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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活了那麼久,巴如月再沒有比現在更加了解這句成語的意思。

一個人再慘也不過如此。

早上意外聽到的真相,讓她震驚得不能自己,她沒有辦法面對他,無法看著他而不痛哭失聲,所以她逃走了。

落荒而逃。

她逃了,卻沒有地方可去,在這座城市裡,她認識的人他全都認識,她的朋友也都是他的,等她發現時,她已經來到了海邊,縮在堆放在沿岸的巨大消波塊裡哭泣。

她怎麼樣也沒想到,他會娶她,竟是因為她曾經救過他。

他不愛她就算了,竟然是因為感激她?

難怪當初她開口要求他娶她,他會一口答應……

天啊,他的感激比同情更讓她覺得悲慘。

在他眼中,她一定看起來比她所知道的還要落魄可憐。

她既難堪又傷心,哭了好幾個小時,不知道該怎麼回去面對他,更糟的是,即使知道了他是因為要報救命之恩才娶她,她還是無法放棄他。

她真恨自己沒有握住那瓶乳液,這樣她至少還可以假裝不知道,可以繼續貪圖他的好心。

可惡,她從來沒有這麼自私過,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要是夠聰明,就應該放他走,不該用這強求來的虛假婚姻綁住他。

他並……不愛她……

這認知撕扯著她的心,教她疼痛不已,她淚流滿面的緊抱著自己,心底深處十分清楚同情和感激是無法維持長久的婚姻的,總有一天,他會真的愛上一個值得他愛的女人,然後他就會開始恨她。

恨她。

淚水又奔流而出,她晈唇輕泣,抱著自己搖晃著。

可是她好愛他,她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可以愛得這麼深、這麼痛,痛到她覺得整個人都要碎掉了。

她哭了好久好久,臉上的淚,幹了又溼,溼了又幹。

一整天下來,她腦海裡的思緒雜亂無章,她一下子覺得兩人之間也許還有機會,他還是有可能愛上她,一下子又覺得那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到最後,她哭累了,呆滯茫然的看著大海好久,直到海風吹得她直髮抖,她才終於鼓起勇氣決定回去找他。

誰知道,她還沒回到家,半路上等紅綠燈時,卻撞見有兩個男人在學校門口強行抓了屠家的老三,那孩子臉色慘白,拚了命的掙扎,不斷尖叫著。

「你們做什麼?放開他!」她想也沒想,立刻出聲喝止。

對方沒理會她,只是抓著那孩子,衝上一輛黑色的廂型車。

眼看他們要跑了,她急得油門一催就衝了過去,小機車撞上了廂型車的門,一陣混亂之後,她伸手抓住那男孩,趁亂抓著他就跑,但沒跑幾步她就被人給追上,硬是將她一起強架上了廂型車。

現在想起來,她還真是白痴。

他們人多勢眾,再怎麼樣,她也該先估量自己的能力,然後偷偷跟在他們車子後面才對,這樣的話,她至少還有機會可以通知莫森他們。

可惡,都是她那天生衝動的個性惹的禍!

她臉色蒼白的瞪著那些拿槍指著自己的男人,極力保持鎮定地抱著屠家老三,他像無尾熊一樣的緊緊攀著她,雖然沒有哭,但血色盡失的小臉埋在她懷中,全身不停的顫抖。

該死,這孩子嚇壞了。

屠家的幾個孩子非常不喜歡人碰,最小的老三更是極力避免和人接觸,除了桃花和海洋之外,她從來沒見過他讓誰碰過,更別提是這樣巴得像只無尾熊了。

她一邊拍撫安慰著他,一邊試圖要搞清楚狀況。

車上這幾個男人全是外國人,有白人,有黑人,也有黃種人,他們用英文溝通,每個人都有槍,身手矯健,體格都很好,顯然受過訓練。

廂型車的玻璃全被罩上了黑布,連和前座之間都被遮擋住,她雖然能感覺到車子的行進和轉彎,卻看不到外面。

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

雖然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綁這男孩,但看這陣仗,她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恐怕不是普通的綁架。

老天,她希望有人能記起這輛車的車號,或者他們連車號也蓋起來了?

這念頭才閃過,車子忽然就停了。

男人打開了車門,其中一位伸手要強行把男孩抱走,他立刻發出可怕的尖叫。

「住手!」如月緊緊抱著男孩,憤怒的以流利的英文開口罵道:「王八蛋!別拉他!」

男孩不斷不斷的尖叫,帶頭的男人受不了,開口咒罵了一句髒話,要手下鬆手,才拿槍指著她說:「叫他閉嘴!」

如月見他有意讓步,立刻低聲和屠家老三說:「噓,阿震,安靜,別怕,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男孩停止了尖叫,攀緊了她的脖子,埋首在她肩頭髮抖。

見他把話聽進去了,她鬆了口氣,冷著臉抬頭看著那些王八蛋道:「他要去哪裡我和他一起去。」

那男人臉一沉,但衡量過後,顯然覺得她的存在有其必要性,便俯身以槍抵著她威脅。

「等一下出去後,妳最好不要搞鬼,只要他鬼叫一聲,我就斃了妳。懂嗎?」

男人的槍筆直的指著她的腦門,冰冷的雙眼顯示只要她有任何動作,他絕對會開槍。

烏黑的槍口冰冷無比,她壓下心裡的恐慌和嗯心感,點頭同意。

他見狀,才回身下了車,然後示意她也下車,另外兩個男人則跟在她身後。

一下車,她就發現自己人在海邊,除了接應他們的人之外,根本沒有什麼人跡,放眼望去,前面是大海,後面是整片的樹林,離最近的住家也有好幾百公尺,她抱著屠家老三絕對跑不贏他們。

平緩的海灘雖然延伸到很遠,卻只有一、兩公里外才有人影,完全澆熄了她想找機會求救的希望。

「快走!」身後的男人粗魯的用手槍戳刺她的背。

如月別無他法,只好抱著男孩,被強行押上了裝有引擎的橡皮艇。

她不想上去,卻知道反抗的後果絕對是當場斃命,他們會留下她,完全是不想因為孩子的尖叫和掙扎而引起麻煩和注意。

她不曉得他們究竟要把她和這孩子帶到哪裡,但在茫茫大海中,她也只能聽天由命。

橡皮艇沒多久就駛離了海岸。

冷冽的海風撕扯著她的長髮,巴如月緊緊抱著懷中的男孩,看著陸地越來越遠,她喉頭一哽,懷疑自己再也見不到莫森了。

✯✯✯✯✯✯✯✯✯✯✯✯✯✯✯✯✯✯✯✯✯✯✯✯

寒冬的水,冷得像冰。

莫森雙手緊握著洗臉檯,將臉浸在接滿了水的洗臉檯裡,用那刺骨的冰寒清醒他的腦袋,直到他冷靜下來後,他才從水中抬起頭。

鏡子中冷酷的男人,是他長年以來熟悉的那個。

他沒有再多看一眼,只是抓了條毛巾擦乾臉,走了出去。

客廳裡,除了女孩們,其他所有人都到齊了,他一齣現,原本的談話聲就停了下來。

雖然從海洋那兒得知莫森原本的身分,但當桃花看見他此刻冷酷的表情時,還是忍不住朝海洋偎近。

眼前冷硬的莫森,看起來根本不像她認識的那個好好先生,他溼透的金髮滴著水,雙瞳轉為淺灰般的藍,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

他坐下來後,海洋便開始轉述老大和老二看見的情況,從學校放學,到老三被強行拉走,如月上前阻止,卻反而一起被架上車的情形全說了一遍。

莫森聽完之後,看向那兩個臉色發白的男孩,「你們一共看到幾個人?」

「五個。」

「有你們認識的嗎?」

老二點點頭,「有個白人,我以前在研究所見過他。」

「他有認出你嗎?」

男孩的臉在瞬間變得更加蒼白,他深吸了口氣,再度點頭。

「他有試著要人抓你上車嗎?」

「沒有。」他很快的搖頭。

「你確定?」

「嗯。」他非常確定的點點頭。

莫森聞言停了下來,然後他抬起頭,看向臉色一樣雪白如紙的曉夜,問了一個一針見血的問題。

「為什麼只抓了老三?」

曉夜渾身一僵,她瞪著莫森,心底萬般掙扎,在她身旁的耿野見狀,握住了她的手,她看了他一眼,見他點頭,她才深吸了口氣,開口回答。

「我不確定,不過……」她頓了一下,握緊了耿野的手,從他手中汲取力量和勇氣,這才看著莫森一口氣說了出來。

「阿震可能是他的複製人。」

「什麼?!」桃花嚇了一跳,脫口失聲。

其他人卻像早已猜到,滿屋子一片嚇人的靜默。

莫森閉上了眼卻額冒青筋,曉夜臉色蒼白的緊抿著唇,耿野一臉兇狠,兩個男孩沉默蒼白得像雕像一樣,桃花驚慌的轉頭看向海洋,他的表情和耿野一樣嚇人。

老天,他們是認真的。

雖然說她從沒多問,這一年多來,他們多少也和她提過一些孩子們的過去,卻從來沒想過事情竟會超乎她所能想象的。

「可是……我以為複製人……是科幻小說裡才存在的……」她有些氣弱的看著海洋,顫聲問:「不是嗎?」

「不是。」他看著她,低聲解釋,「複製動物的技術已經存在很多年了,也有成功的案例,但因為道德上的爭議,複製人是不被允許的。」

桃花渾身打顫,她瞪著他,腦海裡的思緒一片雜亂,「所以你是說,阿震真的有可能是……」

「嗯。」

「但是他……可是那個變態……我不覺得……那是不可能的……喔,可惡、該死……」她語無倫次的,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我知道,阿震不像麥德羅。複製人和原來的那個人並非同一個,他們只是擁有相同的DNA,外貌、長相、聲音、指紋一樣,那不代表他們會變成同樣的人。」

「既然如此,那變態為什麼要把阿震綁走?」

「因為他受了重傷。」

桃花聞聲看向曉夜,只見她面無表情的開口道:「一年半前耿野打傷了他,那麼重的傷,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什麼意思?」桃花驚慌的問。

「我想他是打算做器官移植。」莫森睜眼,冷聲開口。

器官移植?

「別開玩笑了!」桃花小臉煞白,激動的跳了起來,「阿震才七歲啊!」

「麥德羅根本不會在乎阿震幾歲。」曉夜呼吸有些急促,看著桃花道:「對他來說,阿震只是他準備好的備用品,只有阿震百分之百和他不會產生排斥反應,他當初會去做複製人的實驗,恐怕就是為了這一天。」

桃花瞪著她,知道她是認真的。

曉夜真的認為那個叫麥德羅的神經病複製了自己,而那個複製人就是阿震,然後現在那個神經病抓走了阿震,只是為了做器官移植手術——

那一瞬間,桃花忽然領悟了一件事,曉夜所說的可能和不確定都只是藉口,她完全確定且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定在一開始就知道阿震是麥德羅的複製人了。

桃花震懾的看著她,久久無達言語。

她知道曉夜曾被麥德羅抓走做實驗,虐待了長達五年。那是在她和海洋結婚後,決定收養那三個孩子時,曉夜自己和她說的.她要她知道照顧那三個孩子不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要她確定自己真的願意待他們如親生的,才肯讓她收養他們。

雖然曉夜沒有說得很清楚,但光是她輕描淡寫說出來的事情,聽起來都讓桃花覺得異常毛骨悚然。

她非常清楚曉夜曾受過的苦,只是沒想到曉夜明明知道麥德羅和阿震的關係,竟然還願意接納照顧他。

「孩子是無辜的。」曉夜語音沙啞的看著她。

「我知道。」她堅定的看著好友,斬釘截鐵的說:「不管怎樣,他們是我的孩子,每一個都是。」

曉夜聞言喉頭一哽,她試著對好友微笑,卻忍不住哭了出來。

耿野將她攬進懷裡,曉夜埋首在他懷裡無聲掉著淚。

桃花壓下想哭的衝動,看著眼前三個男人問:「現在怎麼辦?你們知道那王八蛋人在哪裡嗎?」

男人一陣沉默,一旁最大的孩子卻開了口。

「我知道。」

所有的視線全集中到他身上,男孩看著眾人,臉色蒼白的說:「他們有人掉了打火機,我把它撿起來了。」

他攤開手,一隻銀色的打火機在他的掌心上。

「喔,該死!」桃花驚呼出聲,嚇得連忙將他手上的打火機揮開,只見他掌心上顯出教人觸目驚心的紅印,打火機上的紋路全被烙印到他的手上。

「傻瓜,你一直握著它嗎?海洋,幫我把那邊的冷水壺拿過來!耿野,冰塊!快點!可惡,你這小笨蛋!」桃花咒罵連連,抓起水杯,將水全倒在他燙得嚇人的小手上。

這孩子的異能是最早被知道的,他只要觸碰到東西,就能看見過去的影像,觸碰的越久,看到的就越久也越清楚,但相對的因為他還不會控制他的能力,過度使用卻會對他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

海洋一將水壺拿來,她立刻將這孩子的手浸到水裡。

男孩臉頰因掌心的疼痛而抽搐著,卻還是看著大人們開口說:「我看到了,那個人在一艘叫阿西娜的輪船上。」

耿野將冰塊倒進冷水壺裡,聞言大感訝異,忍不住追問:「輪船?在港口裡嗎?」

「不是。」他搖搖頭,「停在外面,他們是坐橡皮艇上岸的。」

莫森聞言,立刻起身,打了一通電話。

「我是莫森,我需要衛星照片。」他報出大概的經緯度,冷漠的聲音裡完全沒有任何情緒。「現在就要,越清楚越好。還有,幫我查一下所有叫阿西娜的輪船,把船圖和詳細的背景資料一起傳給我。」

「他打給誰?」桃花越聽越好奇,一邊處理男孩的傷,一邊忍不住問著海洋。

「老鼠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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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運載貨櫃的輪船近看像山一樣高。

黃昏變幻莫測的彩霞,只是讓它看起來更加詭魅。

巴如月仰頭看著那停在海面上的黑色怪物,不禁有些驚慌。

輪船降下了梯子,她被迫抱著屠家老三爬了上去,船上堆放著一排又一排的貨櫃,艦橋上一幅她不認得的外國國旗隨風飄揚著,幾名外籍男子全副武裝的戒備著。

雖然阿震比同齡的孩子還要瘦弱,她抱著他還是異常費力,好不容易等她汗流浹背的爬到甲板上,氣還沒喘過來,後面的男人又用槍戳她,兇狠的催趕著。

「左邊!」

她喘著氣,壓下升起的憤怒,順從的抱著阿震繼續往左邊走。

輪船的甲板很大,她跟著前面的人走了好一陣子才來到一扇門邊。

那扇門看起來十分厚重,門裡雖然亮著燈,但和門外相較起來,還是顯得特別陰暗。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後面的又用槍推她。

「進去!快點!」

狗屎!如果她手上有一根棍子,她一定會回頭痛扁他一頓!

她深吸了口氣,咬牙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繼續往前走,進入那顯得十分陰暗冰冷的廊道里。

厚重的門在她身後關上,掩去了所有的天光。

那些人又逼著她走了好一會,她本來以為進去後會看到樓梯,結果眼前卻意外的出現了一座電悌。

帶頭的男人伸手放在電梯旁的屏幕上,屏幕在掃描過後,上頭的電於屏幕顯示了他的身分,他很快的在下方的按鍵上按下密碼,電梯門這才打開。

如月看著那高科技的設備,臉色刷白。

她知道那東西叫指紋辨識系統,這種安全措施,她只在電影裡看過。

老天,這艘船、這種安全設備……這孩子到底為什麼會被這些人看上?

她緊抱著在她懷中發抖的阿震,懷疑自己有能力保護他。

身後的人又用槍推她,她被推得腳下一陣踉蹌,差點跌倒,她還沒站穩,就聽到後面傳來巨響。

她回過頭,只見那推她的人被一拳揍倒在地上。

「笨蛋,別傷了他!」

那一直用槍戳她的男人被那一拳揍得鼻血直流,她卻一點快感也沒有,只覺得驚悚。

她不曉得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只知道他們對彼此一樣毫不容情,被揍的男人憤恨的瞪著她。

她沒再多看他一眼,連忙踏進電梯裡。

電梯門無聲關上,平滑快速的往下降,它停住後,門往旁滑開,眼前的景象更是讓她駭然。

她原以為船艙裡該是陰暗冰冷的,但電梯外非但燈火通明,所有在船裡應該會有的管線全被高級的裝潢給掩飾住,外面牆上的燈飾古典又高雅,地上鋪著地毯,牆上掛著油畫,廊道轉彎處還擺放著古董和盆栽。

如果沒人告訴她,她一定以為這裡是某家五星級飯店或豪華郵輪。

她驚訝的無法多想,剛在甲板上,她還以為這是貨櫃船,誰知道底下卻別有洞天。

她一路被帶著往前走,注意到這地方到處都是監視器,就在她幾乎要抱不住阿震時,那些人終於在一扇鋼門前停了下來。

鋼門自動滑開,門內是一間十分乾淨的白色房間。

她不想再讓後面那傢伙推她,這次很乾脆的主動走了進去,反正都已經到這地方了,她想逃也沒地方跑。

怪的是,除了帶頭的那個男人,這一次沒有人跟進來。

房間不寬,什麼都沒有,下一秒,原本空無一物的牆面露出兩支噴管,噴出了有些嗆鼻的白色霧狀氣體,她嚇了一跳,有些緊張,但見那男人沒有什麼反應,只好一起僵站著。

沒多久,那噴霧就停了,前面的白牆忽然往上升起,男人走了出去,她跟著往前走,眼前的純白空間寬敞得讓她驚訝。

然後她看到了他,那個隔著一面透明玻璃牆,坐在輪椅上的金髮男人。

男人金髮如絲,輕聲和身旁做醫生打扮的人講話,他在說話時,不時會因為劇烈的咳嗽而停下。這男人是如此的蒼白消瘦,瘦得有如骷髏一般,但那病容還是難掩他驚人的俊美。

跟著,他發現了她的存在,他按下一個按鈕,輪椅整個轉了過來。

她看到他整張臉時,驚駭的倒抽了口氣,忍不住退了一步。

老天,他的右臉俊美如天使,左臉卻仿若惡魔,那一半的臉是扭曲變形的,像是曾被火嚴重灼傷一般,他左邊的嘴角歪斜,左耳縮成一團,在他應該是眼睛的地方卻鑲著一顆鑽石。

骨瘦如柴的他,身上接著許多管子,鼻子下方接著一條氧氣管,兩隻手上也有電線連接到一旁的機器上。

他殘存的右眼在看見她懷裡的阿震時,微微一瞇,然後滿意的笑了。

雖然隔著一面玻璃牆,如月還是感到一陣惡寒,阿震更是抖得有如風中落葉一般,她抱著阿震,明知此地無處可逃,她直覺還是想轉身逃跑。

該死,巴如月,冷靜下來,千萬別在這時候歇斯底里,這孩子還得靠妳。

她咬牙忍住心底的驚恐,逼自己看著他開口。

「你是誰?」

「約翰·麥德羅。」他唇角輕揚,朝她微微頷首,十分紳士的微喘著道:「抱歉……我無法親自起身招待妳……請坐……艾瑞克,倒杯茶給我們的……客人……」

他粗啞的聲音透過擴音器迴盪在室內,話才說完,他就咳了起來。

一張沙發隨著他的開口,出現在她身旁,那名綁他們來的男人不知何時從哪拿來一副典雅的茶具,倒了杯茶送上。

這種時候,她哪有鬼心情喝茶,更何況是眼前這怪人送上的茶點。

雖然她抱著阿震的手又酸又疼,她還是緊緊抱著他,全身緊繃的站在原地道:「我們不是你的客人,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認識你,我想你應該是認錯人了,請你放我和我的兒子回去。」

「兒子?他是妳兒子?」男人一聽笑了起來,他邊笑邊咳,笑到原本灰白的臉都有了血色。

「對,他是我兒子。」她面不改色的看著他說。

「那是不可能的。」他停下了刺耳的笑聲,向後靠在椅背上,微笑開口,「小姐,妳現在是要告訴我……咳咳咳……像妳這樣黑髮黑眼的黃種人……可以生下妳懷中那個金髮藍眼的白人?」

「為什麼不可能?」她鎮定的冷聲道:「我丈夫是白人,這孩子只是比較像他而已。」

見她說得如此篤定,麥德羅不由得心生疑竇,雖然看起來很像,但那男孩從頭到尾沒回過頭來。

那些笨蛋抓錯人了嗎?

他眼一瞇,冷聲道:「艾瑞克,把他帶過來。」

如月聞聲連忙抱著阿震退了好幾步,虛張聲勢的威嚇那靠過來的男人,「別過來!你敢碰他,我保證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她話還沒說完,後面忽然冒出兩個人抓住了她,如月沒料到後面有人,想躲都躲下掉,阿震害怕的尖叫出聲,她緊抱著阿震死命掙扎著,卻掙脫不開。

「放手,別碰他!你們這些王八蛋!放開我!住手,你們做什麼——」如月緊緊抱著他,不肯放手,但下一秒,一根針從後刺入了她的肩頸處,她驚駭莫名,清楚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液體進入她的血管中。

那藥效發作的極快,她沒幾秒就覺得手腳發軟,阿震還在尖叫,但她看見他們也替他打了一針。

她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那孩子抱走。

「該死,把他還我……」見她藥效發作,男人們不再抓著她,她虛弱的跪倒在地上,氣憤的瞪著那玻璃牆後的男人,「你這王八蛋……你到底想對我兒子做什麼?」

「妳兒子?」麥德羅看著艾瑞克懷中昏過去的男孩,再次開心的笑了出來,他在輪椅上傾身,輕蔑地對著她道:「他是我的,我親手製造出來的。」

「什……什麼?」如月喘著氣,奮力想保持清醒,力氣卻逐漸消失。

「他原本就屬於我,是別人把他從我手中偷走的。」

「你……你胡說!」她握緊了拳頭,怒瞪著他。

「我胡說?妳以為我這張臉、這副身子原來就是這樣子的嗎?」他拉開身上的衣袍,露出扭曲變形的身體,憤怒的嘶吼道:「妳看清楚,這一切全都是那些小偷造成的,那個孩子是我的,這個世界本來也是我的,要不是那些賤人毀了一切,我也用不著只能靠機械苟延殘喘的活著——咳咳咳咳——」

因為太過激動,他猛地咳了起來,身上青筋浮突,血絲從他嘴角滲出,旁邊的醫生立刻靠了過來,他抬起手,阻止那人。

好半晌後,他才回過氣來,抬起頭,用那殘餘的右眼看著她憤恨的說:「我只是來拿回原本屬於我的身體而已。」

「身體……?什麼……什麼意思?」如月臉色蒼白的望著他,不斷流失的力氣,讓她連跪都跪不住,她軟倒在地,頭越來越昏,幾乎無法理解他所說的話。

身體?阿震是他的身體?他到底在說什麼?

世界在她面前歪斜扭曲,眼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看起來莫名巨大恐怖,活像統治那歪斜世界裡的怪物。

晃動扭曲的影像中,她能看見阿震被抱到另一面玻璃牆後,不知為何,那裡看起來像是手術室。

她搖搖頭,閉上眼再睜開,試著想清醒些,但那房間仍在,穿著白袍的醫生在那房間裡忙碌著,手術床上的大燈啪地點亮。

那亮光刺眼的教她又閉上了眼,她費盡所有的力氣,才有辦法再睜眼,「你到底……想做什麼?」

「拿回我原本健康的身體。」

怪物看著她,咧嘴笑了起來,刺耳的笑聲迴盪在空氣中。

「先生,瓊斯博士準備好了。」怪物的手下走了過來,推著怪物到了那問手術室。

她無法動彈,只能不解的看著他們將阿震的金髮剃掉。

然後,那個怪物躺上另一張手術床,他也被剃光了頭。

跟著,她看到那穿著白袍的鬼怪伸手拿起手術刀,站在阿震的床頭。

忽然問,她領悟到他們想做什麼,一股嗯心湧上心頭。

天啊,她好想吐。

那個瘋子!

「不要……」

如月發出微弱的抗議,想過去阻止他們,卻沒有辦法動。

淚水無助的滑落,意識慢慢的遠離,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怪物對阿震伸出魔手,卻完全無龍為力。

然後,她的意識終於再無力支撐。

終究她還是誰也救不了,救不了阿震,也救不了她自己。

黑暗襲來,莫森的面容浮現腦海,所有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日子閃現,他笑著親吻她、在寒冬中暖著她的手、和她一起吃同一串糖葫蘆、一起整理商品、一起看月亮、一起吃她煮的難吃的面。

莫森……

她快死了,卻還沒和他說愛他。

她好希望一切都重新再來一次,下輩於,她一定不會再笨到跑開了。

如月悲傷地墜入黑暗的深淵,最後一次在心底輕喚她這一生最愛的人。

莫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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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從未感覺如此絕望。

當他和耿野及海洋闖進那防衛森嚴的房間時,她已經倒在地上了。

看到她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他只覺得所有的空氣全都從胸中被瞬間抽光。

爆破聲和槍聲不斷響起,他聽到麥德羅粗啞憤怒的咆哮、聽到耿野的咒罵和海洋的怒吼,但一切都像假的、虛幻的,好像他不存在這個地方。

他看著倒地不起的她,只覺得一切都好虛浮,世界在晃動、進裂、破碎。

然後,有個人影來到他面前,擋住了她。

擋住了她。

他抬起手,處理掉那道人影,然後往前走,一步一步的往前,除去每個擋在她和他之間的人。

終於,他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跪了下來,她看起來像是睡著了而已,他伸出手,輕撫她的臉。

她的肌膚一如以往般柔滑,卻沒有了溫度,冰冷異常。

他替她撥開了額前的發,如同每天清晨他替她撥開她額前的發,他俯身輕喚她的名字。

「如月……」

但她卻沒有和以往相同的偎進他懷中。

沒有反應。沒有醒來。沒有睜眼。

沒有。

莫森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擁著,卻聽到有人發出粗啞如野獸般的號叫。

那是他?不是他?

他不知道,他無法分辨,他只能感覺懷裡此生最愛的女人。

★我要活下去,你也是!我要活下去,你也是!我要活下去,你也是!★

★我們一起過去,一起活下去……一起……一起……一起……★

她憤怒咒罵、她傷心掉淚、她笑靨如花。

他能看見她和他一起窩在鞦韆上曬太陽,挽著他一起逛街買衣服,在他懷裡問他每一顆星星的故事。

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

日日夜夜分分秒秒。

都碎了。

粉碎。

✯✯✯✯✯✯✯✯✯✯✯✯✯✯✯✯✯✯✯✯✯✯✯✯

莫森。

莫森?

維?

你聽我說,她還活著,只是被打了藥。

藥?

對,藥,一種麻醉藥,我以前也常常被施打這種藥劑,她不會有事的。

失去的焦距逐漸清晰,他眼前跪著一個熟悉的女人,鄔曉夜。

「沒事的,她只是睡著了。」曉夜看著他,溫柔的輕聲開口。

睡著?

她試探性的觸碰他的手,見他沒反抗,才握住他,將他的手拉到如月胸前。

「你看,有心跳,對不對?」

心跳。

有一瞬間,他什麼也沒感覺到,然後下一秒,那微弱的跳動輕輕地撞擊了一下他的掌心。

一次,然後又一次。

一瞬間,他真怕自己是在作夢。

他幾乎不敢相信的抬頭看著曉夜,曉夜微笑點頭,和他保證,「只是睡著了。」

睡著了?

他喉嚨發緊,瞳孔收縮,他不敢移開自己的手,他怕那只是他的幻覺,但那輕微的撞擊卻持續著。

睡著了。

他抱著她,緩緩俯下身,將臉貼在她胸前,側耳傾聽著。

她的心跳,緩緩地、規律地、輕輕地,在跳。

在跳。

他閉上眼,熱燙的淚滑落臉龐,久久無法止息。

看著他緊擁著如月無聲掉淚,曉夜也跟著熱淚盈眶,她起身,不再打擾他。

✯✯✯✯✯✯✯✯✯✯✯✯✯✯✯✯✯✯✯✯✯✯✯✯

純白的房間在經過一陣混戰後變得殘破不堪,老鼠頭子召來的大隊人馬進駐其中,那傢伙在戰火平息後就率先來到這房間,指揮著一切,而且不斷騷擾著耿野和海洋。

他在莫森掛掉電話後不到十分鐘就坐著直升機,親自把東西送上,他們這才曉得這老奸巨猾的傢伙一直都在附近,他早盯上了麥德羅,一方面想逮到這條大魚,一方面又想賣莫森人情,試圖以此來說服他回去復職,所以才沒在一得知消息時就先通知他們,沒想到他這一拖延卻拖出了問題。

她當時還以為莫森會當場掐死他,先動手的卻是海洋,老鼠頭子帶來的人和他們打成一團。

一陣混亂之後,是桃花火大的拿來水管用冷水噴灑他們,幾個男人才停了下來。桃花破口大罵,要他們先救人再回來自己到外面打到爽。

幾分鐘後,男人們終於達成共識,決定先救人再說。

然後,他們就在這裡了。

可惜的是,雖然那位CIA的先生早有準備,但因為急著救人,他們行動太過匆促,最後還是被麥德羅逃掉了。

曉夜來到防彈玻璃邊,看著裡面地板下的大洞,不禁抿唇握緊了拳頭。

那王八蛋顯然是有備而來,她怎樣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在船下藏了小型的潛水艇。

「至少他又損失了一大筆錢。」

身後傳來耿野的聲音,她回頭看他。

「很大的一筆。」他露齒一笑,雙手抱胸傾身偷偷問她:「妳想不想看煙火?」

「煙火?」她挑眉。

「對,煙火。」他竊笑著。

兩個小時後,當他們所有人都回到岸上,洗完了澡、吃完了飯時,遠方海面上突然傳出一記砰然聲響。

她站在「藍色月光」的餐廳內,看見遠處傳來接二連三的紅色閃光和巨響,爆炸的聲響每隔三分鐘就傳來一次,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橘紅的火光內夾雜著七彩閃光,它們尖嘯著衝到天空,砰砰砰砰地爆出燦爛的煙花。

發現他真的在船上放了煙火,她忍不住大笑出聲。

一次又一次的煙火衝上夜空,爆出一朵又一朵變幻的彩花,將夜空點綴的繽紛無比。

「耿野,你這王八蛋!」也在餐廳裡的老鼠頭子看得幾乎掉了下巴,氣得鬼吼鬼叫:「那艘船我還得帶回去交差的——」

「嘿,關我什麼事?我可是一直都和我老婆在一起的。」耿野臉不紅、氣不喘的擁著笑個不停的曉夜,挑眉道:「你有空在這裡怪叫,還不快去看看有沒有人受傷,還有是不是麥德羅那王八蛋又回來偷襲了,免得你那些跳海逃生的老鼠全都被宰得一個不留。」

這世界上除了耿野這瘋子之外,他媽的還有誰搞爆破還會放煙火?!

「你你你!」他氣得直髮抖,雖然明知一定是眼前這王八蛋乾的好事,卻苦無證據,只能氣沖沖的抓起手機,趕去查看在船上的組員。

看著遠處還在施放的煙火,桃花忍不住擔心的問:「船上那些人不會有事吧?」

「放心,我製造了假爆炸,還預設了廣播,留了十分鐘的時間讓他們有機會到海里洗澡。」耿野咧嘴一笑,「他們動作要是快一點,說不定還有時間放下救生艇咧。」

桃花有些愕然,曉夜笑到不行,海洋雖然早已習慣好友的瘋狂行徑,卻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燦爛的煙火依然持續在夜空中閃爍,足足過了十幾分鐘才逐漸停止。

✯✯✯✯✯✯✯✯✯✯✯✯✯✯✯✯✯✯✯✯✯✯✯✯

夜,深深。

茉莉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

她睜開眼,看見莫森。

他凝望著她,大手環在她腰上,一如每日清晨。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明明……她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所以……」她遲疑的問著眼前的幻覺,「這裡是天堂嗎?」

躺在身旁的他發出一聲短促沙啞的笑,輕撫著她的臉,開口回道:「不是。」

「莫森?」她看著他熟悉的面容,困惑輕喚。

「嗯。」他點頭。

「不是天使?」她懷抱著希望,輕聲再問。

「恐怕不是。」他薄唇輕揚,自嘲的道:「我想應該是差遠了。」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後大大鬆了口氣,她伸出手,緊緊抱住他,喃喃啞聲道:「我作了一個好長好長的惡夢,好可怕,我還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惡夢,她以為是夢。

莫森喉嚨發緊,一瞬間,多想假裝那一切都沒發生過,只是她所作的一場惡夢,但過去的教訓卻讓他知道只有坦白才不會造成再次的誤會。

他張嘴試了兩次,才有辦法出聲。

「那……那不是夢……」

「不是?」她渾身一僵.

他握緊了拳頭,咬牙開口,「不是。」

「那……是真的?」如月雙唇微顫、心頭髮寒,腦海裡一片混亂。

「真的。」

她倒抽了口氣,滿室寂靜中,她痛苦的吸氣聲異常清晰。

「所以……那個麥德羅是真的存在?」

「對。」

「阿震真的是他……的?」

「對。」

從頭到尾,她都沒抬起頭,像是不敢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他每給一次肯定的答案,她的聲音就變得更加微弱,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的戰慄和恐懼。

「那……阿震呢?他……」如月喉頭一哽,重新回過氣來,才顫聲再問:「他還好嗎?他……有沒有……」

「沒有,他沒事。」莫森很快的回答了她的恐懼,低聲安撫她,「他很好,我們及時趕到了。」

「真的?」

「真的,除了變得更像海洋之外,他一點傷也沒有,桃花和海洋把他帶回去了。」

聽到那孩子沒事,熱淚湧上眼眶,如月喘了口氣,緊繃的身軀終於稍微放鬆下來。

莫森見狀卻變得更加緊張。

果然,沒多久,懷中的她又變得僵硬。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開始覺得一切無望。

雖然她人還在他懷中,但每過一秒,他就覺得她離他離得越來越遠。

「所以……你真的是CIA的探員?」

「曾經是。」他下顎緊繃地強調前面那兩個字。

「我……五年前真的救過你?」

「對。」他喉嚨發乾,可能失去她的痛苦撕扯著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你是……」她頓了一下,終於緩緩抬起頭,面色蒼白的看著他,極力維持鎮定的問:「你是因為感激才娶我的嗎?」

「不是。」

雖然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卻高興不起來,他的臉色十分蒼白,說那兩個字的時候,像是硬逼著自己擠出口的。

軟弱的心疼痛不已,她閉上眼,逼自己從他懷中退開,無法忍受自己是造成他說謊的原因。

她的退縮教他心頭一縮,反射性的想將她拉回懷裡,她卻退得更遠。

「你用不著……」她撫著胸口,睜開眼,跪坐在床上,看著他,歉然一笑,「用不著逼自己……說謊……」

雖然她試圖微笑,眼底的痛苦的卻展露無疑。

「我沒有。」莫森小心翼翼的坐起來,兩手緊握成拳,忍住想將她拉回懷中的渴望。他知道接下來自己所說的一切,可能會將她逼得更遠,卻也曉得只有賭上一切,將所有的事都告訴她,才可能有機會贏得她。

如月痛苦的看著他,泫然欲泣。

她很想很想相信他,卻無法說服自己。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愛妳。」

「別……騙我……」她輕喘一聲,雙手緊緊的壓在心頭上,想要阻止它因為希望和痛苦而爆開。

「我沒有。」他雙瞳一黯,下顎緊繃地看著她,鼓起勇氣將一切全說出口。

「五年前,妳的確救了我,如果不是妳,我早死在那場爆炸之中了,說我不感激妳,那絕對是假的,但那絕對不是我娶妳的原因。」

如月聞言瑟縮了一下,卻聽他繼續道:「五年前,我的確很感激妳,所以我讓人去打聽妳的下落,才知道妳為了救我時受的腳傷,害妳幾乎無法走路,我當時的身分不容許我出面,我還有未完的任務要做,所以我請人找來醫生幫妳動手術,原本我只是打算等確定妳真的好了,就停止派人跟著妳。但是,在妳復健的那幾個月中,妳的勇氣和堅持,對生命的熱情,都讓我無法移開視線,我知道自己應該收手,但照片裡的妳,笑得是那般燦爛……好像生命對妳的不公平只是路邊的小石頭……它會絆倒妳,讓妳哭泣,卻不會阻擋妳繼續前進……

「我沒有辦法,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做,但我想要知道妳為什麼笑?為什麼哭?所以我讓他們繼續跟著妳,每隔一段時間就送報告給我,這樣我就可以繼續看著妳,然後告訴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妳會活著。」

她張嘴想開口說話,他卻伸出手輕壓在她唇上。

「這五年來,妳成了我活下去的原因,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他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的將自己的心赤裸裸的全攤在她面前。

「一直以來,我始終強迫自己當個旁觀者,也說服我可以一直當個旁觀者。直到再度和意外和妳相遇,直到妳開口要求我娶妳,我才發現我早已在這些年之中,愛上了妳。」

「莫森……」她張口想再說,他卻再次阻止了她。

「拜託,讓我說完。」他陰鬱的看著她,喉結因緊張而上下滑動,語音嘎啞的道:「桃花罵我自私,她罵得沒錯。我的世界對妳而言太殘酷,可是我無法停止渴望妳,所以我掩蓋掉部分的真實,因為這樣我才可以得到妳。

「五年來,我不斷的看著妳,我比妳還要清楚妳所有的一切,我知道妳要的是什麼,我創造出一個妳夢想中的男人,扮演著妳的白馬王子,因為我渴望成為妳生命中的一部分,一如妳在過去五年中早已成為我的。」

他喘了口氣,望著她低啞的道:「如果說我娶妳只是因為感激,那才是天大的謊言。」

他沙啞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空氣裡。

然後,他縮回了壓在她唇上的手,等著她說話。

她震懾的看著他,久久不語。

一室沉寂。

那可怕的安靜,幾要將他逼瘋,短短的幾秒,感覺像永無止境。

恐懼的寒氣隨著她的沉默蔓延到他全身,然後她終於開了口。

「你說完了?」

「說完了。」他緊張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宣判。

她淚眼盈眶的輕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就像桃花說的,我必須……」他深吸口氣,握緊了拳頭,掩飾顫抖,閉眼咬牙道:「給妳選擇的機會。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是妳……妳可不可以……試著……」

然後他睜開了眼,啞聲輕問:「愛我?」

他抖顫的語音飄浮在空氣中,如月感動莫名,淚水滑落臉頰,她從未想過一個男人可以如此的謙卑,她從未料到他會如此要求。

她的淚如千根針般戳刺他的心,他臉色刷白,渾身一震,以為自己的坦白只加速了她的遠離。

「你知道茉莉的花語是什麼嗎?」

她哽咽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他低垂著眼,無法再繼續看她落淚,只是困難的搖了搖頭,只覺得每一次呼吸,都要費盡所有力氣。

他下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放她走,他怎麼能夠放手?

「你屬於我。」她開口宣告,溫柔卻清晰。

他驚愕拾眼,無法置信的看著她。

「茉莉的花語,是你屬於我。」如月粉唇輕揚,抬手輕撫他的臉龐,淚中帶笑的柔聲道:「我希望你是我的,從認識你的那天到現在,我不斷的祈禱,只盼望你能愛我。」

他瞪著她,逼自己問:「妳……不怪我騙妳?」

「騙我?」她凝望著他,微笑反問:「你說你只是扮演著我夢想中的白馬王子,那當你陪我逛街時,你覺得很痛苦嗎?」

他搖頭。

「當你煮飯給我吃時,覺得很勉強嗎?」

他再搖頭。

「當你和我一起到海邊看月亮數星星時,你覺得很厭煩嗎?」

他還是搖頭。

「那這段日子,你過得很委屈嗎?還是相處之後,你發現我不如你的想象?」

他看著她沙啞的說:「和妳結婚之後,真正日夜相處的日子,只是讓我更愛妳。」

「所以你喜歡做那些事情,你並不覺得討厭,對不對?」

他點頭,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你都是心甘情願的,又怎麼能說是騙我?」如月微微一笑,跪坐在他身前,雙手捧著他的臉,篤定的說:「那個人當然也是你,他就是你,你懂嗎?」

「妳……確定?」他瞳孔收縮,語音沙啞。

「百分之百確定。」她嫣然一笑,笑靨如花,認真的道:「就像我確定我想和你一起白頭到老,一起養兒育女,一起度過往後的每一天、每一夜,就像我確定,我愛你。」

莫森瞪著她,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

下一秒,他用力將眼前這甜美的女於擁進懷中。

「老天……」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熱淚無聲滑落,「我愛妳……」

她有些哽咽,卻又覺得好快樂,她環抱著這個不可思議的男人,開口要求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的名宇叫如月。」

他沙啞地輕笑出聲,再度開口,「巴如月,我愛妳。」

「謝謝。」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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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他們

時光飛逝,春去秋來。

大葉欖仁的樹葉綠了又紅,紅了又綠。

耿野和曉夜成立了一家煙火公司,海洋和桃花生了個可愛的女娃兒,自閉的初靜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聰明活潑的小嵐摘下女子空手道冠軍的金牌,屠家老大升上國中變成了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沉默的老二在學校交到了一個聒噪的好朋友,老三身體依舊瘦弱,但他變得很喜歡來「秘密」窩著看書。

至於莫森,他完成了他第一本科幻小說。

他在三個月前投稿到美國的出版社,雖然到現在都還沒有迴音,但她覺得那本小說很好看,所以要他繼續寫續集給她看。

他應她這讀者要求,乖乖動筆開稿。

她猜想他其實很想打電話去追問稿子的下落,只是個性太壓抑龜毛,才沒這麼做。

所以她偷偷打了一通國際電話,詢問那家出版社。

在她表明身分後,總機小姐立刻將電話轉給出版社主編,對方很高興接到她的電話,因為他們的稿件太多,直到這兩天才看完他的稿子,那位主編不只對他的處女作極為讚賞,還希望他能儘快給他們新的書稿,而且他們已經將合約以國際快遞寄出了。

她才掛上電話,就收到了對方昨天寄出的國際快遞。

因為早已知道信裡的內容,她翻轉了店門上的木牌,將它改為「休息中」。

他專心的在店裡寫他的稿子,沒注意到她。

如月偷偷的拿著那封快遞上樓,放了一缸熱水,調了一些茉莉精油,拉上窗簾,點上蠟燭,換上性感睡衣,放了音樂,然後才打內線要他上來。

他來到臥房門口,見到她的打扮,微微一愣,卻沒多加抗議這飛來豔福,只是微笑迎了上去,環著她的腰問。

「我們要慶祝什麼嗎?」

「你猜。」她將快遞藏在身後,咬唇輕笑。

「妳中了樂透?」他挑眉。

「不是。」

「我中了樂透?」

她笑著搖搖頭。

「嗯,我想想,結婚週年已經過了,妳生日還沒到,我的生日剛剛才過完……」他摟著她隨著浪漫的音樂搖晃,腦中靈光一閃,忽然僵住,捧著她的臉問:「妳懷孕了?」

「不……」她笑著想說不是,卻猛然想起自己這個月的月事還沒來,事實上,上個月她的月事好像也沒來,而且她最近老是想吐。

「你等一下。」可能懷孕的事實讓她瞬間忘了原來的打算,她丟下這一句,就匆匆跑到浴室裡,翻出驗孕劑想測試看看。

「妳還沒驗過嗎?」

「喔,天啊。」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跟了進來,她紅著臉將他推到門外,「你進來做什麼?出去啦。」

「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沒看過妳沒穿。」

驗孕是驗尿耶,她才不要讓他看她上廁所!

如月紅著臉,嬌瞪他一眼,然後毫不客氣的當著他的面將浴室門關了起來。

莫森見狀,只得站在門外苦笑,誰知她一關上門就半天沒有動靜,他等不及的正想敲門,那扇緊閉的門終於再度打開。

她像蝴蝶般飛撲進他懷裡。

怕自己錯認了她的反應,他抱著她,不敢相信的忙追問:「妳懷孕了嗎?真的懷孕了?」

「嗯、嗯。」她用力點頭,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他緊擁著她,莫名感動,她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

「妳會不會不舒服?」

「還好。」

「天啊,我愛妳。」

「我也愛你。」她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也笑了,然後才想到一件事,不禁納悶的低頭問懷中的妻子:「如果妳不是因為知道自己懷孕,那妳本來是要慶祝什麼?」

「喔,糟糕。」她一驚,連忙回到浴室裡,拿出被她遺忘在櫃子上的那封快遞給他,笑著說:「喏,慶祝這個。」

他接過手一看,見信是出版社寄來的,不由得吸了口氣。

「拆開來看看啊。」她微笑催促他。

見她興致勃勃,怕她到時比他還失望,不禁警告她道:「它不一定是好消息。」

「沒關係,就算這家出版社不喜歡你的作品,它還是我看過最好看的科幻小說。」

「妳只看過這一本科幻小說。」他感動的笑著提醒她。

「可是要讓一個第一次看科幻小說的科幻白痴看得懂,還能喜歡,那就很了不起啦。」她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笑著說:「來,拆開它吧,相信我。」

在她的催促下,莫森只好拆了那封快遞,裡面是一封信,還有一紙合約。

看著她笑得那般開心,他忽然曉得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妳怎麼知道的?」

「我等不及了,所以打電話去問。」她臉紅的吐了吐舌頭。

他訝然失笑,不禁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吻了她。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妳?」

「有,很多遍。」她吃吃笑著,「不過我不介意你再多說幾遍。」

他笑了出來,又偷了她一個香吻,才道:「我愛妳。」

「有多愛?」

「很愛很愛……」

她感動得熱淚盈眶,笑著說:「你知道嗎?和你求婚,是我這輩子作過最正確的決定。」

「我很榮幸。」

他的回答,讓她又笑出聲來。

幸福的滋味在胸口滿溢,她知道自己會愛他到老,就算他發蒼蒼、齒搖搖,她也會愛他一如今日。

【全書完】

※欲知粗魯男耿野如何攻陷冰山佳人鄔曉夜心房的精采故事,請看珍愛2733《密碼》。

※欲知光頭猛男屠海洋如何擄獲波霸美女何桃花的精采故事,請看珍愛2786《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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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小時候,曾有長輩帶我去看舞台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舞台劇這種東西。

當然,好奇難免,不過進場時,我因為年紀小,還真對看這種必須要乖乖坐在台下一、兩個小時的戲劇不抱太大興趣,只盼著別在中場睡著就好。

沒想到,那出舞台劇還真好看,講一個家庭的故事,父親頑固、母親傳統、兒子叛逆,但當然最後還是有了好的結局,不喜歡唸書的兒子,在自己喜歡的興趣下努力專研,最後還出國比賽拿獎回來。

之中的細節,我真的忘得差不多了,畢竟那時我才十歲不到,不過劇名我倒記得很清楚,它叫「行行出狀元」。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知道這句成語的意思。

行行出狀元。

很多年後,我對這句成語的體認更深,寫小說之後,遇到了許多人,因為職業關係,總會厚著臉皮去追問自己感興趣的事物,然後,才真的曉得,每一行、每一業,都有它的辛苦和幸福之處,也都有屬於那一行自己的學問。

每一次觀察一個行業,平常沒注意時,就覺得也還好,真的去研究了,才知道藏在後面的學問和知識、技術,真的都十分不簡單。

這一次,書裡提到一些和精油有關的東西,雖然我參考了許多資料,也請教過朋友,但恐怕還是會有些疏漏,若真有謬誤,還請大家多多見諒。

好了。

再來,說說《月光》這本書。

我從來沒有寫過像莫森這麼壓抑的角色,所以在寫到一半時,真是讓我想要翻桌罵人,幸好最後還是把他搞定了。

為什麼取名為「月光」?當然是因為他總是默默在黑暗中守護著如月,就像月光一樣,只是不曉得我有沒有完整把這一點表達出來。(笑)

《月光》是「小肥肥的猛男日記前傳」的最後一本。

當然,既然叫前傳,接下來後面就是「小肥肥的猛男日記正傳」了,呵。

不過,因為親愛的藍斯先生看來好像頗有能商量的餘地,加上某位大王已經在旁邊咆哮了,所以,嗯,其實我也不確定下一本會是哪一個先出來,哈哈。(乾笑中)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舊雨新知的支持和鼓勵。

最後,據說這本書會在台北國際書展上首賣,請讓無恥小黑我,在此感謝出版社的所有俊男美女,辛苦你們了。

再來,還要謝謝所有購買這本書的讀者,為了表達我的感謝,請讓我獻上飛吻吧!

啾啾啾啾……愛你喲!

咱們下次見囉,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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