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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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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嘉斯本來沒想過要吻她。這太快了。可她坐在那裡的樣子非常誘人,生平第一次他沒有考慮後果就採取了行動。
而且體內迅速升起新的飢渴。
她不久就會成為自己的妻子。打從一開始把她從牆上抱下來時,想要品嚐她的慾望就像爪子一樣撓嚙著他的心。他突然想著,也許在婚床上會找到更多的溫暖。
但這問題讓他覺得自己很像傻瓜。和克萊爾的婚姻不過是項責任。她是為了她的香水事業著想;她列了長長的清單,以為可以從一大串人中選到意中人,結果卻只看到一個男人。
所以,她的計劃失敗讓她非常失望,失望到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
理智告訴嘉斯,雖然她有光鮮的頭銜,但自己還是別指望會在慾望島女主人身上找到熱情的影子。可是,他內心深處埋藏起的一部分卻叫囂著,希望能在這花島上找到歡迎的溫床。
他和克萊爾日後會度過的幾十載光陰都超乎兩人的承受範圍,嘉斯反倒希望這些歲月只需在一張冰冷的床上度過即可。
她雖然吃驚,但沒有被他的吻嚇到。嘉斯如釋重負。至少她和西比爾尼古拉斯的相處經歷沒有讓她對親熱產生畏懼或害怕。
也許她是被尼古拉斯引誘了,而非強暴。
也許她甚至還和她的鄰居有那麼一腿。有可能她在那裡過的四天很盡興,但卻為了某種理由拒絕嫁給他,但這理由絕對和激情無關。
最後一點讓嘉斯很不高興。
起初克萊爾僵硬地站在他臂彎裡,她的嘴唇閉緊。他內心湧過一股陌生的挫敗感。他以為她身上散發出的春天氣息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如果她是個天性冷冰冰的女人,那他這輩子就注定在冷冰冰的床上結束。
他不該在意的,但他的確在意。
以魔鬼的名義起誓,的確在意。
克萊爾開始輕顫。她發出小小的聲音,嘴唇柔順地分開。嘉斯發現他先前的懷疑都是錯誤的。她吻起來就像花瓣一樣,清新而甜美。
花瓣中還有花蜜。嘉斯發現了,貪婪地吸吮著。他的舌頭碰到她的。她嚇到了,但沒有拒絕。她反而更靠近,和他一樣開始怯怯地探索他們的未來。
她的指尖滑到他的髮根,輕柔地歎息。是激情萌芽時的輕歎。
嘉斯好像剛服下萬能靈藥般全身起了反應。
他體內竄過一陣慾望。他擁緊她時手微微顫抖。她的嘴唇柔軟,順從,帶著邀請。
嘉斯告訴自己要慢慢品嚐,但那花心是如此醉人。迫切需要的渴望壓倒了感官,幾乎要粉碎他的自制。
他雙手捧起她的臉,拇指輕柔滑過她下顎的曲線。她就和牆上掛著的那副精美的織錦畫一樣美麗。
他的手滑下她的身體。
克萊爾的手像蝶翼般輕放上他的肩。她的舌頭試探性地碰觸他的下唇。嘉斯能感受到她的雙乳,如同夏日的果實般甜美豐潤,壓在他的胸前。
「你會給我生出強壯的兒子。」他抵在她唇上說。
她略微皺眉,「也許是女兒呢。」她的話裡有絲訊息,清晰顯示他已經冒犯了她。
「是的。」他輕柔地以安慰的動作上下撫摸她的脊背,通常他都用這招安撫他那高傲、壞脾氣的戰馬。「如果女兒能像她們的媽媽一樣聰明,我當然會高興。」
她抬頭看看他,搜尋的眼光似乎要看到他的靈魂深處,「我不能保證你和我一定會有孩子,先生,尤其是只要兒子。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給出這樣的承諾。」
「我唯一能做出的保證,夫人,是你給我的任何一個孩子都會成為我的骨肉。」
她綠寶石般的眼睛睜大,起先是震驚,然後是憤怒。她退後幾步,掙脫開他的懷抱。
「你怎敢暗示我會背著你跟別人私通?」她尖銳地質問。
他打量著她,想在她的眼睛裡找到事實真相。但他只看到狂怒。他犯了大錯。再明顯不過,換句話說,他想著,該到時候攤牌了。
「任何效忠我的人都要說出他們的誓言,我的妻子也得如此。我的意思是我們之間應該達成共識。」
「我不是你的手下,先生。我認為你已經侮辱了我。」
「侮辱?就因為我想確認我的妻子會忠實於我?」
「是的。你沒有權利要求這點。我要你道歉。」
「道歉?」嘉斯沉思地看看她,「請問,如果我不呢?你的哪位忠心仰慕者會來向我尋求報復嗎?是小威廉?還是你的吟遊詩人?也許是那詩人,看上去一臉憎恨的表情。」
「我一點也不欣賞你的笑話,先生。」
「我從來不說笑話。」
「這個只有留待以後認證了。我猜你大概喜好的是很危險的幽默方式。那不合我的胃口。」
嘉斯已對這愚蠢的遊戲感到厭煩。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觀點。克萊爾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他一般只警告一次。「廢話說夠了。我們還有其他事要討論。」
「你說的對,先生。我不會忘記你的侮辱,但我們應該繼續下個話題。」克萊爾的眼裡閃過一抹算計,「我最近一直在考慮這情勢,而且得出了點結論。」
「哦?」
「是的。我相信修頓是個正直可信的爵士。」
「你怎麼會得出這樣的印象?」
克萊爾決定漠視他無禮的打斷,「我想他不會堅持要我嫁給一個質疑我人品的爵士。」
「克萊爾女士——」
「顯然修頓爵士根本不瞭解你的本性就把你招做了候選人。如果他知道自己犯下的是這樣的大錯一定會感到震驚,再震驚。」
嘉斯從她眼中的光芒瞭解到,她正在非常認真而謹慎地考慮如何回絕這樁婚事。這個女人絕對是個頂尖的聰明人。他感覺自己的嘴角牽動一絲肌肉,更多人會願意稱之為微笑。他很快控制住自己。
「如果你以為寫信給修頓,解釋過我的無禮行為就可以延遲或取消婚禮,那我建議你別浪費自己的時間,還有修頓的時間。他不會對此向你感激。」嘉斯停頓下來,加上後面這句,「我也不會。」
「那麼,」克萊爾立刻點點頭,非常乾脆,好像內心的某種懷疑剛剛得到解釋。「現在島上正面臨威脅。我們的生意已經日趨受到影響。」她又故意開始在花園裡踱步,「你我認識得越深,先生,我就越覺得你不適合做我的丈夫。」
「真是奇怪。」嘉斯雙手背到後面,和她站一起。他開始要取悅自己了,「我倒跟你有不同的看法。我們相處時間越長,我越確定你會讓我滿意。」
「高度懷疑,先生。」克萊爾遺憾地扭起嘴唇,「高度懷疑。不管怎樣,我一定會寫信給修頓爵士,在我們下一步進展前必須澄清事實。」
「你指怎樣的事實呢,女士?」
「首先,我懷疑的是,為什麼你是唯一一個求婚者。」
「我告訴你,你只能在西比爾的尼古拉斯或我之間選擇一個。沒有其他求婚者。」
她皺眉,「肯定還有其他符合條件的求婚者。有可能你只是第一個到達的而已,其他人說說就來了。」
「也許我去直接找過其他人,告訴他們來了以後獲勝的幾率也是零。」
「對。」她的眉頭簇成一團,「有這個可能。」
「更或者,勸說他們無果後,我會直接殺了他們。」嘉斯好心提醒。
「這並不好笑,先生。」
「說的過頭了。」嘉斯伸手取出一張羊皮紙,「在進行下步計劃前,建議你看看修頓的信。」
克萊爾沒有馬上接過信,而是仔細審視著封印。她小心檢查完後再打開,閱讀時嘴唇緊閉。
嘉斯乘她讀信的功夫打量起花園裡的花床來。他對修頓寫的內容再清楚不過,父親寫信時他就在場。想想克萊爾讀完後做何反應必定很有趣。
他沒有等很久。克萊爾有相當的閱讀技巧,和他一樣。
「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克萊爾快速瀏覽過第一段後喃喃道,「修頓爵士宣稱你是他能找到的最出色的候選人。說你是唯一可以和尼古拉斯爵士抗衡的人。」
「我早告訴過你了。」
「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這麼自大。尼古拉斯根本不能算是個體面的紳士。」
「我聽說他在劍術上也很有造詣,對他的領主也非常忠心。」嘉斯輕聲說,「這些是修頓的首選考慮因素。」
「難怪修頓就因為這點簡單的東西就覺得滿足。畢竟,和慾望島女主人完婚的人不是他自己。」
「我同意。」
克萊爾皺起眉頭,注意力轉回到信上,「肯定還有其他。。。看在聖赫米昂的手肘份上,這不可能。」克萊爾抬頭,一副驚訝的樣子,「修頓爵士說你是他的長子。」
「是的。」
「根本不是真的。別以為我會傻到相信修頓會讓他的繼承人娶我這樣的女人。」
嘉斯瞥她一眼,「你覺得自己不好?」
「當然不是。可修頓的繼承人應該娶一個女繼承人為妻,應該是和亨利國王有深遠交情的某個貴族家庭的女士,她會繼承大筆財富和房子。我只有一幢小屋子,而且這還該屬於修頓的。」
「你不明白。」
「我清楚得很。」克萊爾的聲調因憤怒而抬高,「你,先生,竟然想欺騙我。」
這樁指控讓他惱火起來,「不,女士,我沒有欺騙你。」
「別以為你這麼容易就會得逞。如果你真是男爵的繼承人,他怎麼可能會給你這麼塊小小地盤。」
「夫人——」
「還有,如果你是修頓的兒子兼繼承人,你怎麼會願意住在這個偏遠的地方,你應該有很多房子和城堡可以挑選。」
「我的確是修頓的長子沒錯,」嘉斯一字一句地說,「但我不是他的繼承人。」
「這怎麼可能?」
「我不是他的合法兒子,所以不是他的合法繼承人。」嘉斯看向她,心裡半擔心著,如果她知道事實真相會做何反映。「讓我告訴你吧,夫人,我是修頓的私生子。」
克萊爾楞住了好一會兒,「哦。」
他看到她驚訝的表情,但他不知道她是震驚,憤怒或是嚇到了,「現在你明白了。」
「是的,先生,我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慾望島就是你用來爭奪繼承權的籌碼了,對嗎?」
他不喜歡她話裡的諷刺暗示,「夠了,我不想再多說。」
克萊爾瞪著他,「的確夠了。你父親建議我立刻嫁人,他說希望我可以選擇你。如果我不的話,他就會讓西比爾的尼古拉斯做慾望島的新主人。」
「我告訴過你,修頓很關心事態的發展。」嘉斯保持中立地說,「他已經感覺到這裡迫切需要一位領主。」
「對——」
「而且他還是在最近才收到你父親的死訊。看來你的通知延遲了好幾個月。」
「呃,關於這個,對,的確有點小延遲。」克萊爾不自然地清清喉嚨,「我哀傷了好一陣子,當然。」
「當然。」
「然後,當我恢復時,才意識到手頭有一大堆迫切的事務需要處理。」
「自然。」
「然後,等我想到時已經是冬天了。」克萊爾繼續解釋,「冰雪把所有的路都封閉了。所以我決定等到開春時再遞信給修頓的。」
嘉斯幾乎在微笑了,「然後在此期間你就可以認真想個辦法逃脫婚姻了。」
克萊爾惱怒地看他,「這主意值得一試。」
他聳聳肩,「但結果是失敗。所以現在我們必須達成一致。」
「我們?」
「對,現在沒有理由再阻擋明天的婚禮了,對嗎?」
「不可能。」克萊爾雙眼閃亮,「絕對不可能,不能這麼做。」
「當然要這麼做,你心裡清楚得很。只要找個牧師來——」
「慾望島上沒有牧師。」克萊爾很快回答。
「我想西比爾那裡肯定有。我們會在證人面前立下誓言,就這麼做。」
「但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克萊爾抗議道,「必須得安排一個慶典。我的管家已經忙著招待你的人了,要安排出婚禮的宴席得需要數周時間。」
「我認為你是個一旦下決心就會馬上去執行的人。一到兩天就夠了。」嘉斯得出結論。
「一聽就知道你根本沒有辦過這種事。」她以極為明顯的蔑視看他,「有大量的麵包需要烘培,得抓很多魚,宰殺雞,還要配置調料。還得購買足量的酒。必須要派個人去西比爾採購。」
嘉斯轉過身面對她,「女士,我應付過比這更糟糕的戰鬥。但我還是保持耐心。」
「耐心?」
「那麼我們在這點上達成一致了?我開始意識到我娶的是一個有頭腦的女人。非常好,我的陳述也很簡單。我會給你一天時間來準備。」
「一天?」
「對,一整天。確切說,是明天一整天。這已經是很寬容的期限了。」
「你把這稱之為寬容?」
「是的。到後天就算宴會上只有發餿的麥酒和鐵硬的麵包,我們也會照常舉行婚禮。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先生,我不是受你發號施令的手下。」
「我也不是承受你喜怒無常脾氣的僕人或是搖尾乞求你憐憫的吟遊詩人。」嘉斯冷靜說道,「除非你決定想嫁給西比爾的尼古拉斯——」
「我絕對不會嫁給那白癡。」
「那麼我就會成為你的丈夫。日後當你激怒我時最好想到這一點。」
「我要記住的是我是慾望島的女主人,我要得到應有的尊重。」
嘉斯上前一步。克萊爾依舊站在原地沒有退縮,這讓他很高興,但他沒有洩露出滿意的神色。因為他深深懂得戰鬥的技巧。他知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流露出你的膽怯。
「相信你已經明白我的要求了,夫人。認命吧。修頓要求你盡快結婚。」
克萊爾攥緊修頓的信,狐疑地看看嘉斯,「你真的能保證你沒有去找其他求婚者,把他們都趕走,然後自己寫了這封信?」
「這是修頓的封印,你可以看得出來。」
「印章可以偷,或者偽造。」克萊爾突然神采熠熠,「哈,我早就該想到這個的。這個封印就是假的。我要寫信給修頓爵士以確保是他本人寫的這封信。」
嘉斯驚訝地看著她,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克萊爾依舊做困獸之鬥,「夫人——」
「我需要幾天,也許數周時間聯繫你的父親。當然這挺麻煩,不過必須要做個明確的鑒定。」
「該死的。」
她的雙眼裡露出純真的嘲弄神色,其下還有一抹得意,「只要一想到現在的複雜情況,我就害怕自己會倉促下做出錯誤決定。」
嘉斯攥住她的下巴,嘴唇輕柔刷過她。
「放棄吧,夫人。」他柔聲勸說,「這封信是真的。你的領主,我的父親,要你盡快完成婚禮。這個陷阱沒有出口。立刻去準備,除非你希望嫁給西比爾的——」
「我絕對不會嫁給他。」
「那麼後天你就會成為我妻子。」
克萊爾沉默地瞪著他。嘉斯突然聽見一陣撕裂的聲音。他低頭一看,修頓的信已經被她撕得粉碎。
克萊爾一言不發轉身走開,一眼都沒回頭。
嘉斯目視她走出去。他在花園裡慢悠悠地轉了段時間,然後去找俄裡斯。
***
克萊爾走進工作室。這裡和花園一樣,都是能讓她感到輕鬆愜意和滿足的地方。
陽光通透的房間牆上掛著美麗的織錦畫,同樣以花草為主題。空中瀰漫著乾花的香味。
角落裡有個火盆,冬天時用來供暖,燒的是帶香味的炭。
在她的兄弟艾默,然後是父親相繼死去後,克萊爾發現在這裡才能找到內心的平和。
幾月前她開始思索寫一本手稿。她想把自己的香水配方都寫下來。
這項工作帶給她莫大的滿足感。
而今天,她似乎無法擺脫內心的困擾。
她把羊皮紙和筆放在桌上,坐了好一會兒,仍舊無法集中思想。
嘗試三次後她終於放棄。她望向窗外,開始回味嘉斯的那個吻。
他的吻比她所承認的更讓她震撼。和尼古拉斯那個濕乎乎的吻截然不同。
她一點也不喜歡尼古拉斯的親密舉動。當他碩大的身軀壓上來時,她只想退縮。不僅是因為他男性的突出部位,還有他身上的味道。
當然了,事情的部分原由是因為尼古拉斯是個不太愛洗澡的男人。但讓她討厭的不僅是汗臭和泥土味,確切說,應該是他身上自己的味道。克萊爾知道自己絕不會漠視這一點。
她用指尖輕點自己的嘴唇,懷念著嘉斯的味道。
「克萊爾?」喬安娜在門口皺起眉頭,「你還好嗎?」
「什麼?哦,是的,我很好,喬安娜。」克萊爾微笑,「我只是在想事情。」
「我猜,是嘉斯先生?」
「還會有誰呢?」克萊爾指指窗邊的椅子叫她坐下,「你知道他是修頓爵士的兒子嗎?」
「是的。剛才聽說了。」喬安娜沉思地看著她,「確切地說,他是修頓的私生子。」
「但依舊是兒子。」克萊爾把弄著羽毛筆,「有人會說我是沾了他的光。」
「有人會說修頓給這裡增添了無比的榮耀,」喬安娜冷淡諷刺,「再明顯不過了,他是希望能穩固自己在這裡的地位,有什麼方法比自己人統治這裡更好呢?」
「是的。」克萊爾看看桌子上的那封信,「他說,除了尼古拉斯和嘉斯先生,他找不到其他符合我要求的人。」
「真的?」
「我得說,我開始懷疑他是否真的盡心做了。」
「男人在這種事上都是很現實的。」喬安娜喃喃說,「至少他還讓你做選擇了。」
「如果你要我說的話,那根本不算是個選擇。」
喬安娜吃吃笑起來,「至少比我的選擇要多。」
克萊爾畏縮了一下。她清楚地知道十五歲的喬安娜在面對丈夫時是如何無能為力,「喬安娜,你們的婚姻幸福嗎?」
「托馬斯爵士和其他男人一樣。」喬安娜冷靜地分析,「他從來沒有故意非難我和威廉。」
「我想,這就夠了。」
「絕對夠了。」喬安娜回敬道。
「你是否想過要去愛他?」
喬安娜歎氣,「沒有。我就像妻子尊重丈夫般尊敬他,但我不愛他。」
克萊爾摸摸羽毛筆,「海倫院長在信裡說,真正的好男人會在婚後讓妻子愛上他。」
「恕我冒昧,克萊爾,可海倫院長怎麼會對婚姻有瞭解?」
「哦,你說的對。」克萊爾瞥了眼放滿書的書架。
那兩卷是媽媽留下的。剩下的那些中,有一部分是克萊爾自己的心得,其他的是她父親的。他每次旅行都會帶回一些書,或者捐贈到村裡的圖書館。他留下的最後一本書上寫滿了批注。在他死後不久就被托帶回這裡。
而那本厚重的,則是安士利的海倫修道院院長寫的。克萊爾花了一大筆錢,在南部的修道院裡買到的。
克萊爾認真研讀了海倫院長的著作。她深深被它打動,於是她大膽提筆寫了封信。讓她吃驚的是院長很快就有了回音。
兩個女人之間有共同的對花草的愛好做基礎,而幾年下來聯繫日趨緊密。去年秋天克萊爾很榮幸邀請到海倫院長到慾望島做短期拜訪。
院長住在她的家裡,沒有住在聖赫米昂修道院。她和克萊爾每晚都聊得很晚。兩人話題無所不及。
但喬安娜說得對,無論海倫院長多麼博學,她畢竟沒有做過妻子。
她不可能體會到婚姻中的親密。
克萊爾研究著羽毛筆,謹慎措辭想著如何問她的下一個問題,「你是否曾和托馬斯先生培養過,呃,親密的氛圍?」
喬安娜嗤鼻,「很少有女人能在婚床上得到快樂,克萊爾。她們也不應該尋找快樂。激情是項罪過。女人結婚有著比這更重要的原因。」
「說的對,我不過是想證實一下。」但她依舊希望可以在自己的婚床上找到快樂,克萊爾暗自想著。嘉斯的吻依舊讓她的唇爍燙,她感覺她會和他找到相同的感受。
這怎麼可能?她迷惑地想著。除了會識字以外,嘉斯所宣稱的其他東西沒有一點和她的要求相符。
她也開始納悶為什麼會對他的親暱行為做出此等反映。
「我得坦誠告訴你,」喬安娜說,「托馬斯比我大三十歲,他對初次做新娘的女人沒有耐心。我們的新婚之夜一點也不愉快,和大多數女人一樣。忍忍就過去了,再後面就習慣了,你也會的。」
克萊爾呻吟起來,「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這並不成功。」
「為了你的責任而抱怨,這可一點也不像你,克萊爾。」
「我沒有無故抱怨。嘉斯先生命令後天就舉行婚禮。修頓的信上說給他這個權利讓他做主。」
「那你想怎樣呢?」喬安娜歎了口氣,「這並不讓人吃驚。」
「是的。」克萊爾站起身走到窗前,「我希望時間更寬裕點。這是我想的最多的一件事。」
「你不覺得其實沒有什麼分別嗎?尼古拉斯先生已經步步緊逼了,上次你已經損失了兩船貨物。你自己說的,慾望島需要有個新主人保護。」
「對。但我想要的是一個後半輩子裡,我能在床上和桌上容忍的男人。」一陣恐慌抓住克萊爾。後半輩子。
「你為什麼不想容忍嘉斯先生呢?」
「問題就在這裡。」克萊爾低聲說,「我不知道我和他日後是否能協調。我只剛剛見過他。我所知道的是他只符合我的一個要求。他會識字。」
「這就夠了。」
「我需要時間,喬安娜。」
「要時間來做什麼?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這不是什麼真愛的結合,本來就是一紙契約。」
「是的,但我希望我的婚姻可以建立在共同的興趣和愛好上。」克萊爾抿緊下唇,「也許我要求太多了,但如果我有更多時間,我相信。。。」
「怎樣?」喬安娜一臉嚴肅,「我不喜歡你臉上算計的表情,克萊爾。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對嗎?只有在研製新配方時你才會有這樣的神色。別給自己找麻煩。恐怕你沒有退路了。」
「這倒提醒了我,如果我可以讓嘉斯先生認為他必須多給自己點時間的話,那我就可以延遲婚禮了。」
喬安娜一臉震驚,「多點時間來幹什麼?」
「來發現他是否真的適合在這裡居住。」克萊爾想起嘉斯評論玫瑰香皂時的一臉謹慎中立表情。「我想他大概還沒有怎麼想過如何成為花草島的島主吧。」
「你是想讓一個靠打打殺殺過營生的男人認為園丁是個愚蠢的前景?」
「有這可能。」
喬安娜搖搖頭,「我懷疑。現在我認為嘉斯先生想的是盡快讓這片土地成為自己的領地。」
「但如果他開始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冷靜考慮呢?我可以辦到。」克萊爾旋過身,突然對自己的點子興奮不已,「他是個聰明人,喜歡深思熟慮後再行動。」
「你確定?」
「噢,是的,絕對肯定。」克萊爾對自己的分析很有信心,「如果我讓他覺得他需要更多時間來考慮這場婚姻,我就可以爭取到更多時間了。」
「你到底要這時間來幹嗎?」
「首先,和他好好相處。」克萊爾說,「如果日後發展到婚姻,那這步就非常必要。至少在一起共用同個臥室前我會更多地瞭解我的丈夫。其次,如果我發現自己真的無法忍受嘉斯先生,我會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沒有用的,克萊爾。據我所知,地獄之犬迫切想完婚。他想立刻得到他的新娘和土地。」
「也許我可以勸說他推遲一陣子。」
「你怎麼做?」
「告訴他,在他考慮期間,我不會再找其他求婚者。」
「你對男人一無所知,克萊爾。相信我,你的計劃根本不管用。」
「你怎麼知道?」克萊爾堅持,「地獄之犬之所以勝算是因為他認定我現在別無選擇。但如果我告訴他,在他把事情深思想清之前我保證不會找別人,那他也許會同意推遲婚禮。」
「根本不可能。」
「你為什麼老這麼悲觀,喬安娜?」克萊爾突然停下來,走回窗前。
「怎麼了?」
「一小隊人朝這裡過來了。」克萊爾眺望著遠方揚起的塵土,看到一抹熟悉的黃色。「哦,不。」
「克萊爾?」
「看在聖赫米昂的袍子份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白癡。」
「誰?」
「尼古拉斯先生。」
「噢,天哪。」喬安娜從凳子上起來趕緊衝到窗口。看到那堆人時她的嘴巴閉起,「我敢說,這情勢更尷尬了。」
「看來是這樣。」
「你覺得嘉斯先生知道綁架的內幕嗎?」
「他怎麼會知道呢?」克萊爾皺眉,「我們一直保密得很好。我對所有的人都說,我是自願去西比爾參觀訪問的。而且在給修頓爵士的信裡也沒提到。嘉斯先生不會知道的。」
「希望你是對的,」喬安娜陰鬱地說,「如果威克默的地獄之犬知道他的新娘被另一個男人給強搶去了,恐怕他會變成魔鬼討債。」
克萊爾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他知道我被綁架過了,是否會撤消他的計劃?」
喬安娜警覺地看看她,「克萊爾——」
「失去名節的新娘可不合嘉斯先生的胃口。即使自己是個私生子,他也是個高傲的男人。」克萊爾停頓片刻,「就是這個原因。」
喬安娜皺起眉,「這個主意你想都別想。我們無法預料嘉斯先生知道後會做何反映,我,任何人都不想知道。」
「呣。」克萊爾說,然後走向門口。
「你去哪兒?」喬安娜在後面追問。
「我當然要去歡迎客人了。還有什麼事?」
「克萊爾,我求你了,答應我你不會做傻事。」
「我發誓,你聽上去已經開始像隱士比翠絲了。」克萊爾露出保證的微笑,「別懊惱。我在走下步棋前會仔細考慮的。」
她急忙地走出房間,走下塔樓的石階。片刻就到了中庭。
艾加走上前來,臉上刻滿憂慮,「尼古拉斯先生和手下一起來了,小姐。他們已經在院子裡,我要怎麼辦呢?」
「我們得弄清楚為什麼他們沒有任何預兆就直接來了。然後我們可以邀請他們進來一起喝茶過夜。」
「過夜?」艾加因她的想法而幾乎暈厥,「可我們已經有了滿房子客人,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我想大廳裡可以再多打點地鋪。」
克萊爾穿過大廳,走出房子。院子比大廳裡更擁擠。馬伕們忙著把馬牽到馬廄去。嘉斯的幾個手下也在,他們謹慎地觀察著,手時刻摁在腰間的劍上。
一個巨大熟悉的身影從馬上下來。
「向您問好,女士。」尼古拉斯的聲音隆隆響徹整個庭院。
克萊爾呻吟起來。
西比爾的尼古拉斯有著深色頭髮,藍色眼睛,並不難看。克萊爾覺得他的體格太過粗魯野蠻,但她知道有些女人覺得他粗粗的脖子,凸出的胸膛和結實的大腿很有吸引力。她也曾聽那些女僕咯咯地透露說尼古拉斯的男性器官和他的其他部分一樣粗壯。
克萊爾沒有興趣去瞭解這謠言是否屬實。
「歡迎您,尼古拉斯先生。」她冷冰冰地說,「我們沒有預料到你會來。」
「我聽到消息說,獵賽已經開始。對這樣的競賽我總是特別有興致。」
「什麼獵賽?」克萊爾瞪著他,「你在說什麼,先生?」
「聽說你終於被迫要找丈夫了。有趣。而且我聽說一個求婚者已經到了島上。」尼古拉斯吃吃低笑,「我可不會讓一個生人壞我的好事。」
「這不是獵賽,先生。而且我不是等著被宰割的獵物。我自有辦法。」
尼古拉斯又笑,「女士,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嗎?」
「還沒有。」
「非常好。那麼我來得不算太遲。現在我正式加入角逐了。」
「恐怕她跟你開了個玩笑。」嘉斯的聲音在克萊爾身後響起,他站在最高的台階上,目空一切,巨大的地獄之窗掛在身旁。「獵賽已經結束。」
「你是誰?」尼古拉斯質問。
「威克默的嘉斯。」
「被叫做地獄之犬的。」尼古拉斯露齒一笑,「我聽說過你,先生。」
「哦?」
「對。據說你跟魔鬼達成了契約,這麼說你也是為她而來的咯?」
「她覺得,對外假稱尚未找到丈夫的點子很有趣。有誰會責怪她的小小把戲呢?但事實已定。我是唯一一個符合她要求的求婚者。」
「不盡然。」克萊爾喃喃低咕。她很討厭這兩個男人。都把陽光給擋住了。她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陰影裡。
尼古拉斯打量著嘉斯,眼睛瞇起。「我知道克萊爾女士對丈夫有相當的要求。」
「這事無須你操心。」克萊爾說。
「哦,因為我倆關係親密,我認為自己有責任知道你未來的丈夫是否清楚瞭解自己的處境。」尼古拉斯露出傻笑,「男人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可不該感到吃驚啊。」
克萊爾感覺到不妙。她的鼻子吸進的是嘉斯和尼古拉斯之間濃重的危險氣息。
此刻克萊爾明白自己不得不放棄原先的計劃,轉向對自己有利的一方。她突然面對另一個更棘手的問題。
她不得不想個辦法讓嘉斯和尼古拉斯盡量不要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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