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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台北 遠揚大飯店 二十二樓頂游泳池
采會員制入場的這個游泳池,唯有持有面額高達新台幣一百萬元的、遠揚集團休閒白金卡的客人才能進入,是政商名流極為鍾愛的休憩場所。
它的特別在於那夜晚既能仰望星空、又能俯瞰市區萬家燈火夜景的泳池,池畔四周名牌商品商店林立,更有極具國際情調的酒吧、咖啡廳、美食專賣店可供來客利用,簡直就像一個小型渡假中心。
今晚,季星采獨自一人來到這兒游泳。
朗哥哥去參加一樓大廳的重要餐宴,叫她乖乖待在樓上雙人套房等他回去,還丟了一張白金卡給她,叫她想買什麼就去買、想玩什麼就去玩,但她就是不可以跑到遠揚大飯店整棟大樓的範圍之外。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一直就不懂!十五年來,她也不想去懂了。
她知道今晚他帶出去參加宴會的女伴是誰,是江?玲,一個家世赫赫有各的千金大小姐,也就是「季風集團」總裁季朗,最佳生意合作對像江氏企業董事長的女兒。
她算什麼?只是他從小到大的玩具而已。而且,在他生活週遭的人們,極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除了季爺爺和季家的女傭王媽之外。
那是當然的。當年季爺爺帶著七歲的他,到黑道某大幫的本營買防身手槍,他卻順道買下了三歲的她,從此以後,她的生命中就只有季朗、也只能有他。
而王媽則是將她從小照顧到現在的人,她畢竟是女孩,童年時代的季朗,再怎麼想要把當成寵物的她親手養大,也有他技術上不能克服的事。
比如,她初次來潮那一次,就差點兒將他給嚇壞了。
用一條大毛巾將穿泳裝的自己裹起來,悠閒坐在池畔躺椅的季星采,嘴角浮出一絲微笑,心中掠過一股報復的快意。
在季朗長期的欺壓和欺負之下,她鮮少有能反抗他、和發洩自己怒氣的權利,那一次「意外」,是她很少數能反過頭來傷他的時刻之一。
想到這兒,她唇邊的笑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來不記得自己家人是誰的她,只記得三歲時,她曾經待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身旁還有許許多多跟她年紀不等的小女孩,也是跟她一起待在那個地方。她們有的哭、有的鬧、有的互相交談,就只有她,什麼聲音都不敢發出,只是安安靜靜坐著。
然後突然間,一個伯伯就來牽著她的手,帶她走出房門,將她交給了當時七歲的季朗。
從那時候起,她不幸的生活就開始了。
在他身邊,她永遠不能有隱私權,不准擁有喜好,更不准上學、交朋友。好幾年前她就已經被他奪去貞潔,就連現在,她都已經十八歲了,她的肉體還是得隨他恣意利用,不得有怨言。
記得前一陣子,江?玲走入他的生活時,不知為何,她不但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受,反而還不自量力地、想找回他對她一向緊迫盯人的注意力。
可惜她失敗了!而且敗得很慘很慘!只因朗哥哥根本以看她痛苦地陷在懵懵懂懂的感情掙扎中為樂。
經過了那麼傷痛的經驗後,她學會了沉默、逆來順受、隨波逐流,反正寵物就是寵物,哪能干涉主人的生涯規劃和感情世界呢?
以後,不知是何時的未來,當他不再想要她時,她很肯定他一定會把她逐出季家門,讓她去外頭自生自滅,她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她打了個寒顫,正想起身去換下衣服回房時,她注意到坐在隔壁一個空位旁的中年女子正目下轉睛地盯著她。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輕問。由於長期被季朗關在家中,她已經變得有點畏懼陌生人。
「小姐,我知道我很冒昧,可是……我能不能請問你,你的大腿上是否有一個粉紅的心型胎記?」那名女子說話的聲音在顫抖,眼中也開始凝聚淚水。
季星采驚愕極了!她選擇沉默以對,並轉頭不再理會她。
她的確有那麼一顆胎記,可那是在她的大腿內側呀!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一想到她在游泳時,竟然被陌生人刻意觀察了,她就覺得非常可怕!
豈料那名中年美婦竟不死心,她很快站了起來,走到她的座位正對面之前,並繼續迫切追問:
「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小姐,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腿?剛才我在游泳時只是模模糊糊看見,我必須確認!」
「不要。」季星采警戒地拉緊毛巾。「你再這樣無理取鬧,我會叫飯店警衛過來喔。」
世間無奇不有,也許,她是碰上奇怪的窺伺狂了,她真的越來越恐懼,呼吸也越發急促。
「對不起,我必須親眼再一次證實,我並沒有看錯。」那女人一邊滿懷歉意地說,竟然一邊就要把她的大毛巾扯開。
「不要!你不要這樣!我要大叫囉!我是說真的!」她當然不想讓她隨心所欲瞧著自己。
要是知道這件事,朗哥哥一定會責怪她的,說她為什麼要去惹起別人的注意,他一向就好討厭這類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她怕!她怕他又要罵她、責怪她、懲罰她。
就在兩人拉拉扯扯之間,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高中生模樣的男生,很快趕了過來。
「瑩瑩!你在做什麼?快放開人家呀!」她的丈夫言承平勸著,訝異妻子的反常行徑。
「我看到了!她的大腿內側有心型胎記!我相信她是我們的女兒!你仔細看一看,她的長相跟我年輕的時候,不是也有幾分相似嗎?」李瑩急切地說,淚水竟然紛紛滾落。
言承平和兒子言世鈺有如被平地一聲雷給震撼,兩人都瞠大眼睛,打量坐在躺椅上不安的少女。
她絲絹般的直髮到達及腰的長度,襯得她全身的肌膚非常白嫩,甚至有幾分嬌弱的蒼白。流轉的眼波中,盈滿我見猶憐的嬌怯,小巧的紅唇也怯生生地微顫,令人直覺就想將她捧在手心上呵護,不讓她受到一絲絲傷害。
眼前的季星采實在太像少女時期的妻子,言承平表情不再平靜,轉而語氣激動地對她說:
「小姐,你很有可能是我們言家失散多年的女兒,請問你能不能和我們一起去醫院做DNA的監定?我知道這冒昧的請求,最後可能只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可是這件事對我們一家人真的很重要!只因我們已經找女兒找了十五年了!」
說到最後,連這名中年男子都眼眶泛紅了。
「小姐姐!你就答應我爸媽的要求嘛!拜託你囉!」今年念高一的言世錳,嘴甜地在一旁敲邊鼓。
從小,父母就一直告訴家中獨子的他,他還有一個大他兩歲的姐姐,叫他絕不能忘記她。多年來,他何嘗不是跟爸媽一起衷心盼望,他們一家四口團聚的日子能來臨呢?
血緣天性的直覺告訴他,他們非常可能已經找到姐姐了!
「請你們讓我先想一想……」季星采咬唇低下頭,心頭悸動的情緒簡直無法用筆墨來形容。
怎麼那麼巧合?就在她的生命深陷痛苦深淵的時刻,她竟然就碰上了可以帶她跳脫出來的人,而且這些人,還很有可能是她的家人。
其實不用經過精密的監定,她就已經感覺,他們三個的確是她十五年前失去的家人。當她看到中年美婦的眼睛,她早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了!
她該怎麼辦?
若是她堅持不肯跟他們去醫院檢驗,事情會到此結束,而她的人生依然會持續先前悲哀的模式,繼續任季朗玩弄她的身體和感情。
若是她大膽地自己選擇、跟隨眼前這一家人走出飯店外呢?
朗哥哥一定會非常生氣,她竟然沒聽他的話,乖乖待在「遠揚」的範圍之內,而且他一定會對言家人施以可怕的報復!
她很清楚知道,萬一被他發現,她可能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他絕對會破壞她和家人團圓的機會,甚至把她藏到某個台灣之外的國度,叫她從此和她的家人永遠不再相見,也都是他極有可能的做法。
以她認識了十五年的他的脾性,這絕非誇大其辭。
她好痛苦!好痛苦!
如果可以,她想逃!想逃!她不想再過被他任意擺佈的日子了!她不想繼續看他和江?玲的親密姿態而痛心,又要被他一再擁抱、一再確認她永遠是他的玩具。
如果她不想讓靈魂枯萎而死,她必須現在就做出決定,這是一線她邁向自由的曙光啊!
就算眼前三人不是她的家人,其實,自從之前他為了江?玲傷害她的心之後,她就已經好想偷偷離開季家!
只是她根本沒有錢、沒有身份證、也沒有登記在季家的戶口名簿上,在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證明她的存在。
除了季朗之外。
她真的不能再繼續過這樣的日子了!
從他發現江?玲可以讓她覺得很難過之後,他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利用她刺激她,讓她心上的那塊傷痕,一直無法癒合地淌著血,卻是有苦說不出,只能將這莫名的傷痛默默吞下。
她再過這種異於常人、被他精神虐待的日子,她猜,總有一天,她搞不好就發瘋了!
到那時候,她會瘋得只要季朗願意施捨給她一點感情和一點溫存,她就會感激涕零,全無自尊地任他窺見她最深沉的心事。
這種事情,她絕對絕對不能讓它發生!
十五年來,她只為他一個人活,從現在起……不,是從他把江?玲帶進他的生活後,她就得為她自己而活,否則,連她都要覺得自己實在太可憐了!
「言先生,當初收養我的人,不是什麼好人,我如果就這樣跟你們走出飯店,我怕他會很不高興。」季星采終於抬頭對他們說,眼中閃著柔和的光芒。
她想自由是一回事,可是,在還沒確定眼前三人真是她的家人之前,她也不想讓自己害慘了他們。
聽見她並非不想跟他們去醫院,只是礙於他人的控制,而且她又是這麼善良地在替他們一家三口著想,言承平更是激動地說:
「你別怕!不管你是不是我們的女兒,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我都可以想辦法幫你解決。再說,如果你真是我們想的那個身份,我就算拼著『言氏集團』的一切不要,也要讓你回我們一家人身邊!」
「言氏集團?」
「哦,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言氏集團的總裁,我叫言承平。」他掏出燙金的名片遞給她,然後又指著身旁兩人說:
「她是我的太太李瑩,他是我的小兒子言世鈺。請你不要介意我們夫婦剛才的失態,因為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我們都想盡快掌握可以找到女兒的訊息,也就因而急躁得忘了禮數了!」
李瑩急切地插話問:「收養你的人是誰?我們可以去找他談談,看他要什麼條件,才肯讓你跟我們去醫院走一趟?」
「不!我不能讓你們知道他是誰,我也不想讓他知道你們!坦白說,我早就想逃開他了,只是一直沒有好機會……」季星采緊張萬分地說,還不時以眼角瞄向出入口大門,生怕下一秒,季朗突然就出現了!
「跟我們走吧上言家會照顧你的。」驚覺眼前的少女,似乎不知吃了多少年的苦頭,才會講出這一番苦澀的話,言承平再也忍不住提出要求。
即使DNA檢驗出,她並非他們的女兒,他也寧願當成是自己做善事,救了一個好女孩逃出壞人的魔爪。
年近五十的他社會歷練何其豐富?這女孩的本質無法逃過他的法眼,他對她的感覺真是越來越親切!越來越有緣!
「即使我不是你們的女兒,你們也願意?」她吃驚地望著他們。
「沒錯!而且言家的經濟能力,剛好也足以做到,我才敢說出這種提議。」言承平堅決地說:「我聽得出來,你很怕收養你的人,甚至沒稱呼他一聲。今天在這兒,我太太她無巧不巧認出了你腿上的心型胎記,正好是我們那個三歲就被壞人抱走的女兒、身體上最明顯的特徵,無論怎麼說,這就是我們的緣分。」
「孩子,跟我們一塊離開,好嗎?」李瑩切切地請求。「若是你不肯讓我確認,你是不是我的女兒,我一定無法安心吃睡!就算你是在同情一個思女心切的阿姨,好不好?」
「你們難道不怕嗎?也許,我並不是個好女孩,你們也許以後會後悔,曾經在這個地方遇見我……」季星采遲疑地問。
「你是一個好女孩,我很肯定。」言承平溫和地說。
她的心軟了。
多久了?似乎是一輩子了!從來就沒人對她那麼好、那麼把她當成一個寶貝在疼惜。
以王媽為例,她對她一直就是虛偽的客氣,季爺爺則是不曾正眼看過她一眼。
至於她的朗哥哥呢?
她根本不清楚,她算是他的什麼,她只是一直被他強迫待在他身邊,被他強迫要以他為中心,每一件她想做的事,都已經讓他給訓練得非得經過他允許不可。
如果悄悄離開季家,她會變得如何呢?
至少,她可以不用再痛苦了!最近,她已經好怕好怕這種莫名的心痛了!她要離開!她要離開!
她不想再見到季朗了!那個只會利用她的身體洩慾的男人!那個永遠都不讓她自由的男人!
「我跟你們走,我想,我再也不會回我收養人的家了。」季星采簡單地回答。
就像言先生願意相信她,她也直覺相信,眼前這三人一定是好人。
「好!那我們動作快一點!世鈺,你快點幫姐姐收拾東西!」言承平壓抑長久宿願即將實現的喜悅預感,快速地指揮一切。
李瑩也緊緊攬住她的小肩,同她一起快步走出遊泳池畔,生怕又有人過來跟她搶女兒。
即使還未真正證實她與言家的血緣關係,不知不覺之中,她就已經將她當成親生骨肉在看待了。
拿著大包小包的言世鈺,更是快樂又緊張地跟在父母和姐姐身後,心中盈滿雀躍之情。
是的!他的姐姐終於回家了!他真的這麼覺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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