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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莉雅剛和彭爵士步出舞池,便收到一封盛在銀盤上的信。「抱歉。」她對她的舞伴一笑,拆開那封信。

  「當然。我想,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吧?」

  莉雅瀏覽著簡短的內容,暗自希望彭貝利不會注意到她手套下的手指正在發抖。

  如果你珍惜你丈夫的性命和榮譽,就立刻出來。一輛馬車在轉角等你,上面有你會需要的衣服。抵達目的地時,車伕會給你指示。記住,時間是寶貴的。

  「不,」莉雅道,非常燦爛地對爵士一笑。「沒什麼事。只是一個朋友告訴我她要到花園去透透氣,邀請我加入她。我想她覺得派人送字條給我比讓她在人群中找我容易多了。你不介意我失陪一下吧?」

  「當然不。」彭貝利優雅地彎身親吻她的手。「好好玩,安夫人的花園相當大。再一次恭賀你,康路克是個好男人。」

  「可不是嗎?」

  莉雅謹慎地自一名男僕手中接過她的斗篷,解釋說她打算到花園走走,發現屋外挺涼的,然後從容不迫地朝一扇落地窗走去。

  不一會兒,她已深入安潔絲精心修整過的花園陰暗處。好幾排樹籬和精心設計過的各種形狀的樹叢把她與舞廳的落地窗隔開來。安潔絲的花園就像她本人一樣,莉雅發現,美麗、完美、高不可攀。

  爬牆花費了她一點工夫。她不得不把禮服撩到大腿際以完成這個動作,心想路克若看到她露出這麼多腿會怎麼說。這念頭讓她眼淚盈眶,她立即拂去它們。等她見到艾理查,一定要給他好看──如果路克還沒做的話。

  巷裡的惡臭令莉雅皺皺鼻頭。她穿上斗篷,把帽子拉上,然後疾步走向轉角。

  一部租用馬車正等著。一個顯然已半醉的車伕以嘲諷的尊敬碰碰帽子。「我想你就是我在等的『淑女』了。」

  明白他大概以為他正要帶她去會她的秘密愛人,莉雅什麼也沒說,迅速進入馬車。她尚未就座馬車已突地啟動,她差點摔倒。

  她伸手想穩住自己,卻摸到了一個袋子,立即明白裡面放著的是某人要她穿上的衣服。

  她自袋中拉出長褲、襯衫及靴子,腹中一陣作嘔的翻攪。這不是巧合。不論送信的人是誰,他一定知道她在夜裡穿著男裝的習慣。如果這人知道這樁秘密,可能也知道別的。

  一個鬼魂會知道這些事,她想道,或是一個像她在衛森姆家追蹤那男人一樣追蹤著她的人。她打個哆嗦。

  但現在她不能想這件事,她告訴自己,飛快換上男人的服裝。的確,她不能想它,唯一重要的是救路克。

  馬車於「綠豬」外停下時,她的胃再次一陣翻騰。選擇這個地方也不是巧合,那個人知道一切。

  她雙手發抖地在男性服裝外再套上斗篷並拉上帽子,然後迅速捲好她的禮服及其他衣物塞進袋子裡。

  「樓上第三個房間。」在她跨下馬車時,車伕說道。「我相信你會玩得很愉快。你們上流社會的人經常是如此,不像我們這些必須工作生活的人。」他甚至沒再看她一眼,只是再喝一口他的酒便揚長而去。

  莉雅看著馬車駛出視線外,這才脫下斗篷並戴上一頂附在袋中的高頂帽。她深吸口氣並挺直身子,勇敢地走進那家賭場的前門。

  這次的感覺完全不同,她緊張地想道,知道這是路克在她身邊才使一切看來像個大冒險。壁爐的火光映出「綠豬」粗鄙的客人們的身形,使他們看來像來自九泉之下的惡魔。嘶啞、酒醉的笑聲令人非常不安,她有種火爆場面隨時就要爆發的感覺。當她走向樓梯時,一名女侍步向她。

  「你不是想一個人上樓吧,先生?你會需要個女伴,我現在剛好有空。」

  莉雅狂亂地思索回答。「謝謝你,但上面已經有人等著我。」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嗯?」女侍眨眨眼。「我剛才看到你的『朋友』上去,而我不是會批評這種事的人。況且,那人已經付錢租了房間。祝你好運。但如果你決定還是寧可要個女人,就喊白蒂一聲,好嗎?」

  莉雅不解地看著她。「好,謝謝。我會這麼做。」

  白蒂爆笑。「你們這些比流人士總是這麼容易辨別,就連在這種地方還不忘記禮貌。」她回到人群中,嘴上仍低笑著。

  莉雅不快地爬上樓,一手仍抓著放有她衣物的袋子,斗篷掛在手臂上。

  來到樓梯頂,她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條黑暗的走廊上。當她經過兩扇門並在第三道門前停下時,可以聽到那些房間傳出的淫猥笑聲與呻吟。

  她在目標前遲疑一下,然後好奇地敲敲第三扇門。它立即打開。

  羅依莎站在門口,穿著男人衣服的她比穿女性禮服的她看來甚至更具風情。

  「羅夫人,真是令人驚訝!」莉雅努力保持冷靜──幾乎可說事不關己──的口氣。路克在面對意外情況時總是如此。至少她不是在和衛森姆復活的屍體打交道,莉雅告訴自己。「我丈夫在哪裡?」

  羅依莎以一種可怕的滿足神態微笑著,露出她手中那把槍。「你不進來嗎,史東華夫人?我一直在等著你。」

  由於一開始的震驚已過,莉雅告訴自己必須保持鎮定。如果她歇斯底里起來,對路克不會有助益。「艾理查和你同黨嗎?」她問道,踏入房間。「我不認為這整件事全是出自你一個人的手。你習於利用你的男性朋友,對不對?」

  「你真是精明。」依莎後退,兩眼火熱。「話說回來,你一直是個聰明的女孩,不是嗎?有點太聰明了。現在你將為它付出代價。」

  莉雅仍抓著衣袋與斗篷,走向壁爐並倚向它。「你不是想告訴我這一切全是因為你不大喜歡我吧,夫人?我到底對你做過什麼?」

  「你殺了他,就是這件事。」依莎嘶啞地說道。「你殺了衛森姆,毀了一切。」

  莉雅一僵。「或許你能好心地告訴我我毀了什麼?」

  「我原先全計畫好了,你這個愚蠢的婊子。衛森姆打算在殺了你母親之後娶我,我花了好幾個月才逼得他有足夠的勇氣謀殺凱琳。好幾個月!」

  莉雅幾乎癱在爐架上。「你教唆他謀殺我母親?」

  「你以為他會自已這麼做嗎?若沒人逼他,他沒這個膽。他不認為有必要,總是說他反正已經把她的錢弄到手了,她活著或死了又有啥關係。但我沒能沾到手,於是我告訴森姆除非除掉她,否則他不能得到我,而他非常想要我,莉雅。最後他策畫了那樁騎馬意外。」

  「我就知道是謀殺,甚至在他招供之前就知道。」

  「是的,你馬上就猜到了,不是嗎?不到兩個月後,他的行為開始變得古怪,老說他見到你母親的鬼魂。我怕他會喪失神智,在他能娶我之前就把自己弄進瘋人院。於是我決定親自去看看他的宅子裡夜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莉雅緊抓住袋子。「他拿刀追我那一夜你也在場,是不是?」

  「你以為那把刀是誰給他的?我告訴他他必須再次殺了凱琳,而這回她會乖乖待在地獄。他在發酒瘋,凱琳回來糾纏他的想法使他照我的話做。」

  莉雅的脈搏加速,半因怒氣,半因恐懼。「我的丈夫在哪裡?他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全部都算好了,莉雅。他會到的,別怕。艾理查正帶他過來。」

  「原來艾理查也有份。」

  依莎握緊手槍大笑。「噢,是的,以這種特別方式了結此事就是艾理查的主意。他和康路克有筆舊帳要算。我同意只要能讓你死,照他的方式來也行。」

  「你那麼喜歡我那個酒鬼繼父,以至於要為他復仇?你對男人的品味真是嚇壞我了,羅夫人。可是話說回來,我猜我不該這麼驚訝的。畢竟,你姘上了艾理查而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是嗎?或許你是喜歡和你一樣下流的男人?」

  「我告訴過你我喜歡可以任我操縱的軟弱男人。它使得一切容易多了,你瞧。衛森姆曾完全在我的掌握中,艾理查現在也是。」

  「你是怎麼挑上艾理查當你的幫手的?」

  「我聽說他和康路克間有點心結。於是當康路克開始追求你,我便決定一個像艾理查那樣不喜歡他的人對我很有用。」

  「現在殺我有點太遲了。」莉雅指出。「我丈夫現在有合法控制我的權力。即使他死了,遺產也會交給我們其他的親人,包括我姨媽。你連一文錢也拿不到。」

  依莎眼中閃過憤怒的光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導致可憐又愚蠢的森姆墜樓的那一夜,便剝奪了我掌握你財產的機會。你毀了我所有的計畫,現在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你為什麼等這麼久才復仇?為何在衛森姆死後到歐陸去?」

  「因為我怕你會發現我牽涉在內。你是那麼該死的聰明,我不能冒任何險。我無從得知你知道多少或森姆在他企圖殺你那一夜說了多少。他死的那天晚上我就跑了,因為我怕你會把整件事拼湊起來。但你從來沒有。」

  「沒錯。但在過去幾個月裡,我有種某件事尚未結束的奇怪感覺。」那些噩夢是在她認識羅依莎不久後才開始的,莉雅心悸地發現。

  「我不喜歡歐陸的生活。」依莎冷冷地繼續說。「噢,剛開始它挺適合我的,但在我和一名年輕的義大利伯爵牽扯上後,麻煩開始出現。因為他的母親,你知道,她怕她的寶貝兒子會娶我,而她不能忍受家族財產落入我手中的想法。她想辦法把我踢出較高級的社交圈,毀了我所有的機會。真讓人不快。」

  「於是你決定回英格蘭。」

  「我在這兒才有最好的機會找到另一筆財富。記住我的話,我會很快找到另一個衛森姆。我第一任丈夫留給我的錢已經用罄,我發現自己需要更多的錢。在歐陸時,我透過朋友繼續得知你的消息。好幾個月後,我知道自己安全了,於是回到倫敦。」

  「並且決定要我為毀了你的一切而付出代價?」

  「正是。但我要除掉你也是為了斬草除根,你隨時有可能會把整件事湊在一起。既然我在英國必須無後顧之憂,就不能冒險讓你發現我和你母親的死有關。」

  「是你把領巾和鼻煙盒放在你知道我會發現的地方。」莉雅道。

  依莎看看她的長褲和靴子,怪異地一笑。「你不是唯一知道享受男性打扮的自由的人。順便一提,我欠你這個人情。你想會不會有一天女人也能在公開場合自由穿著長褲呢?」

  莉雅不搭理這個問題。「你在夜裡跟蹤我?」

  「噢,是的。我跟蹤了你好幾星期,得知你的習性並訂好我的計畫。當你認識康路克後,一切變得更容易了。你開始冒那麼多險。」

  「對。」甚至比路克以為的更危險,莉雅想道。「那天晚上幾乎在這家酒館外輾倒我的人是誰?」

  「艾理查。我告訴過他只是要嚇嚇你,我想那笨蛋八成在過程中發現除去康路克的機會。事後我對他非常生氣。」

  「還有那名襲擊我丈夫的人?」

  「艾理查為我僱用的。你本來應該再次被嚇到的,或許還被那把刀劃一下,但就這麼多。誰知事情出了差錯,當晚你們並未照以往的方式行事。康路克照舊到花園去接你,但你並未和他一起回馬車。那人還是攻擊了他,認為自己必須賺點錢。」依莎說道。

  莉雅想起那一夜是她要路克到花園去,因為她想告訴他她要與他開始一段韻事。當晚她並未計畫出去歷險,因此沒和他一道回馬車。

  「為何用裝神弄鬼的伎倆,依莎?為何大費周章用領巾、鼻煙盒和使死人復活的論文?」

  依莎的眼一亮。「當然是來自你的靈感。你不欣賞這反諷嗎?我要你被嚇得心神不寧卻無人可投訴。畢竟,有誰會相信衛森姆爬出墳墓來殺你呢?我的原始計畫是要嚇得你以為自己瘋了。如果你進了瘋人院,一切就簡單多了。想想看,你下半輩子都被練在一面牆上等死。一個神智清楚的女人被困在一個瘋子的世界裡,它將是最大快人心的結局。對我而言也是比較安全的。」

  莉雅點點頭。「你就不必冒被問吊的險來謀殺我了。」

  依莎一頓,考慮莉雅的話。「對,我不喜歡親手殺人。然而在你嫁給康路克並如此突然地離開倫敦後,事情變得非常棘手。你很可能向康路克坦白一切,他可能會決定展開調查。到那時,我開始同意艾理查所說的:你們倆都得死。」

  「你還沒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依莎,我丈夫在哪裡?」

  「艾理查在帶他來這裡的路上,如此你們倆可以死在一起。它將絕對充滿悲劇性且非常浪漫,我向你保證。我們應該不必再等多久了。」

  莉雅冷淡地一笑。「恐怕你在派艾理查見我丈夫這件事上犯了個大錯。路克很快就會到,這點我毫不懷疑。但我猜艾理查不會活著陪他來。」

  依莎走到窗口,眺望環繞「綠豬」的那條骯髒小巷。「我恐怕你對你丈夫的能力過高的信心,莉雅。」

  「我對他的謀略有極大的信心,夫人。」

  艾理查的馬車裡──它停在「綠豬」附近的一條路上,路克看到莉雅步下馬車並走進那家賭場。他的手緊握成拳。

  「你剛簽下你的死亡證書,艾理查。你實在不該把我妻子扯進這件事。」他冷冰冰地說道。

  「你的妻子早在我之前就扯進來了。」艾理查發出滿足的低笑。「她的死對依莎的重要性正如你的死對我有重大意義一樣。」

  「你想怎麼做?」

  「我想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你素以策畫及謀略聞名,康路克,因此你應該能瞭解我的計謀的高明之處所在。」

  路克的目光並未離開「綠豬」的前門。他可以感覺艾理查的緊張充斥在馬車內。「你是個懦夫,也是個傻瓜,艾理查。這項組合意味著無論你的計畫是什麼,都將以失敗落幕。」

  艾理查微舉起手槍,滿足的微笑轉為一聲咆哮。「等著瞧,康路克,這次你的運氣終將用完。今晚你輸的不將只是你的性命,還有你寶貝的榮譽。明天早上,全倫敦都會談論著史東華伯爵夫人是如何離開了安夫人的舞會到一家賭場樓上私會她的無名情人,而你又如何跟蹤她並發現她與別的男人在床上。」

  「這男人是誰?」

  「沒人知道,因為他在你忙著殺妻時神秘地逃跑了。」

  「那我自己的死呢?怎麼解釋?」

  「簡單。像你這種地位的男人除了舉槍自盡還能怎麼做?」

  「告訴我,姓艾的,那天晚上是你通知南夫人莉雅的去向嗎?」

  艾理查淡淡一笑。「和往常一樣,當晚我跟蹤她離開舞會,當我發現你帶她到那家客棧幽會時,我便想我報復的時候到了。我相信當你們被人逮著時,你的名譽將毀於一旦,你也會被社交界摒棄,俱樂部無疑會把你掃地出門。但你的動作太快,幾個小時後就娶了那個小姐,而一等南夫人和安潔絲公開贊同你們的婚姻,便什麼都無計可施了。」

  艾理查揮揮他手中的武器,這動作洩漏了他的焦慮。「我想我們已經給我的搭檔足夠時間和你妻子獨處了。依莎有貓的本能,你知道,她想逗她的受害人幾分鐘再讓她死。」

  路克舉步跨下馬車,腳下一個不穩而必須抓住車門並壓下一聲呻吟。

  「天殺的,康路克。」艾理查急忙後退,在他抓東西恢復他的平衡時,手槍猛地一揚。

  「抱歉。我的腳。它有在不適當的時候出問題的毛病。」

  「閉嘴,然後給我下車!」艾理查緊張地說道。

  路克遵從,小心地移動,看著艾理查尾隨而下。

  「後面有一道階梯,我們走那裡。」艾理查說道。「我不想讓你在賭場裡企圖逃跑,而讓人目睹我必須射殺你。」

  「你真有遠見。」路克走向那條通向「綠豬」後方的陰暗巷子。他熟悉黑暗。那些和莉雅在三更半夜亂逛的經驗派上了用場,他諷刺地想道,他已經習慣在夜最深的地方行動。

  直到他們來到那道階梯,他才採取行動。在艾理查的命令下,率先登上樓梯。

  「快點!」艾理查說,聲音已開始顯得焦慮而且輕顫著。

  「這對你一定很不好受,艾理查。你的神經一向有點衰弱,不是嗎?我可以想像你現在的緊張。」

  「該死的你,康路克。你很快就會為此付出代價,我發誓。動作快!」

  路克等到自己踏上第三階才故意讓他的傷腳再次一軟。他開始向後仰,雙手亂揮。

  「搞什麼鬼……」艾理查本能地閃開,但樓梯太窄。當路克全身重量撞上他時,他只能伸手去抓搖搖欲墜的欄杆。他掙扎著握好手槍開火,但已太遲。

  這掙扎很短暫。兩個男人皆滾下那三級階梯。路克的注意力全在艾理查手中的槍。艾理查的手指開始扣緊,路克雙手把對方的手強壓過他的身前。

  艾理查瘋狂地喘息著。手槍開了火,子彈在近距離下射入他自己的胸口。他大叫出聲。

  路克感覺到這男人的震驚及突然的虛軟,模糊地意識到槍聲在他耳邊造成的耳鳴。然後他感覺到一種不可能錯認的鮮血流過他指尖的感覺。

  「上帝詛咒你下地獄去,艾理查。」他起身離開這垂死的男人。

  「他很久以前就這麼做了,在我臨陣逃離戰場那一天。」艾理查的眼漸漸閉上。「你從沒對任何人提起它。」

  「每個男人必須對得起他自己的榮譽感。」

  「你和你該死的榮譽感。」艾理查說道,氣若游絲。

  「我妻子在哪個房間,姓艾的?別帶著泯滅的良心去見你的上帝。」

  艾理查一咳,一口血堵住他的喉頭。「自己去找,康路克。」他陷入岑寂。

  路克起身,相信這男人已經陷入昏迷。用艾理查的外套擦乾手後,他拾起手槍。

  他轉身踏上階梯,耳邊卻聽到艾理查最後一次開口說話。

  「我真該在看到你躺在沙場上那天劃開你的喉嚨,康路克,應該在有機會時就殺了你。從那天起,你就像個該死的幽魂一樣不放過我,現在你終於報仇了。」

  路克一言不發,因為根本沒什麼好說的。他盡可能以不危及平衡的急速衝上樓梯。

  爬上頂層,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道狹窄的樓梯間,另一邊是一扇通向一條陰暗走廊的門。廊上那些緊閉的門後傳來的咕嚕聲、呻吟和笑聲告訴他他在哪裡。

  他可以撞開每一扇門找人,但它只會引起騷亂而且給羅依莎太多時間與警告。路克不情願地回到屋外的樓梯間,看到那些窗戶下方牆上的凸出部分。他沒有懼高症實在太幸運了,他想道。

  莉雅在聽見窗台上一點動靜時仍倚著壁爐架而立。她立即知道是誰在外面,釋然的感覺自她體內湧起。路克來了,一切都會沒事。她繼續努力讓依莎滔滔不絕地說,以確使這個女人不會注意到那扇窗戶。

  「告訴我,依莎,你想在你發現了男人服裝帶來的自由感受後,現在你能放棄穿著它行動的習慣嗎?我發誓,我一定會花好一陣子來抗拒這個誘惑。那感覺實在好極了,不是嗎?想想看,若女人能自由穿著長褲,世界將變得多美好。」

  依莎威脅地揮揮槍。「閉嘴,莉雅。過了今晚,你就不必擔心那種特別的誘惑了。」

  莉雅微笑,用靴尖把一根小木棒撥回火堆中。「艾理查會讓你失望的,你知道。軟弱的男人有時可能有用,但我恐怕他們在危急時不怎麼可靠。我得承認應付強悍的男人並不容易,但我至少可以仰賴他們。你是否認識過可以讓你倚賴的男人,依莎?我發現他們是稀罕而珍貴的必需品。」

  「我叫你閉嘴,該死。艾理查隨時會到,到時你就說不出這麼多話了。」

  莉雅的眼角瞄見一隻穿靴的腳出現在窗台上。她放下衣袋,漫不經心地撥弄仍掛在手臂上的斗篷。「說話有助於打發路克來之前的這段時間。」

  「你丈夫救不了你的,莉雅。你乾脆放棄這個念頭。」

  「誰說的!路克是最不可思議的男人,你知道。」她粲然一笑。就在此時,路克撞破玻璃闖入,玻璃與木屑落了滿地。

  「不!」羅依莎怒叫並將槍口轉向窗子。

  但莉雅已揮出她的斗篷罩住依莎的頭。依莎再次尖叫,手槍落至地上。

  路克站直身軀並拍拍衣服,兩眼盯著莉雅。「你沒事吧?」他相當鎮靜地問道。

  「不可思議,」莉雅奔進他懷裡。「我就知道你會來。艾理查呢?」

  「在巷子裡,死了。」

  莉雅吞嚥一下。「我不怎麼驚訝。我們該如何處置羅夫人?」

  「好問題。」路克放開她拾起依莎的槍,然後扯開那件斗篷,露出底下正以寶石般的雙眼怒視著他的女人。「我們沒多少時間做決定,得在有人發現我們不見之前趕回舞會。我想最簡單的作法是當下殺了羅夫人。反正『綠豬』的老闆已經注定到了早上會發現一具屍體,多加一具也無所謂。」

  莉雅嚇壞了。「路克,等一下,你不能就這樣殺了她。」

  「我說過,我們沒時間想其他方法。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依莎盯著他,眼中充滿恐懼。「你不能冷血地殺了我。」

  「我想不出有何不可。這家店的老闆無疑會俐落地把你和艾理查的屍體拖離他的地方,直接扔到河裡去,這樣就不會遭人盤問。」

  「不,」依莎忍住一聲尖叫。「你不能這麼做!」

  「路克,她說得對。」莉雅道。

  「你在乎她的下場?」路克問。

  「當然不,但我不能讓你這麼殺了她。它不只有違你的榮譽感,我也不希望你必須再次容忍一件暴力行為。你的生命中已有太多的殺戮。」

  「你還是這麼軟心腸,親愛的。我向你保證殺掉這個打算殺你的女人,一點也無損我的榮譽感,況且再殺一個人對我也沒什麼差別。」

  「對我可有,」莉雅沈靜地說道。「我不准。」

  「那麼你有別的主意嗎?」路克的口氣有點太過漫不經心。

  依莎驚恐地睜大眼。

  「這樣吧,」莉雅飛快地思索著。「我想我們今晚可以就把她留在這兒,讓她自個兒回家。等到早上,她可以開始安排回歐陸的事宜。」

  「歐陸?」伊莎一愕。「我不能回去那裡。我一文不名,會餓死在那裡。」

  「我懷疑。」莉雅說。「路克,讓她離開這個國家,它的作用和我們動手殺她是一樣的。」

  「好,」依莎徐徐說道,再看一眼路克懶懶對準她的槍口。「好,我願意回歐陸。我保證我會立即離開這個國家。」

  路克考慮這個主意。「我想這也是個變通辦法。」

  「對。」莉雅與依莎異口同聲。

  「你給我盡快離開倫敦,」路克說。「而且很久都別回來,甚至是永遠。」

  「好,我絕不再回來,我保證。」

  「因為如果你決定回來,你會發現自己被控謀殺。」

  依莎張大嘴。「但是我沒殺過任何人。」

  「恐怕你錯了,羅夫人。」路克微笑。「由於情海生波,你今晚尾隨艾理查到這裡,因為你懷疑他和別的女人幽會。結果你殺了他。」

  「但我沒做過這件事。」

  「不幸的是,有份你簽過名的白白書會證明你確實做下此事。萬一你回來英格蘭,這份自白書會在頗富悲劇性的情況下公諸於世。」

  莉雅以全新的崇拜眼神看著路克。「你真是聰明,路克,多棒的點子。它就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法。我們會收好這份自白書,以備依莎回來時用。」

  依莎看看路克冷靜且毫不通融的臉再看向莉雅歡喜的表情。「可是我沒寫過什麼自白書。」

  「你會在離開這房間之前寫好的,羅夫人。」路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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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快點脫下那條該死的長褲。如果要挽救我們倆的名譽,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路克打開袋子,拉出她那件琥珀色的禮服。他幾分鐘前雇來的出租馬車正穿梭在擁擠的街道上。

  「我在盡力啊,路克,對我大聲沒有用。男人的長褲難脫又不是我的錯。」

  「如果你以為我在對你大聲,放心,它與我們今晚回到家後我要對你做的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莉雅停下動作,驚愕地抬起頭,過了好幾秒鐘才明白他在生氣。「路克,怎麼了?」

  「你還有膽子這麼問?在今晚的事之後?」他剝下她的背心與襯衫,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她光裸的胸部。他太忙著把她塞回禮服裡。

  「小心點,否則你會扯破它。」她把雙手穿進小巧的袖口。「我真的希望你別現在吼我,今晚已經夠不痛快了。」

  「我今晚也不比你痛快,而且我想指出我現在才沒有在吼你,我會把它留待我們回到家後。老天,我們忘了你的襯裙。」

  「沒關係,反正沒人會知道我沒穿。」

  「我會知道,我絕不讓你沒穿襯裙回到安夫人的舞會上。」

  「遵命,親愛的。」她順從地穿上襯裙。「路克,今晚我擔心死你了。」

  「你以為當我看到你在『綠豬』門前下馬車時我有什麼感覺?如果你照我的話做,你根本不會有危險。我們到了,穿上你的斗篷。」

  她穿好舞鞋並拉起斗篷的帽子,接著路克便打開車門催她下車。

  幾分鐘後,他帶著她回到安家花園圍牆外的小巷。

  「我先。」路克找到個墊腳石,攀上牆頂,然後彎身拉莉雅爬上他身邊。「我想長褲比較符合爬牆。」當她的裙子撩至她的膝蓋處時,他喃喃道。

  他們跳到牆另一面的碎石地上。路克揉揉他的腿並環顧花園這個陰暗、空曠的角落。

  「最糟的部分已經結束。」他說。「如果現在有人看見我們,人們頂多會說史東華伯爵和他的新娘在花園最暗的一帶親熱。不怎麼規矩,但還不致於構成醜聞。我們回屋裡去。」

  莉雅一手整理一下她的頭髮,撫平裙上的一些縐褶,然後以戴著手套的手挽上她丈夫優雅地叉起的手臂。當他帶著她回到笑聲連連的明亮大廳內時,她忍不住笑起來。

  「這事沒什麼好笑,莉雅。」

  「是,我的爵爺。」

  「我應該打你一頓屁股。」他說道。

  「是,爵爺。」

  「你說過我已經變成一個自以為是的保守丈夫,但是上帝明鑒,夫人,你還沒真正見識到。我打算讓你看看我可以多保守和自以為是。」

  「是,我的爵爺。」

  在路克能更進一步作出威脅之前,台階旁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他們的目光。

  「噢,你在這兒,莉雅。」安娜高興地說道。「去欣賞花園了,我看得出來。我想要你見見薛爵士。博庭說他這幾天之內有可能會向我求婚,我想知道你對他的看法。」

  「我妻子已經不再涉足雇偵探為朋友調查結婚對象的事了。」路克說道。「她決定是她開始表現得比較傳統和自製的時候了。」

  「噢,老天。」安娜說。「你是希望把她變成另一個安潔絲或『完美的』龐小姐嗎?多令人沮喪啊。」

  「是嘛,路克,」莉雅問道,用她無辜的眼神迎視他陰沈的表情。「你希望我追隨安夫人或龐小姐的腳步嗎?」

  「我不認為我們需要做到這個地步。」路克說道。「請兩位淑女原諒我的失陪。我想我看到湯廷漢正與南夫人在一起,我想問問他最近是否讀過關於肥料的有趣研究。不知怎的,今天晚上這件事一直在我腦海裡打轉。」

  莉雅看著路克步入廳中,然後微笑著轉向安娜。

  「很棒的一場舞會,不是嗎?」莉雅說道,一邊脫下斗篷朝敞開的落地窗走去。

  安娜露齒一笑。「的確。話說回來,安夫人一向有辦法辦出這麼完美的舞會。我還在想,如果我們非常小心地一道進去,我能設法用我的裙擺遮住你裙子上的泥污。」

  三小時後,莉雅坐在她的梳妝椅上,看著她的丈夫在她眼前走來走去。她從沒見過他如此生氣。他的聲音低沈而危險,心情陰沈不定,顯然今晚已被逼到了極限。

  「你到底為什麼不照我的命令行事,莉雅?如果你能的話,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告訴過你不管任何情況下都別離開舞會,可是你就是不能遵守一些為了保護你而發出的簡單指示。你還是一看到機會就溜出來。」

  莉雅蹙眉。「在收到你身陷險境的字條後,我還能怎麼做?」

  「你可以照我的命令做,那才是你應該做的。」

  「如果是你收到這種通知,你會繼續留在舞會上嗎?」莉雅努力想化解他的憤怒。

  「這不是重點。你根本不該獨自離開安潔絲家,而且你知道的。」

  「我很抱歉,路克,但我得老實告訴你,如果這事再從頭來一次,我仍會這麼做。」

  「這是另一件我要訓你的事。對一個公認的聰明女性而言,你似乎不能從錯誤中學到教訓。每當一場冒險落幕,你又馬上開始期待下一場。我有個新聞要告訴你,莉雅,你剛爬過你這一生最後一面牆。」

  「拜託別說這種氣話,給你自己一個冷靜下來的機會。到了明天,你會明白那種情況下我做的是理智的選擇。」

  「你所謂理智的選擇和我的正好相反。」

  「我不信,路克,我一點也不信。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太任性而且偶爾做出衝動之舉,可是──」

  「偶爾?」他以不敢置信的眼神反問她。「不如說有九成的頻率吧,夫人。」

  「說真的,爵爺,我不是那麼糟糕的妻子吧?」

  他步向她。「我不會說你是個糟糕的妻子。你是個不服從、任性、莽撞、幾乎肯定會讓我提早向閻王報到的妻子──如果我不能教會你對你可憐的丈夫尊重一點的話。」

  「我真的尊重你,路克。」她非常認真地說道。「我一直很尊重你。我雖不是永遠贊同你的行為,而你有時也讓我氣個半死,但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敬重你。」

  「是啊,而你認為我還算『差強人意』,對不對?」

  「大體來說,是的。」

  「這當然讓人非常欣慰。」路克咬牙道,轉身繼續在房裡踱步。「下次你故意反抗我時,我會提醒自己你非常敬重我而且覺得我還算差強人意。」

  「我從來沒有故意反抗你,爵爺。」

  「沒有嗎?」他旋身走回她身邊,站在她的正前方。「那你今晚做的事如何解釋?那不是違抗、不服從的舉動嗎?」

  莉雅挺直身軀。「這個嘛,如果有人要從最壞的一面來解釋,的確可以這麼形容。但是我從未刻意──」

  「至少慈悲地承認你那麼做是因為你愛我吧!」

  莉雅的目光飛向他,一股凝重的沈默籠罩住室內。她略-猶豫,刻意清清喉嚨,然後點頭。「你說對了,爵爺,這當然是我那麼做的原因。」

  「我的天,我不敢相信。」有一會兒路克看來無比震驚,然後伸手拉她起身。「說出來,莉雅。在經過今晚這些折磨後,我絕對有權聽到那句話。」

  她燦爛一笑。「我愛你,從一開始就愛著你。或許是從我們在安潔絲的舞會上相識的那一夜起。」

  「這是你今晚趕去救我的真正原因,你不讓我殺了羅夫人的真正原因。你愛我。」他緊抱住她。「我最摯愛的妻子,我等了那麼久要聽你告訴我這句話,我以為就要等得發狂了。」

  「你想會不會你也有可能對我說這句話的一天,路克?」她的聲音因臉龐壓在他的胸前而模糊。

  「上帝,我愛你,莉雅。我想我在帶你到客棧去和我做愛的那一夜就知道了。當時我已肯定不會像渴望你這般渴望其他女人。但是第二天我走進溫室,發現安潔絲已告訴你為何介紹我們認識的時候,一切都毀於一旦。當時我只能想到她帶給我的折磨遠超過她所能明白的,我想破口大罵每個人。我知道在那之後,你永遠也不會相信我愛你了。」

  「那時我的確沒心情聽愛情宣言,但你可以在後來告訴我,路克。」

  「後來你忙著告訴我你將屈就和我保持合夥人的關係,而我也更絕望了。在那些黑暗的時刻,唯一給我希望的是你從未取下那條琥珀項練。」

  她看來有些驚訝。「那條項練?我從未取下過它,因為有許多時候它是唯一給我希望的事物。」

  「你的錯就是太頑固。」路克道。

  莉雅摸摸頸上的琥珀。「你不能指望我在知道你為錢而娶我之後還告訴你我愛你。況且,你也迫不及待地讓我知道你絕不會讓步──以免我利用你的好脾氣而試圖控制你、操縱你。你要我降服於你,路克。」

  「我可能愛你愛得發狂,親愛的,但我也瞭解你。你不會高貴到不利用你在我們的小戰爭中得到的任何有利言語,而我也不能怪你這麼做。以作為一個對手而言,我對你有至高的崇敬,但我更寧可你作愛我的妻子,莉雅。」

  「你說得真好,爵爺。」她緊緊抱他一下。「噢,路克,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路克柔情萬千地親吻她。「說起這整件事,我有一點想澄清。我並不是為了你的錢才娶你。我承認一開始的確是,但最後我娶了你是因為我無法想像自己和別的女人結婚。上帝,我一定是愛著你的,否則我何必拖著這隻腳拚老命跟著一個無疑會為我的生活帶來一連串驚險的女人?」

  「我想這話的確有道理。我們別忘了你有別的選擇,當時你還有龐小姐可以隨時遞補。」

  他輕輕搖著她。「你是在嘲笑我嗎,小姐?」

  「絕對沒有,我不敢妄想自己能嘲笑我的丈夫。我對他只有至高的崇敬。」她自他的肩上抬起頭,雙眼閃亮。「這表示你會停止為今晚的事罵我嗎?」

  「別這麼得意,夫人。我和你還沒有完呢!」

  「真的?接下來是什麼?你要把我拉上法庭受審嗎?我會不會被剝奪我的頭銜和權利?」

  「我想,」路克道。「我只會把你拖上床,剝去你的衣服,然後和你做愛直到你完全瞭解你所犯的錯。」

  當他抱起莉雅並帶她上床時,她抬起手臂勾住他的頸項,仰頭對他一笑。「聽起來挺快活的。」

  他嘶啞的笑聲帶著激情,把她放到床上。「和往常一樣,我們在婚姻的這個領域非常的和諧。」

  他脫去他的睡袍躺到她身邊,身體已經呈現全然的亢奮。他摸索她的睡衣,沒三兩下便將它褪盡。琥珀躺在她的頸上,輕刷著他胸膛的毛髮。

  「再告訴我一次你愛我,莉雅。」

  「我愛你,而且會永遠愛你。」她捧住他的臉,以全心全意的感情吻他。「你是地球上我唯一肯嫁的男人。還有哪個男人會和我在白天討論肥料的優點,夜裡帶我去賭場大開眼界?你是獨一無二的,路克。現在,再告訴我一次你不是為了我的財富而娶我的。」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收緊,將她的嘴再次壓近他的。「我為何娶你並不重要,我的琥珀夫人。我已經深陷在你的羅網中,永遠不可能掙脫。我愛你,莉雅。我願忍受爬牆、爬窗台之苦或午夜冒險,只要你告訴我終你一生都將愛我。」

  「你擁有我最誠摯的誓言,爵爺。」

  她不再在他眼中見到陰影,莉雅在將自己交給他的吻時明白了這一點。只有月光、愛及將持續至地老天荒的激情。

  夜裡路克醒來一次,感覺到腿上熟悉的疼痛。他想要起身去喝杯酒,但他還沒下床,莉雅的手已撫上他的大腿並開始輕柔地按摩。路克再次閉上眼,不一會兒便入睡。

  翌年春天,路克前去尋找他的妻子,一如往常般在溫室找到她。她正在畫一株最近才由美洲運來的珍異百合花。

  上個月才分娩的她立即又投入她的水彩畫。她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她說,聽到翁牧師的「創造出一所美麗花園之不二法門」第一版已經售罄,而第二刷正在印製中。

  牧師一直堅稱那些由史東華的莉雅夫人的手繪插畫促成了此書的空前成功。他急著進行續集的發行,這次的主題是供私人花園栽種的珍奇花卉。

  當路克步過由盛放的奇花異草夾列的走道時,一陣嬰兒開心的咯咯笑聲向他迎來。他在設於走道旁的搖籃邊暫停,對他健康的兒子咧嘴一笑。這孩子似乎象徵著大屋四周如今已欣欣向榮的土地。

  玻璃窗外的花園有著盛開的花朵,更遠處則是保證會有個大豐收的青蔥作物。今年會是史東華的豐年,而且是無數豐年的第一年,路克對自己誓言道。

  他傾身吻他正忙著用筆調色的妻子,注意到她鼻上的一點橘色。

  「你拿什麼東西,路克?」她問道,瞟一眼他手中的皮裝書籍。

  「一個小禮物,夫人。你的書送來了。」

  她伸手接過來,歡喜地臉紅起來。「它不算是我的書,你知道。它是翁牧師的書。」

  「讓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親愛的。你的姨媽說人們因喜歡你美麗的畫而買此書的程度不亞於因牧師的園藝論述。」

  莉雅端詳那本書,一手輕撫它的封面。

  「噢,我很懷疑。」

  「這是真的。」

  「謝謝你,路克。」她抬頭注視他,愛意盡在眼底。「姨媽說得對。你的確有本事給我我永遠無法自己買到的禮物。」

  他慵懶地一笑。「而你,吾愛,給我的遠超過當初我追求一名女繼承人時以為自己會得到的。」

  「你知道,」她說道,不經心地輕撫頸上的琥珀。「我想是琥珀騎士和他的夫人再次於午夜出現在史東華土地上的時候了。」

  路克呻吟。「你才剛生產完一個月而已。忘了它,吾愛。」他意味深長地看看他的兒子。「況且,這幾天夜裡你有其他的事要忙。」

  「噢,或許不是今晚,我答應你。也或許不是明晚,但一定是不久的將來。」她仰頭對他笑笑,兩眼晶亮。「你知道你有多喜歡寵我的,路克。」

  「為什麼──」他問,一邊用他的嘴疼愛地經拂過她的唇。「我仍在問自己到底是誰向誰降服了?」

  莉雅的回答消失在那個吻中,一個承諾著一生一世共享許多美妙的午夜的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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