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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晴] 龍的新娘 《全文完》

龍的新娘   作者:于晴


傳說中

在遙遠的東方有一道時間之門,

能帶領人類優遊於不同時空,

穿梭在千百年的歷史洪流當中。

如果你真能找得到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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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楔子

“你們務必要找到她,目前擁有紅龍□預言的女人。”頓了頓,矮胖男子壓低嗓音,補充道:“別忘了那個邪惡的巫師,絕不能讓他先一步找到她,這是你們的使命,也是我們唯一的希望。龍,祝你們成功。”語畢,就讓人狠揍了一拳。

很慘的一拳,那一拳讓他足足叄個月下不了床。
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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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傳說中,在遙遠的東方有一道時間之門,能帶領人類優遊於不同時空,穿梭在千百年的歷史洪流當中。如果你真能找得到它的話。

台北市近郊有一棟白屋。

其實說它是白色的倒有些牽強,還不如說它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如今已成了斑駁的灰牆,雜草叢生的庭園像是已有幾百年沒人修剪過似的!每當凜冽的冬風一吹,那擁有悠久歷史的玻璃窗便吱吱作響,而那難得一見的古老煙囪口早佈滿了灰塵,鏽蝕的鐵門上卻仍掛著木製的牌子,上頭刻的字已模糊得辨識不清。看得出這是一棟年久失修的老屋。

而且是棟傳說紛雲的鬼屋!

否則,以現在城市近郊的驚人地價而言,豈會空放著這兩層樓高的古老別墅不管,任由它生黴?

不過,聽說一年前,有人不知死活的頂下了這棟老屋;想來一定是外地人,才會不知道這是棟無人敢接近的鬼屋。這可樂活了屋主,讓他在移民加拿大前,還小賺一筆!真是沒商業道德!要是那天新的主人親眼見到那對殉情的男女在白屋裡飄來蕩去,不嚇去半條命才怪!

說是這麼說啦!鬼屋的傳說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就只是——頂下這棟白屋的主人早出晚歸,住在附近的人很少看見他的蹤跡。古怪嗎?應該算是吧!看他平日也不和鄰居打聲招呼,做些聯誼什麼的;雖然這也算是台北人的特性之一,不過,總會有人覺得怪怪的——住在這棟殘破的屋子裡已有一年之久,但房子的外觀仍沒什麼改變——既沒大幅翻修,也沒僱人來修剪庭園。要不是偶爾經過,看見屋內有人影走動,還當真以為屋子的主人早一聲不響的搬走了呢——

至少,沈如俠是如此認為啦!

她芳齡十八,目前就讀聖修女中,對這棟白屋著迷得很。

不過,與其說她對這棟白屋著迷,倒不如說是對屋子主人著迷。

她簡直迷死他了!

附近鄰居一直以為新主人只有一個,因為每回見到的背影、身高都很相似;不過沈如俠卻清楚得很。

白屋的主人共有叄個。

而且個個是帥哥!

每逢放假日,她總會忍不住騎著腳踏車到這裡張望,就盼見到白屋的主人。像今天,快樂的週末,才下了課,她就隨便買了個便當,急急的趕來白屋鐵門前,坐在園牆下,一邊吃著排骨便當,一邊瞄著白屋大門,盼著那叄個人能走出白屋;尤其其中的一個外國人長得帥死了!並不是說其他兩個男人貌不驚人,實在是她看過太多的外國人,帥是帥,不過大致而言,都是屬於那種粗獷式的帥勁,要不就是太過娘娘腔的小白臉,帶著脂粉味,沒有男性的味道。但這個外國人就不同啦!

金髮藍眼,標準的俊男型!高挺的鼻樑,溫和深邃的藍眸一如藍寶石般,閃現沉穩睿智的光采,讓她簡直著迷死了!那張充滿貴族氣息的古典五官還一度讓她懷疑他的祖先是否為英國的高傲貴族!他和身高起碼一八○以上,至於體格嘛!雖然遠看無法看清楚,不過絕對不是那種竹竿型的男人。唉!說來有些慚愧,現今的台灣男人不是過胖就是太瘦,要找出體格健壯又不致太矮的男人是需要碰運氣的!尤其是高中這半大不小階段的男孩,沈如俠在心裡補充道。坦白說,現在高中男孩的體格的確是單薄了些,大概是常熬夜的緣故吧!據報導,四眼田雞的比例正逐年增加中——唉!

總之,這個外國男人長相斯文,很討人喜歡就是了!雖然嘴唇是厚了些,不過厚得好看迷人,既不帶脂粉味,也稱不上粗獷,該怎麼形容呢?應該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帥勁吧!想當初頭一次見到他,自己竟就愣在當場,十秒鐘都開不了口!就此一眼即迷上他——只不過是遠遠的瞧上一眼,就迷死他了!要要近看,不知會是怎樣一番滋味?天曉得這種好運到那天才會降臨到她身上!——

儘管想得沉醉,沈如俠的那張嘴還是照吃不誤。

雖然迷帥哥,但也要有個程度;但看她鋪張報紙,坐在地上,身上還穿著聖修女中的制服!要是讓胡修女知道她瘋狂的行為,八成會拎著她的耳朵,一路拖她回去吧?瞧她胸前還掛著相機,等著那帥哥出現呢——

嘴裡一時停了咀嚼,沈如俠傻呆呆地愣住了!

那白屋大門竟忽地打開了。

瞧裡頭走出來的不正是那教她“魂牽夢繫”的外國人還會有誰?

看他似乎沒注意到她的存在,直往後院走去——

這等好時機不拍照留念還待何時?

也算她動作快,急忙拿起傻瓜相機,努力的爬上吱吱作響的鐵門,焦距對準,一聲“喀嚓,偉大任務完成!

正要繞到後院的他,突然轉過身來,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舉動,凌厲的眼神飛射過來,讓她嚇了一跳。不可能吧?這般遠的距離,會聽見快門的聲音才怪呢!不過,管它的,剛才照的是背影,現在正巧他轉過了身,不照白不照,照完了趕緊跑路就是。回頭洗他個幾百張,外賣才是真!

想想!幾張帥哥照片要是全賣光,她豈不發死了?下個月也不必每餐麵包白開水的……

敢情原來她的“迷死他”,只是為了發筆小財?

心裡正高亢興奮,趕緊將焦距再對準他,看著他蹙著眉,快步朝她走來,八成是想“教訓”她——總不可能是感謝她吧?不快點溜是不行的了!匆忙的按下快門,才聽見“喀嚓”一聲,正準備跳下鐵門,怎奈生鏽的鐵門大概是支撐不了她重量,吱吱數響後,好歹也算壽終正寢的“嘎”一聲,成了名副其實的“五馬分屍”!當然,她也逃脫不了噩運——上一刻安然的在鐵門上頭,下一刻就成了空中飛人,而且是朝地面墜落。

她嚇呆了!

這一摔,非死即傷,不放聲哀嚎也難了——

“啊”的一聲才剛溢出口,一時之間竟天旋地轉……

□□□

龍皋蹙緊眉看著眼前的女孩。

她八成是瘋了!

豈止是瘋,簡直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及時騰空接住了她,依她那種墜落的角度,不扭斷頸子才怪!

思及此,他的嘴角不禁含怒。

對她,他並不陌生。在過去的一年裡,時常看見這小丫頭探頭探腦,淨往白屋看,像是在尋找什麼。一個星期裡頭,竟有五、六天的時間可以隔著窗子見到她;本來他也不以為意,一個小女孩嘛,還能有什麼作為?清秀的圓臉談不上美,嬌小的身子根本不符合標準身高,從頭到腳看來看去竟沒一處出色的地方——也就是,全身上下沒一處吸引人,是屬於次等基因下的產物。

他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實她安然無恙。說她膽大,敢罔顧生命危險獨自攀上鐵門,似乎倒也十分貼切;但這不過是個小小的驚嚇,怎麼就把她給嚇得昏死過去了?

她沒受傷,毫髮未傷,只是給嚇暈了。看看天色,這小丫頭也昏迷了兩個多鐘頭,他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再陪著她乾耗——

濃密微卷的睫毛動了動,忽地張開圓圓的眼睛,初時茫茫然的瞪著斑駁的天花板,似乎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或許此刻她正在地獄裡也說不定?!

“你還好吧?”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骨碌碌的眼珠遲疑的繞了一圈,見到外國帥哥正坐在她身邊,不覺伸出手摸摸他的臉——沒辦法,誰叫她太好奇了,簡直好奇死了!

這是夢嗎?她的圓眼睜大。

龍皋淡淡地笑了笑。這小丫頭有兩顆小虎牙,笑起來還挺可愛的,可惜就是不符合他心目中女性的標準。“天!你笑起來真好看!”如俠讚美他,這麼近距離見到帥哥可是她日思夜想的美夢,如果不趁此機會多摸幾下,怎麼對得起自己?

一時之間,再也顧不得自己怎麼會躺在老舊的沙發上,掙扎著坐了起來。

“我的傻瓜相機呢?”她四處找尋她的相機,想再為他拍幾張照。近距離耶!要是拿出去賣,鐵定轟動無比。沒辦法!誰叫他比勞勃瑞福還年輕、還帥氣呢!不對他著迷就不叫女人了!

龍皋將相機塞在她懷裡。

她眼睛一亮,歡喜地叫出來:

“謝謝——”思及他是外國人,極有可能聽不懂中文,不覺煩惱了起來。“我是說——thankyou。”多糗啊!本來想請他多擺幾個pose,好讓她拍個過癮,偏偏她的英文爛得可以,從高一到高叄都是低空飛過。更別談要她開口說了。

怎麼辦?怎麼辦?

龍皋好笑的注視她的表情。小小的臉蛋一會兒皺成一團,一會兒又噘著小嘴,再一會兒又託著腮,要不就是煩惱地弄亂她的短髮——這裡的人看起來都挺怪異的,也許是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是次等基因的緣故吧……

“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他好心的問,順便撫平她一頭亂髮;那頭短得像男孩式的發倒是挺烏溜的……愣了愣,他瞪著自己縮回的右手半響。

何時他有這般好心腸了?

如俠心裡可煩死了,抬手又將頭髮弄亂。“你不會知道啦,我只會說中文,怎麼跟你交談呢?都怪胡修女,整天只除了要我們寫考卷還是寫考卷。我簡直是丟盡台灣所有高中生的臉嘛!唸了幾年的英文,竟然連一句簡單的招呼都說不好,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一古腦兒地把心裡話全傾“倒”出來,反正他也聽不懂,不過剛才……想起來好像怪怪的,剛剛他說過話嗎?

他扯動嘴角,道:

“我會說中文。”至少現在他就正在說,不是嗎?

“你會說中文?你要是真的會說就好了,那樣我們溝通起來就方便多……”頓了頓,一雙圓眼驚愕地直瞪著他,“你在說中文?”

“很高興你終於聽懂了。”

如俠的臉紅了紅,但顯然很興奮。她向來就是那種沒什麼天份的人,尤其對語言方面——別說是英文了,甚至連中文,有時也讓她說得顛叄倒四,抓不到主題別看她平日吱吱喳喳的跟小麻崔一樣,可是說出來的話,起碼有四分之叄是廢話!也就是說,剩下的那四分之一才“有點”聽的價值。

“太好了!這下我們就能溝通了。”她興奮地拉著他的手。天!他的手掌還真大,幾乎可以把她的小手“淹沒”在他的掌中。

龍皋嘴角揚了揚。奇怪的小東西,瞧她開心成這樣,也不知是為了什麼!原以為這棟惡名遠播的鬼屋會嚇所有好奇的人,偏偏這小東西叄天兩頭就往這裡跑,一顆小腦袋瓜淨往白屋裡頭探,就不知她是在找些什麼!看她一身制服,應該還是個學生吧?

“喂!帥哥,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既然你會說中文——媽媽咪啊!我從沒聽過一個洋人能把中文說得這麼好聽、這麼流利呢!”她用甩他的手,酒窩若隱若現,“我先自我介紹,我叫沈如俠,你呢?”先打好人際關係才是真!

“龍皋。”他蹙起眉,問道?什麼是媽媽咪啊?”

眨了眨眼,她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瞪他。

“龍哥,你簡直遜斃了!”

看他大概也只有叄十出頭吧!本來想喚聲“龍叔”的;不過,想想就算他真的已經叄十來歲,也不過早她出生十叄、四年;雖然感覺叄十歲以後的男人像是老頭了,很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奇異人種。不過幸好她對龍皋有這種距離感,叫他叔叔反倒覺得怪怪的!若把他當成長輩,她豈不是就不容易達成目標了?倒不如叫親暱點來得好些。

龍皋眯了眯藍眸。

“遜斃?”

她誇張的拍額叫了聲“天啊”!

“龍哥,你連這也不懂!敢情你是從墳墓裡走出來的古董人類?”

龍皋看看她,然後站了起來,一米八0的身高讓她感受到了強大的壓迫感。

她識相地眨了眨眼,用討好的語調說道:

“龍哥,你該不會是覺得我在汙辱你吧?”她睜大眼睛,很無辜的表情。“我絕對沒有汙辱你的意思,就當我說錯話好了。我常常說錯話,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大人大量,肯原諒我,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如果你不願意,那就打我好了。”一雙圓眼緊緊閉著,小臉皺成一團。“乾脆打個痛快好了。”她等待巴掌掉下來。

龍皋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真是奇怪的小東西!不知是這裡的人都像她這樣,還是她是一個異數?

“既然你無恙,就回家去吧!”

她悄悄睜開一隻眼偷看他。

“你不怪我?”

他笑著搖了搖頭,讓沈如俠一陣“驚豔”,忙拿起懷裡的相機,想留下他好看的“笑顏”。

“底片我拿走了。”他不帶表情地說。

“拿走了?你為什麼拿走我的底片?還我!”

“我會還給你新的底片。”

“我不要!”她瞪著他剛毅的臉龐。“我要原來那捲。”開玩笑!原來那捲底片留有他多少英姿啊!怎能輕易放棄!再說,他也沒有權利拿走她的東西嘛。

龍皋的眼神閃了閃,語氣嚴厲了些。

“我並沒有允許你拍攝我。”

如俠的臉蛋紅了紅,一臉被當場逮個正著的表情!吐了吐舌,晃晃一頭男孩子似的短髮。好吧!被逮到了也好,把事情攤開來講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龍哥,既然你知道我偷拍你,那我也沒什麼話好說。沒辦法嘛,其實我也不是有意要偷拍你,吃飽沒事做啊!追根究底,還不是要怪你!”

“怪我?”她的小腦袋瓜裡到底裝了些什麼?

她用力點了點頭,決心坦白——

“要怪就怪你長得太帥了!沒事長得這麼帥幹嘛?你瞧我,眉清目秀,乾乾淨淨就好了!上街不會遇星探,也不會有人對著我吹口哨。你可就不同了!一上街,可能會有一大票的女人來粘你!不是我愛說你,龍哥,人還是長得普普通通好些,不過既你得天獨厚,父母給你好相貌,你可要好好珍惜……”

“重點。”

說得唾沫橫飛,無非是為了說動他,偏偏他一臉的不耐煩!難不成她真沒說到重點?

她深吸口氣,終於說出重點來——

“既然你堅持,龍哥,我就坦白說好了。我要拿你的照片去賣錢!”

□□□

“見什麼鬼!這小玩藝兒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咆哮聲響徹白屋。

“小——小玩藝兒?”如俠吃驚地眨了眨眼,小臉上是又驚又憤,急忙搬了個矮凳,站在上頭,朝來人怒叫道:“我叫沈如俠,不是什麼小玩藝兒!你這見鬼的巨人,沒事長這麼高幹嘛?又不是巨人家族,存心想嚇死人啊!”

龍奕吃驚地愣了愣,轉頭向另一個高大的東方男人道:

“你認識她?”

東方男人搖了搖頭,冰冷的眸子沉思地盯著如俠。

“也許是傳說中的鬼魂不請自來?”語氣中不無嘲弄之意。

如俠的臉紅了紅,對他說的“不請自來”有幾分尷尬。

她是不請自來。

兩個鐘頭前,當她表白心跡,說明自己是為偷拍龍皋的照片以牟利之後,龍皋的臉色雖然沒難看到發黑的發綠的情況,但也接近了!他堅持不讓她取回底片,然後很有禮貌的請她走路,若不是一陣大雨及時救了她,她早讓龍皋一腳踢出了白屋。

“龍皋呢?他死到哪裡去了?”龍奕皺起濃眉,問道。混血兒的他,同樣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你見鬼的說話不要這麼粗魯好不好?”如俠從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礙眼!他竟然叫她小玩藝兒?她又不是多矮多小,簡直門縫裡看人嘛!

“粗魯?”龍奕張大眼,俊美的臉龐流露出不可置信。“到底是誰說話粗魯?你到底見鬼的從哪裡來!管你是人是鬼,快滾回你自己的地方!”他心情不好——淋了雨,當然心情會不好。看看龍瑾——先前的東方男人,正悠閒的脫下溼透了的外套;而他竟莫名其妙的和這個小女孩在抬槓?抬槓?說爭執可能適切些;他到底哪根筋不對了?

“要我滾回去也成,只要龍皋先把底片還給我。”她理直氣壯地說。

“底片我已經扔了!你回去吧!”龍皋懶懶的從二樓走下來,跨過幾格腐敗的階梯。

原以為不去理睬她,這奇怪的小東西便會自動走人,沒想到她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

“扔了?”如俠急忙的跳下凳子,沒時間再和龍奕鬥,逕往龍皋跑過去——走上樓梯,才跑上幾層階梯,一個踩空,才知道原來是朽木!說時遲,那時快,她整個人往下掉——

“我的媽咪——”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往下掉落,天——

龍皋及時接住了她,將她抱了上來。

剛才的的意外足以嚇掉他十年壽命!難道這小東西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龍皋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謝——謝你了,龍哥。”如俠心魂未定。差點送醫急救的經驗只要一次就足夠,簡直嚇死人了嘛!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為了拿回底片,又哪會一腳踩空?要怪就怪龍皋——還有這棟鬼屋子!

說起這棟屋子,她這才又輕“咦”了一聲,先前坦白心跡,告訴龍皋她拍照的目的後,龍皋見趕不走她,乾脆自己上樓睡覺,留她在這棟破屋子裡苦思對策足有兩個鐘頭,說來是有些不好意思啦!平常就不是那種可以集中精神的人,但若有什麼事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的“執著”任憑你用百噸大拖車也拖不走!何況打從一開始,龍皋就緊緊鎖住了她全部的心思,哪裡會注意到這屋子竟是這般殘敗!

眼珠骨碌碌的轉啊轉的,看見身旁破舊且灰塵滿布的沙發,坑坑洞洞看不出原來顏色的地磚,天!還有——幾乎每個屋角都懸著蜘蛛網!只可惜沒看見什麼超級大蜘蛛在上頭爬;油漆剝落的灰牆上掛著一幅清代模樣的畫像,而花色的窗簾上甚至被老鼠咬了個大洞——

老鼠?她的心不禁涼了半截。

龍皋才剛把她放落地面,她就很“主動”的緊靠著龍皋,一動也不敢動,圓圓的大眼睛更是努力地朝四周轉了一圈,深怕突然間會跑出一隻超級大老鼠!

這簡直是名副其實的鬼屋嘛!當然,若不提現時住在這裡的“人”,她百分之一千二萬肯定這屋子住不得人!問題是——如果這裡不適“人類”居住,眼前這叄個為什麼能平安無事的住了一年而沒有發生任何意外,莫非……

思及此,一陣寒意由背脊直衝腦門,她現在才“終於”注意到——這叄個帥斃了的男人好像有那麼點“冷”,那俊美的外貌也和一般人不同,至於那裡不同,她現在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她一向“很靈光”的腦筋突然浮現了一個字——鬼!

鬼?

媽媽咪啊!眼前這叄個男人該不會是死不瞑目而滯留人間的孤魂野鬼吧?她前後一連貫——哇嗚!十成十跑不掉了!就不知他們是什麼鬼?餓死鬼呢?抑或是吊死鬼?還是——吸血鬼?

她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細白的頸項。她的想象力簡直豐富到嚇死自己的地步!

越想心裡越毛,於是乎,她很小心很小心地悄悄退了一步,再一步步地挪開,就怕被龍皋發覺她有逃跑的念頭。可是心裡也莫名的蓄積了一股惋惜——他們這麼年輕,又這麼迷人,實在不應該這麼短命的!唉!

敢情她真當他們是飄忽在四度空間裡的叄縷鬼魂?

“小心!”龍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雙手緊扣住她的手腕,以防止她踏到腐朽的木梯。

她又怎麼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裡,她看他的眼神好像見著了鬼似的。即使他絞盡腦汁也無法猜出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這小女孩實在難搞……

如俠被他的動作嚇得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他捉住她了!完了!她死定了!死定了——

“她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龍奕咆哮道,“這見鬼的女孩是你帶回來的嗎?”

龍皋苦笑的搖了搖頭。

“她不請自來。”他拽著快嚇暈的如俠走下樓。

“不請自來?”龍奕從鼻頭哼了一聲。“這麼說,她是小偷嘍?太沒眼光了吧?難道你看不出來這裡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嗎?”

“我不是小偷。”她虛弱的喊道,心想要不要跟一個鬼魂爭論。

“她的確不是小偷,她只是想拍些照片而已。”龍皋拽著她走向大門。“雨也停了,你可以走了。”

“走?”她求之不得哩。

龍皋點頭,眼裡有些古怪。

“沒有下次了,小東西。要拍照找別人,別再來這裡,知道嗎?”

“真是太可惜了!”她自言自語,臉色雖然蒼白,但還是怯怯的伸出手,墊起腳跟,輕拍他的肩。

“你們要是有什麼冤情,誰都可以找,就是不要來找我。我沒啥能耐,只是一個高中女學生,你若想伸冤,記得找那些達官顯貴。”她用力吞了口口水,再一次看向他湛藍的眼珠,在心裡為他感到惋惜——他的早逝!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裡才是上策!

“再見!不!最好是不要見了。”她很勉強的擠出微笑,像是被妖魔在追趕似的,一路飛奔出白屋。

龍皋盯著逐漸遠去的小小身影好半晌,沒來由的擔心起她蒼白的臉色。或許這時代的人類不若他們有免疫能力?

莫名的情緒佔據了他的心,嘆口氣,突然拋下一句:

“我送她回去好了。”沒等另二人回答,急急追上去了。

“真怪!龍皋是吃錯藥不成?”龍奕少根筋地問道。“那女孩自己會走不是嗎?我們哪來那麼多閒暇管這種事?”

龍瑾漫不經心的搖了搖頭,隨即想起他們身負的使命,一對劍眉不禁又聚攏了起來。
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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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沛書臨近死亡邊緣!

別誤會!她不是病入膏盲,而是她的靈感枯竭了!

算一算,她已經足足兩個月沒有任何靈感去構思下一本書了!也許該是對筆引退、回南部找個人嫁了的時候。她二四歲了!憑著一股傻勁,選擇了爬格子的生活,儘管有時會淪落到叄餐不繼,但只要能繼續寫下去,她可不會後悔!

她是個小說家,應該算是個叄流小說家吧?!不是那種滿紙長篇大道理的作家,也不是什麼藝術工作者,她只是一個愛幻想的故事編寫者,為許多小女孩、大女孩、女人編織美麗愛情。不過,她已經足足有兩個月的時間沒開工了!荷包裡只剩幾張紅色的紙鈔,眼看下個月又要鐵捱餓了!

她懊惱的大嘆口氣。“都是他啦!”她忍不住地抱怨起來。

兩個月前的某一天,她才剛到出版社交完稿,當天晚上就接到來路不明的電話,對方盡講些噁心巴啦的話!也不知是從哪一部叄級片裡學來的超級爛台詞,不但一字不漏,另還加了些“料”,簡直令她翻胃加腸子打結!自那天起,每晚她都會接到他打來的電話,更可惡的是,她的信箱裡天天有封“情書”準時報到!上頭沒有貼郵票,也沒有署名,這可把她嚇死了!

電話可以不接,可是信呢?信也可以撕了不看,可是上頭沒貼郵票,擺明是那個變態人自己送過來的,誰知道下刻他還會搞出什麼花樣——

她所有的靈感就這樣“夭折”了!

她無聊地坐在高腳椅上,透過望遠鏡看著窗外的街道。

這是她唯一的生活樂趣,也是靈感泉源,說不定還能讓她看到是哪個變態人有事沒事專搞花樣來纏她,根本是纏錯了人嘛!

也不是她貶低自己,台灣美女還沒少到連她都能榜上有名,要騷擾也要找個像樣點的嘛!會找上她八成是眼睛脫窗加糊了“螺仔肉”!

她是屬於豐腴那一型的,但可不是肥胖!只是天生骨架大,看起來豐腴了些,加上前陣子懶得整理那一頭長髮,乾脆上美容院剪了個西瓜皮髮型,看起來亂得像學生一樣,但也僅止於此嘛!眼就是眼,鼻就是鼻,嘴巴呢,當然不會是櫻桃小口,甚至還有些寬,五官一組合起來,說不出哪裡出色,普普通通,就跟一般女孩一樣平凡,纏她幹嘛?難不成見她孤單一人好欺負?

輕嘆口氣,也許搬家才是上上之策!不過這裡的房租出奇便宜,她才不捨得搬呢!

一萬個不捨得!

她都快窮呆了,哪裡還有能力搬家?沒餐風宿露就該偷笑了,唉——

她眼睛忽地一亮。

“我的天哪!”她睜大眼睛低喃。

透過望遠鏡,她竟然看見了一個金髮帥哥!

她更努力、更用力地猛瞧著。

在街對角的一棟出租公寓前,赫然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外國帥哥!很帥很高,簡直是眾女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嘛!她拼命地睜大眼,難得有洋人長得這麼帥這麼斯文,反正很順眼就是了啦!看多了那種粗獷型的,換換口味也不錯,說不定他可以為她帶來靈感……

嘿!那不是住在這附近的女學生嗎?

林沛書皺起眉頭,看見那帥哥遠遠跟在沈如俠後頭,心頭著實納悶不解。不過,管他的!只要有新鮮事讓她看就好了!她才不會多管閒事的去探究!那個女學生她熟得很,只是不知她姓啥叫啥。

一時之間,林沛書的腦袋瓜子裡,千奇百怪的想法猛出籠,還來不及拿筆速記,忽地看見那金髮帥哥正朝她這邊望來,好似已發覺她的存在,凌厲的眼神讓她嚇了一大跳!非常不幸地從高腳椅上跌落下來。

可能嗎?

她撫著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嚇死了人!她還以為他真的看見她了呢。

這裡是五樓,照理說應該不會被發現吧?她揉揉摔疼的屁股,愈想愈不可能,他怎會發現她呢?他又不是千里眼,再者,她是躲在屋內偷看,又不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台上。會發現她?打死她她都不相信!她滿意的接受自己推理出來的結果,不過,不敢再用望遠鏡偷窺了!也無關緊要了啦!反正找到靈感了嘛。

不過,改天還是得去跟那個女學生說說,免得那個金髮帥哥萬一是個變態,那可怎麼得了!現在的壞人可不會在臉上刻著“我是壞人”四個字!尤其外表斯文,骨子裡說不定早壞到極點了。雖然只是點頭之交,但還是提醒她一下好了,免得惡夢成真,還是早點防範些來得保險!

想歸想,她還是不太敢再用望遠鏡偷窺,萬一那傢伙真有千里眼,找上門來,她一個單身弱女子就真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每回想到這些,就覺得還是找個人嫁掉算了!起碼有個人壯膽,若有事,先推他出去觀望一番再說嘛。

唉!她嘆口氣,也許該是聽從母親勸告,回南部相親的時候了!

□□□

春末的午後,暖暖的太陽再加上和煦的春風,最是睡覺的好時機!無論是上班族、學生族,無一不向周公報到,就連開巴士的司機也會在等綠燈的當口,讓瞌睡蟲纏上身——

當然,遭到瞌睡蟲侵襲的不僅於此;位於市中心的“龍氏徵信社”大概也成了瞌睡蟲的大本營。看官仔細瞧吧!徵信社裡頭合夥人兼職員不過叄人,卻個個癱在酒紅色的沙發上,兩眼半合,像是剛沉浸入暖陽的誘惑之下,禁不住的垂下眼皮,放鬆緊繃的心絃,沉醉在瞌睡蟲的愛撫之中——

是因為太輕鬆沒事做的緣故嗎?

當然不!

別看“龍氏徵信社”成立只有一年的時間,成員也不過只有叄人,但短短一年裡,他們接下的案子或大或小,可不下百件,讓北市其他徵信社好生吃味,還有喝西北風之虞——

不過吃味歸吃味,要是談起“龍氏徵信社”當初創業所歷經的“驚險”過程,包你說上叄天叄夜也不煩,話說——委託人首次進“龍氏徵信社”,見到空蕩的辦公室裡僅有叄個高大的男人懶懶地躺在沙發上,一副快餓死的慘樣,本想掉頭就走——畢竟一家徵信社裡只有寥寥叄人,還有得混嗎?

若不是叄人齊心合力,用剩餘那股力量拖住委託人,讓他見識到“龍氏徵信社”的電腦作業,只怕這回他們叄人早餓死在辦公室裡了呢。

所謂的電腦作業,是人力不足下的產物,是科學天才(他自封的)——龍皋,私自接通大至調查局,小到市井小民的家用電腦,舉凡台灣黑白兩道的資料庫大概全讓他給連線在這台電腦裡了!最近他還閒來無事,試圖破解美國五角大廈的密碼,竊取其中極機密的資料檔案。不過,這真的只是他閒來無聊時的一項娛樂而已——

總之,在能力受肯定、信用好、迅速破案的叄大保證之下,一傳十,十傳百,天大的難事交給“龍氏徵信社”準沒錯!

雖然,台灣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案子不外乎捉姦、查人行蹤,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但“龍氏徵信社”一向是來者不拒,例如今天——

才剛解決掉上一宗販賣人口的case,下午就又進了另一宗小case。

拒絕嗎?

當然不。

身為“龍氏徵信社”的龍頭老大,龍瑾有權決定由誰扛下任務——

“就交給你吧,皋。”原來半闔著眼的龍瑾冷冷開口。

年歲稍長的龍瑾是叄人中唯一純東方血統,出色的外貌加上剽悍的體格,站在人群中,大概只消看一眼,就足以讓人印象深刻。想起前陣子為一件案子飛了一趟紐約,那空姐還爭先恐後、私下競爭,就為了替他服務呢。

至於龍皋嘛,別看他金髮碧眼,一副西方外來客的模樣,一口流利的中文可不亞於道地中國人!事實上,他人長得斯文有禮,屬於那種不嚇人的英俊。有一陣子為了方便查案,他將頭髮染成了黑色,戴上平光眼鏡,甚至說著溜口的台語,就為了“凸顯”自己的平凡,偏偏人走在路上,還遭人指指點點,尖叫聲不斷——一來是西方人的輪廓怎麼也改不了,二來還不是因為再怎麼掩飾也掩飾不去他出色的容貌!誰叫台灣男人face品質有日益“惡化”的趨勢呢?!

最後就是那個混血兒的龍奕,他大概是“龍氏徵信社”裡最沒地位的一個了!雖然身材容貌一樣出色,可是與生俱來的暴力傾向據說是改也改不了,若不是高得嚇人的智商,只怕這會兒早給踢出龍氏家族——

他們不是親兄弟,卻同姓龍。

這大概也是冥冥中註定的吧!

龍皋打了個哈欠——他很懶,懶到能偷懶就偷懶,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時備好枕頭,哪怕是一分鐘的時間,都能讓他沉沉入睡!偏偏這幾天奇怪得很,說來也不知該怪誰,竟有好幾日不得安眠了!或許是因為那小東西的緣故吧?昨天睡過了頭,乾脆留在白屋,卻看見那小東西探頭探腦,拼命的偷瞄白屋,手裡拿著十字架,像是想進來卻又不敢跨進一步,看得他不知該笑或該惱。

不是勸她不要再來了吧?怎麼她就是不死心!看她那天嚇得面無人色,也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是怕他嗎——

“皋?”

“我自動棄權,行不行?”只見他半合著眼。“勞力工作就交給龍奕吧!”話一完,竟打起呼來,簡直跟懶豬無異嘛!

龍瑾瞥了眼卷宗,淡然道:

“恐怕非你不可。委託人要求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守著,奕的耐心不足,怕嚇壞小孩。”他頓了頓,想起他們要找的人,不覺眼神一黯。

龍奕撇撇唇,並不反駁。他還沒蠢到會為了面子去爭這case;並不是他懶,實在是台灣這蕞爾小島上的這些小case還不足以使用到他的高智商。

“一聽見小孩之類的字眼,龍皋警覺的睜開眼,遲疑道:

“該不是作伴讀吧?徵信社也包括接受這種無聊的案子?”

“是保鏢。”龍瑾冷漠的澄清。“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保鏢,寸步不離的跟著,這是委託人的要求。”他將卷宗丟給龍皋。富盛集團的總裁沈國章收到叄封威脅信函,要他放棄標購某工程,如果罔顧威脅,他的女兒可就不保——兄弟,你的責任就在於此,保護那女孩到下個月初。”

龍皋一臉駭然。

“叫我保護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我不是讓她給煩死,就是自己先跳河自殺!我早該知道刺激有趣的事絕不會輪到我的頭上——龍瑾,在這件case裡,你又扮演何種角色?”他懷疑道。

龍瑾的眼裡閃過輕鬆的笑意——他當然能避則避。

“我身兼重責,坐鎮總部,指揮全局。”頓了頓,繼續道:“另外,我忘了告訴你,她不是七、八歲的小女孩,至少沈國章傳真過來的照片上不是如此。”

龍皋愣了愣,道:

“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

龍瑾聳聳肩,淡然道:

“我忘了告訴你,那女孩叫沈如俠,是聖修女中的女學生。如果你沒忘記,她就是當初一路逃出白屋的那女孩。”

□□□

好奇心向來是與沈如俠劃上等號的。

萬一,有一天她不再好奇了呢?

那大概是生了重病,或者離死不遠才會不再好奇吧?

同班兼酒肉朋友的阿蕊雙臂環胸,故作打量的盯著如俠。

“喂,你的好奇心不是讓狗給吃了吧?”

“不是給狗吃,是讓好兄弟給嚇光啦!”如俠懶懶地回答。

坦白說,她後悔極了。

豈止是後悔!簡直是捶胸頓足,巴不得去撞牆算了!

“唉——”她煩惱的嘆息。

其實那一天她做得也太過火了點。雖然只是短暫的見面,但從打照面的那一刻起,就讓她感到好熟悉、好舒服的感覺呢!就連交個酒肉朋友也沒能在短短一面中有這種莫名的感覺吧?!

也許她該去道歉?

這念頭老早在她心裡轉過千百回了,偏偏就是提不起那勇氣。唉!別看她個頭小,動勁卻永遠十足,但她也有怕的時候嘛!每天拿著十字架,書包裡塞滿聖經,就是不敢再跨進白屋一步。說是膽小嘛,又好像不全是,可是又止不住想見那個龍皋。心情不煩才有鬼呢!哪還有時間去好奇什麼東西!瞧她眼眶下還有淡淡的黑影,誰叫昨天晚上又夢到龍皋——該不是來託夢的吧?

思及此,如俠的圓眼睜著大大的。

託夢?

有可能唷!

她皺起一張小臉,開始努力回想昨晚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夢——

“……所以啦,好不容易本校才有如此開明的作風,要是沒輪到我們這一班,那豈不是太沒天理了吧?你說是不是,如俠?”阿蕊吃著可樂果,模糊不清地問道,圓圓胖胖的身體似乎不能讓阿蕊意識到她該減肥了,還每節下課就猛吃零食!再這樣下去,突破八十大關絕對不是問題!

“什麼?”如俠根本沒聽到她說了些什麼——包括那上課鐘響,她大小姐還趴在桌上,苦思昨晚的夢境。

是什麼樣的夢呢?

濃濃的白霧中隱約的身影像是在向她招手,湛藍的眼眸彷彿在向她訴說什麼——

那豈不是在招魂嗎?

如俠嚇得臉色發白!難不成他想找她做替死鬼?這下可不得了了!

“如俠,你在作什麼白日夢啦?老師在叫你耶!”坐在旁邊的阿蕊用力推了她一把,嚇得她回過神來,還差點以為真是龍皋來招她的魂了。

“沈如俠?”講台上的人在叫她。

“有!”她乖乖舉起手,免得待會兒午休給叫到教職員室狠訓一頓。

不過有點奇怪唷!上英文課的不是白修女嗎?怎麼換了個低沉嗓音,好像是男生耶——她這才正眼往講台看去。

站在講台上的不是龍皋還會是誰?

“救命啊!”她驚慌失措地大叫,顧不得什麼淑女禮儀,急忙跳到椅子上,不過回頭想想,站在椅子上能躲得過他嗎?最多只能躲躲老鼠、蟑螂而已,這可怎麼辦?想了想,還是跳下椅子,趕緊從書包裡拿出大十字架,兩步並一步的連退到後頭牆壁,緊緊貼在牆壁上,再不也不肯離開了!

“如俠!”阿蕊睜大眼,不知好友到底是發了什麼瘋!

“你可別過來啊。”如俠一看龍皋朝她走來,嘴角還掛著古怪的笑意,全身竟打起哆嗦來。

他當然笑得開心嘛!好不容易找到替死鬼,不開心才怪呢。他何必要找她呢?竟然連大白天也不放過她。看他愈走愈近、愈走愈近,沈如俠嚇得緊緊合上眼睛,直握著十字架,拼了命地朝他晃著。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千萬別來找我,龍哥,不!龍先生,您大人大量,我才芳齡一十八,什麼好玩的都還沒玩過!”她嚇得臉色發白,一個勁兒地嚷道:“就連暗戀都還不曾有過,您老人家行行好,去找別人,阿蕊也不錯啊!人白肉圓,一人可抵兩人份,找她準沒錯,千萬不要來找我……”說著說著竟連好友也一起出賣了。

沒辦法,生死攸關之事,誰還管什麼友誼可貴!以能住自己的命就不錯了。阿彌陀佛!聖母瑪麗亞!耶穌基督!怎麼都沒人喊救命呢?難道都沒人看見這鬼魂?

“沈——如——俠?”

“媽啊!”那聲音分明就在她耳邊嘛!涼颼颼的,像是來索命似的。她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想著想著,竟駭怕得哭了起來。

說她沒種也好,說她懦弱也行,試問,又有誰能在冤魂索命之際還面不改色呢?

“奇怪的小東西,見到我有必要這麼感動嗎?”龍皋蹙起眉問道。才不過幾天沒見,這小東西就激動到這般地步,這裡的人類的確有些不同。

“感動?”如俠是最受不得刺激的,一個氣憤,早忘了雙頰還掛著清淚,猛地睜大圓眼直瞪著他。“誰感動啦?沒先讓你給嚇死就不錯了!喂,姓龍的,現在是大白天耶,雖然我對那種世界不是很瞭解,可是大白天你能出來,不是會耗損靈力的嗎?就算要索命也不必找這個時間嘛,還敢堂而皇之的進學校!這是天主教創辦的學校,你存心想永不得超生是不是?”說到最後,不是怪他嚇她,反而開始為他著想起來了。

龍皋的眉頭皺得更深,試探似的摸摸她的額頭。

“你生病了嗎?怎麼會胡言亂語?”

“鬼才生病——”頓了頓,深覺措辭不太妥當,急忙收口,改口道:“是讓你給嚇死了啦,無緣無故跑出來嚇人,要是嚇成了植物人怎麼辦?你賠啊?”

“如俠,你怎麼這樣對教師說話,很沒禮貌的!”阿蕊很義氣的跑到教室後頭。好朋友嘛!當然是有事一起受難,看如俠對教師沒大沒小又口出惡言,八成是死定了!就算不能為好友分擔苦果,起碼也可以近距離欣賞新來的老師。她早已是一臉陶醉相!長到這麼大,還沒見過像這個新來的英文老師這麼好看的男人!一張臉像是刻意雕刻出來的,更別談身材了,簡直迷死她們這群情竇初開的小女生!

於是乎,為了讓龍老師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雖然不是班長的身分,但還是勇敢地跑來調停一下如俠的怒火。

“老師?”如俠不可置信地啞聲道:“你——你是老師?”

龍皋但笑不語。看她這副表情倒像是吞了一粒大雞蛋,像梗在喉嚨似的。

“如俠,還不快跟龍老師道歉!”阿蕊拼了命地想轉移龍皋的注意力。“龍老師,你不要怪如俠,她的腦子有問題啦,整天作白日夢不說,她簡直想錢想瘋了,前陣子還聽她說發現了帥哥,要是拿他的照片去賣給小女生,準撈不少“好康”的。依我看,那人一定沒有龍老師好看。”任她在那裡自說自話,還是沒一個人理她。

如俠的眼睛睜得跟銅鈴沒兩樣了。

“你真的是老師?不是有冤待伸的惡鬼?”

“惡鬼?”她的腦子裡到底裝些了什麼東西?

遲疑了會,她先是伸出食指輕輕地碰他的臉龐一下,再趕緊收回,好像是溫熱的呢!她的心安定了不少。再慢慢地摸摸他的臉龐——終於,輕吐了一口氣。

“原來你還真是人!”

龍皋微笑,拭去她的兩行眼淚。

“奇怪的小東西。”他低喃。

她氣得滿通紅!反正只要他不是鬼,就什麼都好辦,管他老師不老師的!

“我不是奇怪的小東西,我叫沈如俠。還有,誰叫你看起來陰森森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傷人,誤會當然是難免的。”發覺自己成為班上注目的焦點——屬於丟臉的那種,怎麼不尷尬?!尤其思及先前拿著十字架到處跑,不是他害的還會有誰?

龍皋嘆息地揉揉她的短髮,笑道:

“沒事就好。”

“有事當然找你算帳啦。”她咬牙切齒。將她的頭髮揉亂幹嘛?藉以報仇嗎?反正大家走著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那裡對他不滿,大概是因為他抽掉她底片的事吧?

那可是她搏命、忠實的拍攝,竟然輕易讓他給扔了——小腦袋瓜迅速轉了轉——想當初他躲在白屋裡,要偷拍還真不容易,如今相對□尺,想拍照簡直易如反掌——

愈想愈是開心,簡直佩服起自己了!先拉攏人心最要緊!想著想著,急忙綻開一朵笑容——雖然不比蒙娜麗莎的微笑,但好歹沒有敵意嘛。

龍皋的眼神閃了閃,似乎不解她驚人的轉變為何而來。起碼不再嚇壞她就好,看她先前跳上椅子的舉動,他無奈地扯動嘴角;這小東西似乎隨時能讓他感到驚奇,不過——

一天一個驚奇就夠了!畢竟他和她將相處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對他來說,這可是個很大的負擔。龍氏家族所賦予的使命還沒完成,唉!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它……

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這趟任務有何不妥,保護她是他的職責,沒有人能傷害她,只要有他在。

因為她是屬於他的,他不假思索地想道,而後愣了愣,俊臉上寫滿困惑。

他的?

他的眉峰攏聚了起來。

□□□

“想不到如俠會和皋老師認識。”儘管阿蕊的嘴裡塞滿飯粒,但還是窮追不捨地問道。

小女生嘛!一天起碼有八小時待在女子學校裡,放眼所及,不是同性就是老得快發黴的男老師,難得見到長得英俊的男老師進女校來,不好好問清楚,怎麼對得起自己和千百個同學?須知她張曉蕊乃是聖修女中的廣播站站長,若少了她,女中學生還有生活樂趣可言嗎?

所以啦,想要追根究底最好就是把死黨拉來問個清楚,還花了四十元請她到校園餐廳吃排骨盒飯,算是下夠本錢了吧!

“是啊!阿俠,憑你的英文程度也能交上個老外,說什麼我也不信。”為了挖新聞,連素來敵對的小雪都來攀關係,拎著便當跑來餐廳當陪客。

一提起龍皋,如俠就有一肚子氣。

自己八成是跟他犯衝!當老師就當老師嘛,反正井水不犯河水,他上他的課,她聽她的課,就算她聽不懂、不會說英語也不必用那麼鄙夷的口吻訓她嘛!她撇了撇嘴,愈想愈火,前輩子定是造了什麼孽,竟被他這般“羞辱”——

“如俠!”

她冷冷哼一聲,打定主意非得要從他身上好好撈一筆不可,否則太對不起自己了。

“阿俠,皋老師看起來很年輕嘛!”小雪試探地問:“不知道娶老婆了沒?有沒有女朋友?怎麼會來台灣?又能說一口標準的中文呢!”

“幹嘛?身家調查啊?”阿蕊翻翻白眼,“皋老師長得比模特兒還好看,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是不是俠。”

“我管他有沒有女朋友!就算他去死也不干我的事……”頓了頓,靈光一現,她的兩眼不禁發亮。

怎麼沒想到這件事呢?

既然龍皋外貌出眾,屬上上之選,自然他的馬子也不會遜到哪裡去,鐵是美人一個,說不定還是個出水芙蓉呢!如果是那樣,一定會讓眾男士羨慕死!若能把他們湊在一起留影,不消說,又是一筆錢入帳啦!

愈想愈得意,一抬頭,正巧看見龍皋拿著豬腳飯,在餐廳裡尋覓空座位。機會一去不回,不把握怎行?

她急忙用力揮手,喊道:

“龍哥!”先叫親熱點準沒錯,所謂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龍哥?”小雪掩不住驚愕,“阿俠,你真跟皋老師親密到這地步啊?”

如俠當沒聽見小雪有些看扁她的言詞,急忙推開阿蕊臃腫的身軀,拍拍還有餘熱的椅子,急忙向龍皋招手。

“龍哥,這裡有空位,快來坐啦。”

“有了偶像,就忘了朋友,不是重色輕友還會是什麼!”阿蕊忿忿難平。雖然坐在哪兒都無所謂,尤其皋老師也算坐在她身邊,但還是得念念如俠,免得她當真忘了她這個死黨。

“是‘嘔像’啦。”如俠見龍皋走過來,急忙收了口。

“小東西,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他揚揚眉,滿面笑容的坐下,高大寬闊的身軀頓時讓這小小的餐桌顯得擁擠。

“現在是中午,不在這裡見到我還能在哪裡?還有,我叫沈如俠,也還不至於矮到哪裡去,你不要用那麼噁心又難聽的稱呼叫我好不好?”她白他一記,很快就恢復了本性。唉!要她待他客客氣氣根本不可能!

“如俠!”小雪和阿蕊同時尖叫。天!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全班,哦,不,是全校的偶像這麼的不禮貌?!

小東西?多親暱的稱呼啊!但如俠竟然這樣擲回到龍皋的臉上,分明是存心挑釁嘛,要是惹龍皋生氣,如俠是準死無疑了!

龍皋不以為意的笑著,藍色的眼眸閃爍著愉悅的光采。

“老師,你跟如俠很熟嗎?”小雪大但問道

“應該算是吧!”

“那——老師有老婆了吧?”看見龍皋隨和的態度,阿蕊忍不住問出更私人的問題。

“老婆?”

“那是當然的啦。”如俠不甘寂寞,代他回答。“想想龍老師的年齡也不算年輕了,討過老婆也是應該的嘛。雖然人長得還勉強能入眼,不過,再過個幾年,大概頭也禿了,小肚子也會凸出來,更別談視力會逐漸衰退。唉!這就是中年人的危機嘛,是不是?阿蕊?”

沒人敢附和她。

龍皋嘴角掛著莫測高深的微笑。

“你以為我幾歲?”

“應該也有叄十五歲了吧!”那表情像是在說,叄十五歲還算抬舉你呢,好歹也有四十了吧!

“叄十五?”小雪倒抽口氣,“皋老師才沒那麼老呢,如俠,你別破壞我們的夢想好不好?”

“誰破壞了?你沒看見他眼角的魚尾紋啊!有哪個外國人過了叄十還沒魚尾紋的,把他介紹給我好了!”

“那是笑紋!”小雪尖叫。

“那表示皋老師很愛笑。”阿蕊也不得不背叛如俠了,誰叫她說得這麼過份?

“皋老師,別理阿俠,她今天吃錯藥,八成沒掙到錢。皋老師,我告訴你一個笑話,阿俠最近在追一個男人,聽說長得滿帥,不過一定沒有老師好看,阿俠每天風雨無阻地跑去看他,為的是偷拍他好來營利——”

“阿蕊,閉上你的大嘴巴!”如俠的臉紅了紅,偷偷瞄了一眼龍皋的臉色——似笑非笑的,這本來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

“老師,別理阿俠的怪脾氣,她是窮呆了!老爸是某財團的總裁,偏偏小氣得很,一個月只給阿俠五千塊生活費,五千塊耶!物價都不知道調整幾次了,也沒見她老爸調整零用錢。其實也要怪阿俠自己啦,月初花錢花得兇,月底沒錢就吃泡麵,也難怪她會異想天開,想拍帥哥的照片賣錢。不過如果是老師的照片,我一定捨得花高價買。”小雪崇拜地說。

如俠只是冷哼一聲。

“只是一副臭皮囊勉強入眼而已。”她就是看不慣眾人那副崇拜他的白痴相。

小雪和阿蕊對看一眼,不明白如俠何以對龍皋這般無禮,即使脾氣再好的人只怕也會受不了那張刻薄的嘴巴。

“我想……我還是再跟福叔要盤水果冰,小雪,要不要一起去?”阿蕊使個眼光,招呼小雪遠離戰場,看如俠的眼睛都要冒火了,不趕緊離開,要真受波及,她們才最無辜呢!

待兩個女孩離去後,看如俠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龍皋蹙起眉——

“小東西,要吃多些才能擋風。”看她個頭小小,身子又單薄得很,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那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深沉感受。

彷彿激起了他內心裡不曾有過的保護欲,想將這小個頭的女孩兒納入他的羽冀之下。挺奇怪的念頭!過去二十八年來他可不曾有過這種感受,坦白說,是不怎麼好受!那是以往學習生涯中未訓練過的,但他可不打算否認。如果說二十八年的人生體驗,讓他學習到什麼,那就是凡事順其自然,聽從自己的直覺,雖然這與他過去職務上的理念不太符和,不過倒有好幾次都因此而逃過一劫。

如俠又白他一眼。

“我吃什麼幹你屁事?”

“屁事?”這是什麼鬼話?也許該翻翻字典才是。

“大哥,你不會連‘屁事’都不知道吧?”她懷疑的瞄瞄他。“也難怪,外國來的嘛,才會不知道中國文化源遠流長,你想學完的話,等個幾百年吧!”

“學不學不是重點,小東西,不想問我為什麼要當老師?”

“吃飽撐著沒事做啊?當老師還要什麼理由?為什麼你不問我當學生有什麼理由?”

“好吧,我問。”

如俠愣了愣,丟給他一記“他真的是白痴”的眼神。她可沒料到他竟然真的問她當學生的理由!

“你真的很白痴耶。要不是我知道你是老師,我還會懷疑你是不是從龍發堂跑出來的!尤其你又住在那棟鬼屋,不被認為是好兄弟才怪——說起這件事,你必須向我道歉。”

“道歉?”

“就是你嚇到我啦!說清楚就好了嘛,幹嘛存心嚇人!嚇去一條命不要緊,嚇成植物人才慘呢,一輩子不能動,不能說話,也沒了思想,更不可能十八年又是一條好漢,那樣耗著不但損錢不利己,還連帶拖垮親人。你說應不應該跟我道歉?喂!我看你好像不吃了,剩那麼多,簡直暴殄天物,不如我日行一善,替你收拾算了。”本來是想敲他竹槓的,不過說著說著,眼光就溜到他面前的豬腳飯去。自己的那塊排骨早被啃成光溜溜的骨頭,沒得吃,自然打主意到他身上了。

龍皋乾脆得很,將豬腳飯推到她面前。

“要吃就吃吧,吃不夠再叫。”

這一會兒,即使心裡再怎麼怪罪他也會不好意思了。討厭!他人這麼好乾嘛?不過話說回來,不吃白不吃,別看她個頭兒小,身材雖然談不上婀娜多姿,起碼還是吃不胖的那種。換句話說,她是個小食量大。盤子才推到她面前,她就狼吞虎嚥起來,想來將來養她的丈夫一定很可憐,光應付她的胃就不知要花費多少,若不找個有良好經濟基礎的,遲早要被她吃到家徒四壁!

龍皋皺起眉頭。

“沒人跟你搶,可以吃慢點。”

“放心啦!我的胃是鐵胃,不管吃多快包準都能消化。”如俠啃著豬腳,意識到他專注的眼光,臉紅地笑笑,“說起來我們還真有緣,才沒幾天又碰面,你又好心的請我吃飯,不如替你留兩張‘玉照’,你說好不好?”說來說去,就是為了拍他照片,暗的不行,那就來明的。

龍皋好笑的搖頭。

“說有緣是牽強了些,不如說,小東西,我是為你而來。”

“為我?”

“我不打算瞞你。我是令尊請來的保鏢,聖修女中的代課老師只是方便一天二十四小時隨時守著你。”不然還有更好的方法進入全部是女人的聖修女中嗎?”

如俠的嘴張得好大,好一會兒的功夫才回過神來。

“你放屁!我要是相信你的話就是烏龜王八生的。你以為你是誰?有多大能耐進聖修來?還是你買通校長主任她們?別的學校我是不清楚,不過你想進聖修至少要有兩大必備條件才能通過校長那一關。一是高文憑,二嘛就是要有經驗,憑你一個小小的保鏢也能混進聖修?龍哥,其實你也不算很年輕了,說笑話也不打草稿,簡直無聊死人了!不如放學後,我陪你到處走走,隨你愛去哪,我都奉陪。”最好還留下幾張照片,回頭要記得拐回家拿相機,雖然是傻瓜相機,值不了多少錢,但起碼能清楚留下他的英姿。能賣錢才是最重要的。

考慮了半晌,龍皋決定透露一些。

“其實要弄張文憑並不是很難。”

“敢問你是哪裡畢業的?”她喝著湯。

“哈佛。”

“噗”的一聲,剛入口的紫菜全數噴到他的白襯衫上。

“完蛋了啦!”她匆匆忙忙的抽張面紙,趕緊替他擦拭上頭的汙漬,微微一偏頭,看見了坐在第叄桌的胡修女正朝這邊望過來。要是真讓她走過來看見她乾的好事,不罰她清洗一星期女廁才怪!

“龍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見的嘛,誰叫你說謊能面不改色!唉呀,別回頭啦,萬一讓胡修女發現,我就死定了。你人好心好,一件襯衫值不了多少錢,你不會讓我賠吧?我身上只剩下五十元,你一定要原諒我,不然我連吃晚餐的錢都沒有了——咦!你在做什麼?”她努力拿面紙擦掉那些汙漬,他卻也抽了張面紙用力抹著她的臉。

他笑笑。

“你的嘴角有殘渣。”

“哦——”她的臉紅了紅。她對待她的方式好像是老爹對待子女的那種感覺,讓她覺得好不習慣。

“你不生氣了?”

他聳聳肩,報出一個電話號碼。

“你可以親自打電話回去,我相信沈先生會親口告訴你所有的事。”

“你真的是保鏢?”她想起他上課的模樣,還真是一板一眼。

龍皋的眉揚了揚,嘴角掛著笑。

“非僅如此,小東西,放學後等著我。”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

“因為這是命令。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同居人了。不跟你未來的同居人打聲招呼嗎?小東西!”
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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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林沛書拼命睜大眼睛!

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像是剛跑過百米賽似的。

叫她怎麼相信呢?這種事竟然也會輪到她身上!

該怎麼辦?報警嗎?

開玩笑!恐怕她還沒走到電話旁,就已遭人亂刀砍死!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剛剛才從公園慢跑一圈回來,不,應該說只跑了半圈——因為覺得天色已暗。回到公寓想衝個澡,才脫下衣服,就聽見客廳有異響。這時候不是小偷闖進來還會有誰?驚嚇之餘,急忙圍了條浴巾,悄悄地躲進衣櫃,怕只怕那小偷連衣櫃也不放過!

應該不會吧?她用力將口水吞嚥下,其實,任誰都知道衣櫃裡不會有啥值錢的東西嘛!光看她客廳的擺設就知道她是那種窮哈哈過日子的人,要真能擠出半分錢,她願意無條件奉送給他,只求他趕緊離開!不是她抱著駝鳥心態,存心放過那小偷,實在是因為剛才偷偷瞄了一眼——天!那小偷魁梧的身材簡直要嚇死人!就算要將她折成兩半,想來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在這種情形之下,她還是躲起來為妙!早知會發生這種事,就該去買電棒才是——

門無聲無息地被打開,她睜大眼,屏住氣息。

那小偷該不是進臥房來了吧?

她後住噗通狂跳的心臟,緊緊抓住幾件大衣。

腳步聲在臥房內繞了圈,她聽見化妝台上的瓶罐被掃落地,抽屜一個個的被翻出來。林沛書想起她昨晚剛出爐的寶貝小說稿,不禁難過得掉淚,不過,才剛落下一顆淚珠,那腳步聲已愈來愈近,她心跳愈來愈快——在衣櫃打開的剎那——

她將大衣甩向他的眼睛,用力一跳,一時之間也顧不得他手裡握著開山刀,猛力用身體的重量朝他撞去,原意本來是想將他撞昏最好,不過看他有力的掙扎,就算她用力敲也敲不昏他,乾脆逃吧!

腦海裡才剛浮出這樣的想法,又手連忙抓著胸前的浴巾,從他身上爬起來,拼了命地朝大門跑去顧不得身上只有一條浴巾蔽體!尤其聽見身後的騷動緊隨而來,心想,雖然不太可能有人聽見她的叫聲,但,還是很努力的大喊:

“救命——殺人啦——”聲音不怎麼大,甚至有些沙啞,八成是著涼了。

才剛喊完,直覺頭皮差點讓人活生生地扯離!匆忙中彷彿聽見有人悶聲在詛咒什麼,一時把心一橫,緊閉上眼,憑直覺行事——用力跳起來,然後朝小偷狠狠踩了下去!雖然這一踩沒讓他疼得哇哇大叫,不過好歹又有機會逃命了。說來也夠走運,連續兩次的偷襲竟還能奏效。沒來得及細想,匆匆抓著浴巾就往敞開的大門衝去……也許……喊聲“失火”,說不定會有人奔跑出來觀看——

沉重的喘息聲就在身後觸手可及之處,這下一定完蛋了!

“失——火——”咚的一聲,她結結實實撞到了一堵肉牆,差點沒給反彈回去。要不是那個人好心的抓住她的肩,只怕真會反彈到那偷兒的懷裡去!

肉牆?那就是人嘍?該不會是小偷的同夥吧?這下鐵死定了!沒得救了……

“這該死的發生什麼事?”“肉牆”低沉的咆哮震動著他的胸前。

“殺人啦!”她叫,急急忙忙躲到“肉牆”身後。

他會這麼問就表示他不是小偷的同夥,當下也就顧不得他是怎麼闖進來的,先讓他擋一陣再說吧!思及此,她的眼眶不禁紅了!若再差那麼一點,說不定自己早就橫屍當場了!這不得不感激這堵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肉牆”了。

只見他眉一皺,邁前幾步,那偷兒本來還仗著手持開山刀,佔盡優勢而洋洋得意,不過幾秒鐘後,當他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後,就不是這麼個想法了。

“沒事了。”他轉過身面對她,高壯的身軀讓她備感威脅。

林沛書怯怯地看著地上,天!他的鞋子也是超級大號的!可以想見他的身高有多嚇人!還來不及轉念忽地瞄到她賴以為生的稿件凌亂地散落在地板上,低呼一聲,什麼膽怯懼怕一時全給忘個精光!匆匆跑去一一拾起那些寶貝稿紙。

就算偷不到什麼值錢的物品,也不必氣憤到將這些對他而言毫無價值的稿子給揉成這樣啊!

想著想著,突然心裡覺得好委屈,接二連叄發生這種事情,也不知最近到底倒了什麼楣!一時自怨自艾,邊掉淚邊拾起被揉成一團的稿紙——直到那雙黑色大皮鞋出現在她眼前為止。

愣了愣,再眨了眨眼,天呀!差點給忘了還有這一號人物存在!要不是他及時出現,很可能她早成了刀下冤魂!的確是應該感激他。

懷著激動的心情,林沛書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讓他知道她感激之意有多深!她吸吸鼻子,感動地想著。

不站還好,一站起來——

天啊!

她忘了她的浴巾!

先前還努力的抓著,可是——心急於收拾那些稿紙,一時疏忽,就給忘了!這下突然站了起來,那條黃色大浴巾可就“順勢”的滑落了下來。

浴巾下的身子可是未著寸縷!

一時之間來不及反應,只是呆呆的、傻傻的站在那裡,還傻了眼的和黑色大皮鞋的主人對看。

“我的天!”回過神,她開始尖叫。完了!完了!真的給看光了啦!

腦袋瓜裡一片漿糊,不知該如何是好——而黑色大皮鞋已然行動,快步朝她走來。天!該不會是想要非禮她吧?這念頭才一形成,整個人就已落入他的魔掌——不,應該說是懷抱才對。

他緊緊地摟住她,黑色皮大衣讓她赤裸的身子覺得好涼好癢,正要大聲抗議—最好順便找個就近物品,是瓷器的那種,想朝他的頭頂砸去,想非禮她了?也不照照鏡子——

抬起頭正要怒罵幾聲,才發覺原來他根本沒這意思。

男人的眼光直直地落在她身後某個點,一張剛毅的臉龐板得死死的,看不出一絲表情。

“謝謝……”她囁嚅道,覺得丟臉丟到家了!

“把浴巾拿起來吧!”很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響邊,差點沒讓她驚跳起來。

臉紅了紅,配合著他的動作,緩緩蹲下身去撿起浴巾。

“我拿到了。”她小聲地說。

他退了一小步,還是擋在她身前。

“你——你不能偷看哦。”她不安地瞄了他一眼,發覺他的臉上閃過幾不可見的笑意。笑她嗎?還是笑她的身材?

“我不會看。”目光改落在天花板上。彷彿上頭有什麼值得他研究的東西。

奇怪的是,一句話就讓她安下心來,於是趕緊圍上浴巾,而臉蛋早已通紅,簡直是羞死人了嘛,打從小到現在還沒出過這麼大的醜——

她輕輕咳了一聲,低聲說:

“好了。”

話才剛說完,就見他走到那小偷昏厥的地方,再用黑色大皮鞋朝他身上踢上一腳,讓那偷兒再度昏了過去——

“我的天!”她真的是無地自容了!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大皮鞋衝過來遮住她赤裸的身子是因為那小偷根本沒昏,甚至……甚至也看見她……

“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開口安慰,語氣有些冰冷,像是從沒安慰過人似的。

他竟然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難道自己真的沒什麼看頭嗎?

“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也沒有可看性嘛。”她有些惱怒。

“大概吧!”

他竟然還說大概?

“剛才你全看見了?”她努力用眼睛瞪他。她向來脾氣好,連生氣的次數都可以用指頭數出來,不過,這男人未免說得太過份了吧?

尤其見他那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好像在說:“沒錯,是看見了,只不過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好吧!她承認她的身材是沒什麼出色的“地方”,不過他這樣的表態也太傷人心了吧?難道他就好看到哪裡去了嗎?只不過比普通男人高一些,比普通男人稍微出色一些,比普通男人魁梧一結,比普通男人——愣了愣,才發覺這“一些”加起來可不得了了!原來男人剛毅冷硬的下巴也能像他這般好看!那張冷漠的臉像是用冰塊打造出來的,有稜有角……坦白說,在東方男人中還真難找到像他一般出色的男人,就算有,大概也沒有何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吧?!該怎麼說呢?就如同古書上所寫的——具有王者風範吧!不過,這是她自己的幻想罷了,作不得準。話說回來,這個男人再好看也不關她的事,她林沛書向來是有仇報仇。哼!瞧不起她?滾到阿鼻地獄去吧!咦!

“你是誰?”現在才想起來要問。

深邃的黑眸凝視著她的臉蛋半晌,再移至窗前七零八落、慘遭摧毀命運的望遠鏡。

“你,又是誰?”他沉著聲音問。

“我?這裡是我家呀,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就差那麼一點就回答他了!誰叫他的聲音天生威嚴,她還以為是長輩在跟她說話呢。

他眯了眯眼,道:

“你欠我一條命。乖乖回答我,你是誰?住在這裡多久了?抑或者另有目的——”忽地,他停頓了下來,熾熱的目光停留在她白皙的頸上。

她嚇了一跳,不覺退了一步——

“你——你幹嘛一直看著我?”

男人大步跨過來,直至她面前,嚇得她差點癱軟跪在地上。

直愣愣的看著魔掌就要伸過來,一時驚得動彈不得,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溫熱的大手停佇在她胸前,嚇得她一動也不敢動。

然後,他摸著她細緻的頸項,不,是頸上的項鍊。

“這是你的?”

“是——是又怎樣?”她吶吶道,差點梗住了氣。

他皺起眉,眼神掃過她充滿驚懼的臉蛋。

“你怕我?”

“不——不怕,當然不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發軟的雙腿卻洩露了事實,要不是他及時抱住她,只怕這會兒她早軟倒在地了。

“你叫什麼名字?”他逼近她的臉,追問。

就是忍不住要臉紅!他和她這麼接近,她當然會臉紅嘛!

“林沛書。你喜歡這條項鍊?可不可以換別條?我還有一條珍珠項鍊,比它值錢……這條項鍊不值錢的,只是仿玉而已——”她突然住了口,因為她看見男人冷硬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驚愕——

“林沛書?”他喃喃道,像是在回憶什麼。

“是。”近看之下,他是愈看愈好看。“大皮鞋,不,是救命恩人,你可不可以先放了我?”她囁嚅道。

回過神,他的臉龐竟泛起一絲笑意。

笑意?

她嚇住了!

“你不必怕的。從我們來到你的世界開始,你的命就不再屬於你一個人了。”

“你在胡說什麼?”

“收拾行李,從今天開始,你必須搬到我那裡去住。”命令的口氣,有沒有搞錯啊?

她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你到底是誰?”

他的黑眸閃過一抹笑意。

“我是龍瑾,你未來的保護者。”

□□□

很不爽——

從出生到現在,她沒有這麼不爽過!

眼角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龍皋。

這一刻,她簡直是恨死他了!恨死他的小氣!

連照片都捨不得給她一張,甚至連她新買來的膠片也被他沒收了。他有什麼權利這麼做?就只因為是他老爸請來的保鏢嗎?簡直不要臉透了!就會仗著人高馬大欺定了她!

看他趾高氣揚,一個二五八萬的模樣,她就想吐!憑他這種人也能當保鏢?要是危急時他能發揮功用,她願意倒著走台北市一圈!賭!

為引起他的注意,沈如俠有模有樣從鼻孔裡冷笑出聲。

“你很開心?”效果不錯!

“開心你的頭啦!的我隱私權都被你剝奪了!”真想吐他一臉口水。

他笑了笑。

“我沒有不讓你上廁所啊。”

她瞪著他——

“上廁所?我還大便哩!我不是指這個啦。你到底是不是現代人?還是腦筋阿達?我是說,你不顧我的反對,搬進我的房子,就是侵犯我的隱私權。”

“你父親同意就好。”

“他同意,你就去跟他住,去侵犯他的隱私啊!”如俠氣得哇哇大叫,“憑什麼一放學,你就拖著我回來?我是人耶,不是貓啊狗的任你呼來喚去的。”

龍皋盯著她嫣紅的雙頰,微笑不改。

“你還在為底片被我拿去的事生氣?”

“我像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嗎?”她沒好氣地大叫。

“很像。”

“喂!姓龍的,我跟你無怨無仇吧?不如跟你打個交道好了。反正我老爹每回標購工程總會收到一些有的沒有的威脅信,他也有請過保鏢,他們看起來可比你優秀多了!不過,都沒讓他們發揮功效的機會,因為那些威脅信全是唬人用的,也沒見過他們拿把衝鋒槍在我胸前開血洞。乾脆,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管我,自己去找樂子,例如去釣馬子之類的,一個月期限到,你照領錢,我絕不會跟老爸告密,你說這個方法好不好?”她有十分把握能說服他。

誰知龍皋只是懶懶地打個哈欠,道:

“不好。”

“不好?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啊。”

“那有什麼不好?”

“有人想殺你,我的職責是保護你。”

“你的頭殼壞了啦!我要說幾次你才懂!根本不會有人來殺我,就算有,你以為你能擋子彈嗎?擋得了一顆,能擋得了兩顆嗎?我是不介意你變成蜂窩啦,不過你一定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妻兒子女!就算沒有,也應該有幾個仰慕你的女人吧?讓她們掉眼淚可不太好——”

輕微的鼾聲傳來,沈如俠這才發現原來他已經睡著了,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裡!

“懶豬!”她低聲咒罵。這種人也能當保鏢?!誰讓他保護,恐怕真的會——保標——保證給人家一槍標中!也不知老爸怎麼會請這種人來——

噘了噘嘴,很自然地趨前看他的睡相。

是不怎麼雅觀啦!不過天生好看的容貌稍稍彌補了這點;也不知他上輩子是不是睡豬投胎的,怎能就這樣輕易入睡?只可異底片被他搶走了,要不然趁這時拍他個幾張“睡夢中的男人”也不錯。

偏了偏頭仔細打量他,還真是愈看愈好看!簡直要把眾女子給比下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沈如俠心血來潮的抱著抱枕跑到他身邊坐下,打算好好把他看個仔細!

“龍哥?”她像做錯事的小孩般小聲低喚。

沒動靜?好極了!果然睡得像死豬一樣。

真的是忍不住了!於是偷偷地伸出手摸摸他的臉龐。說來有些可恥,雖然對龍皋的好感就像切成細薄片的馬鈴薯一樣薄弱,但由於難得遇上像他這麼出色的男人,不趁機騷擾一下怪可惜的!說不定將來七老八十的時候,還可以把這種“輝煌的事蹟”原原本本的說給後代子孫聽——就說自己的時候遇上了一個超級帥氣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趁他熟睡的時候“吃”了他一記豆腐!愈想愈得意,兩手更肆無忌憚的想摸個痛快……

嗯——好像和其他男人沒有什麼不同嘛!臉還是臉,鬍髭也颳得乾乾淨淨,沒保養皮膚,但摸起來也沒坑坑巴巴,不像有些男生,動不動就拿著鏡子梳子猛照猛梳,還擠青春痘呢!簡直比女孩子還愛美。不過話說回來,這龍皋的臉上倒沒有什麼青春痘留下的痕跡,就連黑斑也不見有;相較之下——她鼻頭上的雀斑——撇了撇嘴,顯然是忍受不了一個男人竟比她完美的事實。於是乾脆爬到沙發上,改摸他的金髮!滿舒服的感覺嘛,顏色好像有些淡,大概是長年曬太陽的緣故。想了想,悄悄地做了個鬼臉,深吸口氣,用力揉亂他淡金色的頭髮。

“沒醒?好極了!誰叫你那麼霸道,動不動就愛揉我的頭髮。都已經那麼短了,再讓你弄亂還能看嗎?活該!不是我愛做小人,實在是你人高馬大,想欺負你也不是簡單的事,所以乾脆利用這機會好好整治你,算是報你二次抽走我底片的仇。”沈如俠煞有介事的在他身邊咕噥一陣,想是當成他聽見了!

幸虧他沒醒來,要不她鐵遭殃!不過,以這般整法,竟然還弄他不醒,當真是睡豬一條!

皺了皺鼻頭,感覺滿無聊的,有些倦意的打了個哈欠,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平常是沒有這麼容易入睡的,真奇怪,八成是被感染了!又打個哈欠,抱著花色小抱枕,很自然地倒向龍皋,然後……沉沉睡去。反正當免費枕頭,不靠白不靠!

她吸了吸鼻子,感覺他身上有一股香皂的味道,滿好聞的,幸虧不是嗆鼻廉價的古龍香水味,不然還沒等她睡著,就先被嗆死了呢。記得醒來時一定要告訴他,她喜歡這種香皂的味道,千萬不要換,還有,他的身體好暖和,忍不住鑽過去一點取暖,愈鑽愈溫暖,乾脆倒向他的大腿熟睡起來,心裡還模糊地想——原來人體可以這麼的暖和,要是將龍皋的溫暖拍賣出去的話,一定能撈不少錢吧……

至於龍皋?

只能好笑的嘆息——在睡夢中嘆息?當然不可能!就算再懶再貪睡,也早就被那一雙好奇小手給摸得驚醒了。

習慣性地揉揉她的短髮。如今觸摸她似乎已經成了習慣,挺奇特的感受!像是寵溺,像是疼愛,更帶些許柔情的滋味吧——柔情?

他的臉色莫名的嚴肅起來,摻雜了些許的疑惑。

□□□

睡了個飽覺起來,感覺精神好多了!

連著幾晚熬夜,難怪這會睡得這麼香甜,林沛書滿足的伸伸懶腰,張開了眼——

一隻大蜘蛛在天花板上游走——

她嚇得尖叫起來!

驚慌中,她聽見吱吱作響的古怪聲音,像是有人大力踏著腐朽的木梯跑上來。

門打開了——如果那能稱之為門的話。

出現的是大皮鞋。

“你還好吧?”

林沛書張大眼睛。

“是你?”她一直以為那是夢。

“是我。你沒事吧?”他重複問道,冷峻的臉龐看不出情緒。

“我沒事……不,我當然有事——這是哪裡?”

“我的房子。”

“你的?”

他點點頭,眼光左看右瞧,就是不曾看她臉上。

在她看來,他這舉動是因為心虛。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她還是不太敢大聲質問。畢竟這裡是他家,而且他人高馬大,萬一惹他不開心,豈不後果難料?再說,看他冷峻的表情,就算想問清楚緣由也沒這個膽。

“我帶你來的。”

“我並沒答應……”

“你必須來。”

“你沒權利決定我該不該來,再說我又不認識你——”就算脾氣再好的小貓也會讓他這種獨斷的語氣給氣瘋了。

“龍瑾。”

“什麼?”

“我叫龍瑾。”

“你叫什麼根本不關我的事……”

“你認識我了。”

“什麼?知道你的名字就算認識你了?”她不可置信的小聲叫著。照他這種說法,若知道他幾歲,家住那裡,豈不就要嫁給他了?

“如果沒事,你繼續休息吧!”他轉身要走。

“等等!我還沒問完。”

“我沒時間——”他有些不耐。

“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至少我沒印象——該不是你揍昏我吧?”嘴裡這樣說,好像頭部還真有點疼呢!思及此,不覺怒目瞪著他。

他的嘴角嘲弄地噘起——

“我不打女人。是你自己撞到椅角昏過去的。”

“我昏過去?”她才不相信!看他的模樣不像是兇惡之徒,至少在他們交談的幾分鐘裡,他沒有對她拳打腳踢;因此膽子稍稍大了些。

“你昏過去了。”他再說一次。

“不可能,我才不像那些弱女子說昏就昏呢。”

“也許是因為受到刺激?”他指的是小偷闖空門的事。

她認真地點點頭。“我是受到刺激,什麼保護者嘛,我甚至連你都不認識呢——”

“我叫龍瑾。”

“知道你叫什麼,不見得就認識你這個人啊!也許你是個大壞蛋也說不定——”看他眯了眯眼,一副想將她剁成肉醬的模樣,林沛書及時住了口,不覺吞了吞口水。心裡真想問問他是不是冰塊做的?害她冷得發顫。

他大步跨來,站到床邊,黑色的眸子鎖住她的臉。

“你想知道什麼?”

“為什麼你把我帶到這鳥不生蛋的——不,我是說你的家來?”

“這是你的命運。”

“占星術上可沒說我今天會遭人綁架。”她咕噥。

“不是綁架。”

“我沒什麼錢的,銀行裡的存款也只剩下一萬元,你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去領出來給你。你綁錯人了,我是窮人,很窮的那種,你就放了我吧!好不好?”拼著膽子說出這些話,沒讓他給劈了算她走狗屎運!

“不是綁架。”他再聲明一次,“你只是暫住這裡。”

“住多久?”

他沉默。

“若是你要等贖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的眼神沉了沉。

“這不是綁架!”

“我可以自由走動?”

“在我的允許範圍之內。”

哈!這不是綁架還會是什麼?她只是不太敢說出來而已,她可不想被他的眼神殺死,也不想被他冷得像冰塊的聲音給凍死!如果他夏天出現就好了,甚至不用開冷氣。哎呀!她在想什麼呀?她被綁架了耶,萬一他發現真沒有贖金,那只有兩個結果了——一是放她走,一是撕票。前者是不太可能,她已經很不幸的看見他的容貌,想忘都忘不了了。慘了!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辦法逃出去才對!雖然自己是運動白痴,但起碼還有腦子嘛!寫書的大概還有一點智商吧?應該是能逃出去的,萬一逃不出去——她瞪他,那就同歸於盡算了!

“你是逃不出去的。”

她睜大眼,脫口而出:

“你會讀心術?”話才出口,她就先罵死自己。真是笨!那分明是在告訴綁匪她想逃跑,但話說回來,肉票的第一要務當然就是要想盡辦法逃走,要不然不是太對不起綁匪了嗎?

“餓了嗎?”

該吃嗎?綁匪的責任就是餵飽肉票好拿贖金——她說服自己,沒有察覺他皺起的眉頭。

“我要吃。”最好吃垮他。

“泡麵好嗎?”

“泡麵?”她張大嘴,吃驚的模樣幾乎要叫龍瑾覺得慚愧了。“你是綁匪耶,綁匪是有責任餵飽肉票的,如果你讓我吃那些防腐劑,很可能贖金還沒拿到手,我就成了木乃伊了。從上個星期一開始我就天天吃泡麵,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換換口味,怎麼可以再吃泡麵呢?”敢情她當這裡是免費食堂?

那是當然的!好不容易才心理建設好自己成為肉票的事實,現在唯一要做的是臨死前的享受,反正又不是她出錢,不吃白不吃嘛,餓死她對他也沒好處。唉!想想還真是可惜!其實他這個人長得很酷,如果去做午夜牛郎,保證捧場的女人得排隊等候!可苦作綁匪呢?要是被抓到,一輩子蹲苦窯,那多不值得啊?

龍瑾已經放棄扭轉她那套“綁匪與肉票”的說法了。

“對了,我還要吃水果唷。哈密瓜好了,最近好想吃哈密瓜,可是沒什麼錢買,如果能再買些草莓就更好了。”她雙手合十,道聲謝謝,態度恭謹得像是在對待恩人。

不知該說些什麼,大概是頭一次遇上這種女人吧!龍瑾只能舉步朝門口走去。

“對了,你這裡有沒有望遠鏡?你不要誤會唷,我要望遠鏡絕不是想逃跑,而是因為太無聊的緣故,也算是興趣啦——”一定是要求太多了!看他有點像是好人,她提出——這麼多抱怨與要求他都能接受了,應該算是不太壞的綁匪,所以才會忍不住再要求一個——可是,他的背僵直……像是十分憤怒——她不應該要求太多的!萬一他生起氣來,遭殃的是她——

“算了啦,當我沒說。”她仔細注意他的舉動,以備不時之需,起碼還能掙扎一下才會被他砍死,這樣應該算是“光榮戰死”吧?

果然!

他真的轉過身來,還大踏步朝她走來。

“我——我不是說過不要了嗎?!我不要望遠鏡了啦……”看他的表情,真的像是想砍她,但刀呢?刀呢?他把刀藏在哪裡?身後嗎?不太可能吧?也許是要用他的大手將她的頸子“喀嚓”一聲給扭斷也說不定。一定是這樣!以他這種體格,要扭斷她的頸子根本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

看他的大手果真朝她伸來,林沛書忍不住尖叫了起來!想要閃開,才發覺他是將毛毯蓋上她半裸的胸,然後一聲一不吭地離去。

天!多醜的事!

原來先前他的目光左瞧右看是因為她身無寸縷!身上的浴巾不知道什麼時候滑了下來,蓋在身的毛毯也因為先前的掙扎,而稍滑落了下來,露出雪白的酥胸。

天啊!

簡直是丟死人了!一天之中竟然讓人看見兩次裸身,還是讓同一個人給看了!用力吸吸鼻子,心亂成一團。

到底是為了這件“事”而難過,還是因為綁匪之中竟然還有這種正人君子而感動,連她自己也搞糊塗了。

反正就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該死的大皮鞋!
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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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沈如俠!”

口裡嚼著泡泡糖,沿著紅磚道又蹦又跳地朝校門口“走”去。

很開心的樣子。

她當然開心嘍!能趁龍皋去買早餐的空隙逃離那輛破老爺車,想不開心也難。其實倒不是說她不喜歡和龍皋相處,而是她向來一個人獨處慣了,也寂寞慣了,有個人陪在身邊反而覺得礙手礙腳。

之所以逃離龍皋是存心給他一個下馬威。

想起昨晚,她就一肚子火。

半夜醒來時,才發現自己竟躺在龍皋腿上,睡得像死豬的不是他,而是她沈如俠!這還不是最氣的呢!當她迷濛的睜開眼,竟然看見他又在把玩她的頭髮,真是氣死她了!跟他說過多少遍了,她最恨人家玩她的短髮,都已經短得不像話了,再把一撮撮短髮繞在手指上,遲早會變成小禿妹——

“沈如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孩終於引起她的注意。說他漂亮倒不是指他一身娘娘腔味,而是太“乾淨”了些。非但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就連臉上的幾顆青春痘也都被妥善的擠乾淨了。她幾乎可以想像在他的書包裡一定少了不鏡子梳子之類的必備工具吧?!連女孩子都沒他那麼愛漂亮呢!

這樣一想,反倒想念起龍皋的“自然美”了。真的想他嗎?才不過十來分鐘而已,她可從來沒有那麼依賴過一個人呢。

“幹嘛?”她沒好氣的問。

“電影票—”

“沒錢,不買。”

“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是我請客,‘夜訪吸血鬼’票兩張,這部片子在美國大受歡迎唷。”

又是鬼?我已經被鬼嚇夠了,可不想再花錢請鬼來嚇我。”

“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

“喂,我是看在我們是小學同班同學的份上——”

“陳發財,你很煩耶!”

想泡妞就直說嘛!幹嘛還拿小學同班同學做藉口?沒膽子說實話還想泡妞?滾一邊涼快去!小學同班同學?都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不要叫我陳發財!”他低吼。“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已經改名字了,陳子孝。不要再叫我那個老土的名字好不好?”

“好——才怪!”她吐吐舌。叫陳發財有什麼不好?終有一天會發財嘛,陳子孝才老土呢。

“算了,你不看,還有別的女孩等著排隊呢。”到底他還是有一點骨氣的。

陳發財憤然轉身離去。

要怨就怨誰叫他們是青梅竹馬!什麼醜事壞事都清楚得很,她沒把他七歲還尿床的醜事宣揚出去算對他很好了——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她這一支圓仔花——

“活該!誰叫你不睜大眼睛瞧瞧?用兩張電影票就想泡我沈如俠?去泡條狗還差不多!”沈如俠朝他背影做個鬼臉,沒口德的嘀咕。

她是該生氣。

從龍皋出現後,她的世界全走了樣。

打電話給老爸,換來的答案是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反正在老爸眼裡一向只有價值億萬的工程,至於女兒,閃到一邊涼快去吧!她噘了噘嘴,就算她真給槍手打死了,她爸恐怕還會慶幸將來可以省掉很多保鏢費哩。

也或許沒人會為她的死掉一滴眼淚呢。龍皋會嗎?大概他只會因拿不到錢而掉淚吧!沈如俠在紅磚道上一一過濾在她死了之後,會為她而落淚的人,想了再想,想了再想,竟然找不出一個人來——

“都是龍皋這個大笨蛋啦!”她大聲叫著。要不是他,她又哪裡會想到這些奇怪的問題?!人都還沒躺進棺材,想這種事多不吉利!

愈想愈氣,於是乎,她用吃奶力氣,衝口大叫一聲:

“龍皋大笨蛋!”

“叫我嗎?”

如俠嚇得跳了起來,循聲回過身——

“你——”已經嚇得唇發顫說不出話來了。

“想問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看她傻傻的瞪著他,龍皋好笑道:“忘了我們走同一路嗎?我是老師,你是學生,記住了嗎?”

她嚇傻了!難道他是隨傳隨到的嗎?明明一路跑過來,確定距離那家豆漿店有好幾條街了,怎麼才一會兒的時間他就又出現了?

難不成他有輕功——

一面在心裡笑自己傻氣,然後——怒氣高漲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嚇人是很不道德的?萬一我有心臟病,不是早給你嚇死了嗎?!”

“你在哭,小東西。”

“我哪有!”氣都氣飽了,那還有時間哭?

龍皋輕觸她溼溼的臉頰,凝視著她。

“這是淚。”

她睜大眼睛,傻傻的看著他。

她竟然哭了?

“一定是讓你嚇哭的啦!”她覺得有些丟臉,大庭廣眾之下竟然掉眼淚,又不是讓人欺負了——

胡亂抹去斑斑淚痕,再偷偷瞄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他沒嘲笑她?嗯!確定;一顆心悄悄的安定下來。

“你的老爺車呢?”

“恐怕是爆胎了。”

“我早說過那輛古董車遲早會出問題的。”

“燒餅吃不吃?”

說到燒餅,沈如俠這才驚覺自己的肚子已餓得咕嚕嚕叫,於是很不好意思的接過燒餅,吐掉嘴裡的口香糖。本來是小口小口的咬著,不過想想反正在他面前也沒什麼形象可言,肚子餓得難受,乾脆嘴一張,大口的咬掉二分之一,滿足的嚼著。

“走吧!”

她眨眨眼,看著他。

他不問她哭的原因嗎?奇怪的人。

“龍哥,你不介意我邊走邊吃吧?”她跟上他的步伐。照這種速度走下去鐵定遲到,不過她發覺她不怎麼在乎。

龍皋嘴角上揚,道:

“應該是不在意吧,小東西。”

她皺皺鼻頭。“不要老叫我小東西,我承認我是矮了些,但我還會長高,等我二十歲的時候,起碼要長到一米六○,大個子。”

龍皋好笑的揉揉她的頭髮。

她已經懶得抗議了。跟外國男人走在一起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尤其和龍皋這種出色的男人走在一起,簡直神經緊張。想起先前豆漿店的阿婆還笑嘻嘻的免費贈送豆漿給他——別以為她在車裡看不見。美其名是為中美做好民間外交,誰不知道那老婆婆也正陷入龍皋的魅力漩渦中!人長得好看就是這點吃香,想她跑豆漿店多少次了,那個老阿婆幾百年來也不曾便宜半毛錢啊!

“在想什麼?”

“想你是個幸運的人。你老爸老媽一定是俊男美女吧?”

“大概是吧!”

“大概?”如俠腦子裡轉得挺快。“你是棄嬰?”

他笑出聲。

“不是。”

“遺腹子?”她就不信猜不出來。

“也不是。”

她好奇得不得了。

“那就是——私生子?你不權不回答的;當然能回答是最好,我保證絕不會說出去,也不會嘲笑你。私生子沒什麼大不了的,還不都是一條命,只要是生命都很寶貴的——龍哥,你相信每一個人都是唯一的嗎?”

“你是唯一的,小東西。”他始終掛著笑容。

不知為什麼,聽了他的話後,忽然覺得天空特別的藍!不過,可不能讓他知道她有多麼在乎這句話。坦白說,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告訴她呢。

“這是胡修女說的——每個人都是特別的,不論上帝賜予什麼,每個人都是無法被取代的。”她仰頭朝他淘氣的笑一笑,未經同意就勾住他的手臂——雖然像是掛在他手臂上的矮冬瓜,不過她一點也不乎。

“龍哥,你也是特別而唯一呢。”忽然覺得他好親切,雖然他只是笑而不語,但對他的好感卻增加了幾分。要不是理智還未淪亡,真想親親他的臉頰,讓他明白她有多開心!

不過話說回來,她向來就沒什麼理智可言不是嗎?

想著想著,小巧的嘴巴向上彎成一個弧度。

“龍哥?”

“嗯?”他微笑著。

“你下來一點嘛。”

“下來?”

“就是彎下身來嘛。”

他狐疑的注視著她。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又不會欺負你!你人高馬大,有誰敢欺負你?你一拳就可以打死人,何況是我這個小小的一個弱女子呢?”

“那可難說——”他喃喃道。

“好啦!龍哥,拜託你嘛。”她晃著他的手臂。

他想到一個“動詞”,只在書上看到過的“動詞”。

“這是撒嬌嗎?”他不禁好奇地問。

她臉紅了紅,瞪他一眼。

“誰跟你撒嬌了?你又不是我老爸。我是——我是看見你頭髮上有樹葉啦。一定是剛才那棵小松樹的落葉飄到你的頭髮上了!你彎下身來,我幫你拍掉,免得你丟人現眼。說來說去,我還算好心呢!”

龍皋瞅著她半晌,才微彎著身。

“再下來一點啦。”她偷笑著。

差不多到可平視的高度,她才滿意地點點頭。

“龍哥?”

他揚起眉注視著她。

實在是忍不住要發笑,沈如俠一把摟住龍皋的頸子,嘖!嘖!嘖地親了他臉頰,然後趁他錯愕的當兒,一不作二不休,乾脆揉亂他的金髮。活該!誰叫他那麼愛玩她的頭髮!真是奇怪?怎麼弄亂了他的頭髮,他也還是那般好看!

當然,她是會這麼告訴他的。通常在惡作劇之後,一定得溜之大吉,否則被捉到了,一陣訓誡是免不了的——想著想著,她已經先溜到幾□之外,捂著肚子大笑出聲。

豔陽高照,突然發覺自己好喜歡這個明亮世界!朝著龍皋用力地吐吐舌頭。

“龍哥,學校再見啦。”先溜為妙!

龍皋不自覺地摸摸被親過的臉頰,納悶地皺起眉頭。

接吻應該是唇對唇,這小丫頭竟吻他的臉頰?

她對他有慾念?

二十世紀末解除慾念的方法是親吻臉頰?

這個世紀到底還有什麼古怪的花招?

□□□

這裡大概是市郊吧?

如果大聲喊救命,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她?

林沛書苦惱地打量房間唯一的窗口,窗口外幾□遠的地方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樹。如果用跳的,不知道能不能跳到樹幹上?萬一樹幹支撐不了她的重量呢?就算脫逃成功了,憑她這個路痴,能找得到路出去嗎?

要煩惱的事這麼多!林沛書無精打采地癱坐下來。好像有點感冒的跡象,喉嚨癢癢的,那是當然的嘛!被關了一天一夜,是吃了幾個盒飯還有一粒大哈密瓜。這對她而言無疑是奢侈的了。這樣想來,好像被綁架算不上什麼壞事,那個大皮鞋綁匪對她還算可以啦!奇怪的是,他堅持不給她衣服穿,害她只能繼續圍著她的浴巾,本來是想拿床單來當衣服穿,不過看樣子它好像已經有幾百年沒洗過了,只輕輕一吹,就有厚厚的灰塵飛散開來,誰還敢用呢?也難怪她會感冒嘛,要怪就怪大皮鞋綁匪,要是她病死了,一定化做厲鬼來找他——

她再努力的探頭出去看看還有沒有一線生機——

“你在看風景?”

猛地被嚇了一跳,林沛書“咚”的一聲竟撞到窗格子。

好痛!她揉揉頭,有些駭怕的回過身去。他該不會打她吧?肉票是應該逃的嘛——看見來人,她愣了愣。

“你是誰”即使怕得要死,她還是鼓起勇氣問。

“綁匪之一。”他有趣地說。

“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啊,林沛書。”

“大皮鞋綁匪呢?”

“大皮鞋?”

“他說他叫龍瑾。”

他的表情活像吞了一粒生雞蛋。

“你叫他大皮鞋綁匪?”來人忍不住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

“不——”他勉強止住笑。“我先自介紹,我是龍奕。”

“你們是兄弟?”

“不是。”

“可是同姓龍?”

“我欣賞聰明的女孩子。這個世界聰明的女人所剩不多了。”

“好巧。”林沛書不疑她有他,好奇地打量他。“你是混血兒吧?”

“大概是吧!”

“大皮鞋比你帥多了。”她直言道。

龍奕的臉皮抽動了一下。

“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女人。”他把飯盒放在床頭。“今天是排骨便當,老大說你很久沒吃肉了,依我看,你很有‘肉’嘛,對了,還有草黴,你吃不吃?”

“吃。”

“乖孩子。”

她用力瞪他一眼,怎麼他的個性和大皮鞋完全不同?雖然他看起來很愛笑,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大皮鞋。

“大皮鞋呢?”

“他要工作——”

她驚呼——

“綁匪也要工作?”

“老大跟你說過我們不是綁匪吧?”他坐在房內唯一“四肢健全”的椅子上,打開飯盒狼狼吞虎嚥起來。

“你要在這裡吃飯?”她不喜歡這種情況。

“我陪人質吃飯,夠仁至義盡了吧?記得將來告上法庭,別忘了為我辯護一下。”

“你果然是綁匪。”

龍奕皺起眉頭,提出疑問:

“寫書的人的腦子都不正常嗎?”

她這下真的被嚇到了!

“你知道我是寫小說的?”

“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坐下來乖乖吃飯,說不定我還可以告訴你更多。”

遲疑了會,她才在床沿坐下。

“我需要衣服。”

“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小姐。”

“綁匪是應該照顧肉票的,萬一我凍死了——”

“那最好了。我就不懂老大幹嘛把你帶回來?直接拿到手不就可以了嗎?”龍奕不解地說。

她眼一亮,心想也許能感化他也說不定。

“龍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一定是被迫才作綁匪的,其實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你把我放了,將來死後一定能往西方極樂世界。反正我又沒錢,綁架我根本拿不到半毛贖款,不如放了我,早日重新做人,前途才能一片光明嘛。”

“你在胡說什麼?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向來直話直說,以我的眼光看,你是次等基因下的產物,要我看上眼簡直是不可能——”

“我不懂你在胡說什麼!”林沛書覺得他簡直神經病,又不是要他娶她,是要他放了她耶!在那裡自我膨脹什麼啊!

龍奕聳聳肩。

“看來我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話畢,繼續進攻他的飯盒。

他好像不設防呢!這個想法在她腦子裡晃過,也虧得自己腦筋還算靈活,趁著大皮鞋不在,要是能先解決眼前這個餓死鬼,說不定就能幸運的逃離這裡,也可以換上他的衣服——這倒是個好主意!

當下,眼角很努力的瞄向四周,看看附近有什麼可利用之物——

腐朽的木椅怎麼樣?挺像可拿來作攻擊的利器,看他跟大皮鞋一般高大,恐怕不容易對付,到時一定得一擊成功——可是,萬一把他打死了怎麼辦?

不會吧?!他這麼壯,最多隻是昏一陣而已。千萬別怪她,要怪就怪他自己不學好,做什麼綁匪嘛,又不是四肢不全,她是一點錯也沒有——

不過她還是很有良知的朝他雙手合十拜了一拜。如果出了問題,千萬不要來找她啊——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龍奕抬起頭,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

她嚇了一跳,差點說不出話來。

“沒有——我是在飯前禱告……”她心虛極了。

“沒事就快吃。老大叮嚀我一定要親眼看見你吃完,不能留一粒飯,聽見了沒?”

“聽見了……”她開始小口小口地吃,一直偷眼瞄他。

過了半晌,看他又專注在飯盒裡,她吶吶地開口:

“我想喝水。”

“水?自己去倒。”他指著屋角凳子上的水壺。

雙腿有些發軟的站起來,心臟噗□噗□地跳著,小心翼翼地走到凳子前,將水壺放下地,確定他還在繼續吃飯,才敢拿起凳子,一步步地走向他——

千萬不要怪她!肉票的責任就是逃跑嘛,雖然他好心地買便當給她吃,但終究是綁架她的匪徒,說什麼也不能同情他!

悄然走到身後,默數叄聲。

一——二——不要怪我啊——叄!

緊緊合上眼,用力舉著凳子朝他身上砸去才只那麼一瞬間的功夫,甚至連自己都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覺整個人像坐雲霄飛車般飛越房間,直朝門外衝去。

這下可好!是逃出了這道門,只不過是讓人給擲出去的。這是二樓耶,真的摔了出去,小命不保吧——

再也不敢睜開眼,感覺自己好像撞到某種東西,好像不會很疼,但這是夢吧?還是已經失去知覺才會以為自己毫髮無損?一定是自己前生做太多壞事了——

“沒事吧?”

悄悄地睜開眼,看見龍奕懊惱的臉,再一抬頭,不禁嚇了一跳,眼前的人不是大皮鞋還會是誰?他的冰塊臉就是正字標記,見到他,心裡好像有些開心,不過他是綁匪耶——

“你沒事吧?”龍奕耙耙頭髮。“這裡的人都這麼蠢嗎?要攻擊我也不看看自己的能力!如果你要向我挑戰,拜託你從正面來,從背後攻擊是小人,我當然不會手下留情,這回沒死算你命大——”

“夠了。”龍瑾冷冷地開口。

“算了,我去徵信社看看。”丟給林沛書一個勉強算是道歉的眼神,龍奕拎著飯盒先走了。

“謝謝你接個正著——你可以放開我了。”她困難地吞嚥了一口口水。

“真的要放開?”

“再真不過了。”才一說完,“咚”的一聲,她跌到地上,疼得差點流出眼淚,綁在胸前的浴巾又很不幸地掉了下來。

他皺起眉頭。

“你沒事吧?”

“我是要你輕輕放下我,不是突然的,很痛耶——”一思及自己竟對綁匪用這種口氣說話,立刻警戒的住了口,瞄瞄他難看的臉色。

“能不能——把浴巾拿給我?”她認了!衰就衰到底吧!

反正他已經看過她的身體了,不在乎再給他多看一次。

龍瑾的表情是一片空白。

事實上,也沒有看過他的表情有過什麼巨大的變化。

“我把你的衣服都帶來了。”

“謝謝你——”奇怪,謝他幹嘛?一定是腦子摔壞了。

“可以把項鍊給我嗎?”

“什麼?”

“把項鍊給我。”

“這不值錢的。”八成是想拿去當鋪,這怎麼行呢“值不了多少錢的。我真的不能給你,這是林家祖傳的,要是給了你,就太對不起林家的列祖列宗了。”她握緊墜子,打定主意不給他了。

“你必須給我。”

“我說過這是仿玉,不值幾百元。”她後退一步,決定徹底討厭這個人了。“你連幾百塊的東西都要搶走,實在太沒人性了。”

“它的價值不止如此。”

“哈!你別告訴我,這上頭有寶,我不信這套的。”

“不,它是許願的玉石。”他跨前一步。“我不會傷害你的。等事情結束之後,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說到最後,彷彿有些言不由衷。

“許願的玉石?你少唬人了。”她朝刻著紅龍□的墜子大聲說道:“我要離開這裡!脫離肉票的生活,我要離開這裡!”等了半晌,再朝他眨眨眼。“我許了願,但我還在這裡,不是嗎?”

龍瑾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不是這麼個用法。”

“也許你願意好心地告訴我?”

“你不能知道。”

“這是我的寶貝,我當然有權知道!你又是怎麼發現這是許願的玉石?”

“一些古書,還有你的小說。”

“我的小說?”她睜大眼。“你看過我的小說?”

他似乎有些懊惱地點頭。

她想笑但不敢笑,一個大男人去看羅曼史?

她真的忍不住!

龍瑾冰冷地凝視著她,直到她止住笑意。

“對不起——”天生的威嚴,自然而然就讓她認錯先道歉。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她要道歉?

“可是——我寫的書中沒有提到它啊。”她提出疑點,八成又被騙了。“你又說謊是不是?我最恨說謊的人了——”

“我沒有說謊。”他眯起眼睛,彷彿在說“你若再敢汙辱我的人格,你就死定了”,嚇得她收住了口,不敢再用言語挑釁。

靜寂中,她似乎聽見了一聲嘆息。

“你不必怕我的。”

“誰怕——誰怕你了?”嚇得舌頭都打結了,還嘴硬!夠不要臉了!可是,誰叫他天生就是冰塊臉呢?

龍瑾直勾勾地看著她,讓她好不自在。

“你先吃飯吧,待會我把你的行李拿上來——”

“等等,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她鼓足勇氣叫他。

他耐住性子等待著。

“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感冒藥?應該會有吧?就算是你,也會偶爾感冒吧?”

“你病了?”他的眉頭聚攏起來。

“沒那麼嚴重啦!只是受點風寒而已。你有感冒藥吧?綁匪的責任就是要好好照顧肉票的,不是嗎?”

龍瑾已經懶得跟她解釋了。

“你等著,我去買藥。”

“謝謝你。”又是深深一鞠躬。

她真是那個寫小說的林沛書?

這似乎與他想象中的情形不符,但絕不是失望。

他嘴角揚著一抹笑意地走下樓。
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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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疼死人啦!”沈如俠冒著冷汗大聲哀嚎著。

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倒霉!

才剛覺得世界是美好的,也不過是幾個鐘頭的時間而已,她竟然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耶!

不只是她,整個聖修女中的女學生們,只要是吃了餐廳供應的伙食的,現在全被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她怎麼這麼倒霉?

中午多吃了兩碗飯,現在可好,疼得發冷,疼得猛冒汗。醫生呢?怎麼還不來?不會醫生還沒來她就和無跟世界說再見了吧?

龍皋呢?

不知道他有沒有食物中毒?最好沒有。說也奇怪,不過相處了幾天的時間,她竟然會想念他,甚至可以不去計較上英文課時他“無情的”糾正她的發音,還讓阿蕊笑她好久呢!

從沒這樣依賴過一個人,可是她真的好想他,想到心都會痛呢!該不會是心臟病吧?年紀輕輕就得心臟病,她完了啦——

“小東西”?

她委屈地睜開眼睛,一看見是龍皋,也顧不得什麼疼痛,掙扎著爬起來,鑽進他的懷裡哇哇大哭起來。

“我恨死你了啦!說什麼要保護我,結果呢?我差點給毒死!”

“醫生說你不會死。”他的臉色有寒意。

“醫生說什麼屁話你都信!那我說的你信不信?”沒見到他時想念得要死,見到了又忍不住要和他拌嘴。

“你想說什麼等好了再說。”

終於發覺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你沒事吧?沒跟著我們集體中毒?”

“沒有”

“你真幸運——那你中午吃什麼?”竟然不分她一點,小氣叭啦!

“餐廳供應的自助餐。”

她不敢相信的盯著他看,忘了自己還在鬧肚子疼。

“那你還站在這裡?”

龍皋看她又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下來。

“我應該站在哪裡?”

“你應該躺在病床上!”她大聲指責:“太不公平了!你也吃學校的午餐,竟然沒有中毒!剛才胡修女還擔心得直說只要吃了今天的學校午餐,每個人都會躺在病床上,怎麼龍皋一點事也沒?

“你希望我中毒?”

“當然不是——”她臉紅了紅。“我只是很吃驚,你沒事是最好了。”

“你也會沒事的。”

“在沒事之前,我會疼得死去活來。”一直跟他說話,好像就不怎麼疼了。

心裡挺納悶這種感覺,所以她這個想法告訴了他,一半是渴盼他留下來,一半也是希望他能回答這種疑惑吧!起碼他長她十歲以上,所見所聞自然比她多,不過,看他那張臉還真臭得可以,大概噴他兩公升香水也沒用!

“你還活著就好了。”他竟然說了這樣沒人性的話!氣得她牙癢癢的。

“你沒事當然會說風涼話啦!也不知道你的身體是鐵做的還是什麼,竟然沒跟著中毒。一百多人裡就有一百多人送醫急救,醫院都爆滿了!你瞧我多可憐!急診室都不夠用,還要我躺在走道上,來來往往這麼多探病的人,我多丟臉啊!你看見阿蕊了沒?”

龍皋搖了搖頭。

“醫生來看過沒?”

“只有護士來過,醫師不夠用嘛,病情嚴重點的已經先送到其他醫院了。龍哥,你老皺著眉幹嘛?又不是死了親爹親孃的,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她捧著肚子低叫了一聲:“比生孩子還痛呢。”

“生孩子?”

“你不會連生小孩都不懂吧?”她丟給他一個“拿他沒辦法”的眼神,算是已經習慣了他的老土。“聽說洋人都很開放的,別告訴我你連什麼是性行為都不懂。”說到最後,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聽得見。

藍寶石般的深眸奇異地凝視著。來這兒陪她聊天的本意是想讓她忘了疼痛,沒想到她大膽的程度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在挑逗我?”

“挑逗?我——我哪有!”整張俏臉紅透了。“你別胡亂說,我又沒有說什麼煽情的言辭!而且你看,我穿得多整齊。”特地將裙子拉到膝蓋以下。他怎麼會有這種念頭?挑逗他?她又不是長得很悽慘沒人要!

不過話說回來——

“你這個人很奇怪耶,一定是滿腦子色情思想。告訴你,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如果會發生,呃,性行為的話,一定是跟我的丈夫。你知道丈夫的定義吧?就是那種一生一世、久久長長的伴侶,我是他的唯一,他也是我的唯一。你明白了沒?讓你住在我那裡,你可不能侵犯我唷。”撇了撇嘴,還是氣憤他竟然以為她在挑逗他。“挑逗你?哼,我才沒閒功夫挑逗你這種老頭子呢。”肚子疼得要死要活,還有時間挑逗他,又不是沒人要!

說是這麼說啦!但她還是滿臉發燙。怪誰?還不是怪他!在這裡疼得都快暈了,他竟然指她在挑逗他!八成性飢渴太久了——

“你盯著我看幹嘛?”奇怪?臉頰還是發燙,該不會是食物中毒的併發症吧?偷瞄他一眼,發現他還盯著她看。整天看還沒看夠嗎?又不是看不生厭的美女尤物——

很無奈的眼神,誰叫他會錯意?就算是再喜歡他,也不能推銷自己啊!別看她是外向又孩子氣重的個性,但要她去勾引自己喜歡的男人——

喜歡?

嘴型張成“O”字型。

“怎麼了?”龍皋納悶的看著她,不解她的改變——剛剛還吱吱喳喳個沒完,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如俠傻呆呆的瞪著他——

“不可能。”頓時覺得全身發顫起來。

“冷嗎?”毫不考慮的,他脫下夾克披在她身上,握住她冷冷的小手讓她溫熱起來。看她個頭小小的,再這麼打顫下去恐怕全身骨頭都會給打散了。

眼角掃到自己的手包在他溫暖的大手裡,竟感覺莫名的激動,不禁用力吸吸鼻子。

“龍哥,我好感動唷。”

“感動?”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這副德性實在不像食物中毒……

提到食物中毒——

龍皋的眼神沉了沉。先前化驗的結果證明這並不是單純食物中毒,在榨菜湯裡混著尚在化驗的毒汁。如果再多放些,恐怕就不只是腹痛而已。

“搬到白屋去住吧!”他下決定。

感動的心情給嚇跑了,她瞪著他。“那個鬼屋?我才不要!龍哥,不是我存心輕視你,那真的是你住的地方?”

龍皋蹙起眉。

“那不是鬼屋。”

“也差不多了啦!我從沒想過那種破地方也能住人,要我過去住免談。”

“如果沒什麼大礙,今天下午就出院吧!”根本不把她的抗議聽進耳去!

“這麼快出院”?

“晚上就搬過去。”

“喂!龍皋,我不搬!說不搬就不搬!那種破爛屋子你能住,我可不行,起碼也要翻修一下——”

“不怕死嗎?”軟的不行來硬的,總之她是搬定了。

“你——”頓了頓,看見龍皋嚴峻的表情,就算是不怎麼聰明的人都能發覺一二。

她的臉色蒼白了些。

“你該不是指——那不是單純的食物中毒?”

“也許是針對你而來,也許不是。”他含蓄地說。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乾脆毒死我還省事?”

“算是給你父親一個警告吧!”

“你通知老爸了嗎?”她渴盼地看著他。

他點點頭。

“他有公事不能來?”反正已經習慣,也沒什麼好在乎的了。“算了,總之不搬就是不搬,如果要死,在那裡都會死,不如死在乾淨一點的地方。龍哥,我勸你別回那個鬼屋了,那地方能住人簡直是奇蹟嘛。”

“今晚搬過去。”他又重複一次,這回嘴角總算掛上一個笑容。

“不搬。”

“那就試試看吧!”

□□□

“救—命—啊!”

“沒人會救你的。”喘開門,一手拎著行李,一旁扛著如俠走進白屋。

“你下流!你無恥!你變態!你神經病——”她大聲嚷嚷著,差點沒腦充血。竟然趁她身體虛弱的時候把她扛來——多丟臉啊!還遭計程車司機怪異的注視,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丟臉的事了!想她先前怎麼還會以為自己喜歡他呢?

根本是恨死他了!

一百多個同學都還躺在醫院裡,為什麼她就要提早回家,搬到這個鳥不生蛋的白屋?也不知他私下跟胡修女說了些什麼鬼話,竟然任他把她扛走?

簡直是丟臉丟到家了!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種屈辱!此仇要是不報,她沈如俠下輩子就再投胎作個女生算了!

她恨死他了!

“小東西,你想選擇被放下來或者被扔下來?”威脅的口吻讓她氣焰低了些。

“你要是敢扔我下來——”咚的一聲,就像貨物給拋在老舊的沙發上一樣。

“龍皋?”龍奕皺著濃眉,從廚房裡走出來。“她怎麼也跟著來了?”

“不是我愛跟,是讓他給綁回來的!”她疼得摸摸屁股。“姓龍的,我恨死你了——”

“龍瑾呢?”他當作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在樓上陪女人吃飯。”

“女人?”

“找到紅龍□了,在那女人的身上。”

龍皋一愣。

“在哪裡找到的?”

“上回你說有人監視那丫頭,龍瑾順道過去看了看,沒想到會碰上擁有紅龍□的女人。現在龍瑾在得很,女人都是不好惹的動物,竟然敢命令我修補她的床,讓龍瑾照顧她叄餐,更可笑的是,她以為我們是綁匪——龍奕突然跳開,才發現在一旁的女孩狠狠朝他的手臂咬上一大口。

“活該!誰叫你汙辱全世界的女性!我是為她們報仇。”如俠滿意的看見兩排齒痕烙印在他手臂上。不過竟然沒疼得大叫,該不是咬得不夠力吧?

“小東西——”

“讓她走吧!已經找到我們要的東西了,沒必要再管其他人的閒事。”對龍奕而言,那一口就像是蚊子叮似的。

“那不是閒事。”

“只要找到紅龍□,就算成功一半了。”龍奕惡狠狠地瞪了沈如俠一眼。“實在沒有閒暇理這小鬼頭,沈國章那裡可以要他另請保鏢,反正徵信社的工作本就不包括替人挨槍子。”

“你們在挖寶藏嗎?”如俠終於聽進龍奕的興奮字言,腦筋一轉,前後一連貫,自然猜出紅龍□隱藏的秘密。

“寶藏?”龍皋被她給逗出笑容。“小東西,寶藏對我們而言並沒有用處。”

“少來!”如俠興奮的染上兩朵紅暈,“你們要找寶藏也不告訴我。一定是黃金或鑽石之類的寶藏吧?我也加入好不好?是在大陸嗎?大陸的話——我是人生地不熟啦,不過好歹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嘛,也算多一顆頭腦呀!別以為十八歲的年齡能有多少歷練,不過紅龍□上頭一定有什麼提示或預言吧?”看見龍皋和那古怪的龍奕臉色一變,她賊賊一笑。“我猜對了吧?我是沒多少磨練,不過還算是聰明,說不定還能解開迷團呢——龍哥,從今以後,無論走到天涯海角,我是跟定你了!”應該說是跟寶藏了!本來還拒絕搬進這鳥不生蛋的鬼屋,不過現在她可改變了主意,她是住定這裡了!想當然耳是為了寶藏,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能留得住她的?想著想著,忽地瞄到龍皋凝視她的眼神,瞬息,她的臉蛋更紅了。

看什麼看嘛!她有什麼好看的?以為是為他而留下的嗎?當然不是啦,她是為了寶藏才留下來的呢。誰不知道沈如俠是視錢如命的女子!?幹嘛這樣看她?龍皋愈是看她,她愈是心煩,正要大聲抗議幾聲,回頭又想了想:要是惹他不爽,說不定寶藏拿不成,還得離開龍皋身邊,實在有點舍……唉呀!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是為了寶藏耶!為他?門都沒有。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龍奕發覺自己無法瞭解二十世紀末的女人,不,應該說是個這世紀的女人讓人搞不透。先別談樓上那個有些阿達的女人,眼前這個小鬼頭就讓他頭暈!實在猜不透她到底在搞什麼花樣,什麼寶藏?吱吱喳喳地說了一堆,但重點在哪裡?

“你要留下了?”龍皋的眼底閃過一抹光芒,微笑問。

點頭如搗蒜!誰知道他會不會又後悔啊?她甚至不再抗議這棟鬼屋有多令人噁心了!不知道他倆怎能忍受這麼久?

’她不能留下。”龍奕咆哮:“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照顧千金大小姐,別以為找到紅龍□就能回去,還有藍龍玉、青龍石,要是讓人早一步先我們找到——”

“我們可以登報啊!”如俠建議,急欲求得龍奕的贊同。畢竟多一朋友,就少一個敵人嘛。

“小東西,我們不能登報。”龍皋隨口答道。

“因為有人也在找尋,對不對?”

“狼狽的掃過她一眼,龍奕憤怒地瞪向龍皋,“是你告訴這個叄八的?”

“誰是叄八?”叄八?竟有人敢罵她叄八?上一個罵她叄八的女孩已經被她修理得走了樣,他敢罵她叄八?有得瞧了!

“皋?”

如俠跳起來用手指戳著龍奕,口氣甜得像蜜。

“大偵探,憑你這種角色也能在徵信社混?早該滾回家吃自己了!。語氣一變,大聲罵道:“大笨蛋!是你自己洩的底,也敢怪龍哥,也不稱稱自己有幾兩重!依我看,你還是趁早退出尋寶的計劃,免得到時候害我們找不到寶藏!”最後,還用力朝他吐了吐舌。

“你——”

“夠了。”龍皋不得不出來做和事佬,他知道,以龍奕的脾氣,極有可能會把如俠給活活掐死,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髮。“小東西,累了吧,帶你上樓休息去。”“我不累,我還要聽寶藏的事呢!”

“我累了。”龍皋打個哈欠。雖然才相處幾天,如俠卻很清楚他貪睡的程度,就連在學校,只要有機會,就算是朝會的時候也能睡得沉,真懷疑他是懶豬轉世!聽他這麼說,她也就不好意思再追問上去,只是先暫進擱下談寶藏的事,反正明早起來再探個清楚也行啊!

“等等——她不能留——”

“她必須留下來。”龍皋的懾人眼神讓龍奕住了口。

先前還沒有發覺龍皋異於平常的舉動,但現在似乎已窺見一二,龍皋之所以被譽為“笑面匠”的原因是因為龍皋始終掛著招牌笑容,懶洋洋的神態讓人不設防,但現在他剛硬如鐵的語氣,以及凌厲的眼神,逼得龍奕不得不承認——龍皋變了。

龍瑾也變了。

為了女人。一向以冰冷態度相對的龍瑾,現在臉上竟也會有一絲笑意,是為了慾望嗎?

雖然看不出這兩個女孩有何誘人之處,既然為了慾望,只需確定沒有愛滋病,就可以上了啊,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坦白說,他不懂,真的不懂。在他尋求智慧的過程裡並沒有人教過他這一項古怪奇特的行為。或者,該說是感情?

那是什麼感情?

慾望?

還是……那種早埋藏在幾世紀前,只曾在亞洲博物館裡出現過的——愛情?

愛情?

一時之間,龍奕竟驚愣得說不出話來,獨自沉浸在這項驚人的事實當中。是事實嗎?當然不!他迅速而果決地否認,在他的生命歷程中,不曾有人教導過他有關這種事!不是他自誇,能冠上龍姓的龍家人是不會牽扯出一段早已消失在歷史洪流中讓人不恥的感情的!

那是不合法的!

更甚者,他的智慧寶窟中根本沒有這一項,但——

“我是很高興答應住在這裡啦!但,龍哥,我有一句要話說,可是,你可不能因此而逼我退出尋寶計劃唷。”沈如俠清脆稚嫩的聲音響起。

“說吧,”很縱容的語氣。

“這棟鬼屋,不,我是說白屋啦,真的能住人嗎?”她把疑團一古腦兒地全吐了出來。“這裡的客房……能睡人嗎?”她做了個鬼臉,然後在句子後打上個特大號的問號。

“這裡不會有鬼。”

“不是啦!我是說這裡的床支撐得了我的體重嗎?不會睡到一半斷成兩截或是床單幾百年沒洗過……還有——老鼠肆虐?”一看龍皋的表情,她就知道全叫她給說中了。“真的是這樣嗎?我可不想跟老鼠睡在一起——”

“我準備睡袋讓你睡。”又揉揉她的頭髮。“走吧,先看看你的房間,叄間客房任你挑。”很自然的牽著她的小手,踏上樓去了。

龍奕對這一切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個人是龍皋嗎?

真的是愛情在作祟?

不!不可能是愛情。那不叫愛情,最多……只能算是龍皋的責任心吧……

一個鐘頭後,他還站在大廳裡不斷說服自己。

□□□

伸個懶腰,林沛書從整理乾淨的書桌前抬起頭,偷瞄一眼坐在椅凳上翻著雜誌的龍瑾。

說也奇怪,大概是綁匪的心地還不錯吧?竟會讓肉票這麼舒舒服服地生活。不過話說回來,這也算是他們的責任不是嗎?要是把肉票餓得剩下半命,連路都走不動。未免太沒有——職業道德了吧!拿到贖金了嗎?把她綁架到這裡也已經有五、六天了,算算也該通知她老家的人了吧?是她自己很識時務地自動奉送老家的地址,免得他們勒索不成,發現台北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到時生氣起來,就算十個林沛書也不夠他們砍!還是規規矩矩做個模範肉票好了。當然啦,偶爾的逃跑是一定要有的啦,免得還真以為她住在這裡是享受呢!雖然也有那麼一點啦!叄餐有人照顧,外帶附贈水果,就連稿紙、筆、板凳都一應俱全,除去屋子的凌亂不談,還真算是享受呢!不過,她的逃跑並沒有引起龍瑾的憤怒,倒是讓她自己驚訝不已!打從叄天前的那個晚上開始,也不知自己發了哪門子瘋,竟那般勇敢的嘗試從窗外的老樹逃跑,可是才爬到一半,腿就軟了,是真的腿軟!要怪就怪她不小心低頭一望——簡直要嚇死人了!雖然才只有二樓的高度,但對她這個有懼高症的人而言,可是一項高難度的挑戰!可惜終究她還是戰敗了——爬了一半,想爬回窗裡又不敢,要繼續往下爬嘛,嚇得膽子都快跳出喉口了!就這樣吊在樹上活像只猴子般。要不是龍瑾送稿紙來及時救了她,只怕她得吊上一夜。至此以後,龍瑾天天在晚飯後就待在她房裡看雜誌,一直等到她上床才離去。甚至連罵她都不曾有過——如果不算那雙冰冷眸子的話,那天救她上來以後,不罵人也不打人,就只用一雙冰冷冷的黑眸凝視著她,嚇得她只好頻頻道歉。心裡可是恨得牙癢癢的,又不是做錯事的小孩,她憑什麼道歉?

雖然是事後才想起不該道歉的,但想想當時要是不做點補償的話,只怕他真的會瞪她一整晚!

她是肉票耶!

肉票想逃走是天經地義的事,不該有什麼留戀的——留戀叄餐有人照顧,留戀綁匪的陪伴……

會嗎?

也許下回該出本“大綁匪與小肉票”的小說,最好整死大綁匪——

“我什麼時候才能走?”即使心裡很不想開口,但她還是問了。起碼知道自己還有幾天舒服的日子可過嘛。

他瞥她一眼與垂在胸前的墜子。

“等事情結束再說吧!”

“那是說你們還沒拿到贖金嘍?”她自顧自的點點頭。“我想也是。爸媽他們才沒那麼多錢贖回我呢。你們要的贖金是多少?至少一百萬以上吧?”本來還想補上一句——她的命豈止一百萬。但回頭想想,要是真說出口,他們再加贖金怎麼辦?那爸媽不是要跳樓拿保險金來贖她嗎?

龍瑾淡淡的再掃她一眼。

“我們不是綁匪。”

“你說話都這麼簡潔嗎?”她顯然沒聽進他的解釋。

“大概吧!”

她露出笑容。“我說得沒錯,你說話真好玩。”

“好玩?”

她用力點點頭。

“外表上看起來是滿冷的,不過我知道你是面冷心熱。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好看?”很自然地轉了話題。

“沒有。”

“那我是第一個人嘍?”

他並沒答話,只是盯著她看。

“有沒有想過找些正經事來做呢?別老想著綁架勒索,要不然就是老以為這墜子能許願。你一定是過得很苦吧?雖然我沒什麼錢,不過戶頭裡還有一萬元,要是不嫌棄,就算是送給你當作改邪歸正的費用吧!”

“我不需要錢。”

“那你是看不上這些錢嘍?你一定是想錢想瘋了,才想要這墜子——該不是想許願成為富可敵國的有錢人吧?”她想像他被錢淹沒的樣子,忍不住一笑。

龍瑾的嘴角微微地上揚。

“不是為錢,是為了更重要的目的。”

“想成為總統?”

“不是。”

“叄宮六院?”

“我不稀罕。”

“長生不老?”

“你想嗎?”

“當然想啊……也許不想。長生不老當然是每個人夢寐以求,但看著親人逐漸老死,自己還那麼年輕,想想也真可怕,也許是怕自己永遠死不了吧?”

她偏著頭著盯他。“你真的很想要我的墜子?”

“如果你願意給的話。”

“你願意放了我嗎?”

他的眼神一沉。“你必須留在這裡。”

“我想留……不,我是說,為什麼要我留在這裡?坦白告訴你,我的家人是拿不出一百萬的,他們都是老實的鄉下人,從沒一口氣摸過十萬塊以上,留下墜子也不可能,這是傳家之寶耶,要是讓爸媽知道我送給了你,一定會打斷我的腿——”換句話說,就是她寧願留在這裡,也不可能把墜子給他。

龍瑾凝視她。

“我一直認為你該像你書中所描寫的少女。”

“什麼?”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她當然是要驚訝了!

“不食人間煙火,或者該是美得讓人心憐的女孩。”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驀地臉紅了。

“我很遺憾自己不如你想像中的樣子。”她難過地說。她很清楚自己的長相,她絕不是那種讓人一眼驚豔的女人,但起碼五官還是五官嘛!要說她難看,打死她都不承認。小時候爸媽還誇她是有甜美笑容的小女生呢!長大了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嘛。雖然還不曾有人追求過她,但那都是因為男人沒眼光,怪她嗎?當然不能!她是那種耐看型的美女,這是她堅決認為的。但他這樣說還真是傷了她的心!也難怪,憑他的外貌,當然眼高於頂,不找個美得冒泡的女人自然是配不上他。

看她多可憐,第一次初戀就這樣夭折了——

初戀?

她嚇住了!

跟綁匪?

“你還好吧?”冰塊臉上有一絲溫情。

用力吸吸鼻子,心裡不再否認既存的事實,一定是他替她遮掩赤裸身子的那一刻起就愛上了他吧?

真可憐,還沒告白呢,就讓人給潑了冷水。

“林沛書?”

他還連名帶姓的叫呢,多生疏!不知道將來有哪個女孩才能配得上他,簡直是羨慕死她了!不過話說回來,他實在沒多大前途可言,如果繼續作綁匪的話,遲早有一天會給抓到,如果能勸他改邪歸正就好了。

幾個大步跨來,龍瑾蹙起劍眉,關切地凝望她泫然欲泣的臉——像是剛死了什麼寵愛的貓狗似的。該不會是病了吧?雖然已是夏初,但天氣變化不定,確有可能是病了。

伸出手探探她的額,竟有些微的熱。是前幾日買來的藥沒發生效用嗎?

“我想休息了。”等他離開後,再大哭一場就行了。想著想著,根本沒發覺龍瑾已不在房裡,逕自踉踉蹌蹌的躺回床上。

過了一會兒,龍瑾拿著感冒藥上來。

“吃了它。”

“不吃,我又沒病。”她煩死了!真想叫他走開。初戀耶!她的初戀就這樣沒了,實在很不值!就因為沒有美得讓人心憐的容貌嗎?那全天下不是有一半以上的女人都像她一樣可憐?

“吃!”

就這麼一個字,讓她乖乖坐起來讓他喂。

不是她真那麼聽話,而是他嚇人的表情逼得她不得不吃,要不然惹毛了他,動起手來,她可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吃完藥後,她乖乖地再躺回去。

像個哄小女兒的老爹一般,龍瑾將新買來的棉被為她蓋好,就怕她受涼了。

“睡吧!”

“給我一個晚安吻吧!”話就這樣衝口而出。

龍瑾拿著杯子的手僵住了,背對著日光燈,實在看不出他眼神的變化。這樣也好,免得自己會害羞,唉!好不容易活了二十四載有餘,才突然撞來個初戀,誰知道下回的戀愛會在幾百年後?何不乾脆留個“永恆”的紀念?

唉!說出來不怕他笑話,她甚至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苦澀的程度就像初生嬰兒般,還是不要告訴他這是她的初吻好了,免得他嘲笑她。

“你想要我?”低沉的男音讓她背脊起了一陣寒意。

“我——”臉紅了紅,聽他說得多肉慾,她才沒那個念頭呢!最多隻是想留個紀念而已,何必說得那麼露骨?

他的眼神一沉,轉身離開她的臥房。

果然!

就連一個紀念也不願施捨給她,什麼初戀嘛!

她趴在枕上放聲大哭,哀掉這份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戀情。

□□□

待下得樓來,外頭天色早暗,凝望醉人夜色,摸黑走向白屋的後院。在後院的雜草中有個隱蔽的地下室,一路走下吊梯,來到石砌的密室——裡頭的擺設很簡單:小型移動式的電腦桌,上頭連著一台電腦及凌亂的電線;再沿著密室的深處走去,有一道長滿青苔的石門,石門的上頭刻著四條龍,雕刻手工很粗糙,有的缺腳,有的又刻了腳。在龍的下方有幾抹飄揚的雲彩,龍的嘴裡則含著寶玉,或紅呈紫,或藍或青。這道門已經有一年之久的時間未曾打開過,門把上早被灰塵重重矇住,也許,再打開的時候就是回家的時候——

“瑾?”龍皋自電腦桌前抬起眼。

“是我。”龍瑾自陰影處走出。“聽龍奕說你把那女孩帶回來了?”

“有人想殺她。”彷彿這句話就可以解釋一切。

龍瑾盯著電腦熒幕,上頭寫著經過篩先後留下的幾個人名。

“你不必替她找出幕後黑手,我們的職責只是保住她的命到標購案結束。”

龍皋的眼神閃了閃,收斂起笑意。

“你無法想像當我知道她遭人下毒時的心情。”

“像是心臟不勝負荷,疼得以為自己就要死去?”龍瑾揣測,想起乍見林沛書吊在老樹上時的古怪心情。

“你也知道那種感受?”龍皋緊抿著唇。“我曾發下誓言,再也不要經驗那種感受。我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我也是吧!”他喃喃道。

“要是能查出原因就好了。”龍皋苦惱地笑笑。“在《北極星》的腦子裡查不出這種感受——”忽地見到擱置在電腦桌上的一個藍色小盒,上頭急促的閃爍黃色的燈光,“啪”地一聲,龍皋將它按下,沒多久,抗議似的黃色燈光忽明忽滅,終至消失。

“龍奕說找到紅龍□了?”改了個話題。

“是找到了。”

“該放那個女人離開了?”

“不。”

“擔心巫師隨時找上她?”

“泰半。”龍瑾停頓半晌,才道:“她叫林沛書。”

“是她?”龍皋吃驚,他是很難這麼吃驚的,畢竟在芸芸眾生中能找到她,也是靠——這裡的人怎麼說的?是緣份吧!這種機率只有幾千萬分之一,一個人一生中是很難碰上這幾千萬之一的,碰上了,只能說是緣份。住在這裡一年,不相信緣份也難。

腦子一轉,他皺起濃眉。

“她擁有紅龍□?”

“是。”

“巫師不會放過她的。”龍皋沉重地說:“我們必須早他一步找到另外兩個許願的玉石。”

“是啊,我們必須找到。”龍瑾的眼神飄向那道石門。

遲早,他們會回家的。
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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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讓龍奕這麼尷尬的!

也許赴沙場戰死都還比受這種恥辱要光榮許多!

誰叫他要答應龍皋的請求,前來赴這種宴會的?說是命令也許並不為過,難說在一年以前,他的職位只需聽命於一人,但——

該死!他到底為什麼會答應的呢?

沒穿過什麼正式的燕尾服,彎彎扭扭的,活像燕子在走路,一點男人的尊嚴都沒有!難道沒有人知道輕便的穿著才該是最好的嗎?尤其對一個武術家而言……

嘆了口氣,按捺住火爆的脾氣,順手要來一杯馬丁尼,獨自走向落地窗前。

龍皋欠他一份情。

在場的都是名流,明的是為了慈善事業,暗地裡是在較勁吧?也許是在比較誰的名利較高較多。他們可知道百年之後,這些名與利都將隨著他們生命的逝去而煙消雲散?

他呢?

他又是在追尋什麼?

活了二十六年,從沒認真思考過自己生存的目的,一直以為活著就是為了克盡他的職責。尤其從二十歲那年正式冠上龍姓之後,他的職責就是維持他所有世界的和平,但他從沒真正快樂過吧?即使從心裡大笑的經驗也不曾有過——

他不該有這種奢求的——

他有一身的榮耀,對他而言,純粹的快樂應該不是最主要的生活目標。

他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姊妹、沒有妻子兒女。

他有的只是光燦無比的榮耀。

他該快樂的。

可是,他真的快樂嗎?

若不是見到龍皋這幾日出奇的開心,想來他也不會如此認真的思考這些吧?

以前的龍皋是笑面匠,成天在他的物理科學中鑽研,這是他的天份,從孩童時期開始,他對科學的興趣就高得嚇人,他天生就該姓龍的;因此在他十六歲那年就已經被內定為龍家人了——但他也不曾真正快樂過吧?

甩了甩頭,懊惱自己紊亂的心緒。一定是最近被那個小鬼頭還有小說家給搞得頭昏腦脹!如果趕走她們能像趕走蚊子一樣輕鬆就好了,連動武也不能——反正他向來就不曾對女人動手,要能動手,他早就付之行動了!那還由得她們在白屋裡作威作福?

輕啜了口馬丁尼,眼神隨意地掃向宴會廳——

然後他嘴裡的酒噴了出來!

該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吧?

那女人很美,至少從背影看是挺美。及腰的長髮,姣好的身材,渾圓的臀部,還有修長的雙腿皆是上上之選,絕對是優秀基因下完美的產物!不過——

她那緊繃的短裙上似乎有那一點——養眼!

拉練沒拉!

要是讓人發現了,肯定她會拼了命的挖地洞躲起來。

不是他沒一副好心腸,這並不關他的事。甚至於他來參加這該死的宴會是另有目的。

他要找出那個想毒死沈如俠的幕後黑手!

陳得騰,K企業的董事長,這回搶標的那筆土地跟K企業預先規劃的高爾夫球場有密切關係。而那塊土地正好位在規劃中的高爾夫球場中央;少了這塊地,恐怕高爾夫球場會因此而夭折,就算他要低價出售土地,恐怕也沒人願意接手。傳說K企業為了高爾夫球場的計劃已經賠上了千萬,要是再失去這塊土地,立時有倒閉之虞。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就是元兇,卻是叄個嫌疑犯裡最有可能的。心很煩,卻發覺目光還停留在那女人身上。

怎麼她還沒發覺?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真的要鑽地洞了。

看她正要走向廳中央,也管不得什麼閒事勿管的金科玉律了!急步邁了過去,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站在那女人身後——

“小姐——”

僵直著背,歐陽紫葛直覺地想轉身怒罵來人。才正要轉身,一雙手按住她單薄的肩膀。

“別轉過來。你—你不該轉過來的。”

“為什麼?”她含怒問道。

“說出來別不好意思,至少為你自己,別尖叫好嗎?”

“尖叫?

“好了。現在別說話,慢慢靠在我身上,知道嗎?”

她憤怒地握緊拳頭。“當著所有人的面前?”

“沒人會注意到我們的。”龍奕有些不耐。

“你以為我會答應?”

“為什麼不?”女人還真難搞!龍奕不禁後悔自己的多事。要出糗就讓她出糗,沒必要為她設想——

“左先生,我想我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了。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

“左先生?小姐,我想你搞錯了——”話還沒說完,發覺按在她肩上的手臂忽地讓她抓起,撐住他的上身,以過肩摔的姿勢想擺脫他。

摔得動嗎?

不是存心輕視,以龍奕一米八六的身高和壯碩的體格,沒有精良高超的技術是甭想摔得動他的,縱使這個擁有高挑身的背影小姐也沒那份力氣,更遑論以他過去身兼的職務來說,要是讓她摔倒在地,他豈不是要去切腹自殺了?

“不要再嘗試了。”他連動都不動。“不是存心嘲笑你,小姐,能不能先放開我的手?恐怕你還沒將我摔過肩,反而先將你的手扭傷了。”

“我——”

“我想我並不認識你吧?”

“不認識?這是哪門子的釣法?”

“釣法?”他疑惑的低喃,還來不及思索它的意思,就遭她以高跟鞋的鞋跟狠狠踩了下去。

他喃喃譏咒著,如果他的腳還安好的話,絕對要讓她一一吻遍他的腳趾來贖罪。

“放開我!不然我就大叫了!”她憤怒地低語。

已經懶得解釋了,幸好他們是站在角落,沒引起多少人注意。於是他乾脆捂住她的嘴,一路拖著她的長髮走到落地窗外。

他不懂得憐香惜玉,也懶得跟她說道理。

他是可以一走了之,任她在裡頭丟臉至死,可是他沒有,也許是僅存的最後一點紳士風度吧!這是說服自己唯一的理由,不然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解釋了。

連瞄一眼都懶得瞄她,也不理剛才是不是拔掉了她幾撮頭髮,直接將她推近可以遮掩半身的盆栽。

連想都沒想,一個巴掌猝不及防地直落在他臉頰上。

他連撫疼的動作都沒有。

“你這個王八蛋!敢這樣對我——”突然,紫葛住了口,愣愣傻傻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你——不是左先生?”

“我該是嗎?”鮮紅的五爪印清楚的烙印在他黑黝的臉頰上。

“不——但你的聲音是他——”這下丟臉丟大了!本以為那個死皮賴臉的左先生,沒想到竟是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可是,他們的聲音如此相像……

“我不是他。”是被冤框的!從沒人敢這樣打他,女人更不曾有過。她是第一個,很勇敢但顯然是活得不耐煩了!敢打他?如果她是男的,他會直接向她挑戰。

該死!

她竟敢打他?

紫葛的臉紅了紅,她是很少臉紅的,至少從小學畢業後就不曾臉紅過。偏偏遇上這男人,唉!怎麼會將他與左大色狼錯認呢?

左大色狼長相俊俏,是陰柔的美。但眼前的男人肯定是混血兒,一頭及肩的黑髮束在身後,冷漠中夾雜一絲不耐的臉龐與一身正式的燕尾服格格不入。他該是那種騁馳在沙場上的戰將,與山為伍,與溪為伴,無拘無束,該是太陽下最勇猛的子民——

沒來由的,她臉又紅了。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戰將?

多傻氣的想法!

偷看一眼他那陽剛氣頗重的臉龐,竟發覺那雙眼神正放肆地打量著她——

隨即將背挺得僵直,任他看個過癮。

她從不覺得自己美,總認為在鏡中的自己是平凡的、普通的,但四周的讚美令她厭煩。從小學起就招惹不少人注目,人們總以“漂亮娃兒”來稱呼她,似乎遺忘了她還有另一個名字!那種叫法像是在叫著沒生命的木雕娃娃一般,彷彿她沒有腦子、沒有思想,有的只是美貌。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都是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瑕疵——這是拍大學畢業照時攝影師的讚美,甚至於因而追求過她。而這些卻是她最不屑一顧的,說她高傲也好,似乎人們忘了——除了美貌之外,她其實和一般普通女人沒什麼差別——渴盼一個自己心中的男人出現,相愛甜蜜,攜手走過人生——

但對象不會是他——

他?

她睜大烏亮的雙眸。怎麼會想到是他呢?與他是素不相識的,甚至交談不到叄十分鐘。是為了他粗獷勇猛的外貌嗎?當然不,想都不想的就否定了。左大色狼陰柔的俊美讓女人更驚豔、更趨之若    。

也許是那雙黑色的瞳孔吧?她偏著頭打量眼前的男人,就算是擁有冷冽嚇人的臉龐,也因為那一雙黑亮鎮定的眸子而讓她心安。

多奇怪的想法!不過是初識而已,卻想將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出來——

“你該道歉的。”口氣不是很客氣,像是不將她看在眼裡。

“是你先嚇著我的。”

“我是為你好。”難得的好心竟受到如此非難。

“揪著我的頭髮是為我好?”

“如果你願意跟我走,就不會這麼難堪了。”

“不是難堪!”是她看錯了嗎?他竟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像是將天下盡踩在腳底下——

他以為他是誰!

天生的王者嗎?

還是上帝?

瞧他揚起一道眉,像在等待她的下文,似乎頗覺有趣。這才讓她想起剛剛只說了一半,於是懊惱地瞪著他,憤怒地喊道:

“當然不是難堪!是痛!你拉得我好痛!”好像是在抱怨,但卻是真的痛。本來是沒什麼感覺的,誰知道一提起,就疼得像是剛掉幾百根青絲似的。

“痛?”龍奕回想他用的力道。應該不是很用力才對,只出了叄分力吧?不過對方是女人——糟!忘了她是個女人!

這是他的不該,他懊惱地想道。他從不對女人動粗的,卻讓她挑起幾分怒火,竟沒注意到她是女人而粗手粗腳——

她是很美,美得懾人心魂,在他的認知裡,那是理所當然的。他身處的世界中,放眼所及幾乎是美女的天下,美得動人,美得讓人起愛憐之心!在他眼裡,女人是沒什麼差別的。面對她時,他也沒有驚豔的感覺,因為他早已習慣視覺上的美感。並不是說真的毫無感覺,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是那雙懾人心魄的明亮眼眸,似乎在許多年以前,更甚者,在遙遠的時代洪流中曾驚鴻一瞥而停下腳步深深眷戀——

他眯起眼,很新奇的感覺!

“無話可說嗎?”她看不慣他高傲的神態。

“你裙子的拉練沒拉——這是我要說的。”依然是面無表情的。

“什麼?”他在說什麼?

“拉練沒拉。”他重複。

腦筋一轉,就算再遲鈍也能揣測出他話裡的意思。幾乎是直覺的,紫葛探手摸向身後的短裙。

拉練真的沒拉!

如果臉頰能燃燒起火的話,紫葛大概就是第一個創造此種奇景的女人。天!她不是羞慚而死就是讓人嘲笑至死!

從沒丟臉到這般田地,偏偏又讓人遇上!

如果可能,她寧可死掉算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龍奕看她的臉蛋嫣紅,連鼻頭都紅了,該不是要哭了吧?對於愛哭的女人,他向來是沒轍的。就是不懂女人為什麼老是為這點小事而臉紅,把拉練拉上不就沒事了嗎?

“我該道歉的。”紫葛小聲的說。恐怕一輩子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吧?!很努力地偷瞥他一眼,發覺他將眼光停在花園上,龐大身軀擋在她面前,應該是為她遮掩吧?

從沒這麼感動過!不過感動歸感動,她還是迅速地拉上了拉練。其實平常不曾粗心大意的,要不是左大色狼忽然闖進香閨,說什麼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不過話說回來,從宴會開始的那一刻起,只見陳老闆的影子,左大色狼卻不知溜到那兒去了。

輕咳了咳,還是道聲謝吧!

“你——我應該感激你的。”紫葛雙眸低垂,不敢直視他。“你是陳老闆的朋友吧?”

“你在跟我說話?”

“是——”

“那就看著我。”

這男人真傲慢!帶絲怒意的抬頭看向他,發覺他嘴角正難得地揚起一絲笑意。

是在笑她嗎?笑她的蠢?笑她的羞慚?

“歐陽紫葛,陳老闆的私人秘書。”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報上了名字。

“龍奕”他簡潔道。雖然不願透露他是哪號人物。那是當然的,他是混進來的,可不想讓人給揪出去。

隨意瞄了一眼廳內,陳得騰總算出來了!二樓書房裡應該是沒人了吧?經過他多方的探聽,知道保險櫃是放在這棟別墅裡的某個地方,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找出些蛛絲馬跡吧?

獨自沉思著,心裡正納悶為何事業成功的人幾乎都擁有不少共同點時,身後忽地起了動靜,正待回頭一探,當頭砸過來的盆栽正中目標——

□□□

探險是如俠的最愛!

在鬼屋裡探險的確有些危險,不過她向來就是膽大之人,也許真能查出什麼寶藏也說不定。誰叫她近來的日子太過無聊,一天到晚待在鬼屋不生厭才怪!以為龍皋會陪著她,才不呢!由於食物中毒的關係而請了假,終日待在鬼屋,但沒兩天功夫就活蹦亂跳了!白天沒看見的龍皋的身影,以為他又回去教課,細問之下才知道他早辭了老師的職務。問他幹麼辭職?得到的回答只是一抹淡笑,聲言當初是為了保護她才到學校教課的,現在人不在學校了,他留在聖修也沒什麼意義——

到底白天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他是死去哪裡了?

喔!她終於發現秘密了。

還是從窗口偷窺才知道的呢。

原來鬼屋後院的雜草中還有一道地下入口。多刺激啊!神秘的密室不知隱藏著什麼秘密,也許跟寶藏有關也說不定。

她老早就想探查其中的神秘,不過在那之前,她實在非常好奇那個女人是誰?聽說給關在西邊的房裡,每天由那個撲克牌臉送叄餐上去。不曾見過她,也許今晚就是個好機會,幾分鐘前親眼目睹龍皋和那個撲克牌臉走進地下入口,現在當然是探查的好時機!

於是乎,拎著布鞋,像是做賊似地悄然踱向西邊的房間。

被關起來了嗎?

以這種老舊的房子而言,還有鎖就已經是很不得了了。想她第一晚住在這鬼屋裡,門板搖搖欲墜,問龍皋門鎖在哪裡?他還很好笑的回答她——“沒人會侵犯你”,氣得她哇哇大叫!

說得好像她乏人問津似的。

好歹她長得也算馬馬虎虎過得去吧?竟然這樣說她!不過想想也許是因為年紀小的關係,小嗎?已經十八歲了,當然能談戀愛啦,雖然相差足足有十歲,那還不簡單!他活到一百歲,她只要活到九十歲就可以了,相偕白頭,多美好的事——等等!那豈不是在說自己真的愛上龍皋了嗎?

她會愛上他?

煩死人的問題!乾脆暫的拋一旁。她這種個性的好處之一就是——解決不了的問題扔在一旁,交給別人來解決。

也許該仔細問問龍皋才對——

來到西邊的房間,看見那扇朽木,那也能叫門?當柴燒還能有些用處,能鎖門?打死她都不相信!這也能關住那個女人?

她好奇的輕輕推開那扇“門”,不推則已,一推——啪的一聲,終於壽終正寢!迴歸自然了。

“是你?”林沛書驚訝地從書桌前抬起眼來。

“你認識我?”如俠一蹦一跳地跳進房裡。

“我當然認識——你怎麼也在這裡?”她睜大眼。“難不成也是被綁架的?”

“綁架?”

“大皮鞋真是太過份了!就算拿不到贖金,也不該綁架你啊。”沛書難得生氣。

“喂,大皮鞋是誰?”

“就是冰塊臉嘛。”林沛書站起來,收起稿紙。“把我關在這裡也就夠了。最近我可是很荒廢責任,沒盡半點肉票的職責,怎麼能又綁架你呢,太沒職業道德了吧?”

“肉票的職責?”如俠聽得是一頭霧水。

“就是逃跑啊。”

“你想逃跑?”她順著沛書的口氣問。誰叫她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這女人在想什麼!

“對!”沛書用力點點頭,像下了決心。“我們逃跑吧!”看似迷糊的臉蛋竟有一絲堅決,甚至握緊如俠的雙手。

“等等,我還沒搞清楚呢——”

“就算住在這裡叄餐溫飽,不用天天吃泡麵,外帶附贈水果,但也不能讓大皮鞋繼續誤陷下去——”

骨碌碌的眼珠子轉啊轉地,如俠皺起一張小臉。

“大皮鞋該不是指龍皋吧?”

“他是誰?我說的是龍瑾。”沛書一臉吃驚。“你是說除了龍瑾、龍奕之外,還有幫兇?”完蛋了!那不是逃不了了嗎?

“龍哥才不是幫兇呢。”好歹也要為龍皋申辯一下。

“你不是被綁起來的?”

“是被扛來的。”想了想,又改口:“也不能算啦。龍哥也是為我好嘛,我最初也是不太甘願,不過既然有寶藏的話——”

“寶藏?”

“就是什麼紅龍□的事啊!那裡頭隱藏天大的秘密,也許有富可敵國的寶藏呢。”說到寶藏,就不覺兩眼閃閃發亮。

說她不貪錢是騙人的,要是能有享不盡的富貴,也不必絞盡腦汁偷拍龍皋的照片啦。拍幾張照又不會死人,幹嘛見她拍照就抽底片?

“寶藏?”沛書感到莫名其妙。

“是啊。只要找到藍龍玉、青龍石,拿到寶藏的日子也就為期不遠了。因為你是龍瑾的女人,所以我才告訴你的唷。”

“我不是龍瑾的女人!”沛書急切地澄清。

“那是龍奕的女人嘍?”只要不是龍皋的,一切都好商量。

“我是肉票。他們是綁架犯,你還不懂嗎?”想起龍瑾告訴她那墜子是許願玉石,就令她難過得想掉淚!為什麼要騙她?怕她不交出墜子嗎?虧她這些日子以來已逐漸信賴他,甚至連逃跑的念頭都快打消了……吃好住好是部份原因,不過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可以天天看到他。雖然他的外表看起來挺冷挺酷的,但久而久之,卻讓她有了依賴感。

天!她幾乎無法想像若回到過去那種沒有他的日子要怎麼過!

可是——他是綁匪,而她是肉票,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的。

更可恨的是——他竟還欺騙她——

她打從骨髓裡頭恨死他了!

“你沒事吧?”如俠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想辦法逃吧!”她已經決定好要逃跑了。

“等等——”沈如俠沒想到她個頭小,力氣還滿大的!

“我不想逃啦,我要挖寶藏啦!”如俠一時“忘情”的大聲喊叫。

“怎能再留在這裡呢?要是讓他們發覺了,想逃都逃不了!”

“等等啦,龍哥——”要下樓之前得先穿過二樓的走道,那地方真不是人走的!要是沒看清楚,準會踏到腐朽的木塊。

很不幸的,如俠就是這個倒霉鬼!

尖叫聲中,如俠發覺自己成為自由落體,急速地墜落當中木悄不斷打到她白嫩的臉上,像是有一群蜜蜂在螫她似的,痛死她了!幸虧她“眼明手快”地及時抓到了走道邊緣的木板!不然從二樓掉下去,不死也剩半條命!可是——就這樣懸在空中,也怪恐怖的——

她可不想當什麼空中飛人!

她怕死了!

“你——還好吧?”囁嚅的低語聲。

勉強抬起了頭,才發覺沛書跌坐在木塊邊緣,比起她的情況是好了些,不過也差不到哪裡去,要是再動上一動,可能也難逃掉落的命運!

慘了!現在可好了,唯一能救她們的男人全躲在那該死的地下室裡。

“我——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太沖動,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沛書蒼白著臉說道,連瞄也不敢的正襟危坐。她有懼高症!也許這次會摔死在這裡也說不定。想起上回還有龍瑾可以救她,現在呢?大概只能等死吧!

用力吸吸鼻頭,不是為自己快死了而覺得難過,而是為了龍瑾,大概臨死之前心靈一片清明吧,突然發覺她好想見見龍瑾,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她一定是愛上龍瑾了!

天!她竟然真的愛上綁架她的男人!她大概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女人了——

“如果能保個意外險就好了。”如俠喃喃自語。臨死之前,還想著錢嗎?當然不,如果保了意外險,受益人的名字一定是龍皋。他一定很窮,窮到想用寶藏發跡,窮到湊不出錢翻修白屋。當然啦,如果不幸她死後,他能偶爾想起她是最好的了,在他心底有那麼一個角落給她停佇也算是一種幸福的吧——

“這在搞什麼——小東西!”深沉的恐懼再次流露在他俊美的臉龐上。從來不懂得恐懼為何物,但這段日子來竟讓這小丫頭嚇了兩次!

該死!

“龍哥……”一見到龍皋,沈如俠終於鬆了口氣。

“該死的!”跟隨進來的龍瑾一見這等狀況,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尤其看見懸在上方的沛書,他心裡像是狠狠地被人抽了一鞭。

她有懼高症!

“慢慢地爬回去”他沉聲命令。

“我不敢!”很懦弱地承認,只要能見到他,即使讓他知道她的懦弱也不在乎了。

“你敢不聽我的話?”

“我們之間又沒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沛書大聲地喊。

“爬進去!”

“我不要!”

“聽我的話,沿著牆慢慢地爬到樓梯口,聽見了嗎?”龍瑾威嚴地下令,寒潭似的雙眸痛苦地看著她。

“我有懼高症!”她流下眼淚,恐懼地說。他怎能叫爬下樓?那不是擺明要嚇死她嗎?

“我知道。”他的語氣緩和了些,帶來安撫的作用。“你必須爬到樓梯那邊,我在那裡等你,聽見了嗎?”

“我不要。”

像下了決定似的,龍瑾沉聲道:“你爬過去我就放你走。”

“真的?”

“你懷疑我說的話?”

“那我更不走了。”她大聲宣佈。

“沛書……”

“我要繼續留在這裡,而且你不必須答應一件事。”

“你是在威脅我?”

“你不答應我就不爬。”

她瘋了不成?還是真給嚇瘋了?龍瑾嘴角一抿。

“慢慢地爬到樓梯那邊,不要慌,聽見一沒?”

她喜上眉梢。

“你是答應了?”多好!偷瞄一眼他的神色,不會是氣瘋了吧?這不瞄還好,一瞄即天旋地轉,差點沒昏了過去!

老天!那麼高的高度,手心都發汗了!

“不要看!”龍瑾快氣瘋了,或者可以說是快被她嚇瘋了!

沛書吞了吞口水,很努力地將自己縮成一團,用狗爬式的方式緩緩地爬離邊緣。

“我——不行啦——”懼高症豈是一二天就可以克服的!

“說說話。”

“要說什麼?”她傻傻地問。

“任何話題都可以。你的家人朋友?”他快步走至樓梯下。如果不是擔心自己的重量會壓垮走道上的木板,他早衝上二樓抱她下來。

該死!這是什麼心理?

沛書聽話地背出家譜,連叄代以外的表親都一字不漏地背出來,一路朝目標前進。

“我是不是也要背出家譜,然後爬過去?”如俠擔心地問。心想連爬上走道都不可能了,也許往下跳還有一線生機呢?

“傻丫頭,你跳下來。”龍皋沉住氣。

“你想我死?”

“我會接住你。”

“你是捕手嗎?”

“不是。”

“那你一定玩過接人遊戲嘍?”她不抱任何期盼地問。

“我沒有。小東西——”

“白痴才跳!我不想死。”

“你不相信我?”

“當然不信。我自己的命絕不會任人宰割。”她好累,真想鬆手,可是……

該相信他嗎?

也許相信了他就等於把命奉送給他——

“小東西——”他必須說服她跳下來。該死!她賃什麼理由要信賴他?

“好吧,我跳好了。你一定要好好接住我唷。”

“我會接住你的。”

“也許十年後再想起這幅景象,會大笑叄聲也說不定。”

“跳吧,小東西。”他張開臂膀。

好吧,跳就跳,大不了——大不了跌斷脖子就是了。

默數一二叄,不!再數一次好了,她緊閉眼睛,一、二、二又二分之一,認了!算了!能死在龍皋懷裡也算美事一樁吧——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想我?”她問,“沈如俠!”連名帶姓地叫是因為動怒了。

“好吧,你要接住我。”如果能接住她的話,就嫁給他吧!

嫁給他?

這倒是個好主意。

不過還是先別跟他說,萬一他存心漏接怎麼辦?

有了這層鼓勵後,如俠緊緊閉上眼睛,心一橫,手一鬆,墜落——

他會接住她的。

她對他有信心。

“可以張開眼了,小東西。”龍皋緊緊摟住她小小的身子。

先是睜開了一隻眼睛,見到的便是龍皋的花色襯衫,天!他把她抱這麼緊,害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還活著嗎?”她問,很自然地抱住他。

“你是活著。”等他的心臟平復下來,她就得受罰!

他的心臟無法常常負荷這種偶發的危險!這該死的小丫頭以為她在做什麼?吊在半空中好玩嗎?從沒被嚇過的經驗,倒教這小丫頭一而再、再而叄的刺激神經。也許還未過半百就讓她給嚇死了!

“我活著?”她嘻嘻偷笑著。

算你倒霉了!龍哥。

“疼嗎?”驚愕的發覺白裡透紅的臉頰上竟有一絲血漬。

“當然疼,你不說還不疼呢——龍哥,你會娶我吧?”

擦拭她臉頰上血漬的手忽地停頓。

“你在說什麼?”

“這是你的義務,龍哥。”她很理所當然地說:“畢竟這是你的屋子嘛,既是你的屋子讓我毀了容,你當然有責任照顧我下半輩子嘛。”

她要做他的唯一!而他也將成為她的唯一。

這是神的旨意,要不然也不會讓他接住她,不是嗎?
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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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從沒人能將龍瑾的心震得如此七葷八素,恐懼得一如——該怎麼形容呢?

一直以為跳動的心臟不過是象徵生命的存在而已,一旦心跳停止,也是告別生命的時候!但又怎知那股恐懼像是極不懷好意地攫住他的心不放,像是在嘲弄他的無知、譏笑他的無能——

該死!即使是現在,那股深沉的恐懼仍緊纏著他不放。這是什麼感覺?他向來無病無痛的,這點他肯定得很。那麼,這種莫名的難受又是怎麼一回事?

是——為了她嗎?

看著面前又氣又惱的沛書,龍瑾實在很想狠狠地搖晃她,讓她明白剛才的險境有多嚇人!如果不幸從二樓跌落——

他甚至不敢去深想!他到底是那裡不對勁了?

從遇上她的那一刻起,天地全變了樣,他甚至——甚至為她擔心起來……

該死!

“你騙我!”在嚇人的沉默中,林沛書開口指控了。什麼叫不知死活?看她現在的情況就知道了!竟有膽子在龍瑾盛怒之中指控他?難不成真不想活了?

“我——騙——你?”一字一字拖得長長的。掐死人的衝動正危險的醞釀中,憑著僅存在自制力才沒讓她見識到什麼叫狂怒!

她竟敢說他欺騙她?

偏偏林沛書還渾然不覺一場風暴即將到來,仍很認真地點點頭,煩惱地絞著雙手,思考著該如何啟開才妥當。

“你很想要我的紅龍□?”

“那又如何?”他冷冷地問。

“所以你騙我那是可以許願的玉石?”她皺皺鼻頭,猶不知死活地步步走向龍瑾怒火的引爆線上。

深沉的眼一眯,打從抱著她進房以來——二樓是暫時封閉了,所以暫時抱著受到驚嚇的她來他的房間。但現在他開始懷疑到底是誰受到了驚嚇——

她甚至在質問他!

“答不出來是因為找不出藉口嗎?”拚命絞著雙手,眼淚已經快掉下來了。

她哭不是因為被他給嚇哭。一直都很信任他的,要不然她老早就以肉票的身分逃跑了,何必還留在這裡?還不是為了“初戀情懷”——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人。想想,連暗戀的經驗也不曾有過,能觸動她心絃已是不易,沒想到他竟然騙她!

他騙她那是許願的玉石!

他竟然騙她!

“別哭!”他低吼,卻換來反效果。天!這女人是發了什麼瘋?眼淚鼻涕直流,像是受到莫大委屈!

他才是那個受委屈的人啊!

一個大步跨向前,抓住她單薄的肩,低聲咆哮道:“我叫你別哭聽見了沒?”就是見不得她掉淚!

“我就是愛哭,你能拿我怎麼辦?”存心跟他槓上擬的,眼淚愈掉愈多,幾乎要氾濫成災了,還不怕死的抹了一把鼻涕擦在他的襯衫上,算是報復吧!

“該死!我不准你哭。”說完,咒罵一聲,俯下頭,粗暴而熾熱的封住她的唇,狂亂的將埋藏的莫名情感傾注在這一吻中。是的,他承認他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卑鄙,他恬不知恥,強迫這女人接受他,不讓她有任何退縮的餘地。天知道他忍耐了多久?就算要當聖人也得有個限度!從她住到白屋的那一刻起……應該是更久以前,那名叫林沛書的女人便深入他的腦髓,再也揮不去……

嚐到鹹澀的味道,才發現是自己咬破她紅腫的朱唇,眼一沉,滿腔激情化為心憐的柔情,摟住她柔軟的身軀。

“我——不是有意弄疼你。”貼著她的唇低喃,眼底掩不住的歉疚。

她迷迷濛濛的望著他,早忘了先前的爭執,傻氣地問道:“你喜歡我嗎?”

“喜歡。”他吻去她的淚。

“我愛你,龍瑾。”說出來後才覺得尷尬莫名。本來是不想說的,根據市調,初戀的成功機率幾乎不到百分之零點一!尤其他又是綁匪,跟綁匪談戀愛是不會有好結果的。當然啦,如果能勸他改邪歸正,又是另當別論了,但首要前提他應該愛她的——他愛她嗎?

有人會愛上有些傻氣、有些迷糊、又有點工作狂的女人嗎?

由龍瑾震驚愕然的臉龐大概就可以看出來了吧?只在這短短的幾秒鐘間,原本的親密竟成了一尺遠的距離!又不是躲愛滋病,何必跑得這般快!

他傷了她的心。

他不愛她!

她卻愛他!

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

“不准哭!”

“我哭又不關你的事!”她使性子地叫道。反正從小到大,她也沒使過多少性子,難得使一次,應該不算過分吧?

淚眼迷濛中,她看見了房裡亂七八糟的擺設,隨手拿起桌上的燭台——反正又值不了多少錢,算是洩憤好了,用力地朝他扔去。

“沛書!”幸虧他閃得快。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吻我?這是我的初吻耶。”接著是茶壺。

“冷靜點——”龍瑾矯捷地接住飛來的茶壺,扔在一旁。

“從來沒有人敢吻我!小學六年級時坐在隔壁的小男生想偷吻我,被我打斷腿,你竟敢未經我允許就奪去我的吻!”愈說愈生氣,好似不愛她就犯了什麼天大的罪刑似的!眼角一瞄到木製的椅子,將它抬起來用力扔了過去!才不管他受傷了沒?被砸到最好,讓他看看傷女人心的後果有多可怕!

不愛她卻吻她,難不成是對她有慾望?

是有這個可能!雖然她長相不是絕美身高也達不到標準,但是好歹也算是個女人啊,起碼還有那麼一點女人的魅力存在嘛!應該生氣嗎?

從來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表示對她有慾望,這種事是頭一回遇上,該喜該怒還在評估當中,不過,看他輕易閃過去的木椅,心裡實在很不舒服。

他竟敢偷吻她!

沒經過她的同意,他怎麼可以這麼——

想起那個吻就臉紅!一時也沒細想,竟打起窗前書桌的主意,於是很努力、很費力地想抬起書桌朝他扔去。

“你想做什麼?”龍瑾已經不感到吃驚了,也許是一天之內受到太多的驚愕,已經麻木了!

“你沒長眼睛嗎?”

’你瘋了!”

她脹紅著臉,累得半死還搬不起笨重的書桌。

實在受不住她這麼虐待自己,龍瑾輕嘆口氣,舉步走了過去。

“你不要過來!”她大叫道。

“沛書!”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呵?

“都是你啦。本來想一輩子都不談戀愛的,但是碰上你之後——”眼眶裡忍不住一片溼意。“你沒聽說過愛是一體兩面的嗎?現在我不愛你,我恨死你了!”

龍瑾的冰塊臉已經有了裂痕。

多奇怪的一句話!僅僅一句恨死你了,就像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那般難受。那是什麼感覺?陌生極了。如果可能,他很希望她能收回那句話。

她恨他!

他的嘴角緊抿成一直線。

“你苦著一張臉幹嘛?”反正心碎了,膽子也就跟著大了,就算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也不在乎。既然搬不動桌子好吧,那就離開這裡算了!也許回覆以往的日子就能忘掉他吧?

“你要寶藏是嗎?”她扯下胸前的墜子扔給他。“紅龍□給你!你可以放我走了吧?”她紅著眼睛道。

“你不能走。”

“為什麼?怕我揭發你嗎?”沒想到第一個愛上的竟是這種男人!“你放心,我對寶藏一點興趣也沒有,更不會去報警,畢竟你只是傷了我的心而已。”用力抹去眼淚鼻涕,很不服氣自己在他心底竟連小小的寶藏也比不上!

“你不能走。”他重複道。

“你以為這棟破屋能關得了我嗎?它甚至連鎖也沒有!要逃是很容易的——”說了不該說的話,之所以知道不該說,是因為看見龍瑾的臉一沉。

“馬上就會裝鎖了。”是打定主意不讓她離開了。

“你——”她氣死了!再顧不得彼此身材體格的懸殊,竟跑到他面前拚命地捶著他,口裡直嚷著“我恨死你了”,又捶又踢,看他站得像石膏像,動也不動,好似一點也不疼,竟一時失了魂,用力地狠咬一口他的手臂。

他竟連叫都不叫。

不疼,嗎?

悄悄地看一眼他木然的神色,再低頭一望道血痕,驚呼:“你流血了!不流血才怪,剛才她用了多大的力咬下去的,不流血才是奇蹟呢!

什麼怨什麼恨暫擱一旁,心裡還是很捨不得他受傷的!

很不安地瞄他一眼,他看起來似乎不痛不癢,該不會趁她不備,狠狠抽她一頓吧?反正他又不愛她,就算打死她也不無可能。這想法明顯地流露在她脆弱的臉上,惹得他怒吼一聲。

“我不會打你!”他低吼!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她一臉震驚。

“你不可以讀我的心。”她一直認為他會讀心術的,要不然為什麼總是能猜到她在想些什麼呢!

龍瑾抿了抿唇,已經放棄和她說理。

對她,除了無奈之外,那股莫名的情感陌生得叫他驚悸。那是什麼感覺?是性嗎?不否認想擁有她,但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些什麼吧?難受得心煩的感受。

該死!他甚至不曾產生這種古怪的保護慾望,想將她納入他豐厚的羽翼之下。

是——愛嗎?

頓時,他的臉色泛白了。

看他臉色是愈來愈難看,該不是病了吧?

她忍不住正要開口“關心”一下,突然聽見客廳傳來的騷動聲——還有如俠的尖叫聲,嚇得彈跳了起來。

“不准出來!”扔下這句話,龍瑾臭著一張臉大步走了出去。

不准出去?太看扁她了吧?既然打算要逃出去,就不會乖乖聽他的話,反正她又不是他老婆!再說那扇破門也關不住她。

實在忍不住好奇,說不定是那個外國男人在欺負如俠,能袖手旁觀嗎?同為女性加上天生的俠義心,下定決心非得出去瞧瞧不可,不過話說回來,能這樣手無寸鐵的出去嗎?當然不能!也不是存心貶低自己,天生就是拿筆的料,能拿筆打人嗎?不笑死人才怪。四處張望一番,瞥見先前拿來砸龍瑾的木椅,就馬馬虎虎湊和著用好了。

還不算費力的舉起那小木椅,“正大光明”地跑出龍瑾的臥房。

一出來——不出來還好,一出來就被嚇得心臟差點停擺。站在客廳中央的不是龍奕還會是誰?

他的肩上扛著一個女人,他的臉……他的臉流滿了血,活像剛從地獄爬出來的復仇使者。尤其他充滿血絲的眼珠正看向她——她嚇得彈跳起來。很窩囊、很可笑的竟脫口尖叫一聲,兩眼一翻,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沛書!”龍瑾及時摟住她。該死!他已經拿她沒轍了。

“難怪她會昏倒,你這副模樣不嚇死人就不錯了。”如俠嘲笑他。

不是她沒同情心,誰叫龍奕早不來晚不來,偏選這個時候來?想她“劫後餘生”好不容易才發覺自己心之所繫,應該算是戀愛吧?想想,要是能嫁給龍皋,豈不發死?所謂“發死”,就是恁他俊俏的外貌用餬口飯吃是不成問題的,甚至要拿他照片去拍賣,他也不敢說話。當然啦!或許這種想法有些異想天開不切實際,不過誰叫他賭輸了上帝的旨意,幸運地接住她。他們的緣份是天定的,誰也改不了啦!

龍奕撇撇唇,出奇溫柔的將扛在肩上的女人輕放在沙發上。

“她是誰?”龍皋蹙起眉問。

“陳得勝的私人秘書吧,我想,他抹去臉上凝固的血塊。那一去還不是普通的輕,他想。

“陳得勝?龍哥,你跟陳得勝認識啊?”那不是陳發財的老爹嗎?如俠嘴裡問著,一雙眼睛早在打量躺在沙發上的絕色女子。

天!還真不是普通的漂亮!該怎麼說呢?美女大致分兩種,一種是美得動人,不過是那種像木頭娃娃的美,沒有自己的本性,那種美女不出叄天就看膩了。另一種則是美得亮眼,美得有個性,天生就有魅力迷惑男人——偷偷瞄一眼龍皋,男人都是喜歡美女的,雖然她沈如俠眼就是眼,鼻就是鼻,嘴就是嘴,最多也只能算是清純的娃娃臉。不過她還年輕,芳齡十八而已,日子還長得很,也許十年後,不,五年後也是美女一個呢。

想了想,頗覺有理,跑到龍皋身邊,也不理他一臉嚴峻,就用手捂住他的雙眼。

“我不准你看她。”她耍賴似地叫。

“龍皋拉下她的小手,她的手好小好軟,激起他心中的——該怎麼說?也許是憐惜之意,也許是疼愛——多奇特的想法!他必須找到許願的玉石,但如今只想徹徹底底地吻她!該死,他竟然對她有慾望!

“龍哥?”看他的眼神古怪,古怪到連她也忍不住害臊……怪了!幹嘛害臊?

“小東西,你先回房間。”他的聲音有些啞。

“我的房間在二樓耶,龍哥,你想我再摔一次?”不依的大叫。誰叫他心不在焉?該不會是在想那個女人吧?

“到我房間吧,你們也好有個照應。”龍瑾說道,將沛書抱了起來。

瞄了一眼龍瑾,再看龍奕,最後把眼光移到龍皋臉上。很奇怪唷,看他們的表情似乎不想讓她在場,眼珠子悄悄轉了轉——須知沈如俠與好奇寶寶是劃上等號的,愈是不讓她知道,她愈是想去挖掘,也許——是跟寶藏有關也說不定。

“小東西?”

“好吧,反正我也想睡了。”故意大聲地說,還打個哈欠,揉揉愛睏的眼睛來讓他們信服。

反正向來就不是乖寶寶,既然他們存心不讓她聽寶藏的事,她就偏愛聽,不過,要是她死賴在這兒,只怕他們連一個字都不會說,不如——

龍皋寵愛地揉揉她的頭髮,溫和地笑道:“折騰一天,他也該去休息了。”

敢情他信以為真?

如俠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跟著龍瑾走進那間破房間,等龍瑾回到客廳後,便急忙跑到那扇破門前——本來是想將它踢開,不過為免他們發覺,還是將耳朵靠著破門的大洞上偷聽——事實上,這種作法是多此一舉,別說白屋的隔音設備不好,這扇薄薄的木門又能擋去多少聲音?這是他們的疏忽——嗯,該說她聰明。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惹得一身傷回來?”龍皋壓低聲音問道。不是怕如俠偷聽,而是擔心吵醒她。

“叫盆栽給打傷了。”龍奕蹲在那女人面前,輕撫她的長髮。“她讓人給催眠了。”

“催眠?”

“除了這項解釋,這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前一刻甚至還感覺不出她的殺氣,下一刻她卻拿著盆栽不要命的攻擊我——她不是我的對手,也沒學過功夫,只是拚了命的想致我於死地,不惜傷害自己——”想起之前任他怎麼叫,那雙茫然的美目依然呆滯,他的心沒來由的揪痛了起來。

“真的是讓人給催眠了?”龍瑾眼一眯。“有人存心想置你於死地?”

龍奕眼底染上一抹狂暴——

“是巫師。”他咬牙道:“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會以我們龍家叄人作為催眠的咒語,至少在這個世紀裡沒有——你們應該猜到陳得勝別墅的庭園裡種植的花草了吧?”

“別告訴我那是毒性植物。”龍皋喃喃道。

“夾竹桃、芫花、茵芋,還有不少看不出品種的花花草草。這些鬼玩藝兒是他的寶貝,他應該是不會離這裡太遠了。”

“也該是時候了。”龍瑾若有所思。“問題是陳得勝怎麼會招惹到他的?”

“對他或對我們而言,冒險穿越叄個世紀來到這裡,最終目的是為了找到許願的玉石。憑巫師一個人要在人海茫茫中尋找叄顆玉石。除非有龐大的勢力幫助他,否則,就算花上個幾百年也不可能找出許願的玉石。”龍皋推敲。

“也許陳得勝也被催眠了?”

“也有可能他說服了陳得勝二十叄世紀的存在,畢竟許願的玉石對於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人類而言,是無價之寶。”

“是有這個可能。”龍瑾想起房裡的女人。“事情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找到巫師,還有另外兩塊玉石後,也該是我們回去的時候了。”心裡竟有些不捨。

“是啊,回到二十叄世紀——”龍奕喃喃道,眼神忽地飄到紫葛身上。雖然是低喃,不過如俠卻聽得一清二楚!一顆心差點給震到天外,再也回不來了!

二十叄世紀?

他們沒搞錯吧?現在是二十世紀末耶!要照他們的說法,她豈不是早他們叄百年的古人?被埋在墳墓裡的古董應該是她才對,這——只是玩笑話吧?

幸虧她還有點理智,不然早衝出去問個仔細了。八成龍皋發覺她在偷聽,故意嚇唬她的,嚇人也不是這麼個嚇法嘛,要是失了魂,就算收驚也收不回來了,那時候他負責啊?

心裡咕噥著罵他沒良心,再將眼珠貼近木門上的小洞孔——本來以為龍皋會笑嘻嘻的,玩笑話嘛!不笑就不叫開玩笑了!不瞧還好,這一瞧——天啊!向來愛笑的臉龐竟然變得比龍瑾還“冰塊”,那是她所認識的龍皋嗎?

好像是認真的耶,腦筋轉了轉——再轉了轉,愈想愈可怕,愈想愈——二十叄世紀耶!

忽然覺得身子有些搖晃,就連腦袋瓜子好像也有點模糊起來。完了!她要暈倒了!不!不能暈倒,要是在這裡暈倒,萬一讓龍皋發覺她在偷聽怎麼辦?

硬撐著小小的身子,正要離開木門,才發現不知何時那個小說家也醒了過來,貼在門板上偷聽。

二人對望一眼,互看白得能嚇鬼的臉色,然後搖搖擺擺的扶著彼此,走到床邊。

“咚咚”兩聲,二人倒向床鋪,再也不省人事了。
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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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尖叫了一聲,如俠猛地睜開眼。

“醒來了?”在夜色下,低沉的嗓音竟猶在耳邊——該不是在作夢吧?

“小東西?”真的是近在耳邊。

如俠眨了眨眼,納悶今晚的枕頭為什麼特別暖和,而且還不只是暖和,還——會動呢!一路摸索上去,愈摸愈不對勁,愈摸愈像人體,好像還有眼睛、鼻子、嘴——

“龍哥!”猛地抬起頭,撞到他的下巴,引起一聲悶哼。

“小歸小,力氣倒大得很。”龍皋語似抱怨。

“你——你怎麼在這裡?”黑暗中她臉紅了。從小到大,她還沒跟人同床過,這龍皋竟然也不問問的意見。

“這是我的床。”他懶懶地說。

“可是我睡在這裡啊!”仰起臉看著他的臉,開口抗議。應該是他的臉吧?也不開盞燈,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不過話說回來,也挺慶幸他沒開燈,要不然她的臉紅不是叫他全看光了!更別談她的身子突然緊張起來,像是木雕似的都不敢動呢。

“這是雙人床吧?小東西。”

“那——那又如何?”用力吞嚥口水。“你——是君子吧?”

“我從沒說過。”一雙手臂橫了過來,將她摟近,緊貼在他的胸前——胸前?先前還沒注意到,現在再輕輕摸一下光滑的身體,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再摸一下……

“你沒穿衣服!”

“值得大驚小怪嗎?”龍皋打哈欠,“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可是……”忍不住又抬起頭,不然準會悶死在他懷裡,不抬還好,一抬又撞到他的下巴。

“可是?”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懷疑它瘀青的程度。

“你不該在這裡的!”

“看來又要回到原話題了。”他喃喃道。

“我—我從沒跟人同床過嘛,而且——而且你還沒答應我的求婚……”

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怪誰?還不是怪他!

龍皋大笑出聲,震動的胸膛差點把她壓扁。

“小東西你以為我想做什麼?”

她的臉紅了紅,瞪著他。

“沒什麼好笑的。我承認我的年紀是小了點,也沒龍奕帶回來的那女人漂亮,不過娶了我,絕對有好處的。

“我不能娶你。”

“因為你是二十叄世紀的人嗎?”才一說出口,她隨即感到床鋪震動!龍皋迅速下床開燈,旋過身,那張英俊的臉龐寫滿嚴厲。

說沒被嚇倒是謊話,沈如俠很不安地悄悄拉起薄毯緊緊裹住自己,彷彿它可以保護她似的。

“你不會為了這個而想殺人滅口吧?”看多了類似電影,腦袋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深沉如海的眸子須臾也不離的凝視著她。

“我——”舌頭又打結了。她的膽子到哪去了?鼓起最大的勇氣昂起頭,回答他:

“是你告訴我的。誰叫你說話這麼大聲,以為沒人偷聽——不!我的意思是,以為不會吵醒我嗎?”

他逼近她。

“你偷聽?”

“我——蒼白的臉染上一抹紅霞。”我承認偷聽,但我可沒想到會聽見你們是外星人——不是啦!是二十叄世紀人的事嘛,我以為你們會談寶藏的事。”他不會真殺她滅口吧?她可是很可憐兮兮的愛著他呢。

“沒有寶藏。”

“可是你不是說——”

“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

“那紅龍□是——”

“許願的玉石,小東西,你不該知道的。”他沉痛地低語。

恐懼地睜大圓眼,顫抖地望著他。

“你想殺我滅口?”白痴!她是白痴!什麼好奇心嘛!總有一天會害死她,現在好了吧?她死定了!還是死在自己愛的男人手裡!

想她命運多坎坷,才芳齡一十八,就要跟這個世界說拜拜,甚至連遺言都還沒寫上呢……

“你這顆小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龍皋大步跨近,捧起她的圓臉,無奈又好笑地嘆息,“殺你滅口?是誰告訴你我會殺你滅口?”

“電影上都這麼演的嘛。”她照實說,不敢移動半釐,免得他動怒。

“傻瓜,我沒有理由讓你死。”

“你不怕我洩密?想想,要是我一不小心說溜嘴,說不定軍隊就會來捉你回去研究也不一定。”她紅著臉,瞪著他剛毅的下巴。不然還能往哪兒瞄?下面嗎?從小到大,唸的都是女子學校,連男人裸體都沒見過,臉不紅才怪!

“你在鼓勵我殺你滅口?”

“當然不是!”靈光一閃,好妙計!“龍哥,乾脆你娶了我,成了你老婆,跟你成為生命共同體啦。這樣一來,我也算是二十叄世紀的人,那樣我也就不會出賣你,你說,這方法好不好?”嫁給他的念頭更強烈了。

想想他又不是外星人,都是人類嘛,只是小了她叄百年的歲數,再說,要是嫁給了他,說不定可以到二十叄世紀觀光——

“龍哥,你們的飛碟在哪兒?我可以看看嗎?”簡直興奮極了!沒辦法,誰叫她好奇心旺盛,連死也不怕了。

龍皋不知該苦笑還是痛哭。

她竟然不怕他的身分!

瞧她先前還閃閃躲躲,一臉嚇得要死的可憐模樣,正想安慰她幾句,沒想到她翻臉比翻書還快,唉!看來自己是永遠也無法追上她神速的思緒。

“龍哥?”

“沒有飛碟?”

“沒有?”腦袋一轉,又問,“那你們是坐時光機嘍?”

“時光機?”

“就是《回到未來》嘛!龍哥,你看過那部片子了沒?‘嗖’的一下,就飛到未來,該不是你那輛老爺車吧?難怪你說什麼也不願換掉那輛破車,原來它就是時光機。好龍哥,明天你載我去開開眼界吧,二十叄世紀的男人都像你一樣好看嗎?我就說嘛,難怪怎麼看你也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英挺威武又帥氣,蘇勃瑞福也比不上你——”吱吱喳喳地說了一堆,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在胡亂說些什麼。只要能帶她到二十叄世紀一遊,說什麼也值得。

“停。”他捂住她的嘴。“小傻瓜,你是興奮過頭了!”

兩眼發亮,用力地點點頭。她當然是興奮過頭了!畢竟哪個人一生中有這種幸運的機會認識未來世界的人呢?說不定追溯源流,他還是她的遠親也不一定——想了想,睜大圓眼。不對唷!萬一她是他的曾曾曾祖母,那怎麼辦?應該不會吧?龍皋是外國人——

“龍哥,你的祖先不會有東方人吧?”拉開他的手,試探地問。

“不問清楚你是不會罷休了?”笑著嘆了口氣,乾脆坐到了床沿。瞧她先前躲他躲得像什麼似的,現在反倒自動自發靠過來。

“龍哥,你說話啊——,該不會我是你的曾曾曾祖母吧?”仔細凝望他的臉龐,照理說,依她這張圓圓的臉蛋加短小的身軀是不太可能會有龍皋這樣的子孫的——

他笑著揉揉她的短髮,“你認為呢,小東西?”

先前躺在床上摟著她軟軟的身子,第一次發覺原來女性的身子好軟好香,或者該只有她而已?軟軟的小身子讓他興起莫名的情感,是慾望,也有些別的情感,只是還摸不透罷了!不過遲早有一天他會知道的——如果他還在這裡待下去的話。

從不以為二十世紀有什麼魅力,充其量不過是人類的過渡世紀,甚至於連待下來的想法也不曾有過。但現在不同了——他想留下,為這小東西留下。從沒認真想過將她帶走,她是不該、也不能屬於二十叄世紀的,她不適合那種生活——等等!言下之意,似乎想將她留在身邊?

他為這個想法感到驚愕。

他的生活空間裡是不該有她存在的。

“龍哥,你可別想隱瞞,在二十叄世紀裡,你該不會有個未婚妻在等你吧?”她狐疑道。

“沒有。在那個世紀,沒有未婚妻的存在。”

“聽你的口氣,好像是二十叄世紀的男人都不討老婆似的。”

“我們是不討老婆的。”

“少來!”她壓根兒不信。“龍哥,不結婚怎麼傳宗接代?”八成是想拒絕她才找出的理由。

“沒有父母、沒有妻子、沒有兄弟,我們靠的是精卵銀行。小東西,別不相信,龍瑾龍奕並不是我的兄弟,我是精卵銀行培育出來的人類。怕嗎?小東西?”看她張大著嘴,他無奈的笑著。

她不自覺地摸摸他的臉龐,脫口而出:“什麼是精卵銀行?竟然能把你生得這麼好看!”她要是也晚出生叄百年,豈不是能和他一樣相貌出眾?他恨死了自己生錯年代!

“那是優生學下的組合,小東西,我並不像你生來就有姓氏的,從小我就叫皋,在二十歲那年才由體內的優秀基因及天生才能才決定姓氏的。”

“姓龍好嗎?”她問。

“在東方人的眼中,龍擁有極崇高的地位。在二十叄世紀,在亞洲只有四個龍家人。我並不能算是純種西方人,只能說是隔代遺傳。”

如俠聽得傻了。

“龍瑾、龍奕也是?”

他點點頭,眼神忽地熾熱起來。

“小東西,你再繼續張大嘴,就別怪我吻你。”他的口氣不似先前開朗。

如俠為他這句話嚇了一大跳,臉蛋不禁酡紅起來,急忙閉上嘴巴。

“我可不是存心勾引你的。”她辯解道,但又忍不住好奇心,“沒有父母、沒有妻小,難道不曾愛過某人,想讓她屬於自己嗎?”

“我們沒有愛。”

“什麼?”

“我們只有性,沒有愛。”

她震驚地瞪著他,猶如看怪物般。

“你怎能這樣說?龍哥,你說得好像二十叄世紀的人類都沒有感情似的。”

“一定有能讓你掛念的人吧?例如,捐精子卵子的人嘛,他們也算是你的父母,難道你都不曾想過找他們嗎?”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從沒有過這種想法,他們有他們的生活,我也有屬於自己的生活,這是他們的義務。也許等我準備好了,也會捐精子到精卵銀行,小東西這是我的義務,情感對那個世紀而言是不需要、也不存在的。它們唯一生存的地方在亞洲博物館裡。”

“亞洲博物館?”她的嘴又張得老大。那又是什麼鬼地方?

龍皋的眼神閃了閃,輕撫她的唇,害得她連動也不敢動。坦白地說,她是連初吻也不曾有過,他該不會是想吻她吧?

當下,一顆芳心提到喉口,圓眼也不敢眨地瞪著他的嘴,活像要上斷頭台似的。直到他開口繼續述說,才噘了噘嘴垮下肩來,她還以為他會吻她呢!

“那是龍瑾生長學習的地方,每個世紀所留下的足跡都存放在那裡,包括幾本老舊的愛情小說也擱在那裡,對我們而言,那是神話。”還沒察覺人的語調一變,自己已讓龍皋給摟進懷裡。他俯下頭來——

“龍哥——”動都不敢動,只能瞪大圓圓的眼,讓他輕吻她的唇角,癢癢麻麻的,心如小鹿亂撞,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嗎?

“該死!你不該張開嘴的,小東西。”他的聲音粗啞,順手將她扔進床鋪裡頭。

“好痛——”

他抿著唇,抱住她躺下來,蓋好被子。

“問題一天一個,你已經問了不少。現在——不要胡亂動,不然我可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低聲恐嚇。天!她才十八歲,多小的年齡,在他的年代甚至稱不上是成人。

也許再等兩年……

果真!她不敢動,躺得跟木乃伊一樣直。

“你不必那麼僵硬,小東西。”他讓她給逗出笑意來。

“你應該去睡其他客房的。”不由自主,她舔舔唇角,黑暗中圓圓的臉差點沒起火燃燒。

“沒有其他客房了。”

“地板如何?我可以分毯子給你——”感到自己給摟得喘不過氣來。他真想謀殺她啊?

“閉上你的嘴睡覺。”

“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現在,閉嘴。”他低聲咆哮。

這下子她乖乖閉上嘴巴。

睡得著嗎?

在聽了這項驚人的事實之後,別說一時消化不了,即使到現在心還是噗通噗通地直跳,說不出是緊張還是興奮——能睡得著才怪呢!

尤其現在她正跟叄百年後的男人同床共忱。想想,他也該有榮幸跟她這個叄百年前的人同床才是

應該提醒他一下才是——說了這麼多,但到現在仍沒告訴她,他到底是怎麼穿竟還敢命令她?過叄個世紀,來到二十世紀末的!不是坐飛碟也不是坐時光機,還有更好的辦法嗎?該不是像“似曾相識”裡的男主角一樣吧?那萬一讓他看見二十叄世紀的東西,豈不是就會不由自主的回去了?她可不想離開他!頭一次有人關心她,雖然還沒愛上她,但這只是遲早的問題嘛!要是讓他回去,就算等她齒落髮白也等不到他出生啊!

“別胡思亂想了,小東西。”他闔著眼命令。

她撇了撇嘴,不敢吭聲,只敢用頭頂去撞他的下巴,算是出出氣好了。聽見他輕微的鼾聲,想了想,悄悄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將臉頰貼著他的胸膛。

還算滿溫暖的,不過睡得著才怪呢。才經歷過這麼具震憾性的一天,能睡著簡直是痴人說夢!本來是想再提出問題的,但看他睡得這麼熟,真想狠狠    他一腳!

想來今晚非失眠不可了!很不情願去闔上眼,竟沒想到——不出一分鐘,熟睡的程度恐怕連龍皋也叫不醒她!

□□□

次日醒來時,她是獨自躺在床鋪上的,身上還蓋著毯子,還好,沒出糗,別看她都已經是十八歲的大人了,偶爾還是會踢踢被子的。

用最快的速度梳洗過後,匆匆忙忙地跑到客廳。除了客廳外,實在想不出龍皋會在哪裡?一定要問清楚他什麼時候回去,好歹也要帶著她去觀光一番,就算偷渡也成,總之是跟定他了!

正要進到客廳,正巧看見額上纏著繃帶的龍奕匆匆忙忙地出了大廳,朝後院走去。該跟著他嗎?他們還會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在好奇心的驅策下,本想跟著去,不過瞥見一樓的另一端,林沛書也正悄悄地探出頭來。

“是你?”沛書看見是她,鬆了口氣。

“你醒了。”如俠一蹦一跳地走過去。“昨晚的驚嚇很刺激吧?”

“那不是夢?”沛書睜大眼,那副吃驚的模樣讓她竊笑了幾聲。幸虧昨晚沒跟她一樣嚇得魂都飛了,不然豈不讓龍皋笑死?

“當然不是啦。龍瑾沒跟你說嗎?”

“我睡了一整晚,醒來後發現是在龍瑾的房間,並沒有看見他——”

“你喜歡龍瑾。”如俠肯定。只要不是喜歡龍皋,她喜歡誰都可以的。

一談起這件事,沛書就忍不住掉下淚,最近她變成淚人兒了。

“喂,你別哭嘛!龍瑾又還沒有死,你哭什麼嘛!”

“他拒絕我。”這是她的初戀耶,他竟然拒絕她卻又吻她。

“那是當然!因為他不懂得愛嘛。”如俠得意地執起沛書的手,“現在呢,我充當軍師,坦白告訴你,在二十叄世紀的男男女女是不時興愛這玩藝兒的,他們認為那是神話,更甚者,他們藐視這項神賜的奇蹟。”

“你是說——龍瑾不知道什麼是愛?”可能嗎?腦海中浮起那張冰塊臉,好像真有這種可能。

乍聽龍瑾穿越叄個世紀來到現代,心底多少是有些震驚的。但比起對他的愛意來說,也許因為是女人的緣故吧?竟然覺得叄個世紀的時空差距就跟切細的肉絲一樣薄——這樣形容起來可能有些怪異,但她對他的感覺就是如此。沒有時空的隔閡,有的只是——

“他只想要寶藏而已。”一想起這件事就傷心。

如俠吐吐舌。

“那是我錯了!沒有所謂的寶藏,是許願的玉石啦。”

“真的?也許你是受到脅迫,不得已才——”

“你可以當面問他,不過我們先去看美女好不好?”得先給那絕美的女人來個下馬威,讓她知道惹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惹上龍皋——想想,她還真努力,為了坐上龍皋妻子的寶座,還得打通任何的關節。要是她有一張好看的臉蛋就好了,讓龍皋看也看不膩,還怕他會變心嗎?在二十叄世紀的優生學基因組合下,既然能創造出龍家人出色的樣貌,想當然耳,在製造女人方面可能也絲毫不遜色!

想來就心驚。幸虧那個世紀還不時興愛這玩藝兒,不然要是讓別的女人捷足先登,那她這條姻緣紅線豈不就斷了?肯定做老姑婆去了!

思及此,不禁感激起上帝冥冥中的旨意。

拉著還一頭霧水的沛書走向龍奕的房間。這可是唯一的選擇既然二樓不能住人了,一樓只剩下叄間房,除去龍皋龍瑾不談,當然只剩下龍奕的房間了。

打定主意,門也不敲地一頭就撞了進去。

□□□

邪惡的巫師念著咒語。

從沒一刻讓她覺得自己竟如此愚蠢,何必逞英雄來冒這種險呢?是為了找尋刺激嗎?半個月來的肉票生活已經讓她過足刺激了,不必再自投羅網了吧?該怪誰呢?為了保護那個自己深愛的男子,即使得不到愛的回應,她也會認命。也許她會死在這裡,他會掉淚嗎?還是不屑一顧地回到他的世界——

“北極星”連續譁了兩聲,電腦上閃現另一可——年代久遠,字跡模糊難辨,無法考證。

“如何?”龍皋輕聲問。“從沒想到一本叄百年前的愛情小說會帶給我們線索。”

龍瑾的臉色發白。

“這不可能是她寫的!”

“你是在博物館裡修習這個課程的,應該知道少數存留下來的愛情小說裡,林沛書也是其中作家之一吧?”龍皋盯著屏幕。“本來我也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方式留下線索。是昨晚的靈感讓我想起——既然她擁有玉石,不妨朝博物館這條線找找,也許有可能找到相關線索——龍瑾,你該知道她的“龍的新娘”是在何時完成的,內容完全真實,至少到目前為止是。”

“我從沒看過。”因為他不敢看。雖然這本書只剩下五分之一的幫事情節,但他從來不敢隨意翻閱。

在二十叄世紀,他幾乎看遍了她的小說,唯獨這一本他不敢去動,說不出來是什麼原因,也許是認為這本書與他有莫大的切身關聯,如今這想法成真了——

“結局呢?”龍奕忍不住插嘴問,書中略述到他與歐陽紫葛,雖然名字不同,不過那情景卻是真實的,偏偏看到一半,鉛字又模糊了起來。

該死!那個傻女人是存心吊他胃口嗎?

難不成——他和那美得懾人的女人有感情糾葛?昨晚坐在她面前,看著她睡了整夜——這是不符合他本性的,而他竟然這樣做了!浪費整個晚上就為看她的睡容?他應該叫醒她,然後嚴加拷問才是——

“沒有結局。”龍皋輕聲說。書中他與如俠——那小東西是愛他們嗎?“那個該死的女人!”

“也許該看緊她們才是。她們竟然以為能壯舉鬥得過巫師!”

“這不可能是真的。”龍瑾喃喃道,“我無法回報她……不是不願愛她,而是因為他不懂得怎麼去愛。

“青龍石是在是紫葛身上,現在讓巫師搶了先機,讓他拿去。現在該想想辦法把它搶回來才是。”這也是從書上看來的,但藍龍玉呢?書中始終沒提到它,也許他們的任務失敗,永遠找不到藍龍玉——

“《龍的新娘》……我們不該會有老婆的吧?你們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吧?”

“我相信。”龍皋坦言道。

“不得不信。”龍瑾一臉肅然。“我們必須防止她們去找巫師。”似乎許願的玉石已不再重要了,重要的那叄個女人的安全。

該死!自從遇上那叄個女人後,他們的生活步調全亂了。

“龍哥,你們在談什麼?”人未到,聲音倒先傳來。如俠跳下最後叄個階梯跑進密室。看看叄個男人一臉震驚,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幹嘛?又不是剛吃下砒霜,以為我們不知道這密室嗎?龍哥,不是我存心說你們,雖然你們是叄百年後的人,不過論心機,還是比不過我們,這點你應該跟我學習學習。所謂密室嘛,當然是在看不見的地方最好,你們把它設在這裡,只要在屋內的人都可以看得一清二。”輕輕咦了一聲,見到那扇石門,眼一亮,“好奇怪的門——”

“不要靠近它!”龍皋彈跳起來,及時阻止她打開那扇門的念頭。

看他一臉緊張,如俠納悶極了。“龍哥,為什麼不能打開?裡頭有什麼寶物嗎?”

“裡面沒有寶物。”

“而你卻很寶貝它?”如俠眨著圓眼,若有所思地盯著那扇石門。

“不准靠近它,就連用想的也不成,知道嗎?”這是命令。

她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也許你願意告訴我它是什麼玩藝兒?裡頭是另一個世界?香格里拉?”

“時間之門。”看來不說清楚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該死!遲早有一天她的好奇心會害死她,屆時萬一他不在她身邊——

“時間之門?”沛書與歐陽紫葛同時大叫——密室中的人才發現她們竟尾隨而來。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他嘆息似地點頭。“時間之門——一旦打開,可以回到想要的年代或是迷失大時空的漩渦當中。”

“你就是從這裡頭來的?真不是坐飛碟或時光機?”不知該是失望還是感到刺激?憑一扇石門就能穿梭古今?打死她都不相信!

該不是他存心誆騙她吧?

“龍哥,我能不能試試?”她嘴裡請求,但心底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他若不是答應,那還不簡單!趁夜裡自己來試試就可一辨真假了不是嗎?

“你不能試。”一句話就打斷她的渴盼。

“為什麼?”還是忍不住要抗議。

“你想迷失在時空的夾縫中?”

“你不是安然出來了嗎?”敢情真是騙她?哼!她又不是叄歲兒童,這麼容易騙的嗎?

“因為我姓龍。只有龍家人才能穿梭在時間之門裡。”他沉著臉道,“現在,答應我,永遠也不准靠近那扇門半步。”

她當然聽見,繼續問道:

“那什麼鬼巫師卻能穿越時間之門,別告訴我他也姓龍。”她壓根兒不信。

“他不是,他只是幸運了些。”

“遇上他這個大保鏢,我也應該算是幸運吧?”本想繞過他,去開那扇石門,不過,很不幸的被他給逮到,一路拖回電腦桌後,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不如說逼她吧!想逃都不能逃,只能恨恨地扔給他一個白眼。

得意嗎?也只有現在了,到了晚上,看看誰厲害就是了。

看出她的心事,龍皋無奈地搖了搖頭,轉向沛書——“林小姐——”

“叫我沛書吧!”雖是對龍皋說話,一雙眼眸可是專注地看著龍瑾。他不懂愛嗎?想起他的所作所為。的確有這種跡象,他該怎麼辦?放棄他嗎?這可是她的初戀,要是平白放棄,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可是該怎麼讓他愛上自己——應該說是推銷自己吧!

“你是小說家吧?”龍皋問,又遭這小丫頭撞了下巴。難不成她當他的下巴是銅牆鐵壁?

書的注意力暫時移轉。

“你也看過我的小說?”沒想到她的小說還這麼盛行,連堂堂七尺之軀的大男人也看愛情小說。

“看過一些,對《龍的新娘》可有印象?”

“《龍的新娘》?那不是我寫的。”沛書補上一句,“或許我可以送你其他本,如果你有需要的話。”

“不,我不認為我需要。”龍皋嘆息,“事實上,你是關鍵人物,也許迷題的答案就在你身上。”

“不要將她拉下水。”龍瑾低聲警告。

“我很樂意被拖下水。”沛書大聲宣佈,“我不會游泳,不過你會救我的,不是嗎?”

“龍哥,我也陷進來了,也許我可以幫你的忙?”抬起頭,又撞到他的下巴。

“你閉上嘴。”

如俠聳聳肩,眼光又溜到石門上頭。多奇怪的圓樣,竟然有四條龍,有腳沒腳的,要刻也刻一致一點嘛,怎麼兩條龍沒腳,另兩條卻有腳呢?

她的目光移到其中一隻銜著藍寶石的龍,腦海中閃過好熟悉的書面……可是一時之間連接不上來。

“我想……我也不能幫上忙。”紫葛終於有機會開口。

從如俠嘴裡得知,她竟遭人催眠來傷害龍奕,她感到好愧疚,尤其發現上衣有汙漬的血塊,心中的內疚更深。她只記得在聽見“龍奕”兩個字後,記憶就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直到今天早上,當她睜開眼看見龍奕站在窗前,心中一跳,還來不及問個清楚,他卻半句話也不說的,就走了出去。

他恨她嗎?

或者是在氣她?

她發覺自己竟忍受不了這種想法。

“你擁有青龍石?”龍皋開門見山地問。之所以這麼問,是想弄清楚《龍的新娘》上所寫的是否與事實相符。

如果是,就非得限制這叄個女人的行動不可。她們竟妄想對付巫師?

該死!她們以為她們是誰?

“青龍石?我是有的。”她很高興能幫上忙。但再深想,用力閉了閉眼睛,在哪裡呢?她是擁有青龍石,但放在哪裡?

“不會不見了吧?”如俠很烏鴉嘴地問道。

“不,那是我父親留下來的,不可能弄丟它的。我放在——”紫葛很努力的想,但就是想不起來。應該想起來的,是在哪裡呢?

“別緊張。”龍奕不忍,開口道:“不急一時——”

“也許真讓巫師拿走了?”龍皋的臉色有些難看了。“要真是如此,也許他用了同樣的手法讓紫葛忘了青龍石放在哪裡?”

“催眠?”

“龍哥,你是指像最近非常流行的催眠術?”如俠睜圓眼,又撞到他下巴。“二十叄世紀也流行催眠術嗎?”該不會龍皋正巧就會催眠術吧?

“你不能學。”看出她的想法。要真讓她學會,大概天下就會大亂了。

“為什麼?想我也算是中上的智商,學催眠術應該是綽綽有餘。”

“二十叄世紀沒有催眠術。”

“少來!騙人也不是這個騙法。明明那個巫師就會嘛。”如俠含怨瞪著他,臉蛋氣得發紅——或者該說是羞得通紅。

見到龍皋就想起昨晚的吻——

“那不一樣。”龍皋耐心地解說:“他信仰宗教、他愛弄花花草草,他吸收二十世紀的知識,但這並不在我們的課程範圍之內。他相當聰明,可惜走錯了路。”

“他姓什麼呢?”如俠好奇地問。

“他還不滿二十歲,如果他心地純正,該是屬於龍家的。我甚至查不出他的祖先或是精卵的提供者,他將精卵銀行的資料銷燬了。”

“換句話說,他比你們聰明多了。”如俠下了個定論,遭來叄個大男人的怒視,“別生氣嘛,我是說叄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嘛,我當然不是說你們智商不夠高啦,不過要是讓我們加入,一定能抓到那個叫巫師的人嘛,是不是?沛書姊?”想了想,又問:“不過話說回來,他冒著危險來到二十世紀幹嘛?”

“尋找許願的玉石。”

“原來他也有願望要許?龍哥,你到底想許什麼願?”她好奇死了。非但她好奇,連沛書、紫葛也拉長耳朵。

冒著危險穿越時空總有目的吧?也不是說她們的好奇心太旺盛啦,而是——起碼要知道他們許什麼願,如果可能的話——

“如果我先許願的話——”沛書異想天開。要是能讓她搶先許願的話,一定要讓龍瑾愛上她,然後留在這個世紀。並不是說她排斥二十叄世紀,而是因為那裡人生地不熟,又沒有龍瑾的親人,倒不如留在這裡,老父老母一定會很喜歡他的——

不過,想歸想,還是沒有多大的指望。一個是天,一個是地,說什麼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所謂有情人終成眷屬,說的可是一對相互付出真心的男女,但只有她付出一顆真心,他呢?恐怕連愛是什麼都不懂。

如果自己是亞馬遜女人,一定會把他擄回家——

瞄一眼龍瑾,發覺他正盯著自己,不禁臉紅了紅,忙低下頭。唉!還說什麼俘虜呢!一個眼神就讓她心驚肉跳,哪還有膽子俘虜他——

“並不是我要許願。”龍皋揉揉如俠的頭髮。“我們只是受人之託,將叄個玉石帶回去。金鎧——亞洲下任領袖候選人之一,我們欠他一份情,是該還的。”

如俠在腦中轉了轉。“他想當亞洲領袖,所以派你們來找玉石?”

“他不得不。”龍奕冷傲地插嘴。“他雖出色,但人緣極差,加上巫師這件事,對他的聲譽有損,不靠玉石,他的願望就無法成真。”

“玉石——只能許一個願望嗎?”沛書小聲地問,瞄一眼桌上的紅龍□,那樣式和石柱上的紅龍挺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嘛!那熟悉的感覺又回到她的腦海,好似在那裡曾見過吧

“當叄塊玉石合而為一,願望成真,沛書,你真沒寫過《龍的新娘》?”龍瑾問她。

“那不是我寫的。”沛書皺起眉頭,“那本書到底在說些什麼?”

沒一個男人回答她。

“那是預言書嗎?”紫葛提議,“也許可以上圖書館找?”

“那是一本愛情小說。”咳了咳,龍奕才回答。

“愛情小說?”叄個女人面面相覷,如俠率先爆笑出聲。“叄個大男人在看愛情小說?龍哥,你沒騙我吧?你們懂愛嗎?”她存心貶他。

“注意你的措詞。”他警告她。

“我說得沒錯嘛!你們那是什麼世界嘛!”撇了撇嘴,如俠瞪他一眼。“是人都該有感情的。為什麼要去剋制天生的本能?擔心成為負擔累贅嗎?還是根本就是因為怕它?”她指著他的心——“因為這裡怕接受它?龍哥,我情願你是棄嬰、是私生子,因為你會有一個父親一個母親,不論是不是幸福,起碼你有一對叫父親母親的長輩,並不是捐出精子卵子就了事的。你難道不曾想過要看看你的精子所創造出來的小生命?怕他成為你的累贅?還是怕你的‘父母’成為你情感上的累贅?我喜歡你,龍哥,那是一種很幸福的感覺,至少我知道我並沒有白活。有人說情感是一時衝動,但我喜歡這種衝動,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了。”如俠吐吐舌,跳下他的大腿,免得他一個不開心,打暈她怎麼辦?“龍哥,對你們來說,這些話你們可能不會懂的。生命的延續不只是在活著而已,我想它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去挖掘吧!”偷偷瞥一眼龍皋,發覺他的臉色發綠。完了!逞一時口舌之快換來的下場可能是——他恨死她了!幹嘛這麼多嘴呢?可是就是忍不住嘛。

沛書用力地鼓掌!真是說到她心坎裡去了。偷瞄龍瑾一臉的怒容,該不是以為她們在傳教吧?雖然大只見過幾次面,但她已經完全站在如俠這一邊了。什麼嘛,就算是二十叄世紀的臭男人也不能罔顧她們的真情啊!雖然自己對愛情有如初生嬰兒般生澀,但她可以學習嘛!雖不敢保證能有足夠的魅力讓龍瑾看上,但不試試,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能不能獲得幸福!就算龍瑾看她不上眼,那——就將他綁回家吧!想想這可能性,反正任何生活她都想體驗,既然曾是肉票的身分,那就換換口味,做個綁匪,讓他嚐嚐看肉票的生活也不是那麼好過的。不過要怎麼將他綁回家去?

“在想什麼?”龍瑾走到她身邊輕聲問她。

“在想如何綁架你!”她脫口而出,而後臉蛋染上紅暈。“唉!我說話太快了啦!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會在意吧?我是說,我肉票的身分也該結束了,反正你也拿到玉石了嘛。”真笨!竟然當著他的面說出自己的意圖。

大概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像她這樣白痴的女人了。

眯了眯眼,龍瑾當作沒聽見她後半段的話。

“你知道,遲早要放我走的。”沛書不知死活的繼續說道:“找到許願石後,你也要回二十叄世紀不是嗎?遲早要放我走的,不如現在就放了我,不是更好?”

“你不能走,巫師會找到你的。”

“他沒理由找我。”

“你擁有紅龍□不是嗎?”

“可——可是,它已經落在你手裡了——”

“他並不知道。該死!你不能走——現在,上去。”

本想抗議幾聲,但看他一臉震怒,想想還是放棄的好。要抗議也不急於一時,遲早她會讓他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燈!

待叄個女人不情願的離開密室後——

“我們必須保護那叄個女人不是嗎?”龍奕煩惱的低語:“你們見鬼的不會以為那小丫頭說得挺有道理的吧?我是說,已經沒有閒暇去理會那種感情了,是不?”極力在說服自己,腦海裡卻浮現紫葛的身影。

天!他是中瞭如俠的毒了嗎?

愛情

可能嗎?

龍瑾的臉好像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了。

“怕只怕已經來不及了吧!”龍皋喃喃自語。
敢吃麻辣鍋,就要有烙賽的心理準備。 (靈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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