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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 掃把娃娃去流浪《全文完》

掃把娃娃去流浪  作者:黑潔明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不知道這兩句話是誰開始說的。

呆望著被消防車圍繞灌水,卻早已燒得面目全非,

只餘白煙嫋嫋的五樓公寓,柯巧娃只能揹著包包,

茫茫然的張著小嘴,站在巷口抬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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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不知道這兩句話是誰開始說的。

呆望著被消防車圍繞灌水,卻早已燒得面目全非,只餘白煙嫋嫋的五樓公寓,柯巧娃只能揹著包包,茫茫然的張著小嘴,站在巷口抬頭看。

叭叭——

消防車對著她按了兩聲喇叭,她嚇了一跳,直瞪著那輛紅色的大車,眨了眨眼,才往旁邊站,讓出位子來。

幾輛消防車從她身邊開了過去,車上的水管還在滴水,前方她那被燒燬的家也一樣。

她看到餘悸猶存的鄰居們聚集在燒燬的公寓前,卻沒有向前走去,腦袋裡還是一片茫然。

然後,手機響了。

她習慣性的從包包裡掏出手機,習慣性的接了起來。

“喂,娃娃嗎?”

“欸。”認出好友徐蓓兒的聲音,她兩眼仍看著被燒燬的家,喃喃應聲。

“我告訴你喔,昨天我發現一家好像很好吃的日式燒肉,晚上我們一起去吃,OK?你幾點下班?我過去找你。”

“我被開除了。”聽著蓓蓓興奮的聲音,她喃喃開口。

“什麼?為什麼?怎麼會這樣?之前不是做得好好的嗎?”蓓蓓驚呼出聲,不敢相信的忙問:“那你現在在哪?在家嗎?”

“沒有。”她眨了眨眼,瞧著那冒著白煙卻溼透焦黑的家,繼續茫然回道:“我家失火了。”

“什麼?!”徐蓓兒這回發出更大的驚呼聲,“你開玩笑的吧?”

“沒有。”柯巧娃喃喃說:“消防車才剛走,它還在滴水。”

“你在哪裡?你家外面嗎?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我在我家巷口——”

她話還沒說完,徐蓓兒就開口打斷她,“你不要亂跑,我馬上趕過去!聽到沒有?不要亂跑喔!”

不想讓好友刺激過度,她沒說出她的車子在下午因為一場車禍而報銷,就算想跑,她也沒車開了。

“喔。”柯巧娃喃喃再應聲,然後在按掉通話鍵之後,默默的走到巷口電線杆旁蹲下,一邊抬頭繼續哀悼她那已燒成灰的家,一邊等著好友來接她。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是誰說的呢?

如果這句話是對的,那在她被開除、房子燒掉,車子也在下午因為一場車禍而報銷的現在。

禍事從雙變單,那是說,她的黴運還沒走完嗎?

不會吧?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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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陽很大。

藍色的青天,只有在遠處的地平線附近飄著幾縷小小的、扁扁的,看起來像奶油牛角卷麵包一般的白雲。

站在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沙漠公路上,埋首在車子引擎蓋下努力了半天,柯巧娃終於將扳手丟到一旁,放棄想修好它的妄想。

從車座上拿出礦泉水,她靠在車門仰頭灌了一口。

雖然已經快九月了,但天氣還是熱得要命。

遠方的地平線因熱氣蒸騰而浮動,這個國家的公路活像是筆直的伸展到世界盡頭似的,可如此長的公路上,觸目所及之處,除了看起來快要被曬化掉的柏油,和礫石沙漠中偶爾會冒出一叢枯黃灌木乾草之外,偏偏就是一輛車都沒有。

熱,又沒有風,太陽驕傲的在藍天上俯視著她,大概會覺得她很蠢吧!

到底為什麼她會落到這種地步呢?

再灌了一口水,柯巧娃滑坐到地上,躲在車子小小的陰影裡,嘆了一口氣。

對了,她想起來了,都是二十八年前那個算命的害的。

一個月前,她在同一天經歷車禍、失業和火災,一連串的禍事接踵而來,她只好乖乖回老家給爸媽養,先休息一陣子再說,誰知道兩天之後,她曾交往了三年的男友寄了張喜帖給她,只不過新娘不是她。

因為她租的房子失火,那張喜帖就被鄰居轉寄到老家去,而且好死不死被她家娘親給收到——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那個算命的沒說錯,就和你說了,不要借錢給人家,算命的說你命中帶著鐵掃把,要是借人錢,十有十是要不回來的。現在可好了吧?錢沒拿到,人也跑了——”

“媽,他只是去結婚,又沒說不還錢。”

“是呀,有錢結婚,沒錢還人,早知道那個時候就要你們兩個先訂婚再說。”

“結婚都會有離婚,何況是訂婚。”

“耶——你這孩子說這什麼話?至少訂了婚也有個名分,要退婚前先把錢還來啊!看看,現在人家跑去娶別人了,他錢也沒還你,我怎麼會生出像你這種被人耍著玩的小呆瓜呢?”

她面無表情的聽著老媽碎碎念,無力再和她爭辯,甚至沒和老媽說她早在半年前就和那傢伙分手了。

就這樣,被唸了一整個晚上後,第二天早上,她立刻收拾行李,拎著大包包跳上飛機。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嘛!

再說現在經濟那麼不景氣,那些公司行號裁員都來不及了,像她這種只會英文,其他什麼特殊專長統統沒有的就更難找到工作了。

更何況,她辛辛苦苦賺了錢,到頭來總是別人在花,似乎不管她怎麼存,錢就是存不起來,每次小有積蓄時,旁邊的人就有急用,於是,她的錢就有如大江東去,一去不復返。

這種事,還不只發生一次。

雖然說借錢給人的當時,也是她因為一時心軟,自己心甘情願的,可次數多了,老媽又每次念,她越想越不甘心。

好啊,既然她是鐵掃把,命中註定不能借人錢,那她把剩下的錢全花光就行了吧?自己花總比給別人花好!

所以她才想說乾脆到美國來找小阿姨好了。

誰想得到“人若衰,種匏仔也會生菜瓜”。

虧她辛辛苦苦大老遠跑到美國舊金山想投靠嫁到美國的小阿姨,誰知道小阿姨家大門深鎖,全家跑得不見蹤影。

她在舊金山等了兩天,不見有人回來,雖然不想去找人在紐約的小舅,但好不容易跑出來了,要她立刻打道回府,她可也不甘願。

算算口袋裡的錢,不夠買機票,只好去租車了,就當是自助旅行,反正她現在又沒別的事。

然後,這輛該死的車就拋錨在這裡了;偏偏她好死不死打包出門時拿了手機卻忘了拿充電器,想當然,包包裡的那支手機,早已經在昨天沒電了,叫她想找人求救都難。

唉……

人生,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看看公路前方,再瞧瞧公路後方,除了晃動的地平線之外,沒有任何會動的物體,包括那些雲和草。

何時才會有車子經過呢?

將鼻樑上垂落的墨鏡推回它該在的正確位置,她支著臉,幽幽地再嘆了口氣。

希望不會是世界末日啦……

天橋下說書

“爹地。”

“嗯?”

“剛剛有個女人在對我們揮手耶。”

“嗯。”

“你不停車嗎?”

“……”

用眼角瞄著後照鏡中,那在路旁死命揮手追來的女人,亞歷士一語不發的蹙起眉頭,如果是男的就算了,說真的,一見到是女的,他還真不想停車。

自從寇哥娶了白雲,霍克和寧寧在一起之後,對老頭子的態度軟化了許多,造成一些不錯的改變,只是這些日子來,老頭子對要他再娶的念頭開始變本加厲,以前客氣點,還會找人來勸說,後來演變成變相的相親,最後乾脆直接把那些女人送上門,誰知道這女的會不會是其中一個。

他就是為了圖個清靜,才會帶著兩個孩子出來玩的,怎麼可以在這裡功虧一簣?更何況,老頭子的眼光要是夠好,他自己就不會結婚又離婚高達四次之多了。

那女人跑累了,站在路中央擦腰喘氣,車子越開越遠,她在後照鏡中變成一根火柴棒,然後火柴棒倒地而亡。

該死。

擱在方向盤上的大手一緊,他暗暗咒罵一聲,腳下的油門依然沒有放鬆,後照鏡中的火柴棒沒有死而復生的跡象,她現在看起來像根針了。

也許她不是老頭子找來的,畢竟她不像前幾個全是波霸。

“爹地,她死掉了嗎?”提爾挖了一口冰淇淋進嘴裡,一臉好奇。

他還是沒有回答,只是皺眉盯著後照鏡中那一個小黑點。

她也長得不夠豔麗,看起來也沒有多精明幹練的模樣,似乎也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千金小姐。

至少他沒見過哪個千金小姐會跌得像她那樣,而且還乾脆躺在地上不起來了。

三秒鐘後,他鬆開了油門,踩下煞車,然後迴轉方向盤,將車開了回去。

原本已經死心的柯巧娃聽到引擎聲時,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所以當那輛家庭式的露營休旅車在她旁邊停下來時,她整個人還是成大字型攤平在路中央。

“嗨。”開車的男人靠在車窗邊開了口,“需要幫忙嗎?”

哇喔,這傢伙長得真是……好看。

柯巧娃眨了眨眼,抬起頭來,怎麼看都不覺得這男人是會出現在沙漠裡,還開著家庭號休旅車的傢伙;他比較像是那種穿著西裝坐辦公桌的精英分子,放假還會去打高爾夫球或網球之類的那種雅痞。

嗯……綁著馬尾巴的雅痞……

用右手緩緩支起上半身,她將墨鏡往上推到頭頂,有些疑惑地眯眼看著那帥哥,“你不是什麼沙漠中那種海市蜃樓之類的東西吧?”

“不是。”他說,右眉微挑,這女的近看年輕許多,他懷疑她有滿二十,不過至少她不是老頭子會挑選的那一型。

“太好了。”她鬆了口氣,整個人一骨碌的爬站起來,拍拍牛仔褲上的灰塵,走到車旁,“我的車子拋錨了,你有手機嗎?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亞歷士掏出手機,遞給她。

她感激的衝著他一笑,接過手機,拿出租車公司的名片,很快的按下號碼,聯絡對方。

瞧著那女人一手叉著腰,邊講電話邊在原地繞著圈子,還不時踢著路上的石子,亞歷士越來越懷疑她根本還未成年,正奇怪她怎麼會一個人開著車跑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她就停了下來,抬頭偷瞄了他一眼。

提爾從一旁鑽到他懷裡,坐在他腿上,好奇的趴在窗邊,看著外面那女人。

一見到那可愛的小男孩,娃娃眨了眨烏黑的大眼睛。

OK,雖然說老爸有交代,不可以隨便上陌生人的車,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何況他還有個小男孩,帶著小孩的男人……呃,基本上,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吧?

再說,如果這傢伙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了不起她小心一點就是了。

情勢所逼,要她在熱燙的沙漠中和有冷氣的車裡選一個,她寧願賭一下。

稍稍躊躇了一下,下一秒,她就回到了車邊,看著那個帥哥,露出尷尬的笑道:“不好意思,有件事,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下?”

他眼角微微一抽,希望自己沒停錯車,但還是開口問:“什麼事?”

“租車公司說最近的拖車廠離這裡也要五個小時的車程,所以,可不可以麻煩你讓我搭便車到下一個城鎮?”要她在這裡再待五個小時,她一定會瘋掉。

載她到下一個城鎮?亞歷士遲疑了一下。

見他沒回答,怕他不答應,娃娃忙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開口哀求,“下一個加油站或休息站也行,拜託……”

算了,看她這樣,也不像是什麼壞人。

她那模樣可真像小白兔,亞歷士一扯嘴角,“上來吧!”

“謝謝!”娃娃雙眼一亮,露出大大的笑臉,轉身就往租來的車跑去。“你等一下,我去拿我的包包!”

他沒來得及提議載她過去,就見她匆匆跑向至少在兩三百公尺外的那輛租來的小車。

她剛有追著他跑那麼遠嗎?

心底升起一股小小的良心不安,回頭看了眼還在睡的奈特,他要提爾回到後頭,發動車子跟了上去,叫住她,“嘿,太遠了,我載你過去。”

她一愣,停了下來,露出燦笑,“謝謝。”

他將車停在她身邊,開了另一邊的門。

娃娃上了車,一屁股坐到椅上,有些小喘的微笑開口:“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不會。”他客氣的說,將車開到她租來的車子旁。

車才停穩,她就匆匆跳下車,打開那輛車的車門,探身進去忙了好一陣子,再出來時,她手裡多了一個被塞得非常飽滿的深咖啡色大包包。

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不知道為什麼,這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小心。”她上車時,差點因為包包的重量往後倒,他伸手拉了她一把,替她把包包放到車座後面。

“謝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再度道謝。

亞歷士一扯嘴角,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坐回駕駛座上,重新發動車子。

從來沒坐過這種家庭式的露營旅行車,娃娃雖然坐在駕駛座旁邊的位子,仍然忍不住好奇的回頭張望。

雖然後面有一扇門擋住了其他東西,但這車子還是比她想像中的要豪華許多,觸目所及之處,就有一個胡桃木的小吧檯,內嵌式的小冰箱、微波爐,一張兩人座的真皮沙發,她猜想那沙發應該是可以拉成床的,最厲害的是,這些東西看起來全都一副閃閃發亮、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說是樣品屋……不對,應該是樣品車也不為過。

唔,地板上竟然還鋪著雪白的毛毛地毯……

娃娃偷瞄一眼開車的男人。

嗯,這傢伙果然是個有錢人。

好好喔,她也想要一輛這樣的車車,不過大概很貴吧,唉……

車子一路向前開,路旁的景緻看來看去,一樣不是石頭沙漠就是枯黃的灌木叢,長長的公路偶爾才轉個彎,如果是自己開車就算了,可現在車又不是她在開,那單調的風景看起來實在很有催眠的效果。

聽著高級音響裡流洩出來的音樂,坐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又吹著涼涼的冷氣,雖然她告訴自己不能在陌生人的車子裡隨便睡,但最後,還是不敵睡魔的召喚,睡死過去。

天橋下說書

“小姐、小姐——”

猛然驚醒,她睜開大眼,眼裡有些茫然。

“到了。”他說,指著窗外。

她順著帥哥的手指看過去,看到一家小小的麥當勞、幾戶商家,和三三兩兩的行人,還有加油站的招牌。

“啊?喔。”幾乎是同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到流口水,她尷尬的擦去嘴角的口水,一邊回身抓起行李,面紅耳赤的開門跳下車,關門前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他道:“呃……謝謝,Bye!”

“Bye!”

男人的臉上仍帶著墨鏡,但她卻看見他嘴角牽起一抹笑。

羞窘頓時又爬上小臉,她抓下推到頭上的墨鏡戴好,尷尬的笑笑,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對面的麥當勞裡。

天橋下說書

在打電話又聯絡了一次租車公司之後,晃完這一條短短的小街之後,她就只能坐在這兒發呆等人來接了。

坐在麥當勞的窗口旁,娃娃喝著叮樂,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直盯著仍在對街加油站停車場的馬尾巴帥哥。

沒辦法,這小鎮乍看好像還挺不錯的,不過仔細一瞧才發現,熱鬧的也就是這條街而已,一家加油站、一家麥當勞、一家修車場、一家五金兼超市兼賣蠍子和印地安人衣帽紀念品的雜貨店,還有一家看起來像酒吧的小店,然後就沒了。

看來看去,還是對面停車場風景較好。

娃娃隔著墨鏡微側著臉,邊偷瞄那男人,邊吃薯條。

真的……好帥喔……

男人加滿了油,把車停在停車場之後,車裡車外忙了一陣子,然後走進那家幾乎什麼都賣的雜貨店。

不知道這種男人都和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

“哈哈……反正不會是像我這種……”而且這傢伙早死會了,連孩子都有了,她哈死也沒用。自言自語的乾笑兩聲,娃娃的視線又拉回那輛超豪華的休旅露營車上。

停車場旁有兩棵大樹,大樹幹巴巴的,只剩幾片枯葉在上頭,風一吹,最後幾片葉在上頭搖搖欲墜,它們掉下來的時候,可愛的小男孩跑下車,幾乎是同時,一群重型機車騎士也騎車進了停車場,只差一點點就撞了上去,為了閃避男孩,其中一位機車騎士連人帶車側滑出去,一直撞到木柵才停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心臟差點停了,立刻丟下薯條衝了出去。

“嘿,你還好吧?”跑過街,趕到那男孩身邊,娃娃蹲下來查看嚇得臉色發白的小男孩。

摔倒的重型機車騎士火冒三丈的爬站起來,一邊查看車子的狀況,一邊怒髮衝冠地連罵了好幾句髒話。

男孩驚慌地看著騎士,瑟縮了一下,娃娃抬眼瞪了那彪形大漢一眼,然後安撫的拍拍男孩的頭,輕聲問:“乖,別怕,你有沒有哪裡痛?”

男孩白著臉搖了搖頭,咖啡糖般的雙瞳仍慌張地看著暴跳如雷的騎士。

“該死,我的車!”發現自己的車子撞傷了好幾處,騎士怒不可遏的咆哮著,一回頭見到那死小孩,大踏步走了過來。“臭小子!”

見那滿臉胡碴的騎士來勢洶洶,一伸手竟是要抓那孩子,一副想找孩子算帳的模樣,娃娃一驚,忙把小男孩拉到身後護著,冷聲斥喝道:“嘿,做什麼你?”

“婊子,少管閒事!”騎士出口不遜,蒲扇般的大手就朝她揮來。

婊子?

娃娃聞言一瞪眼,心頭一陣火,想也沒想,小手一撥一帶,在身前畫了一個圓,身子跟著一旋,一招四兩撥千斤,借力使力,就讓那王八蛋撲跌在地,當場跌成狗吃屎。

一旁其他騎士見狀,紛紛笑出聲來。

“搞什麼?!”金髮彪形大漢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就已摔跌在地上,聽到同伴的笑聲,他惱羞成怒的迅速跳了起來,大手一張,回身就要逮那小女人。

娃娃不慌不忙,左手牽著小男孩退了一步,右手又畫了個圓,非但隔擋開了大手,還不忘伸腳勾他,讓那往前衝的大漢再度趴跌在地。

一旁鬨堂的笑聲更大了。

“史卡,你連個女孩都搞不定,太遜了吧?”

金髮大漢一聽,氣得滿臉通紅、額冒青筋,咆哮一聲,這回不再客氣,爬起來後直接揮拳就扁。

娃娃見狀,知道無法閃避,放開小男孩,氣沉丹田,不退反進,欺身進到大漢懷中,雙手往他腰腹一推。

就見那傢伙魁梧的身軀一震,僵了一下,她往後退了一步,所有人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那原本暴跳如雷的傢伙,當場跪倒在地,跟著下一秒,竟就這樣在那女孩面前倒地不起,痛苦呻吟。

一時間,停車場一片沉寂。

糟糕,下乎太重了。

眼見四周其他的重型機車騎士不再鬨笑,娃娃心頭一慌,小臉有些發白。

“嘿,你對他做了什麼?”一個騎士跨下機車,大踏步走了過來,蹲下來檢查同伴,然後其他人也圍堵了過來。

“史卡,你還好吧?”

“你變了什麼魔術?”

“你是忍者嗎?”

慘了,一個她還有辦法應付,那麼多個,就算她再厲害也打不過。

“是他先動手的。”看著那些活像巨人族的大漢全圍了過來,雖然心裡一陣小慌,她還是冷著臉逞強抬頭瞪著他們,“忍者是日本的,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國人。”

“那是中國功夫嗎?”

“像JACKYCHEN?BLUSELEE?”

“我知道那個!喲達——啊嚏——”其中一個比畫了起來,還一邊鬼吼鬼叫,像極了剛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不知為何,這些彪形大漢雖然全圍靠了過來,但態度多是好奇,看不出有任何人想替同伴討回公道或面子的模樣。

“成龍?李小龍?不,不太一樣,他們是……我是……算了……基本上差不多啦,對對對,中國功夫。”懶得解釋,娃娃眨了眨眼,很識相的沒提醒他們,並且死命的緊抿著唇,忍住在看到那活像鬼上身的洋鬼子時,差點噴出的大笑。

“你是怎麼弄的?”

“看起來不像有打到啊。”

“是啊、是啊,嘿,女孩,你怎麼弄倒史卡的?”

男人們越靠越過來,雖然他們看起來不像在生氣,臉上表情甚至稱得上是和善,娃娃卻仍忍不住後退,小男孩更是嚇得縮到她身後,直抓著她的T恤下襬,不用多久,她發現自己和這小鬼一起貼到了休旅車旁,只能乾笑回道:“這個……那個……那叫發勁。”

“花……花菌?”

“什麼?”她朝右看向發問的黑人。

“中國人都會嗎?”

“啊……?”她轉向左邊看著開口的紅髮大漢,小嘴微張,掩不住一臉呆滯。

“你有開班授課嗎?”

“哈哈……”開班?有沒有搞錯啊?她開始乾笑起來,睜眼說瞎話道:“抱歉,我的英文不太好。我還有事,再見。”

說完,她立刻伸手撥開他們,另一手拉著那孩子鑽出這些高大的男人堆,用最快的速度跑回麥當勞。

“嘿,女孩!等一下——”

發現那些男人追了上來,娃娃連聲叫苦,衝進麥當勞後,閃電般抓起椅子上的大行李,又匆匆跑進廁所裡躲起來,誰知道他們竟然圍在廁所外面猛敲門。

有沒有搞錯啊?這些老外有病啊?

可惡,都是最近這幾年的武俠電影惹的禍!

她早說不學這什麼勞什子了,偏偏爺爺從小就硬抓著她陪老哥一塊練功,什麼可以強身健體,還可以防身,現在可好了,防出問題來了吧!

砰砰砰砰——

廁所門乒乓作響,見脆弱的門一副隨時會陣亡的模樣,她環顧小廁所四周,在接近天花板的牆上看到一扇小氣窗,想也沒想,她立刻將行李袋卯起來用力從那兒給擠出去,然後三兩下爬過氣窗,翻牆逃跑。

跳下地跑了兩步,發現自己好像忘了什麼,跟著她才想起來,那孩子還在廁所裡,忙又跑回氣窗旁,一腳踩著啤酒箱探頭一看,果然見到那小鬼一臉死白,惶惶然的呆站在廁所中。

“嘿,小鬼,手給我!”她上半身穿過氣窗,半趴在那兒,伸手叫他。

那孩子在看到她後,淚都快飆出來了,見她叫他,趕緊跑過來,伸長了手,卻仍碰不到她的手。

“用跳的,快點!”門外的人還在喧嚷著,她又將身子探進去了點。

這回他跳起來,讓她抓個正著。

娃娃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拉過氣窗,迅速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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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古有明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她一跑出麥當勞的廁所,就往那些傢伙停車的停車場跑,那個被她撂倒的洋鬼子仍然倒在地上,有兩三個同伴還圍在他身邊。

娃娃牽著小男孩,藉著其他車子的遮掩,偷偷從另一頭溜回停車場,可才經過幾輛車,卻聽到前方那輛車有人探頭出來。

“這裡、這裡,快點!”

瞧著從車門裡探頭出來的小男孩,娃娃眨了眨眼,才在想這小鬼什麼時候跑到前面去的,下一秒卻發現自己手中還握著軟軟的小手,她猛地一低頭。

“哇ㄇ——”她嚇得叫了一聲,跟著忙鬆開小鬼的手捂住自己的嘴。

小鬼卻反抓住她的手,往前面那輛車跑。

另一個孩子在她上車後,立刻把車門關了起來。

“你們——”

“噓。”男孩們同時伸出食指放在嘴邊要她安靜。

那些還留在停車場的人聽到聲音,走過來查看。

瞪著坐在她面前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孩子,娃娃閉上嘴,一直等到那些人走遠了,才小聲開口,“雙胞胎?”

他們露出可愛的笑容,動作一致的點點頭。

她忍不住回以微笑,外頭又傳來說話聲,兩個小男孩大眼一睜,直瞪著前方車窗。

“怎麼了?”她想回頭,卻被他們一塊伸手將她的頭給壓下。

“他們從麥當勞裡出來了。”男孩們異口同聲的說,然後同時回身,輕手輕腳的往車後爬。“快,到後面去。”

娃娃爬了幾步,然後又回頭坐下,先把自己滿是塵沙的鞋子脫了,才敢再揹著自己的大包包爬上那雪白的毛地毯。

老天,這種毛毛拿來當地毯真是太浪費了,她超想在這上頭打滾的。

無聲咧嘴一笑,她跟著兩個孩子爬到露營車的後面,經過沙發椅和小廚房,和一間潔白乾淨無比的小廁所後,她只看見一張看起來超舒服的大床,兩個男孩一骨碌爬上大床,來到床的另一側的桌子旁,按了一個鈕,床尾的電視一亮,出現了畫面,畫面裡幾個男人正扶著同伴往一旁走去。

嗯,咦?那幾個人看起來好面熟。

娃娃爬了過去,擠在男孩旁邊眯眼一瞧,果真是外頭那些人。

這車有裝監視器?而且還有前後左右各個視角的畫面耶!

太厲害了吧!

“爹地。”男孩一號指著螢幕的右側,果然見到剛剛那帥哥抱著一袋雜貨走了回來。

“糟糕。”見到那帥哥,娃娃一愣,趕緊抓著大包包就往回爬,想趕在帥哥發現前先下車。她才剛下車咧,現在又莫名其妙跑回車上,遇到多尷尬。

“我先走了,Bye!”她匆匆忙忙往外爬,兩個男孩卻拉住了她。

“不行啦,阿姨,那些人還在外面耶!”男孩二號開口說。

阿姨?她有那麼老嗎?沒有吧?剛剛那些傢伙還叫她女孩呢。

不對,問題不是這個,她想這個幹嘛啊?呿。

“沒關係,我會避開他們的。”她乾笑兩聲,繼續往前爬。

“來不及了,爹地已經到門口了啦!”男孩一號哇啦啦的說。

娃娃回頭一看,果然見到男孩們的帥哥老爸已經來到車門口了,然後下一秒,前面的車門就讓人推開來,她一僵,反射性就往後縮,退回房裡後,才想到自己不縮還好,被那帥哥老爸發現,頂多是尷尬一下而已,這一縮豈不是不上不下的卡在這裡?

不行,還是先自首好了,她才要往前爬站起來,男孩們卻搶先跑到她前面,唰的一聲將門給拉上,然後其中一個探頭回來交代道:“噓,你不要出聲喔。”

什麼?

她張了張嘴,那男孩卻已縮回腦袋,然後另一個——她猜應該是另一個——又探頭進來,小聲道:“等我們到下一站,你再下車。”

喂——

她嘴又張了一半,那顆小腦袋也縮了回去,跟著前方就傳來他們父子的交談聲。

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娃娃呆了一呆,然後一屁股坐到大床上。

算了,反正她是要去紐約,在這小鎮下車,和在下一個小鎮下車也沒什麼多大差別,只要方向有對就好了。

天橋下說書

“我是提爾·巴特,他是奈特·巴特。”男孩一號綻著可愛的笑容小聲說,“我們今年七歲。”

“柯巧娃。”她指著自己一樣小小聲的開口,“我今年二十八。”

車子開到了公路上,男孩二號打開音響,掩飾三人說話的音量。

“阿姨,謝謝你剛剛的幫忙。”男孩一號笑著道謝。

“不客氣。”她回以微笑,試著記住這個話多的叫提爾,那個比較靦腆安靜的叫奈特。

“喏,給你吃,這是爹地剛買回來的。”提爾跳下床,拿了一袋麥當勞炸雞上來。

“謝謝,我剛吃過了,你們吃就好了。”娃娃道了謝,要他們自己吃就好。

兩個男孩也不和她客氣,拿了炸雞就吃了起來。

“你從哪裡來的?”咬了一口炸雞後,靦覥的奈特開口了,棕色的大眼像小鹿斑比一樣可愛。“你也是從洛杉磯來的嗎?”

“不是,我是從舊金山來的。”她頓了一下再道:“正確的說,我是從台灣來的。”

“台灣?那在哪裡?”提爾眨了眨眼。

“我知道,在太平洋的另一邊。”奈特看著提爾,小聲說:“爹地有說過,雲姨和寧姨都是從那裡來的,說中文的。”

“對喔。”提爾恍然大悟,然後很興奮的靠過來說:“雲姨有教我說‘溺好’,我會說‘溺好’喔。”

聽著他不標準的中文發音,娃娃笑了起來,“你好。”

“我也會。”奈特一樣興奮的湊了過來,“我會說‘瀉瀉’。”

“還有‘溺好瓢亮。’。”

“還有‘窩石小衰哥’。”

“還有‘我餓了’。”

兩人搶著舉手發言,娃娃差點笑翻天,“這句最標準了,哈哈哈哈……”

“提爾?奈特?”前方男人似乎聽到了笑聲,狐疑的揚聲叫喚兒子。

三人一驚,忙捂住嘴,卻仍忍不住悶笑。

娃娃推推他們,指指前方。

提爾忙開口回道:“沒事,我們在玩。”

“嗯,對,我們在玩。”奈特笑著附和。

聽到兒子的回答,帥哥老爸似乎安了心,沒再多問。

三人在床上笑成一團,一路邊吃炸雞邊聊天。

車外藍天依舊萬里無雲,驕陽仍在肆虐;車內卻笑聲不斷,除了炸雞和可樂,還有冷氣強力放送,外加兩個漂亮得可以去拍廣告的可愛男孩。

這種旅行,真的是太幸福啦。

娃娃陪著兩個男孩玩著最新出爐的電動玩具,那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再那麼帶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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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怎麼沒聲了?

一下午,亞歷士就聽見後頭三不五時會傳來陣陣笑聲,可從半個小時前,他們似乎就安靜下來了。

玩累睡著了嗎?平常兩個小鬼都會擠到前頭和他一起的,怎麼今天兩個卻躲在後面?

眼見夕陽西下,亞歷士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到了下一個城鎮後,就將車停進露營車專用的停車場。

把車停穩後,他才走到後頭查看。

如他所料,男孩們玩累在床上睡著了,不過零食和垃圾還有電玩卡帶卻不像平常一般散亂,反而收得好好的。

後頭這兒有些昏暗,但怕吵醒兩個男孩,他沒開燈,只是坐到床邊,把快滾下床的奈特抱進去一點,替提爾拉好被子,然後彎腰把那袋垃圾拿起來,可才直起身子,卻換奈特身上的被子跑到一旁去。

他皺起眉,再替奈特拉好被子,然後滿意的微微一笑。

跟著,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條絲被,竟然就在他的注視下,自己往另一邊移動起來,他一愣,以為是提爾,可睡在奈特旁的提爾卻動也沒動一下,他抓住絲被,那條恃大號的蠶絲被卻像是有另一股力量同他拉扯。

驚覺不對,他用力一扯。

砰!

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一聲悶響響起,“噢——”

他掏出防身的槍,閃電般繞過大床,一腳壓住對方腰背,兩手緊握手槍,槍口直指那人的後腦勺。

“別動。”他開口警告。

睡得半夢半醒的柯巧娃,就算剛剛那一摔沒讓她摔醒,現在也被他給弄醒了,她乖乖趴在地毯上,兩手張開,小小聲的道:“OK,我不動。”

說真的,都被他踩在地上了,她想動也動不了。

女的?

亞歷士一挑眉,伸手打開電燈開關,車內立時一片通明。

“慢慢轉過來。”他冷聲示意。

“呃……我是很想啦……”娃娃乾笑兩聲,“不過,你得先把踩在我腰上的腳移開,我才能轉身啊。”

他聞言移開了腳。

娃娃鬆了口氣,為了怕刺激到他,她依言慢慢、慢慢的轉過身,然後對他露出她自認最無辜可愛的微笑掩飾尷尬,“嗨,你好,好久不見,呵呵……”

“是你。”見到她的臉,他一愣,“你在這裡做什麼?”

“呃……這個……”娃娃伸出一根食指慢慢的將他對準自己小腦袋瓜的手槍往旁推開一點點,乾笑道:“說來話長……”

他一臉冷,槍口又對回她的腦袋。

“不好意思,這個東西會讓我無法思考。”娃娃再度伸出一根食指慢慢推開它,繼續幹笑,“我怕說了你不會相信的……”

帥哥眯眼挑眉,不過這回沒將槍口移回。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呃……在我中午下車之後……”她知道自己這樣一直笑,看起來一定很白痴,但要她照實說,她會讓自己更像白痴。而那兩個能幫她的小鬼,卻在這個時候呼呼大睡,於是在腦袋裡一團混亂的當下,她還是只能涎著笑臉,卯起來擠出了一個理由,“我發現我掉了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男人面無表情的開口。

“啊?呃……”娃娃僵笑著,試探性的問:“錢包?”

他看也曉得她在說謊,眼一眯,手指一勾,示意她站起。

娃娃趕緊站了起來,亞歷士彎腰抓起她放在地上的大行李,要她走前面。

她見狀,忙抓起布鞋,乖乖的走到前面的小客廳,他把門拉上,然後打開車門,將她的行李給丟了下去。

“嘿!”她抗議出聲,抱著布鞋匆匆跑下去撿起大包包。

“回去告訴老頭子,我不會娶你或其他女人,我對再婚沒興趣,要他別再玩這種把戲!”他冷著臉說完,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砰地一聲就關上了車門。

娃娃一手抓著布鞋、一手抓著大包包,張著小嘴一臉呆滯,三秒後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再婚?玩把戲?

敢情這男人以為她是想嫁給他才跑回車上的?有沒有搞錯啊?

越想越不爽,她一邊穿鞋,一邊拖著大包包來到車門邊猛敲,“喂、喂——”

車門猛地拉開,男人高高在上的冷著臉俯視著她。

在他的瞪梘下,娃娃一驚,小手忙縮了回來,可心底又有些疑惑和莫名其妙的不甘心,她深吸口氣,瞪回去道:“你是不是哪裡搞錯啦?什麼老頭子?什麼再婚啊?你在說什麼跟什麼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還有,什麼叫做‘我不會娶你或其他女人’啊?我又沒說要嫁你!你以為在演電影啊?你這男人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沒有最好。”他不動聲色,面無表情的說,跟著又要關門。

“喂!等等——”娃娃見狀,忙伸手去擋,卻還是慢了一步,瞪著緊閉的車門,她不禁為之氣結,惱怒的踢了車胎一腳,“我話還沒說完啦,你這隻豬!”

這回他連開門都懶得開。

娃娃惱怒的瞪著那輛車,氣得碎碎直念:“王八蛋、死老外,長得帥了不起啊?有錢了不起啊?鬼才會想嫁你這種神經病,倒貼我都不要!狗屁洋鬼子,哼!真他X的衰,沒事遇到這種腦筋有問題的……”

她一邊將穿到一半的另一隻布鞋穿上,火大的背起大包包,轉身環顧了下四周,然後大踏步的走向最近的便利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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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塊八毛五。”

“喔,好。”站在櫃檯前,她伸手摸向褲口袋,想拿錢包,但口袋裡空無一物,她一僵,對便利商店的老闆露出微笑,“你等一下。”

老闆兩眼直盯著電視,敷衍的應了一聲。

娃娃忙蹲了下來,拉開大包包,在裡頭一陣翻找。

不會吧?沒那麼衰吧?

越找她臉色越白,她的護照、沒電的手機全都在,就是不見她那印著小白兔的錢包。

可惡,該不會真的掉在那神經病的車上了吧?她怎麼那麼烏鴉啊?

惱怒的瞪著大包包裡雜亂的東西,她不甘心的又將所有東西拿出來,仔細的再翻找一次,但是沒有就是沒有,所有東西都在,就是錢包不見了。

頹喪的蹲在包包旁,她一臉苦瓜地嘆了口氣,認命的將所有東西都放回包包裡,然後站起身,一臉尷尬的和老闆鞠了個躬,“抱歉,我錢包掉了,不買了。”

老闆理都沒理她一下,逕自看著電視。

娃娃背起大包包,又羞又窘的趕緊閃人,匆忙跑到停車場,那輛豪華的露營休旅車還在原地。

面子誠可貴,錢包價更高。

深吸口氣,她鼓起勇氣走回車門邊,抬手客氣的敲了兩下。

車內毫無動靜。

她咬咬牙,伸手再敲了兩下。

這回有腳步聲了,車門一打開,帥哥一看是她,臉上閃過不耐煩的表情,一副“又是你”的不爽模樣,才剛開的門又要關上,她早有準備,門才開她立刻將大包包往前送,卡住門口,不讓他關起來,火大的瞪著他道:“我的錢包真的掉了!”

亞歷士眯眼瞪她,考慮將她卡在門口的大包包踹出車去。

“我相信它掉在你車上了。”她瞪著他說:“你放心,除非我瘋了,否則我絕對不會想嫁給你!你讓我上車找一下,我沒騙你,它上面印著一個小白兔,我找到之後,保證立刻消失!”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還抱著這種爛理由以為他會信她?

“我以為老頭子挑女人,如果沒長相身材,至少應該有腦袋。”

“喂!什麼叫沒長相身材——不對,可惡!”娃娃火大的抗議,然後又想到現在不是爭辯這個的時候,萬分惱火的道:“我身上一毛錢都沒有,你至少讓我找一下!”

“放心,我找到會還你的。”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那是說如果它真的掉了。”

“你——”這男人根本不相信她,娃娃氣得直跺腳,“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早已失去耐性的亞歷士一說完,抬腳就將她的大包包給踹了出去,然後再度砰然關上車門。

娃娃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豬頭到這種地步,瞪著關上的車門,她氣得七竅生煙,可是這回不管她再怎麼叫囂,他就是不理她。

不用多久,她就發現其他露營車的人,忍不住好奇地直向這裡探頭探腦。

曉得自己吵到別人了,她閉上嘴,眼見拿這死老外沒辦法,加上肚子餓了起來,她只好死心拖著大包包走到一旁坐下。

過了一會兒,不少人開始陸陸續續煮起晚餐,有些人在車子裡煮食,有些則在外頭野炊,一時間,食物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

可惡,好餓。

瞪著那輛車冒出炊煙,她只覺得又氣又餓。

啊,對了,她可以打對方付費的電話要小舅來救她啊!

一想到這,她立刻跳了起來,跑向最近的公共電話,在和接線生一陣溝通後,她卻得到對方沒人接聽的答案。

有沒有搞錯啊?

靠在公共電話旁的牆上,她沮喪到無以復加,忍不住用頭撞了牆壁兩下。

完了,現在要怎麼辦?

頹喪的走回停車場,她呆坐在椅上,抬頭看著滿天星斗,重重嘆了一口氣。

唉……難道真要她打電話回台灣聽老媽碎碎念嗎?

可是她臨走前做的事……欸……還是不要好了……

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她盤算了一下,還是等明天再打給小舅看看好了。

一股食物的香味傳來,讓她肚子發出飢餓的聲響,想起大包包裡還有幾條巧克力棒,她將它們翻了出來,但也曉得這些是她殘存的糧食,吃完就沒了。

她得在餓死之前想辦法賺錢才行。

咬了一口巧克力棒,眼角瞄到包包裡的東西,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嗯……ㄟ……她以前在學生時代曾靠這個東西賺過零用錢,大家都說她做得不錯,她後來只把它當興趣,無聊時才做一兩個來玩,所以平常都會把工具和材料隨身攜帶。

也許她可以再試一次,把它們拿出來賣賣看?

管他的,反正現在也沒別的辦法可想了。

又咬了口巧克力棒,她將它小心收好,然後在附近撿了根枯木,從包包裡掏出需要的東西,藉著別人車窗透出的光源,蹲在地上開始工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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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凌晨兩點。

瞪著螢幕上那蹲在地上不知在忙什麼的女人,他眉頭緊緊蹙著。

夜視的鏡頭雖能讓他看到她的身影,卻無法看清她究竟在做什麼。

這裡日夜溫差大,雖然白天很熱,但天黑之後,外頭的溫度就快速的降了下來,他原以為等到氣溫下降後,她受不了就會走了,沒想到她從大包包裡拿出一件外套穿上,又繼續低頭忙她的。

有一瞬間,他懷疑自己誤會她了,但他找過床被和地板,甚至把床上那兩隻睡死的小豬抱起來查看,就是沒看見她所說的小兔子錢包。

瞧著那連打了幾個噴嚏、冷得直髮抖的女人,他眯起眼。

這女的不是個笨蛋,要不然就是特別有毅力。

之前那些女人,也很會死纏爛打,但沒有一個像她這樣用苦肉計虐待自己,她們通常是派下人打聽跟監,自己卻住在溫暖舒適的飯店裡。

她看起來不像那麼有心計的人,但人不可貌相,畢竟巴特家富可敵國,他相當清楚那些財富對許多人來說是很大的誘因。

夜深了,他咱地關掉電視,收拾好東西,躺上床。

車外傳來陣陣蟲鳴,沒多久,提爾就縮到他身邊,再遇一會兒,奈特也滾了過來,他認命的任兩個兒子趴在他胸口上,閉眼睡覺。

時鐘滴答滴答的響,提爾細微的打呼聲也是,奈特的口水流到了他的領口上。

一個小時過去,他有些惱火的坐了起來。

該死,他開了一整天的車,明明就累得半死了,腦海裡卻一直浮現那小女人蹲縮在停車場邊打噴嚏的模樣。

伸手爬了爬頭髮,他吐出口悶氣,乾脆站起身,走到前面的窗口往外看。

她睡了,整個人裹著大外套蜷縮在停車場邊的公園椅上,活像流浪漢一樣,只差身上沒蓋報紙而已。

緊蹙著濃眉,他瞪著那小小的身影,半晌後,才轉身走回後頭,從櫃子裡拿了條毯子,披了件外套,然後下車朝她走去。

下車時,他本來還有些遲疑,怕那女人見到他會再度糾纏不休,但她卻在椅子上縮成一團,睡得很熟,甚至在他把毛毯蓋上去時,她也沒醒。

夜裡溫度很低,她小小的鼻頭凍得微微發紅。

她睡著時,看起來更像個孩子,他懷疑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許他明天該打個電話給查德,派人通知她家人,把她給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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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第一道亮眼金光劃過天際。

刺眼的金光讓她忍不住想閃避,一翻身,卻在下一秒整個人跌趴在地。

“噢——”她痛得睜開眼,只看見停車場的水泥地,和前方排水溝旁的翠綠小草,有一株小草長得特別的高,上頭開了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小花迎風搖曳,晃啊晃的,看起來好興高采烈的樣子。

茫茫然爬坐起身,娃娃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然後才慢半拍的發現自己身上有一條毛毯,不是她的。

她有些疑惑的看著它,然後轉頭瞧瞧四周。

停車場裡的露營車,有些已經離開了,有些還在,一位婦人在整理摺疊桌椅,另一位大叔在擦車窗玻璃,有一對夫妻在喝咖啡,還有些孩子在吃三明治,但沒有人看向她。

不知道是誰給的?

那些人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沒有誰看起來像是拿毛毯給她的人,她的視線瞥到那死豬頭的車,眉頭皺了起來。

不管是誰,絕對不會是他,哼!

一想到那傢伙,她就一肚子的火,跟著是她的錢包,然後就想到她得開始賺錢,不然就沒得吃了。

滿心不爽的站起來收拾毛毯,她一邊感謝那個不知名的好心人,一邊咒罵那沒良心的死老外,在附近加油站的廁所梳洗過後,她從大包包裡拿出昨天忙了一晚上的成品,找了個地方擺好,希望能在打通小舅電話前,至少先賺點飯錢來填飽肚子。

人來人往,人往人來,就是沒有一個停下來看看。

喔,有個人往這邊看了。

娃娃雙眼一亮,擺出最燦爛可愛的笑容熱切地迎向對方。

啊,跑了。

可惡,是她笑得太燦爛可愛了嗎?那也用不著跑得這麼快吧?

唉……太陽越來越大,天氣開始變熱了……

糟糕,皮膚好乾,昨晚太生氣,都忘了擦保養品了。

百般無聊的看著有些乾裂的小手,她有些感嘆的想著,人啊,只要一過了二十五,就會開始變老了。

算了,反正沒客人,擦個保養品先。

翻找了大包包一陣,掏出小鏡子和化妝包,她對著小鏡子塗塗抹抹了好一陣子,乳液擦到一半時,突然有人開口。

“妹妹,這是要賣的嗎?”

妹妹?叫她嗎?

她停下擦乳液的動作,猛地抬頭,因為拾得太用力了,還差點扭到脖子。

前面蹲了一位和藹可親,看起來五十歲左右,身體還相當硬朗的大嬸,手裡拿著一個她昨晚辛苦了一晚上的小玩意。

“對對對,這是要賣的。”她嘴一張,卯起來點頭,努力放射燦爛笑容。

“一個多少?”

“小的兩元,大的三元美金。”娃娃快速的擦掉手上的乳液,熱切的推銷,“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外面沒有喔。”

“你自己做的喔?”

“對啊。”拜託、拜託,求求你買一個吧,好心的大嬸。

“有沒有貓頭鷹的?”

“貓頭鷹?”她呆了一下,然後很快的去翻大包包,“你等一下,應該有……哈,找到了,有,在這裡!”

她興高采烈的拿出來,遞給那位大嬸。

“喔,這個很漂亮呢。”大嬸有些驚豔,“一樣是兩元嗎?”

“呃……”這個她做很久呢,但現在要救急,算了,便宜賣了。

娃娃才剛要開口,那大嬸像是見到她面有難色,笑了笑,掏出一張十元美金的紙鈔遞給她。

娃娃一見,才想起自己沒錢找給人家,她露出抱歉的笑容,“對不起,我找不開耶。”

“沒關係,不用找了,你這個做得很漂亮。”大嬸笑笑的說完,把錢拿給她就走了。

啊啊啊……果然是好心的大嬸啊……

娃娃拿著那張十元美金的紙鈔,跪坐在地,望著遠去的大嬸背影,差點感動到痛哭流涕。

說真的,好心的大嬸,昨晚就是你替我蓋被被的吧?

這個國家果然還是有好人的啊!

終於開張了,真是太好了,有飯可以吃了。幸好她之前因為迷上哈利波特,所以在途中無聊,便做了一個貓頭鷹。

她才在這邊感動,眼角突然出現一道黑影,不用轉頭看,她光是聞到HUGOBOSS香水的味道,就曉得一定是那個沒良心的死老外。

她猛地回頭,果然是他,她一看見他就火,立刻跳起來,伸手就道:“找到我的錢包了吧?拿來!”

亞歷士瞪著她,忍住想掉頭就走的衝動,好半天才開口道:“沒有。”

她雙手抱胸,滿臉火氣的街道:“那你來做什麼?難不成我在這裡也犯法了?這地方是你家開的啊?”

“不是。”他臉色鐵青沉聲回答。

“不是就讓開些,你別杵在這,我還要做生意賺錢,免得餓死!”她對他齜牙咧嘴的。

他緊抿著唇,眉頭緊蹙,放在褲口袋裡的大手緊握成拳,若不是自己有錯在先……

見他動也不動,娃娃氣呼呼的,卻又拿他沒辦法。

可惡,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她蹲下來,將東西全往旁移,然後就地再坐下來,繼續擦她的保養品,不再理會他。

亞歷士見狀,眉頭蹙得更緊。這女人根本一點面子也不給他,逕自做著她的事,看都不看他一眼。

娃娃卯起來擦保養品,臉擦完了,再拿出護手的來擦,完全當那個礙眼的東西不存在,直到他也蹲了下來,拿起其中一個。

“這一個多少錢?”

“很多錢。”她冷聲說,一點也不想賣他。

“做什麼用的?”

“你沒眼睛啊?橡皮圖章啦!”她一把將他手上的小橡皮圖章搶了回來。

“你想靠這個賺錢?”

“不行嗎?”她惱火的對他怒目而視,“我又沒擋到你的路,你究竟想怎樣啦?”

他閉上嘴,看著這個活像只刺蝟的小女人,好半晌,才開口道:“我昨天找過車裡,沒看到你掉的錢包。”

她眯起眼,士可殺、不可辱,他要是敢再說她想巴上去嫁他,她一定一腳朝他踹過去。

“提爾告訴我,你昨天幫了他。”雖然他不太相信兒子說她撂倒一個大漢的說法,但顯然她已成了提爾和奈特眼中的女英雄了。

沒料到他會提這個,她瞬間不安的僵了一下,瞪著他,沉默以對。

“謝謝。”他說。

“啥?”她眨了眨眼,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我說謝謝。”看見她的表情,他曉得她在想什麼,經過昨天,他不怪她會這麼想。剛剛打電話聯絡查德,他才發現她真的不是老頭子派來的人。兒子的說法,再加上查德的澄清,他這才知道自己真的誤會她了,雖然尷尬,他還是硬著頭皮來道歉。

“啊……喔。”她有些呆的應了一聲,然後低下頭,東摸摸西摸摸,假裝忙碌的把那些小圖章又重新排了一次。

不知道為什麼,她臉上竟然出現尷尬的表情,亞歷士嘴角微揚,“抱歉誤會你了。”

“那個……咳嗯……沒關係……”討厭,這傢伙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害她一下子適應不良,而且胸口那顆心,很不中用的又不小心跳快了兩下。

看她在這裡賣這些小東西,顯然她錢包掉了是真的,但既然他車上沒有,十之八九是她在幫提爾時掉了。昨晚上對她的惡劣,讓他有些不安,而且那些全都是自己胡亂猜測的結果,再怎麼說,他都不應該反應過度……

看這小女人低頭排著那些小東西,一副真的打算拿這些東西賺錢的模樣,他懷疑她真的可以靠這些活下去。

“你的目的地是哪裡?”

“啊?”她又呆了一下,抬起頭來。

“你原來是要去哪裡?”他再問了一次。

娃娃戒慎的瞧著他,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紐約。”

“和你打個商量。”他看著她,希望自己的決定沒錯。“我要到費城,你幫我在路上照顧孩子,到了費城之後,我會付你薪水。”

她瞪大了眼,“你開玩笑?”

“沒有。”他也希望自己在開玩笑,但昨天的事件讓他驚覺,他光想著要讓兩個孩子過一般正常的生活,不要像他小時候一樣,整天都被關在一棟大房子裡,哪裡都不能去,就算真的出去了,卻又有保鏢跟著,處處受到限制,卻忘了他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一個人帶著兩個小的橫越整個美洲大陸,如果提爾和奈特因為他的疏忽而出了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提爾和奈特在這趟旅行中玩得很高興,他不想就這樣剝奪了他們的樂趣,加上昨天一下午,他們倆和她在後面似乎玩得很高興,如果有個人能幫忙照顧他們,他也不用老是提心吊膽的。

“你不怕我是什麼人蛇集團的嗎?”她挑眉,話出口之後,才想到依照自己的處境,應該立刻答應下來才是上策。

“你是嗎?”他好笑的看著她。

“當然不是。”娃娃一皺眉,雖然見他一臉正色,但仍有些狐疑,“你是認真的?”

“對。”他就事論事的說:“我一個人有些分身乏術,他們兩個顯然很喜歡你。”

娃娃遲疑了一下,其實她這回出來,也沒有什麼特定的目的地,主要是想休息一陣子、四處走走,順便躲避老媽的叨唸而已。

雖然這傢伙個性古怪又自戀,但他的車又大又舒服,上面什麼都有,又不用她自己開車,而且只需陪兩個小帥哥玩,怎麼算她都賺到,如果不答應,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瞥了他一眼,她抬起下巴,開口道:“好吧,不過我身上只有剛剛賺到的十元美金,你要供吃住喔。”

“沒問題。”他微微一笑,伸出友善的大手,自我介紹,“亞歷士。”

“柯巧娃。”她刻意用中文發音,然後又用英文解釋,“我的英文名字是桃樂絲,就是娃娃的意思,你叫我娃娃就行了。”

綠野仙蹤的桃樂絲?

如果她之前沒說過,他會以為她要去的地方是堪薩斯。

天橋下說書

收拾好東西,她提起大包包和他一起回到那輛豪華舒適的露營車上。

提爾和奈特正在吃早餐,他們兩個一看到她,立刻丟下早餐跑了過來,抱著她娃娃、娃娃的直叫。

受到那麼熱烈的歡迎,真是教她受寵若驚,沒多久她就曉得他們為什麼那麼高興見到她了,因為那男人做的早餐真的不怎麼樣,只是勉強可以入口而已;難怪昨天這兩個孩子吃麥當勞的炸雞吃得那麼高興,和這早餐比起來,那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她忍著沒把那口炒蛋吐出來,但也沒有勇氣咬第二口,第一口還是她用了一杯的柳橙汁才吞下去的。

亞歷士看著她,乾咳了兩聲,“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麻煩你順便負責煮飯。”

真沒想到這男人臉上竟然也會有這種羞赧尷尬的表情。

“下次……”她又喝了一口柳橙汁,才有辦法開口,“請在我吃下去前先說,OK?”

他嘴角一勾,“OK。”

娃娃好笑的站起身,走到車上的小廚房,打開小冰箱和廚櫃看了一下,又對裡面食材之豐富讚歎了好一會兒後,才在那三道熱切渴望的眼神下,拿出需要的材料,很快的做了一頓美味又好吃的早餐送上桌。

他們父子三人在眨眼間就將她做的三明治吃光了,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做的東西也是會被人搶食的,真是小小的滿足了一下她的虛榮心。

看著在洗玻璃杯,卻不知為何自顧自在吃吃傻笑的小女人,亞歷士忽然覺得,她長得其實還頗可愛,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把他餵飽之後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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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這裡是十五號公路?不是八十號嗎?”

“昨天你車子拋錨的那條路就已經是十五號公路了。”

“咦?不會吧?”翻看著地圖,娃娃赫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轉錯了彎,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開的,明明是要往東邊紐約去的,卻一路往南開,難怪她覺得怎麼開來開去,還在沙漠中,原來她繞了半天,根本一直還在內華達州里。

“奇怪,怎麼會這樣?”

握著方向盤,亞歷士用眼角瞥了她一眼,天曉得這女人究竟是怎麼開車的,他真懷疑她這麼迷糊,怎麼還有辦法拿到國際駕照。

娃娃不甘心的將地圖翻過來、倒過去的,就是搞不清楚她怎麼會把車開到這邊來,她之前還特地查過,只要照著八十號公路走,就可以從舊金山一路開到紐約,怎麼會開錯咧?

嘖,都是這裡的路全都又寬又直又長,才會害她弄錯!

她又拿著地圖研究了好一會兒,然後抬頭問他:“亞瑟士,那我們現在是要到鹽湖城,然後再轉八十號公路嗎?”

“亞歷士。”他糾正她,才說:“對,我們今天會到鹽湖城。”

“喔,好吧!”

“好吧?”

他再瞥她一眼,卻見她放下地圖,衝著他微微一笑,開口道:“亞瑟士,我到後面去了,小心開車,加油啊。”說完,她一副心情輕鬆愉快的起身離開了。

“亞歷士。”他皺眉更正,但那女人早已把門關上了。

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是讓人請來的專屬司機一樣。

沒多久,後面傳來孩子們和她的笑鬧聲,更是加深了那種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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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用自己開車後,娃娃玩得可樂了,一路上,她和兩個男孩拉開車窗窗簾,一邊看著窗外逐漸改變的景色,一邊翻看書架上的旅遊導覽,念給他們聽。

“等一下我們就會離開內華達州,進入猶他州了喔。”娃娃盤腿坐在床上,指著書上的照片說:“內華達州最有名的大概就是拉斯維加斯了,拉斯維加斯被稱為不夜城,那裡有很多賭博的東西。”

“我知道,霍克叔叔就住在拉斯維加斯喔。”提爾指著照片中一棟閃閃發亮的大樓,“他住這裡喔,我們前兩天有去玩喔。”

“哇,真好。”娃娃看他指的那棟世界知名的連鎖飯店,心裡想,在裡面住一天的錢,可以讓她活一個月吧?這一家子果然是有錢人,連這種貴得要死的飯店都住得起。

不過幸好這兩個孩子不像一般有錢人家的死小孩,又皮又驕縱,反而乖巧得很,是媽媽教得好吧?前面那隻的脾氣感覺上不是很好。

欸,想到這裡,她這才突然想到,奇怪,怎麼這一家子出來,女主人沒跟出來呢?

“呃,對了,你們的媽咪呢?沒有一起出來玩嗎?”忍不住滿心的好奇,她小小聲的開口問。

“我們的媽咪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奈特說。

“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呆了一下。

“對啊,很遠很遠的地方。”提爾點點頭,“霍克叔叔說,我們出生後,媽咪就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呃……該不會是……駕鶴西歸了吧?

對喔,要不然那傢伙怎麼會誤以為她是巴上來想嫁他的?差點忘了這個。

啊,那這兩隻小的不就從小沒媽媽了嗎?好可憐喔。

聽到這裡,她腦袋瓜子裡瞬間冒出那首“世上只有媽媽好”的歌聲,一想到“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這兩句,頓時讓她熱淚盈眶,不由得對這兩個小的感到萬分同情。

而且他們沒媽媽還那麼乖,真的是太讓人疼了。

耶,不過這不就表示這兩個小的是前面那個大的教出來的嗎?真是讓人難以想像欸。

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萬千,一下子淚眼盈眶,一下子又皺眉眯眼的,讓提爾和奈特忍不住擔心起來。

“你還好吧?”

“啥?我?喔,沒事沒事!”她猛地回過神來,哈哈笑了兩聲,趕緊低頭再翻了一頁,“我們來看看猶他州好了。猶他州最主要的城市是鹽湖城喔,我們今天晚上應該就會到鹽湖城了。猶他州的地形很特殊,所以有很多科學家專門到這裡研究,這裡還有一個拱門國家公園。哇,這個好!我們去看這個好不好?”一見到那幾張壯麗奇詭的風景照,娃娃雙眼一亮,立刻興奮的建議。

想當然,崇拜她的兩個小鬼立刻點頭,大聲說:“好!”

“走,我們去和你們爹地說。”她興奮的下了床,帶著兩個小鬼就往駕駛座的方向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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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要繞路。”

“可是這個很難得耶,你看,這麼大的自然拱門,它們是三億年前的海水乾涸後形成鹽床,又經過好幾百年的風雨及海水氾濫,遺留下來的沉積物再因壓縮而形成岩石層。”她指著書上的照片要他看。

“我們之前去過大峽谷了。”

“這個和大峽谷不一樣啦,大峽谷是被河水切割出來的,這個是海啊,而且那些鹽層又要經過許多年,鹽在不同的壓力之下產生變化,鹽層有些變成液體化,有些曲起,令上面的岩層扭曲、凸起形成圓頂小山丘,山丘之間的斷層導致地面不穩定。地面移動令小山丘的垂直裂罅越來越深,拱門石便慢慢形成。加上風吹雨打,拱石群的石面變得平滑——啊,把書還我啦!”一把被他搶走手中書,娃娃忙想把書搶回來。

“嘿,別鬧,我在開車!”他將書往另一個方向伸,硬是不讓她拿。這女人拿著這本書在他耳邊碎碎念,念得他都快睡著了。

“喂,是你別鬧吧?你怎麼這麼無賴啊?”她對他橫眉豎目的,雙手一擦腰,“不然我們來投票好了,提爾、奈特,來,想去拱門國家公園的舉手!”

說完,她就高高的舉起右手,提爾和奈特笑嘻嘻的跟著她一起奮勇舉手。

“哈,三票對一票。”她趾高氣揚的看著他,大大聲的宣佈道:“決定了,我們就去拱門國家公園!”

他開口要講話,但是看到兩個兒子那麼興奮,而且還一副以那女人馬首是瞻的模樣,不由得閉上了嘴。

“好嘛、好嘛,不要這樣啦,繞過去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娃娃見他皺著眉頭,笑著拍拍他的肩頭,一副和他好兄弟的樣子,討好他說:“亞瑟士,不然這樣好了,等一下給你點菜啦,男子漢大丈夫,要願投票服輸啊。”

“亞歷士。”他開始懷疑她是故意叫錯的了,而且他什麼時候答應要用投票決定了?不過顯然這小番女根本不理會他個人意願。

“是是是,亞歷士。”她嘻皮笑臉的說:“那就這樣說定了喔,你早一點開到,我就可以早一點做午餐,你要吃什麼?牛排?咖哩雞?清蒸鱸魚?紅燒羊肉?”

他緊抿著唇,眉頭還是蹙著,但最後還是不敵食物的誘惑,咕噥了一句:“牛排。”

“沒問題、沒問題!”見他答應了,她再度拍拍他的肩頭,露齒笑道:“包在我身上!”

亞歷士一扯嘴角,無奈笑笑,認命的將車子轉向拱門國家公園。

他幾乎可以料到,接下來的行程,大概都會隨著她的喜好變動了。

天橋下說書

科羅拉多——

“啊啊,這裡、這裡,你看上面說從奧雷到希維頓的550公路是‘百萬美元’的公路耶,這裡風景很漂亮,價值百萬喔,我們去這裡啦!”

“亞瑟士、亞瑟士,我們去落磯山脈坐小火車!提爾和奈特說他們從來沒坐過喔。”

堪薩斯——

“喂,人家叫桃樂絲耶,你該不會狠心不讓我去堪薩斯看看吧?我們去那裡看向日葵花田,好不好?求求你……拜託啦……帥哥……”

“我決定了,我今天不開伙,我們去世界上第一家必勝客吃披薩。”

奧克拉荷馬——

“帥哥,我們——”

“不用說了,我知道,看牛仔表演對不對?”

“呵呵呵呵,亞瑟士,你變上道了喔,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他只能無言以對,任她半點也不客氣的哈哈笑著拍打他的肩頭。

在過去這一星期,歷經她裝可憐、耍無賴,拿兩個小的當籌碼,為達目的,完全不擇手段地逼他爬落磯山、坐小火車、逛向日花葵田,在必勝客強迫他拿著一整片的大披薩拍照,還要假裝他要把它吃完的矬樣後,他再也提不起力氣糾正她關於他名字的正確念法了。

沒有任何抗議的話,亞歷士非常認命的在這小番女的指示下,把車開往奧克拉荷馬州。

參觀完了國家牛仔名人堂,他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知道有這種地方,逛過了重建的西部小鎮,看完了牛仔表演之後,她終於滿意的帶著兩個小的,決定要回車上休息了。

他鬆了口氣,不知為何,出來玩竟然比在公司裡上班還要累,他看十之八九是這個小番女的關係。

來到車旁,他掏出車鑰匙,正要開門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兒子們的喊叫聲。

“爹地、爹地——”

他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事,匆忙回身,卻見到提爾和奈特遠遠地站在一家店門口,笑著對著他直揮雙手,那個小番女卻不見了。

現在又是搞什麼?

見兒子們沒事,他放鬆下來,朝他們走過去。

“怎麼了?”

他才剛到門口,店門就被人推開,然後那個小番女就跑了出來,一見到他,滿臉興奮地拉著他往裡面走。

“亞瑟士快點,來來來,這家店很妙喔,什麼樣的衣服都有呢,也有牛仔裝和印地安裝喔,老闆說可以借我們穿來拍照,我幫你借了一套牛仔裝,你和提爾、奈特都可以扮成牛仔喔。”

什麼?不會吧?

亞歷士臉一白,想抽手脫身,她卻將他推進更衣間,然後唰地將布簾給拉了起來。

“啊。”她唰地又拉開布簾,把一堆衣服塞到他懷中,衝著他笑,“抱歉,忘了把衣服給你,拿去,要換喔。對了,這是靴子,這也要換喔。我去幫提爾和奈特,一會兒見。”

他一手抱著牛仔裝、一手提著有馬刺的皮靴,瞪著仍在晃動的布簾,忍著出去抗議的衝動。

因為他很清楚抗議的結果,通常就是要面對三雙失望的眼睛,然後她就會開始碎碎念好幾天。

僵站了三秒,他嘆了口氣,翻看著手裡的服裝,然後把它們放到一旁的架子上,開始脫下上衣,換穿那誇張的西部牛仔裝。

他花了好些時間才換好,這套衣褲還算合身,不過那雙靴子太小了,他提著它們走出去,沒看見小番女,倒是穿著小牛仔裝的提爾一看見他,立刻拿著玩具槍衝向他,“爹地、爹地,看我、看我!”

“看到了。”他差點被兒子撞倒,他笑著說,心裡有些小感動,這一次的出遊,他原本還怕這會是錯誤的決定,雖然奈特在面對他時依然有些小心翼翼,提爾這孩子卻和他親近許多。

亞歷士微微一笑,把提爾垂下來遮住眼睛的牛仔帽往上扳,他放下靴子,替兒子調整好帽帶,“奈特呢?”

“在那邊。”提爾用玩具槍指著右邊。

一位綁著長辮子的印地安女孩正在幫奈特綁牛仔領巾,他拿起靴子走過去,那女孩還替奈特梳理好亂翹的頭髮。

“小姐,這靴子太小了。”

“啊?真的嗎?抱歉,我忘了問你穿幾號的。”印地安女孩站了起來,回頭朝店的另一方走過去。“老闆,有沒有大一點的靴子?”

亞歷士嚇了一跳,他以為她是店裡的人,她起身轉過來之後,他才發現她是小番女。

娃娃跑到另一頭拿了靴子回來給他,“喏,試試看這雙。”

他接過手,坐到一旁的圓木椅上穿靴子,卻又忍不住瞥著她,這副印地安少女的打扮,讓她看起來更像是番女了,她頭上甚至插著一根白色羽毛。

她把靴子拿給他之後,又忙著幫奈特戴帽子,綁好帽帶之後,她開心的道:“來,轉個圈看看。”

奈特乖乖的轉了一圈。

“哇,好帥喔,來,給姨親一個。”她笑著稱讚奈特,然後親了他臉頰一下。

奈特小臉泛起紅暈,傻傻的笑著。

“我也要、我也要——”提爾見狀衝過來,一把抱住娃娃。

“好好好,提爾也親一個。”娃娃應小帥哥要求,也笑著親了他臉頰一下。

忽然間,他有點吃起小番女的醋,雖然他很努力,但兩個孩子從來沒像跟她在一起時那麼自然。

小番女笑著親完提爾,一抬頭,視線正好和他對上,她的笑容好燦爛,像向日葵一樣,一瞬間,他心跳有些加快。

然後她直起身,伸手拿了一頂牛仔帽朝他走來。

“來,這個給你,戴上就大功告成啦。”她笑著想替坐在椅子上的他戴上。

“帽子就不必了吧?”他剛好穿好靴子,忙伸手抓住她拿著牛仔帽的魔爪。

“要啦,牛仔怎麼可以沒帽子。”她不理他的抗議,硬是想替他戴上。

“你電影看太多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兩隻手抓著她的手腕,東躲西閃,就是不讓那頂牛仔帽靠近他的腦袋。

“你衣服都穿了,戴個帽子又有什麼關係?”她用力往前,卻抵不過他的力氣。

“我衣服都穿了,不戴帽子又有什麼關係?”他挑眉,把問題丟回給她。

娃娃一眯眼,不肯死心,然後她的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放鬆了手勁,“啊,你的車咧?剛剛不是在那邊的嗎?怎麼不見了?”

“什麼?”

他嚇了一跳,鬆手轉頭,跟著才慢半拍想起,窗戶的位置根本看不到他停車的地方,他急忙轉回來,她在這瞬間往前,想把牛仔帽戴到他頭上,他伸手想擋,卻讓她失去了平衡,結果一個不小心,她將他連人帶椅的撲倒在地上。

他忙護住她,肩背一碰到地,瞬間傳來一陣疼痛,卻聽到她得意洋洋的笑聲。

“哈哈,給我戴上了吧!”

她趴跌在他身上,兩手抓著牛仔帽沿,笑得可開心了,壓根沒意識到她正壓著他,兩人上上下下、從頭到尾貼著,姿勢曖昧的躺在地上。

她遲鈍,他可不。

娃娃笑著笑著,然後終於發現他異常的沉默,和他幽暗的眼神,她心跳突地加快,笑容在不覺中消逝。

她身上有股好聞的香味,粉頰上仍有著歡笑的紅暈,小嘴微張,輕喘著氣,眼底有著一絲緊張。

他想吻她。

“爹地、爹地!你看、你看——”

提爾一聲叫喊,讓兩人回過神來,娃娃像被人抓姦在床一樣,迅速爬站起來跳離他身上,有些小慌亂的僵笑著,“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拿相機。”說完她立刻轉身逃走。

亞歷士坐起身,一手巴著口鼻,不敢相信的看著小番女的背影,懷疑自己怎麼會突然想……拜託,她搞不好還未滿二十,他在想什麼?!

他有戀童癖嗎?

但是東方女人通常看起來比較年輕,白雲和歐陽寧寧不就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

一隻張著大嘴露出利牙的響尾蛇撲來,他嚇得回過神,然後才發現那只是被封在壓克力球內的蛇頭標本,提爾不知從哪找到的,興奮的拿來向他獻寶。

“爹地,我可不可以要這個?”提爾捧著封著蛇頭標本的壓克力球,蹲在他身邊問。

他看著那蛇頭,再看看兒子,“你想要?”

“嗯。”提爾熱切的點點頭。

亞歷士看著他,在內心裡嘆了口氣。

算了,標本總比活生生的好。

“好吧!”他苦笑起身,拿著球到前頭結帳,櫃檯裡卻沒有人。

他往店的另一頭找,看見小番女拿著相機在和一個真正的印地安人說話,那男人塊頭很大、肌肉結實,臉上甚至還畫著油彩。

娃娃看到他,心頭又是一跳,強自鎮定地微笑道:“亞瑟士,這位是強森,他是這家店的老闆喔,他的打扮很酷,對不對?”

他還沒回答,她就將相機塞到他手中。

“看,我們兩個像不像印地安情侶?亞瑟士,快,幫我和老闆照一張。”她笑眯眯的一隻手勾著印地安老闆的手,一隻手向前比出勝利手勢,“強森,來,YA!”

看起來又酷又冷的印地安男人竟然露齒一笑,很配合的比出了一個勝利V的手勢。

不知道為什麼,瞪著他們兩個的蠢樣,亞歷士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很快的按下快門,然後將相機塞回給她。

“我要結帳。”他將蛇球遞給印地安男人。

“那個等一下再弄啦,你還沒照相啊,來,你站這邊。提爾,過來,擺一個帥一點的姿勢,對,就是這樣。奈特,來這裡站好,要酷一點喔,對對對,就是這樣。好了,大家不要動喔。”

她替三人擺好姿勢後,就拿著相機跑到前面去,興高采烈的拍了好幾張照片。

“等一下,還沒還沒,好像少了一個東西?啊,對了!”她拍到一半,又跑去拿了根皮鞭,興匆匆的塞給他,“就是這個!”她笑著替他調整了一下牛仔帽,“這樣就很像萬寶路廣告裡的牛仔了。”

他看著她,再瞧瞧手裡的皮鞭,什麼也沒說。

她很快樂的又跑到前面替父子三人照了幾張相,才滿意的說:“好了,你去結帳吧,我幫他們把衣服換下來。”

“可是你和爹地還沒一起照啊。”就在這個時候,奈特突然開口。

“對啊,你和爹地還沒一起照啊。”提爾點點頭。

“呃……”娃娃一愣,很快的瞥了他一眼,才要開口,手中的相機卻被一隻大手拿走。

“過去吧,我來幫你們拍。”

她轉頭,看見老闆,尷尬的笑了笑。“不用了……我和他們不是——哇啊!亞歷士,你做什麼?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啦!”她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突然被攔腰扛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這女人果然知道他的名字怎麼念。

他將她扛回原來站的地方,才將她放下來,兩隻大手卻還是擱在她腰上,要她面對前面,冷聲道:“不要鬼吼鬼叫的,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快點弄完,我們去吃飯。”

他貼得好近,近到他的鼻息會拂過她的後頸,但他似乎在生氣,娃娃半點也不敢抗議,只能全身僵硬的站著。

印地安老闆弄了半天才照好,短短幾分鐘,她動也不敢動一下,而且一點也搞不懂身後的男人在想什麼,他始終沉默著,他的手也始終沒離開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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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以為她的腰會被灼傷。

洗澡洗到一半,娃娃忍不住盯著自己的腰看,當然,上面並沒有任何紅腫,但現在一想起來,心還是跳得好快。

她跌在他身上時,他看她的表情好怪,氣氛曖昧到了極點,有一秒,她懷疑他想吻她……

當然,他那表情也有可能是在生氣啦,像是忍住掐死她的衝動之類的。

哈哈……乾笑兩聲,她繼續沖洗身上的肥皂。

他到現在還能忍受她每次都拿那兩個男孩要脅他,而沒有把她踹下車去,簡直就是奇蹟;不過也因為如此,讓她發現他真的很疼那兩個孩子。

話說回來,在上車後沒兩天,她就發現那天夜裡的好心人是他,因為車上的毛毯和她拿到的毛毯一模一樣,同一個牌子,甚至是同一種顏色。

一開始,她真的很訝異,但是沒多久,就看出他的人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而且說真的,他穿起牛仔裝,還頗有模有樣,配上他那張又帥又酷的俊臉,比約翰偉恩還要性感咧……呵呵……

擦乾身體,娃娃穿上T恤和短褲,站在鏡子前上保養品。

他有一雙咖啡糖眼睛,和提爾、奈特一樣,只是看起來沒那麼甜,反而很……

好吧,她承認,她是有一點點被他電到了,帥哥嘛,這也是難免的,不過看歸看、欣賞歸欣賞,真要當男朋友或老公就太累了,一天到晚都得擔心會被別的女人搶走,更何況,人家根本就對她看不上眼吧,哈哈哈哈……

看著鏡中無聲哈哈笑的女人,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悲,不由得嘆了口氣。

唉,說真的,這也沒什麼好笑的。

對自己做了一個鬼臉,她繼續在臉上塗保養品。

就是因為怕他誤以為她哈上他,所以她才會趕緊勾搭老闆,免得他又找藉口把她踹下車。

現在想起來,他後來臉色會那麼難看,可能就是以為她又想巴到他身上了。

不過,真搞不懂他幹嘛那麼討厭再婚,明明兩個孩子都還小,再娶一個老婆不是對他和孩子都比較好嗎?

當然不是說她想嫁他啦,她只是好奇而已。

把保養品的蓋子蓋上,娃娃拿掉浴帽,開門走出去,小客廳的沙發床已被拉開攤平,她坐在床上,聽到臥室裡傳來他說話的聲音。

她嘴角微揚,把長髮梳順。

讓她很意外的,是那傢伙真的對他兩個兒子很有耐心,每天晚上他都會念故事書給兩個兒子聽。

雙胞胎之中,提爾比較活潑開朗,問題之多的,什麼稀奇古怪的都有,可是她從來沒聽到他對兒子過多的問題兇過,相較之下,奈特比較安靜乖巧,但她也從沒見他忽視過奈特。

除非是他們各自的興趣,像是那顆響尾蛇頭標本,否則所有的東西,雙胞胎都各有一個,他對他們一視同仁,毫不偏心。

只不過,不曉得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兩個孩子有點乖過頭了。雖然有時候他們會鬧一下性子,但這種事情只發生過兩次,一次是賴床,一次是為了打電動,以小孩子耍無賴的比例來說,實在是少到讓人有些擔心,而且每次只要亞歷士一開口,他們就會立刻安靜下來,順應他的意思去做。

她懷疑他怎麼有辦法把兩個七歲的孩子教得這麼乖巧,害她只好每次都帶頭耍無賴,不是她想教壞雙胞胎,只是太過壓抑是會得內傷的。

梳好頭髮,她關掉燈,躺上床蓋好被子,在柔軟的大枕頭裡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

男人低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啊,是哈利波特第四集呢,她才剛看完沒多久說。

娃娃閉上眼,聽著他訴說著那個關於霍格華滋學院、魁地奇球賽、正邪對抗的神奇魔法世界。

深吸了口氣,她沉入夢鄉前,腦海裡浮現的卻不是那些魔法故事。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很愛他過世的老婆,所以才不想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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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涼風徐徐,湖面閃爍著金黃。

娃娃坐在石頭上,手拿雜誌當扇子,掮著前方烤肉架的炭火。

兩個男孩在一旁和剛認識的孩子玩,亞歷士則拿著釣竿坐在湖岸旁。

他已經在那裡靠著樹幹坐了一個小時,一尾魚都沒釣到,幸好車上的冰箱裡還有肉片,她先烤了一些給男孩們吃,他那釣竿還是不見一尾魚上鉤,所以她又替自己和他烤了一些。

果然,等到她把吐司麵包夾著烤肉送過去給他時,他的水桶還是空的。

睡著了嗎?

他頭上那頂魚夫帽幾乎遮住了半張臉,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她好奇的蹲下來偷瞧。

“什麼事?”

他突然開口,讓她嚇了一跳,尷尬的笑了笑,將手中的食物遞過去。“沒有,我以為你睡著了。”

他將帽子推高,伸手接過吐司,緩緩咬了一口。

她在草地上坐下下來,拿起自己那一份來吃。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白雲的,雖然陽光有些刺眼,幸好她早有準備,不只戴上草帽、墨鏡,還擦了防曬品。

這地方的景色相當宜人,湖光山色在前方向外延伸出去,水面反射著金黃陽光,因為是假日,湖面上有幾艘小船,另一邊的湖岸能看見不少來此露營烤肉的人們。

湖岸這一邊的人比較少,她知道他是刻意避開人多的地方,一路上,只要人一多,他就會戴上這頂魚夫帽和墨鏡,雖然他天生是衣架子,怎麼穿都很帥,她還是覺得這副打扮有點小聳。

“介意我問一個問題嗎?”

他瞥了她一眼。

她把他的沉默當作同意,開口道:“你是真的喜歡這種打扮,還是你是通緝犯?”

他挑起右眉,眼底閃過有趣,緩緩道:“如果我是通緝犯呢?”

“那麼我得建議你一件事。”

“嗯?”

“去整型會比較快,光是戴帽子和墨鏡是沒有什麼用的。”說完,她將最後一口麵包吃掉,舔了舔手指上的醬料。

他嘴角微揚,“我會考慮。”

她聞言轉頭瞧他,噗哧笑了出來,“算了,我開玩笑的,你要是真去整型,我會被女性同胞怨恨的。”

“謝謝你的讚美。”他好笑的說。

“不客氣。”娃娃微微一笑,看看在一旁玩耍的男孩們,然後又瞥他一眼,忍不住又問:“說真的,你條件不錯,他們兩個又還那麼小,你為什麼那麼反對再婚啊?”

他僵了一下。

怕他會想歪,她忙補上,“先說喔,不是我想嫁,我只是覺得你再婚對孩子和你都比較好喔。”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說:“我沒有反對再婚。”

“那你先前把我趕下車?”她挑起右眉,哼了一聲。

這女人真會記仇,他苦笑的看著湖面粼粼波光,“抱歉,我父親一直希望我再娶,最近這些日子變得特別積極……”

“怎樣積極?送女人給你喔?”

她開玩笑的說,卻看到他臉上浮現詭異的表情,沉默著。

娃娃睜大了眼,“不會吧?他真的送女人給你啊?有錢人家果然不一樣,他送來幾個?等一下、等一下,別說,我猜,三個?五個?”

他繼續沉默。

“不只嗎?天啊,太厲害了,哈哈哈哈哈……”娃娃笑到一半,看他臉色越來越尷尬,忙道:“抱歉,對不起,我忍不住,噗……”她趕緊用另一隻手捂住嘴,卻還是忍不住笑。

“算了,沒關係,那的確很好笑,只要我不是當事人的話。”他牽起嘴角,自嘲的說。

“好可憐喔。”娃娃憋著笑,報以同情的眼光,“不過你爸也太天真了一點,我媽頂多是在我耳邊一直碎碎念而已,她整天念著要我結婚,我就已經受不了打包逃跑了,難怪你會抓狂。”

他聞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雖然他曉得東方人通常較早婚,但先前心頭的疑惑又再度攀升。“你到底幾歲?”

“我?”娃娃指著自己的鼻頭,笑道:“二十八。”

他嚇了一跳,“你開玩笑?”

“唉,我有時候也覺得時光飛逝啊。”她一副感嘆的模樣。

“你確定你真的不是十八,而是二十八?”如果只是臉就算了,但他怎麼看都覺得她的行為舉止實在不像有二十八。

“老闆。”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道:“謝謝你的讚美,不過我們一定要討論我到底有多老嗎?”

OK,他想她的確過二十了。

他再笨也看得出來這女人的眼中開始冒出火花了,再說未滿二十的小女生是不會那麼在意年齡的。

抿唇忍住笑,他看著平靜的湖面道:“當然不用。”

“喂,話說回來,之前那麼多女的,就沒一個和你看對眼的嗎?”她一手撐著下巴,又把話題給拉了回來。

這女人……

他好笑又無奈的瞥了她一眼,“跟你打個商量。”

“怎樣?”

“我們不討論你的年齡和我的婚姻,OK?”

她挑眉瞧著他,“如果我說NO,你會不會又踹我下車?”

“我沒有踹你下車。”他開口糾正。

“差不多了啦。”她站起身,拍拍他的肩頭,“你不想談也行啦,其實我只是覺得你爸會一直送女人過來,大概是擔心他兩個孫子沒人照顧。我覺得你用不著那麼抗拒或反感,乾脆主動把自己欣賞喜歡的女性特質列出來,主動和你父親溝通,說不定真的能找到可以和你白頭偕老的老婆呢,對不對?”

什麼對不對,這女人嘴裡說不談,結果還不是咱啦咱啦一路講下去,而且她自己還不是嫌老媽嘮叨結婚才逃跑的,現在竟然還反過來說他——

“喂,我告訴你喔……”見他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開口道:“雖然我也是未婚,可我沒有抗拒結婚喔,我只是沒遇到而已,要是遇到了,也是會結的,OK?再說我和你情況不同,我是孤家寡人一個,你卻有孩子了,就算不為你自己,總也得為那兩個小的打算啊,瞭解?”

她話說完,就拍拍屁股轉身走回烤肉架旁。

不知道為什麼,瞧著小番女的背影,亞歷士只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隔壁車子的太太走過來和她說話,兩個女人講得興高采烈的,大概講了十幾分鐘才離去,可才沒走兩步又匆匆走了回來。

小番女拿下辣椒醬給她,兩人再度站在車門邊聊起天來。

遠遠瞧著她笑咪咪的和那女人說話,他奇怪她怎麼不會覺得口乾,也有點佩服她總能很快和人熟悉起來的特殊本領。

其實他們一路下來,很少會在一個營地停留超過兩天以上,但這些日子,三不五時的,就會有人送食物來,有時候是烤肉,有時候是生菜沙拉,有時候是蘋果派,有時候甚至還會有家傳果醬。

他好奇她拿什麼和人家換,也不見她有特別煮什麼東西,他原以為她是拿她無聊時刻的橡皮圖章去,可她擺在櫃子上的那些橡皮圖章的數量也沒有減少。

後來他發覺她每到一個地點,都會和其他車子的人閒話家常,但他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那些陌生人會願意把食物送給她。

除了這個,她每天一大清早還會在車旁空地跳奇怪又緩慢的舞蹈,神奇的是,一向愛賴床的雙胞胎,竟然也一大早就爬起來,跟著她跳那奇怪又緩慢的舞蹈。

雙胞胎幾乎是纏著她要學的,因為他們不再賴床,加上似乎沒有什麼傷害,所以他也就沒有阻止,只是不懂為什麼孩子們會對那奇怪又緩慢的西瓜舞如此入迷。

他問過男孩們,他們卻告訴他,她說她就是靠跳西瓜舞才打贏那魁梧大漢的。

靠西瓜舞打贏魁梧大漢?她的瞎掰功力實在是一等一的高。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聽到自己的輕笑聲,他這才回過神來,只見小番……嗯,不能叫她小番女了,這女人已經二十八歲了……只見番女終於和那位太太聊完天了,卻又有另一家的太太走過來。

一個小時後,他確定,雖然她話很多,但她的人緣,真的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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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地、爹地——”

午後,猛然聽到奈特的叫喊,在烤肉架旁收拾東西的娃娃和仍在釣魚的亞歷士立刻回頭,只見奈特趴在木頭搭架的老舊小碼頭上,滿臉驚慌,提爾和另一個孩子卻不見了,跟著晃動的水面突然冒出兩顆腦袋和小手。

“救……救命啊——”提爾奮力的喊了一聲,在水中浮浮沉沉的。

兩人一驚,雙雙跳起來衝過去。

他比她快,一到碼頭就縱身跳了下去,但兩個孩子在他們跑到一半時,就已往下沉了,他潛到水中,好一會兒沒浮上來。

娃娃一陣心驚,奈特臉色蒼白的緊抓著她的手,她正準備也要下水找人時,水面終於有了動靜,他一手拉著一個孩子,游到了岸邊,帶著他們兩個上岸。

另一個男孩的家人在這時才後知後覺的跑來,母親抱著不斷嗆咳的孩子又是哭又是罵,父親則頻頻向亞歷士道謝。

提爾咳出了一堆水,渾身溼漉漉地直髮抖,嚇得忘了要哭。

娃娃跑上車,拿來毛巾,一條給了亞歷士,一條拿來包住提爾。

不知道是放鬆下來了,還是因為安心了,提爾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乖,別怕,沒事了……”娃娃抱住提爾,將他攬在懷中安慰。“沒事了,別怕、別怕……”

提爾一哭,奈特也跟著哭了起來。

亞歷士見狀一把抱起提爾,娃娃牽著奈特,一塊回到車上。他先替提爾洗澡,她則在房裡安慰奈特,不一會兒提爾洗好了澡,雙眼紅腫的走進來,換奈特去洗。

娃娃替提爾穿上衣服。

她本想開口問提爾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見他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就打消了念頭。

等她替他吹乾頭髮後,他已經接近昏睡狀態了。

想他受了驚嚇,休息一下也好,就幫他在床上躺好、蓋好被子,這時奈特也洗好了。

“爹地呢?”沒見到亞歷士,她奇怪的問。

“在洗澡。”奈特乖巧的說。

“喔。”她也替奈特穿上衣服、吹乾頭髮,然後讓這也快睡著的孩子上床。

“娃娃……”奈特小小聲的叫她。

“嗯?”

“我們不是故意的……”他大眼裡閃爍著憂慮,怯怯開口。

“我知道。”見他小臉上浮現不安的神情,她摸摸他的頭,安撫他。

“爹地……是不是在生氣?”

“我想……”她斟酌著字句,小聲說:“他只是很擔心。”

“真的嗎?”

“嗯。”她微微一笑,在他額頭印上一吻。“乖,好好睡,別想太多。”

替奈特蓋上被子,她走出房間,看見浴室門是開著的,裡面沒人,前面的小客廳和駕駛座上也沒人,她開了車門,探頭出去看,果然看見那男人坐在他先前釣魚的地方。

一陣忙亂之後,已近黃昏,橘紅的夕陽將山光水色染成一片橘紅,有如深秋一般。

他動也不動的坐在那兒,像在垂釣的孤獨老人。

知道他雖然看起來還很鎮定,但兒子差點淹死,顯然還是讓他受到驚嚇。她沒去打擾他,逕自將烤肉用具收拾好,再把他們換下來的衣服拿到附近的自助洗衣店洗好烘乾。

等她將衣服拿回來時,卻見到他仍坐在那兒。

天色已晚,夕陽早就隱沒,只有附近露營車的燈光隱隱透出。

他沒拿燈過去,就這樣一個人待在黑暗湖畔,若不是他手中的香菸還有著一點火紅,她也不會注意到那邊有人。

“你曾經把魚釣上來過嗎?”

沒聽到她走過來的聲音,乍聽到她開口,亞歷士愣了一下,轉過頭來,見她逕自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見他發愣,她把裝了半桶水的水桶拿過來查看。“哈,我就知道是空的。”

他一扯嘴角,回道:“我沒有在釣魚。”

“那你在做什麼?”

“在想你說的話。”

“嗯?”她呆了一下,“什麼話?”

“我是不是應該再婚。”

“喔,那個啊。”恍然大悟的同時,娃娃也有些驚訝,不由得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嘴角一彎,雙手抱著膝頭,側著腦袋,綻出一抹微笑,“嘿,你這個人還滿有趣的。”

“怎麼說?”他熄掉了煙,看了她一眼。

“忠言逆耳啊,很少老闆會把我說的話聽進耳裡,就算他們明知道我說的話是對的。”她一扯嘴角,自嘲的說:“可我老愛管閒事,又愛說話,看不順眼就忍不住要念,念久了,通常下場就是卡——”她伸出食指,朝脖子上一劃。

她的表情引人發笑,他噙著笑看她,“所以你常被開除嗎?”

“對啊。”娃娃沒好氣的說:“連最近這次,已經是第十三次了。不過這次最讓人火大,想開除我就說一聲嘛,那王八老闆找不到開除我的理由,竟然把生意沒談成的事贓到我遲到頭上,說我耍大牌,不想做就不要做,不拉不拉之類的。我會遲到,是因為我出車禍被人撞耶!我話還沒說一句,他就說把我開除了。我氣到錯失破口大罵的機會,直接收拾東西就走人了。”

他不知該說什麼,所以保持沉默。

娃娃乾笑兩聲,無力的道:“更慘的是,等我回到租來的公寓,遠遠的就看到它失火了。”

“失火?”他驚訝的重複。

“對,沒錯,就是失火,火光沖天、熊熊烈焰,卯起來給他燒。”她正色的點頭說著,“不是開玩笑的。”

“不會吧?”這女人也未免太衰了吧?

“更慘的還在後面。”她伸手搭著他的肩頭,一臉無奈,“我前男友和我雖然分手了,但我們還是好朋友,他剛好那時要結婚,就寄了喜帖過來,我鄰居好心將信轉回我老家,好死不死的被我老媽接到了,於是她就開始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卯起來碎碎念,所以我今天才會在這裡,瞭解?”

聽到這裡,亞歷士忍不住哈哈大笑。

見他笑了,她微微一笑,這男人笑起來真是好看。

一片葉子落在他耳旁發上,她下意識抬手替他拿掉。

他微微僵了一下,笑聲逸去。

“葉子。”她秀那片葉子給他看,挑眉說:“別緊張,我要是想嫁人,就不會落跑到美國來了。你知道嗎?你問題真的滿嚴重的。說真的,你是有婚姻恐懼症還是對前妻無法忘懷?”

他尷尬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啊,我問得太直接了嗎?抱歉。”發現自己說錯話,她暗暗罵了自己一聲笨蛋,有些小慌亂的乾笑著開口補救,“呃……那個,我這毛病一直改不過來,你當沒聽到好了。這大概是我到現在都還沒嫁出去的主因之一吧?哈哈。我主要只是想告訴你,下午提爾會落水並不是你的錯,意外總是會發生的,我會說那些再婚的事,並不是責怪你無法照顧孩子,雖然我覺得孩子們有雙親會比較好,但這種事除了當事人之外,旁人是無法斷定究竟如何才是真正的好……”

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

天啊,她在搞什麼啊?她講話開始語無倫次了嗎?

娃娃慌亂的笑著,因為慌亂而更加喋喋不休,“我是說你可以試著和你父親建議的人選約會,用不著那麼抗拒,當然你也可以繼續維持單身,你將他們教得很好,所以這樣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好,我只是、我是想……不管旁人怎麼說,只有你和男孩們的感覺是最重要的……”

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想把自己就地掩埋,更遑論這男人還一臉怪異的瞪著她了。

黑夜中的沉寂,讓她無形的尷尬迅速地堆疊著。

“呃……”窘迫的紅暈浮上臉頰,她乾笑著匆忙的站了起來。“抱歉,我只是在胡說八道,你當我沒說過好了。”

她說完轉身就要逃走,他卻拉住了她。

她僵住,回頭看他。

他似乎對自己拉住她也有些驚訝,但那訝色只是一閃而過,然後他看著她,開口道:“坐下。”

那幾乎是一句命令。

聽起來很像,她卻感覺那有點像請求。

她的腦袋很可能錯亂了,命令和請求基本上是不可能混在一起的,不是嗎?

也許是因為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命令,表情卻帶著一抹奇異的困惑。

她瞪著他,大概兩秒,然後乖乖坐下。

他鬆開手,蹙眉瞪著前方暗沉沉的湖面,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拉住她,或許是因為他真的需要建議,而她和雙胞胎相處得很好:事實上,她和大多數的人都相處得很好。

“你覺得……我應該問提爾和奈特的意見?”

“呃……這畢竟是關係影響到你們三個人的生活,不是嗎?”她小小聲的提醒。

他沒有開口,只是用手摩挲著長出胡碴的下巴,眉頭深鎖,然後他聲音有些沙啞的說:“他們並沒有抱怨。”

“那是因為他們還小。”她遲疑了一下,才道:“也或許他們根本不敢。”

他防衛性的緊繃了起來,“不敢?”

“你的態度。你完全不提你妻子的事,車上甚至沒有任何你妻子的照片,你簡直當她不曾存在過,還有,你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會立刻板起臉。你知道嗎?他們對你的態度,有時候幾乎是小心翼翼的,那實在不像是七歲的孩子會對父親有的態度,而且多數的時候,真的乖巧的過了頭——”

“我沒有板著臉。”他沉聲打斷她。

“你當然有。”她半點不客氣的點出事實,“你現在就是。小孩子是很敏感的,他們是最會察顏觀色的一群,他們從嬰兒時期就靠觀察大人的行為來做出反應。剛剛奈特在睡覺前,就一臉憂慮的問我,你是不是在生氣。”

他心頭一抽,喉嚨有些緊縮地啞聲道:“我沒有在生氣。”

“我知道。”她輕聲開口。

“我只是……”他一手巴著口鼻,眼神陰鬱。

“害怕擔心、驚嚇過度。”她幫他接話,然後嘆了一口氣說:“不過你還是應該要把這種板著臉的壞習慣改掉。”

亞歷士知道她說得對,他還小時,也會因為老頭板著臉而畏懼。

“我不知道……自己有那麼嚴重。”他深吸口氣,盯著湖面,好一會兒才僵硬的說:“我父親非常的嚴厲,我一直試著不要和他一樣。”

“嘿,相信我,你並不嚴厲。”她輕觸他的手臂,小聲開口,“只是有時候會板著臉而已。”

他一扯嘴角,苦笑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和孩子相處,他們的母親走了之後,我習慣性的讓工作佔據我多數的時間,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提爾和奈特總是跟在里斯身後,他們顯得緊張又畏懼,小手緊緊抓著里斯的褲管,而不是我的。他們縮在里斯後頭看著我的樣子,彷佛……我的管家才是他們的父親,而我只是一個必須被敬畏的陌生人。”

“呃……”她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找不到任何一句話。

“這兩年,我試著補救,儘量抽出時間來陪他們,學習如何照顧孩子,但顯然……”他有些苦澀的說:“我做得不是很好。”

“也不是說不好啦,這種事情是需要時間的嘛。”她搔搔頭,然後說:“照你說的,他們和你之間的相處情形其實已經改善很多了,你只需要,呃,別老是用命令句,還有記得不要常板著臉,要笑,懂嗎?來,像這樣——喔呵呵呵呵……”她伸手掩嘴吊高了眼,發出白鳥麗子的笑聲。

“要不然這樣笑也行,啊哈哈哈哈——”她雙手汊腰,擺出仰天長笑的姿勢。

“或是這樣,呵咯、呵咯、呵咯咯咯——”娃娃撫著胸口,開始發出介於火雞和土狼之間的哮喘笑聲。

“你還可以這樣。”她右手朝外一擺,左手撩著一嘴透明的長鬍須,學著京劇裡的人物,一踏步,開始發出豪邁大笑,“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她誇張的示範實在搞笑,她連續示範了好幾個動作,他從一開始的錯愕,到鬨堂大笑,直至最後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對了對了,就是這個樣子。”娃娃笑著搔搔他咖啡色的腦袋,又輕拍了兩下,以示獎勵。“好乖、好乖——”

他驚訝的看著她,娃娃發現他的視線,忙縮回手,尷尬地摸著自己額前的劉海,笑了笑,“啊,抱歉,習慣性動作、習慣性動作。”

“沒關係。”笑意重回唇邊,他有趣的看著她,“謝謝。”

“嗯?謝什麼?”她呆了一下,兩眼睜大。

“你的安慰。”他指指腦袋,笑著說。

“喔,那個。”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假的,娃娃只覺得越來越尷尬,忙站起來說:“我還有事要做,先回車上了,Bye。”

“Bye。”他仍在笑。

她和他揮了揮手,壓抑想拔腿就跑的衝動,轉身離開。

說真的,她今晚上丟臉丟夠了,不需要再增加一個,所以她用相當鎮定沉穩的步伐走回車上,直到上了車後,坐到沙發上,她才抱著枕頭,將臉埋在其中,紅著臉悶叫了好幾聲,然後才露出半張臉,看著自己的右手。

他的頭髮摸起來好舒服喔,讓人忍不住想多揉幾下。

還有他的表情,一副呆愣的模樣,看起來和他兒子根本就是一個樣,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抱著枕頭笑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卻發現心臟仍是跳得飛快。

唉,這男人真的是頗帥,笑起來更是可愛,害她忍不住不計形象搞笑給他看。

不過……她沒想到雙胞胎和他之間的問題竟然那麼大……

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想她七歲時,整天在家裡到處搗蛋,雖然老爸常常請她吃竹筍炒肉絲,但她卻從來沒怕過老爸。

咦?為什麼呢?

她奇怪的坐直身子,皺眉想了一下。

啊,對了,因為每次老爸扁完她之後,都會趁她哭到睡著時,要老媽偷偷幫她擦藥,而且第二天早上,老爸的眼睛通常比她還要紅,她當時老是和他鬥氣,一斗好幾天不和他說話,後來有一次半夜醒來喝水,聽到爸媽的對話,才曉得每回老爸打完她,都會躲在房裡內疚好久,還會被老媽取笑。

她這才知道什麼是打在女兒身、痛在老爸心,之後她就變乖了,呃,大部分的時候啦……

乾笑兩聲,她摸摸臉,不由得想起家來。

明天……偷偷打個電話回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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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半夜醒來想喝水,亞歷士走到前頭,腳下一個沒注意被沙發床絆倒,差點整個人壓在那女人身上,幸好他及時伸手撐住自己,但也只離她兩寸而已就會碰到她了。

懸在她上方,他緊張的屏住呼吸,側身蜷縮成一團的她沒有任何反應,一隻小手枕著臉,另一隻手則縮在胸前,呼吸綿長,睡得和天使一樣安穩。

確定她沒醒,他才小心翼翼的撐起自己,慢慢移到床邊,曲膝坐在地毯上。

她依然在睡,他鬆了口氣,要是真跌到她身上去,那可就尷尬了。

輕手輕腳的爬站起來,他走到冰箱旁,倒了杯水喝,水才喝到一半,她卻突然坐了起來。

“我不是鐵掃把。”她說。

因為太過突然,他嚇了一跳,瞬間被水嗆到,頓時一陣嗆咳,他忙拿手捂嘴,誰知道他還沒咳完,她咚地又倒回去睡。

搞什麼?

他抽了面紙擦去手上和嘴邊的水,狐疑的走了過去,“娃娃?”

她雙眼緊閉,皺著眉頭,嘴裡囈語著,因為太小聲了,他忍不住彎身湊過去。

“媽,你不要再念了啦,整天一直念一直念,又不是你這樣念,人家就會回來娶我……”

中文?

確定她還在睡,只是在說夢話,他本想起身回房,可她無奈的口氣和內容卻讓他忍不住停了下來。

“我才不是鐵掃把……可惡的算命的豬……”

她咬著下唇,鼻頭紅紅,看起來有些哀傷,他懷疑她嘴裡的“鐵掃把”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眼角有些溼潤,他不自覺在床邊坐了下來,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一股衝動讓他伸手拭去它,溫柔的輕撫她的臉。

她偎著他的大手,輕輕嘆了口氣,幽幽開口:“嘿……你在哪裡?”

他整個人一震,她輕柔寂寞的語音迴盪在黑暗的空氣中,鑽進他的心坎裡,問出他多年來心中的空虛與孤寂。

他知道她在問什麼,許多年來的無數個夜晚,他也曾在心底問過,卻從來不曾得到答案。

看著她臉上脆弱的表情,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讓他傾身捧住她的小臉,在她柔嫩溫暖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我在這裡。”他貼著她的唇,用熟練的中文低聲說。

她在睡夢中漾出一抹開心又羞怯的笑,他不自覺被她感染,唇角微微揚起。

“別走喔……”她伸手輕握著他的大手,有些小不安的說。

“我不走。”他回握著她的手,以拇指撫著她柔軟的唇辦,輕聲低喃安撫著,“睡吧,我會一直在這。”

她粉唇微揚,握著他的大手,露出安心的笑容。

小茶几上的電子鬧鐘,一秒一秒的閃動著。

亞歷士坐在床邊,看著她微笑握著自己的大手,好像他的手是什麼珍貴的寶藏。

“傻瓜……”

好笑的看著她,他替她拉好暖被,直到天色將明,才悄悄抽回手,溜回兒子身邊去。

JJJJJJJJJJJJJJJJJJJJ

“傻笑什麼。”

“嗯?”她含著棒棒糖轉過頭來,心情愉悅的看著他,眼裡有著問號。

“問你傻笑什麼?”這女人從早上起來,就一直呆呆的傻笑著,剛剛在弄早餐時,她甚至哼起歌來了。

她笑著搖搖頭,心情愉快的甚至不和他計較,逕自轉回頭去洗盤子。

他嘴角噙著笑,吃掉盤裡最後一塊培根,然後起身走到她身邊,把空盤子放到水槽裡,開口道:“夢到男人了?”

娃娃吃了一驚,差點將棒棒糖連糖帶棍一塊吞了進去,害得她一陣嗆咳,趕忙將糖果給吐了出來,等她回過氣來,那男人早笑著走到車外去講電話了。

討厭,他怎麼知道?

她紅著臉、捂著嘴從車窗偷看他,只覺得一陣的小尷尬。

“娃娃?”

“嗯?”她回身,看見提爾和奈特站在她身後,眼眶紅紅,一臉要哭不哭的模樣,她忙蹲下來,“怎麼了?”

“是不是因為我們不乖……”

“所以爹地才要提前把我們送回去?”

“我們會乖的……”

“不會再跑去玩水的……”

“等等、等等--你們先等一下!”見男孩們眼眶含淚,一人一句的搶著說,她忙舉起手要他們暫停。

雙胞胎聽話的停下下來,娃娃皺眉問:“怎麼回事?從頭到尾慢慢說,不要急。你們爹地到底說了什麼?”她記得早上起床的時候,明明聽到他在房裡安撫兩個孩子的,不是嗎?

“爹地說,我們今天就回家。”

“回家?”娃娃呆了一下,“你們家不是在費城嗎?今天到不了吧?”

“要坐飛機。”

“嗯?”娃娃眨眨眼,“坐飛機?”

“對。”提爾點點頭,哽咽道:“是因為我不乖……對不對?所以……所以爹地就生氣了……”

“胡說八道,呃,不是,我是說……不會啦。”娃娃拍拍男孩們的頭,要他們安心。“乖,你們爹地沒生氣啦,等一下喔,我去問問,看到底是怎樣。”

匆匆下了車,她走到他身邊,他仍在講手機,她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示意她等一下,然後又繼續講電話。

車上兩顆小腦袋擔心的擠在窗戶邊探看,她對著他們微笑。

“怎麼了?”亞歷士按掉手機,看著她問。

“啊,講完了嗎?”娃娃轉回頭看他,突然想到,說他不生氣是她自己想的,搞不好這傢伙真的在氣兩個孩子不聽話,她皺了下眉頭,然後湊過去小聲問:“對不起,借問一下喔,你在生氣嗎?”

“嗯?”亞歷士錯愕的看著她,“沒有啊。我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昨天提爾掉到水裡啊。”她輕蹙秀眉,“你在生孩子們的氣嗎?”

他一愣,皺眉回道:“沒有。”

娃娃聞言鬆了口氣,伸手指指車上道:“喏,提爾和奈特以為你在生氣,所以才要在今天送他們回家。”

“我不是……”他回頭看車,兩個孩子卻慌張的從窗口消失,他皺眉撥發,無力的嘆了口氣,“我會說要今天回去,是因為他們明天就開學了,我得帶他們回去註冊。”

“啊?是喔。”娃娃恍然過來,然後又想到,“你只和他們說要回家,沒說原因對吧?”

“我……”他僵了一下。

娃娃看著他,突然覺得有點同情,“哪,你該不會面無表情的直接說:‘把東西準備好,我們今天坐飛機回去。’這樣吧?”

他沒有回答,不過他臉上尷尬的表情卻證實她就算沒猜中十成也有九成八。

“不是說了別用命令句嗎?又不是在叫小狗。”娃娃嘆了口氣,無奈又好笑的推著他往車門去。“算了算了,要你一下子改過來,我看也很難,反正現在去說還來得及,喏,快去、快去,上車去和他們說清楚、講明白。”

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將他推上了車,關上車門。

瞪著車門,他一陣的呆,然後門又突然開了。

“對了,記得要微笑。”她笑咪眯的說完,旋即又關上車門。

亞歷士皺起眉頭,看著通往臥室的入口,喉頭一陣收縮。

他一直不希望自己像老頭子,但卻在不自覺中,用同樣的方式面對提爾和奈特,在這之前,他根本沒察覺到自己竟是用命令的口氣在和兒子說話……

不自覺嘆了口氣,他朝車後走去,進門前,想起他應該要微笑,不覺停在廁所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試著露出笑容,但那笑看起來卻僵硬得要命。

算了,有比沒有好。

深吸口氣,他僵硬的微笑著,到車後去找兒子。

JJJJJJJJJJJJJJJJJJJJ

“喂,他們明天開學註冊,那你怎麼會這個時候帶他們出來玩啊?”

“本來我們前天就會到家的。”

“前天?哈哈哈哈,你開玩笑吧?”娃娃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拍拍他肩頭,“老闆,我們現在才在阿肯色州耶。”

“是啊,託你的福啊。”他一邊把車停在機場的停車場,一邊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

娃娃拍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尷尬的笑著縮回手,“哈哈……抱歉,不好意思,不過,我看大家也玩得很高興嘛。”

這點倒是真的。

不可否認,這女人雖然拖著大家東逛西晃的,途中卻增添了許多樂趣,不然像他長那麼大從來沒有出來露營過,恐怕這趟旅行就不會那麼好玩了。

“啊,停好了嗎?提爾、奈特,來,我們下車。”見他停好了車,娃娃回身背起自己的大包包,招呼著雙胞胎一起下車。

亞歷士跟在他們後面下車,娃娃看見他什麼都沒拿,忍不住問:“你的行李呢?還有提爾、奈特的咧?啊,對了,我們搭飛機回去,那這車要怎麼辦?就這樣停這啊?”

“對。”他說。

娃娃呆了一呆,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有兩個西裝筆挺的外國人匆匆走了過來。

“巴特先生。”

“幫我把行李寄回去。”

“是。”

“飛機呢?”

“已經加好油了,隨時可以起飛。”

亞歷士將鑰匙交給其中一個,然後帶頭往前走,娃娃忙揹著大包包,和兩個孩子一起匆匆跟上,聽著亞歷士和那些人的對話,她本來還搞不清楚狀況,等到她看見那架印著“巴特”字樣的飛機時,才領悟到這傢伙真的是一個有錢人,而且還是百分之百黃金打造,純度高達九九九點九的那種極品。

“你可以把嘴巴閉起來了。”見她停下腳步,目瞪口呆的站在跑道上,他只好走回來,好笑的提醒她。

娃娃聽話閉上嘴,好不容易才有辦法將視線拉回來,小小聲的問他:“你家開航空公司喔?”

“不是。”亞歷士帶著孩子上飛機,笑著回答。

“這飛機是你的嗎?”娃娃揹著大包包,小跑步的跟上。

“不是。”他微微一笑,站在樓梯上,確定提爾和奈特都進去了,回過身對她伸出手。

娃娃看著他伸出的乎,狐疑的咕噥道:“你要和我收機票錢喔?”

“不是。”他笑出聲來,指了指她的包包,“你的行李。”

“啊?喔。”她小臉漲得通紅,乖乖把大包包交給他,跟著他進到飛機裡,見他仍在笑,忍不住辯駁道:“這飛機又不是你的,你家也不是開航空公司,我當然會誤會啊。”

“飛機不是我的,是我父親的。”他將她的大包包放好。

“喔。”她恍然大悟。

“娃娃,給你。”提爾從機艙後方晃了過來,拿了一支雪糕給她。

“謝謝。”娃娃接過雪糕,和他道謝,才在奇怪他從哪變出雪糕,就看到他一溜煙的又跑到後面,和奈特擠在冰箱前面伸手在裡頭撈寶。

哇,冰箱耶。哇,電視耶。哇,小吧檯耶。哇,真皮座椅耶。

“隨便找個位子坐吧,記得扣上安全帶。”

哇,有錢人耶--

“你怎麼了?”這女人看他的樣子,怎麼突然變得怪里怪氣的,兩眼瞪得老大,活像沒見過他一樣。

“呵呵呵呵……沒有。”知道自己活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她紅著臉迅速找了張靠窗的位子坐下,然後乖乖扣上安全帶。

“提爾、奈持,要起飛了,先過來坐好。”

“喔。”兩個孩子一聽到他的叫喚,就乖乖關上冰箱,跑回來在她對面坐好。

替雙胞胎扣好安全帶,亞歷士自己也在她身邊坐下。

娃娃瞧著窗外的景色,不由得心情愉快的哼起歌來。

真好真好,先是有露營車,現在又有飛機可以坐,她開始期待參觀這傢伙的房子啦。

WWWWWWWWWWWWWWWWWWWW

在飛機上不小心睡著,一覺醒來,柯巧娃發現自己安穩的躺在一張非常舒服漂亮,但很陌生的大床上。

床很大,房間更大,而且還有好幾個門。

她猜其中一間是廁所。

睡眼惺忪的爬下床,她光著腳丫繞過圓桌,走到最靠右邊的門,打開一看。

門後是走廊,她把它關上,然後走到另一扇,再打開。

這扇門後是更衣室,除了衣服什麼也沒有。

抓抓頭,她再關上,然後去試第三扇,啊,這間對了,有馬桶。

昏昏欲睡的走進去,她脫下小褲褲,坐在馬桶上,奇怪自己怎麼沒有下飛機的印象。

嗯……說沒有……又好像有……

她到底是怎麼上床的咧?仔細一想,似乎是她自己進到那房間的,那時候太累了,所以她只脫了牛仔褲,連睡衣都沒換就穿著T恤上床了。

唉,太久沒睡到那麼舒服的床了,等一下窩回去,要好好的再睡一下。

搔搔頭,打了個呵欠,她在馬桶上伸了個懶腰,然後瞬間僵住。

“嗨。”本來是不想驚擾她的,可既然她都轉過來看到他了,坐在浴缸裡的亞歷士,只好無奈又好笑的舉起手,和她打了聲招呼。

“呃,嗨。”她鎮定的縮回舉在半空的手,坐在馬桶上,微笑開口,“OK,我現在是還在作夢,所以才會看到你沒穿衣服的躺在浴缸裡泡澡,對吧?”

“應該是。”

他嘴角噙著笑,結實的手臂擱在浴缸上,溼漉漉的棕發仍在滴水,咖啡糖般的眼睛帶著興味的盯著她瞧。

“咳,嗯。”娃娃清了清喉嚨,小臉微紅的道:“雖然這是夢,不過,可不可以麻煩你先轉過去一下。”

“為什麼?”他挑眉。

“這樣我才能起來穿……內褲。”被他看得超不自在,她坐在馬桶上,開始有點裝不下去,忍不住羞窘的將T恤往下拉,遮住自己的大腿和小屁股,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含在嘴裡說的。

看著她害羞尷尬的樣子,他忍不住想逗她,“既然這是夢,你可以當我不存在。”

當他不存在,怎麼可能啊?

她甚至能看到水珠在他胸膛上閃閃發亮滑落的模樣,她敢發誓,她只要一站起來就能看見他在水中的其他部分了。

娃娃窘迫的紅著臉瞪他,“我以為你是個紳士。”

他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喔,那一定是現實世界的我。”

這個……無賴!

娃娃咬著下唇,滿臉通紅的問:“你到底要不要轉過去?”

“OK、OK……”他笑著轉過頭去,面對另一邊。

“別偷看。”她不放心的說。

“是,我知道。”

娃娃見狀,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清潔,穿起小褲褲,然後衝馬桶。

“好了嗎?”他笑著開口問。

“還沒,等一下。”匆匆洗了手,她頻頻看向他,確定他還看著另一逞,連忙轉身要衝出門,這時才發現這間廁所左右竟有兩扇門。

可惡,哪一邊啊?

“右邊。”像是知道她的遲疑,他開口解惑。

這男人背後有長眼睛啊?

心慌的看了他咖啡色的腦袋一眼,她迅速開門跑出去,然後鎖門跳上床,他的笑聲追隨她進房,一路跟進她的被窩裡。

天啊,好丟臉,超丟臉,丟臉到極點……

她竟然在他面前脫褲子上廁所、她竟然在他面前脫褲子上廁所、她竟然在他面前脫褲子上廁所--

天啊……乾脆殺了她還比較好一點!

窩在床上,她整個人躲在被子裡,又羞又尷尬的悶叫出聲,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會發生這種事,天啊、天啊、天啊……

叩叩叩--

就在她一陣的羞窘悶叫的時候,突然傳來敲門聲,她整個人僵住,跟著就聽見他隔著門笑問:“嘿,你還好吧?我好像聽到尖叫。”

“我睡著了!”她倏地坐起身,紅著臉大聲說。

他壞心的笑聲再度傳來,娃娃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她又羞又氣的倒回床上,再度拉起被子,氣惱的在被窩裡咒罵著,可腦袋瓜裡全是那男人溼發裸胸微笑的性感模樣,搞得她臉紅心跳,久久都平息不下來。

XXXXXXXXXXXXXX

因為那傢伙的裸胸在她腦海裡晃盪,她一直到天快亮時才睡著,再醒來時,早已日正當中了。

她起床後在浴室裡洗完臉、刷完牙的第一件事,就是轉身去確定另一扇門通往哪裡,誰知道一打開,就看到一個男人站在房裡,不過不是亞歷土。

“啊,對不起,你好。我是--”

“柯小姐,我知道,我們昨晚見過。”

“呃,抱歉,我昨天太累了,不是很清醒。”看著那個手裡拿著雞毛撣子,衣著一絲不苟,站在桌旁的男人,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叫我娃娃就行了,你是里斯吧?”

他微一頷首,“是的,娃娃小姐。”

“呃,不用加小姐啦。”仔細一看,他發上都有些銀絲了,讓一個老先生叫自己小姐,感覺好怪,她有些尷尬的摸摸臉,“請問一下,那個……”

“先生去上班了。”

“啊,喔。”她點點頭,然後紅著臉說:“不過,我是想問,有沒有吃的?”

絲毫不意外她會這麼說,里斯點頭道:“在樓下,請跟我來。”

她跟著他下樓,一路穿過客廳和起居室,來到餐廳,她才剛坐好,他就送上熱騰騰的餐點,辦事效率之高,讓她佩服不已。

可他這樣站在旁邊看,實在讓她有些吃不下去。

“呃,里斯,你中午吃了嗎?”

“還沒。”

“我不習慣自己一個人吃飯。”她衝著他微笑開口,“廚房裡應該還有食物吧?你要不要一起坐下來吃?”

他眼裡閃過一絲驚訝,稍稍遲疑了一下。

“拜託……”她雙手合十,擺出小可憐的表情,“一個人吃飯很寂寞的說。”

“如果……娃娃小姐堅持的話。”

“我堅持。”她挺直了身子,正色的說,然後笑了出來,“還有,別加小姐啦,好不習慣喔。”

這一次,她確定他嘴角微微揚了一揚,那應該是一個微笑吧,她笑著想。

CCCCCCCCCCCCCCC

“所以說,這房子有超過一百年了嗎?”

“對。”里斯點點頭,“一百二十五年。”

“哇,真厲害。這房子好漂亮的呢,可以當古董了。”娃娃替里斯面前的空杯子,再倒了點紅酒,繼續聊道:“你當管家這一行很久了嗎?”

“已經二十三年了。”里斯喝了一口紅酒,眯著眼,有些小感嘆的說:“我父親是老巴特先生的管家,我和查德從小就待在巴特家,後來父親過世,我們就繼承了父業。”

“查德?”娃娃託著腮幫子,好奇的問。

“我哥,他目前仍在老巴特先生身邊,是巴特家的大總管。”他又喝了一口紅酒,然後看著她問:“你真的是先生在路上撿到的?”

“對啊,我要去紐約找我小舅,誰知道半路車卻拋錨了,剛好他開車經過,我的錢包又掉了。”她一邊喝著酒,一邊道:“他說如果我答應幫他在路上照顧雙胞胎,他就會送我到紐約。”

“喔。”他點點頭,神情卻有些遺憾。

“怎麼了?”

里斯笑了笑,“沒什麼,只是我以為你是先生的女朋友。”

“哈,怎麼可能,他當初還把我踹下車耶。”娃娃翻了個白眼,腦海裡瞬間閃過他裸胸的畫面,小臉微微紅了一紅,她趕緊喝了口酒掩飾臉紅。

“我想也是。”里斯嘆了口氣。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應該要再婚對不對?提爾和奈特還那麼小,也難怪他父親會送女人上門,真搞不懂他怎麼會這麼頑固,又死腦筋,又無賴--”

“無賴?”先生會無賴?據他所知,巴特兄弟中,是霍克先生比較無賴吧?

“啊,沒有、沒有,我說錯了。”娃娃尷尬的笑笑,連忙轉移話題,“對了,里斯,你曉不曉得他為什麼這麼抗拒婚姻啊?”

瞧著她,里斯心裡閃過了然,這孩子很討他喜歡,沒有架子,又懂得敬老尊賢,比起隔壁那個妖女和老先生送來的那些女人要好多了。

昨天傍晚他們到家時,一開始是先生抱她下車的,後來到了房間裡,她曾醒過來,雖然睡意濃重,卻還是有禮的和他敬禮道謝,最妙的是,她跟著就開始脫褲子,然後喃喃說了聲晚安,爬上床裹著被子倒頭就睡。

他看得傻眼,先生卻笑了起來,害他更加呆愣,他都忘了有多少年沒看過先生笑得這麼開懷了。

見他陷入沉思,娃娃不好意思的小聲道:“啊,如果這不方便說,那就算了,我只是好奇而已啦。”

里斯微微一笑,感傷的道:“其實先生從很小就夢想能有自己的家庭,所以儘管老爺反對,他還是很早就結婚了,只是天不從人願……”

啊,原來真的是因為他無法忘懷他亡妻的關係呀……

不知為何,她心裡浮現一股酸澀。

他造輩子就要孤老一生了嗎?那雙胞胎不就要一直沒有媽媽了?

其實他人不錯,兩個孩子也好乖,像他們這樣,如果再多個女主人,就很幸福美滿了。

看著手中喝得所剩無幾的酒瓶,她幽幽嘆了口氣,然後突然跳了起來,興奮的道:“啊,我知道了,里斯、里斯,你是看著他長大的吧?那他喜歡什麼你都曉得對吧?”

“呃,應該是吧……”里斯點點頭。

“這樣的話,我們來幫他列條件吧!”

“列條件?”他呆了一呆。

“對啊,列他喜歡的女人的條件,然後送去給他父親知道,要他找那樣的女人過來,讓他們相親啊。”

“啥?”里斯更加呆滯。

她要幫先生列條件相親?是他搞錯了嗎?他以為她喜歡先生不是嗎?

“對,就是這樣,有沒有紙筆?快快快,打鐵要趁熱,我們來列條件!”她興高采烈的說:“幫他找到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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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亞瑟士、亞瑟士。”

“嗯?”

“借我打一下電話。”

“請便。”

聽到有人進門聲,原本在起居室的柯巧娃探頭出來,一見到他就衝著他直笑。亞歷士嘴角一揚,對她回以微笑。

“呃,我是要打國際電話喔。”她不好意思的說。

“沒關係,你打吧!”

“謝謝。”她綻出一個更燦爛的笑容,和他揮了揮手,“等我回家後再還你錢。”

里斯上前接過先生的外套,替他掛好,耳中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一呆。

“不用了。”亞歷士好笑的回答,但那女人早將腦袋縮了回去,他笑著搖搖頭,看見里斯一臉困惑,“怎麼了?”

“呃,小姐叫你?”

“亞瑟士。”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知道,她故意的。我試著糾正過了,但她不肯改。”

里斯兩眼瞪得更大,看著先生走進起居室,心裡越加覺得,根本不需要列那張單子吧?他困惑的跟著先生走進起居室,只看到娃娃小姐將電話拿得離耳朵遠遠的,話筒裡傳來一個女人的咆哮,那聲音大到連他站在門邊都聽得到。

“你這不孝女--我要剝了你的皮!竟然敢把你娘我的房間毀了就跑掉!也不過是念你兩句,就說我是三姑六婆、長舌婦,你你你--啊,真的是氣死我了--”

“不只兩句吧……”她小小聲的咕噥抱怨。

“你說什麼?你不要以為你說得小聲我就聽不到!你這死小孩到底給我跑到哪裡去了?一個月沒有一通電話,啊?我是你娘耶,念你兩句不行嗎?”

“是是是……”娃娃翻了個白眼,抬頭看到一臉呆的亞歷士,心想反正他聽不懂中文,忍不住將話筒塞到他手中,無聲微笑開口:幫我拿一下。

亞歷士不由自主的握住話筒,然後看到她消失在門口,話筒裡還不斷傳出她媽的連珠炮的咒罵。

“你真以為你娘懷胎十月生你很簡單嗎?你以為生你和下蛋放屁一樣噗一聲就出來了嗎?你們這些孩子,出去當丟掉、回來當撿到,現在竟然還做出這種事,虧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到這麼大--”

現在他曉得小番女為什麼話會那麼多了,看來十之八九是遺傳的關係。

正當他對這女人碎碎唸的功力歎為觀止的時候,看到柯巧娃手裡拿著托盤走了回來,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然後老神在在的將托盤上的小餅乾和熱飲放到桌上,倒了一杯給自己,一杯給里斯,然後才又倒了一杯遞給他。

謝謝。她微笑無聲道謝,然後將話筒拿了回來。

接過那杯熱飲,他還是有些呆愣,電話裡的女人仍在咆哮。

“你娘我不過是希望你早點結婚,這有什麼不對嗎?你都二十八歲了,是二十八,不是十八耶,你曉不曉得啊?人家隔壁阿華,那個和你同年的阿華都生了三個孩子了,你呢?”

“連個男人都套不住!”她無聲和老媽異口同聲的說,然後重重的嘆了口氣,卻看到亞歷士同情的表情,雖然他聽不懂,不過她想父母的碎碎念是無國界的吧?她無奈的微笑,拿了片小餅乾給他。

他在她身邊坐下,兩個人一起捧著熱茶,坐在沙發上,聽著她媽碎碎念。

“明明就和你說過了,算命的說你是鐵掃把,是不能借人家錢的,借了全都會要不回來的,你偏偏要借,結果呢?搞到人財兩失,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沒用的女兒啊?喂,老頭子,你做什麼,把電話還我--”

“別吵。”老爸沉穩的聲音響起,下一秒,老媽的聲音一頓,消失無蹤。

她聞聲兩眼一亮、精神一振,有如從阿鼻地獄中脫離苦海,忙將話筒拿近耳邊,“爸?”

“嗯。”柯爸應了一聲,開口問:“你在哪裡?”

“美國費城。”她看了身旁的亞歷士一眼,然後道:“朋友家。”

“身上有沒有錢?”

“還好。”不想讓老爸擔心,她含糊其詞的說。

柯爸聞言沉默了半晌,然後道:“你把錢包弄丟了對吧?”

“呃?”娃娃一愣,心虛的縮了一下,奇怪老爸怎麼知道。

“銀行的老陳說你掛失了信用卡。”

“喔。”原來如此,她早該知道她失蹤後,老爸一定會去查問她在哪的。

“把地址給我,我叫你小舅去接你。”

她伸出食指描繪著玻璃壺上的花樣,喃喃道:“不用了啦,我過兩天會去找他的。”

柯爸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那個朋友,不要太麻煩人家。”

“嗯,我知道。”她點點頭。

“那邊現在是晚上了吧?早點休息,有空再打電話回來報平安。”

“嗯,爸,Bye。”她收了線,瞄他一眼,微笑道:“謝謝你的電話。”

“不客氣。”亞歷士喝了口熱茶。

娃娃也喝了一小口熱茶,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發呆。

里斯不知道何時不見了,音響裡傳來柔和的音樂聲。

捧著香甜的熟茶,聽著悠揚的音樂,窗外雨聲浙瀝,心情在不覺中,漸漸的沉澱了下來。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種輕鬆優閒的感覺了。

特別是,在經過剛剛那一陣疲勞轟炸之後,這種恬靜更是讓人珍惜。

半晌後,他看那壺熱茶見底了,才開口問:“這是什麼茶?”

“桂圓薑母茶。”她捧著最後一杯薑茶說:“天氣冷,又開始下雨了,我下午和里斯一起去買東西的時候,就順便買了材料,這茶喝了比較能祛寒,你不介意吧?”

“嗯。”他應了一聲,然後又問:“提爾和奈特呢?”

“在房裡,睡著了。”娃娃又喝了口薑茶,瞥他一眼,“你吃飯了嗎?”

“還沒。”

“我弄給你吃吧!”她起身,輕拍了他的肩頭兩下。

他捧著手裡溫熟的薑茶,看著她離開,心頭一陣的暖,不自覺露出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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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一杯咖啡,趴在二樓窗台邊,她低頭看著街上來往的人車。

秋天到了,行道樹金黃的葉子落了一地,飄散在街上,每當汽車駛過時,就會捲起些落葉,落葉翻飛著,在車走後很快又平息下來。

一對老夫婦手牽手的走在人行道上,兩人身後跟著一隻乖巧的黃金牧羊犬。

“啊,靈犬萊西。”她舉起手,微笑著和那狗狗揮揮。

狗狗看見她,好奇的瞧了她一眼,然後轉回頭跟著主人走了。

“Bve、Bye!”她自顧自的揮手,又自顓自的笑了起來,然後繼續趴在窗台邊看。

“如果你不急著去紐約的話,就留下來多住兩天。”

剛到這裡的那兩天,他就算了薪水給她,然後說了這句話。

因為住旅館要錢,她又想多玩一陣子,反正沒什麼事,加上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不知道是她話多又不怎麼認分的關係,雖然他名義上是老闆,她和他反而更像朋友,所以聽他這麼說,她也就順理成章的決定在這裡多住幾天,當成是觀光度假。

不用擔心吃住之後,她玩起來也就完全沒壓力,每天在這城市裡東逛逛、西晃晃,買買紀念品啊、照照相啊,一個人自得其樂得很,十足就是個觀光客的架式。

幾天下來,她發現他住的這一區真是居住的好地方,附近有公園又有圖書館;每天早上,她在前面公園運動時,常有人在人行道上慢跑,送報生會騎著腳踏車經過,連那些狗狗看起來也一副幸福快樂的模樣。

一輛車駛來,在屋子前停了下來。

門開了,男人走下車。

啊,這男人果然很適合穿三件式西裝。

咖啡、落葉、男人、車,真的是頗有廣告場景的感覺呢,呵。

她不由自主吃吃笑了起來,然後才發現他的姿勢看起來有些奇怪的僵硬。

對了,這男人一回來就忙得不見人影,連續幾天都加班加到晚上十點、十一點才回來,怎麼今天還沒中午就出現了?而且還一副機器人的樣子。

“嗨,亞瑟士!”她好奇的出聲叫他,對著他揮手。

他聞聲抬頭,然後一臉痛苦的扶著後頸悶哼了一聲。

“哇,不會吧!”娃娃一愣,連忙放下咖啡,跑下樓去。

里斯已經開了門,正在幫亞歷士脫外套。

“你還好吧?”她跟在他旁邊看。

“本來是還好。”他痛苦的看了她一眼,“直到你叫我。”

“啊,對不起喔。”她縮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又忍不住說:“我是看你怪怪的,才想問你是怎麼啦。”

“醫生說是肩頸部位的肌肉痙攣。”他舉步維艱的上了樓,坐在床上,俊帥的臉孔有些扭曲。

“你去看過醫生了?那有拿藥吃嗎?”

他從口袋掏出藥來,動手時,臉孔又因疼痛抽了一下。

里斯倒了水過來,娃娃替他把藥倒出來,一看那藥便愣了一下。

嘰肉鬆弛劑?消炎藥?

她抬頭看看他,好笑的起身爬到他身後的床上去。“等一下,讓我看看。”

“看什麼?”他還沒問完,就感覺到她拉開他的衣領,查看他的肩頸處。

“哈,你落枕喔。”娃娃一看不禁笑了出來。

“什麼落枕?”他沒聽懂,一臉困惑。

“就是睡覺姿勢不良啊。”她知道這樣笑他很沒同情心,可是還是忍不住笑著說:“你脖子是不是不太能動,一動就會痛,肩膀還僵硬的和石頭一樣,對不對?”

“我才沒有睡覺姿勢不良。”他皺眉咕噥著。

“沒有才怪。”娃娃不以為然的揚揚眉,走到他面前,拿藥給他吃,皺著鼻頭說:“你這個工作狂,一定墊很高的枕頭,又趴著睡,晚上睡覺又沒翻身,對不對?喏,你先吃點藥,不要亂動,坐著就好,也別想試著躺下來,相信我,躺下來會牽動到你肩頸部位的肌肉,會讓你痛不欲生的。里斯,陪我出去買點東西好嗎?”

“你要去買什麼?”他不安的看著她。

“好東西。”她對著他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勾著里斯的手,開心的笑著走出去。

什麼好東西啊?他不太相信的皺起眉頭,拿起水杯吞藥,卻不小心仰了一下,牽動到肩頸的肌肉,頓時讓他痛得快掉出淚來。

該死,他剛在醫院明明打過止痛針了,怎麼那針一點效也沒有?

早上起床的時候,本來只有點痠痛,他原以為過一會兒就好了,誰知道卻越來越痛,到了十點,他幾乎無法轉頭,只好到公司附近醫院看看。

本來他還打算趁今天去工地看看的,現在脖子連動都不能動,還看咧,他這個樣子能平安開車回來沒出車禍簡直就是奇蹟了。

這下可好,看樣子這幾天他什麼事都甭做了。

可惡,真他X的痛斃了。

JJJJJJJJJJJJJJJJ

“娃娃小姐,這不太好吧?”

“放心啦,不會有事的。”

“你確定?”

“當然確定,你別擔心啦。來,幫我把這些拿去處理一下。”

“不是,小姐,我看我們還是……”里斯想要阻止她,但娃娃早已興高采烈的提著她手上那一袋東西上樓去了。

唉,算了,看來,他只能相信她給的保證了。

況且,他也有聽過這種東方的治療方法,聽說很有效的樣子。

為先生默默的祈禱了一下,他就抱著手裡那一大包藥草,照著上頭的單子所寫的方法,走進廚房熬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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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回來了,你還好吧?”

“嗯。”他苦著臉,維持原來的姿勢看她,“你手中的是什麼?”

“沒什麼,只是一些小東西而已。”她笑笑的看著他,坐到一旁,把東西掏出來在桌上放好。

一些小東西?

剛開始看到那些東西,他本來還有些困惑,直到她拿出一排銀針,亞歷士在瞬間瞪大了眼,有些驚恐的威脅她,“那是什麼?你拿針出來做什麼?不要告訴我說你要用那個!”

她不理他的威脅,拿著那排針靠近他,微笑說:“放心啦,不會怎麼樣的,我從小就和我爺爺學針灸,這是我們老祖先傳下來的醫學,很厲害的。”

“站住,別靠近我!我是說真的!”他聽過針灸,不過他一點也不想嘗試,尤其是由她來動手。

“別怕,不會痛的。”她站到他面前,眯眼笑問:“還是說你怕針啊?”

眼見她越靠越近,他忙抓住她的手,不讓她靠近。“我不怕針,我是怕你。”

“哎喲,好榮幸喔。”她呵呵笑了兩聲,然後收起笑臉,安撫他道:“不要緊張,我有執照的。”

“真的?”他狐疑的瞪著她。

假的。

不過為了讓他安心,她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的點頭,她在家裡是武學造詣最差的,不過針灸這一門她可是學得最好,連當中醫的老爸都要讓一邊去的咧,她只是懶得去唸中醫學院考執照而已。

“你放心啦,真的不會痛,這些針全是用過即棄的無菌針,不會有感染的問題,而且針灸一般都可以改善落枕七成以上的疼痛。不然你讓我先扎一針,要是你肩頸的肌肉疼痛完全沒有改善,我就住手,OK?”

七成?

他不是很相信,但一想到這種疼痛要跟著他好幾天,就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見他在考慮,她看著他,正色開口道:“相信我。”

相信她?

看著這女人,亞歷士遲疑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自信,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一針。”他聽到自己開口,嚇了一跳,但她粉唇綻出一抹開心的笑,他的心跳跟著漏了一拍。

算了,只是一針的話,他想他可以忍受。

“你不會後悔的。”她和他保證。

他鬆開她的手,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好了,那你先脫褲子吧!”

“脫褲子?”他一怔,抬眼看她,他有沒有聽錯?

“對啦,脫褲子。”娃娃小臉有些微紅的說:“放心,我不會撲上去的,只是有些穴道在腿上,你穿著西裝褲,不方便。”

OK,他開始覺得有趣了。

嘴角微微一勾,他很聽話的起身,解開了褲頭卻沒再繼續,只是道:“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忙。”

“嗯?”

“我沒有辦法彎腰。”他挑眉說:“恐怕你得幫我脫。”

她杏眼圓睜,然後眨了眨,小臉在瞬間變紅,有些慌亂的退了一步,“我……呃,這不太好吧?我……我去找里斯好了……”

娃娃想跑,他卻伸手抓住她,將她拉了過來,不小心牽動到肩頸的肌肉,他悶哼一聲,娃娃聞聲不敢再動。

“你還好吧?”

“還好。”他咬牙忍痛,冷汗直冒。“要就快一點,別讓我改變主意。”

見他痛出冷汗來,娃娃一咬牙,想想反正插針時還不是會看到,她把心一橫,要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紅著臉低頭幫他脫下長褲。

哇,原來他穿四角褲,她還以為他會穿那種三角貼身的子彈型內褲咧。

“好看嗎?”見她一直盯著他的內褲看,都忘了要起身,他好笑的問。

“嗯?什麼?”她抬頭,一陣呆。

“內褲。”他說。

“我……我才沒在看!”娃娃紅著臉駁斥他,匆匆站起身,將他的長褲掛到一旁椅背上。

她沒在看才有鬼。

亞歷士心情好得幾乎忘了疼痛,“接下來呢?”

“坐下。”她嗔他一眼,然後告訴自己別再盯著他那裡看,一邊從那排針中抽出一根銀針蹲了下來,拿棉花沾酒精幫他消毒。“深呼吸,放輕鬆。”

他深呼吸,不過小腿卻硬得跟石頭一樣。

“你得放鬆下來。”她用手指戳戳他僵硬的小腿,抬頭皺眉說。

“抱歉。”他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說:“當有人拿著根針想戳我的時候,我實在很難放鬆下來。”

這男人真是不合作。

她不滿的瞪著他,卻瞄見他右手緊握成拳擱在身側,這才發現他是真的很緊張,不是故意的。

“好吧!”她盤腿坐在地上放下針說:“其實用手按壓穴道也可以舒緩緊繃的肌肉,只是效果沒那麼好。”

那她不早說!

有點懷疑她是故意的,不過他還是鬆了口氣,“那好,你改用手好了。”

娃娃瞧他一眼,然後低下頭,伸手到他小腿上按壓穴道,一邊和他閒聊道:“對了,老闆--”

“別叫我老闆。”他淡淡開口打斷她。

“嗯?”她以前也這樣叫過他啊,為什麼現在不准啊?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似乎很堅持,也沒多問,只是聳了聳肩,繼續問道:“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啊?”

“蓋房子的。”他回答,感覺到右邊肩頸漸漸輕鬆許多,不由得閉上眼。

“蓋房子?”她抬頭瞧他一眼,見他放鬆下來,嘴角一勾。

“嗯,我開建築公司。”他說。

“喔。”娃娃偷偷笑了笑,鬆開手,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她為什麼鬆手了?他睜開眼。

“這個啊。”娃娃伸手指指他的小腿。

只見他小腿上不知何時讓她插了一根銀針,他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想縮腳,卻讓她壓住膝蓋。

“嘿,別動,要是針斷掉了可不是開玩笑的。”她微笑出聲警告他。

“你--”這女人何時把針插上去的?

“我說了我技術很好的,你現在動動僵掉的肩膀看看。”

他狐疑的動了一下右肩,頓時驚訝的看著她,剛剛還痛得完全無法動彈的右側肩頸,竟然消去了一半以上的疼痛,原本他甚至無法將手舉太高,現在卻可以舉到肩膀以上了。

看著他驚訝的表情,她笑了出來,“喏,沒騙你吧!”

他張了張嘴,表情混合著困惑和驚訝,有些說不出話來。

“現在我可以插第二針了嗎?”她感到有些驕傲,微側著頭問他。

他無言以對,好半晌,才有辦法吐出兩個字:“請便。”

她拿出第二根針,插在他膝蓋後方的穴道,一邊交代道:“針插入穴道後會有一點點酸,那是很正常的,不過不要動到插針的地方喔。”

他看著她很快的插入第二根針,這次有意識,但只感覺到一丁點的痠疼,她動作很快,看起來還真有點那麼回事。

“把手給我。”她說。

他乖乖的將手給她。娃娃解開他的袖釦,往上卷,卻無法捲到需要的地方,她掙扎了一下,然後小臉又有些泛紅的看著他,“呃,我得……”

“把我的衣服脫了。”他挑眉替她接話,一擺手,“請便。”

他臉上的笑容真是討厭。

娃娃深吸口氣,臉紅心跳的伸出手,幫他解背心的扣子,然後脫下它,跟著再一顆顆的解開他襯衫的鈕釦。

他的胸膛露出一小塊、再一小塊,她一陣心慌意亂,目不斜視地死命盯著他的鈕釦,不敢多看他胸膛一眼,卻還是無法避免的瞄到他的乳頭,而他結實的胸腹更是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男人不是富家少爺嗎?怎麼還會有六塊肌啊?她還以為男人超過三十歲之後,都會變成一團咧。

天啊,不知道那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你在咽口水嗎?”

“才沒有。”她喃喃說。

這女人知道她正兩手緊抓著他的襯衫,拉開開的兩眼直盯著他的身體看嗎?

“不然你在做什麼?”亞歷士好笑的看著她。

她慌張的回過神,面紅耳赤的縮手,極力鎮定的說:“觀察穴道。”

他笑了起來,壓根不信她說的話。

娃娃只覺得雙頰火紅髮燙,動作迅速的脫下他的襯衫,拿了針就朝他的手臂上紮了下去,接著在他的手臂和手掌上連扎三根。

他這下子笑不太出來,看著手上的針,有些坐立不安,“會不會太多了?”

“不會。”她瞥了他一眼,見他緊張的,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你再動一動肩頸,看還會不會痛?”

他動了一下肩頭,驚訝的發現,幾乎完全不會痛了,剛剛那劇烈的疼痛好像在眨眼間消失無蹤。

“哇喔。”他驚歎的笑了起來。

“對啊,哇喔。”她笑看著他,然後說:“有沒有感受到我們中國老祖宗累積五千年的偉大智慧遺產啊?”

“有。”他點頭。

“說謝謝。”她驕傲的挑眉。

“謝謝。”他聽話的笑著說。

“不客氣。”她粉唇一彎、露齒一笑,開心的站了起來,拍拍他的頭,“好了,這個療程大概要二十分鐘,你不要亂動喔,我下去看看里斯弄好了沒。”

“二十分鐘?”他一愣。

“對,二十分鐘,不可以亂動喔。”她在門口回過身,笑著說:“啊,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剛說我有執照,是騙你的。”

“什麼?!”他嚇了一大跳。

“不可以亂動喔。Bye、Bye!”她笑吟吟的和他揮了揮手,然後就笑著跑走了。

他僵在當場,想追又不敢動,但沒兩秒,他又笑了起來。

算了,她技術真的很好,他既不會痛,也沒流血,而且他肩頸上緊繃的筋肉真的整個鬆開了,就讓她試吧,反正也沒少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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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接過她遞來的湯藥,他好奇的開口問。

“葛根、白芍、生薑。”雖然知道他聽不懂,她還是把中藥材念給他聽。“可以舒緩你頸部的不適。把它喝掉,然後趴下,別墊枕頭。”

她邊說邊替他把針拔掉,亞歷士發現她拔掉銀針時,連一滴血都沒流出來,只覺得一陣神奇。

喝完了味道有點怪異的湯藥,雖然覺得肩頸不怎麼痛了,他還是乖乖趴在床上。

說真的,他開始習慣她這樣對他為所欲為了。

娃娃跪坐在床上,將剛剛熬煮過的藥渣包在紗布裡,然後外敷在他的肩頸處,再慢慢的替他按摩肩胛骨附近的肌肉。

他舒服的放鬆下來,閉上眼好奇的問:“你從哪學來這些東西的?”

“我爸和我爺爺,他們是中醫,我從小跟著他們學,本來真的要去讀醫學院的,後來聽到中醫也要念解剖,我就放棄了。”她按摩著他背上的穴道和肌肉,只覺得一塊塊硬硬的,這傢伙果然壓力太大了,瞧他背上的肌肉都打結了。

不過他身材真是好……不行不行,別胡思亂想……可是,他皮膚感覺起來好舒服喔……別亂想、別亂想……啊啊,她真想把手掌平貼著摸摸看……不可以、不可以,柯巧娃,他是病人、是病人,這樣做是不道德的……可是她又不是醫生,偷摸一下又不會怎樣……不行啦,這樣她就和大色女一樣了……

咦?那是打呼聲嗎?

乍聽到那聲音,她愣了一下,從內心極端的掙扎中回過神來,傾身探頭看他,只見他整個人放鬆下來,竟然睡著了。

太好了,趕快乘機摸他兩把!

她在內心偷笑兩聲,可看著他俊帥卻顯得有些疲累的臉,她只是看著他,動也沒動一下,半晌後,她抬起手,溫柔的用指尖輕撫過他的臉。

“工作狂……”都快有黑眼眶了。

坐在床上凝望著他,雖然不想吵醒他,但她曉得讓他這樣趴著睡,只會讓他醒來更痛苦而已。

有些遺憾的和他挺翹結實的臀部揮揮手道再見,她拿起他肩上的藥包,伸手搖搖他,“嘿,亞歷士……”

“嗯?”他睡意濃重的應聲。

“別趴著,躺好再睡。”她柔聲說。

他呻吟了一聲,沒動。

她好笑的看著他,這男人賴起床來,根本和他兒子一模一樣。

她摸摸他的臉,催促道:“別懶惰,你趴著明天會復發的,乖,快點翻過來躺好,躺好我就不吵你了。”

他咕噥了一句不知名的話,才聽話的翻身。

她鬆了口氣,替他蓋好被子,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才笑著爬下床,躡手躡腳的把東西收好,要走時,她又停下來看他一眼,見他睡得熟,一股莫名的衝動讓她偷偷的來到床邊,俯身在他額上印上一吻。

“好好睡,祝你好夢。”她柔聲說,然後轉身離開,輕輕帶上了門。

聽到門合上,亞歷士睜開了睡意濃重的眼,他伸手撫著她親吻的地方,胸口一陣的熱。

從來……都沒人給他晚安吻……

內斂冷漠的老頭子沒有,浪漫愛玩的母親沒有,他那早死完全沒印象的親生父親更是沒有……

心口一陣熱過一陣,他伸手爬過長髮,緩緩合上了眼。

她的容顏浮現眼前,唇角浮現一抹笑,他知道今天他會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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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晚上九點,亞歷士推門走進自家屋子,只看見里斯走過來幫他脫大衣,卻不見平常會第一個衝出來對著他直笑的小女人,頓時覺得有點不太習慣。

他等了幾秒,看了樓梯好幾眼,仍沒見到她跑下樓的腳步聲,忍不住開口問:“小姐呢?”

“娃娃小姐在小少爺的房裡。”里斯替先生掛好大衣,微笑回道。

亞歷士點頭,上樓回到自己房中,途中經過提爾和奈特的房門口,聽到裡頭傳來她活潑生動的歌聲,而且唱的還是中文,他一愣,在門口停了下來。

“我作了一個夢、我去遊歷,經歷多麼危險又有趣,小獅王和機器人和稻草人,都是我的好夥計,我的小狗叫託託,它也一起去,汪、汪!綠野仙蹤、綠野仙蹤,撲朔又迷離。綠野仙蹤、綠野仙蹤,危險又驚奇。我作了一個夢,我去遊歷,經歷多麼危險又有趣,小獅王和機器人和稻草人,醒來不知在哪裡!完畢,來賓請掌聲鼓勵,謝謝!”

提爾和奈特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不過顯然是被她訓練有素,一聽到她唱完說謝謝,就很熱烈的鼓起掌來。

他聽到這裡忍不住微笑,跟著又聽她用生動有趣、抑揚頓挫的語氣開始說起綠野仙蹤的故事。

“好了,我們昨天說到哪裡啦?”

“我知道。”奈特舉起手小小聲的說:“桃樂絲救了稻草人,進入了森林。”

“呵呵,對了,那我們繼續喔。在那座森林裡,有很多很多的樹喔,還有小草啊、藤蔓啊,和一些小鳥啊、松鼠、小白兔之類的野生動物。因為桃樂絲和託託需要喝水,他們的水都喝完了,所以桃樂絲和稻草人還有小狗託託就在森林裡尋找乾淨的泉水來喝。在森林裡晃了一陣子之後,他們三個終於找到泉水啦,桃樂絲和託託很高興的喝了水,吃了麵包,本來想分給稻草人吃的,但因為稻草人是稻草做的啊,所以他是不用吃麵包的。正當他們很高興在吃麵包的時候,突然問,森林的深處傳來一陣深長且低沉的呻吟聲,讓他們三個嚇了一大跳……”

亞歷士背靠在房門牆邊,聽著她一下子裝出稻草人的聲音,一下子裝出桃樂絲的聲音,一下子又變成機器人,一下子又忙著學小狗託託叫個兩聲,不時還得用旁白解釋劇情,順便回答提爾和奈特好奇的問題,她講起來有趣又好玩,說得好像真的有那麼回事,讓他感覺好像那些人物和景色都一一齣現在眼前。

雖然一開始覺得好笑,但沒多久,他漸漸聽得入迷起來,直到她的聲音消失,他才回過神來。

奇怪她怎麼不再說下去,他好奇的推門進去看,只見房裡大燈不知何時關上了,只剩床頭亮著一盞檯燈,她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替兩個接近昏睡狀態的男孩拉好被子。

“娃娃……”奈特打了個呵欠,小小聲的說。

“嗯?”她坐在床邊,俯身過去。

“我愛你。”奈特咕噥著說。

“我也愛你。”提爾揉揉眼睛說。

“我也愛你們喔。”娃娃微微一笑,感動的摸摸他們的小臉,然後親吻他們的額頭,小聲說:“乖,好好睡,我們明天再繼續喔。”

“嗯。”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的點點頭。

她坐在床邊陪著他們,小聲的哼著淡淡的、不知名的旋律,直到孩子們沉沉睡去。

亞歷士站在門邊,聽著她輕哼著歌給孩子們聽,檯燈昏黃的燈光映在她臉上,她的表情……看起來好溫柔、好溫柔……

一顆心在瞬間震盪收縮,他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她,感覺那種莫名所以的強烈情緒在胸口翻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停下了旋律,確定他們睡著了,才輕手輕腳的轉過身來,一眼看見他,她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知所措的摸著臉,不好意思的走過來。

那股激越還在心頭,他費盡力氣,才退了一步,側身讓她遇。

“你回來啦。”她瞥他一眼,有些尷尬的猜想,不知道他站在這裡站多久了?

“嗯。”他退到走廊上,關上房門,回身看著她,啞聲道:“謝謝。”

“嗯?”

“替他們說故事。”他說。

“咳嗯。”原來他真的聽到了。她小臉有些微紅,清了清喉嚨說:“也沒有啦,我是想你之前每天晚上都會和他們說故事,反正我晚上也沒什麼事……”

不知道為什麼,越說她越不好意思,而且一想到他站在那裡那麼久,一定也聽到她在那邊哼歌,娃娃就覺得一陣尷尬,忙轉身下樓,改變話題,“你的肩膀還好吧?還會痛嗎?”

看著她的背影,本來應該回房的亞歷士不由自主的跟在她身後,一開口,聲音卻有些沙啞,“好很多了。”

“那就好。”她轉頭對著他笑了笑,很快又回過頭去,繼續下樓,穿過客廳來到起居室,邊說:“對了,我今天收到了好東西喔。”

“什麼東西?”他跟著她一路走進起居室,喃喃的問。不知道為什麼,思緒有些混亂,走起路來有些浮浮的,像發燒一樣。

“噹啷啷啷,你看!”娃娃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牛皮紙袋,獻寶似的抽出一疊資料,回身笑著遞給他看。

“這些是什麼?”他還有些茫茫的,視線的焦距不在她手上的東西,還在她臉上。

“你相親的對象啊。”她衝著他直笑。

“相親的對象?”他無意義的重複她說的話,等到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好像當場被澆了桶冷水一樣,他瞬間清醒過來。

“相親?”他瞪著她,“你要我去相親?”

“對啊。”娃娃興致勃勃的點點頭,盤腿坐在沙發上,在桌上攤開今天才收到的資料。“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把你喜歡的條件列出來,再請你父親找適合的人選呀。”

“我父親?你怎麼——”

里斯剛好拿著抹布走出來,亞歷士一看見他,瞬間領悟過來。

里斯見狀,趕緊轉身低頭勤奮的擦著光可監人的花瓶,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不好怪這從小照顧自己長大的管家,他只能皺著眉頭,爬了爬頭髮,回頭看著她,“我不記得……我列過條件。”

“喔,這個啊,因為你太忙了,所以我就請里斯幫忙啊。”

這次他還沒抬頭,就聽見里斯關門逃跑的聲音。

沒注意到狀況不對的娃娃從整理遇的資料中,抽出幾張照片,微笑拿給他看。“你看看,你覺得這個怎麼樣?剛剛我給雙胞胎選過喔,提爾喜歡這個,奈特喜歡這個,不過我覺得這個比較好。對了,我打電話到洛杉磯的時候,剛好是你弟弟霍克接的,他也有提供一些意見喔。他說你喜歡金髮藍眼的美女,身材要好,還要會煮飯,對不對?這個看起來不錯喔。”

不錯?不錯個鬼!

這女人在搞什麼?他原本以為她應該多多少少是對他有意思的。

誰曉得她非但主動幫他列條件,竟然還興高采烈的替他選新娘?!

該死!他才剛剛發現自己……

思緒再度混亂成一團,胸口複雜的情緒讓他只想對著她咆哮,為了防止自己衝動的抓著她搖晃,他只能將雙手插在褲口袋裡,極力維持鎮定、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呃,你不喜歡啊?”慢半拍的發現他好像不是很高興,娃娃縮回手,蹙著眉頭看著那張照片,“我是想說你這麼忙,里斯和霍克他們,一個是看你長大的,一個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對你的喜好應該很清楚,不會差到哪裡去才對啊?差很多嗎?”

娃娃嘆了口氣,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的連翻幾張照片,“糟糕,你父親這次寄來的都是這種型的耶。不過既然你不喜歡,我們重新再來好了。”她將資料放回牛皮紙袋裡,然後抽出一張紙,拍拍身邊的沙發椅,要他坐下。“來啊,別站著,快點過來坐好,難得你今天提早回來,我們再來列一次條件。”

他沒有動?就在娃娃奇怪的抬起頭,想再催促他的時候,他突然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不疑有他,娃娃拿起紙筆,用一本書墊好,放在腿上,在紙上自顧自的寫了起來,邊寫邊說:“好了,第一條,當然是要女的啦,你喜歡女的,對吧?”

她抬起頭,開玩笑的說,卻見他笑也不笑,只是抿唇看著她。

“不對嗎?”娃娃乾笑兩聲,不安的捏著筆道:“呃,你要是喜歡男的,基本上,我也是不反對的啦。”

他眼角一抽,開口道:“我喜歡女的。”

“呵呵,是嗎?這樣最好啦。”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她偷瞥他一眼,“不過你要是真喜歡男的,也不用不敢承認,現在社會很開放的……算了,你當我沒說,哈哈……”

哇,他額頭上浮起的是青筋嗎?

察覺不妙,娃娃忙乾笑帶過,低頭再問:“那第二條呢,你喜歡哪種個性的女孩?溫柔安靜、開朗活潑?小家碧玉型?還是陽光運動型?”

“娃娃。”

“嗯?”這男人難得叫她名字,她奇怪的抬頭看他,卻發現他不知何時靠得好近,一隻手臂橫過她肩頭,擱在沙發背上,整個人近到她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心跳指數一下子往上攀升,她有些不自在的往旁縮了一點點,他沒有逼近,卻用一種很奇特的眼神看著她,“你確定……你真的要我去相親?”

“呃?”被他眼神看得心慌意亂的,她過了兩秒才理解他問了什麼。“這個……你問我?我當然是覺得你如果再婚會比較好……”

“你真的這樣覺得?”他挑眉傾身開口。

這傢伙在幹嘛?幹嘛越靠越近啊?幹嘛那樣看她啊?

“對啊,所以……所以我才這樣建議……而且里斯說你以前很渴望有自己的家才會早婚……”雖然他和她之間還有十五到二十公分左右的距離,可他散發出來的那種無形壓迫感,和他那雙彷彿有魔力的瞳眸,卻還是讓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啊啊啊……拜託別再靠過來了啦……

努力抗拒他那雙會電人的眼睛,她心跳怦怦直響,整個人不由自主、面紅耳赤的往另一邊縮,有些小結巴的道:“我……我我是覺得你……你其實不用因為一次的傷痛就放棄再嘗試……呃……”

發現自己碰到沙發把手,她才驚覺她在不知不覺中,整個人幾乎是半躺在沙發上的。

她又羞又窘,想起身,他另一隻手卻橫了過來,扶在把手上,剛剛好擋住了她唯一的出路。

“是嗎?”他語音低啞的開口。

慘了,她被困住了。

慢半拍的發現這個事實,她緊抱著紙筆和那本拿來墊底的書,將它們擋在胸前,慌亂的看著他,僵笑著,“呃……當然,如果你不喜歡,也不一定要聽我的啦……”

他緩緩的更加逼近了一點,唇角微揚,“真的?”

“真的、真的,當然是真的。”她紅著臉頻頻說著,想點頭,卻又怕碰到他。

這男人靠那麼近,讓她感覺一陣沒來由的暈眩,她從頭到尾都不敢亂動,連喘都不敢亂喘一下,深怕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他,她就會忍不住對他亂來。

可惡,他不知道自己帥得很秀色可餐嗎?

靠她靠那麼近,簡直就是引人犯罪啊!拜託,別再這樣盯著她看了!再這樣下去,她那脆弱的意志力就要完全消失殆盡了!

不行、不行!柯巧娃,你要撐住,別伸出手,別碰他,別像色女一樣把他撲倒,別想像他吻起來是什麼味道,別想像他裸著胸膛沒穿衣服的模樣,別想像在他身上磨蹭搓揉的感覺——

“那好吧!”

“嗯?”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對他伸出魔爪的她一呆。

只見他眉一挑,突然站起身,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拿起桌上那些資料,看著她,一臉輕鬆愉快的說:“其實我想過了,你之前說的也很有道理,我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兩個孩子想想,再婚也沒有什麼不好,女方的資料,我想這些就夠了。資料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有緣的話,總會讓我遇見的。”

“啥?”她粉唇微張,傻愣愣的看著他,還是一陣的呆,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一下子無法適應。

“至少這是個開始,對嗎?”他笑著拿資料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謝謝你的幫忙,我先上去看看,早點睡,晚安。”

“呃,晚安……”她扯著嘴角,僵笑著和他揮了揮手。

心跳依然飛快,她看著他離開,呆呆的坐在沙發椅上,覺得情況好像有哪裡不大對勁,卻怎樣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哪裡不對了。

不管怎樣,她總算沒來得及對他亂來。

摸摸自己發紅熱燙的小臉,她鬆了口氣,心底卻閃現一絲遺憾。

不行、不行!

小手在半空中揮了揮,她皺眉在心裡碎碎念,趕走遺憾的殘念。

有錢又帥的男人最麻煩了,當朋友還好,真要是在一起,她鐵定會整天提心吊膽的怕他會移情別戀,而且她都那麼老了,實在沒力氣再玩什麼愛情遊戲,和這種帥哥在一起,還是當朋友就好,免得到頭來傷神又傷心。

雖然他人真的很不錯,不過還是把他留給其他幸運的女人吧!

嗯,對,就是這樣子!

咬著下唇說服自己,柯巧娃用力點頭,卻難掩胸中那股晦暗莫名的沮喪情緒。

JJJJJJJJJJJJJJJJJJ

風和日麗。

週休二日的午後,娃娃坐在窗戶邊,盯著樓下那對男女,不禁皺眉啃起指甲來。

前天是古馳,昨天是香奈兒,今天這個是克莉絲汀迪奧,明天不知道要換成哪一種品牌了。

拜託,這些富家女除了名牌之外,沒別的好穿了嗎?

而且怎麼每個都長得像雜誌裡的樣板模特兒,有沒有搞錯啊?

再說,不過是相親,他有必要每一個都帶回來嗎?就算是要讓雙胞胎看看,也用不著每個都那麼卿卿我我的吧?這樣會有不良示範的耶!

還有,不是她在說,但是今天這女的胸部會不會太大了啊?瞧她那快迸開的上衣,一副隨時都會解體崩裂的模樣,這女的是從花花公子裡跑出來的啊……

眯眼嘀嘀咕咕了老半天,一不小心對上他的視線,柯巧娃趕緊露出甜甜的微笑和他揮手致意。

誰知道,那男人明明看到她了,卻對她的禮貌招呼視而不見,連微笑都懶,直接回身攬著他那第七號新娘候選人的纖纖細腰進了轎車裡。

她倒抽口氣,眯眼瞪著轎車揚長而去,差點忍不住對他比出中指。

王八蛋,你帥了不起啊!哼!

火大的跳下窗邊的躺椅,她掄拳把抱枕當那傢伙揮了兩拳,再用力丟在地上踹了兩腳,指著它連聲咒罵:“你這個烏龜王八大色狼!不是整天忙著要加班嗎?看到美女就不忙了?死豬頭、臭男人!花花公子!沒有禮貌的小白臉!看我的降龍十八掌、佛山無影腳——我踹、我踹、我踹踹踹——”

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娃娃瞬間抬頭,看見端著咖啡進門的里斯。

“咳嗯,你在忙嗎?那我等一下再來好了。”見到她怪異的行為,里斯輕咳兩聲,極力維持著鎮定,很快的又退了出去。

天啊,她究竟在幹嘛啊?

蹲在地上,她無力的捂著臉,發出沮喪的呻吟,只覺得一陣丟臉。

可惡,都是那男人害的……

WWWWWWWWWWWWWWWWWWWWW

“一個大西瓜——”

晨光從窗簾的空隙中透進。

“中間切一半——”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他緩緩睜開眼。

“一半送給你——”

亞歷士側過頭,牆上的鐘指著六點十分。

“一半送給他——”

清亮的嗓音再度響起,他開始懷疑她是故意的。

昨天晚上他故意拖到凌晨一點才回來,雖然她把房間燈都關了,他還是瞄到她那顆在窗邊鬼鬼祟祟的小腦袋。

“慢慢來,吸氣,吐氣,好,我們再來一遍。”

知道別想再睡,他下了床,走到窗邊,本以為只有她帶著兩個小的,誰知道一看之下,卻讓他為之傻眼。

對面公園的人行道上,只見十來個人一字排開,她和雙胞胎站在那些人面前,帶著那些人一起跳著緩慢又可笑的西瓜舞。

他看得目瞪口呆,那些人他認識,他們全是附近的街坊鄰居,有醫生、有法官、有專業經理人,甚至還有一家國際金控的董事,這些人之中不乏夫妻一起,或是被公認個性孤僻又古怪的……

天啊,那個沒有眉尾的,是隔壁那個老巫婆琳達嗎?

沒見過她沒化妝的樣子,他一時間差點認不出來。

還有那個不是約翰和肯特嗎?他很確信這兩個鄰居可說是水火不容,但此刻他們卻站在一起,跟著她跳西瓜舞。

所以,當他發現他的管家也在其中時,反而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了。

“對,就是這樣,來,跟著我念,一個大西瓜——”

看著那十來個老老少少隨著她的口令,舉起雙手在身前畫了個大圓,齊聲邊念邊動作,他無法置信的笑出聲來。

老天。他早該料到這愛管人家閒事的小女人是不可能不去附近串門子的,但她到底是怎麼讓這些人一大早爬起床,還甘願和她一起跳這種怪舞蹈的?

這真的是太厲害了……

邊笑邊搖頭到浴室裡盥洗,等到他再出來時,那些人已經散去,樓下餐廳傳來她和雙胞胎的笑聲。

“爹地!”一看到他,提爾和奈特異口同聲的開口,“早安!”

“早。”他摸摸兩個孩子的頭,微笑回道,然後視線對上她的。

“早。”她扯了扯嘴角,然後低頭吃著三明治,不再看他。

他故意挑她身邊的位子坐下,開口問:“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她一僵,咕噥回答。

“是嗎?我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你在窗戶邊。”

她嗆了一下,趕忙拿起柳橙汁灌了兩口,紅著臉辯駁,“你看錯了。”

“我想也是。”他微笑聳肩,拿起桌上面包,塗上果醬。

娃娃著惱的瞥他一眼,明知自己不該問,卻還是壓不下滿心的酸意和好奇,假裝隨口提起,“你呢?約會怎麼樣o·”

“很好。”他心情愉快的咬了一口麵包。

“是嗎?”她心一抽,硬扯出微笑。

“我們聊得很愉快。”他向後靠在椅背上,興味盎然的看著她,“伊莎很喜歡小孩,她是個心理醫師,很擅長聆聽。”

“真的啊?那很好啊。”她握緊玻璃杯,露出虛偽的假笑,然後說:“不過你不覺得她胸部太偉大了一點嗎?”

“我覺得還好啊。”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神情輕鬆的說:“我和她約了今天再見面。”

她一愣,回頭看他,“今天?今天是星期六耶,我以為你會留在家裡陪雙胞胎。”

“伊莎提議帶雙胞胎一起到前面公園放風箏,我覺得挺好的,她還說會負責準備午餐。”他看著她臉上錯綜複雜的表情,在心裡竊笑,開口道:“所以如果你有事的話,儘管去忙吧,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那……”娃娃看著他,努力掩飾胸中那股醋意,強顏歡笑的拍著他的肩頭道:“那……那很好啊,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今天約了人。你放心,我會到晚上再回來,不會在這邊當電燈泡的。那我先走了,晚上見。”

口是心非的笑著說完這一串話之後,她就匆匆上了樓。

亞歷士看著她逃走的背影,嘴角一勾,心情更加愉快了。

WWWWWWWWWWWWWWWWW

反正她就是話多、反正她就是愚蠢、反正她就是沒有F罩杯、反正她就是長得不夠漂亮!

惱怒的低著頭走在路上,柯巧娃每一步都有如踩在他臉上一樣。可惡的臭男人,見色忘友、色慾薰心、不要臉的色情狂——

叭叭!

突然被按了一下喇叭,她嚇了一跳,一抬頭就見一輛車子朝她衝來,她趕緊往後一閃,及時縮回人行道上。

開車的人罵了一句髒話,娃娃有些驚魂未定,然後才發現自己逛完書局之後,因為時間還早,她不想回去被人怨恨,只好一路低著頭直直往前走,卻沒注意到天色已晚,而且還走到從沒到過的地方。

丫咧,這裡是哪裡啊?

東看看、西瞧瞧,她在原地繞了一圈,舉目望向四周,沒有找到熟悉的地標,她往回走了一段路,仍不見認識的景物,而且事實上,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剛剛有沒有轉過彎。

慘了,迷路了。

她杵在十字路口又張望了一會兒,然後決定找一家店問路,可不知道是那個老闆說錯了方向,還是她聽錯了指示,三十分鐘後,她發現自己沒走回書局,還是在不認識的地方,而且天已經完全黑了。

在這之中,她試著招計程車,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班時間,每輛車都有載人,沒有一輛試著停下來載她。

然後,天空開始飄起濛濛細雨。

沒辦法了,站在街燈下,看著暗沉沉的天空,雖然很不想,她還是走到一旁,找了個遮雨的地方,掏出手機,打電話回去求救。

電話是里斯接的,她告訴他街名,他要她在原地別動,他馬上就會過來,娃娃這才鬆了口氣。

蹲在街邊,她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只覺得一陣無力和茫然。

說真的,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在幹嘛,她是真的覺得他要是再婚會比較快樂,可等到他真的去約會了,她看到他那副愉快的嘴臉卻又覺得一陣煩躁。

伊莎、伊莎的,瞧他叫得多親熟,哼。

她看他啊,一定巴不得把頭埋在那個什麼伊莎的雙峰中,一輩子都不出來了。

F罩杯有什麼了不起,大色狼,最好在那女人的豪乳中悶死算了……

XXXXXXXXXXXXXXXXXXXX

才剛帶著雙胞胎回家,里斯就和他說那女人迷路了。

他匆匆拎著車鑰匙,開車到那地方去接她,誰曉得他還沒到她說的地方,卻看見她從車旁跑了過去,他一怔,緊急回頭,只見到她追著一個黑人跑。

搞什麼?!

他連忙踩煞車,將車停在街邊,跳下車追了過去。

誰知才跑到一半,就看見那名黑人掏出一把小刀,對著她戳刺,他嚇得臉色發白,卻因為離她太遠而來不及阻止,眼看刀子就要劃到她,他的心跳幾乎停了。

“住手——”他咆哮出聲,心肺欲裂。

豈料,情況突然來了個大逆轉,她側身閃過那把刀,然後兩手抓住那人持刀的手腕,一回身,順勢將那人壓倒在地,用膝頭壓住他的背,並且還奪下那把小刀。

等他跑到時,一切都已經結束,她聞聲抬頭,看見他,一臉驚訝。

被她壓在膝下的黑人右手讓她反剪在身後,一臉痛不欲生的直求饒,她兩隻手還抓著對方的手腕。

他懷疑那黑人的手被她弄斷了。

“你怎麼在這?”她呆看著他。

“你在做什麼?”他驚魂未定的瞪著她吼叫。

“呃,抓扒手啊……”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咆哮嚇了一跳,整個人一縮。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就傳來腳步聲,然後一群人圍了上來,幫忙把那黑人給制住,有個老婦人忙著和她道謝,其他人圍著她給予熱烈的掌聲,紛紛稱讚她的見義勇為和高明功夫,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才想說一些謙虛的話,卻被他硬生生給拉走。

“喂,你做什麼?亞瑟士!你怎麼這樣啊?這樣很沒禮貌耶?放開我啦!亞瑟士——”

他冷著臉,不理會她的抗議,緊緊抓著她的手,急行快步的將她帶回車上。

“喂,你——”她被他塞上車,才要再出聲,卻發現他臉色鐵青,慢半拍的察覺情況不對,她膽小的閉上嘴,一個字都不敢再吭。

一路上,他臉色始終很難看,而且一回到家,他又抓著她的手下車,硬將她帶回房間,她本來想跟里斯求救,可里斯一見到先生臉色難看成那個樣子,問都不敢問,更別說要管了。

房門被他砰地一聲甩上,她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嚇了一跳,還搞不清楚他為什麼生氣,下一秒,就聽到他破口大罵。

“你沒有腦袋嗎?那人有刀你為什麼還要追上去?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不知道什麼叫危險嗎?”

“我一開始又不知道他有刀……”從來沒看過他那麼生氣,她有些畏縮地退了幾步,又有點不甘心的辯解道:“而且我閃過啦,我還是有制服他呀……”

他一聽更火,氣得抓著她搖晃吼道:“你一開始就不該追上去!那種人身上十之八九都有兇器的!今天只是一把小刀,如果對方身上帶的是槍呢?你閃得過子彈嗎?還是你以為自己刀槍不入?”

她被他吼得也火了,惱怒的才要吼回去,卻發現自己被他擁入懷中,他是如此用力,幾乎擠出了她肺裡所有的空氣。

她一愣,如墜五里霧中,卻能感覺到他心跳飛快,像剛跑完百米一般。

忽然間,她領悟到他只是在擔心她,到嘴的咒罵頓時全卡在喉中。

心底,莫名的有些驚訝,有些小小的感動,她張了張嘴,小聲開口道:“我沒有這樣認為……我沒有認為我自己刀槍不入……”

他將臉埋在她頸窩,雙臂緊抱著她,啞聲道:“你知不知道剛剛只差一點點,倒地的就是你而不是他了?”

光是想到剛剛那一幕,他的心臟就痛得急速收縮。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小小聲的說。

這女人把他嚇得魂飛魄散,還敢說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為了避免自己掐死她,他鬆開她,臉色鐵青的抬起頭,走到門邊握住門把,回頭看著她道:“不,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你有腦袋,你就該知道不要管不能管的閒事!”

“我才不是在管閒事!”她惱了,雙手擦腰瞪著他說。

“你就是。”他眯眼冷聲開口,然後當著她的面,再度把門關上。

“才不是!”她氣沖沖的跑上去想開門罵回去,誰知門把卻轉不動,她一愣,又試了一下,才發現他把門鎖起來了。

她不敢相信的瞪著古董門把,下一秒,她立刻衝進浴室,想開通往他房間的門,卻只來得及聽到那道門喀噠響了一聲,鎖住了。

她氣得大叫,火大的拍著門道:“喂,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放我出去!快開門,放我出去——”

“等你反省過了,我就會放你出來。”

“你這是綁架!”她氣急敗壞的捶著門。

“去告我啊。”他隔著門說風涼話。

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無恥到這種地步,娃娃氣得破口大罵,“你這隻豬!有膽你就不要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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