”杜小帥才不相信,憋笑道:“這更新鮮了,既然從來沒人跟他動過手,怎麼知道他的武功高深莫測?老哥哥,別臭彈了啦!”

李黑正經八百道:“江湖上都這麼傳說,我想不是假的,只是沒想到,他會在這麼個破廟當住持,而且還收容了這麼多……”正說之間,那和尚已去而復返,走進房來,單手打個問訊道:“敝住持有請,二位施主請隨貧僧來吧!”

老少二人大喜,忙隨和尚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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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穿過院子,來至一間禪房外,那和尚又單掌舉胸稽首道:“二位施主請進,貧僧告退!”

杜小帥謝了一聲,便偕李墨是人禪房。

禪榻上,只見一個老和尚雙目閉著,象是在打坐,已經入定了。但仔細一看,他果然沒有腿,難怪他起了天殘子這怪名號,倒真是名符其實吶!

天殘子等老少二人一走近,才雙目微睜道:“老衲不善於行,恕不起身相迎,二位施主請坐。”

杜小帥被他師父龍駝子訓練得很好,忙上前要待跪行大禮,不料天殘子伸手虛空一託,他的身子便象被一股無形之力托住,硬是脆不下去,心中可真是好佩服:“哇噻!老哥哥真不是亂吹,這老和尚好深厚的功力喔!”

天殘子口中說道:“小施主不必多禮。”

杜小帥困窘地一笑,糗道:“我想多禮也不行啊!”

天殘子哈哈一笑道:“失禮,失禮,老衲現醜了。不知小施主突然光臨寒寺。

有何貴事?”

杜小帥童心突起,邪笑:“聽說大師有雙通天眼,精通易經,能知過去未來。

當然不必問,就知道我的來意嘍。”

天殘子沉吟道:“小施主大概是為了你師妹的身世而來吧?”

杜小帥大感驚奇,笑憋著嘴:“你娘咧!簡直‘神”了,真不是亂蓋的呀!

疤觳兇遊⑽⒁恍Φ潰骸靶∈┲髑胱潞盟禱啊!?

杜小帥紅著臉,忙向老叫化交換一下眼色,雙雙坐了下來。

天殘子問道:“令師還好吧?”

杜小帥笑得有夠癟:“家師很好,只是被那楊小邪、小小君兩個狗養的所害,躺了十幾年……”李黑乾咳兩聲,想把他的話打斷,杜小帥卻會錯了意,關心地問道:“老哥哥,你是不是昨夜睡在山裡著了涼,感冒咳嗽啦?”

老叫化苦笑道:“沒關係,沒關係,不必管我,快問你師妹的身世吧!”

杜小帥點了點頭,轉向天殘子道:“大師……”天殘子接道:“你師妹玲兒,她母親就是芙蓉玉女柳苔青……”李黑忍不住驚異道:“昔日江湖中的三大美女之一?!”

天殘子微微點頭道:“不錯,正是她。柳苔青原住在雲嶺雪山,她所創的‘飄花宮’內。她被公認為江湖三大美女之一,卻受了美名之累,那年突然闖去一個戴著面具,武功出奇之高的人,強行要柳苔青跟他走被拒,憤而大開殺戒,片刻之間,將‘飄花宮’男女近百人,來了個趕盡殺絕,雞犬不留。柳苔青在驚亂中,負傷搶救出未滿週歲的玲兒,倉皇跳崖逃出了仙霞嶺。

東躲西藏了多日,最後逃到這兒附近,已感體力不支,只得抱了玲兒來求我收留,老衲尚未置可否,她已匆匆離去……“杜小帥忍不住問道:“那她爹是誰?”

天殘子道:“那就不清楚了……”

杜小帥眼珠一轉,笑步步道:“大師不是能知過去未來,方才晚輩沒說明身份,就知道晚輩的來意了嗎?”

天殘子呵呵一笑,說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天機,說穿了並不值得驚奇。

當年你師叔來此,就已告知令師收留你之事。老內因寺中不便收養女嬰,便託他將玲兒帶去交給令師,將來你們師兄妹也好有個伴兒。當年柳苔青曾要求老衲,銖將玲兒的身世向任何人瀉露,以免被那戴面具的人找上門來,不但會殺玲兒瀉恨,更會使天殘寺遭殃,所以老衲並未向你師叔說明玲兒的來歷。事隔十幾年,你們均已長大了,小施主突然找上門來,以年齡判斷,正合令師當年收留的男孩。

而老衲多年來不與外間接觸,不可能有這種年紀的小施主要見我。把所有事情連串起來,不就想到小施主的身份和來意了吧!”

杜小帥聽得頻頻點頭,不由地一拍額頭,不得不佩服道:“大師果然高明,晚輩心服口服,有夠讚!”

天殘子又笑了笑,“至於說到天機,老衲不妨告知小施主,錢塘江之行,千萬要好自為知,成功將關係未來整個武林命運。好了,老衲言盡於此,恕不相送了。”說完,雙目閉上,不再言語。“這已等於下了逐客令。

老少二人只好站起來,深深一揖,相偕走出禪房。

出了天殘寺,二人走了兩裡來路,在一株大樹下坐了下來。

老叫化取下揹著的酒葫蘆,拔一木塞猛灌兩大口,遞向前道:“小兄弟,你也喝兩口。”等他接過酒葫蘆,接著問道:“如今你打算去那裡?”

杜小帥歪著頭無聊道:“我也不知道呢,反正離中秋還有些時日,也許去找楊……”李黑就怕他提楊小邪,忙把話岔開道:“你不去錢塘江看看?

杜小帥習慣性的輕彈耳朵,道:“那條龍又不會提早出現……”突見從樹上掉落下一人,雖然是“掉”下來,落在地上卻站得很穩,頓使老少二人出其不意地一驚。

那人是個灰袍老者,相貌十分兇惡,手指著他們怒道:“你們說的可是那‘錢塘江血龍’?”

杜小帥眼皮一翻癟嘴道:“是與不是,關你屁事!”

灰袍老者怒道:“哼!最好不是,否則你們就替我好好聽著,那條龍是我的,誰要是敢跟我爭,那就死定了!”

老叫化果然見多識廣,向那老者打量兩眼,忽問道:“閣下可是那‘宇內惡魔’?”

灰袍老者果然正是“宇內惡魔”,狂妄道:“老叫化,想不到你還很有見識。

答對了,有獎!”

李黑不禁暗驚,心知“宇內惡魔”必定形影不離,任何一人出現,其他三人必在附近,急向小夥子一施眼色道:“小兄弟,這兒空氣汙染,咱們到別處去歇歇腳。”

兩人剛起身,宇內惡魔厲喝道:“慢著!我剛才問的話,你們還沒有回答!”

杜小帥黠笑道:“你猜猜看呢?”

宇內惡魔斷然道:“我猜你們一定在打那條龍的歪主意!”

杜小帥也學他剛才的口氣道:“答對了,有獎!”

宇內惡魔氣得哇哇大叫道:“好小子!鴝粵耍薪薄飠笆俏業淖ɡ憔垢已Я巳ィ曳歉婺惴旅安豢桑?

杜小帥當他是個屁,笑得甚惹人:“你大吼大叫,製造噪音,我要告你妨礙安寧!”

宇內惡魔一怔,似乎不太相信地瞪著小夥子道:“奇怪,我平時只要一大吼大叫,準會把人嚇得屁滾尿流,魂不附體。你小子非但不怕,還比我噪門更大,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杜小帥鼓掌道:“答對了,有獎!”

宇內惡魔怒喝道:“你又學我了,找死!”

暴喝聲中,撲向前就伸出鋼鉤般的右手,猛向小夥子當面一把抓來。

杜小帥身形一閃避開,緊跟著一個迴旋腿,飛起一腳,踹中惡魔屁股,直向老叫化撲跌過去。

老叫化很絕,故意裝出好心上前去扶的樣子,口中還叫道:“當心啊!鋇扔釒詼衲凵斐觶醋白魘治唇幼。枚衲ёチ爍隹眨鞍取鋇匾簧刂仄說詰厴稀?

李黑還抱怨道:“叫你當心吧!這麼大年紀經不起摔啊!”

宇內惡魔心肺都快氣炸了,霍地挺身跳起,抽出獨門兵器“魔手爪”,怒不可遏道:“你們這兩個老王八、小烏龜,今天非給你死!”

“嗖”地一聲,已遞爪直取老叫化。

李黑急施“沾衣十八跌”,象喝醉酒似地,左一歪,右一偏,堪堪避開惡魔的凌厲攻勢。

宇內惡魔狂喝聲中,“魔鬼爪”又向前一指,一式“神仙指路”,猛向老叫化胸膛攻去。

他這獨門兵器以精鋼打造,柄有兩尺,前端鋼爪能屈能伸,由柄上機括控制,活動自如。

眼看鋼爪已攻近,不料惡魔竟是聲東擊西,一按柄上機括,前鋼爪竟脫離了鋼柄。

只見惡魔將柄向上一挑,鋼爪即倒飛而出,帶著一條極細剛索,出其不意地攻向杜小帥。

小夥子那會料到有這一著,頓時被攻了個措手不及,被飛來的鋼爪當胸抓個正著。

這一爪,足可將人開膛剖腹,把心肺活生生抓出!

但小夥子命大,被懷中那把匕首一擋,保住了小命,整個胸襟卻被撕開。

你娘咧!這身華服,是唐雲萍婢女連夜趕著縫製的,穿上身才不過兩天,就被鋼爪抓撕成一個大窟窿,教小夥子心痛死了,也毛了心啦!

暴喝聲中,順手抽出匕首,運起“君邪手”手法,直向宇內惡魔撲去。

只見一道寒光疾射,如閃電、似流星,以令人不可思議的快速,直奔惡魔。

宇內惡魔只驚呼了一聲:“劍罡!焙庖閻粒參薇鵲鼗奔洹?

他似乎並未受傷,因為既未見傷口,也未流血。只是一臉驚恐,僵立不動了。

從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好象至死都不相信,眼前的小夥子,只不過十六七歲而已,居然能以“劍罡”殺人,而被殺的正是他自己!

倏地,惡魔突然倒下,腦袋爪與脖子分了家,滾向丈許外。

同時,一蓬鮮血,從頭上碗大的傷口噴出。

杜小帥可真被自己給嚇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匕首尚未攻近惡魔,發出的劍罡已把人家腦袋瓜砍下!

老叫化也看傻了眼,半晌才回過神來,驚問道:“小兄弟,你,你竟然練成了‘劍罡’?”

杜小帥露出笑臉嘲惹:“沒有練成呵,好象是我一運功貫注這把刀上,它就自行發出的,好奇怪哦!”

老叫化忙趨前道:“讓我看看這把匕首。”

杜小帥毫不遲疑,將手中匕首遞了過去。

老叫化接在手上,只見不過是柄古舊匕首,毫不起眼,既無光芒,也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仔細端詳之下,發現柄上刻有極小兩個石篆,急道:“小兄弟,老哥哥眼睛不行,你快看看這刀柄上刻的兩個是什麼字?”

杜小帥看了看又歪頭想了想,道:“好象是‘心匕’兩個字……”李黑一聽,頓時失聲驚呼道:“啊!是‘心匕’,竟然會是‘心匕’!”

龍駝子把短匕首交給小夥子時,只說給他作為防身之用,並未詳述它的來歷。

杜小帥看老叫化一臉驚異,頓時快笑裂了嘴:“老哥哥,這把匕首很有名是不是?”

李黑點點頭,正色道:“這把匕首稱作‘心匕’,是漢朝張道陵之物。

據傳聞,它已通靈性,能隨便使用之人心意而動。您怒它就怒,你狠他也跟著狠,因而得‘心匕’之名。剛才你心裡一定想殺那老兒,所以你以真力一催動發出‘劍罡’,它就殺了那老兒!”

杜小帥雙手一拍,笑聲不絕:“哇噻!我還不知道,它有這麼厲害!老哥哥,張道陵又是誰啊?”

李黑道:“張道陵字輔漢,是張良的八世孫,也就是後世家喻戶曉的張天師。”

杜小帥揉揉鼻頭,道:“張天師我聽師父說過,好象會施法木,能捉妖魔鬼怪,對不對?”

李黑點了點頭道:“據傳說,他身長九尺三寸,濃眉大眼,紅頂綠眼,鼻子高挺,是所謂的通天鼻,天生一付異相。而且垂手過膝,龍行虎步,看上去極威武。更有傳說,他娘因夢見巨人,自稱是魁星下降凡間,由此感應而得孕。比重道陵誕生那天,屋頂上空有黃雲籠罩,紫氣瀰漫整個庭院,房內更是光華有如日月照耀,滿室生香,竟月不散。最妙的是,傳說他一出生,便懷抱一把匕首,也就是這把‘心匕’!”

杜小帥聽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半晌才抽翹著嘴角道:“哇噻!這,這簡直太玄妙了嘛!”

李黑將匕首交還他,鄭重其事道:“小兄弟,神兵利器,有德之人居之,望你好好保有它,並善用它,而且千萬不可輕易展露,須知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啊!”

杜小帥搖頭晃腦,照有介事逗笑:“多謝老哥哥指點,我一定記住的。”

李黑欣然笑道:“那就好,咱們快走吧!”

突見三人飛掠而至,擋在他們去路。

其中一人喝道:“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甭說啦,一見他們的樣子,就知準是“宇內惡魔”中的另三個魔頭了。

他們已見到身首異處的“宇內惡魔”,不禁驚怒交加,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老者,怪聲喝問道:“小三可是被你們所殺?”

杜小帥聳聳肩捉狎地道!叭綣闥檔男∪櫻褪塹厴夏歉雒荒源娜耍薔汀鴝粵耍薪保?

另一個老者哇哇怪叫道:“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連小三子的‘答對了,有獎’,都被這小子學去了,不是他殺的是誰?!”

先說話的老者怒道:“沒關係,咱們就殺兩個,一個替小三子墊背,一個放在上面暖棺材蓋!”

其他兩人齊聲道:“對!就這麼辦!”

在他們又喊叫時,老叫化已輕聲警告小夥子道:“除了已死的‘宇內惡魔’,其他三個是‘宇內鬼魔’,‘宇內怪魔’和‘宇內毒魔’,合稱‘宇內四魔”,武功不見得怎樣高明,但兵器上花招很多,而且個個心狠手辣,千萬要注意他們的兵器!岸判∷⑽⒌懍訟巒罰檠鄣潰骸拔梗忝撬娜艘蛔纜榻蘸茫桓鮃丫熱チ耍盟蝗比嗖緩靡饉跡斕閎ジ八覽玻?

宇內怪魔哇哇怪叫道:“小雜碎,看老子先撕爛你這張貧嘴,再拿人去替小三子墊背!”

狂喝聲中,只見他欺身直撲過來,並未亮出兵器,出掌就向小夥子猛攻。

杜小帥不閃不避,翻掌就迎上去硬接。

兩股真力相撞,只聽轟然一直響,破風帶嘯,聲勢好不駭人。小夥子竟然紋絲未動,如山嶽屹立。

宇內怪魔卻被震得暴退丈許,要不是身後共他兩人及時上前扶住,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可。

這一來,已明顯地看出,老者的功力不及小夥子。

拼真力不行,那只有另打歪主意了。

三個老者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已有了默契,霍地各自亮出了獨門兵器,以“品”字開各據一方。

他們的兵器還真特別,連見多識廣的老叫化,也不禁嘖嘖稱奇,從未見識過。

只見宇內毒魔從斜背在肩上的布袋裡,取出個鐵骷髏。宇內怪魔亮出的,居然是兩隻鋼製腳丫子,宇內鬼魔則是一對招魂鈴。

老叫化不知這些古怪兵器中,暗藏什麼玄機,不能袖手旁觀,讓小夥子一挑三,只好決心並肩作戰。

三個魔頭突然齊聲暴喝,發動了攻勢。

由於“心匕”太霸道,杜小帥不敢再輕易用它,“錚”地一聲輕響,劍已出鞘。

李黑反手一探,斜插腰後的打狗棒也緊握在手。

宇內毒魔的“鐵骷髏”上,共有眼、鼻、口、耳七個孔洞,只見他以手指入孔洞中抓緊,如同一隻鉛球,若被它砸中腦袋,不被砸個稀爛才怪。

宇內怪魔雙手各執一隻怪腳,好比兩柄茶刀,舞得虎虎風生,頗具聲勢奪人的效果。

宇內鬼魔則是不住地搖晃一對招魂鈴,“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真他奶奶的聽了教人覺得有夠煩的。三個魔頭連連逼近,顯然兵器中的玄機,必須近身才能施展出來。

老少二人那會看不出他們的企圖,一個使出“沾衣十八跌”,一個施展“幽靈十八扭”。

這兩種身法皆以靈巧多變見長,使對方縱然能近身,也來不及出手,一老一少的方位早已變換。

李黑的打狗棒,已接連兩次搶攻,被宇內毒魔的鐵骷髏盪開,震得老叫化虎口發麻,顯然這魔頭的內力相當深厚,遠在他之上。

杜小帥的劍也封住兩隻怪腳的進攻,同時回劍逼退兩隻招魂鈴的攻勢,但一時之間,尚無法看出三件特殊兵器的玄機。

突然間,招魂鈴聲大作,“叮鈴鈴,叮鈴鈴”響個不停,本來已經很煩,聽了就更煩啦!

就在三個魔頭暴退之際,宇內毒魔的鐵骷髏已脫手飛出,飛旋急轉而至。

老少二人同時騰身而起,劍棒雙雙擊來,欲將鐵骷髏擊落。不料飛施急轉的鐵骷髏,竟七個洞孔同時射出一蓬蓬,細如牛毛的毒針,如同滿天針雨飛射,射向四面八方。

任憑這一老一少身法再快,也無法躲閉這片針雨。

老叫化畢竟年事已高,又是首當其衝,身上中了無數毒針,一頭栽倒下地。

杜小帥雖以劍身貫注真力,吸住了迎面射至的一蓬毒針,但他一見李黑中針倒栽,不禁破口大罵道:“你娘咧!閉庖環稚瘢媼α⑿海脖渙硪慌疃菊肷渲新懟?

就在這老少二人情勢危急,千鈞一髮之際,突見一條紅影疾掠而至。

幾乎是同時,三魔頭正一擁而上,要待趁機向老少二人下毒手的一剎那,就聽一聲疾喝:“住手!”

三魔頭不由地一怔,只見來的是個紅衣蒙面女子。

毒針的毒性真霸道,老少二人剛見到紅影來到面前,便已雙雙昏了過去。

宇內毒魔見來的只是個女子,頓生輕敵之意,嘿然冷笑道:“小妞兒,這兒沒你的事。咱們都是老頭子,力不從心,要吊‘凱子’別處去吧!”

紅衣蒙面女子淡淡道:“是嗎?”

聲音竟似黃鶯出谷,乳燕歸巢,聽了真教人爽。

宇內怪魔淫笑道:“如果你喜歡年紀大的,我老人家也只好勉為其難,陪你玩玩嘍!哈哈……”紅衣蒙面女子似乎很老練,對這老不羞的輕薄之言毫不在乎,笑了笑道:“憑你一個老不死不夠瞧的,三個一齊上吧!”

宇內怪魔生性好淫,一聽可來勁了,放浪形駭地大笑道:“哦?你上下只能應付兩個,三個一齊上,你忙得過來嗎?”

紅衣蒙面女子冷聲道:“你們試試就知道了!”

宇內怪魔淫念大動,招呼道:“這小妞真夠勁兒,正合我老人家的味口,我要擾個先了!哈哈……”狂笑聲中,他已欺身上前。

不料紅衣蒙面女子疾喝一聲:“找死!”突然雙手一翻,幻出一片重重掌影,直向宇內怪魔罩去。

這老怪見多識廣,驚呼道:“蘭花手!畢旅嫻幕案糾床患俺隹冢樸耙訓攪嗣媲啊?

情急之下,兩隻怪腳剛向前一遞,尚未來得及制動機括,整個人已被掌影吞沒。

只聽他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哇!幣徽帕騁蜒餑:鏨磣酉蠖狹訟叩姆珞藎狗沙鍪芍狻?

其他二魔見狀,驚得傻了眼。

“蘭花手”是武林不傳之秘,出手之時,看不出任何徵兆和異狀,直到勁力解體,才轟然迸發,是一種極陰柔霸道的絕世武功。但要練成“蘭花手”,卻是難上加難,近百年來,武林中僅出現過一二人而已,真好比鳳毛磷角。

因為練這種絕技,必須是武功已有相當基礎的女子,且屬太陰絕脈之人,苦練三五載,只不過才入門,連小有成就都談不上。

像紅衣蒙面女子的出手,至少也得數十年功力,不然是不可能的!試想,青春就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誰願花上數十年光陰,去練這玩意兒?

正因如此,“蘭花手”絕技,在武林中幾乎已成了絕響,後繼無人,勢必會失傳了。

剩下的兩個魔頭,心知遇上這女子,已絕無生路。兩人交換一下眼色,有了默契,突然雙雙發難,情急拼命起來。

紅衣蒙面女子根本不容他們近身,“蘭花手”早已出手,剎時掌影重重,排山倒海般向兩個魔頭推去。

連聲慘叫,兩個魔頭雙雙倒地,抱頭滿地亂滾,也不知他們究竟傷了那兒。

紅衣蒙面人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一手提起杜小帥,一手抓起老叫化,竟然毫不吃力,朝西方疾奔而去。

四個老魔頭,四件奇形怪狀的兵器,正包圍著身負重傷的杜小帥……突然,四魔頭齊聲狂喝,四件兵器同時當頭擊下。

“礙…”

杜小帥從噩夢中驚醒,霍地挺身而起,只覺全身直冒冷汗。定了下神,心有餘悸地眼光一掃,發現是置身在一間整潔簡樸的雅房裡。

他夢中的驚呼,似已驚動了房外的人。

只見房門輕輕推開,走進一箇中年女子,來到床邊,輕啟朱唇問道:“你醒哪?”

杜小帥不知她是誰,小心謹慎增長嘴,只是微微點了下頭。但當她仔細這麼一看,不由地“咦?”了一聲,心忖道:“奇哉,怪哉,這女子怎會跟小師妹如此的象?”

那女子見他直髮愣,輕笑道:“不用懷疑,那日正好我經過蘇州城外,見你和一個老叫化,被宇內四魔的毒針所傷,昏迷不醒,把你們救了回來而已。”

杜小帥忙抱拳眨眼道:“多謝這位……這位大姐救命之恩!請問大姐,我那位老哥哥呢?”

那女子笑道:“他比你幸運,只是中了滿身毒針,我將毒針替他吸出,再用藥內服外敷,昨天就清醒沒事了。你卻比較麻煩,除了毒針之外,肩上的傷口中了另一種慢性劇毒,但不知道它的毒性,無法對症下藥。直到問了老叫化,才知你中的是‘散功星’。中了這種毒不會當即發作,直到將你全身功力漸漸散盡,始精竭力衰而死。”

杜小帥張大眼睛,癟罵:“你娘咧!那王八羔子……算啦,他已經死了,罵他也沒用。這位大姐,你救了我和我那位老哥哥,那幾個魔頭呢?”

那女子學他的口氣道:“你罵他們也沒用了。”

杜小帥眼珠子一轉,道:“你幹掉他們啦?”

那女子微微點頭道:“不用管他們了,你現在覺得怎樣?”

杜小帥站下床,活動一下四肢,又試著運功,笑得甚甜:“好象沒事了嘛!”

那女子欣慰道:“那就好,再遲一天,你的功力已散盡,救活了也活著沒什麼意思了。”

杜小帥又連忙雙手一拱,笑嘻嘻地道:“多謝大姐,尚未請教這位大姐……”

那女子笑道:“咱們到外面去聊吧,再不出去,你那位老哥哥快把酒喝完了。”

杜小帥只好隨著那女子出房,外面便是間小廳,只見老叫化正在桌旁大吃大喝。

一見他隨那女子走出,忙放下酒杯,迎上前道:“小兄弟,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可睡夠啦!”

杜小帥一拍額頭,笑:“哦?我昏睡了三天三夜?”

李黑道:“那可不!小兄弟,還不快向宮主叩頭致謝,宮主為了救你,可費了不少功夫啊!”

杜小帥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個性,惹笑道:“多謝宮主救命之恩……”

人已當真跪了下去。

那女子忙扶起他道:“快別這樣,快別這樣。”

杜小帥歪頭想了忠,道:“師父說過,大恩不言謝。我記在心裡。以後一定報答宮主的!”

那女子笑道:“你有這份心意就好了,來,坐下喝兩杯暖暖胃,待會兒再進食。”

三人各據一方坐了下來。

李黑一面舉壺斟酒,一面說道:“剛才老叫化正跟宮主談話,聽到房裡驚叫聲,宮主就趕快進房去,把咱們的談話打斷了。宮主,你剛才說的是什麼宮?”

那女子輕喟一聲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可能江湖中早已忘了,不提也罷。

我只是習慣了,至今仍以‘宮主’自居,過過於癮罷了,請別見笑。”

李黑笑道:“再怎麼說,老叫化的年紀總比宮主大,近幾十年來,江湖中有那些出名的人物,那些轟動的大事,那些有名的堡、宮、幫派等等,相信老叫化都還記得埃”那女子遲疑一下,忽問道:“你記得‘飄花宮’嗎?”老少二人猛眨眼,相顧愕然。

杜小帥笑憋著嘴:“飄花宮!那宮主是……”那女子淡淡地道:“我叫柳苔青。”

老少二人去天殘寺,已獲知玲兒的身世,怎會想到眼前這女子,竟然正是飄花宮主柳苔青!

杜小帥這下子可省不了啦,忙不迭起身離座,雙膝一屈脆下,大禮相見道:

“晚輩杜小帥,拜見伯母?”

柳苔青莫名其妙道:“你叫我伯母?”

杜小帥搔搔頭髮,道:“玲兒是晚輩的師妹……”不等他說完,柳苔青已急忙將他扶起,詫異道:“玲兒是你師妹?快坐下,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杜小帥坐回椅子,便將奉師命下山,以及當年師叔如何將玲兒送往九華山,交由龍駝子撫養長大。目前與李黑同赴天殘寺,聽得天殘子相告的那番話,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柳苔青靜靜地聽畢,不禁淚光閃動道:“謝天謝地,我總算知道玲兒的下落了……不瞞你們說,日前我正是要去天殘寺,問天殘子玲兒的去向,不想遇見你們被那四個魔頭……唉!這真是天意,真是天意!”

杜小帥也不由笑得甚逗人:“這次回山,師妹知道我找到了你老人家,一定會高興得亂跳的!”

柳苔青拭去淚痕,也欣慰道:“尊師龍駝子,一定就是神駝子。小帥,玲兒跟你拜的是同一個師父,她的武功想必也不錯嘍?”

杜小帥扮了個鬼臉,嗤嗤笑道:“不瞞你老人家,師妹目前是比我差一點點羅,不過她聰明伶俐得很,再過兩年,武功一定比我厲害啦!”

柳苔青笑道:“小帥,你不用謙虛了,其實以你的武功,要不是肩上的傷,中了‘散功星’功力正在逐漸散去,對付那四個魔頭應該沒有問題的。

對了,你們怎會跟那四個魔頭幹上了?“杜小帥乾笑道:“你娘咧!我跟老哥呆離開天殘寺,準備回蘇州城,半路上歇歇腳,坐在樹下聊起‘錢塘江轎龍’,樹上突然掉下個老傢伙……”頓了頓,便將雙方衝突,大打出手的經過說了一遍。

柳苔青聽畢嘆道:“你這孩子,當時若用‘心匕’,他們再多四個也不是你對手啦!”

杜小帥露出苦臉窘笑著道:“如果我用‘心匕’殺了他們,就遇不上你老人家了,所以這是天意!”

柳苔青聽得忍不住笑起來,伸手執起他的手道:“你這傻孩子,真傻得可愛!”凝視了他片刻,忽問道:“這些年來,玲兒跟你處得怎樣?”

杜小帥嫩臉一紅,弄笑道:“還,還不錯啦……她,她只是喜歡調皮搗蛋,我實在搞不過她。”

柳苔青輕輕拍著他手背,安撫道:“以後我見了她,一定好好罵她一頓,替你出氣。”

杜小帥翻個白眼,惹笑:“別罵她啊,否則她準和我沒完沒了啦!”

柳苔青捉笑:“好,看你的面子,我饒了她吧!”

杜小帥無聊地搔搔耳後,忽然想道:“伯母,當年闖進‘飄花宮’的那人,查出他是誰了嗎?”

柳苔青沮然搖搖頭遁:“這事以後再說,來,咱們先喝酒!”

突然之間,她似被慘痛的往事,勾起了無限的恨意,一杯接一杯地猛喝起酒來。

燈已掌上,酒將盡,人也有了幾分醉意。

醉的程度不同,醉態也各有千秋。老叫化是兩日不知酒味,不花錢的酒卯起來喝,幾壇酒下肚,喝得差不多了。

杜小帥的酒量只有一點點,但他無意中遇上了柳苔青,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心裡一爽,多喝了兒杯,不免醉態畢露,好象喝的比老叫化還多呢。

借酒澆愁愁更愁,多喝幾杯,柳苔青兩頰已泛起了紅暈,彷彿兩朵彩雲,平添無限嬌豔和嫵媚。

她仗著幾分酒意,開始述說著自己當年的傷心往事……雪山“飄花宮”,等於是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聖手書生陳逸能,在江南富甲一方,無意中邂逅了號稱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柳苔青,兩人一見鍾情,愛得死脫,以閃電式的速度就牽手啦。

柳苔青受了盛名之累,不願再跟江湖中人打交道,丈夫為了愛妻,便放棄江南的龐大家業,選了幾十名男女僕從,遠赴雲嶺雪山,建造了一座美輪美奐的世外官殿,命名為“飄花宮”,從此過著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不久,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生下了個可愛的女兒取名叫玲兒。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突然闖來個戴著面具的黑衣人。武功之高,簡直不可思議,居然神不知鬼不覺,闖進寢宮,驚醒床上一時相擁而臥的年輕夫婦。

黑衣人根本不把陳逸能看在眼裡,理都不理他,直截了當向柳苔青表明來意道:“聽說你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果然名不虛傳,乖乖地跟我走吧!”

聖手書生陳逸能聽得差點沒腦充血,怒斥道:“大膽狂徒,還不快滾,免得死得很難看!”

黑衣人當他是放屁,直接向柳苔青逼近道:“我再說一遍,乖乖地跟我走,否則,嘿嘿,我就要血洗‘飄花宮’,殺他個雞犬不留……”話尚未說完,憤怒的陳逸能已出手,直向黑衣人疾撲而來,以他仗以成名的“閃電手”攻出。

那知黑衣人竟不閃不避,直到陳逸能攻近,才反手一掌,擊得這為護妻的狂怒丈夫,整個身子如風斷了線的風箏“砰”地一聲撞破格窗,跌到了窗外。

尚在床上的柳苔青驚怒交加,雙後一撐,身子象箭似地射出,兩腳猛向黑衣人頭部踢去。

黑衣人閃身一讓,順勢出手快逾閃電,將她攔腰一把夾抱住,同時點了她的“章門穴”,使這位大美人全身一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飄花宮”的近百名男女僕從,由他們夫婦親自調教訓練,個個都會武功,這時早已驚動,紛紛趕到了寢宮外,但沒有主人的命令,不敢貿然闖入。

陳逸能這一下摔得不輕,為了擔心愛妻的安危,霍地挺身跳起,仍由震碎的窗口縱身而入,只見柳苔青已被那廝制住,頓時大吃一驚。

投鼠忌器,他不敢貿然出手,只得怒喝道:“快把她放下,否則我要你的命!”

黑衣人嘿嘿冷笑道:“就憑你?真是愛說笑!”

陳逸能嘴上硬,倒還真不了輕舉妄動,怒問道:“你究竟是誰?想幹什麼?”

黑衣人獰聲道:“我剛才一來就說明了,如果你故意裝蒜,我不妨再說一遍。

因為你老婆太美了,我看中了她,今夜要把她帶走,就這麼簡單!現在明白了吧?”

柳苔青穴道受制,不能掙扎,急得哭叫道:“陳郎,快來求我!快救我……”

陳逸能堅持鎮定道:“你武功雖高,我拼了命也不會讓你把她帶走,除非你能先打死我!”

黑衣人冷森森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會成全你的。不僅是你,誰要想攔阻。誰就互定了!”

陳逸能道:“飄花宮有將近百人,現在已包圍了,你能趕盡殺絕?”

黑衣人充滿自信道:“我會的!如果……”陳逸能趁他說話分神,突然不顧一切撲去。

不料黑衣人身形一晃,已閃避開去,怒喝道:“你再敢走近一步,我就先殺你老婆!”

陳逸能一怔,呆呆地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

黑衣人歪頭頭,忽道:“姓陳的,憑你一表人才,又有一身文才武學,更重要的是你富甲一方,以這樣的條件,天下什麼樣的美女娶不到,何必為了一個柳苔青,把命送了可划不來啊!”

陳逸能怒道:“天下美女多的是,你又為什麼偏要奪人之妻,看中一個有夫之婦?”

黑衣人獰笑道:“因為她號稱江湖三大美女之一,而我已下定決心,非把三大美女都佔為己有不可!”

陳逸能斥道:“你的野心倒不小!”

黑衣人道:“我把話已經說的夠明白了,天時不早,我也該走啦!”

陳逸能方才因變生肘腋,倉卒間不及摘取掛在壁上的劍,這時一聽黑衣人要把他愛妻擄走。情急之下,霍地掠身摘劍,擋住了房門口。

“錚”地拔劍出鞘,振聲喝道:“快把她放下!”

黑衣人毫不在乎地聳肩道:“你要為她拼命?”

陳逸能真是快被氣死了,憤聲道:“你也總算明白了!”

柳苔青急叫道:“陳郎,他的武功太高,你不是他的對手,讓他把我帶走好了。但你放心,妾身已決心一死,也絕不會讓他得逞的!”

陳逸能一時心痛如絞,仗劍當門而立,兩眼狠狠瞪著那黑衣人,眼中幾乎冒出火來。

黑衣人有恃無恐,挾著柳苔青,大步向房門口走去。

柳苔青心知丈夫絕非黑衣人對手,情急叫道:“陳郎,快退開,不要攔阻……”可惜遲了,陳逸能已不顧一切,挺劍刺出。

黑衣人左手扶持柳苔青,右手單掌疾推,一股強勁無比的掌力,挾雷霆萬鈞之勢,猛向陳逸能轟去。

“轟!”如同一聲悶雷,陳逸能被那股強勁掌力擊中,頓時口中鮮血狂噴,身子搖搖晃晃起來。

黑衣人趁機衝上前,再當頭一掌臂下,只聽陳逸能一聲慘叫,已被劈得腦袋開化,腦漿鮮血迸射。

柳苔青驚聲慘呼:“啊!陳郎……”

黑衣人奪門而出,只見幾名年輕女婢,已一字排開,仗劍擋住了去路。

柳苔青眼見丈夫慘殆在此人掌下,已是悲痛欲絕,正待自行咬斷舌根,追隨陳郎去九泉之下,突聞一陣嬰兒啼聲傳來,猛使她想起了襁褓中的幼女玲兒。

黑衣人這時大喝道:“一群不怕死的,來再多也死不夠!”

柳苔青忽叫道:“慢著!我丈夫已死在你掌下,你還要怎樣?”

黑衣人獰笑道:“這樣豈不更好,你就無牽無掛,可以乖乖跟我走了!”

女嬰的啼哭聲不斷傳來,使柳苔青一時心痛如絞。

黑衣人似有所悟,冷酷道:“噢,你還放心不下那小雜種?沒問題,我替你解決,讓你死了這條心!”

說完便循啼聲走去。

柳苔青差點沒急昏過去:“你,你不可以……”幾名女婢眼見女主人受挾持,突然奮不顧身撲來,企圖全力搶救。

不料剛一撲近,被黑衣人連連發掌,以那強勁的驚人掌力,轟得紛紛跌開,一個個四腳朝天,八成是追隨男主人去了。

黑衣人冷笑道:“哼!再來就讓你們死了了(死光)!”腳步突然加快,衝向走道。

循聲衝至一間房門口,見房門關著,啼聲便從房內不斷髮出。

黑衣人一掌將房門震開,只見一箇中年褓母,正緊緊抱著個女嬰在哄,偏偏女嬰驚哭不停。

一見黑衣人闖入,褓母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兩腿一軟,跪在地上哭求道:

“饒命啊!饒命……”黑衣人走上前,伸手要奪大嬰,褓母驚得急忙逃開。

柳苔青急叫道:“不許傷我女兒!”

黑衣人威脅道:“如果你乖乖跟我走,我就饒她一條生命,否則,嘿嘿……”

柳苔青美目一轉,沮然道:“好,我答應跟你走,但要讓我再抱一抱女兒,最後喂她一次奶,否則我寧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黑衣人沉吟一下,才勉為其難地道:“好吧,諒你也逃不走!”隨即將柳苔青放下,拍開了她的穴道。

柳苔青跳起身,直向褓母撲去,從那婦人手中接過嬰兒,緊緊抱在懷裡,一面輕拍,一面流著淚哄道:“乖女兒,不要怕,媽媽在這裡……”嬰兒似了驚嚇,又象是餓了,卯起勁哭,而且愈哭愈來勁兒。

那年頭尚無奶粉,非得吃母乳,而飄花宮的男女僕從,絕大多數是打光棍的,縱有幾對中年夫婦,那有這麼巧,正好生了孩子趕上當奶媽,所以柳苔青非親自餵奶不可。

玲兒從出世就養成了良好習慣,夜裡吃飽了奶,一覺睡到大天亮,柳苔青才去褓母房裡喂她。

萬一夜裡醒了哭鬧,反正只相隔一條走道,做母親的隨時可趕來探班,通常都是褓母哄哄就沒事了。

柳苔青這時心痛如絞,懷抱著愛女,忍不住淚如而下。她已顧不得黑衣人站在一旁,解開了胸襟,掏出奶來,將奶頭塞進嬰兒口中。

嬰兒這才停止啼器,小嘴用力吸吮著母親的奶頭,將那維持小生命的乳汁,連續不斷一口口地猛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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